《欢喜黑化后,大杀四方》 第1章 外婆过世 月色皎洁。 屋檐下,欢喜躺在外婆的摇椅上,轻轻摇晃着,抬眼看天上圆月。 眼见着夜色深,眼见着天破晓。 村里特有的鸡鸣狗吠声开始提醒人们新的一天正式开启! 这也代表着外婆的头七过了。 欢喜回房补眠,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 简单洗漱后,她一边往嘴里塞着面包一边在床头拿起了手机。 手机是静音模式。 只有一个头像有留言提示。 是谢景成昨天一早发的。 「欢喜,你好点没?有事给我打电话。」 欢喜一边给自己的行李箱塞要带走的东西,一边给谢景成拨了语音电话过去。 没人接。 欢喜又改拨了电话过去。 还是没人接。 欢喜没再打电话,而是打开订票网,直接买了今天晚上半夜到京市的票。 然后把订票页面截图给谢景成发了过去。 「大概在明天九点四十到,你能来接我吗?」 想了想,她又发了一条:「如果你明天要上课,没有时间接我,我就自己打车直接去你学校门口等你。」 谢景成是欢喜的男朋友。 两人结识于省内排名第一的重点大学,在大三时期确定恋爱关系。 谢景成在学术上有极大的天赋和耐力,考研读博是他人生规划上必然的路径。 欢喜不想考研深造。 两人商量好了,欢喜去京市找工作,两人以后就在京市打拼奋斗。 可奈何,外婆病重。 欢喜只能暂缓去京市工作的计划,回乡下老宅陪着外婆最后的日子。 手机这时恰好有来电,紧接着是外面传来的重重拍门声。 “欢喜,开门!” 欢喜手一抖,手机都差点拿不稳。 打电话和拍门的人都是林家大小姐林萌。 欢喜过去一开门,林萌就一把拽住她的手,冷冷命令:“快跟我走。” 欢喜懵住,“去……去哪?” 林萌脸上戴着大大的墨镜,欢喜看不出她的情绪,但她抓着欢喜手的力道十分重,这让欢喜心里有些不安。 “我爷爷要见你,他情况……不太好。” 欢喜瞬间噤若寒蝉。 “自打你外婆带着你离开后,我爷爷情况非常糟糕,几度进重症监护室,要不是我们强行吊着他一口气,说不定他会死的比你外婆还早。” 虽说死者为大,可林萌为自己爷爷感到不值。 她极力克制,声音里却还是难掩咬牙切齿般的恨意和悲愤:“欢喜,你外婆真特么的绝情。” 欢喜嘴颤动着,好一会才嚅嗫道:“等我几分钟。” 她飞快的跑回屋内,检查了一下背包里的重要证件都在后,直接将衣物胡乱的强塞进行李箱,就拎着出来了。 前后不到五分钟,再出来时,院子里已经不见林萌的身影。 欢喜不敢耽误,最后环视了一眼这座宅子,锁上门,快速朝外走去。 林萌的红色宝马车就停在她家门口不远处。 欢喜局促走过去,也不敢触林萌霉头让她开后备箱,手忙脚乱地将行李箱直接放在了后座。 欢喜看着车窗外飞速后移的风景,有些失神。 林萌爷爷林建设,是欢喜外婆的第三任丈夫。 欢喜叫他林外公。 林建设是改革开放后,双莲镇上最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人中的领军人物。 和发妻生有两女一子。 其发妻因病过世时,林建设才五十多岁,他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事业上。 从双莲镇到宁城市里,他创下的林氏建筑到如今的林氏集团,身家市值早已超过百亿…… 这样的亿万富翁,竟然在近六十岁时娶了快六十岁的欢喜外婆,这着实惊掉了一堆人的下巴。 当年在林家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最后是欢喜外婆主动签了财产协议才堵住了林家子女们的嘴,却也堵不住旁人的异样眼光。 这也致使欢喜的身世曾经再次一度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焦点。 但那时人们的流言蜚语已经不能直接影响到欢喜的生活了。 她随外婆住进了林家的豪宅,一路读书都是私立名校。 生活圈子和从前再也不搭干。 当然,表面上是如此。 实际上,除了林外公对她爱屋及乌的真心疼爱,林家其他人对欢喜的恶意几乎是藏都藏不住。 这也致使欢喜的交际圈几乎等于没有。 不过他们都有致一同地在林外公和欢喜外婆面前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友好。 没办法,林外公对欢喜外婆宠爱到了极致。 欢喜甚至觉得,外婆但凡有意,这林家属于谁还真不好说。 外婆一生嫁了三个男人。 第一任是欢喜的亲外公,也是欢喜外婆最爱的男人。 欢喜亲外公是从京城下放来的知青,出自中医世家,祖上曾出过不少御医,由此可想,在最动荡的那十年里,遭受到了什么样的重击和伤害? 这也直接导致欢喜外公身体不好而早逝。 如果不是后来遇上欢喜外婆,或许欢喜外公死的更早。 第二任丈夫是当时村里的支书,后来更是成为了双莲镇的镇书记,欢喜外婆改嫁给他二十年未生育,他也不在意,对欢喜外婆疼宠入骨,更是将欢喜母亲视如己出。 可惜,他也不长命,五十开外就因病去世。 在离世前,还将欢喜外婆母女俩的后半生安排的好好的。 如果不是后来欢喜妈妈情路坎坷,也许她们会在小镇上过着平凡幸福的生活。 可偏偏欢喜妈妈嫁人,又遇真爱,与人私奔,大着肚子独自回来,生下欢喜后郁郁而终…… 外婆卖掉镇上的房子,带着幼小的欢喜回了村里老宅生活。 原以为村里人对欢喜的恶意会少一些,可随着妈妈丈夫自杀死去后,欢喜就是活生生的原罪。 就算从镇上回到村里,那些不耻和唾弃的目光,致使年幼的欢喜一天比一天孤僻木讷。 欢喜心里明白,外婆后来之所以高龄还嫁给林外公,是因为她。 半年前,外婆查出癌,坚决不肯住院治疗,七十多岁的她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坚决要和林外公离婚。 无论林外公怎么哀求都没有动摇。 欢喜回想起那段时间林家的动荡,至今都头皮发麻。 你能想像七十多岁的老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甚至不顾颜面、毫无尊严地跪地哀求死活不肯离婚的场景吗? 欢喜见过,林家一众人也都见过。 可欢喜外婆心意已决,甚至以死相逼。 最终林外公还是没办法,只能如了外婆的愿,签字离婚。 除了带走欢喜,外婆甚至坚决不肯带走林家的一针一线。 欢喜知道,外婆这样绝决,林外公是真的被外婆伤到了, 外婆的选择,她纵使是心里不认同,也从来不会违背。 对林外公,她万分不忍,可说她自私也好,冷漠也罢,在她心里,外婆的份量最重。 她以为林外公会坚强起来。 却没想到…… 欢喜没有问过外婆为什么一定要和林外公离婚? 但外婆却在临死前告诉她,她想以自由之身去地下见欢喜外公,更何况她也不想在她死后,欢喜还独自留在林家那样的家庭,所以彻底了断是必须的。 那一瞬间,结合外婆告诉她的秘密,欢喜突然有些不寒而栗。 欢家女人似乎有些无情到了天然渣的地步! 第2章 林家遗产 欢喜到宁城市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闪烁的霓虹灯、车水马龙、喧嚣热闹的人流……完全区分出了城市和农村的差距。 宁城最具盛名的私立医院,住院部VIP独立楼层。 欢喜刚走出电梯,就看见林家人一个不少的都在,包括律师和公司法务们。 大场合,欢喜向来是不喜也是不安的。 更何况此时的她,很是心虚。 所以连头都不敢抬,就恨地上没有地缝让她钻进去了。 在欢喜头低到不能再低时,终于听见了一道声音。 “爷爷在等你,进去吧。” 欢喜知道说话的人是林隽。 林家长孙,当之无愧的继承人,也是林家最为厌恶欢喜的人! “小喜来了。” 欢喜在看见半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监查仪器、戴着氧气罩的老人时,鼻头一酸,眼泪就不自控的掉了下来。 短短半年时间不见,林外公苍老的令她心惊,身上毫无精气神。 林萌说的对,真就吊着一口气了。 “怎么哭了?不哭不哭,你一哭,你外婆就该要难过了。” 见她掉眼泪,林建设急的想要坐起来。 欢喜胡乱的抬手擦去眼泪,上前握住了老人的手,制止他的动作,哽咽了许久才终于能发出声音:“……外公。” 再次听到这声外公,林建设眼睛都亮了,眉眼舒展开来。 他将面上的氧气罩掀掉,慈爱地拍着欢喜的手。 “外公在呢。” 一旁守着的管家悄然退出去。 过了一会,林家人、律师法务们都陆续地进来,逐渐让宽阔的病房显得似乎有些拥挤。 欢喜起身想让位,手却被林外公紧紧的握着。 她不好挣脱,只好顶着林家人锐利似针的目光埋头坐那儿当鸵鸟。 “开始吧。” 随着林外公这沙哑的一声,律师们有条不紊的开始宣读起了遗嘱。 “……不入祖坟,死后骨灰撒在青山村后山……” 律师读到这条,所有人都浑身一震,皆不敢置信的抬头。 就连欢喜都猛地抬头看向林外公。 “不可能……爸,您不能这样做……您这样做让我们做儿女的情何以堪?您让我早逝的妈情何以堪?” 失控出声的是林萌林隽的爸爸,林建设唯一的儿子林敬文。 林建设微闭双眼,神色安详。 要不是旁边的监护仪器上显示他还有生命特征,众人会错以为他已经安详离世了。 欢喜这一刻真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如坐针毡,汗毛直立了。 青山村后山,正是她外婆入土的地方,她外婆已经和她亲外公合葬了。 林建设没理会儿子的抗议,沉声命令:“继续。” 见惯大场面的律师们和法务们心里想什么无人得知,面上却都极为肃穆庄重的继续走流程…… 林氏集团继承权是直接落在了林隽身上。 这一点,众人并不意外。 其父林敬文,在父亲林建设的庇护下,这大半辈子最大的爱好是醉心研究古玩和收藏。 林隽能力出众,是林建设从小带在身边亲自培养的接班人。 但让欢喜如遭电击的是,林外公竟然要将百分之十的股份给她! 要知道,林氏集团的前身是林氏建筑,虽然总部坐落在宁城,却不只是在东江省发展,在全国都有成绩。 后来上市了,为保证林家人的独董权,融出去的股份并不多。 林隽直接越过他爸拿下继承人的位置,个人继承的股份高达百分之四十九。 还有百分之十一则由林隽两个姑姑以及林隽他爸三人平摊持有。 就是说,林氏集团,林家人总共拥有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权。 欢喜继承的这百分之十,是林外公从外面股东那里花大代价收回来的。 就连林萌都只得了现金、房产以及家族信托基金的分红。 现场破防崩溃的不只是林萌,还有林家两个姑姑及她们的儿女。 但此时此景,她们知道就算此刻她们在地上撒泼打滚也改变不了铁了心的老爷子。 欢喜懵了许久,才缓缓回神。 但下一刻, “小喜,嫁给林隽好不好?” 林外公这话一出,欢喜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声巨大的声响吓的呼吸都停滞住了。 是林隽动怒踹翻了一旁的椅子。 “林隽!” 林敬文不敢看老爷子此时是什么脸色,连忙上前拉住了他。 林隽铁青着脸,咬紧牙,胸膛剧烈的起伏昭示了他此刻的不平静。 操,这特么地都叫什么事? 这要不是他亲爷爷,他会骂特么地祖上十八代。 一个创下百亿资产,宁城首屈一指的企业家,到老竟然过不了情关? 欢家那个老女人是会施法还是会下蛊? 让他十几年如一日的痴迷入骨也就罢了,被离婚后万念俱灰心碎,现在更是要紧追其后追去地府? 给股份也就罢了,还想要他娶欢喜?这世上女人都死光了,他也不会娶欢喜。 林隽死死盯着欢喜,她最好是识相一些,否则…… 如果目光能刺死人,欢喜觉得自己此刻一定被林隽的目光刺的死无全尸了。 她强挤出一丝笑容,颤抖出声,“外……林外公,不可以的,不行的,我有男朋友了。” 林建设闻言,似乎并不意外,但眼神里还是难掩黯然。 他轻拍了拍欢喜的手,道:“我知道了,是林隽没这个福气。我留给你的股份,不要有心理负担,知道吗?” 欢喜后背都出汗了,强装镇定的点头,老实又乖巧。 林建设注视着她,目光渐渐散开来,仿佛透过看她,看到了欢喜外婆。 “欢红,等等我……” 欢喜呆愣地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 “爸……” “爷爷。” “外公……” 无数呼唤声响起,被人潮推搡挤踵出去的欢喜神色茫然又空洞,她怔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林外公去追外婆了! 七天前,她才送走外婆,今天林外公也走了。 这个世上,她再也没有亲人了,也没有牵挂了。 欢喜看着伤心的林家众人,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许久她转身走了出去直接找上了律师,让他拟了一份股份无偿转让协议,签了名,交代他们到时候交给林隽。 林外公对她的好,她会记在心里,但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不要,也要不起。 当欢喜离开东江,坐上去京市的火车时,她收到了林萌发来的一条信息。 林家三姐弟强烈反对遵从老爷子的遗嘱,一致决定要将老爷子安排入祖坟和他们母亲合葬。 欢喜叹息着将手机放回包里,望着车窗外再度出神。 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出过省呢。 对于京市的印象有些刻板,是课本上的首都,是男朋友谢景成心心念念向往的地方。 她也不是没刷到过各大短视频上的那些介绍。 但那些,欢喜觉得都是片面的,她需要切身实际地去感受到一座城市的真实。 想起谢景成,欢喜这才又重新拿起手机。 没有来电,微信也没有回消息? 这是又跟着导师进了实验室吗? 第3章 心思浮动 熬了两个通宵,谢景成几乎可以说是争分夺秒地完成了杨教授临时交给他的实验任务。 “仅两天时间就完成了,非常不错。” 翻阅着实验报告,杨教授有些意外。 这次他交给谢景成的实验,难度不算高,但也不易,谢景成两天两夜就完成,这个态度和能力,他很满意。 “是老师教导有方。”谢景成恭敬道。 对于谦虚又上进的学生,杨教授向来都是欣赏的,语气越发温和:“这两天你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我放你几天假。” “谢谢老师。” 谢景成回到实验室,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手机。 看见欢喜给他打了电话留了言。 他微微皱眉,这会已经快九点了,就算现在出发去车站也来不及接上欢喜。 他给欢喜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景成,你忙完了吗?” 谢景成轻应了一声,解释道:“欢喜,我这两天忙着一个实验,不能看手机,错过你的信息了,你现在快进站了吧?” 欢喜听着手机里男友的声音,心里松了一口气,轻声道:“没关系,你没回我,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在忙,你实验完成了吗?” “完成了,老师很满意。” “你老师肯定还表扬你了。” 谢景成低笑出声:“这你也知道啊?” “那当然了。” “东西多不多?” “不多,就一个小行李箱和一个背包。” “好,等会出站后,你直接打车过来,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好。” 听着手机那头欢喜乖巧体贴的声音,谢景成是真的感到了一丝愧疚。 欢喜外婆过世,明明很需要他的陪伴,可他忙于学业甚至都没怎么好好安慰她,现在就连去接她都来不及,她都没有计较。 和欢喜在一起,让他感觉很舒心。 “欢喜,等会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那我现在就开始期待了。” 谢景成挂了电话后,俊朗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意,直达那双幽黑深邃的眼眸,如同黑夜中突然点亮的星火。 走进来的宋茵盈脚步一滞,下一瞬她笑着出声: “谢师弟。” “宋学姐。”谢景成脸上的笑意消散,平静回应。 宋茵盈凝视着谢景成那张俊朗逼人的脸庞,眼神渐渐痴了,谢景成其实不算她见过的男人中最好看的,却是最令她着迷上心的。 不拿下谢景成,她这一辈子都不会甘心的,她知道。 莫说谢景成有女朋友,就算是他结了婚,她也不在乎。 谢景成微不可察的皱眉。 宋茵盈很漂亮,漂亮的甚至具有攻击性。 和他同年,却已经是博士就读。 但比起她漂亮的外表和高学历,她的家世更出众。 宋茵盈在学校是个名人,她的背景是公开的秘密。 黄老的关门弟子。 黄老在金融经济学的权威,国内数一数二。 他跟的老师杨教授是她的表姑父。 杨教授在信息学领域也是具有盛名,但这样的人物甚至只不过是宋家的‘穷亲戚’。 这样一个能呼风唤雨般的大小姐正强势地在追求他。 “宋学姐有什么事吗?” 宋茵盈盯着他,似笑非笑的缓缓出声道:“下周秦省那边的峰会,杨教授申报了你的名字,我过来是提前恭喜你一声,顺道也提醒你做好准备。” 谢景成微愣,他刚刚才从杨教授那里离开,并没有听杨教授说起这事。 能入杨教授的眼和得到杨教授的提携其实是两码事,他心里十分清楚。 对他这个在京城毫无底蕴,也没有家庭托举,却想走学术路径的寒门学生来说,若能得到杨教授的提携,对他来说绝对是大机遇! 可他心里也明白,一旦接受了这个机遇,那他和宋茵盈之间就说不清了。 若是他轻易就屈服了,他最终结果也不过是宋茵盈猎艳路上的其中一个过客罢了。 见他怔愣,宋茵盈脸上的笑意又深浓了几分,语气一转,却是轻松打趣的:“谢师弟这是太过惊喜了吗?” 谢景成心中百转千回,微笑道:“我只是太惊讶了,我刚刚才从老师那过来,老师他并没有告诉我这件事,反而让我放几天假好好休息……” 宋茵盈微眯起眼,没作声。 谢景成抓着手里的手机对她摇了摇, “刚好,我女朋友过来了,有时间好好陪陪她,所以,老师那边,还要麻烦宋学姐转告一声。” 宋茵盈眼神沉冷了下来。 谢景成似是没看见她的眼神变化,收拾好了东西,拿着手机再度朝她挥手:“不好意思,宋学姐,我先走一步了。” 宋茵盈望着走出去了的谢景成,笑了。 这是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是吗? 也好,她倒要看看,谢景成的骨气究竟有多硬?又能坚持到多久? 谢景成在走出实验楼后,面色凝重了下来。 让宋茵盈知难而退主动放弃他,这个方法他已经用过了,效果如他猜测。 宋茵盈不但没有放弃,反而越发有了兴趣,手段也越来越强势直白了…… 叮一声响,是微信来了信息。 谢景成看着手机页面,他不需要点开也知道发信息来的一定是欢喜。 而且必然是她已经上车了的截图。 谢景成面无表情地点开微信,果不其然。 欢喜给他发了一张照片,她未入境,但的士司机的牌照以及车内环境一目了然。 谢景成回了欢喜一个赞。 这个赞,他给的真心实意。 欢喜这个女朋友对他而言,早在大学期间最后一年的相处中,其实就已经超过了他的心理预期。 他对她很满意。 貌不惊人,但很耐看。 身高适中,体形也适中。 体贴细心,不会作妖。 似一涓细流,悄然无声,却细水长流。 是他相处过的女性中最熨贴最舒服也最省心的一个。 而且作为东江省龙头企业林氏集团董事长林建设的继外孙女,她在东江省有一定的人脉和超越绝大多数普通人的强经济基础。 这也是他在大学期间曾经暗自考察了很久,权衡利弊之后的最好选择。 当然,欢喜这个人也不是毫无缺点。 比如说在两性之间相处时的保守和天真。 但凭心而论,如果作为妻子人选,欢喜这个缺点就会是无可挑剔的优点。 而且凭他对欢喜的了解,他相信,日后欢喜一定会是最好的妻子,最好的母亲。 但如今…… 人生最大机遇摆在了他面前,正在诱惑他走捷径。 如果把握得当,能彻底改写他的命运。 第4章 风雨欲来 欢喜默默打量着谢景成租的公寓。 面积并不大的单间,麻雀虽小,可也五脏俱全。 装修和家具走的是宜家风。 “景成,这些都是自带的吗?” 欢喜指着那些家具和电器问。 谢景成拧开一瓶水递给她,“我就是看这些都配置齐全才最终选的这里,就是小了点。” “不小了,够我……” 欢喜想说够我一个人住了,可话说到一半,她又说不下去了。 于情来说,她是奔着男友才来到京市的,房子也是男友租的,她不应该抗拒和他亲近甚至是同居的可能的。 谢景成见她为难的样子,眼色微闪,自然而然地将话接了下去:“是吧,我也是考虑到够你一个人住,才最终选了这里的,而且这里安全设施非常可以,不然你一个人住我也不放心。” 听他这样说,欢喜内心是暗自松了一口气的。 她很高兴男友尊重她。 外婆临终时告诉她欢家女人那匪夷所思的特殊能力后,她并不为此感到惊喜,反而感到惊悚惶然。 这也让她再度坚定了自己的内心信念:绝不在婚前发生性行为!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相对如今的社会来说,是极度不正常的。 可她就是想找一个爱自己而自己也爱着的男人组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这是对她自己负责,更是对谢景成负责,更是对自己以后的小孩负责。 心里想着事的欢喜并没有察觉到谢景成正因为她的表现面色淡了下来。 谢景成因为自身生活中出现了宋茵盈这个变数,清楚自己并非完全无动于衷,甚至潜意识里有了不确定性,不确定自己和欢喜之间还有没有未来? 就算欢喜改变立场和心意,同意和他发生实质性的关系,他可能也会本能的后退到安全距离。 可尽管如此,眼下欢喜避之不及的表现却还是让他有些不爽。 刚好,他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神色平静地接通了电话。 “老师。” 欢喜也不知道手机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只听到谢景成道: “不好意思,老师,我现在没在学校,对,在外面,我女朋友今天过来京市了,这两天要陪她安顿好。” 欢喜连忙朝他打手势示意自己一个人可以安顿好的,知道他很忙,但不知道他会这样忙。 今天早上才刚出实验室,他的老师又找他! 这屋子里家具电器一应俱全,接下来她稍微搞一下卫生,就可以整理自己的行李了。 虽然独自来到这陌生的京市,举目无亲,欢喜很想要男友陪自己,但也不想耽误他的学业,她十分清楚学业才是男友的重心。 谢景成神情自若地和手机那头又说了几句才挂断了电话。 “这样好吗?” 见她自责的神情,谢景成笑了笑,并不打算和她谈论这个话题。 “走,带你去吃好吃的,吃饱了我们再回来整理行李。” 公寓不远处就是商业街,两人手牵手直接步行过去。 欢喜看了一眼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唇角抿起了笑意,整个人都柔软了下来。 能遇到一个能包容她、珍惜她的男朋友,她运气真好。 希望接下来她还能好运气地找到一份好工作。 正当谢景成带着欢喜吃着她喜欢的牛腩煲时,京中最具盛名的酒店其中一个豪华包间。 “好,我知道了。” 宋茵盈神色难看的挂断电话。 见她神色,坐她对面的年轻男子乐了,“我说你今天怎么看着兴致不高,这是谁惹咱宋大小姐不高兴了?” 席上其余几人闻此言,都来了兴趣。 “还没拿下?”这是知道内情的。 “什么情况?”这是不知内情的。 宋茵盈随手将手机丢到桌上,拿起了桌上的酒,杯中的红酒和她指甲上的艳红相映,一时,不知谁更夺目。 轻啜了小口杯中液体,她才开口道:“孙照最近在忙什么?” 在座的人瞬间明了。 不管知不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要用到孙照,这说明宋大小姐是真的怒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要倒血霉了? 有眼色的立马打了电话给孙照。 孙照来的很快,一进来就陪着笑自罚三杯。 见他如此识趣,宋茵盈神色都缓和了不少。 她背靠着椅背,抬眼上下打量了人模狗样的孙照一眼,眼神飞快地掠过一丝光芒,“听说你的生意想做到德顺那边去?” “瞒不过宋小姐。”孙照满脸笑容地躬身上前给她杯中倒上酒,才又道:“我也是想挣点饭钱。” 饭钱? 在座的几人都意味深长的笑了。 别说,孙照这狗东西还真没谦虚,胃口也是真的大,要真拿下了德顺那边的生意,这饭钱够孙照这孙子吃上十年了。 宋茵盈摇晃着酒杯,“这饭钱倒不是不可以让你挣……” 孙照姿态谦卑到了谄媚地步,“只要您用得着我孙照的地方,尽管开口,绝不二话。” 宋茵盈没作声,说话的是坐她身旁的女子,只有一句话:“谢景成女朋友今天来京了!” 孙照不知道谢景成是谁? 更不知道谢景成的女朋友是谁?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一口应承下来。 “得,您包在我身上,保证给您处理的妥妥的。” 宋茵盈神色如常地听着两人说话,漫不经心地啜着杯中酒。 谢景成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这能怪得了她? 孙照恭恭敬敬地从包间退出去后,立马就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让人给他查清楚谢景成是谁? 人女朋友又是谁? 欢喜那边并不知道自己一进京,就惹上了无妄之灾。 此时吃饱后的她,正喝着奶茶,和谢景成手牵手散步回公寓去整理行李。 等到两人整理收拾好,夜色也降临了。 欢喜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房间里的床和单人沙发。 单人沙发连她都睡不下,更何况身高一米八的男人。 一米五的床,倒是够两个人睡。 可要是同睡一张床,还能相安无事? 她对男友的人品是信得过,可是据说男人和女人不同…… “现在也不早了,你今天早点休息,我明天早上给你带早餐过来,明天我陪你去逛逛,熟悉周边的环境。” 谢景成起身道。 欢喜神色一亮,“你明天还有时间陪我?” “必须有时间。” 欢喜怔了一下,笑容绽放开来。 谢景成见她笑的如此开心,神色也不自觉的柔了几分。 “锁好门,我走了。” 欢喜目送他进了电梯后,才反手锁好门,双手捂着脸,痴痴地笑了。 谢景成,真好。 第5章 揪住往事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欢喜一个人沿着人行道漫无目地的走着。 这两天,谢景成带她去见识了王府井的繁华,陪她打卡了什刹海。 今天下午更是陪她来熟悉外企聚集的CBD四周的环境。 要不是半个小时前,谢景成接到老师电话必须要赶回学校去,两人还准备再逛逛,吃了晚饭再回去呢。 欢喜望着不远处高耸入云,名企聚集的高楼大厦,心情有些沉重,也有些挫败。 这里是她想要找工作的中心区域。 可这两天她在网上投出去的求职简历就像石落大海。 唉! 她在心里轻叹了一声。 东江大学学历,在东江省内很吃香,但放在名校林立的京市,就不够看了。 何况她毕业都大半年了。 或许今晚回去她再上招聘网上仔细找找,高大上的知名企业看不上她,她放低要求把希望寄托在那些中小企? 一辆黑色轿车行驶在马路上。。 坐在后排正慵懒随意看着车窗外风景的男人突然眼神一变。 他身体坐直,转过头定睛看着车窗外人行道上的欢喜,眼神暗沉骇人。 是她! 她怎么会来京的?又怎么敢来京的? 贺知衡拿出手机拨了温元煜的电话。 通了后,他直接开口:“查一下她为什么会来京。” “……谁?”手机那头的温元煜没反应过来。 贺知衡闭了闭眼,问了句在哪,在得到那边回答后就挂了电话。 另一头被挂了电话的温元煜一开始还没当回事,可当半个小时后看见直接杀到他这里来的人,他不由的面色微变了。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今天可是周家姐弟俩生日来的,因为周老太太身体原因,周家不大办,但贺知衡这当舅舅的是必须要到场的。 可这会他却跑到他这里来,这是出了大事啊。 “你是说欢喜……” 欢喜两字刚从他嘴里出来,就得到一记冷眼的温元煜温三爷立马改口, “她来京城了,你确定?会不会是你看错了?或者只是一个长的像的人也不一定……” “我来这里路上让人查了,三天前进京的。” 雾草二字是温元煜此时此刻内心唯一的想法。 贺知衡冷眼看着他不做声。 温元煜不敢装傻,解释道:“这不是看她大学是在东江读的,想着她以后必定也是留在东江,就没怎么留意那边的消息了,不过你放心,拜你所赐,东江那边的办事处一直是在正常运转着的……是我的错,我现在就问,马上就可以得到详细的资料。” 东江办事处那边的人很有效率。 很快就把欢喜最近几年的资料发了过来。 温元煜直接同步给了贺知衡。 看完欢喜最近几年的资料,温元煜暗叫不好。 真是日了狗了,就这两年没关注那边。 那边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了。 欢喜大三谈恋爱了? 男朋友是东江省人,现在在京大读研? 她外婆欢红半年前患癌后,不肯接受化疗,强势和林建设离婚了? 和林家彻底切割了关系? 林建设离婚后就一病不起,去……去世了? “雾草,林建设竟然在三天前也去世了?” 温元煜是真的头皮发麻了,“不会吧,真这样邪门?” 贺知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让你派人留意她这么多年?” “论姿色论才华论家世,欢颜能比得过我姐?就算论情份,我姐和周宏安青梅竹马,两家更是世交,结婚一年她就为周宏安生下一对龙凤胎。可就是这样牢不可破的先天优势却抵不过欢颜和周宏安偷情一年,这还不邪门?周宏安是什么样的人物?要真是有惊世美貌也就罢了,可……” 周知衡神色冷静的出奇:“可偏偏是一个一无是处貌不惊人的有夫之妇!” 温元煜暗暗吸气。 但他理智还在。 “这或许只是我们的偏见呢?不是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说不定你姐夫真爱就是那一款……你别瞪我,瞪我我也还是要说。” “知衡,难道你不觉得你对欢家女人带有偏见?而且我觉得你太关注欢家人了,当年我们仅仅十岁,不懂情爱,会胡思乱想也正常,但如今我们都三十二岁了,还揪住往事不放也说不过去吧?” “你以为我小肚鸡肠,至今还放不下当年发生的事?” “难道不是?” 贺知衡正想要说什么,他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眉心微拧,是周星窈打来的电话。 温元煜赶紧催他道:“行了,这事我会让人盯住,绝对不会再掉链子,你赶紧的,别让周家那一大家子人等你。” 贺知衡也知道不能耽误了,转身离开。 温元煜看着好友离去的背影,想着欢家女人的事,也不由得神色凝重。 可就算邪门,盯着欢家女人也无济于事啊,总不能说人家和男人谈恋爱也犯法吧? 而且他总觉得好友对欢喜的心态有点偏激。 当年周贺两家的动荡那真是不小,至今都还是上流圈层不可说的秘事。 那时他和贺知衡都才十岁,正是叛逆时期。 也是从那时起,贺知衡整个人都变了。 现在三十二了,至今都对女色视之为妖魔鬼怪。 手机响,贺知衡来电。 “不是刚走?怎么……” 手机里传来贺知衡的声音, “周宏元当年净身出户,周家的东西他确实都交了出来,但是他曾经给你小叔投资过。” 温元煜站了起身,急声道:“你想做什么?可别乱来,那可是我小叔,他可不是好惹的,你要招惹他,就别拉上我,你和他对上,你死不死我不知道,但我会死那是肯定和一定的。” 手机里,温元煜听不出好友的情绪,只听到他说:“我不想做什么。” “你不想做什么你扯上他干什么?他的生意我们温家人可不敢过问。” 此时已经坐上车正赶去周家的贺知衡听着手机里面好友炸毛的声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行了,这事我自己处理。” 手机那头温元煜立马挂了电话。 生怕挂迟一秒,这事就落他头上了。 贺知衡微眯了眯眼,温言政,当年可是周宏安的托孤人! 他究竟是什么态度? 周宏安那笔投资如果按股份算的话,至少占温言政三成身家了! 第6章 发来照片 周宅。 周老太太清楚自己的病情住院的意义不大,不肯住院,而是在家治疗。 尽管周家配备了专业的医护团队,用最好的药,想尽了办法。 她的身体还是一日不如一日。 现在的状态是能熬一天是一天。 周家人最近都减少了外面的应酬。 工作也都是能推就推,轮流在家守着。 周星窈、周星牧姐弟俩月初的时候就搬回老宅住了。 今天是姐弟俩二十五岁的生日,周家人不大办,就在老宅设家宴。 此时,老太太的房间里。 周老爷子看着老妻就算精心装扮都掩盖不了的病容,心里压满了石头,沉重的让他想装都装不了。 “你身体都这样了,何必硬撑着给小辈脸?” 周老太太没理会老头子的不满,知道老头子这是心疼自己。 见老妻许久没有出声,老爷子心提了起来。 “是不是难受?我让医生……” “我刚才打了会儿盹,梦见老三了。” 老太太这话一出,周老爷子脸色一下变了。 走进来的周星窈脚步停了下来。 “老三怪我们呢……” “胡说什么呢?他还有脸怪我们?” 老太太仿佛自言自语:“时间过的真快,眨眼间,老三都死22年了,这22年来我从来没有梦见过他,可今天却偏偏梦见了,我仔细琢磨着,这世间能让老三放不下的也就那孩子了,我都这样了都还放心不下星窈星牧姐弟俩,同样是老三的孩子,我却……他怪我呢!” 周老爷子脸上皱纹都深了,看着妻子,神色复杂。“何必呢?” 周老太太无声叹息了一声:“是啊,何必呢?二十多年不曾过问过,何必惹的两家再起纷争。更何况贺家出了个贺知衡,注定那孩子就不能和周家有关系。” 周星窈垂低下眼睑,悄然转身走了出去,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微微一笑,又神色从容地走进房间。 “爷爷,奶奶。” …… 周家的宴席,用了心思。 周星窈看着被大伯二伯亲自热情招待着的舅舅,脑海中不停回响的却是刚才房间里奶奶说的话。 贺家出了个贺知衡,注定那孩子就不能和周家有关系…… 原来,在爷爷奶奶心里…… “姐!姐?” 周星牧看着竟然在出神的姐姐,很是惊讶,他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低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周星窈回神。“没事。” 没事才怪! 周星牧才不相信呢。 他顺着他姐的视线看过去,“你今晚时不时的盯住舅舅,事情和舅舅有关?不会是……我可是听说了,你那个想当咱舅妈想的就差走火入魔了的好闺蜜要回来了?” “……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别口无遮拦。” “我口无遮拦?”周星牧表示自己很冤枉。 “你们姐弟俩嘀嘀咕咕在这说什么悄悄话呢?” 大伯家的堂嫂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的显然是准备好的生日礼物。 “谢谢嫂子。” 周星窈大大方方的双手接过礼盒。 接下来,姐弟俩开启了收礼收到手软的时刻。 但真正大手笔的还是老太太。 老太太直接拿出来了两套四合院的房产证,姐弟俩一人一套。 在场的周家人脸上的笑容都有些维持不住了。 气氛一下子静默了起来。 老太太手里的四合院位置可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好地段,是有钱都很难买到的。 知道老爷子老太太疼这对姐弟,但就这样当成生日礼物送了,还是两套。 周家两房人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周家财产早在二十多年前老三周宏安那事发生后老爷子就做主分摊了。 可老俩口压箱底的东西并没有拿出来分。 现在老太太身体不行了,这大头就这样轻易拿出来给了三房姐弟俩? 周大伯看了一眼坐在席间,面色云淡风轻,姿态漠然,几乎是目下无尘的贺知衡。 这是他们周家今天宴席上唯一的外人。 可侄子侄女的生日宴,严格说来,贺知衡又不是外人。 贺知衡岁数比他儿子小十多岁,可他身份摆那儿,能力摆那儿,贺家因为贺知衡,如今早已经把他们周家压了不止一头了。 也因为当年老三干出的混账事,他们周家在贺家面前根本就抬不起头来。 周星窈周星牧姐弟俩是姓周,可在外面的那份底气可都来自这位嫡亲舅舅。 甚至比起他们两位大伯,姐弟俩也更亲近贺家。 而贺知衡行事作风也霸道到了极致,当年刚成年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对姐弟俩的监护身份落实。 如今羽翼丰满,且正是年富力强如日中天的时候,他们周家更不会和他翻脸闹不愉快。 周大伯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笑着缓和了席上凝固了的气氛。 他这一表态,其余人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也都不得不配合。 贺知衡抬眼不动声色的扫过周家众人神色,目光落在了老太太身上。 老太太也正看着他。 两人目光相对。 一时谁也没移开,谁也没说话,又好像说了些什么。 这短暂的目光对峙,周星窈注意到了,暗自咬紧了牙。 与此同时。 “没关系,你的事重要,我现在对四周环境都很熟悉了,嗯,好,拜拜,等你忙完过来,我做好吃的给你吃……” 欢喜笑着放下挂断了的手机,注意力重新放到面前的电脑屏上。 她在浏览招聘网站上的招聘信息。 叮,手机来了信息。 欢喜随手拿起手机瞄了一眼,目光顿住了。 「你和谢景成分手了?」 发微信过来给欢喜的是她大学室友。 不算交心,可关系也还过的去的那种。 欢喜并不认为平时没有什么联系的人会无缘无故地突然问她如此冒昧的问题。 她发了个?过去。 很快,那边给她发了个定位。 接着,才发了张照片 「我来京市出差,就这么巧的看见了,虽然我们关系一般,但你知道的,我生平最恨的就是男人脚踏两条船。你们要是早就分手了,就当我没说。如果没有,那你要考虑一下了,我不认为这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欢喜点开照片,谢景成和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在一起的画面。 女人身体朝谢景成倾斜,很亲密的姿态。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谢景成的姿态…… 「对了,这家餐厅是非常著名的情侣餐厅,而且消费非常高,绝不是谢景成的消费作风。」 欢喜放大照片,神色怔然地看着谢景成疏离清冷的眼神。 这种姿态,这种眼神她非常熟悉。 还没有和谢景成确定关系时,他就是这般姿态,用这般眼神看她。 拒人于千里之外,实则又暗藏欲擒故纵。 看,不只是她心知肚明。 就连她这位室友都透过表象看穿了本质。 欢喜看着室友发的定位。 距离她这里9.6公里。 十分钟前,谢景成还和她打电话说没空,接下来几天都要忙老师安排的事。 第7章 面试通知 今晚的法国料理,谢景成买的单。 宋茵盈笑盈盈地看着谢景成面不改色的接过侍者递给他的账单,心里是越来越满意了。 男人钱多钱少,她根本不在意。 因为钱对她来说,不是事。 “今晚让谢师弟破费了。” “破费是应该的,和师姐给我的机会相比,我付的这顿饭钱实在是不能相提并论。” “既然你自己也说两者不能相提并论,那……”宋茵盈似笑非笑,“你不会就拿这顿饭打发我吧?” 谢景成却道:“今晚这顿饭是我差不多三个月的生活费,如果宋师姐觉的不满意,那宋师姐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或者我该问一句,宋师姐追求我,是看上了我什么?” 宋茵盈微愣,着实没料到谢景成会突然和她摊牌。 孙照这次动作这么快? 可要真是孙照做了什么?谢景成也不应该是这反应啊。 谢景成起身朝宋茵盈一步一步逼近,神色淡漠,眼神却染上了几许邪气。 “我既没家世,更没钱财,至于才华,我这点能力放人才济济的京大,不是我谦虚,而是事实是我都排不上号。所以……宋大小姐真的只是看中了我这身皮囊?” 宋茵盈身体不由的微微颤抖,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她是真的激动了,这种神魂都颤栗的感觉……太带感了。 她想一把抓住谢景成的衣领将他拉下来。 只是她刚抬手,谢景成就反扣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整个人都拽着站了起来。 两人身体近到再近一步就是紧紧相贴了。 “你……” 谢景成笑了笑,再度跨过安全线,暧昧地靠近她耳边低语问:“我让你如愿,你能让我得到什么?” …… 晨光从遮挡严实的窗帘缝隙中进去,不小心窥见了单人宿舍内的春光。 这里是京大研究生宿舍。 谢景成的床上,宋茵盈也在。 她痴迷地看着身边的男人平淡起身,丝毫不在乎自己身无寸娄,就这样坦荡荡的去了浴室。 听着浴室传来的水流声,她这才有心里打量起谢景成宿舍里的环境。 单人间的宿舍并不宽敞,但很整洁干净……地上散落的衣物除外。 她坐起身,这才注意到身上盖着的被褥触感有些粗糙, 深蓝色纯棉材质和她惯睡的真丝床品质感完全是不同的感受。 很新鲜,很奇妙……就像谢景成带给她的感觉,让她上头着迷。 想着昨晚谢景成问她能带给他什么? 宋茵盈莞尔一笑。 她能带给谢景成什么? 谢景成很快就会知道。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是要给孙照打声招呼。 谢景成都识时务了,一些非必要的手段还是取消好了。 给孙照发了任务取消四个字,宋茵盈将手机搁下,起身朝浴室走去……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昨晚没睡好的欢喜还没起床。 她摸索着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是陌生来电。 欢喜想到自己昨天广撒鱼网投出去的十几份简历,接通了电话。 “喂?” 手机那头传来一道听起来既庄重又亲切的女声。“是欢喜……欢小姐吗?我是中顺科技……” 欢喜整个人都清醒了。 挂断电话后,欢喜都还是懵了好一会。 中顺科技……竟然是中顺科技!! 这可是中顺科技啊。 她竟然被通知去面试了。 欢喜给谢景成打去电话。 电话一直响到断线都没人接, 欢喜的喜悦之情一下散淡开了。 她低头习惯性地给谢景成发微信。 可是刚点进微信页面。 谢景成回拨了电话过来。 “欢喜,怎么啦?” 听着谢景成的声音,欢喜的情绪一下有点控制不住了,喉咙哽咽的没办法发声。 “欢喜?” 欢喜深呼吸平复了一下自己,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景成,我刚才收到了中顺科技的面试通知了。” 还带着哽咽的声音,因为说出的话,倒是让手机那头的谢景成放心了。 “难怪你喜极而泣了,欢喜,你竟然能接到中顺科技的面试,你真的很棒,什么时候面试?” “今天下午三点。” “现在都九点半了,你提早做好相关的准备,等会早点出门,最好保证提前一个小时到达中顺科技,等会你也别坐地铁了,直接打车过去最方便……” 听着谢景成的叮嘱,欢喜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感动心安的同时又很难受憋屈。 她和谢景成规划的未来,真的只是她一个人当真了吗? 欢喜突然出声打断了谢景成的嘱咐,“景成,你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手机那头的谢景成有短暂的静默后。 “欢喜,你是紧张了吗?” 欢喜无声吐出一口气。 “嗯,我很紧张很紧张,万一我没通过面试怎么办?” “没通过就没通过,京市这么大,工作有的是,你现在在干嘛?吃早餐了吗?” “我还没起床呢” “昨晚又熬夜了?那你赶紧起床,先吃早餐在忙面试准备……” “景成。” “怎么啦?” 欢喜迟疑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道:“我这会突然很想你,你……今天你能来陪我吗?” 谢景成那边再度静默了几秒,欢喜才听见他说。 “欢喜,这会我走不开,我尽量抽时间过去陪你,好吗?” “……好。” …… 中顺科技。 抬眼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大厦,因为紧张和期待,欢喜心跳的有些快。 她掏出手机习惯性地给谢景成发了定位。 谢景成没回她。 欢喜平复了一下心情,在前台的指引下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电梯间走去。 电梯间非常高端大气上档次,左右两排各配置了四座共八座电梯。 设想着如果面试通过,她以后每天就在这里上班,欢喜心里的紧张感都少了一些。 刚好,她正前方的电梯门开了。 欢喜抬脚的动作微微顿住。 电梯里面有人。 两个男人。 站中间主位的男人约莫四五十岁,精心打理的两鬓可见白发,三件式银灰色正装,身姿挺拔,身型精壮有型。 五官清和贵气,就是左额眉角横跨着一道疤,破了相,让儒雅清贵的人染了一些煞气。 另一黑色西装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应该是下属, “不进吗?” 儒雅温和的声音传出,那人甚至还绅士地让出了中间位置,朝旁边退了两步。 欢喜不敢再迟疑,赶紧进电梯。 生怕耽搁这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的人的宝贵时间。 “来中顺面试?” 第8章 基因神奇 “……是的。” 欢喜心中暗自在心里过了一遍她在中顺科技官网上看过的内容了。 她来的路上还在其他平台上搜索过关于中顺科技的资料,总部这边上到总经理下到各个部门的主管经理,只要有公开照片的,她都认真记了。 并没有这两个人。 刚才她也仔细观察过了,八座电梯都是公共用的电梯,不存在她搭错高层专用电梯的可能性。 她觉得身边的这两人……不,严格说来,是只有和她并排站立的人很不寻常。 欢喜透过电梯里的镜子偷偷看了一眼自始至终站在按键角落位置,安静又恭顺的中年男人……一进电梯她就看到电梯按键只亮了八楼。 他们俩人也是去八楼? 电梯稳稳停下,门无声开启。 下一秒,欢喜惊了,也麻了。 “温董好。” 电梯门口站立整齐两排人,整齐划一的问候声。 欢喜倒退一步,整个人都贴上了电梯墙,不知所措,站立难安。 这是什么逆天的运气? 她竟然和万分神秘,外界从来只有名字和年龄,从来没有照片和其他资料的中顺科技的创始人,温言政、温董事长坐了同一座电梯上来人事部面试? 像这样的大佬,不应该是行程私密,出行都是专用私人电梯,甚至清场的吗? 三十分钟后。 通过人事一番简单的身份认证以及简单的问话后。 欢喜就被面试她的人事经理带着进了电梯,听着他的提点,来到了中顺大厦的顶楼。 电梯开启,就见刚才和她同搭电梯的另一人站在那儿等着。 “李特助。”人事经理很恭敬。 竟然是董事长特别助理?! 李毅对人事经理点点头,眼睛落到欢喜身上,声音平稳有力,“欢喜小姐,你的面试即将开始,请随我来。” “好……好的。”欢喜面色镇定的跟着他走。 经过办公区域时,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有意无意投来的打量目光,心中慌乱的一批。 她记得她投的是研发部的文职岗位,怎么被带到顶楼董事长办公室来面试? “进去吧。” 李毅推开门,示意她独自进去。 欢喜迈着快要僵硬的两条腿,头重脚轻的走了进去。 她无心打量眼前的办公室有多奢侈,又有多令人惊艳,目光落在站立在落立窗前垂眼俯瞰外面的人,恭恭敬敬地打招呼:“温董。” 温言政侧过身朝欢喜招招手,“过来。” 说实话,他这动作着实不寻常,严格说来,甚至不礼貌。 可如果换个角度看。 比如把这人当成父辈长者的话,那这动作就自然了,也合理了。 也许是这位温董长第一印象让欢喜先入为主,也许是此刻看他如长者般温和站立的沉静气息。 直觉告诉欢喜, 这人不会伤害自己。 她一边走近一边暗忖。 难道温董认识她? 不,或许不只是认识,是很熟悉她…… “你会来京我很意外,我以为你外婆会叮嘱你永远都不要来京城。” 纵然心里敏锐地感觉到了,毕竟这位温董表现的很明显。 可真的听到这些话,欢喜还是惊慌失措了,她站定,抬头望着他。 温言政朝欢喜转身,正对着她,温声道:“正式介绍一下,我叫温言政,你可以叫我温叔叔,你父亲临终前将你母亲和你托孤给了我,那时你还在你母亲腹中。我答应了你的父亲,会用余生照顾你们母女……” 说到这,他顿了顿,才又道:“当时,你母亲对你父亲的这个安排并没有拒绝,我和你父亲都以为她默认了……后来结果自然不必我说,你父亲死后,你母亲意志坚定的独自离开京城,回到了你外婆身边……” 欢喜眼睛红润,咬紧着牙,没说话。 “你母亲逝世前曾经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如果你长大后来到京市,让我照看你,我答应了,因为这本就是我的责任。” “但你母亲也还说了,如果你不来京城,一直留在东江生活,我也不能去打扰你的生活,我也答应了,这也是你今年都22岁了,我才出现在你面前的原因。” 欢喜的眼泪终还是决堤了,哭的不能自已。 温言政没有上前去安慰,甚至没有动容。 就连给欢喜递纸巾的举动都冷静的出奇。 欢喜向来敏感,哪怕是这会情绪决堤,也不想让自己在父母相关的人面前表现的很糟糕。 “这都只是你一面之辞,我……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还没有恢复冷静理智的欢喜下意识质问。 只是话一出口,她就懊恼的想咬自己的舌头。 凭什么? 凭温言政这个名字就足够了。 她一个孑然一身的孤女,温言政有必要骗她? 这话问的太没脑子了,无端让人看轻了。 温言政却笑了。 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桌上的文件袋递给欢喜。 “证明在里面,坐那儿慢慢看。” 温言政示意她坐沙发,还给她拿了瓶水。 “……谢谢。” 欢喜接过后,迟疑了一下还是打开了文件袋。 温言政在自己办公桌前坐下,修长挺拔的身体接触到了椅背,才多了些松弛感。 他十指交叠在一起,静静地审视着坐在沙发上认真翻看资料的欢喜。 和她母亲长的很像。 不只是五官上的相似,神韵上也相似。 细眉细眼,五官并不出众。 眼前的欢喜让他想起了当年他第一次看见欢喜母亲欢颜时的感觉。 第一眼,不出奇! 第二眼再看,还是不出奇!! 当年他想不通,为什么这样一个普通的丢人堆里就找不到了的女人能撬翻周贺两个家族,让好友周宏安失心丧智般的自毁了人生。 他试图在欢喜脸上找到一丝周宏安的影子。 可是没有,欢喜不像周宏安。 虽然他很确定她是周宏安的女儿。 为什么确定呢? 因为欢喜出生时,他安排人做了欢喜和周宏安的基因比对。 周宏安的基因是他亲自留存在医院的。 这些年其实他一直留意欢喜的成长。 不仅如此,他还让人去深度调查了欢家女人的来历,追溯到了欢喜外祖母的外祖母那辈线索才断了…… 结合他得到的资料,他发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事实。 欢家女人都很普通,也很神奇。 神奇的地方在于,她们基因就像是被某种神奇力量编辑过一样,不会长的貌美如花惹人注意到,可无一例外都会过的很好。 哪怕是在战乱年代! 哪怕一开始嫁的男人并不算良配,最终结果都很惊人! 那些娶了欢家女人的男人会死心塌地、掏心掏肺的对她们好,可谓视妻如命……哪怕欢家女人生不出儿子也不影响。 是的,能查到的欢家历代女人,每人一生都只会生一胎,且必是女儿,铁一样的定律! 长大后的欢喜,和母亲甚至和她外祖母欢红三代人共用一张脸。 温言政甚至相信这可能也是欢家女人的共性。 基因神奇? 或者应该说,是欢家女人的基因很神奇! 第9章 通过面试 欢喜仔细看完文件袋里的所有资料后,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她手里的资料。 不,说它是资料,不如说这是一份原始股持有者的投资明细和遗产声明。 不管是原始股的持有权明细还是后面的遗产遗嘱声明,文件上都不止有签名,不止盖了中顺科技的公章,还有银行和公证处的公章! 这几张纸若是公布出去,不说中顺科技会引起动荡,以中顺科技在整个行业的领头地位,股市恐怕也都会地震,受影响的人不计其数。 欢喜呆呆看着手里的几张纸,霎时觉得它重的让她呼吸都开始不顺畅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过她的亲生父亲竟然会给她留下这么大的财富。 持有中顺科技原始股四成,是什么概念? 换算成钱财的话,以中顺科技如今的价值,那将是一笔天文数字! 砸死她一百个都是九牛一毛的那种。 欢喜发愣了好久,涣散的神智渐渐回归。 别人遭遇巨富是什么心情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面对的不是巨富,是催命符。 就事论事,她手里纸上拿着的股份对温言政这个创造出了中顺科技巨头的人来说,也是不可小觑的存在。 以他的地位和能力,他想要弄死她,甚至都不需要他出面…… 想到这,欢喜浑身一激灵,理智彻底回归,然后一言不发的将它们放进文件袋里面,还贴心的系上了丝线扣封存好,才拿着它起身朝温言政走去,沉默地将文件袋放回到他面前的办公桌上。 温言政扬眼看着她,未言语,甚至表情也没有具体的变化。 可欢喜却真切地感受到了一股令她窒息的气势和压迫感袭来。 这一瞬间,欢喜再也不觉得眼前的人是温和近人的父辈长者了。 她真切感受到,此时此刻,在她面前的是一位不容人挑衅、掌控一切杀伐狠厉、唯我独尊的上位者。 他让她明白,他在等她解释。 甚至她的解释若是不能让他满意,或许他会翻脸无情。 她强装镇定说出声:“温叔叔,您今天既然对我开诚布公,那我也不想骗您,这东西我想转让给您。” 欢喜停顿了一下,在心里组织好语言,才继续诚恳说道:“我当然知道持有了它,我的人生会彻底不同。可我很胆小,我没有能力也没有这份勇敢去面对它。” 这天上掉馅饼是真,可这馅饼就像糖霜包裹着的剧毒,别说吃,就算舔一口都会死。 “甚至它对我而言,是会引发不可预估的灾难。所以,我希望您能帮帮我。” 说到这,欢喜头低下,彻底不敢看温言政,自然也没看到温言政在听完她说的话后,眉梢间浮现出的几分玩味、几分兴致。 “你倒也是坦诚,但是……” 竖耳听着,不敢分神的欢喜一直没等来后续,本能想抬头,又不敢抬头。 温言政看见她这副模样,微眯了眯眼。 胆小确实,懦弱倒不至于。 感知很敏锐,很有眼色懂进退、懂示弱。 看来,原生生长环境还是给她很大的影响。 他现在有些明白欢喜外婆果断带着她彻底离开村子嫁给林建设的决定了。 虽然这终究还是治标不治本。 不过话又说回来,欢喜的存在本就是无法化解的因果劫。 欢喜外婆能将她养成这般性情已经算不错了。 温言政觉得命运这东西真的很有意思。 就算走了岔路,也终究还是会峰回路转走向它原定或者说既定的路。 他突然觉得自己接下来的生活应该会很有挑战。 他现在就迫不及待的开始期待了。 温言政身体往后一靠,重量都给到了身后的真皮椅上,交叠在一起的手也慵懒搁在腰腹部。 “我说过,当年你的父亲将你和母亲托孤给了我,而我答应了。” 欢喜愣住,再也忍不住的抬头看过去,“您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我不仅不会回收你亲生父亲留给你的东西,甚至,我的东西也有可能准备交给你,当然,这得要你能好好活下来,成为最终的胜利者才行,欢喜,让我拭目以待吧。” 欢喜目瞪口呆的看着温言政,像看疯子。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是不是正常人? “您这样做,不怕您的儿女生气?” 温言政这次笑出了声,“这你放心,我没有儿女会跳出来和你厮杀竞争,我的东西我拥有绝对的支配权力。” 他似乎是想起一些事了,脸上笑意消失不见,用一种特平淡的声音说出一个残酷的事实,令欢喜心颤。 “倒是你父亲留给你的那份,会有人跳出来想要生吞了你。” “当然,在法律上,你的继承权是不容争议的,但在情理、道德、能力甚至是手段上,你是欠缺的,所以,这就要看你的意志坚不坚定了,说到这里……” 温言政看着欢喜,话锋一转,声音听不出喜怒。 “全程你对你父亲这个人似乎是刻意的在忽略?哪怕文件上黑纸白字的周宏安三个大字摆你眼前,你也无动于衷,丝毫没有好奇心。想来你的外婆应该是有把你父母之间的爱情故事讲给你听过了,而且应该讲的很客观现实,不然你现在会想方设法的从我这里打听,毕竟他对你可谓是竭尽所能了,他留给你的东西可是其他人做梦都想要的。” 欢喜倒吸一口冷气,这就是她最怕的事情。 这辈子,她最不想面对的就是关于她父母的事情,如果可以,她情愿当鸵鸟,永远不用面对。 “温叔叔,我……” 温言政抬手制止住了欢喜的哀求声,以不容拒绝和不容置疑的口吻一锤定音。 “欢喜,你的命运在你踏上京城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重启了,就算你再如何自欺欺人也改变不了过去在这里发生过的事情,这是属于你的因果,你要直面过往,直面你的人生了。” 欢喜眼泪都吓出来了。 这一刻她无比后悔今天跑到这里面试,甚至隐隐有些后悔来京城了。 难怪外婆在知道她决定来京市找工作甚至定居的时候,神色那样复杂。 可外婆却并没有阻止她来京? 是外婆根本不知道她父亲的身份?还是外婆也想让她直面自己的人生? 像是看穿她所想,温言政又笑了。 “如果你到现在还认为你外婆带着你嫁进林家,仅仅是让你换个生长环境这么简单的话,那么欢喜,你会让我有点失望的,一如今天的面试和电梯偶遇也不是偶然,而你接下来会遇到更多人,他们可不会对你手软。” 欢喜惊恐望着眼前看起来依旧儒雅温和近人的温言政,寒意却从她骨子里生起,蔓延全身。 “为什么?”他不是她那亲生父亲的托孤人吗?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温言政缓缓朝她走近,低头俯视她,告诉她答案。 “因为你通过我的面试了!” 第10章 各方反应 对夜店来说,夜晚才是新一天的开始。 蓝色酒吧是孙照的地盘。 楼下舞池人满为患,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就连端着托盘穿插其中的酒保们都各有各的年轻帅气。 二楼位于后方相对而言较为隐秘的专用卡座中。 孙照吊儿郎当大爷姿态敞躺在沙发上,怀里左拥右抱,放荡不羁。 一个留着寸头,一看就不好惹的肌肉男走过来,叫了声照哥。 “查清楚了?” 宋茵盈这次看中的男人谢景成身份倒不出奇,就一普通人。 谢景成那命不好的女朋友自然也不足为惧。 “查清楚了,是去中顺面试的,只是……”诨名腰子,真名叫胡耀的肌肉男挠头道:“照哥,你不是说宋大小姐取消了单子么?怎么还让我派人去盯住啊?” 孙照冷笑了一声,宋茵盈现在拿下谢景成了就想反悔了。 喊停可以,但酬劳,他可是要照拿的。 反正她说她有办法让他拿下德顺的生意,那这单子就不可能从他孙照手里跑了。 又不是他孙照不干活。 “先让人盯住,我自有打算。” “是,照哥,不过……” 胡耀想到小弟传来的消息,还是有些担心的请示道:“谢景成那个女朋友今天下午在中顺科技差不多天黑了才出来,万一她要是面试通过了,她就是中顺的人了,那我们是不是要……” 孙照面色也有点不好看,他推开怀里穿着清凉、身材妖娆的两女孩,不耐烦的挥手。 两女孩也很有眼色的立即下楼去了。 孙照让胡耀坐,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烟圈。 “腰子,这事你亲自跟一下,看那小娘们是不是真成中顺员工了。” “好的,照哥。” “把他们照片发我一张。” 腰子掏出手机翻出一张正面偷拍照发给孙照。是谢景成牵着他女朋友回悦翠公寓的正面照。 孙照掏出手机,直接将腰子发给他的照片发给了宋茵盈。 什么话都没说,但宋茵盈应该知道他的意思。 孙照将照片上谢景成的脸两指放大。 他啧了声,嗤笑道:“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谢景成这厮一开始八成是看中了她女朋友背后的林家了。 谁知道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女朋友不但给不了他助力,还变成了拖累他的孤女。 就算没有宋茵盈垂涎上他这事,他日后功成名就甩了这女人也是迟早的事。 孙照懒洋洋的收起手机。 宋茵盈要是识趣付酬劳,就一切都好说。 要是真拿他孙照当狗耍…… 他这条想吃肉却又吃不到肉的饿狗会让宋大小姐知道被饿狗咬上一口是什么滋味! …… 九焱会所顶楼。 温元煜挂断电话,抬手按压着眉心。 乌鸦嘴,还真说着了。 关注东江那边的不只是贺知衡,还有他小叔。 今天他小叔就见了欢喜。 还是以面试的名义单独见的。 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更不知道小叔是什么打算? 温元煜一想到要和小叔打交道,就一个头两个大。 外人看来,他温元煜天不怕地不怕,可谁能想到,他温三还有死穴,那就是小叔温言政。 别说他了,整个温家上下,谁敢说自己不怕温言政? 那可是就连他祖父祖母都拿他没办法的温言政! 知衡真要对上他小叔,恐怕贺家上下都会跳起来反对。 当年要不是最后他小叔插了手,欢喜母亲绝不可能平安离开京城回到东江,贺知衡他大姐也不会至今还被关在戴河疗养院不得自由身。 这么多年,要不是小叔这尊大佛镇压着,周贺两家恐怕就不是今天的局面了…… 温元煜叹了口气。 当年小叔的插手让温家被动卷入。 如今,他恐怕很难袖手旁观啊,毕竟当年他十岁,如今都三十二岁了。 他和贺知衡可是捆绑在一起搞事业的发小搭档。 …… 欢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公寓。 浑浑噩噩,失魂落魄,像抹游魂一样游回了住处。 温言政给了她三天时间。 三天后,他希望在中顺大厦顶楼办公室看见她。 在她认清了温言政不是开玩笑,是认真的后,哪怕欢喜心里再怎么慌惧不安,她也瞬间伪装了起来。 冷静从容的和温言政告别。 可实际上,那真的是伪装吗? 欢喜任由自己躺倒在床上,手轻抚着心脏位置。 慌乱是真的,惊惧不安也是真的。 可,明明都是真的,她内心深处反而又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呢? 就仿佛……尘埃落定了! 悬在她头上那把看不见的刀,终于落了下来。 手机铃声响起。 欢喜听见了,可是她不想动。 她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机铃声自动停止,又自动响起来。 也不知道究竟响了多久?铃声才终于停了没再响。 欢喜知道,应该是谢景成打来关心她面试是否通过了的电话。 在这一刻,欢喜不想面对谢景成。 她只想一个人。 反正天也塌了。 反正还有三天时间。 另一头,京大某实验室办公室。 谢景成深深皱眉,他打了欢喜好几通电话都没人接听。 是忘了把手机静音调回来? 可这会都晚上了,欢喜应该回到了公寓才对。 没有主动打电话告诉他结果,也没接电话。 谢景成心里无声叹了口气。 这是面试没有通过,想让他去陪她呢! “怎么了?” 宋茵盈亲密地挽上谢景成的手臂,目光在看见他手机屏幕时有了变化。 谢景成收起手机,看向宋茵盈,说道:“我女朋友心情不好,我要去陪她。” “……”宋茵盈有一瞬间彻底懵了,她甚至觉得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你再说一次!” 谢景成如她所愿的又说了一次。 宋茵盈:“……” 所以不是错觉,是真的。 在经过昨夜后,谢景成不但没有和他女朋友分手的意思,竟然还能当着她面说出这般诛心的话。 这办公室可还有好几个师兄弟。 谢景成这是真把她宋茵盈当炮友当交易了! 宋茵盈怒极反笑,“好。” 谢景成似是没看到她的神色变化,收起东西走的一个干净利落。 谢景成前脚走,宋茵盈后脚也离开了实验室。 孙照接到宋茵盈电话的时候,正在和姑娘滚床滚的起劲。 接起电话,一开始他还以为听错了,直接抽离起身去到办公室才知道他没听错。 手机里传出宋茵盈近乎尖叫的声音。 “孙照,一个小时后我要在你的蓝色看见他们。” “宋大小姐放心,保证让您满意。” 孙照看了看手机,笑了。 他朝胡耀招手,吩咐着。 胡耀听完,眼睛亮了,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好,照哥,我这就去办,” 第11章 惹怒后果 从出租车上下来,刚走到悦翠公寓门口,谢景成就被两名孔武大汉一左一右一言不发地架起胳膊塞进来旁边的面包车里扬长而去。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谢景成激烈挣扎着问。 坐在副驾位上的胡耀抖着烟灰,没好气的回头骂道:“吵死了,都拉上车了就不知道顺手塞上嘴?你俩猪脑子吗?” “对不起,腰哥。” 谢景成左边的壮汉道歉,右边的就很机灵的找了个不知道什么的东西塞谢景成嘴里了。 “……你们唔……” 被迫安静下来的谢景成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 绑架他去哪? 甚至嚣张的连面罩都没戴一个,仿佛根本不怕他知道他们长相? 谢景成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他离开时,宋茵盈愤怒的脸。 不会吧,不过是男女之间的拉扯较量,宋茵盈就这样应激这么疯的吗? 她眼里还有没有法律? 可是如果不是宋茵盈,什么人会这样对他? 谢景成又惊又怒。 一个小时后。 宋茵盈坐在孙照办公室透过监控看着被关在地下室像无头苍蝇一样焦急打转,又是拍打门又是呼喊着的谢景成,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想起谢景成对她的态度,她又狠下心不去看。 只是眉头紧皱,不高兴的质问道:“孙照,怎么只有谢景成一个人,那个女人呢?” “宋大小姐您先别急,我孙照办事,有口皆碑,说过保证让您满意就一定会让您满意。” 宋茵盈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孙照,你玩什么花招?” 孙照笑着给她倒茶,一边把自己的计划书当面说给当事人听。 “孙某是这样计划的……” 一开始,宋茵盈还有些不耐烦,但听到后面,她脸色一扫阴霾不说,整个人都被孙照给她描绘的画面爽到了,直接拍板,“行,就照你这样办。” 她今天就要彻底解决掉谢景成那个碍眼的女朋友。 孙照见宋茵盈满意了,这才拿起手机对着胡耀指示下一步。 只是, “照哥,谢景成女朋友不接电话。” 胡耀焦急的声音传来。 孙照皱眉,“用谢景成的手机打也不接?” “不接,难怪谢景成这厮这么晚还抛下宋大小姐跑去找他女朋友,就是因为他女朋友不接他电话呢。” “……”孙照面皮抽搐了一下,无语到了。 这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却偏偏东风出了问题不来了? 这怎么行? 妈的,谢景成那女朋友咋回事? “你不是说人回了悦翠吗?” 胡耀觉得自己冤,“照哥,我问过盯梢的人了,人确定是回了悦翠,也确定没有出来,可她就是不接电话,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宋茵盈已经迫不及待想解气了,却一直不见孙照动作。 “孙照?” 孙照心里骂娘,他是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卡在这里。 谢景成这个王八蛋不是牛掰到把宋茵盈都玩到发疯了么,却没搞定自己那个无颜女朋友? “出什么问题了?” 孙照如实回答,“那边一直都不接电话,腰子拿谢景成手机也打了,把谢景成自己打的也算上,都打三十几通电话了,人一个没接。” “……”宋茵盈心头火燃起,就因为不接电话,谢景成就不放心了,焦急跑去找她? “让你的人直接去把人给我带来……” 宋茵盈的话音刚落,胡耀就推门进来,满脸兴奋地道,“照哥,接了,接电话了。” 孙照乐了,东风迟了些许时间,但还是到了,给他省事又降低了风险。 他接过胡耀手里还在通话中的谢景成的手机,放在耳边。 “喂?” 手机另一头。 欢喜听到手机里又一道陌生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迟疑发问:“刚才接电话的人说让我去接谢景成?请问他现在在哪?他方便接电话吗?” 声音倒是还蛮好听的,就是这语速有点急人,孙照心里暗忖,语气却十分严肃:“你是他女朋友?” “……是的,请问他出了什么事情?能让我和他通电话吗?” 倒也不笨,这样情况下还一直抓住重点问题,可惜了,就是眼光不咋滴。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姑娘长相普通,谢景成又是人模狗样的高材生,也不怪她迷了眼。 阅男无数的宋大小姐都中招了,只能说谢景成有两把刷子。 孙照漫不经心地想,嘴里却道:“姑娘,你不用担心我是骗子,这样吧,五分钟,五分钟后,你打来视频,我让你看看你男朋友是不是在我这里。” 说完,就挂了电话。 孙照笑着转身对宋茵盈道,“这事我亲自去办,就麻烦宋大小姐在这静候片刻了,好戏即将上场。” 宋茵盈现在不急了,态度很是高傲的点点头。 欢喜紧张的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看着差不多了,赶紧拨了谢景成的视频电话过去。 那边秒接。 屏幕里,出现了张陌生男性面孔。 欢喜一眼看到了陌生男人身后的谢景成。 谢景成被人按住,嘴里也塞着东西,但是没挨打。 镜头故意摇晃了一下,屏幕上就再也看不见了谢景成。 “怎么样,没骗你吧,是不是你男朋友?” 欢喜看着屏幕里陌生男人的脸,慌忙问:“你想怎么样?他究竟怎么了?” 孙照没回答欢喜的问题,而是道:“现在你立刻马上下楼,银色面包车,车牌号为京3980,过来我们面谈。” “对了,你应该不会报警吧?毕竟你男朋友有今天这一遭,可都是为了你啊。” “就算你报警,这也是民事纠纷,我们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市民,没打他只是请他过来喝茶聊两句,警察叔叔也管不着不是!” 毕竟你男朋友今天这一遭,可都是为了你……欢喜耳边回荡着这句话,又闪过今天温言政说过的话。 如果你到现在还认为你外婆带着你嫁进林家,仅仅是让你换个生长环境这么简单的话,那么欢喜,你会让我有点失望的,一如今天的面试和电梯偶遇也不是偶然,而你接下来会遇到更多人,他们可不会对你手软…… “你们别伤害他,不关他的事,我马上过去。” 第12章 已经分手 “到了,下车跟我走吧。” 壮汉司机拉开车门,翁声对欢喜道。 欢喜双手抓紧了手机,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让她失望的是这地下停车场,并没有什么醒目的标语提示。 但让她稍微放心的是这接她的人并没有给她蒙面什么的。 车子一路开来也没有故意兜圈绕路。 从她住处到这里,开车开了四十多分钟。 刚才车子进地下停车场前,她看见了好几个具有代表意义的地标建筑。 知道这里应该是三里屯附近。 默默跟着司机进了电梯,欢喜在看见按键是往下的负二楼,而不是往上时,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这些人行事风格好像黑社会般霸道不讲法理。 可是真要追究起来又好像并不具备实质性的伤害。 “腰哥,人到了。” 胡耀将欢喜领着进了地下室,也就是暂时扣押谢景成的地方。 欢喜进去一眼就看见了谢景成。 此时的他依旧和她在视频里看见时的一样,被人左右挟持着,没有人身自由,也没有言语自由。 “景成……”她惊呼一声,脚步不自觉的就奔了上前。 只是她刚跨出一步,就被胡耀一条粗壮的胳膊挡住了去路。 欢喜心有余悸的不敢再动,拦住她的男人高大壮,浑身肌肉,估计能一拳能打飞她两米远。 看见欢喜出现,谢景成眼睛一闪,又开始猛烈挣扎起来。 钳制他的两人毫不客气的加重力道。 开玩笑,他们两个人出手,要还是让这小白脸挣脱了,他们就不用混了。 “老实点。” 一声呵斥,镇住了想要挣扎反抗的谢景成,也镇住了本就畏惧的欢喜。 “你们是什么人?”欢喜僵硬住了,面无血色。 啪啪啪! 不轻不重的拍掌声在欢喜身后响起。 欢喜警觉回头,看见拍掌的人正是拿着谢景成手机和她通过电话开过视频的人。 刚才在视频里,她因为担心谢景成,没来得及仔细打量这人,眼下她深深看了一眼。 估摸着二十五六的样子。 欢喜低垂下头,暗自抿紧了唇,岁数是对得上的。 长相倒也端正,善恶难辨,看起来不像好人。 但是这人应该不是她以为的人。 她看过她亲生父亲的照片,这人一点都不像。 当然,也不排除遗传基因变数。 毕竟她也一点都不像周宏安。 可她像她妈妈,像外婆。 凭直觉,欢喜不觉的周宏安的妻子会长这样。 最重要的是,她在见过温言政后,对父亲那边的家族有了一些概念。 要真是周家人,应该是和温言政那类人一样…… 这人,就字面上来说,气质和气势都完全不像那个种类人的群体。 倒像是在黑白灰色地带游走的那类人。 欢喜怯懦出声,“你……你们是谁?想……想要怎么样?” 孙照吊儿郎当的拍着手,如同看好戏般的戏谑神色。 真是情真意切的一出戏啊,看来他也有编剧天赋。 或者他也去找个项目去投资一下影视剧? “我……按照你的要求来了,能……能放了我男朋友吗?至少让他说话,有什么事我们商量……您看行吗?” 孙照在椅子上坐下,不怀好意的笑了。 “让他说话。” 谢景成嘴一自由,就是一连串的愤怒质问。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绑架我想要做什么?你们眼里还有没法律?这是在犯罪,我不会原谅你们的。” 孙照玩味笑了, 他目光投向呆站着不知道想什么的欢喜,嗤声道:“姑娘,你到是情真意切,可你男朋友似乎并不关心你的人身安全啊,这样的男朋友还要吗?” 欢喜心里紧绷着的那根线松开了,她现在可以确定今天这一出不是因为她了。 但是……一股难以言喻的难受感觉从她心里慢慢滋生。 她甚至没勇气抬头去看谢景成。 犹如一个犯了罪的人站在审判者面前等候判决。 可,明明她并没有犯罪! 谢景成深看了欢喜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愧疚。 如果说欢喜没被带来前,他还在心里猜测今天的无妄之灾是因为什么? 那么在欢喜被带到他面前的那一刹那。 他就万分确定了他遭遇的这事就是宋茵盈做的。 在他认识的人中,招惹过的人中,也只有宋茵盈有这个能力和……动机! 欢喜为了他不顾人身安全而来,他其实不意外,也感动。 宋茵盈闹这一出,也出乎他意料。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件事,于他也是好事,让他了解到了宋茵盈的霸道和底线度。 就是对欢喜……恐怕要伤她,做个彻底了断! 想到这,也有了决定的谢景成心情复杂的低下了头,不去看欢喜。 在没考上京大研究生学位前,他确实是打定主意选择和欢喜一起奔着组建家庭交往的。 甚至在没有宋茵盈前,他也依旧坚定。 可是一边是能改变他命运的宋茵盈,一边是再也没有了助力还是拖累的欢喜。 他也是欢喜来京后,才知道欢喜外婆竟然没有得到林家一丝一毫的财产。 欢喜外婆死了,林董事长也死了。 林氏集团是林家人的,和欢喜没有一毛线的关系。 在东江,欢喜不但没有依靠,甚至有可能还要会受到林家人的仇视和打压。 他纵然对欢喜再如何满意,理智和心中天秤也早有倾斜。 否则他不会和宋茵盈纠缠在一起。 谢景成突然抬起头,看着孙照坚定说道:“我不管你是谁,请你立刻放她离开,她已经不是我女朋友了,我和她已经提出分手了。” “……”孙照看了一眼监控方向。 雾草,这孙子,脑子反应这么快?不愧是京大研究生在读的读书人。 “我之所以这么晚急着去见她,就是担心她会出什么事。” 谢景成不去看欢喜是什么反应,只是盯着孙照,像是为欢喜开脱,又像是在解释。 “毕竟我打不通她的电话,而我今天上午才和她通电话提出的分手,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她是我前女友。” 欢喜觉的自己的心脏被人一把攥掏了走。 空洞又茫然。 所以,最终她还是被谢景成放弃了! 那些在一起共同构建的未来,真的只有她当真了。 第13章 做出选择 啪……啪啪…… 孙照又拍手了,只是这次他神色带着一丝敬仰味道。 瞧瞧谢景成这一副情有可原、理直气壮的大义凛然模样。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好像是说遇见渣男不可怕!遇见高知识分子渣男才可怕! 前者,最多伤心一下就好了,可要是碰上的是后者,呵呵,就算分手也要榨干你最后一滴血才行。 谢景成可以称得上是典型的后者。 有些脑子,也有些学识。 可惜啊,他少了些在他的世界里,他不曾见识过的见识。 谢景成自以为看透了这世界的生存法则,将精致利己这一套玩弄于股掌之间。 殊不知,他引以为傲的那套生存理论在某些群体的世界里,那不过是小市民庸俗中带着小狡猾的市侩,根本不够看的。 “欢小姐是吧……呃,你这姓挺特别的……” 孙照双手插兜,一摇两摆式的晃荡到了欢喜身旁,用肩膀和她打了声招呼。 “你说他是你男朋友,可他说你已经是前女友了,现在你们俩这说法也不一致,所以……你要不要反驳一下呢?” 被撞了一下的欢喜下意识的退了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 “不反驳,解释也没有吗?” 孙照像是没察觉到她的动作一样,又凑近。 陌生的男人气息近在耳鼻间。 欢喜低垂着的眼睑不由的颤抖了起来,要不是看见手里手机并没有被屏蔽信号,或许她早就撑不住了。 她抓紧着手里的手机,站那儿僵硬如石,生怕触怒眼前的人。 她不停的给自己做心理疏导,告诉自己没事的,她有救命绳索…… “欢小姐?” 孙照皱眉,不会吓傻了吧? 被叫到名字的欢喜,鼓起勇气瑟瑟发抖表态:“他……说的对,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已经不是他的女朋友了,我……我可以走了吗?” 既然不关她的事。 既然已经分了手。 谢景成如何?和她也没有了关系。 她应该可以离开吧? 孙照乐了,这对小情侣真是可爱的紧。 谢景成少了见识也就罢了,他小半辈子生长环境里都扒拉不出来机会。 可这位不应该啊! 东江省林家,在东江不能说排第一,因为东江还有一些不为人知、底蕴深厚的老牌家族。 但东江新贵里头,林家可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在这样的生长环境下,她还能不知道人与人之间,有时候那天与地般的距离? 孙照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 这次,他直接弯腰将下巴懒洋洋地搁置到了欢喜肩膀上。 一副为欢喜打抱不平的口吻说道:“欢小姐明明在林家长大,可显然并不懂得处世之道啊,看来不是亲生的,终究还是不能比啊。” 这个距离,这般姿势,就算是和谢景成,她都没有……欢喜背脊上爬满了颤栗,血管里的血液这一刻都仿佛凝固,停止了流动。 欢喜吓呆了。 原本还沉浸在自我感觉良好的谢景成这会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一幕,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明明他都按宋茵盈意思做出了选择,为什么这些人还不放了他? 也不放了欢喜? 一股不祥的预感让他脚底板生出寒气。 这些人……想干什么? “你……你们想做什么?放……放……开她……” 谢景成是真的吓到了。 孙照没说话,他在思考。 思考自己此刻的举动,怎么就亲自上阵了呢? 他的策划里,本来是指定让腰子上的。 可现在…… 近距离之下,他轻易就能看见欢喜那不停颤动着的睫毛,鼻尖甚至能体量到她颈侧的温度、呼吸出的频率和气息。 清新干净的让他想深深嗅…… 念头刚起,下一秒,孙照动作已经快过他的大脑。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做出了痴汉般的行为,深呼吸像狗一样嗅着欢喜……。 欢喜再也控制不住的尖叫了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开了,躲在了一旁贴着墙浑身打哆嗦。 孙照的动作顿在了原地。 胡耀诧异的看着。 孙照慢吞吞地站直身体。 “腰子,你上去随便挑。”这个他突然有兴趣了,想亲自上。 胡耀惊喜的瞪大了眼睛,眨巴着眼睛看了一眼欢喜,这女人长相也不咋地啊,也不符合平时照哥的口味啊? “嘿嘿,真可以随便挑吗?那……媺儿姐……” 媺儿是蓝色酒吧最漂亮的姑娘,因为攀上了孙照,有了几分脸面,已经不是谁随便都能拿下的了。 孙照摆摆手,随意的很。 胡耀笑的呲牙咧嘴,得意又高兴,“好嘞,照哥。” 如果此时还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的话,那谢景成就太蠢了。 而偏偏他不蠢。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孙照,又看看一旁孤立无助瑟瑟发抖已经快要吓哭了的欢喜。 这些人是不是疯了? 这是犯法,他们不知道吗? 宋茵盈呢? 她知道这些人要干什么吗? “你们要干什么?是不是疯了?这是犯法的,你们别乱来……” 孙照没理会谢景成惊恐的喊叫,看了一眼贴着墙警惕又恐惧的欢喜,笑了笑,淡定的朝谢景成走去。 “你……你要干什么?” 谢景成见孙照竟然朝他走来,心跳剧烈的像是要从他嘴里蹦出来。 好在,孙照朝他走近,但是并没有靠近,而是在一米距离时站定了。 依旧是双手插兜,神色却是认真的。 “谢景成,我知道你已经知道你有今天这一遭是你该得的,所以,你的答案是什么?在你和你的前女友之间,今天只可以走一个,你选她,我马上让她离开。你选你自己,你马上就可以去你该去的地方,从此鲤鱼跃龙门。” 谢景成倒吸一口冷气。 原本准备按手机紧急键的欢喜动作停了,她慢慢抬起了头,死死的盯住谢景成。 “不……”听懂了的谢景成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慌乱惊惧过。 他真的怕了。 怕眼前这些敢公然践踏法律的人,怕无法无天的宋茵盈,更怕自己……怕自己丧失最后一丝人性和底线,从此再也回不了头。 可是,宋茵盈会允许他退吗? “宋……”他想求饶,向宋茵盈求饶,可宋字音节刚发出,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 此时此刻向宋茵盈求饶,他就输了,彻彻底底输掉一切……后果是什么他甚至都预估不了。 孙照挑眉,“怎么不说了?” 谢景成死死的盯着孙照,带着恨意。 孙照神色冷了下来,呵,谢景成这狗杂种倒是记恨上了他。 他使了记眼色。 两旁压制谢景成的两人二话不说的直接去扒他的裤子。 两人的动作一动,谢景成魂飞魄散,再也冷静不了,高声大喊:“我选我自己,我选我自己……选我自己……我选我自己……” 喊到后面,谢景成面无血色,苍白,疲惫,却又决绝。 欢喜的泪,连绵不断,却是无声。 孙照耸肩,笑着回头问,“宋大小姐满意吗?” 他可是无比满意自己今天的杰作的。 地下室的门被打开了。 宋茵盈一袭艳丽红裙,笑的很是得意。 她看着谢景成的狼狈,轻笑了一声,意有所指的道:“我很满意。” 满意谢景成的聪明识时务,也满意孙照办事的手段。 她朝谢景成招了招手,轻飘飘,施施然出声, “走吧,谢师弟,我们的实验还没有完成呢。” 挟持他的两人松开了手。 谢景成踉跄了两步才找回自己走路的力量,缓步走了出去。 全程他没有看角落里的欢喜一眼。 第14章 一顿毒打 随着谢景成头也不回的离开,其余人也都很有眼色的出去了。 最后只剩下孙照和……欢喜! 孙照依旧双手插裤兜,转身看着缩在墙角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欢喜,淡漠发声:“欢小姐,其实你也有选择,一就是跟了我,二就是在我这工作一段时间。不过,我建议你选跟我,至少我能保证在你跟我的这段时间里,不会有人骚扰到你。” 好一会,欢喜才像是反应了过来似的,轻声问。 “那个宋小姐是什么来头?” 孙照没料到她竟然会问这个,深究地打量着看似麻木无神的欢喜,想了想,如实回答道:“宋家大小姐,正儿八经的三代。” “她爷爷虽然已经退了休,但她还有一个副部级别在职小爷爷。” “父亲在教育部任职实权岗位,小爷爷家的堂叔、堂姑分别在交通和医疗界,都有一定的实权,不是花架子。宋家三代中,她是她父母的独女,也是宋家三代中唯一的女孩。” 孙照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下,翘高起了腿,才面无表情地继续道:“这还只是她父亲这边,你还需要听听她母族那边的实力吗?” 欢喜沉默的摇了摇头,不需要了。 孙照点点头,“怪只能怪你运气不好,撞到了她手里,还成为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她铁了心的要收拾你,你逃不掉的。” 所以,认命吧!就像他! 欢喜苦笑地拨出去了视频电话。 手机那头秒接,李特助的脸出现在屏幕内。 “欢喜小姐。” 欢喜抿紧了唇,点了免提,然后将手机对向了孙照的方向。 “他能让我安全离开这里吗?” 孙照愣住了。 屏幕里的李毅朝孙照点点头,却是直呼其名,“孙照,我现在就在地下停车场,请你亲自护送欢喜小姐出来。” 欢喜小姐? 孙照惊骇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看欢喜,又看看她手中屏幕里的那种脸…… 蓝色酒吧地下停车场。 孙照带着欢喜走出电梯,一眼就看到了让他绝望的一幕。 李毅亲自站在一辆黑色轿车外候着。 看到他,强撑着一口气的欢喜这时候突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浑身不得劲儿。 心中五味杂陈,既沮丧又歉疚。 她其实最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喜欢麻烦找上自己。 可今晚,她怕万一是自己连累到了谢景成,硬着头皮求助到了李特助身上,在确定李特助确定帮她。她才敢又硬着头皮来冒险。 事实证明,今晚她的冒险一文不值。 “李特助,真是麻烦你了。” 李特助拉开车门,朝欢喜欠身道,恭敬道:“您请上车。” 欢喜心力交瘁,也没有了精力和李特助客气。 甚至没有去深究他语气里的过分客气,低着头上车。 却, “温……温叔叔?” 欢喜睁大了眼睛,“您怎么会来?” 孙照听到这声温叔叔,瞳孔紧缩,面无血色,也满头大汗。 自己竟然真的阴沟里翻了船,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宋茵盈知道吗? 坐在车内的温言政没理会欢喜的震惊,只是云淡风轻地说了句回九鼎山庄,就如修者般入了定。 这般无人之境,愣是让欢喜贴着车窗坐,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目送着车子离开了。 李毅才回转身,看向呆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的孙照,轻轻抬了抬手。 另一辆黑色车上的司机下了车,径直朝孙照走了过去。 一言不发,就是往死里打。 别说还手和反抗,孙照连躲都不敢躲。 拳头击打肉体的厚重声在地下停车场回荡,久久不止。 许久, 看着蜷缩在地上犹如死狗般的孙照。 李特助摘下眼镜擦拭了一下,重新戴上,语重心长道: “孙照,你在圈子里混口饭吃也不容易。” “要不是看在你死去的爷爷份上,今天你绝不会只是这顿教训。以后行事当谨慎又谨慎,莫再行差踏错了。” “你家老爷子的情分已经被你用的差不多了。” 自始至终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死扛、硬扛下来的孙照依旧没有吭声,也出不了声。 这顿打可没有留情。 他脸上并没有伤。 可颤动的身体、暴涨的青筋、嘴角溢出的血以及扭曲不自然的四肢……都显示他伤势可不轻! 死罪可免,但活罪难熬,医院至少三个月起步。 直到李毅上了车,车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早一步听了孙照命令不能出来也不敢出来的胡耀冲了过来。 “照哥……” 孙照苦笑着吐出一口带着血块的血沫。 “腰……腰子,老……老子够意……思吧。” 胡耀能混到孙照面前,可不是没脑子的人。 “照哥,有你这个大哥,是我胡耀命好。” 孙照是什么人? 孙照爷爷可也是实实在在打江山的那群人里的一位。 老爷子没死前,孙照幼时也是风光过的。 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孙照他爷爷死的早,老子也死的早,叔叔又不成器,家族彻底败落。 相对圈子里头等级来论,孙家是最垫底的存在。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孙照在权贵圈子里头垫底,但在他们面前可是老大。 他们是因为跟着孙照混,才勉强摸得到圈子的边。 能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的就没有一个是浪得虚名的。 更何况他们这个特殊的圈子。 一个不小心行差踏错就是灭顶之灾的。 像今天这事,还真是照哥命好,托祖上的福。 不然就不会是一顿毒打能了事。 而他胡耀,如果不是孙照提前不让他出来,他今晚可就不好说了。 孙照能不死,他胡耀可不一定。 第15章 安排助理 晨光落在九鼎山庄。揭开了此地的无尽奢华。 入目的花草树木、精致讲究的园林景观、相得益彰的建筑……一步一景,巧夺天工,美不胜收。 因为到了陌生地方,也因为昨晚发生的事而心思重重一夜未眠的欢喜直到天亮时分才昏昏沉沉的闭上眼。 只是她还未深沉睡去,就听见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敲门的人敲门声力道拿捏的十分巧。 不轻不重,不急不缓,既能达到目的又不会真惊到里面的她。 欢喜昏沉的大脑清醒过来,坐起身。 “欢喜小姐,先生请您下楼吃早餐。” 是昨晚给她安排房间的中年女管家,李管家。 欢喜不敢怠慢,赶紧过去开了门。 身穿一身职业套装的李管家双手交叠在腰间,脸上的笑容很是可亲,“欢喜小姐早,需要我安排人来帮忙吗?” 欢喜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披头散发,穿着睡衣。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就是……麻烦您和温叔叔说一声,让他不用等我,我等会,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收拾一下就马上下去。” 说完,生怕耽误时间的欢喜也顾不上李管家是什么反应,就焦急的往衣帽间冲。 洗漱是来不及,但换衣服是必须的。 这里的早餐时间这么早的? 早也算了,还要她一起吃? 她可不敢让温言政等她! 欢喜一边扎起头发一边焦虑等会自己要怎么开口才能让温言政同意她不在这里长住。 眼角余光瞥向衣帽间角落里的行李箱,那里面装着的是她在悦翠公寓的东西,她扎头发的动作不由得停滞了下来。 欢喜蹙眉,回想起昨晚被李管家领着进来这间卧室时,看见自己的行李箱时的那种惊悚感。 昨晚她就打开检查了,一件不漏……小到她随手放在卫生间洗涑台上扎头发的橡皮圈都用精致透明袋封装带了过来。 还有……这偌大的衣帽间,上下里外,从头到脚,堪称琳琅满目的衣物首饰。 悦翠公寓那边她住了才三天,而且她行李本身也不多,李管家收拾也不出奇。 可这衣帽间的规模,如果也是昨晚她来这之前那么点时间临时准备的……她难以想象这背后的能量究竟有多大! 李管家昨晚就特地对她说了,这些衣服都是为她准备的。 欢喜想了想,随手拿起一件裙子看了下尺寸。 很合她的尺码。 默默挂回了原处,她从自己的行李箱中翻找了一套衣服换上。 欢喜下楼。 这栋主楼内部完完全全是厚重的中式格局。 家具都是清一色的紫檀。 此时,温言政就坐在大厅看报纸,李特助带着两人似乎等了好一会了。 欢喜心提了起来,加快步伐,疾步走了过去,低声叫了声温叔叔。 温言政搁下手里的报纸,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都一起。”就起身去了餐厅方向。 欢喜低垂着眼睑跟了过去。 李毅和他身后的一男一女这才沉默地跟上。 餐桌上中西式食物都有,可供选择。 尽管没胃口,尽管氛围肃默,欢喜还是很顺从很配合的拿了最符合她胃口的一些食物默不作声的吃了起来。 温言政搁下筷子。 李毅三人紧随其后立马也停了刀叉。 欢喜慢了一拍,筷子上还夹着一只晶莹剔透的虾饺。 她左右看了看,连忙将虾饺塞嘴里,用最快的速度咀嚼、吞下,放下筷子,目不斜视,正襟危坐。 坐她对面的李毅面不改色,另外两人虽然一看就是精英,但都很年轻,岁数也就比欢喜大那么一两岁,都被她一气呵成的动作看的有些想笑。 实在是欢喜表现的太迅速太自然了。 他们开始有些期待和这位的相处了。 “欢喜。” 温言政突然出声。 被点名的欢喜看向主位上的温言政,乖顺回应:“温叔叔。” “从今天起,你去中顺上班,李特助会安排你的工作。” “……是,温叔叔。”欢喜深吸口气,虽然昨天心里有所预感,但此刻听到这些,她还是有些抗拒。 昨天不是说三天后?怎么今天就要去了? “这是易年,这是党岁,他们从今天起是你贴身助理,进出都由他们安排,而你有任何事都可以交给他们去做。” 欢喜看向被温言政亲自介绍的两人。 易年是男的,党岁是女的。 这两人名字挺有意思的,是巧合吗? “欢小姐好。” 易年和党岁两人站起来异口同声的朝欢喜打招呼。 欢喜可不敢托大,连忙也站了起来,“以后还请二位多多指教。” 给两人介绍了,似乎是正了名。 李特助这才带着两人起身先去外面等了。 只留下欢喜一个人面对温言政。 温言政看了一眼欢喜,起身离开往大厅去了。 欢喜拘谨跟上。 温言政在刚才看报纸的位置重新坐下,“说说看,你准备怎么做?” 欢喜反应很快。 这问的总不能是工作,毕竟她还没开始上手工作。 那就只能是……昨晚的事了。 想到昨晚的事,欢喜眉眼耷拉了下来,不由自主的扣起了手。 其实昨晚上她已经拉黑了谢景成。 以后也绝不会和谢景成有任何的联系。 只是那位来头不小且又对她抱有敌意的宋家小姐……她有点拿不定主意。 如果,她就让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是不是就真的可以能结束? 欢喜问的小心翼翼:“温叔叔,那个宋小姐还会来找我麻烦吗?” “不会。”温言政语气淡然,却是十分肯定。 欢喜松了一口气,“那就这样吧。” 温言政端茶的动作一顿,他抬头看着欢喜,“就这样?” 欢喜点头,“就这样,谢景成是她男朋友了,和我再也没有任何关系,我和她也不再有任何牵扯。” 温言政静看了欢喜好一会,才又低下了眼,没再说话。 昨晚发生的事,在他看来,几乎可以推翻他对欢家女人的认知。 除非……谢景成和欢喜之间清清白白,当然,这其实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显然,事实恰好正是如此! 欢喜明明喜欢谢景成,却竟然不让谢景成碰她? 为什么?是因为她知道自身的特殊吗? 第16章 挂帅的人 贺知衡将手里的资料报告放下,什么话都没说。 而是拿起了旁边一摞需要他签名才能推动下一步流程的重要文件。 见他竟然不理会自己,直接开启了办公模式。 温元煜不敢置信自己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站这儿,竟然被当成了空气。不是,这人什么意思? “贺知衡,你这是在迁怒,迁怒是最最可耻最最无能……” 温元煜的声音在贺知衡的冷压目光下,渐渐小了下来,理不直气也不壮了,最后干脆顾左右而言, “你忙,我不打扰你。” 贺知衡这才收回视线,继续看手里的文件,一目十行,也一眼明了。 没问题的就签字,需要再议的,直接放另一旁。 手眼合作,效率非常高。 突然,温元煜似是发现了新大陆般大惊小怪了起来。 “这尊玉观音不是上次……雾草,它怎么会在你这里?” 为了这尊白玉观音,陈黄两家上次在拍卖行叫价叫到飞起,都差点打起来,可最终拍走它的人却不是他们两家,而是一家新成立却十分神秘的贸易公司老板。 “不是……等会,我捋捋,那家被人传的有背景很是神秘的贸易公司是你在背后撑腰,不,你可不会是会给人当保护伞的人。 所以……那家公司它就是你的? 不是, 贺知衡,你成立一家新贸易公司竟然没告诉我?” 贺知衡头也不抬,“大呼小叫你就先出去。” 温元煜瘪了瘪嘴,心里很是不服。 “不服,你来。”仿佛头顶长了双眼睛似的,贺知衡直接贴脸开大。 温元煜翻了记白眼,忍了。 贺知衡处理好急需处理的文件,按下桌上座机键,通知秘书进来。 下一秒,一阵香气比人更快一步进来。 进来一位身材窈窕,长相明艳动人,穿着一身大牌套装的年轻女人。 “贺总,温总,我是新来的总秘助理,以后请多指教。” 温元煜眨了眨眼,什么情况? 什么时候德顺这么大一个公司,总经办总秘书的助理能空降? 空降也罢了,以这位的背景空降确实不算事,可她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她是真不怕惹毛贺知衡啊? 董守乐那小子去哪了? 贺知衡神色自若,“董秘书呢?” 秦月微微一笑,“董秘书今天凌晨阑尾发作,紧急住院治疗了。” 贺知衡轻点头表示知道了,而后指向他桌上刚签好的那一堆文件,“这些你拿出去,按流程操作。” “好的,贺总。” 秦月也表现出了职业操守,拿起文件就出去了。 办公室恢复了安静。 温元煜噗嗤一声笑了,秦月这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誓死决心而来的啊。 “兄弟,你危了。” 贺知衡冷冷扫向看热闹不嫌事大、张嘴就是风凉话的好友,拿起手机给自己的秘书打去了电话。 电话很快就通,是董守乐董秘书亲自接的电话。 确定董秘书是阑尾发作入院,而不是其他因素,贺知衡神色自若的挂了电话。 他这一举动,让温元煜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贺知衡,你也有今天。” 温元煜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贺知衡淡然置之,任由温元煜笑的放肆,然后轻飘飘地说道:“接下来这里我准备交给你。” “哈哈……呃……嗯?” 温元煜的笑声戛然而止,“你说什么?” “我接下来的重心会放在外贸,国内这块我们占的市场份额已经接近饱和,不适宜再开疆拓土,转战国外是必然也是必须的事情。” 温元煜想起刚才他还在说的那家贸易公司,不会吧? 他神色严肃起来,“你认真的?” 贺知衡把玩着手里的签字笔,淡道:“我从不开玩笑,你知道的。” 温元煜蹙眉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上面不同意德顺挂帅。” 一句话解释所有。 上面不同意贺知衡拿德顺冒险,但贺知衡这个帅又必须要挂,只能是以个人名义开家贸易公司,百分百控股。 温元煜爆了句粗口,“贺知衡,你什么意思?”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都不告诉他一声就直接干了? 贺知衡垂眼,视线落在了桌上温元煜带过来的资料上,拿起,重新翻开。 “我若不离开德顺,上面不会允许德顺和中顺交战。” 温元煜眉头拧成了一条直线,整个人都烦躁了起来,直言不讳道:“可你要是脱离德顺,德顺必然动荡,甚至可能会崩盘。 从创立到如今,它一直是你在掌舵,你突然撒手,它就会是一条失去方向的船,失控沉海是它迟早的下场。 它可是我们这么年的心血,你真忍心?” “何况……德顺是我们创立,虽然你我两个人的股份合在一起占大头。可实际上,你,我,上面三分而立,万一有人利用上面维稳的策略方针,趁虚而入,到时候才是灾难。” 温元煜说到这里,已经控制不住想暴走了,“反正我是不可能会接手的,我最怕的就是商场上尔虞我诈,杀人不见血的你死我活, 我不干! 你要真撒手不管,那我直接变现走人,德顺谁想要给谁,你们爱咋咋地,别弄到最后我成背锅的罪人。” 贺知衡额头上青筋跳动,暗咬紧了牙关,当初为了省心一点,他才和温元煜捆绑在一条船上。 早知道…… “我真想掐死你了。” “……”温元煜跳脚:“你想掐死我,我踏马的还想掐死你呢,贺知衡,你为了你贺家,为了私心,你和我小叔有什么不同?” 那是温言政,温言政……多少牛逼哄哄的大佬想吃他都吃不掉,还反过来被他崩掉老牙的,就连上面都是维稳安抚为主,贺知衡竟然想和他开战? 温元煜动之以情,苦口婆心地劝道:“知衡,这次你听我的,别和我小叔对上。 你真以为我是他侄子,他就会手下留情? 你错了,他弄死我,我爷爷大伯三姑四叔最多只会为我掉几滴泪,妄想他们为我介入对上温言政,那是痴人说梦。” 贺知衡无语,温元煜从小到大,还是只要一说起温言政,就会有应激反应。 见他暴走迹象越来越失控,贺知衡也懒得来虚的,直接开门见山。 “上上面希望我拿下他!” 温元煜痛苦面具,“疯了,都疯了……” 见他终于不暴走了,贺知衡这才缓缓而言:“中顺科技的影响力越大,它就越危险,因为它实属于温言政个人的私有产业,他拥有绝对的控制权。 如今二十多年的发展,中顺主打的科技产品已经是行业的支柱,它不能垮,经济也不允许。 可是温言政这个掌舵手,是典型的危险份子,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翻脸,他无儿无女,没有什么人能制衡他。” “你看,哪怕今天欢喜直接以副总经理的身份空降中顺总部,外界也没有任何波澜。” “如果我坐视不理,接下来就会是中顺的股权变更。 元煜,中顺的股权变更对我而言,确实是难以忍受的事情,但是这不是我要介入的重点,也不是我要挑动争斗的主因。 而是你小叔温言政……不受控制了,他又开始不安分了。” 温元煜张嘴,想反驳,却是哑口无言。 “当初上面之所以全力支持我们创办德顺的初衷就是制衡中顺吗?” 贺知衡摇头,“不,是为了让我们当挂帅和冲锋陷阵的将军。” 温元煜彻底绝望。 第17章 表面平稳 德顺民生科技突然对外公布,原总经理贺知衡离职,总经理一职由副总经理温元煜接替的消息一出,商界圈都坐不住了。 股市、金融、风投圈皆有动荡,各种小道消息不知从何而起,传的沸沸扬扬,也传的人心惶惶,引得各界都在吃瓜关注。 之所以有这样爆炸性的传播力和影响力。 一则,因为德顺在各行业的投资力度大、覆盖面更广。 二则也是因为德顺的股权构建有不可言说的地方。 贺知衡德出走,究竟是德顺放出来的烟雾弹,还是上面干涉了的结果……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意味着接下来经济和商界都不会太平了。 因为有德顺爆发出来的火力吸引,中顺科技高层发生的变动反而没那么吓人了。 等到欢喜把自己的工作岗摸清楚了表面情况时,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了半个月了。 她正式上班两周了,也在九鼎山庄住了半个月。 住在九鼎山庄的这些日子。 就算每天吃早餐这件事,欢喜都不排斥了。 因为每天吃完早餐后的一个小时的这段时间,是她一对一的私教课程时间。 授课老师不是别人,正是温言政。 短短半个月时间,对欢喜来说,受益匪浅。 也是这些日子温言政对她一对一的私教课,让她迅速从一个职场小白伪装成了高层管理人才。 欢喜吃着碗里的海鲜粥,暗自走神。 话说,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提出搬走,那就纯粹是不知好歹、不知所谓了。 可难道就一直住在这里? 九鼎山庄虽然叫山庄,可并没有住别人,住的只有温言政。 在公司,上有李特助的保驾护航,下有易年、党岁这两位高端人才的辅助。 自己在中顺就职的非常顺利,可以说顺利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没有人对她的出现持反对或敌对态度,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再看看这段时间德顺总经理换人引发的影响力, 这让欢喜都开始暗自庆幸了。 庆幸自己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中顺科技的副总经理没有引起外界的注意。 难道自己否极泰来,真要走事业运了? 欢喜挖了一勺粥送进嘴里,眼角余光却是瞄了一眼同样正在吃粥的温言政。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温言政这个温叔叔为什么会如此尽心尽力的对她? 他这段时间的精力和心血,仿佛就是完完全全把自己代入到了她父亲这个身份里。 他这样,真的仅仅是因为对她亲生父亲的承诺? 还是说……温叔叔其实也是在爱屋及乌? 欢喜嘴里的粥差点梗在了喉咙口,整个人都不好了。 严格说起来。 亲生父亲周宏安托孤给温叔叔照顾的人,其实不是她这个当时在妈妈肚子里的胎儿,而是妈妈。 周宏安那样的人物为了妈妈都填了自己的命进去。 没有了周宏安保护的妈妈凭温叔叔的保护才得以全身而退? 可问题来了,温叔叔真的仅仅是因为对父亲的承诺? 她不信! 她不信她妈妈的操守。 妈妈绝对祸害了温叔叔,温叔叔才会对妈妈予以予求,二十多年来,答应不去打扰就真的不去打扰,答应照顾她就真的照顾她,甚至还要把全部的财产都给她继承。 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吧! 可如果这才是真相,那温叔叔这么多年过的有多痛苦? 外婆说,碰过欢家女人的男人至死不渝。 可外婆也说了,被欢家女人抛弃的男人生不如死啊! 林外公死了,妈妈的丈夫在妈妈生下来她,被周围的人唾弃辱骂都死活不肯离婚,在妈妈死后不到一年,他就自杀而亡了…… 欢喜其实无法想象这种浓烈到畸形的感情究竟是怎么出现的?又是怎样维持的? 但是外婆和妈妈在情感上的无往不利,又让她不得不相信。 温言政停下进食的动作,看着心不在焉,脸上写满了纠结、愧疚、担忧的人。 不动声色的问道:“你在想什么?” “对不起……” 温言政挑眉,“对不起?” “呃……嗯,温叔叔,对不起,我不该走神的。”欢喜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结结巴巴的解释。 打死她,她都不想和温叔叔谈起这个话题。 这会让她羞愧难当,更让她觉得无法言喻的耻辱。 温言政看着明显口不对心还试图掩饰的欢喜,没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起身去到茶室。 欢喜不敢再深究刚才的想法,赶紧端起碗解决剩余的粥。 一旁的李管家见她今天只喝了小碗海鲜粥,并没有吃别的,将欢喜每天都吃的几样点心推到她面前。 欢喜囫囵吞枣似的塞嘴里。 “不急,慢点吃。” 欢喜直摇头,一个小时就是一个小时,多出一分钟就都是在耽误温叔叔的时间。 茶室里。 温言政结束今天的教课内容,问了欢喜一个问题。 “你对德顺引发的舆论如何看待?” 欢喜被问住了。 她如何看待?她能如何看待? 她也像普通人吃瓜一样的心态刷到过一些媒体人的看法。 可,那些和她有关吗? “接下来,你的工作重点有两件事,一是了解清楚德顺的结构,二是了解清楚贺知衡这个人,去吧。今天上课到时间了。” 欢喜带着满腹疑惑出门。 今天来接她上班的人是易年。 是的,易年和党岁这两位助理是轮流接送她的。 这让她其实也很是不解,她又不是未成年小朋友,上下班哪里需要人陪? 司机是李特助安排的,也是两位司机轮流。 易年和党岁其实就是陪着她坐车。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她一开始也委婉的和李特助提起过这事。 但李特助以一句她要习惯这事就打发了她。 欢喜不解,却也只能尊重。 直到今天她去中顺途中,他们的车被一辆绚紫色的跑车撞上。 欢喜没反应过来,就被易年整个人以肉身护在了身下。 巨大的冲击力道让欢喜头晕目眩。 可她顾不上自己的不适。 因为接下来司机和易年超乎寻常的冷静举止超出了她的认知。 他们没有惊惧。 司机飞快转动方向盘,直接马力拉满冲了出去。 易年一边护住她,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让欢喜见了差点魂飞魄散、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普通人手里的物件按下了车窗对着了外面。 欢喜彻底呆了,也彻底麻了。 第18章 敲门递贴 如果说一开始撞上是意外,那么在巨大撞击后,炫紫色跑车迅速倒退,又迅速再次冲撞上来的举动就完全表明了这不是一件交通意外事件。 欢喜惊惧地看着易年开了车窗,拿着手里的东西沉着冷酷的对着外面射击。 她反射性回头看过去。 砰! 紫色跑车司机位的挡风玻璃上出现了一枚小小冲击裂纹。 一击不中,易年迅速转移了位置,击向了那辆车的轮胎。 在接连好几道闷沉击中的声音后,那辆失控的车子终于被远远抛在了后面。 这意味着她们的车脱离了危险区。 欢喜呆呆的坐着,血液的凝固,让她手脚麻木冰冷。 “欢总,您还好吗?” 易年的声音近在耳边,欢喜听见了,却无法作出回应。 她虽然安然无事,可她的神魂已经飘离了她的躯体。 易年似乎也知道她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和惊吓,和司机在后视镜里无声对视了一眼。 下一秒,司机转动方向盘,掉头回了九鼎山庄。 欢喜木呆呆地坐着,不言不语,不知道时间的流逝。 直到车门被拉开,直到她听见了温言政的声音。 “扶她下来。” 欢喜神游的魂智终于有了反应。 也不知道哪来的劲,她推开了搀扶着她的易年和管家,冲进了温言政的怀里,放声大哭。 哭的天昏地暗,哭的荡气回肠,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和冤屈。 温言政眉间似刀锋的疤痕跳动了两下。 “哭够了没有?” 恨不得钻进他身体里寻求安全的欢喜疯狂摇头,哭喊着道:“我不要了,温叔叔,我什么都不要了。” 温言政冷眼看着她,“你什么都不要,那你就死路一条。” 这话像是寒冬季节被淋透了一身冰水。 冷的欢喜的哭声都被冻住了。 她死死揪住温言政身上的衣服,犹如落水之人手里抓住了救命的绳索。 泪眼婆娑间,是她的哀求声:“温叔叔……我错了,我回东江,我再也不来京城了……” 温言政看着欢喜的目光平静如水,说出的话却残酷又绝情。 “晚了,欢喜,你没有退路了。” 欢喜浑身一软,精疲力竭的坠落黑暗之中。 温言政伸手接住软倒下的欢喜,暗啧了一声,真是个小可怜,不过一道开胃小菜,这就吓到了! …… “好,我知道了。” 中年女子挂断电话,看向在书桌前优雅练字的周星窈,恭敬道:“周小姐,人已经上飞机了。” 周星窈没动静,倒是站一旁看她练字的宋茵盈暗松了一口气,上飞机了就好,不过她还是没想明白,既然明知道不会得手,为什么星窈姐还要安排人去撞欢喜的车? 还浪费了一辆跑车。 这样做不是打草惊蛇吗? 周星窈搁下笔,看着自己今天写的这幅字,很是满意,吩咐道:“这幅字帮我收起来。” 见她洗净了手,移步到了雅室。 宋茵盈才问出心中的疑惑,“星窈姐,我不明白。” 周星窈笑了笑,“我今天这一出不叫出手。” 宋茵盈诧异道:“这还不叫出手?” 都直接去伏击了! 周星窈执起一枚棋子,指腹轻摩挲了两下,才将其放置在了棋盘上,“这叫敲门递贴。” “敲门递贴?” 宋茵盈仔细一琢磨,似懂非懂, “敲的是谁的门,递的什么贴?” 周星窈白玉般纤长的手指隔空点了点宋茵盈的额头,恨铁不成钢:“你呀,真该多把心思放学业上了。” 想到宋茵盈阴差阳错的事故,她叹息了一声,很是惋惜,时也,命也。要是一开始她知道这件事就好了。 宋茵盈心虚的缩了缩脖子,但下一秒又理直气壮的撒娇道:“星窈姐,你别怪我嘛,我哪里知道谢景成的女朋友会是你的仇人,我要是早知道,我一早就告诉你了。” 她也是孙照出事后,才知道自己不小心闯祸了。 现在孙照都还躺医院重症室呢! 周星窈也知道这件事确实不能怪宋茵盈,毕竟她父母的事情过去了二十多年,除了周贺两家刻骨铭心外,旁人早就忘却的差不多了。 年轻一辈更是不知道内情。 “你见过她,什么感觉?” 宋茵盈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我、我其实没正眼瞧她,具体长什么样没见真人,但是我找孙照的人要了照片。” 说着,她掏出手机,将胡耀发给她的照片找了出来,将它举到周星窈面前,很是不可思议的问: “星窈姐,你确定她是?” 周星窈看着宋茵盈手机屏幕上的欢喜,有些失神。 真像! 像极了! “是她。”周星窈收回目光,视线重新落在了棋盘上,好一会才道:“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了,我来处理。” 宋茵盈终于听到了她想要听到的话,彻底放心了,“星窈姐,你太好了。” “找个时间,把你抢到手的男朋友让我看看。” “呃……星窈姐这是?” 周星窈似笑非笑的道,“我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男人,会让她来到京城……找死。” 宋茵盈呼吸一滞,星窈姐这是要来真格的了? 想到刚才自己问的蠢问题,她暗自心惊。 所以,敲的是九鼎山庄那位的门,递出的贴是战贴? 这段时间她都不敢想自己这是踩了什么狗屎运? 不过是找乐子,抢了个男人,微不足道的平常事,竟然……牵扯出了周贺两家的尘封秘事。 谢景成……他要是知道他那天的选择让他错过了什么…… 不不不,谢景成该感谢她。 中顺科技确实是泼天的财富,可那也要有命享受才是实的。 星窈姐、星牧哥绝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欢喜得到中顺科技的股份。 这姐弟俩动手,周家、贺家甚至温家都不可能坐视不理。 嗯,或许,把谢景成带来让星窈姐看看,然后去国外避避风头? 毕竟有了温言政撑腰的欢喜,可不再是她想捏就能捏死的蚂蚁。 万一她要是气不过,转过头找她算账,她宋家被牵扯进去被当成炮灰,她爷爷估计会打死她…… 宋茵盈深吸一口气,小心肝都颤抖了几下。 “星窈姐,要不就今晚吧,我把谢景成带给你掌掌眼?” 周星窈挑眉看向她,笑了。 “盈盈,你放心,你外婆和我外婆毕竟是亲姐妹,你不必害怕,有我在,她不敢找你麻烦。” 心思被点破,宋茵盈有些尴尬,但也欣然接受了周星窈递来的橄榄枝。 “谢谢星窈姐。” 第19章 餐厅吃饭 观光电梯缓缓上升,谢景成凝视着外面美丽的夜景,高处不胜寒,可高处的风景也美不胜收。 “谢先生?” 谢景成回头,这才发现他不过片刻愣神,电梯就已经停在了顶楼。 电梯外,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面带恭敬含笑看着他。 “谢先生,请随我来。” 谢景成沉默跟上,心里的疑惑其实在他跨出电梯后就消失了。 这家酒店顶楼的餐厅很出名,出名有两个点,一,它非常难预约。二,就算预约上了也随时会被取消。 但是喜欢来这里用餐的有钱人前赴后继、乐此不疲。 他以为会看见华丽宴会般的富人就餐场景。 事实是奢侈华丽的餐厅此时很安静。 放眼望去,只有在观光位置最佳的雅座上,坐着两名女子。 她们身后不远处站立着两名助理模样的女子,助理身后才是恭敬站立的两排侍者。 谢景成认的那两名助理中年轻的那个是宋茵盈的私人助理。 另一中年女子应该是宋茵盈对面女子的人,看穿着打扮,级别应该是比助理还要高级。 能随身带着这样人的人,是绝对比宋茵盈还要来头大的人物。 谢景成在中年男子,也即是餐厅经理的引领下朝雅座走去。 “茵盈。” 他在离她们座位前一米距离轻声开口,没有冒然靠近。 “星窈姐,我和你介绍一下,这是谢景成。” 宋茵盈起身笑着开口。 谢景成暗惊,他察觉到了宋茵盈极不寻常的的下位姿态。 宋茵盈可是眼里容不下沙子、无比高傲、嚣张跋扈的大小姐。 可此时的她笑容举止完全就是个大家闺秀,温婉平和,没有丝毫攻击性。 谢景成不动声色的看过去。 却,猝不及防的遇上一双清冷中带着审视的眼睛。 周星窈仔细打量着谢景成。 身高、体型、长相,气质,嗯,眼前的男人除了没有家世,的确算得上是出类拔萃,难怪欢喜会看上。 也难怪盈盈会看上。 周星窈收回目光,淡淡出声:“坐吧。” 宋茵盈这才拉着谢景成坐下。 谢景成平稳落座,保持沉默。 他身侧就是巨大的落地窗,外面灯光璀璨,整个京城的夜景几乎都尽收眼底。 谢景成神色稍缓,夜色下,下面那些冷冰的不通人情的钢铁丛林仿佛都有了不一样的意境。 它的美丽和魅力,无与伦比。 为能窥见这一丝美丽,大多数人类甚至为此奋斗一生,放弃一切也在所不惜,例如他! “谢先生在想什么?” 冷不丁的问话中断了谢景成的思绪,他回过视线,落在对面的美丽女子身上,回答: “在看外面。” 眼前的女子岁数应该比宋茵盈大那么几岁,美丽如仙,是他平生见过最美的女性。 是可以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些词来形容却不会有人反驳的那种直观美貌。 但,比起美貌,她那通身贵不可言的气质,才是真正的东西。 其实想想,也可以理解,能让宋茵盈处于下位的人,必定是绝对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天之骄女。 周星窈笑了笑,她问这人想什么,他答他在看什么。 真是可惜了,可惜这人投胎投错了。 他若生在她们这样的家庭,必然会是家族最合格的继承人。 可他投身在了普通百姓家,那他就注定要为了那一份与他的出身不匹配的野心而汲汲营营一生。 餐厅经理领着人上餐来了。 谢景成看着摆满了桌的精美食物,胃开始有了动静。 到这个点了,他也的确饿了。 但显然,这些能引起绝大多数人食欲的珍贵美食,对他们这些普通人来说,是不可辜负的饕餮盛宴。 可对宋茵盈和这位叫星瑶的女子来说,似乎还不如她们的心事。 他虽然不知道宋茵盈将他叫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但请他吃饭绝不是她们的目的。 他肚子饿了,又有美食在前,他为什么不吃? 因为她们不吃! 谢景成垂眼无声自嘲。 自嘲自己被宋茵盈釜底抽薪那一招吓破了胆,就连肚子饿了吃东西都要思前顾后看她脸色了。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几道脚步声。 伴随着脚步声还有餐厅经理那恭敬紧张的声音。 “贺少,温少。” 周星窈惊讶回头,待看见朝她走来的人确实是贺知衡时,她迅速起身迎了上前。 “舅舅,煜哥。” 贺知衡点点头,“刚好在附近,过来吃饭,不知道你清了场。” “嗨,星窈,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了你呀?” “没有,煜哥您这玩笑开大了,”周星窈心里一紧,她做的事或许可以瞒住别人,但可瞒不住她舅舅。 何况,今天的事她也没打算瞒,也瞒不住! 十之八九,她舅舅和煜哥就是奔着谢景成来的。 “舅舅,煜哥,我们还没开始吃,您二位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温元煜道:“正好我也饿了,让厨房动作快点,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说着,温元煜就朝座位走去。 宋茵盈迅速起身,太过震惊,她甚至都忘了提醒身边的谢景成。 这也使得所有人都站着迎接俩人,只有谢景成因为心神恍惚而呆呆的坐着。 该怎么形容呢? 这突然出现的两男人,在谢景成看来,或许就是历史书书本中,王公贵胄的具象化。 不,不只是王公贵胄,更像是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帝王将相。 是男人最梦寐以求的终极目标。 温元煜目光直接略过宋茵盈,落在谢景成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眼,明知故问:“这是?” “温……温少,这是谢景成,我……我男朋友。” 宋茵盈紧张的朝谢景成使眼色,示意他快站起。 谢景成站了起身。 宋茵盈拉了他一把,直接将他拉到了身旁站立。 贺知衡和温元煜当仁不让的就座。 餐厅经理亲自上前服务两人的茶水,侍者们也手脚麻利的将桌上那一桌谁也没动过的食物撤走了。 桌面恢复了干净整洁。 贺知衡看向站着的几人,抬手轻压了压,“坐。” 周星窈这才在他身旁坐下。 宋茵盈暗扯了一下谢景成在座位末端坐了下来。 温元煜喝了口水,视线再次落在谢景成身上,倒是一表人才,只是怎么就被宋家丫头给抢到手了呢? 要是按知衡的说法,欢家女人不寻常,那这个谢景成就不可能被宋家丫头给抢到手吧! 所以,这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20章 好言相劝 谢景成感受到了被打量的目光,心中疑窦暗生。 自发生那事之后,这半个月时间,宋茵盈对他的态度其实有些不寻常,忽冷忽热的。 他一直没有多想,只以为还是那日的事惹得她气没消…… 可显然,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而宋茵盈刻意瞒了他。 那是什么事呢? 是欢喜出事了吗? 想到欢喜,谢景成胃一下紧缩,隐隐疼痛了起来。 那日后,欢喜就再也没回他租的公寓。 她的行李也不见了。 他联系过东江那边的大学同学帮他打听过,欢喜没有回东江。 欢喜去了哪?她能去哪? 他其实有鼓起勇气联系欢喜,不是想解释,也不是想道歉,他知道他对欢喜犯下的错,绝不是解释和道歉就能平息和得到原谅的。 他只想知道欢喜在哪里?是不是还陷在那个男人手里? 可是他打不通了欢喜的电话。 欢喜拉黑了他一切联系方式。 谢景成下意识的捂住了越来越难受的胃。 “谢先生似乎有些不舒服?” 谢景成看向说话的人,对上那双几乎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心也为之一紧,这个男人的眼睛看似平淡,却让他有一种被看透的无所适从。 “没……是有点不舒服。” 谢景成话到了嘴边又转了个弯,如实而道。 既然他都被人看透了,那再如何伪装也不过是贻笑大方。 他虽然有心攀高枝,但也要看高枝给不给攀。 就今晚这样,明明饿的胃抽搐,却愣是不敢吃的场面,他不想成为以后他的日常生活。 谢景成干脆站立起身,低头看向宋茵盈,轻声道:“茵盈,不好意思,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宋茵盈惊愣住了。 谢景成朝其余几人点头示意,也不管宋茵盈是什么态度,转身就朝外走去。 宋茵盈慌乱起身致歉,“贺表叔,星窈姐……我……我去叫他回来……” 贺知衡打断了宋茵盈后面的话,“不必了,他看起来确实是不舒服,你还是陪他去医院看看吧。” 周星窈也微笑道:“盈盈,你这做人女朋友的,日后也要多关心关心人家,快去吧。” 宋茵盈愣了愣,随后脸上挤出了一丝干巴巴的笑容,“那,那我们先走了,改日我再请星窈姐吃饭。” 说完,也不敢再看几人的神色,急匆匆的追谢景成去了。 温元煜不禁摇头,指了指周星窈,乐道:“你这丫头也是乖张,怎么就直接给人盖棺定论起男朋友这个名头了,你也不怕你姨婆找你麻烦。” 周星窈看向她舅舅,笑盈盈出声:“舅舅,只是个男朋友名头,又不是非要让盈盈嫁,姨婆应该不会不高兴吧?” 贺知衡点点头。 周星窈笑了,朝温元煜两手一摊,俏皮道:“不好意思,要让煜哥失望了。” 温元煜切了一声,“你这丫头别高兴的太早,你以为我和你舅舅是奔着人谢景成来的?呵呵,也不知道是谁胆大包天,闯了祸大难临头还不自知呢。” 周星窈脸上的笑容一下散了,紧张的看向眼神锐利起来的贺知衡。 脸色微变,直接低头道歉:“对不起,舅舅。” 贺知衡眉头紧蹙,今天发生的事,中顺那边直接压了下去。 他能理解星窈这样做的目的。 的确,温言政也没有计较这件事,甚至还出手压下去了。 可压了下去,并不代表没有发生。 严格说来,星窈在温言政那里其实已经用掉了一次机会。 再想到公司突然空降的秦秘书,他一开始还以为是秦家那边的操作,一查,发现原来竟然是自己的好外甥女安排的。 “你现在是觉得你已经成长到了做事不需要告诉我一声了是吗?” 贺知衡的目光并没有因为周星窈的道歉而软化,而是越发深沉起来:“明天随我去道歉。” 周星窈一下子抬起来,倔强道:“舅舅觉得我做错了吗?” 温元煜见周星窈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重重叹了一口气,,顿时就没了胃口,不耐烦的挥手示意正领着侍者上餐的经理撤了。 餐厅经理诚惶诚恐,又不敢开口问,只能是满头大汗的回了厨房。 “星窈,中顺的股份确实很具有吸引力,哪怕是对我们这些不缺钱的人来说,都是很直观的诱惑。” 温元煜叹道:“可前提是我小叔他愿意给,他要不愿意拿出来,别说你们姐弟,就算你们周家也不敢去要。” “既然如此,何不睁只眼闭只眼算了,为了这些东西对上我小叔,其实真不值得,你听我句劝好不好?” 似乎是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窝囊,温元煜解释起来:“我说这话,绝对不是因为偏向我小叔,恰恰相反,我是真心为你们着想。” “你看,我名义上虽然和你们姐弟是同辈,可打小开始,我就和你们舅舅一样,把你们当小辈一样对待,这也是我今天来这见你的目的,你舅舅我管不着,他有他的使命,可你们姐弟俩,我希望你们认真思考一下我说的话,别再掺和进来这些陈年旧事了。” 周星窈咬紧了牙,“煜哥,这不是陈年旧事。” “……我和星牧三岁那年,我爸就死了,可他死了,不是我妈的错,他是为了那个女人死的,我一点都不同情他,为了他的死,我妈这么多年被温叔叔关在疗养院不得自由,又何尝不是生不如死?” “是,那个女人也死了,可那是她自己去死的,和我们无关,她生下的欢喜也活的好好的,她要是不来京,我不会主动去找她麻烦,可她来京城了,还……” 说起这些,周星窈哽咽住了。 她深呼吸几次,才平复了一下心情,再度出声:“中顺的股份我们姐弟俩也不是非要不可。这么多年,我们眼看着中顺腾飞,我们就算眼馋,也绝没有动过念头……” “就像你刚才说的,温叔叔他不给,无论是我们姐弟还是周家,谁也不敢去要,因为都知道温叔叔不好惹,可是……他怎么可以给欢喜?我们能接受他谁也不给,他私吞,甚至百年之后他给温家或者捐给国家,我们都无二话,可我们绝不能接受他将那些合该是我们姐弟的东西给那个女人生的欢喜。” 说到最后,周星窈情绪再度汹涌,泪流满面。 “凭什么?欢喜她凭什么?我爸爸甚至都从来没有见过她……我爷爷奶奶也都挂念她……” 周家竟然……贺知衡闭了闭眼,沉声道:“行了,哭什么哭?眼泪解决不了任何事,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给你兜底。” 完了!温元煜心里哀叹,他费那么多口舌终是无用功。 第21章 周家往事 欢喜今天没去上班。 她昏过去后,没多久就在医生的干预下清醒了过来。 人是清醒了,但整个人都是恹恹没精神,直接躺床上不言不语。 中午的饭都是李管家送去房间的。 只是欢喜状态堪忧,根本没胃口,下午更是昏睡了一个下午。 直到傍晚醒来才看起来精神了一些。 李管家全程都在房间里守着她。 她醒了,李管家就陪她聊天。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李管家向欢喜介绍了很多九鼎山庄的事,几乎事无巨细。 也是从她这里,欢喜才知道为什么早上给她看病的是位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医生,到了傍晚就换成了一位中年女医生。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因为她是女的,才特地换了位女医生来给她看病。 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轮岗! 九鼎山庄常驻着医生,且不是一般的医生。 她听见李管家恭恭敬敬的称呼早上的老医生为赵老,称这位女医生为胡院长。 九鼎山庄不仅每日都有医生当值,据李管家介绍,在主楼旁边的副楼就是医生坐班的私人诊所,里面医疗设施齐全、药物齐全,甚至具备一切急救条件、简易手术条件! 能来这里轮守当职的医生全是外面著名大医院的圣手,在医疗界无不是呼风唤雨的大拿人物。 可这些早已经功成名就的大拿圣手们来九鼎山庄轮班,竟然还要争着抢着来…… 就拿今天白天的赵老来说。 因为其岁数已经八十高龄了,实在争不过其他人,一个季度才轮一天。 而这一天纯坐班的收入,可以抵他在军区医院半年的工资。 当然,到了赵老这样的身份地位。 钱,已经不是重点。 九鼎山庄投给医疗界的资源和资金以及温言政这个人代表的意义才是重点! 欢喜蜷缩着身体在被窝里听着李管家的絮叨。 心里的骇然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只知道中顺科技是商业巨头,可是九鼎山庄这般的待遇,绝不是商人能有的。 林家也有钱,可林家绝没有这般排场和讲究,也不敢有。 不,这已经不是用讲究和排场来定论了,这是……赤裸裸的阶级。 能做到这种,不只是有钱,还要有不可言说的权力。 温叔叔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和温叔叔可以好到托孤的、她的亲生父亲周宏安也是这类人吗? 那周家,又是什么样的家族? “可以和我说说周家吗?” 欢喜翻身调换了方向,睁眼看着坐在她床边椅子上陪着她的李管家,轻轻问道。 李管家愣住了。 在卧室外间沙发上守着的胡院长听闻此言,微愣之后,悄然起身去外面候着。 权贵秘事,能不听还是不听为好。 虽然周家的事,在当年早已经不是秘事。 欢喜见李管家一直不作声,心下忐忑了起来,紧张的抿了抿有些干涸的唇,“……不、不能说吗?” 李管家深深的看了欢喜一眼,才缓缓说道:“可以说,你想听了?” 欢喜点头,不是她想听,是她必须要听了。 外婆告诉过她一些关于她妈妈的事情,但外婆并不知道她亲生父亲这边的事情。 “如果不给你造成麻烦的话,就请你告诉我。” 李管家没多说什么,而是如同讲故事一样给欢喜说起周家…… 周家老爷子,政委出身,是家喻户晓的那位最著名元帅的老搭档。 要不是因为有老太太出身这个硬伤,在权力中心位置上,他或许还能更进一步。 周老太太的父亲是经商奇才,可惜他效忠的是那位伪帝,是曾经深得伪帝信赖、掌管伪政府经济命脉的近臣。 在眼见大势已去后,周老太太的父亲为了保住周家最后一丝血脉,将大半家业都捐给了当时的革命政府。 周老太太也投身革命,在后勤军需这块奉献出了自己从小耳濡目染随父经商的能力…… 娶了周老太太的周老爷子,在最动荡不安的那几年,被排挤出了权力中心圈,直到平乱,直到改革开放,国家要抓经济,周老爷子夫妻俩才重回权力中心圈。 周老爷子夫妇生有一女三子,长女不幸夭折。 三个儿子分别是老大周宏民,老二周宏军,老三周宏安。 周宏民、周宏军娶的妻子都是周老爷子部下的女儿,分别各生下两子,没有女儿。 老三周宏安,娶了贺家小姐贺华容。 说到这里,就必须要说说贺家的来头。 贺老爷子和周老爷子级别一样,但某种程度上来说,贺家其实比周家更强一些。 因为贺家从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权力中心。 贺华容有个哥哥,还有个相差十五岁的弟弟贺知衡。 但贺家长子不幸牺牲了。 贺华容长的花容月貌,是京城出了名的美人。 贺家和周家相邻,她和周家老三青梅竹马,感情基础深厚,后结成夫妇。 结婚第一年贺华容就为周家生下一对龙凤胎,姐姐周星窈,弟弟周星牧。 如果没有意外,周贺夫妇或许会成为佳话…… 说到这里,李管家下意识的看向了欢喜。 听的入迷的欢喜也顿时清醒了过来,不怪她听的入迷,实在是李管家讲故事的能力很强。 她都忘了自己的身份! 李管家其实心里也有些懊恼自己没控制住八卦的心态,破坏了讲故事的气氛。 她清清嗓子,继续讲了下去…… 周家三个儿子因为周老爷子夫妇重回了权力中心,也都得到了重用,特别是周宏安。 他充分遗传到了周老太太经商的天分。 在经济腾飞的时代,他的才华和天赋被发挥的淋漓尽致,为国家的经济作出了很大的贡献。 可以说,前途不可估量。 可是,他去往东江指导经济发展时,遇上了他的劫数! 他带回来了一个叫欢颜的女人! 周宏安是有妇之夫,欢颜也是有夫之妇。 可他们相爱了,爱的难解难分,爱的惊天动地。 周宏安态度坚决,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和贺华容离婚。 只有离了婚,他才能娶欢颜。 那时,周宏安和贺华容的龙凤胎还不满三岁。 周贺两家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打的措手不及,组织上都被惊动。 可哪怕周老爷子动用家法,打的周宏安吐血去了半条命,也没能令他改变心意……甚至,欢颜还有了身孕! 欢喜身体蜷缩的更紧,柔软的真丝被下,她紧紧的抱住了自己。 极度的不安和羞耻感,让她觉得自己血液都在燃烧沸腾。 她闭上眼睛,不敢看李管家。 怕看见李管家眼神里的惋惜和不耻。 但李管家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沸腾的血液一下凝固了。 欢颜的肚子越来越大,贺华容又死活不同意离婚,周宏安提出了将他名下的财产以及周家该他继承的一切全都留给一双儿女,他独自净身出户的决定。 并且他还当着周贺两家发誓此生放弃周家的一切资源,抛弃掉自己大好前程,离开京城,且此生再也不踏进京城一步的誓言,只求两家能成全他。 见他如此决绝, 周贺两家老两口心里都明白已经挽回不了周宏安了。 他们开始思考这个可能性。 毕竟事已至此,已不容回头,铁了心的人也不会回心转意。 就在两家开始协商时,贺华容走了极端,她亲自开车去撞了欢颜,在紧要关头,周宏安推开了身怀六甲的欢颜,被贺华容撞飞…… 周宏安伤重入院,再最后关头意识清醒时,见了好友温言政,将欢颜托付给了温言政后,与世长辞,年仅二十五岁! 讲到这里,李管家心里幽幽长叹息了一声,却在看向欢喜时,一下惊站立起来。 “欢喜?” 欢喜紧闭着眼睛,眼睑轻颤,浑身发抖,小脸通红,嘴唇却毫无血色。 李管家伸手一摸,滚烫的温度让她惊的失声大喊。 “医生!” 第22章 梦回幼时 似梦似醒中,欢喜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只是这次,她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在旁观着自己的小时候。 欢喜记事早,或许是因为遭受到了太多的白眼和唾弃,幼小的心灵刻骨铭心。 很多事,她都记得,区别在于长大后的她刻意的去将那些记忆埋在了心里最深处,而后如同鸵鸟般缩起脑袋,装作看不见,装作已经不在乎。 欢喜看着三岁的自己偷偷地躲在自家院子门后,从门缝里渴望又胆怯地看着在巷子里玩着游戏开心聚作一堆的一群小朋友们。 三岁的小欢喜很想一起出去和小伙伴们玩,可是今天她出不去,因为外婆将她锁在了家里。 当然,就算她出去了,也没人愿意和她玩。 不是小伙伴的原因,而是小伙伴们的家长们都不愿意自家的孩子和她玩在一起。 嫌她晦气,嫌她肮脏。 因为她是她妈妈欢颜不守妇道、水性杨花、抛弃丈夫与外地野男人私奔、被野男人玩腻抛弃,不要脸皮回到双莲镇生下的野种。 欢喜其实最不愿意想起幼时的事。 可今天的梦,有点奇怪,可能多亏于李管家用讲故事的方法,可以绝妙的抽离情绪,让她潜意识里的抗拒和逃避心态弱了很多。 欢喜冷眼看着精致小院门后的小小身影,再看看玩耍欢乐的孩童们,视线最终落在了一群看孩子的家长们身上。 这些人正对着小欢喜的方向指指点点,惋惜、痛恨、唾弃、不耻……每个人脸上的情绪都毫不掩饰。 三岁的欢喜不知道为什么外婆将她锁在家里,可长大了的欢喜却知道为什么! 外婆将她锁在了院子里,是独自去了徐家。 因为妈妈的丈夫头天夜里喝药死了。 其实一开始,街坊邻居还没有这么大的戾气。 最多是不耻不屑和恨铁不成钢。 前者态度是对怀着她回来了的妈妈,后者就是对痴心不改一往情深的妈妈丈夫。 之所以后来……一半原因源于妈妈的绝情和无情,一半原因归于妈妈丈夫的痴情和绝情。 欢喜妈妈丈夫姓徐,叫徐杨。 徐杨这个名字是父母的姓氏组成,是独生子。 徐父是镇上老师,桃李满天下,很受镇上人尊敬。 徐母是镇医院的妇产科主任医生,很多人都是她接生的,同样受人敬重。 徐杨和欢颜打小就认识,住的虽然不在一条街上,但也算是知根知底。 因为欢颜那位当镇书记的父亲,徐杨父母对徐杨和欢颜十几岁就似乎有早恋苗头的态度是乐观其成。 后来,欢颜那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的镇书记父亲在欢颜刚成年时病倒了。 他死前呕心沥血的尽自己最大能力安排规划好了妻女的后半辈子生活。 欢颜在他死前,和当时还在宁城读师范的徐杨摆了酒,嫁给了徐杨。 徐杨毕业后,回了双莲镇当老师。 欢颜也在邮政局做着清闲的文职工作。 徐杨对欢颜很好很好,好到认识的人,包含徐杨的父母都不可思议。 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飞了。 家务不让欢颜沾手,工资任由欢颜花,怕她不够花,课余接补课,暑假寒假这种长假更是想方设法的挣钱。 双莲镇因为地缘好,与省会宁城市里搭界,虽然它并不属于宁城市里管辖,但它却吃到了东江省改革春风的第一波红利。 欢颜长的一般,却很爱美,在徐杨无节制的宠溺下,她享受精致的生活。 她的衣物用品都是直接去宁城市里买。 如果没有意外,欢颜一辈子享福。 可偏偏出了意外。 欢颜干了件轰动全镇的事。 她去宁城市里玩,和市里一个有钱的外地人好上了。 欢颜的出轨,对徐杨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欢颜和他摊牌离婚。 所有人都强烈要求他和欢颜离婚,尤其是早就看不惯欢颜却拿欢颜没办法的徐父徐母。 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尽管到了这般地步,徐杨咬死就是不肯离婚。 甚至说出了毁三观的话。 他不介意欢颜的出轨,是他没本事让妻子过上富裕的生活,才会让欢颜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但是没关系,他会永远等欢颜回头…… 后来欢颜眼见离婚离不成,干脆狠心和外地野男人跑了…… 再后来,欢颜大着肚子回了双莲镇。 徐杨喜出望外,高高兴兴的接她回家,就真的丝毫不在意她怀着野种。 可依旧让所有人不敢置信的是,竟然是欢颜这边再度找茬,死活要离婚。 住在娘家,欢颜郁郁寡欢,再也不踏进徐家一步,也不让徐杨进娘家一步。 一方要离,一方不肯。 就这样僵持着到了欢颜生下孩子。 欢喜出生后不到两年,欢颜死了。 欢喜三岁时,徐杨自杀了,也死了。 徐杨死后,欢喜外婆卖掉了镇上的院子,带着欢喜回了村里住。 欢喜心神一动,梦中场景就换到了村子里。 她看着自己被村里顽皮的孩子们推搡欺负的哇哇大哭,却越哭越被欺负的狠,形成了一种闭环时的场景,她逃避的抱住了自己的头,不去看。 外婆带着她去那些孩子家里要说法,却连累外婆都被村里泼辣的妇女辱骂。 欢喜挡住了眼睛就捂不住耳朵。 那些唾骂声无孔不入的钻进她的耳朵里,让她脑袋都疼痛的要炸开。 “啊……” 欢喜尖叫的睁开了眼。 “醒了?” 耳边平淡的嗓音,欢喜下意识的看过去。 暖色光线下,坐在沙发椅上的男人让人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 但他有别于平时的正装,深色真丝睡袍的家居穿着,让欢喜有些讶异的睁大了眼睛。 她这才发觉,此时似乎是深夜,或是凌晨? “我……” 咽喉疼痛的无法发声,欢喜伸手下意识去捂住脖子,看见了手背上还扎针挂着水,立时不敢动了,只得忍着疼痛哑着嗓子说话:“……我……我怎么了?” “你病了,扁桃体发炎,心火上升,高烧烧到昏厥了。”说话的人是闻声进来,给她量体温检查的胡院长胡医生。 欢喜思绪飘乱,胡医生今晚算不算加班? 李管家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欢喜,你差点吓死我了。” 温言政站起身,高大颀长的身体将暗淡的光线彻底挡住,阴影投递到了欢喜脸上。 “既然没事了,就好好休息,等身体好了再去上班。” 说完,他就离开了。 李管家接过胡院长手里的体温器,见体温终于下来了,暗松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先生也很是担心你呢,亲自守了你很久。” 欢喜虚弱的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第23章 有客来访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欢喜这次生病时间有点久,久到她自己都开始有点心虚。 这段时间,胡医生每天都来九鼎山庄坐班。 就连那位赵老在她夜里高烧后的第二天早上都又亲自来了一趟,给她把了脉,开了中药,嘱咐胡医生亲自观察。 欢喜才知道胡医生是中医院的院长,更是赵老最小的关门弟子。 她很担心因为自己,耽误了胡医生的事。 欢喜用手压自己的喉咙,重重的咳嗽几声,表示自己再也没有了不适感。 胡医生才终于松口让她停药了。 终于不用再喝药了,欢喜如蒙大赦,觉得自己浑身都是精神。 “欢喜,先生让你下去,来客人了。” 欢喜的高兴劲儿如同沸腾的滚水注入了一瓢冷水,来客人了? 什么客人需要她出现? 脑海中猝不及防的回闪出了车子碰撞的剧烈声响,以及……易年拿着器械回击的画面。 欢喜突然觉得自己很不舒服,急急巴巴的看向胡医生,小小声的哀求道:“……要不您再给我开点药?我觉得我其实还没有完全好。” 胡医生:“……” 李管家:“……” 胡医生清了清嗓子,以权威发言破灭了欢喜的希望,“你已经好了,不需要再用药了。” 欢喜脸色垮了下来,可怜兮兮地看向李管家:“我可以不去吗?” 李管家没吱声,而是直接去了衣帽间,帮欢喜拿了衣服出来放到床上,“我去外面等你。” 欢喜沉默地看着李管家拿的衣服。 这套衣服她很有印象。 她因为养病养的无聊,亦或者是因为李管家给她讲了故事,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更或者是因为李管家每天都陪着她,两人彻底熟了。 她也不知不觉的开始依赖起了李管家。 很多时候她无聊的时候就喜欢跟在李管家身后像跟屁虫一样问东问西。 前些天李管家给拿了几本非常精致的图画书。 上面的颜色和配色非常出彩,是在市面上看不到的颜色。 李管家让她勾选自己喜欢的色彩。 选了色彩,又选了剪裁风格,还安排了人给她量了尺寸。 然后没几天,很多衣服就送过来了。 这套剪裁简洁的衬衫配质感流畅的犹如行云流水般溢彩的半身裙,是即可以当常服穿,也可以入职场,却又没有一丝一毫职场套装上的板正束缚的私人定制。 换上华服,欢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有些陌生。 跟着外婆在林家十几年的生活,奢侈品、各大牌衣服首饰她也司空见惯。 可她姿色普通,身材也不出彩,骨子里自卑又自厌。 就算是最为爱美的青春期,她对打扮自己也不甚感兴趣。 让自己隐藏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不被人注意,也不注意别人,是最让她喜欢和觉得安心的事情。 可镜子的人,却违背了她的生存之道。 镜子里的人姿色依然普通,可套上这层自带悠远气韵,不张扬却又大气的华服,似乎连不起眼的她这个人都有了色似薄雾萦绕,远山初醒的气韵和矜贵。 真是……奇迹! 不过仔细想想,在九鼎山庄这样的地方。 就算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被放进来,好像也会染上贵气和意境。 与此同时,楼下宏伟气派,奢华端庄到了满是压迫感的大厅里,气氛不寻常。 温言政招呼贺知衡坐。 “难得贺总你来,何须见外,请!” 两人岁数虽然相差十几岁,但辈分却是一致的。 贺知衡微微一笑,当仁不让的在主次位坐下,端起茶盏回敬:“今日才来,还请温董勿怪。” “贺总大忙人,日理万机,何必亲自跑这一趟,有什么事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如今信息虽然发达,很多事情确实打个电话就可以,但还有些事情,还是很有必要见个面的,您说呢?” 两人你来我往,似是寒暄,又似是在出招、拆招。 看似云淡风轻,却让一旁似乎被遗忘,依旧还站立着的周星窈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 她低垂下眼,心往下沉的同时,也越是不服、不甘。 欢喜下来,脚步已经极轻,可还是瞬间成为了焦点。 感受到投来的目光,欢喜脚步停滞了几秒,才又一步一个台阶走了下去。 事已至此,她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温叔叔。” 周星窈的目光随着欢喜而动,听着她这一声温叔叔,如坠深渊,欢喜凭什么叫温叔叔? 凭她是她爸的女儿? 温言政点点头,给她介绍道:“这是德顺的贺总。” 欢喜看了一眼,低眉垂眼见礼,“贺总。” 贺知衡,她父亲妻子的弟弟,德顺民生科技公司前总经理。 比她想象中要年轻俊美,也比她想象中要有气势,是上位者的气质。 透过这位贺总,以及刚才她一眼瞥见到的惊艳美丽女子。 她甚至不用去设想,也大概知道曾经有京城第一美人之名的贺华容究竟是拥有什么样的绝世美貌。 欢喜强装镇定不露怯,可……怎么可能不露怯? 贺知衡的目光和周星窈盯着她的目光不同。 波澜不惊,却让她自惭形秽。 她觉得自己站在这些人面前,就像是阴沟里见不的光的老鼠,就算裹上一层华丽的外衣,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贺知衡神色如常,话却是对温言政说的:“这就是温董任命,直接在中顺空降的副总经理?” 温言政轻笑,“不只是……” “温叔叔!” 周星窈突然开口打断了温言政即将出口的话,平静道:“不给我和……她介绍一下吗?” 贺知衡看了一眼周星窈,再看向欢喜,眸色渐深。 眼前的场景,从他十岁那年开始,无数次在他脑海中浮现过、比对过、深惑过。 他姐姐贺华容,欢喜的母亲欢颜。 此刻,和其母欢颜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欢喜,完美继承了他姐姐美貌的外甥女。 让他有瞬间的恍然,仿佛当年的一幕幕又在眼前重现。 “贺总认为还有介绍的必要吗?” 温言政似笑非笑的声音让贺知衡心神归笼。 当然没必要了! 有些话不需要说透,说透了,人就卑了。 贺知衡站立起身,淡然整理着袖口,“温总的意思我明白了,告辞。” 温言政没有起身,只是伸了伸手,“不送。” “星窈!” 周星窈却还站在原地,看着欢喜的目光是冰冷刺骨不共戴天的仇恨。 今天来这一趟,她认清了一个残酷事实。 一个她早就该认清,却始终抱有一丝幻想而自欺欺人的事实。 在温叔叔这里,她和星牧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胜算。 温言政眼里从来没有她和星牧的存在。 周星窈深吸一口气,从容取出一张名片轻递给欢喜,笑盈盈出声:“欢喜,欢迎你来到京城,我们……改日再叙。” 欢喜怔怔地伸手去接,却…… 那张带着香气的精致名片在她眼底下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周星窈朝温言政欠了欠身,声音沉静不带丝毫情绪,“温叔叔,再见。” 然后,她优雅转身,一步一步,走的沉稳又从容。 与之相比,欢喜的胆怯、自卑、以及她以为隐藏的很好,实际一览无遗的畏惧,高低立现。 温言政搁下手里的茶盏,看着蹲下去捡地上那张名片的欢喜,神色莫名。 第24章 打来电话 中顺大厦顶楼。 欢喜站在独属于她的办公室那片落地窗前俯瞰着下面,陷入了沉思。 她想起那天她捡起那张名片时,温言政的态度。 欢喜忍不住自嘲笑了。 温叔叔,好一个温叔叔! 养蛊?还是想证明什么? 不管他意欲何为,她都已经上了棋盘了。 想到自己的处境,欢喜沉重的叹了一声,她虽然捡了周星窈的名片,但她并不准备联系周星窈。 她很清楚,她和周星窈姐弟之间是真的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仇恨无法化解,且已经升级。 她已经没有了退路。 就算她说她愿意把中顺科技的那份股份转让给她们姐弟,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以周家的地位和钱财,周家姐弟俩要的不是中顺的股份,要的是解恨。 她要真提出把股份转让给她们,那才是不死不休的战争升级。 何况…… 欢喜自嘲,温叔叔应该也怕她犯浑,不肯入局,所以直至今天,并没有直接落实股权更替的事。 中顺这一笔巨额财产,是她的催命符!也是她的护身符! 叩叩! 听到敲门声,欢喜走回到办公桌前坐下,“进来。” 推门进来的人是党岁。 “欢总,这是您上次让我收集的关于德顺民生公司和贺知衡贺总的资料。” 欢喜接过来封存好的文件袋,不愧是温叔叔培养出来的人才,谨慎是刻在骨子里了。 她看了一眼文件袋上的线扣,没有急着去翻开,而是指了指案桌前的椅子,道:“坐。” 党岁依言坐下。 欢喜心中迟疑了一下,在旁敲侧击和开门见山之间,选择了单刀直入。 “易年和你,在我身边是不是还兼任着保镖这份工作?” “是的。” 党岁不意外,在发生了街头伏击之事后,如果欢总还没有意识到她和易年的工作性质,那心得多大? 欢喜点点头,也没有再进一步追问他们的工作性质还包含那些? “你帮我送个拜帖给周家,我想去探望一下老太太。” 党岁抬眼讶异的看了欢喜一眼,神色自然:“好的。” 待党岁出去后,欢喜这才拿起文件袋拆开。 厚厚一叠资料,意味着里面内容很多,也侧面说明了党岁的办事能力。 欢喜仔细看着,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看完后,她久久没有回神。 等到回神后,欢喜拿起手机,进入通话记录翻找了起来,然后停留在了一处,指尖微顿了顿,最后还是点了下去。 与此同时,京城某私立医院病房。 正躺在病床上的孙照正在看美女直播。 手机是放置在病床旁边的手机架上的,裹着厚重石膏的右手点赞了屏幕上,正为他跳擦边舞跳的起劲,有着波涛汹涌火辣身材的女主播。 孙照此时的样子有点惨。 左胳膊吊在脖子上,右腿一条腿高高吊床尾器械上。 好在,裹着石膏的右手这几天已经能刷手机了。 孙照看着直播间里正在搔首弄姿的女主播,突然索然无味,他还活着,但代价可真不小。 就他遭这罪了,宋茵盈竟然以为随手拿些边角料给他就打发了? 孙照面无表情的关了手机屏幕。 暗沉屏幕上,映照着他脸上阴森可怖的神情。 宋茵盈从这件事里可以毫发无损全身而退,是因为她有了真正的靠山,可有了靠山就能过河拆桥吗?说好的德顺的生意呢?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进来的电话让孙照一下子懵逼。 这个电话号码他存了。 孙照卡在电话快要自动断线时接通了电话。 他屏住呼吸,没有急着开口。 手机里清晰传来一道女声,既陌生又耳熟。 “……是孙照孙总吗?” 不是? 这人找上他是什么意思? 电光火石间,孙照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 最后,他还是开了口,明知故问道:“我是孙照!你是……” 那头没回答他的问话,而是直接道:“我这有个生意,你接不接?” 孙照:“……” 手机那头,欢喜的声音还在继续,“我需要一些资料。” 玩他呢?堂堂中顺副总,什么样的资料她没有,竟然找他做生意。 她是想报复他,想他死吗? “喂……你在听吗?” 胡耀推门进来:“照哥……” 哥字音还没完全发出,就被孙照一记眼神给吓的吞了回去,在看见孙照是在与人通话时,赶紧退了出去,手脚麻利的带上了门,且亲自守在了门口。 手机静默,但孙照知道没挂线。 “你需要什么资料?”他问。 手机依旧静默着。 孙照在心里数着秒,1、2、3…… 足足十秒,那头才终于再度说话,“温家以及……温言政的全部资料。” 果然是想他死! 孙照二话不说就挂了电话。 手机那头,被挂了电话的欢喜皱了皱眉,孙照的反应有些出乎她意料。 所以,是温家恐怖还是温言政恐怖? 或者两者皆是? 关于周家,她直接开口问了李管家,也得到了想要知道的,关于贺家,她也从助理兼保镖这里得到了详细的资料。 可是温家和温言政的资料,她总不能也直接从这两个渠道,不,严格来说,李管家和党岁易年他们其实都是一个渠道。 欢喜想了想,没再给孙照打电话,而是低头给他发了一个短信过去。 「价钱可以商量。」 孙照看着这条短信,冷笑连连。 神他妈的价钱可以商量。 这个土包子知道她在做什么吗? 她现在吃着温言政的饭,仗着温言政的势,竟然反过来还想查温家的底? 怎么,知己知彼? 然后呢?百战百胜? 她到现在不会还没有意识到温言政对她究竟意味着什么吧? 温言政这三个字就是她的保命符。 没有温言政,她一个私生女,啥都不是! 雾草!就这样蠢到家的人,还想和周家姐弟斗? 斗个屁,要他看,早死早超生得了。 孙照恶意满满的摇头。 “腰子,滚进来。” “来了,照哥。” “什么事?”孙照可没忘记刚才腰子进来时古怪的神情。 胡耀摸了摸头,“哦,就是刚才宋大小姐的男朋友给我打了电话,就那个谢景成。” 孙照眯眼,“……”什么鬼? “他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 孙照气笑了,不用想,谢景成能联系到胡耀,肯定是因为宋茵盈。 甚至他百分百肯定,谢景成联系胡耀,宋茵盈一定不知道。 宋茵盈现在可是巴不得和他划清界限。 他示意胡耀将他扶坐起来。 尽管胡耀已经很小心了,可只要动了,疼痛感是怎么都无法避免的,甚至因为坐起来,拉扯到了腹腔,难以言喻的钝痛感让孙照吐出一口浊气,又不解气的爆了粗口。 等到适应了坐姿,孙照冷笑出声:“你给他打电话,让他来见我。” 既然他不好过,凭什么这些人想抽身?想得美! 胡耀愣了一下,给谢景成打去了电话。 第25章 开诚布公 如果说谢景成在见孙照前的心情是忐忑不安。 那么在见过孙照后,他就恨不得自己不曾来找过孙照。 他强撑着一口气离开医院,随便拦了辆出租车,几乎落荒而逃。 在行驶的出租车上,他虚脱的躺靠着椅背,紧闭着眼睛,心乱如麻。 后悔吗? 当然后悔。 可是,凌乱纷杂的思绪里,一丝怨尤在众多的情绪里冒出了头。 欢喜她为什么不告诉他这些? 明明她后来其实是有机会制止这一切的发生的…… 谢景成紧闭着的眼睛想起那日在蓝色酒吧地下室发生的事情时,整个人都有一瞬间不受控制颤抖着,一如此刻他的心也在颤抖。 如果时间能倒流,他甚至都没有勇气踏进孙照的病房。 脑海中,孙照丝毫不掩饰恶意的面容不停地浮现,张牙舞爪的像是要吞噬他。 “目的地已到达……” “师傅,麻烦您送我去京大。”谢景成突然睁开眼,改变主意让司机送他回学校。 来中顺科技见欢喜是他离开医院的第一反应。 可真到了目的地,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至少现在不行。 他需要平静,更需要冷静。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失魂落魄的这段时间里。 孙照已经将他的行踪告诉了宋茵盈。 所以当谢景成在学校门口下车的时候,宋茵盈已经等候多时了。 “你怎么在这里?” “我以为你会去中顺!” 异口同声的两人陷入了短暂的静默。 随后两人很有默契的都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回了谢景成的宿舍。 谢景成直接去浴室洗了把脸,冷水浇在脸上,他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见他很快就出来,宋茵盈其实是有些意外的。 但是当谢景成打开冰箱,拿出她惯喝的瓶装水,动作自然的拧开盖后递给她时,她怔住了。 这些水,甚至这个冰箱都是她让助理安排的。 她来这里留宿的时间其实拢共也没几回。 但,这间单人宿舍早已经改头换面了。 能换的,能改的,能添的,她的助理事无巨细都安排好了。 宋茵盈神情有些忪然,她想到她接到孙照电话时那一瞬间惊慌失措的心情。 她自己都分不清是因为沉没成本太大还是真的对谢景成有了依赖? 见她没接水,谢景成似乎也不以为意,直接仰头自己喝了。 冰凉的水直入咽喉,然后进入了胃。 明明进的是胃,可谢景成却觉得这股冰凉侵入了心脏,也浸湿了他的五脏六腑。 “茵盈,我们聊聊吧。” 宋茵盈看着他,“好啊,你想聊什么?” 聊什么? 谢景成倒是有些被问住了。 他想聊、想问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在她如此干脆的回应里,他竟然有一种不知从何问起的懵然。 “我不知道,要不,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宋茵盈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笑了。 她在床上坐了下来,双手往后撑,头也往上抬,看着与这间宿舍气质不符,却是她审美的水晶灯。 语气有些抽离。 “那天晚上我从蓝色酒吧带走你,我并没有亲自送你回这里,而是让司机送你,但是第二天我就找你了,那时,我们之间就不一样了。” “因为欢喜没有落在孙照手里,因为孙照受了重伤?”谢景成也摊开了说,却忍不住自嘲,“我以为……那是你让我彻底长了记性后的甜头。” 宋茵盈抿了抿唇,语气有些复杂,“谢景成,我们也许……彻底绑在了一起了。” 谢景成眼神一动。 宋茵盈歪头看着他,“你确实和我身边出现的男人不一样,但是就算是被你吸引,我和你走一程,于我而言,是得偿所愿,也是逢场作戏。” “于你来说,已经是你天大的福分。在这过程间,你若让我开心,该你得的,我不会吝啬,多的……你不必想,也不可能。我们这样的家庭,绝不可能会让你得偿所愿。” “当然,这是在你没有一个牛逼的前女友之前的想法,可是……”宋茵盈自嘲一笑,世事难料,她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姓欢的人并不多,而且还来自东江,年纪也对的上……这些信息本来足够我避开这一劫数的,可是我偏偏疏忽大意了……” 她摇摇头,喃喃道:“谁能想到她胆子这么大呢?竟然敢若无其事的来到京城,果然不愧是欢颜的女儿。” “欢颜,是欢喜的母亲吗?”谢景成轻声问。 孙照告诉他,他一身的伤是因为得罪了欢喜。 欢喜如今是中顺科技的副总经理,即将得到中顺科技至少三成以上的股份遗产,背靠中顺科技董事长温言政。 欢喜还是京城周家的私生女…… 宋茵盈歪头看谢景成,“其实我觉得我很冤,你看,就连你这个男朋友都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怎么能怪我有眼不识泰山呢?” 谢景成沉默。 “欢喜也是眼瞎,她和你在一起难道就没看出你想功成名就?” “她不知道。”谢景成突然反驳。 “什么?”宋茵盈以为自己听错了。 谢景成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神情已经恢复到了往常的沉着冷静,大脑也恢复了思考能力。 “她来京城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她亲生父亲的身份,也不知道她亲生父亲给她留有巨额遗产。” 宋茵盈坐起身,满眼的不敢置信:“你确定?” 谢景成郑重点头,“我了解她。” 宋茵盈神情肉眼可见的慌了,大脑飞速转动起来,心里理着时间线的同时也胆战心惊的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 所以,不是因为她的介入,欢喜为了自保找上九鼎山庄的那位? 而是在她盯上谢景成的时候,刚来京城的欢喜就进入了那位的眼睛里?不不不……不对,应该是欢喜本来就一直在那位的视线之内! 而且,绝不可能只是九鼎山庄那位大佬,甚至贺家、周家都在默默地关注着欢喜的成长! 那谢景成……雾草! 宋茵盈差点跳起来。 她宋茵盈这么牛逼的吗? 她竟然在无数大佬的眼皮底下搞小动作强抢了欢喜的男朋友? 最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抢到了? 还毫发无损全身而退了? “不对,不对……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宋茵盈焦虑的咬上了大拇指指甲。 第26章 心照不宣 小时候,宋茵盈一旦有焦虑、生气、愤怒这些负面情绪的时候,就会控制不住的咬大拇指指甲。 为了彻底改正她这个不健康的坏毛病,宋家严厉干预了宋茵盈很长一段成长时间。 最终是被强硬修正。 这个行为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哪怕再如何愤怒,她都不会再咬手指甲了。 可此时……宋茵盈咬着指甲,只想平缓心里诡异到了极致的焦虑不安。 谢景成惊讶的看着犹如困兽般的宋茵盈,很是不解。 “哪里有问题?” “她可是欢颜的女儿!你竟然问我哪里有问题?” 当年周贺两家出事的时候,宋茵盈虽然还是刚出生,可因为她外婆和贺太太是姐妹的关系。 所以她家知道的内情比别人多一些。 周三少为了欢喜母亲欢颜,几乎是丧心病狂般的决绝无情。 欢颜的存在,惊动了当时京城的权贵圈,被暗地里称作无颜妲己! 无颜妲己,可不是浪得虚名。 据说,当年的周太太秘密出京,去拜访了不少得道高僧喇嘛什么的…… “你们宋家……和周家不能比吗?”谢景成问的迟疑和小心翼翼。 宋茵盈思路中断,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我们这个圈子,阶级是非常鲜明的。” 谢景成看着她,“可以说一下吗?当然……如果不能说那就算了。” 事到如今,宋茵盈都懒得去计较谢景成含沙射影,而是直接问了他一个扎心的问题。 “谢景成,你后悔吗?” 谢景成其实心里也在掂量这个问题,事到如今,后悔与否已经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要怎么把握住机会。 “茵盈,你其实也应该清楚的知道,纵使后悔,也不过是因为现实,意义不大,如果你耿耿于怀这个问题,那我劝你冷静。” 谢景成的回答,宋茵盈惊讶是有的,但不多。 “好吧,这个问题以后我不会再问。” 谢景成这才缓和了些许面色,“那我能知道那些我不曾知道的,独属于你们少数人的圈子吗?” 还是那句话,事已至此,宋茵盈心里清楚是该让谢景成心里有数了。 她如今和谢景成暂时必须捆绑在一起,荣辱一体,一个弄不好就会受到波及和牵连。 两眼摸瞎,只会是坐以待毙。 于是她缓缓开口, “我们圈层里,有一个心照不宣的认知,除却当局最顶尖的元首的家族,接下来第二梯队,分别是温家、秦家在前,贺家排第三,周家在最后……” 谢景成猝然心惊,温家和周家竟然都在第二梯队? 难怪宋茵盈会如此失态了。 宋茵盈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去细讲温家,而是讲起了周家:“其实说周家在第二梯队,放在现在来说有点勉强,严格说来,周家的实力随着周家老三周宏安的死,已经走了下坡路。” 怕他不明白,她直接说:“周宏安就是欢喜的父亲,那日我带你去见的周星窈就是周宏安的嫡长女,她还有个双胞胎弟弟周星牧……对了,你见过的我那位贺表叔,是周家姐弟俩的嫡亲小舅舅,也是掌控贺家全部权力贺资源的人。” 谢景成恍然,那日见面他就知道那两人不凡,原来竟然是如此不凡…… “前段时间在网上闹的沸沸扬扬的德顺民生科技就是他和温家小三少煜少连同财政部共同创立的。” 财政部?一国之财政,这是何等的存在? 谢景成彻底麻了。 “财政部上一任部长是周宏安的母亲周老太太,周宏安在二十年前如果没有出意外,他必定会是继他母亲之后的财政部下一任掌权者,但是他死了,周家就断了后劲,这也是为什么周家慢慢在第二梯队开始吊车尾的主要原因。” “周家其余两兄弟难道就撑不起权力交接?” 宋茵盈摇了摇头,“他们的工作岗位蒙父母余荫,是普通人奋斗一生的终点,但离真正的核心权力圈其实差的远,岗位按部就班,能力中规中矩,如果不是有第三代周星窈姐弟,周家或许早就掉落下来了。” “她们姐弟俩很出色?”谢景成有些好奇。 宋茵盈眉眼轻挑,似笑非嘲,“集结周贺两家的资源供养出来的接班人,就算是普通人,也熟能生巧玩转一切规则。何况,他们的父母都是人中龙凤,你觉得他们不出色的概率是多少?” 谢景成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暴露了自身眼界上的贫乏和认知上的短视。 “第三梯队,就是陈、黄、宋、赵这四家为代表,宋家是以我小爷爷家为主,黄家是我母亲家族,但掌权的人也并不是我亲舅舅,而是表舅舅,这就是我和周星窈的差距。” 只是相差一个梯队,一个梯队的相差是一个家族一辈人的奋斗结果。 起码是三十年权力交替的差距。 谢景成彻底明白了。 宋茵盈指了指冰箱,说了这么多,她的焦虑也似乎平息了下来,终于有些渴了。 谢景成给她拿了水,依旧体贴的给她拧开瓶盖。 宋茵盈喝着水。 这会不平静的人,其实是谢景成。 他的心跳的很厉害。 欢喜前男友这个身份是他的筹码,也是他的入场券。 当然,他心里也清楚,前提是他要让欢喜不恨他。 只是,在他那样伤害了欢喜之后,欢喜真的会对他毫无怨恨吗? “你能让我有机会见到欢喜吗?” 话说出口,谢景成自己就否决了,“不行,你不能出面,那就只能我去中顺求见她。” 宋茵盈喝水的动作停了下来,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他。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行?”虽然她的确不行,但是她很好奇谢景成为什么会这样认为?是真的这么快就想到了这么远? 谢景成没有回避她的打量目光,“我们是不是已经在周星窈的棋盘上了。” 宋茵盈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也就是说,如今局势是我们要站在周家姐弟这边,才能得到周家这边庇护是吗?” 谢景成将她手里停着不动的水拿走,牵起宋茵盈的手举到她面前。 “你认为她们谁会赢?” 宋茵盈笑了,眼中泛起一丝异彩。 所以他是真的明白,而不是一知半解,“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和你之间,其实可以双向操作,你站周家姐弟无可厚非,那么我偏向欢喜是不是也是情有所原呢?” “你这是在玩火,你知道我们圈子里最鄙视的是什么吗?左右逢源的墙头草注定走不远。” “可是在生死存亡之际,墙头草相对才最安全,不会那么轻易就成为炮灰。” 第27章 上门周家 中顺大厦一楼大堂。 谢景成今天是第二次来这里求见欢喜。 上周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与大堂前台交涉,表明身份,陈述了自己想见欢喜的来意。 前台打了电话上去。 但结果是,前台告诉他,欢副总不见任何没有预约的来客。 这个结果,谢景成心里并没有落差。 倒不是因为宋茵盈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给他详细分析了中顺科技的规矩,以及欢喜如今的地位代表的意义。 在恶补了天外天、人外人、不一样的世界规则后,这些不需要宋茵盈提醒,其实他也能想到。 他清楚别说今天第二次,就算他明天、后天、天天来中顺坐等,他也不会见到欢喜。 中顺倒不至于驱逐他! 而是以欢喜如今的地位,她出现在一楼大堂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直接走地下停车场,乘坐专梯。 想制造与她偶遇的可能性同样是零。 可清楚归清楚,谢景成却还是要这样做。 欢喜不见他,但欢喜一定知道他来了。 事实确实如谢景成所想。 此时的欢喜就在中顺大厦的电梯里,不是上,而是下。 她要去周家,周家同意了她上门拜访! 在党岁按规矩递上拜帖后一周,才有了回复。 之所以还特地来一趟公司,是因为今天早上有个会议她要参加。 哪怕今天的季度会议其实她不参加也不影响!她参加了,也不过是例行参加,她也还是来了。 欢喜利用电梯里的镜子,上下打量了一眼自己的穿着妆扮,确定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后,就移开了视线。 想着要去见的人是谁? 她心里紧张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表达的心情。 比五味杂陈还要多的多的复杂。 与此同时,和欢喜一样心情复杂的人也不少。 周家上下,在接到党岁以中顺的名义正式送来拜帖的那一刻起,整个周家看似表面平静,其实谁都感觉到了山雨欲来的低压气氛。 中顺的这张拜帖,无疑就是个烫手山芋。 烫手,却还不能不接。 周家大厅,此时人不多,但也不少。 周大伯夫妇、周二伯夫妇都在。三代,只有周星窈在。 其实本来周星牧也在的。 他在得知奶奶静默一周之久,最终还是同意了欢喜上门的消息后,就在昨天晚上专程从部队请了假赶回来。 然后今天一早,就又被周星窈强硬赶回去了。 周星牧万分不情愿。 周星窈却态度十分强硬,甚至动怒。 他无奈也只能回了部队。 一路上,冷黑着一张脸的周星牧回想着昨晚他姐说的话,仔细想想,他姐说的确实有道理。 他为这破事赶回来,未免太给欢喜她脸了! 他是个男人,又比欢喜大,真用不着他出手。 有他姐,足够。 从小到大,他都很听他姐的话,一则,那是他姐。二则,他姐比他沉着冷静。 他性子急,一贯主张能动手绝不动嘴的行事准则。 可他行事风格明显不适合对付欢喜。 他总不可能逮住欢喜打个半死然后将她赶出京城……他还没蠢到这个地步! 别看圈子里对他们周家这件事忌讳莫深,一致都表现出了没看见、看不见、不表态、不站队的态度。 可整个圈层上上下下背地里都在窥探视奸着事态的发展。 甚至军中……就拿他这次请假,顺畅的超乎寻常。 要知道,因为奶奶生病后,他请假多频繁,一般不是回家陪伴奶奶,上面都不会批。 管中窥豹,足以说明问题。 当然,公开场合、甚至明面上,谁都不会真拿这事来议论当谈资。 无他,搭建起擂台的人是温言政,即将入场的是贺家、周家……这些加一起,绝不是他们能非议的。 所以京城权贵圈前所未有的默契。 全都避之如洪水猛兽,怎么可能因为口舌之快被沾上牵扯进来! 周家书房。 周老太太一边挂着点滴,一只手翻阅相册,目光停留在了一张相片上久久不动。 一旁的老爷子不用看也知道她看的是老三第一天去财政部上班的那一张。 他抬头看了一眼差不多快要滴完的药瓶,没有按铃通知医务人员,而是自己起身去做拔针的准备。 老太太的注意力从相片上移到给她拔了针正给她轻轻揉捏手腕的人身上。 满是皱纹的脸上因为笑意而舒展开来,却还是故意问:“不生气了?” 老爷子怎么可能不生气,可是生气他也没法子。 莫说老妻时日不多了,就算她没有生病,他也从来不会和她怄气。 虽然他的确很生气,生气她不顾念自己的身体,不理会他的反对,擅自让医生给她用这对她身体来说无疑是狼虎之药的药,只为了见…… “你为什么一定要见她?她仗着温言政的势,都敢直接施压找上门了……哼,老三那个孽障生的什么玩意……” 对于欢喜,周老爷子其实是极度不乐意见的。 欢喜母亲几乎毁了他周家的根基,对这样女人生出来的孩子,他厌恶至极。 老三弥留之际直接越过周家,找上温言政来对抗他们,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彻底寒了心。 老太太当然知道他的心结,神色淡了下来。 男人和女人,终归是理念不同的。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让她上来吧。”老太太这话是直接对外间候着的人说的。 大厅里,气氛冷凝。 周大伯等人在打量欢喜,四人面面相觑。 像,太像了,简直像是和她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除了岁数相差,除了气质不同……真的,他们会恍惚以为站在他们面前的人是那个给她们周家带来惊涛骇浪的无颜妲己! 周星窈冷眼审视着只带着一名女助理就敢独自踏进周家的欢喜,心里多了一丝忌惮。 她前脚去了九鼎山庄,后脚欢喜就上门而来……她想做什么?施威!示威? 欢喜打量了一眼周家的布局,就不多看了。 和九鼎山庄的恢宏不同,周家的宅子接地气多了。 她强自镇定的站着,用着全身的心力、自控力和自己的本能对抗。 她想低头当鸵鸟,想钻地洞,想逃跑……可是她知道她不能!是她自己主动请求上门的。 可理智清醒,欢喜却还是由衷的感觉到了委屈和屈辱。 她不是没想过自己上门会被恶意对待,也知道自己的存在不受欢迎。 可周家既然同意她来,她人也站周家大厅了,不应该是对她维持着表面的客气吗? 实在不行,虚伪的寒暄也行啊。 可现在,她要怎么做? 主动打招呼? 她踏进来时,已经主动打了招呼了,是周家人无人愿意回应她。 像周家这样的家庭,不是应该都讲究规矩礼仪吗? 第28章 见老太太 周星窈冷眼看着被晾在那儿好一会的欢喜,不紧不慢的开口。 “带她上去见奶奶。” 一道人影悄然出现在大厅,满脸皱纹的老婆子很是平淡地看向欢喜,是毫不客气的开口命令口吻:“随我来。” 欢喜这才明白,原来不是周家不讲究基本礼仪……是太讲礼仪了! 这位老婆婆对待她的态度,和她曾经看过的影视剧里那些跟着主母身边的资深嬷嬷重叠在了一起。 她被当成了庶女……不,是上不了台面的外室所生的私生女。 她刻意被晾在一旁,刻意被侮辱,是周星窈给她的下马威。 在来的路上,党岁提前给她做了一些关于周家的介绍。 周家真正当家的其实是老太太。 如果没有老太太的功劳相助,老爷子后来复势,论资排辈按功劳其实都入不了内阁。 可时事变了! 在那个不仅要追赶国际经济发展,还要带领全民脱贫奔小康的时代,老太太的才华就弥足可贵了。 经济财政这块,老太太是费尽心血了的。 老太太出自封建旧社会的官宦大臣之家。 今天这一出,是老太太?不,是周星窈在作主! 老太太知道吗?知道又如何呢? 她虽然不知道这位悄然出现,引领她去见老太太的人是什么身份?但看她年纪,她一定是老太太的人。 她却配合周星窈。 周家,已经在周星窈手里! 欢喜意识到了。 或者说,是周星窈刻意让她体会到了。 欢喜沉默不语跟了上前,来都来了,难道就因为这些她就不堪受辱,和周家人讲尊严了? 一直站在一旁如同隐形人似的党岁刚想跟上去,被客气委婉的制止了,开口的还是那位老婆婆,语气态度和对待欢喜却是天壤之别。 欢喜无语到了极点,她知道今天她算是来错了。 但就是来错了,来都来了,该见的人还是要见的,这是做人最基本的礼貌。 党岁看了一眼周家众人,眉头深深蹙紧,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她都不敢相信这会是周家做出来的事!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周星窈。 这样低级上不了台面的手段都用了,周家这位大小姐当真是对欢喜这个异母妹妹恨到骨子里去了,恶意满满,不择手段了。 周星窈当然也感受到了党岁的目光。 她轻嗤了声,手段低级上不了台面又如何,但是她开心啊! 这不就是欢喜应得的吗? 她爸爸若是在天有灵,看见他和他深爱的女人生下的私生女被如此对待,会不会今晚入她梦中来掐死她这个女儿呢? 可是,他死了,死的那么不值当。 欢喜以为会在书房见老太太,但她没想到她直接被带到了老太太的卧室。 布置静雅的卧室其实不算大,也是套间,但和她在九鼎山庄住的卧室比,小了一半不止。 空气中隐约的檀香和浓重的药味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味道。 银发、优雅得体着装、清瘦干瘪的老太太坐在独立沙发椅上,正在翻阅相册,见她进来,方才抬起头来看着她。 欢喜脚步停住,看着脸色苍白中透着灰暗的老太太,刚刚才经历了下马威的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但她还是主动开口了。 “老夫人。” 周老太太微微一愣,瞬间就了然了。 她仔细端详着眼前的欢喜。 其实欢喜从出生到长大成人的各个阶段长什么样儿,她早就知道, 甚至欢喜的性情,她心里也有底。 但亲眼见到真人,还是第一次。 她原本以为此生她都不会亲眼见到真人的。 可这孩子……这何尝不是天意呢? “过来。”她朝欢喜招了招手。 欢喜怔了一下,也不知道为什么,脚已经自动上前了。 “坐。” 老太太一个指令,欢喜一个动作。 等到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在老太太身旁的矮凳上坐了下来。 她脸色一下子变了,坐在那儿很是不安。 老太太似是没看见她脸色变化,从相册中抽出了一张相片递给她。 欢喜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相片,本能的知道这是谁! 她没吱声,也没接过来。 只是低下了头,掩饰自己咽喉发紧,不自禁被热气覆盖的眼眶。 惊鸿一瞥,相片上看着不到二十岁、剑眉星目,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年轻男子刻在了她脑海中。 老太太深深叹了口气,“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站在他们立场,他们没错。可是啊,人生在世,哪能只顾自己呢?” 欢喜闭眼吞下喉咙口的哽咽,突然就抬起来头直视着老太太。 “只顾自己,就该死吗?” 老太太静静地看着欢喜眼中流露出来的脆弱,托着相册的手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这何尝不是她心里最深的结呢? 是啊,只顾自己,就该死吗? 她的儿子做错了事,走上了岔路,就该死吗? 他在最后的弥留之际,宁愿见朋友也不愿意见父母最后一面,是不是他心里有怨恨? “孩子,你今天的来意我心里清楚,但是……不必说出口。”老太太爱莫能助的摇头:“我不能如你所愿,我有我的难处。” 老太太闭上眼,“我本不会见你的,但是你……是误打误撞也好,是借力打力也罢,你都进了规则里。” 欢喜一下懵了,“什么?” “周家的门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欢喜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所以,她今天能来……不是周家的本意,而是因为周家不得不同意? 是因为温言政…… “我……我不知道……我今天来见您,今天来……是想和你们好好商量一下,把他托给温言政手里的那些东西,转还给你们……” 欢喜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的解释:“我……不是我清高视金钱如粪土,而是比起财富背后的麻烦……我更愿意图自在和自由。” “可你的出身和你得到的,注定不会让你自在和自由,你以为我接受了,你就可以离开京城了?温言政能同意吗?你真的拿到了股权吗?”老太太一针见血直接戳破了欢喜的天真。 欢喜脸色都白了,她轻摇头,“他……究竟是想要我怎样?他为什么?他不是……他能托孤的朋友吗?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老太太无声苦笑,温言政想做什么? 老三给温言政的投资,其实远远达不到如今的市值。 可是没办法啊,温言政他舍得拿出翻无数倍的利益当彩头。 在实际利益面前,谁能不动心呢? 就连上面不都…… 欢家女人的秘密恐怕在京城很多人眼里早已经不是秘密了。 只是有温言政在先,谁也不敢证明罢了。 可如今,温言政自己想证明,谁又能阻挡的了呢? 欢喜站立起身,顺着这个思路,开始浑身发抖,眼泪一下就飙出来了。 “我就得要配合你们,和周星窈争斗的你死我活,证明我爸爸妈妈的爱有价值有意义。证明我配的上当他周宏安的女儿,才不枉费他抛弃一切和我妈妈在一起,是吗?” 周宏安人都死透了,就算证明了又如何? 证明给谁看呢? 有意思吗? 第29章 暗自懊恼 看着几乎是绝望离开的欢喜,老太太没有挽留,她在强行支撑着身体让欢喜安全离开周家。 这也是她仅能为她做的了。 在见欢喜前,为什么她静默了一周之久才同意欢喜来见她。 是她调理了一周的身体,不见起效后强行让医生给她上重药确定可以支撑住她才同意,也是这个顾忌。 不能怪她以最大限度恶意去揣度……她这样一个活一天是一天,甚至有今天可能没明天,行将就木的病人……要真这样凑巧,欢喜今天来见了她,前脚刚离开,后脚她就两腿一蹬闭眼被老天收了走,那么……这逼死祖母的罪名一定会被有心人硬扣在欢喜身上。 这绝不是她想看到的局面。 其实以她对欢喜的了解,所谓施威登门来示威……其实是不存在的。 这些规则、规矩的弯弯绕绕的,欢喜不懂,也没兴趣懂。 否则以她的成长环境,她不会执着于当一个普通人。 自然,欢喜不懂,她身边的人肯定是懂的。 可温言政要的就是她乖乖听话上擂台与星窈这孩子争个输赢。 她身边的人又怎么会提醒她呢? 老太太低头,看着手里欢喜不愿意接受的这张相片,深深叹息,这孩子是既不愿意触景生情,也是对老三这个亲生父亲终有一丝怨尤啊。 欢喜心中有怨,星窈对老三恐怕就是入骨的恨了! 一步错,步步错! 老三造的孽,苦果却要后代承受…… 她喃喃低语:“也不知道老三当年究竟和温言政说了什么……” “管他说了什么,反正这结果不正是他想要的!结果是好是坏,他怨不了我们。” 从里间出来的老爷子一边没好气的哼哼,一边麻利的给老太太递药端水。 “你这样用心良苦强撑着,她懂吗?你看她从头到尾连问候你身体一句都没有,和老三一样自私,只知道顾自己快活的小孽障。” 老太太将一把药丸一口吞下,懒得搭理他。 “我说错了吗?她见到你,她什么反应?她叫你老太太,一声奶奶都不喊,没教养的小东西。” 主动登周家门,进门又不认人,被为难一下就翻脸无情? 呵,就她有自尊? 老爷子越想心头火就越上升,忍不住痛骂,“依我看,这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强忍身体不适的老太太也火了。 “当年不是你顾及你周家脸面,顾及大局,坚决不认她们娘俩的吗?如果不是你的态度如此强硬,老三又怎会将她们娘俩托付给温言政?” 老太太气息开始不稳,满脸怒意。 “怎么,现在怪她不认周家?周河水,我现在还没死呢,你就可以不讲武德不要脸了?那我要是死了,你是不是就要老年昏庸、变本加厉、以老卖老了?” 老爷子老脸青红交加,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憋的,指着老太太你你你了半天,最后…… “……你为了她,竟然骂我?” 老太太深深无力,也深深无语:“……” 她一直强撑着的身体轰然倒塌,一口喘不上来,整个人都虚累的倒在了椅子背上,额头上沁出豆大的冷汗珠子。 老爷子神色一变,就要张口…… 老太太死死抓紧他的手,喉头窒着的那口气勉强压了下去。 好一会儿,见她缓了过来,老爷子这才一言不发的给她擦汗。 缓过来后的老太太苦笑,她这是又过一道坎了。 知道刚才让老头子担心了,正想安慰他,却…… 老爷子突然开口:“你要是实在放不下,我舍下我这张老脸去见温言政,把她要回来。” 此话一出,不只是老太太意外,外间的人也都屏住了呼吸。 老太太从他神色里看出了认真,也知道他是认真的,眼神柔了下来。 她摇头,虚弱地否决了这个提议,“不了,她有她的命运。” 她不是没想过,趁她还没死,她和丈夫舍下老脸,应该是可以把欢喜从温言政的掌控中带出来。 可是因为是温言政. 他放手可以,但前提是必须要他们老两口将人带回周家,才有可能。 可是带回周家又如何呢? 周家已经有星窈星牧了,带回来不过是给欢喜换了一个更坏的环境。 在温言政的擂台上,至少有看得见、摸得着的巨大利益彩头。 周家有什么? 莫说周家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分了家产。 就算没分,也不及中顺科技的一半价值,以欢喜的身份她能得到的又有多少? 不说和温言政比,就连和东江林家老爷子比,都远远不及。 何况,温言政只是掌控欢喜,不是想要伤害她,这点她还是相信的,哪怕就只是看着老三的份上,温言政也不会。 这就足够了! 她真正担心的反而是她死后,星窈会…… 现在若不是她还在强撑着,星窈有所顾忌!恐怕…… 想着孙女不让星牧沾半点手的举止,老太太知道自己这个孙女不会顾念欢喜和她同出一脉的情分手下留情! 甚至会因为执念和恨意不择手段走极端,损敌一千自损八百都在所不惜。 就如她的母亲! …… 欢喜不知道她离开后,老两口说的话。 她只知道自己去了趟周家,不但没能解决问题,还后知后觉的认识到她干了一件蠢事! 她的上门求见,本意就是字面上的求见。 她以为她是按规矩行事。 可偏偏她忘了,以她的身份在京城,连讲究规矩的资格都不够。 还规矩,笑死人了。 没有自知之明的她,自然也就落得一个仗势压人、强硬登门的苦果。 在外界看来,无疑是她在挑衅! 周星窈以那样的方式恶心她,周家人不讲规矩,不讲客气,传出去,被人嘲笑的也只会是她。 而不会是周家! 所以与周家不欢而散后,党岁对着她几度欲言又止。 欢喜知道党岁有心理负担,担心她会责怪她。 可她怎么可能责怪党岁呢? 要责怪,她也只会、只能是责怪自己。 事情是她吩咐的,无论什么后果也是她自己承担。 何况,她找上周家,本就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想着万一呢? 万一周家看在钱财的面上呢! 虽然老太太一辈子与钱财打交道,周家不可能会没钱。 可再有钱,谁又会嫌钱多呢? 她不想也不敢直接拿这个当筹码和周家姐弟谈,是知道以她们的骄傲,她真这样做了,会适得其反,反而激活本就化解不了的矛盾。 可她如果是交到周家老爷子老太太手里那就不同了…… 第30章 想起从前 欢喜做不到若无其事的继续上班,干脆回了九鼎山庄,躲进房间像只鸵鸟一样埋在被子里。 用被子裹紧自己,仿佛这样,她就裹紧了自己那可怜的自尊。 她开始在脑海中复盘,然后就越想越后悔,越想越生气。 后悔自己像跳梁小丑,生气自己病急乱投医。 啊啊啊! 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有冤无处申诉,憋屈无力,敏感的自尊心在她大脑中无声尖叫。 “欢喜,你是不舒服吗?”门被敲响的同时,李管家的声音也随之而起。 欢喜内心不停尖叫折磨她的自尊心小人儿瞬间缩了起来,头从被子里伸出来,淡定出声。 “没有呢。” “那你中午都没吃饭,我给你端上来?” “不用!” 欢喜生怕自己拒绝的太利落,反而让李管家更担心,她语气缓和下来,解释道:“我不是很饿,不用麻烦。” “……那我让厨房做点你喜欢吃的备着,等会你饿了就下来吃?” “好的。” 仔细侧耳听外面没了动静后,欢喜脸色就垮了下来,沮丧极了。 陷入沮丧的欢喜却不知道。 她今天周家一行,外界对她的忌惮和揣度又高了不少。 就连孙照都差点震惊的掉了下巴。 他虽然还不能下床恢复行走,可也总算不用再高高吊着腿固定住了。 右手的石膏也拆了,可以方便玩手机了。 半躺半坐在病床上正在玩手机的他在收到消息后,手里的手机都惊的掉下床去了。 “这样说来,是有点牛逼哈。” “可不是。”胡耀也直点头,“照哥,你让我密切观察这些人的一举一动,是不是想掌握情报,到时候我们偷偷的设一个赌局……” 他做了个搓手指的动作,“那这赔率要是对半对冲的话……” “你闭嘴吧,这是我们能做的生意?还赔率?赔你的命还是我的命?你想死是不是?去去去,出去。” 孙照抓起手机作势就要往胡耀头上砸。 胡耀这才从做生意赚钱的幻想里惊醒,吓的赶紧滚了出去。 气急败坏的赶走了胡耀,孙照神色慢慢严肃了起来。 原本他认为,欢喜是绝不可能有胜算的。 哪怕她有温言政撑腰! 温言政给她撑腰,是因为她是周宏安的女儿。 可是比起欢喜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女,周星窈姐弟俩在温言政那里也同样具有资格。 周家姐弟有周家,有贺家,甚至大半个圈层的势力都会偏向她们。 当然明面上,除却周贺两家,是谁都不会公开表态的。 但不表态并不代表不能偏向。 周家姐弟是大势,也是众望所归。 在这样的前提下,欢喜胜出的概率其实很小很小。 除非温言政出面挡在她前面替她摆平周贺两家。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从温言政给外界的态度来看,就知道他的意思。 中顺是他的,他给欢喜是他的事。 但欢喜能不能守住,那是欢喜的事。 残酷吗? 从表面上来看,是挺残酷的。 可要是赢的人能继承中顺科技呢? 还会有人认为残酷吗? 呵呵,他孙照是没资格,他要有这样的资格,他可是会不惜一切手段也要赢的…… 嗡! 手机震动。 孙照低头一看,嘴角抽搐了起来。 说曹操曹操到,可他也没说啊。在心里暗暗感慨一下都不行吗? 冷眼看着震动的手机好一会,孙照嘶了嘶牙,拒接了来电。 想了想,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拉黑了欢喜的号码。 切! 管这人找上他想干嘛,他不接招,她能奈他何?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个道理没理由他不知道。 欢喜看着被拒接的电话,咬咬牙还是又打了过去。 她不是自讨没趣,她是没办法。 现在的她,别说找路子打探消息。 就连说话的人,都找不出来一个。 要是没有发生蓝色酒吧那件事,说不定她还有谢景成帮她拿主意。 想到谢景成今天还去中顺找她……欢喜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心情一下糟糕透顶。 再听着耳边的那句你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孙照拉黑她了,就像她拉黑谢景成一样。 欢喜生气丢下手机,再度裹上被子,像蚕蛹般缩着。 可是她身体是裹缩了起来,大脑却停止不了。 欢喜想起了刚来来京城,谢景成耐心陪着她适应的样子,那时候的她对未来向往极了。 她梦想中的圆满似乎就在她眼前…… 欢喜又想起没来京城前,外婆没死,林外公也没死的时候,甚至她都开始想念当初在林家的日子…… 欢喜探出一只手摸索到了手机,内心挣扎了好一会,给林萌打去了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 欢喜一下呆住了,不会是林萌也将她拉黑了吧? 她将被子掀开,手颤抖的进微信画面,找出林萌的头像,小心翼翼的发了一个「在吗?」 下一秒,欢喜大大松了一口气。 信息发出去了,没有出现红色感叹号,林萌没有拉黑她。 欢喜苦笑。 当初避之不及的想要离开东江,何尝不是有意避开林家呢? 林萌要是拉黑了她,她也不应该感到奇怪的。 手机突然响起。 是林萌回了电话过来。 欢喜鼻头一酸,轻轻喂了一声。 林萌带着疑惑的声音传出:“欢喜?” 欢喜再度嗯了声。 手机那头林萌的声音一下提高:“我还以为你手机丢了呢。” 欢喜愣了愣,“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林萌呵呵两声:“不是手机丢了,那就是你和谢景成分手了是不是?” 欢喜一下呆了,林萌怎么会? “果然,呵呵,伤心难过了这才想起我来了?” 欢喜沉默。 一直没听到欢喜出声,林萌也没在意,不管不顾的继续讽刺挖苦道:“就你清高,不要股份不要财产,生怕要了我林家的东西就脱离不了干系。” “你也不想想谢景成那样长的帅、脑子好、眼光高、野心大的人凭什么选择你?你心里就没点数吗?还是你真的天真的以为你遇上的是真爱?欢喜,你醒醒吧。” 说到最后,林萌的声音大到欢喜下意识的都将耳边的手机移开了一些。 “行了,不就是失恋,没什么大不了,世界上的男人多的是,赶紧回来我再找你算账,订票了没?可别订什么火车票高铁的,直接坐飞机,看在你失恋的份上,我给你买飞机票。” 欢喜眼泪一下子汹涌聚成了水流。 她不敢哭出声,任由泪水模糊了视线。 第31章 赴约 欢喜以找到了工作为借口打消了林萌要给她买票回东江的念头后,倒头就睡。 这一觉她其实睡的挺深沉的,要不是被手机吵醒,或许她还会继续睡下去。 手机嗡嗡震动着。 这会已经是傍晚,夕阳红透半边天,红霞照进房间,落在欢喜床上十样锦色的蚕丝被上,让它多了一丝亮彩。 欢喜坐起身,看着那抹与被子颜色融合在一起的霞色,觉得自己似乎又有了一丝力量,挣扎的力量。 她这才有心思看向一直顽强震动不休的手机。 是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这段时间,她手机打来很多归属地为京城的陌生号码。 直觉,她知道这些应该都是谢景成打来的。 隔三差五的,总会有陌生来电,她都是直接拉黑。 谢景成最近似乎对联系她有了近乎执念般的执着,人都亲自跑中顺去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总不能直接让中顺大厦的保安不让他进吧? 行倒是行,就是闹开了有些没脸, 欢喜突然就接通了电话,没出声。 手机那头的人确实是谢景成。 其实在发觉欢喜拉黑自己全部的联系方式后,谢景成就想办法弄了些新号码,可是欢喜从来没接过,还拉黑了不少。 谢景成今天一个上午都在中顺,还是宋茵盈给他打电话,他才知道今天上午欢喜去了周家。 刚刚他再度打欢喜的电话,也没想过欢喜会接,可意外就是这样发生了。 欢喜竟然接了电话! 谢景成着实怔愣住了。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因为情绪被压制,也因为心情起伏,他的声音有些干哑,“欢喜。” 欢喜突然就笑了,且笑出了声。 她想起睡觉之前和林萌打电话时,林萌对谢景成的评价,突然就觉得自己其实挺可笑的。 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最终也自食恶果。 她和谢景成走散,其实散的很不体面。 从头到尾可谓是谢景成单方面对她情感上的碾压,可这也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 可现实告诉她,她其实想维持体面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欺的只有她自己。 她的笑声,再度让那头的谢景成静默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他当机立断的声音。 “欢喜,我们见个面吧,有些事,我想当面和你说。” “好啊,时间地点,你定。” 事到如今,欢喜也干净利落。 生怕欢喜改变主意,亦或者早有成算,下一秒,谢景成直接说了时间地点。 谢景成选择就今天,欢喜不意外。 只是谢景成说的餐厅名,欢喜很陌生,不过没关系,现在的她已经不怕找不到地方。 …… 著名星际酒店顶楼的餐厅今天依旧清了场。 只是清场的人并不是谢景成背后的宋茵盈,而是党岁。 是的,欢喜直接一个电话通知了党岁。 在听闻欢喜要赴前男友的约,党岁确定了地点后,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地一个打电话通知了易年。 毕竟是周星窈的地盘,还是保险为上。 当然,关于这家酒店和餐厅都是周星窈的,党岁没有告诉欢喜。 因为都不需要!她不需要,欢喜也不需要! 从今天周家走一遭后,欢喜只字不提她的疏忽,也没有疏远她和易年,而是有事直接通知她,她对欢喜的认知有了变化。 事实上,党岁的敏锐没有错。 欢喜没有反对他和易年的跟随,也没有反对他们的操作。 然后,就有了今天这家餐厅的包场。 是的,不容拒绝的包场,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清场。 暂且先不论得到消息的相关人都是什么想法。 单单就餐厅而言,餐厅经理觉得今天晚上就要去寺庙烧香拜佛,祈求菩萨保佑,神仙打架不要只在他这里打。 偌大个京城,出名的、著名的、有格调的餐厅大把,让这些管理者都尝尝他被压力压的站不直身的滋味! 等到谢景成上来的时候,他再次享受到了上一次的待遇,这其实是让他十分意外的。 之所以选这里,是因为这里的风景确实美轮美奂,静雅华丽,不适合大吵大闹。 以他对欢喜的了解,以及欢喜这些日子对他的漠视。 欢喜今天见他,和他清算旧怨的几率很小。 其次,他选这里也确实自己的心思。 他想让这个圈子里的人看看,他谢景成能和欢喜这个前女友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吃饭。 这里的位置,是他以宋茵盈的名义直接找上餐厅经理要的,要的也仅仅是普通位。 普通位也价值不菲,是他从前不会考虑的消费层次。 可如今……只能说人站的高度变了,观念和理念也都会自然而然的跟着变了。 所以当心事重重的谢景成看到静坐在落地窗旁边最好观赏位置上的欢喜时,他脑子里纷纷扰扰和弯弯绕绕的想法突然全部消失了,只剩下不甘。 他迈步的脚突然就停了。 他想着自己在欢喜答应了他的见面要求后,搞定餐厅席位就马不停蹄的早点过来等。 却没想到欢喜来的比他早,甚至……他环视了一圈,发现和上次来如出一辙清了场。 他变了,欢喜也变了。 他为了前途,放弃了欢喜,可到头来欢喜站的位置更高,高到他需要费尽心思才能见一面的仰望地步,明明她一直都在他的身后以他为目标的。 谢景成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般清楚的认识到了一个事实。 他不需要反复衡量就轻易舍弃掉的欢喜,从此他再也够不着她半点衣袖了。 这个认知就如同一根针一样狠狠扎进了谢景成的心脏。 现在的他,犹如误入丛林深处的麋鹿,在美若仙境却又有着致命危险的丛林里,他的分析和分辨能力早已经无效。 他尚且如此,那么欢喜呢? 她又是怎样的挣扎? 谢景成在心里复盘过无数次,意识到他失去最适合、也是他最佳通天捷径的路,是那日欢喜去中顺面试前给他打电话时他的冷淡。 他的冷谈是因为他在那时和宋茵盈有了纠缠,对欢喜有了潜意识里的放弃。 那么,欢喜呢? 她为什么那么早就放弃依赖他? 第32章 吃西餐 她又怎么会突然因为他的冷淡拒绝就放弃了他? 欢喜和他在一起,要的从来就不多,有反馈的情绪,有回应的关怀,就足够,她很容易满足。 如果她真的是如他猜想的那样,她是去了中顺面试那天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他依靠他? 就算是遭遇巨变,心情复杂,情绪不稳,但是她直接摒弃了他,这不正常! 谢景成思前想后,排除掉了他所能想得到的全部因素,最可能造成这样结果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欢喜知道了他和宋茵盈的事! 宋茵盈问他后悔吗? 谢景成自己也无数次问自己后悔吗? 他可以冷静的回应宋茵盈,可是他无法欺骗自己。 他后悔。 后悔的不是那日在蓝色酒吧地下室对欢喜的决绝抛弃。 后悔的不是轻易和宋茵盈发生纠缠,让她有了发作他的主动权。 如果真相真如他猜测的那样。 他前脚和宋茵盈有了关系,后脚欢喜就知道了。 也许是宋茵盈暗中告诉她的,也许是欢喜的敏锐力和直觉。 但从欢喜后续对他的态度上来看,他在欢喜那还有挽回和选择的机会。 他后悔的是若是那日他能坚守男朋友的本份和耐心抽时间陪着欢喜去了中顺面试。 欢喜在中顺遭遇到身份巨变后,他就会是欢喜第一个依靠的人。 欢喜以身犯险为他去蓝色酒吧就说明了一切! 直到那时或许欢喜还没有放弃他。 可是他没能把握住机会……谢景成低下头苦笑。 时也,命也。 他和欢喜,注定有缘无分! “来了。” 欢喜看将菜单递给沉默在她对面坐下的谢景成,“今天你请客,你来点。” 谢景成接过菜单,捏着如同艺术品般的菜单,他修长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欢喜的态度平常的让他有一种他和欢喜并没有分道扬镳的错觉。 也让他想起了他第一次来这里看着满桌食物,却饿到胃疼,还得被上位者当作猴一样观赏时的自己。 可欢喜呢? 哪怕他那般伤害她,再见面时,她依然给了他体面。 她明明有机会报复他的,可是她没有。 不只是他,就连宋茵盈,她也没有报复。 只除了孙照! 是孙照做了什么触怒了她的底线吗?还是其实欢喜根本不知道孙照在她走后被打的半死? 谢景成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欢喜身后不远处坐着的一对职业装年轻男女。 如果女性是私人全能助理,那男性就是保镖? 他听宋茵盈提过,私人助理是权贵圈里最普遍的存在,但是私人助理在他们圈子里也有等级,和他们服务的对象等级和地位是直接挂钩的。 “吃牛排行吗?” “可以。” 谢景成直接选了两个招牌套餐。 套餐后面的数字很可观。 可这些已经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他有宋茵盈的副卡,最高消费最高额可达一千万。 欢喜更加不需要了。 单看今天她轻易就能让这里清场只为她吃一餐饭就足以说明太多了。 餐上的很快。 依旧是餐厅经理亲自服务。 欢喜看着上好的餐,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拿起刀叉吃了起来。 她中午饭都没吃,确实饿了。 不愧是顶级进口牛排,厨师的烹饪技术很对得起它。 话说起来,林家人可能是受第三代年轻人影响,毕竟他们都有出国求学经历,等这些人回来后,林家每周至少都会有一次换花样品尝这些西式饮食。 算下来,欢喜吃的也不少。 今天的牛排能达到林家材料的水准,在她看来,这家餐厅的经营者做的不错。 欢喜满足了胃的基本需求,就搁下了刀叉,她随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这才看向谢景成,却见他分毫未动盘里的食物。 如果是没分手之前,她会觉得是谢景成吃不惯或者不熟悉这些食物。 但如今的谢景成,是吃多了西餐,吃腻了? 谢景成以为自己很了解欢喜,也很有这个自信自己了解欢喜。 可实际上,他所了解的欢喜,是他看到的欢喜。 他不知道欢喜对西餐如此熟练,熟练随意的就像是吃家常菜。 可欢喜和他在一起,他从没有请欢喜去吃过西餐,欢喜也从来不曾有过这方面的需求…… 明明欢喜在林家长大,说一句锦衣玉食的成长环境一点都不为过。 可他……从不曾怀疑过欢喜和他一起奋斗的坚定信念,是因为他知道欢喜是认真的。 “对不起。” 面对谢景成突如其来的道歉声,欢喜有些讶异。 “和我在一起,一直是你在迁就我,欢喜,你是个好女孩,是我配不上你。” 欢喜低头喝着水,没有回应谢景成这些话,他的歉疚和肯定,她都已经不需要了。 “我没吃过这么贵的西餐,事实上,这里我也是第二次来,我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是有人要见我。我是饿着肚子来的,最后饿到胃疼,都没吃上一口……而今天,我在来的路上,提前吃了个鸡蛋煎饼填肚子。” 欢喜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开口问是谁要见他。 谢景成也不藏着掖着,缓缓将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事一一道来…… 没有自嘲,没有自讽,就这样平静的像讲别人的事。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我见到的人都是谁,等我知道的时候,我才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本该一辈子为衣食住行而奋斗终生,运气好,我会在三十岁之前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买下一套房子,不会很大,但也必须要足够一个小家庭一家三口的需求,运气不好,或许四十岁我都还要努力拼搏……” 欢喜神色有些恍惚,一家三口,是她和他曾经一起规划的人生,他说过的,孩子不必多,一个就够,无论男女…… 谢景成是她规划进了人生里的重要存在,她来京城是为奔他而来的。 可是怎么就走散了呢? 明明她来京城不过月余时间,怎么就和她的人生规划分道扬镳了呢? “是因为我放弃了林家的股份吗?” 欢喜问的突然,谢景成没有装听不懂,却也没有立马就回应。 不是因为他要思考。 和欢喜的事,他已经不需要思考,该想的不该想的,他通通想过无数遍。 但是,欢喜的切入点,还是出乎他意料。 第33章 探望孙照 “不是。” 最终,他还是如实回答,“是……我面前有了诱惑,而这个诱惑,对我来说是致命的,我抵抗不了。” 欢喜听着这个回答,突然有一种想打电话给林萌的冲动。 她想让林萌知道,她和谢景成走到这一步,不是因为她放弃了林家的财产…… “但是,如果你没有放弃林家那百分之十的股份,或许我不会那么轻易的做出选择。” 欢喜脸一下僵住了。 好一会,她才自嘲一笑,终究还是林萌赢了。 “我们之间……应该也没什么好说的,谢景成,我不需要你的任何解释和歉疚,我和你之间已经彻底结束清楚了的。对于和我再也不相干的人,我觉得都不必谈原谅这个词,因为没意义。以我对你的认知,我认为你也会这样认为。” 她顿了顿,定定的看着他:“所以,你执着于要见我,究竟是想要什么呢?” 想要什么? 谢景成看向落地窗下面的世界,这世界很辽阔,千千万万的人。 可这个世界同时却也很窄小,窄小到千千万万的人一辈子稀里糊涂的活着、死去都不知道顶峰的风景如此美妙。 “欢喜,作为你的前男友,我有了前所未有的价值,今天和你吃这一餐饭,就是我想要的。” 谢景成收回俯视底下的目光,看向欢喜,帅气的脸庞绽放开来一抹如释重负般的笑容。 “我最卑劣最无耻的样子你都亲眼见过,解释和歉疚不过是让我卑劣无耻的人格上雪上加霜而已,如果你需要我跪地忏悔道歉,那么我会,可是你不需要这些,所以我也就厚颜无耻的不说了。” 面对这样破罐子破摔,一条道誓要走到黑的谢景成,比起仇视和恨意,欢喜心里更多的是茫然空荡。 这一刻,她对自己的信念和坚持第一次有了怀疑。 她想笑,冷笑、讽笑、嘲笑……可是她笑不出来。 她知道自己如果真的强扯开嘴角笑了,一定笑的比哭还难看。 她不想这样! 两人相对无言的坐了好久。 欢喜收拾好了心情,才说道:“谢景成,无论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我都很谢谢你陪伴我的那段时间你给予我的关心和尊重,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如果这是你要的,那我尊重你的选择,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谢景成知道他和欢喜之间是彻底结束了,是非对错都了断于此。 他站起身,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欢喜,孙照住院的事和你有关吗?” “孙照?” 欢喜愣住了,“他……怎么了?” 谢景成证实了心里的猜测,欢喜果然是不知道。 “他住院有一个月了,那天晚上你走之后,他被打的四肢骨折,多处内脏破裂。” 欢喜嘴角扯了扯,也难怪接到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电话,孙照干脆直接拉黑了她。 在她不知道的背后,这人恐怕会以为她是刻意报复他吧?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谢景成离开后,欢喜静坐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起身离开。 上了车后,她看着车窗外的各色霓虹灯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药店红十字标志,欢喜突然就说话了。 “去探望一下孙照再回去。” 司机默不作声的看了一眼坐在副驾上的易年。 “好的。” 回话的人是和欢喜坐一排的党岁。 …… “你说谁要来探望我?” 孙照差点跳起来,事实上,如果不是他左手和右腿都还没拆石膏,他说不定真会跳起来。 什么鬼?这个点来医院探望他这个重伤的病人? 问过他意见了吗? 当然,孙照也知道,对不受规则约束的人来说,别说现在是九点,就算凌晨一点,也是没人敢拦的。 中顺科技的欢副总,这个头衔足可以让她出入绝大多数地方。 更别说他这个当事人愿意与否了? 胡耀作为直接接通知的人,也感到了不可思议,犹如做梦一样不真实的瞪着自己的手机。 刚才,真不是他做梦? 他这样一个小喽啰竟然后接到中顺科技董事办的人打来的电话? “他说他是中顺科技董事办的易年,说欢副总要来探望你。” 圈子里,谁不知道中顺科技董事办新来了两位高级助理一个叫易年,一个叫党岁,是温董安排给欢副总的私人助理。 易和党这两个姓可不得了。 这是温言政亲自培养的人,连名带姓,从小到大,一身本领都是温言政赋予的。 放古代,那就是死士和家生子的结合体。 有这两人在,绝大多数时候他们就是通行证,都不需要温言政出面,他们就能代表温言政。 孙照知道反抗不了,也就安心放弃反抗了。 “行了,该干嘛干嘛去,人来了好好领进来不就是了,大惊小怪的,别丢我的脸。。” 胡耀冤枉,可是他不敢说,大块头只得委屈吧啦的出去了。 下一秒,病房门就又被胡耀推开了。 孙照刚提气想骂人,就被胡耀狗腿的表情压下去了。 随着欢喜走进来,孙照整张脸极其的僵硬不自然。 欢喜特意一个人进来的,她让党岁和易年都在外面等着了。 胡耀小心翼翼的带上门,就和外间坐着的两人对上了眼,他背脊不自觉的弯了下去。 党岁看了他一眼,收回了目光。 病房内。 孙照干脆摆烂了。 “你想怎么样?” 欢喜默默地打量完他现在的样子,问:“谁打的?” 孙照气乐了,“谁打的你不知道?”就算她真不知道,这会她不都找上门了还明知故问,有意思吗?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不知道。” 孙照呵呵一笑,“行,那我告诉你,打我的人,就是温言政的人,欢副总是觉得重了还是轻了呢?” 欢喜抿嘴不说话。 孙照明晃晃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欢喜,呦呵了一声,绵里藏针的道: “古人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诚不欺我。如今不过一个月时间,再见您,咱俩这身份地位可是掉转了个头啊。怎么着,欢副总贵人登门,总不会真是来探望我这个重伤之人吧?我可不记得我和您有这样的交情,真要说起来,仇都是有。” 欢喜没在意他的讽刺,只是道:“我今天来,其实……” “您打住!” 孙照抬手往下压,“我知道以您如今的身份,也知道我是靠什么吃饭的,您能想到有生意照顾我,以德报怨,我孙照感激万分。” 孙照皮笑肉不笑的继续说道:“只是吧,我胃口没那么大,真吃不了您这碗饭,所以我人,您也瞧了,烦您请便。” 第34章 被骂哭 欢喜实在想象不出来她那位温叔叔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能让孙照这样游走在法律红线的人都避之不及。 越是这样,她就越要知道,也必须要知道。 “如果我能保证他不会计较呢?” 孙照切了一声,很是嗤之以鼻,“你拿什么保证?” 按欢喜性格,如果是从前,打死她也不会勉强别人,何况还要厚着脸贴对方的冷脸。 可她也深知那是从前,从前她可以躲,可以逃避。 可现在,她想逃、想躲都不知道逃去哪?躲去哪? 放眼京城,除却温言政的人,她现在所能想到能用的人,仅有孙照。 “我人来了,就是最好的保证,换句话说,我人都来,你却不给面子,你确定要站队吗?”欢喜软硬兼施。 孙照神色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欢喜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被逼的没办法的时候原来她也会无师自通的逼迫别人。 “你自己也说了,我们有仇,我给你机会化解我们之间的过节,你当真不愿意吗?” 欢喜声音低,也轻,“你看,我没来之前,你拒绝我,拉黑我,都没多大关系。因为我在你这里确实不值当你搭理。” 说到后面,欢喜抬头看着孙照假笑了笑,随即面无表情,也不再客气:“但是,今天来的不是我欢喜个人,而是中顺科技的欢副总,甚至有可能是中顺科技的继承人,这样,你还可以拒绝吗?” 孙照:“……” 她在恐吓他?明晃晃的恐吓他! 但是,踏马的,她说的真不是假话。她是真要把他架起来放火上烤了! “温言政知道你打着他的旗号为所欲为\仗势欺人吗?” “你觉得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人会在乎我的小心思和小心机吗?” 雾草,好有道理。 孙照气势一下就塌了,但他还在挣扎:“可是温言政知道我把他的事拿来卖给你,他不会放过我。” “那你不收我钱不就行了吗?” “……”孙照眼带着煞气和杀气看着欢喜,直看的她心虚。 欢喜避开他吃人的目光,装模作样的打量着病房,就是不看孙照。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找上我,是记恨上我了,变相的报复我来了。反正就是不把我当人看,怎么,我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你,就落的这半死的下场,还不能让您消气止恨呐啊?那谢景成都那么对你,我也没见你报复他啊。” “我为什么要报复他……” 雾草! 孙照当下就如同一头被惹怒的雄狮,根本没耐心听欢喜说完后面的话,直接就喷火一样疯狂攻击着欢喜。 “……对,你当然不报复他了,我当然不能和他谢景成比,我是拆散你们这对苦命鸳鸯的仇人嘛,他谢景成是你男人嘛,亲疏远近一目了然的事,还需要比吗?” “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谈恋爱快两年,被窝都睡烂了,他就算是伤害你抛弃你又如何?你伤心痛苦绝望也不舍得报复渣男嘛。” “行,谢景成不提,那宋茵盈呢?我和她可能比吧,我是间接仇人,她可是你的直接仇人,是抢走你男朋友、拆散你和你男朋友的罪魁祸首,比你的心肝男人还要不可原谅罪大恶极,你怎么不报复她呢?”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不敢啊,因为她有来历,而且还找了靠山,找的靠山还刚好是你不敢对上的周大小姐,你不敢报复回去,所以你挑软柿子捏找上我,呵,还恐吓我,你当我孙照吓大的?” 欢喜被骂呆了。 她瞪大眼睛瞪着孙照,不敢相信眼前的人,一个大男人,竟然翻脸都不带吱声的,直接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狗血淋头的叫骂。 孙照那些不堪入耳的骂声,在欢喜脑海中不停回荡着,后知后觉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抬手狠狠擦去眼泪,可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制止不了。 欢喜一边流泪一边擦泪,咬紧牙不让自己张嘴发生声音,在心里不停的告诉她自己,没关系,她只是……许久没有经历这样的场景,一时没反应过来失态而已。 孙照骂的确实挺脏的,可再脏也不及她儿时记忆里那些脏。 是她先威逼在前的,这人翻脸无情痛骂她,不也在情理之中? 如果可以,她也想这样痛骂逼迫她的人。 骂完后,孙照其实也呆了,吓呆的。 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刚才那般凶猛、勇猛骂哭一个女人的人是他。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女人。 他把中顺科技的继承人骂的狗血淋头,甚至骂哭了? “那个……那个对不起啊,是我嘴贱,是我错了,你……你别哭了。” 孙照手忙脚乱的跳下床,将手里的纸巾递到欢喜面前。 “那个,你还是用这个擦吧。” 欢喜深吸一口气,后退几步离孙照远远的,根本不理会他。 孙照面色讪讪得抓紧了手里的纸巾,温言政要是知道了,他不会活不过今晚吧? “那个,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各退一步,我把温家的资料整理出来给你,不要你的钱,你也不计较我刚才的冒犯,行不?” 欢喜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不出声。 孙照赔着笑脸,很是心虚的打哈哈:“不是你说价钱可以商量吗,现在我开出价了,你行不行倒是给句话啊。” 欢喜想问为什么没有温言政的?但话到了嘴边她还是压下去了。 “行……那你什么时候给我资料。” 孙照苦着一张脸,“我尽快。” 见欢喜一脸怀疑的神色,他欲哭无泪,“姑奶奶,这事真的我亲自办,您也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了,这样吧,我明天问问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尽快出院,一出院我就第一时间办您的事,行不?” “你说的?” “我说的,我根都在京城,我还能跑了不成?”他的公司和酒吧,温言政要搞他,真就一句话的事。 “好,那我相信你。”欢喜暗喜,今天也算是意外进展了。不过,孙照这人还真是和她想象中一样矛盾复杂的很。 第35章 喝茶 欢喜几乎是掰着手指头等孙照答应给她的资料。 可足足半个月时间过去了,她都没等到孙照联系她。 依旧是早餐后的一个小时一对一上课时间。 眼见今天的上课时间快要结束了,欢喜不自觉就神游了。 她想着等会去上班途中是不是再去趟医院?只是,她都忍不住开始怀疑孙照人还在不在医院了! 会不会那天他是骗她,然后等她一走,他就跑了?! 欢喜越想越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心里气恼,她脸上不自觉就显露了。 温言政像是没看见她在走神,冷不丁的突然问道:“你想知道我和温家的资料?” “嗯,呃?!!”欢喜惊站立起来,僵硬如石。 温言政将案桌上的讲义轻轻合上,身体后靠,双手交叠在腹部位置,神色语气都很平常,“为什么不问我呢?” 欢喜下意识地对上他平淡的看不出丝毫情绪的眼睛,后背爬上了密密麻麻的颤栗,低下头,手足无措。 “抬头。” 依旧平淡的声音,却愣是让欢喜心跳加速,也胆寒畏惧。 她抬头看着他。 隔着案桌,她站着,温言政坐着。 她几乎是俯视他的眉眼,只见他睫毛下一双波澜不惊到近乎冷冽淡漠的眼睛,直挺的鼻梁,再往下是嘴。 据说唇薄的男人最薄情,也不知道有没有科学依据? 欢喜不敢继续盯着,更不敢再和他直接对视,她错开视线,在他脸旁边的最近的位置…… “坐下。” 欢喜反射性的立马坐下,又不敢低下头,如坐针毡。 欢喜坐下后,温言政没有说话,而是抬手从欢喜看不出来材质的托盘里取了个扣置的杯子,提起他面前的茶壶,亲自给欢喜倒了杯茶,放到她面前。 欢喜抿了抿唇,小心端起了茶杯。 只是端起后,她惊讶的发现,明明是热茶,可指腹间的温度却是恰到好处的暖热。 这对于正处于经期第一天的她来说,很是熨贴。 本能的,她双手捧上,刚要递到嘴边…… “小心烫!” 温言政语速比平时疾速,及时制止了欢喜的动作。 欢喜僵硬了一瞬,眉眼拉耷了下来。 “谢谢温叔叔。” 温言政眉心微不可察的动了动,又很快平息。 “为什么想要知道我和温家的资料?” 欢喜双手捧着茶杯,知道躲不过,也就不躲了。 “因为不知道。” 温言政冷淡的声线继续平淡无波,“为什么不问管家或者你的助理。” 欢喜咽了咽口水,一时也拿不准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她的小心思肯定瞒不过这位温叔叔,可是…… 神情变幻了几下,欢喜有些压抑,她能说她是不想也不信任他吗? 想起自己一开始自以为是的想法,欢喜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她现在是万分确定和肯定,妈妈并没有祸害这位温叔叔。 否则他绝不会这样对她! 把她……架起来放在金山银山堆积起来的火上烤。 他明明知道她既没有吃下金山的能力,也没有自保的能力,就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 他断了她全部的路,只能走他为她选的路…… 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悲又可怜,心情郁闷的欢喜很怕自己冲动之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于是干脆用嘴巴小心翼翼的贴着温润的杯沿小口喝了一口茶。 舌尖和嘴唇先是被超出杯身的温度刺麻了一下,待口腔适应了茶水温度后,她才咽下,清茶从喉咙进入腹中,沁心入脾,暖胃又驱寒。 欢喜惊叹的又连喝了几口,不是错觉,这茶是真的很奇妙。 不仅茶妙,就连手里的茶杯也很奇妙。 温言政垂眸看她喝茶,慢条斯理又拿起一只杯给她重新倒了一杯,将它推至欢喜面前。 欢喜刚好喝空手里的,下意识的又捧起了新的杯,温热的触觉仿佛能熨平她身体和心理上的寒气。 不仅那些压抑消散,就连心情都好了几分。 “温叔叔。” 她抬头直视温言政,想探一下他对她的底线在哪儿? “我问李管家他们,他们会如实告诉我吗?” 欢喜盼着他回答,偏偏温言政像是故意似的当没听见,而是指尖轻点桌面,。 轻微的声响,吸引了欢喜的注意力,也聚集了她的注意力。 她抬眼看着他,生怕错过接下来他要说的话。 “关于德顺以及贺知衡的问题,你还没有交作业。” “……” 欢喜双眼圆睁,就这?不是,他们刚才的话题不是这个呀! 怎么就突然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开始的猝不及防,结束的也猝不及防? 欢喜心里很是不满,还想把话题拉回到她比较在意的事上,“温叔……” 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话。 “温董,柳部长刚刚去世了。”李毅说完,还特地看了欢喜一眼。 欢喜一开始还有些茫然,柳部长去世了?看她做什么?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就再也思考不了,脑子一片空白。 周家那位老太太姓柳,她名义上也是实际上的祖母去世了?! 温言政原本放置在茶壶上的手收回,身体稍微往后靠了靠,垂落的视线落在欢喜身上,像是审视,又像是考量。 茫然中的欢喜无力思考。 又一次历经生老病死的她,心情很是复杂。 她突然有些后悔,后悔那日没能接下那张照片。 那张泛黄的照片一定是老太太最常看、最常抚摸的。 她却要给她,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所以将它给她? 可她,并没有接受! 欢喜喉咙有些发紧,说不上来的难过涌上心头。 她明明不想去怨的,可是很多人很多事真到了面前的时候,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怨意泄露。 她无法原谅自己的父母。 仅仅因为爱这个字就义无反顾的伤害了这么多人。 父亲这边,他的父母、妻子、儿女…… 母亲那边,外婆,她丈夫一家…… 可她呢? 她的人生,是她愿意的吗? 甚至她的怨尤都只能深深埋藏,不敢泄露,不敢诉说。 第36章 华信达 老太太的离去,对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周家人来说,不算突然,短暂的悲伤之后,很快就都振作了起来,所有人打起来十二分的精神处理后事。 除了与老太太感情深厚的老爷子病倒必须要卧床静养,周家一切如旧。 老太太的葬礼,欢喜没有参加。 她本来还在纠结自己要不要去时,党岁告诉她,周家大伯的秘书给她打了电话。 意思只有一个,周家不希望欢喜出现在葬礼上引起不必要的非议。 欢喜能理解周家的考虑。 确实,她的身份在很多人眼中,是心照不宣的事,也是不宜上台面的事。 老太太的葬礼那般规格,将会出现很多很多平日里很难见到的大人物。 她要是出现,像什么话呢? 在党岁的欲言又止中,欢喜很平静的接受了周家的这个安排。 老太太葬礼后的当晚。 欢喜接到了周星窈的电话。 她没有疑惑周星窈怎么会知道她的电话。 就像她也没有存周星窈的电话,却在看见那一串数字时,第一时间就知道是谁一样的道理。 欢喜心平气和的接通了电话,没有明知故问,而是单刀直入。 “你好,周小姐。” 手机那头的周星窈短暂的沉默后,轻轻笑出了声,“欢喜,今天为什么不来呢?我以为……你会来的,可你竟然没来,老实说,我其实心里是有些失望的。” 欢喜也笑了,只是无声无息,“您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聊聊吗?” 欢喜沉默以对。 “怎么,我们之间没得聊?” 欢喜抿紧了唇,明知道对方是猫戏老鼠,她这只老鼠还是心怀一丝期待,“……能聊吗?” 周星窈低低的轻笑声在手机里似乎有些失真,然后直接以一句“等我电话通知。”就利落的挂了电话。 欢喜木然地握紧着手机。 在亲身经历了周星窈和她仅仅是‘打招呼‘就那般激烈狠厉的手段,在亲眼见过她眼里入骨的恨意后,她其实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其实没得聊! 正因为知道仇恨无法化解,她才没逃。 没逃,是因为没得逃。 她不是没想过回东江,可是回东江,然后呢? 她回东江唯一的可能是连累林家! 当初外婆铁了心、狠了情的要带她离开林家,如今回头看,欢喜心里明白,又何尝不是对她和林家彼此双方的保护? 外婆确实不希望让她独自在林家面对林家复杂的人际关系。 外婆更不希望她连累林家。 因为要给她提供安全良好的成长环境,外婆才带着她嫁入了林家。 她是吃林家的米长大的,又怎能因为自己复杂的身世和背负的罪孽而连累到林家? 林家养她这么多年的恩情,她怎么能恩将仇报? 温叔叔说的对,她没有退路。 不管他是因为什么理由? 可他能给她基本的保障和自由,对她来说,已经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所以哪怕他站在岸边,冷眼旁观着她在漩涡里的挣扎,她纵使心有不满,其实也不能怨恨。 就像她不能怨恨她的父母一样。 老太太一离开,周星窈几乎就迫不及待的找上她。 这也让她明白过来,为什么周星窈除了最初有动静后,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动静。 是因为顾忌老太太的身体。 周星窈说能聊,她怎能拒绝? 如果可以协商,可以坐下来把横在他们之间的矛盾聊清楚,她是万分愿意的。 哪怕理智提醒她,清醒一点,别自欺欺人,可欢喜没得选。 她只能硬着头皮上擂台,生死难料。 …… 风雨欲来前的平静,平静下是怎样的波涛汹涌,也只有少数人能窥见。 当初在圈子里一度惹人瞩目却探不出深浅的对外贸易公司在贺知衡从德顺离职现身其中后,原本还对其蠢蠢欲动的人都干净利索的收回了手。 整个商业圈都安静了,任由这家名叫华信达到贸易公司声名鹊起,在极短时间内成为新兴起来的明星企业。 此时,华信达总经理办公室。 跟随贺知衡多年的董守乐董秘书敲门进来,将人事部交上来的面试资料放在了办公桌上后,欲言又止的望着自家老板,“贺总!” 贺知衡抬头看他,“什么事?” 董秘书指了指办公桌上的文件,“这是人事部通过两轮面试的求职者资料,等您审核。” 贺知衡拿起翻开,映入眼帘的第一页资料就是秦月。 他面无表情的翻了几页,直到翻到最后,里面的人都是熟悉的面容。 除了秦月,剩下的全是德顺的中梁顶柱,可现在全都跑来华信达了,还特么地通过了两轮面试,就差他面试签字了。 贺知衡都气笑了。 贺知衡啪一声合上手里的文件夹丢在案桌上,很是头痛。 “先压我这,等我通知。” 将签好的文件递给董秘书,“这些尽快安排下去。” “好的,贺总。”尽管心里早有预感,但真是这样的结果,董秘书还是暗暗咋舌的拿起文件转身离开。 贺知衡抬手按压了一下眉心,桌上电话就响了。 温元煜来电。 贺知衡不用想也知道因为什么,可这会他没心情和温元煜掰扯,直接挂断了。 电话那头的温元煜气不打一处来,也不顾这会正是上班时间,而他自己已经是德顺的总经理,直接起身抄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就往外走。 他要直接杀去华信达找贺知衡当面问清楚。 董秘书看着带着杀气而来的温总,第一反应就是刚才给贺总的那份资料,心里一阵突突的迎上前,作势要拦,“温少……温总……” “去去去,别拦老子。” 识时务为俊杰的董秘书已经坚信自己就是俊杰,立马让开了。 看着温少直接推门而入的背影,董秘书耸耸肩,嘿,德顺那群老同事在贺总离职后,都觉得天塌了,见贺总另起灶头,一个个的都想跟着贺总发展,这向上心态他能理解。 作为贺总从德顺离开只带他一个人的含金量无与伦比。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董守乐在贺总心里就是当之无愧的人才,就是一人抵百杰的俊杰。 第37章 相约谈判 办公室内。 温元煜气势汹汹的拍在了贺知衡的案桌上。 “你什么意思?” 贺知衡一个头两个大,“行了,你就别添乱了。” “我添乱?”温元煜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老子不该生气吗?真正能干事的人全都跑你这来了,我搞什么?光头司令?” 贺知衡很想说自己也很冤,他怎么也没想到德顺那些人竟然会……他也正愁呢。 这些人都跑来华信达面试了,都两轮了,还都瞒住他。 “这些人,晚点我找个机会和他们谈谈。” 温元煜一屁股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反正我不管你怎么谈,这些人我明天上班的时候要在德顺看见他们。” 贺知衡皱眉,“要不你自己……” “打住,后面的话就不要说了,说了今天我就真翻脸了。” 开什么玩笑,没有这些人,他在德顺岂不是要累死? 他是这种累死自己成全好友的大冤种吗? 那肯定不是! “懒死你算了。” “能懒死,这得要多大的福报,感谢贺总金口玉言,对了,差点忘了,”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温元煜特地又重新声明了一下,“刚才那句话我纠正一下,除秦月秦秘书外,其余人都得还给我。” 贺知衡眉角抽搐了下,很是无语。 温元煜自认为已经达成一致协议,心情大好的起身伸了个懒腰,“得了,今天的公事处理好了,我走了。” 贺知衡太清楚这厮德性了,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你回公司?” 果然! “今天都这个点了,回什么公司,我提前下班潇洒去。”温元煜毫无心理负担的道。 贺知衡:“……”心中有杀气怎么办? 贺知衡看了一眼桌上一堆需要处理的文件,想着他今天是不能如常下班了,而这厮竟然想去潇洒快活,忍不了,根本忍不了。 “有件事你帮我处理一下。” 温元煜警惕的下意识双手抵在了胸口,“什么事?” 贺知衡刚要开口,就被打断。 “我先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关于中顺那边的事,你就不要说了,我可不掺和。” 贺知衡咬牙,“没指望你掺和。” 温元煜这才放下防御的手,一屁股又坐回了原处,一副大爷姿态:“说吧,什么事需要我出手帮忙?” “把秦月带回去。” 温元煜笑的很是不怀好意,“话说秦月和你确实般配,门当户对,男才女貌,天生一对啊,怎么你就这样抗拒呢?兄弟,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给你老贺家开枝散叶了。” 贺知衡面色一沉,“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温元煜啧了一声,“你拿我出什么气?就算我按你说的把人资料带回德顺了,也是治标不治本啊,那我能管人家?这次她是走正规程序应聘求职,你不要,下一次可能就是直接空降在你这里了,你确定?” 贺知衡:“……你先带回去,我自会处理。” “以我看,你就……行行行,我不说了。” 温元煜原本想说你就从了的话在贺知衡要翻脸的危险下自动收了回去。 “没别的事,我走了。” 温元煜走了,但是没走一会,就又转了回来,神色也不对了。 “你外甥女似乎在憋一个大的。” 贺知衡停下动作,抬头看他。 “我刚接到九焱那边的电话,她在九焱预定了3号楼,半小时前,她已经到了九焱,她不是一个人,和她随行的还有孙照。” 贺知衡眯眼,她怎么会和孙照搅和在一起? 突然,他神色微变,立马站了起身,“她还带了谁?” 温元煜神色肃然:“她带了柳长江,孙照应该是被柳长江挟持在手里的。” …… 九焱会所,3号楼。 孙照眼神阴鸷的看了一眼将他重重抛在了单人沙发上的人,视线越过他又看向站立在青竹前很有闲情逸致的周星窈,不自觉的揉着酸痛的手腕。 柳长江这狗东西,下手没轻没重的,受伤好不容易恢复的手差点又折了。 “周大小姐,你什么意思?” 周星窈没理会孙照的叫嚣,而是对看犯人一样看守着孙照的人说道,“长江,他不服。” 然后柳长江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响亮的一记耳光,孙照脸被抽偏至一旁。 孙照吞下喉咙口的猩甜,咬紧了牙关,没再说话。 自己为什么会被强行带来这里,他心里有底,不外乎是受欢喜连累。 他是上周才出院的,可是一出院,他就焦头烂额。 不是公司出现问题,就是酒吧被查封……他当然心知肚明背后折腾他的人是谁。 正因为他知道,所以他只能认栽。 就连答应欢喜的事,他都没做,窝囊认怂的缩在老巢里当缩头乌龟。 可他都这样,周大小姐还不满意? 今天更是直接让柳长江上门直接弄这儿来了。 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孙照心中疑惑在看见走进来的欢喜时,达到了最顶峰。 欢喜带着党岁和易年进来。 她神色平静,可党岁和易年两人在看见孙照旁边的柳长江时,都变了脸色。 柳长江在,勉强可以说正常,但是孙照竟然也在,再加上柳长江,就绝对不正常。 易年直接掏出手机,下一秒他脸上青白交加。 他差点忘了,九焱3号楼,号称真空楼,能断绝一切外界纷扰。 这里还是当年温董年少时设计的。 欢喜的目光在孙照身上停留了几秒,心里疑惑他怎么会在这里? 却见孙照看着她像是看见了鬼一样,神色呆滞,仿佛不敢置信看见她。 欢喜其实很想问他,做人还有没有诚信了? 可眼下场合不适合说这些。 她看向邀请她来聊聊,变相谈判的周星窈身上。 “我来了,周小姐。” 周星窈笑着朝她走来,指了指她带来的党岁和易年两人,“不让他们出去吗?” “欢总……”党岁心都提在了喉咙口,她感觉到了非常危险的气氛。 “党岁,易年,你们去外面等我吧。” 孙照闭上了眼,这就是个蠢货,周星窈的算计就差没写在脸上了,她还天真的相信幻觉! 她不栽谁栽? 易年党岁互相看了一眼,又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柳长江,“这位呢?” 周星窈笑了,“长江,你们先出去吧,我单独和欢总好好聊聊。” 柳长江走过去拎起孙照走了出去。 易年和党岁这才忧心忡忡的出去。 第38章 输的惨烈 室内只剩下两人。 “坐。”周星窈招呼。 欢喜沉默落座。 “喝茶。” 周星窈给欢喜倒了茶,递到她面前。 好闻的香气席卷了欢喜的嗅觉,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丽容颜,心中惊为天人。 这是她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似乎从头发丝到脚上的鞋,都美的让人沉醉。 欢喜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周夫人应该也是这般美貌倾城吧? “嗯?” 发觉到了欢喜的失神,周星窈扬起的眉眼隐含了不悦。 欢喜不敢再胡思乱想,微微垂低着眼伸手去接,做好了有可能这个杯子会被恶意落空砸在手里的准备。 可周星窈这次并没有小打小闹的故意松手。 她纤细如白玉精雕的手指反而稳稳的将杯子放到了欢喜手中。 清浅一杯茶在手里,欢喜心里的那根弦反而紧绷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手上的这杯茶她要不要喝?又该不该喝? “怎么,担心我会下毒?” 像是看穿她的小心思,周星窈笑了,笑的讥讽和不屑。 她也不解释,而是自斟了一杯茶,优雅地小口品尝着,唇上艳红被茶水浸润,风情妖娆。 欢喜压下心里的不自然和防备,下意识也端起茶喝了一小口。 两人相对而坐,仿佛今天她约欢喜前来没别事,就是品茶。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默然沉寂的气氛没有松弛下来,反而悄无声息的凝结着无法流通。 欢喜最不喜欢这样让她坐立难安的气氛,这会让她压抑,想逃。 而且今天如此反常的周星窈让她心里发毛,但还是那句话,她没得选,也没得逃,只能硬着头皮上战场,生死难料。 又过了好一会,见她还是没有想要说话的迹象,实在是有些扛不住这样压抑气氛的欢喜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 迟疑又小心地开口说话。“周……” 周星窈手中茶杯一放,直接截断了欢喜的开口,强势抢过主动权,眸含笑意问, “欢喜,你想和解?” 欢喜强撑起来的勇气肉眼可见的弱了下来,“不是我想就可以,如果可以……我想!” 我想两个字,欢喜说的决然。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周星窈身体后靠,整个人呈现出了慵懒自在的王者之态,就如同这里是她的地盘,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就算面对自己最恨的存在,她也能安之若素的同时睥睨不屑。 欢喜人格里的自卑、懦弱让她面对优雅坦荡的周星窈,不自觉就卑微了下来。 卑微到连羡慕都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更何况心生嫉恨? 她的生命和人格里,永远缺席的那份坦荡在周星窈身上张扬耀眼。 欢喜喉咙有些干,她下意识又喝了一口捧在手里的茶,再次鼓起勇气试图进入正题:“关于中顺的遗……” “嘘!”周星窈伸出一根嫩白的手指在唇边,笑意深浓的道:“中顺的那笔遗产你没有资格拿来和我谈判。” 欢喜终于变脸。 周星窈双腿很是愉悦的换了个姿势,裙摆随之而动,若隐若现出她雪白的肌肤,像朵摇曳的黑莲。 祖母头七已过。 可她来见欢喜,却还是穿了一袭黑色连衣裙。 “欢喜,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是硬要闯,我曾经对自己发过誓,终有一日,我会让你的母亲死都死的不安宁。” 欢喜脸上血色尽褪,唇齿生寒。 她呆怔地看着周星窈,只觉得她身上的那抹黑色映入眼里,让她突然觉得像是她的死亡哀悼。 来者不善,她知道,可是……一定要一决生死吗?有意思吗? “只要你们同意,我愿意离开京城,此生不会再踏足这里一步。”欢喜急切出声,是祈求,也是哀求。 周星窈看着欢喜的眼神冷漠极了,“我认为你来,其实已经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心里准备,欢喜,事到临头,怎么你开始后悔哀求了呢?这样的你,只会让我更愤怒、更不耻、更想毁灭你。” “所以……”欢喜死死抓紧着手里的茶杯,艰难开口,“……你今天需要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周星窈带上薄如蝉翼的丝质手套,从包里拿出来一叠泛黄的相片丢在了茶几上,散开的几张滑落在了欢喜脚边,让她浑身一颤,是她母亲的相片。 “你和你母亲真像。”似是感叹,又似是庆幸,周星窈冷若冰霜,一字一句宛如是从牙齿缝中硬挤出来,“当年你母亲毁灭我母亲的时候,可是言辞凿凿的说,她爱我的父亲,爱的不需要道德不需要廉耻,爱到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别说了,我求求你,不要说了……”欢喜的眼泪夺眶而出,痛苦闭眼,不敢看照片上的母亲,也不敢看周星窈。 周星窈站起身,一步一步朝欢喜逼近,站定在她身边时,她的脚正好踩在了相片上。 周星窈一把抓住了欢喜的头发,致使她不得不睁开眼看着她。 “你摆出想要让我息怒,想要和解的姿态,那就让我看看你有多少诚意。” 头发被提拔出的痛楚让欢喜本能的伸出手去抓住周星窈的手,想要缓解痛楚。 可她的动作在周星窈看来,就是她竟然还敢反抗,于是。 啪! 用足了力道的巴掌打在欢喜脸上。 欢喜一边脸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 但不等她反应,周星窈一只手提着欢喜的头发,一只手丝毫不留情面的接二连三的巴掌落下。 欢喜的手在触及到了周星窈手上的布料时,如同被抽走了灵魂般虚脱垂落。 她整个人已经麻木到了感受不到了自己。 比起肉体上的伤害,真正让她无力反抗的是周星窈视她如蛆虫,拿她母亲照片和打她都要戴上手套的举止。 这个伤害刺进了她的灵魂。 力道之深,深到刺穿了藏在她灵魂里的那个年幼的自己。 欢喜耳边回响起无数道污浊不堪的声音,都在骂她…… 手掌下毫无反抗的欢喜让周星窈打的都没劲,她一把松开她,如同丢弃垃圾。 没有了她的力道支撑,蜷缩成团的欢喜如同一摊烂泥般从椅子上滑落到了地上。 周星窈用脚尖踢了踢欢喜。 此时的欢喜是一只受了重创,已经快到濒临死亡的小兽,没有了任何对抗和反抗的能力。 周星窈拍了拍手。 衣衫不整,脸上还带着新鲜血痕和红肿眼角的柳长江提着孙照走了进来。 他刚才在外面一对二彻底打趴下了易年和党岁。 而在外面已经亲眼目睹了一场恶战的孙照其实能预料到里面场景不会很好,但眼前惨绝人寰的场景还是让他心惊。 周星窈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死招,这是圈子里谁都知道的事。 她不出手,任由欢喜仗着温言政的势在中顺入职,甚至跑去周家公开露面,不是因为她害怕温言政,而是她顾忌周老太太还在。 老太太一死,周星窈要是还不出手,她就得要被圈子里的人笑死。 可偏偏欢喜没有这个概念,她或许有周星窈容不下她的认知,可是她没有在这个圈子里长大,不知道这个圈子里的人手段究竟有多狠。 这个认知上的偏差,好比和平中的人民其实是无法真正切实的感知到一旦开战后战火的无情程度。 “窈窈,这个人刚才想跑。” 提溜着孙照丝毫不费力的柳长江指了指孙照,宛如一个告状的孩子。 孙照惊的浑身毛发都站立起来,“……我我我能解释,周……” “长江,我怎么教你的,对不服的人,要怎么办?” 柳长江一根筋的脑子里里面发射出了答案。 他将孙照丢到地上,然后,抬起脚就要一踩…… 柳长江这一脚落到自己腿上,孙照知道自己必残,可是他也抵抗不了柳长江这个曾经的军中之王,只能是惨白着脸,听天由命的闭上眼。 “等一下,长江。” 周星窈制止的声音,对此时的孙照来说,宛如观世音菩萨。 可这个感恩的念头不过刚浮现,下一秒他的念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们既然挺有缘分的,那这缘分就落实了吧。” 孙照头皮都发麻了。 偏偏欢喜这会像个失魂症的人,痴呆又破碎。 周星窈没看欢喜,视线定在孙照身上,一副和他谈生意般的口吻,很是云淡风轻。 “欢喜长的一般,但据我所知,她还是处女,你要不要?” 孙照瞠目结舌,什么鬼?还是处女?谢景成和她谈恋爱那么长时间竟然没碰她? 他脑海中浮现自己曾经骂欢喜时的话。 也终于明白她为什么哭了。 是被冤枉,有口难辩的委屈。 这样想来,他那时骂的真是过分! 痴呆失魂的欢喜如同被惊雷惊醒,她不敢置信的睁大眼,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是幻听。 直到…… “你若是觉得她的身份配不上你,我不勉强,可你今天让长江不开心了,一条腿的代价肯定是要付的,长江打残你一条腿,他付得起代价,我也付得起,孙照,你觉得呢?” 孙照不敢吱声,他已经麻了。 确定了不是幻觉,欢喜挣扎着站立起来,她要逃,必须要逃。 砰! 欢喜倒飞回了一米远,周星窈收回了脚。 孙照不忍看的闭了闭眼,只能说,这两人输赢对比太惨烈了!几乎是碾压。 欢喜双手捂住肚子蜷缩在地上,冷汗打湿了她全身,腹腔内的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在她身体里不顾她死活的打起了架。 可就算是如此,她还是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欢喜,你输了,输在你自以为是,输在你的自卑和懦弱,你不敢了解我,因为我站在阳光下,而你,生怕自己被阳光照到。” “我当然知道你不贪财,可是你贪婪啊,你贪婪的竟然觉得只要你示弱,我就会放过你,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欢喜惨笑,“我是输了,不是我贪婪,是我错把你当人了,你说的对,你确实是站在阳光下,可是今天我知道,原来站在阳光下的其实不全是人。” 孙照不置信的看向欢喜,这是火上浇油还是视死如归啊,这么敢的吗? 她现在要做的是求饶,然后等人来救吧? 周星窈眼睛猩红一片,她走上前一脚踩在了欢喜脸上,用力一碾压,欢喜再也发不出来半点声音。 “孙照,你选不选?” 被点名的孙照浑身一激灵,欢喜不求饶,他很想求饶一句可不可以放过他? 他被卷进来,真的是冤枉至极的。 难道这就是报应? 曾经他最喜欢用这样的招数对付别人,不说远的,就欢喜和谢景成不也尝到过他这个招数…… “3!” “2!” “等等……我选!”孙照生怕随着周星窈嘴里的1数字而来的是柳长江的脚,他颤颤巍巍地指着欢喜的方向。 周星窈移开了踩在欢喜脸上的脚,施施然整理着裙摆。 欢喜紧咬着牙,“周星窈,你也是女人,你这样做,丧尽天良。” 周星窈蹲下身,宽大的裙摆绽放如花。 “曾经,我母亲也对你母亲说过这句话,她说,欢颜,你也是女人,我一双儿女还这么小,你这样做,是在丧尽天良,可你母亲放过她了吗?放过我和我弟弟了吗?” 周星窈靠近欢喜的耳边,低语:“她仗着自己不知道哪里的妖气魅惑,迷的我父亲神魂颠倒,现在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让孙照为你神魂颠倒。” 欢喜惊悚的睁大了眼睛,恐惧席卷了她全部的心神,她知道自己正在坠入深渊,即将摔的粉身碎骨。 可就算是这样,周星窈还是没有放过她,继续在她耳边低语,恶意也恶劣。 “你以为温叔叔会救你?” “呵呵,你太天真了,他可是最想弄清楚你母亲身上秘密的人。” “今天你落入这个地步,你说,他知不知道呢?” “唯一能救你的人就是他,他来,是完全可以阻止我的,可是为什么他没有来呢?” “你带来的两个助理,长江虽然打的他们不能动弹,可是他们在趴下前,其实有送消息出去的,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里是温家的地盘,早在你踏进这里的那一刻开始,就瞒不了温家人,可是你看有人来救你吗?” 第39章 输了 欢喜浑身颤抖的身体打起了摆子,恐惧和绝望,令她开始不自控的啜泣。 甚至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哭。 周星窈很是厌恶这样的欢喜,她以为这样她就会心软放过她? “长江,将这两人丢进房间。” “好嘞。”柳长江一手提着丝毫不敢反抗的孙照,一手去抓欢喜。 啊! “你不要过来……”不断啜泣着的欢喜突然猛一推周星窈,连滚带爬的缩到了角落里,忽然放声大哭。 周星窈单手支撑在地上才免于被推倒在地,她气笑了,正要开口,却被欢喜抢了先。 “温叔叔,我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 “求求你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了……温叔叔……” 一声声声嘶力竭泣血般的哭喊,是欢喜的绝望和痛苦。 凄厉的声音传了出去,落在匆匆而来的两人耳中,让他们疾速而来的脚步都僵滞了一瞬。 贺知衡面沉如水。 温元煜则是呆若木鸡的喃喃出声,“来……来迟了?” 贺知衡抿紧唇加快脚步无视一旁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党岁和易年两人,走了进去。 欢喜的哭喊,让周星窈惊讶的挑高了眉。 孙照看着崩溃中的欢喜,突然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禁怀疑起自己,他真的这样不堪吗? 事已至此了,她就算被迫真跟了他,他也不会负她的。 当然了,他自己也知道为了生存,好像他确实挺怂的。 可,这不是没办法嘛! 但凡他有依靠,他也不至于像皮球一样被人踢来踹去的。 “你……你别哭了。”孙照心虚的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敢直视看欢喜。 崩溃了的欢喜根本听不见他的话。 见柳长江朝她走近,她摇头尖叫,“不要……” 可柳长江蒲扇似的手不费吹灰之力的抓住了她。 欢喜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开始疯狂挣扎,对着柳长江连挠带踹,“放开我,放开我……” 可她的挣扎和反抗,对柳长江来说,如同孩童在嬉戏,他直接一把将欢喜提拎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 欢喜发出绝望的尖叫声。 孙照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死死咬紧牙关,不咬紧他就怕自己会冲动开口说他改选他自己。 他觉得自己是鬼迷心窍了,绝对不是因为不忍心见欢喜这样。 忍啊忍! 忍不了! 孙照直接爆了一句粗口:“草……去他妈的,别喊了,没用的,老子断腿还不行吗……” 吗字音节还没有完全发出来,一道愤怒的声音压过他的声音。。 “住手!” 随着这一声住手,刹那间,所有人都被镇住了,包括情绪失控中的欢喜。 竟然是贺知衡?! 孙照喜出望外,第一反应是去提醒欢喜,“快,别叫了,我们有救了,你求他比求你没影的温叔叔有用。” 因为绝望和恐惧而哭喊的声嘶力竭的欢喜这会其实也看到了希望。 不管是谁,只要能救她,她都感激万分, 哪怕进来的人是周星窈的亲舅舅。 “贺总,贺先生,求求你救救我,周小姐她……她疯了……她这是犯罪。” 心里燃起了求生的希望,欢喜拼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奋力挣扎了起来。 柳长江眼巴巴地看向周星窈,等着她的指令。 周星窈看着贺知衡铁青的面容,心提了起来,“舅舅怎么来了?” 贺知衡看着她闭了闭眼,压下翻涌的情绪,再睁开时,目光冷然一片,“星窈,够了!” 周星窈脸色大变,不敢置信的看着贺知衡,“舅舅?” “收手!” 确定舅舅是真的要自己收手,周星窈不敢信,提高了声量,“舅舅,你帮她?你竟然要帮这个贱人生的贱种?” 缩瑟无助的欢喜像被逼入了绝境的赌徒,将全部希望都压在了贺知衡身上。 她赌他的风光霁月。 感受到欢喜投递在自己身上如火般希望的眼神,贺知衡没有看欢喜一眼。 他幽深暗沉的眸子里只有周星窈看不懂的沉痛,“我不是帮她,我是阻止做错事,星窈,恨可以,但你不能被恨意掌控失去自我。” 周星窈听见这话,心里好受一些,脸上重新出现笑容。 “我还以为舅舅在我和她之间选择帮她呢!” 她看向欢喜的眼神很是诡异,说出的话却令在场人都为之一惊:“舅舅不是也怀疑欢家女人身上有秘密吗?” “星窈!”贺知衡严厉出声。 欢喜心里到最后一丝希望彻底消失了。 她知道了自己的下场,原来外婆以为的秘密,其实早已经不是秘密。 也是,京城这些人不是普通人,他们见多识广,世界的一切都在他们这些站在金字塔尖上人的股掌之间,又怎么会相信仅仅因为缥缈的爱这个字就能让一个天之骄子做出抛妻弃子,自毁前程的事情出来? 反常之下必有诡异,这就是温言政想要从她身上知道的事情? 他不是觉得她母亲不配周宏安,也不是觉得她不配当周宏安的女儿,而是想知道她母亲当年是用了什么手段祸害了周宏安! 所以他盯上了她! 孙照狐疑地看着欢喜,要不是场合不对,他都直接问了,欢家女人身上还有秘密? “我知道舅舅不会出手,因为舅舅向来都是有所为,有所不为,不屑这些肮脏手段,可我不同,我不在乎这些名声,我只在乎我高不高兴,哪怕成为他人手里的棋子和刀,我也甘愿。” 她转过身,命令柳长江,“长江。” 柳长江二话不说,铁钳似的手一手一个。 “柳长江!”贺知衡一声喝斥。 柳长江不敢动,但手也没松,一双眼睛紧巴巴地斜视着周星窈,等她最后的通知。 贺知衡欲上前,只是他刚迈出的脚突然就僵在了原地。 因为周星窈拿出了一把迷你型的手木仓抵在了自己脑袋上。 贺知衡痛心疾首,“你……你就如此执迷不悟?” “舅舅真铁了心要阻止,那就是要我死!” 贺知衡当然知道周星窈不会轻易对自己下手。 可是他却不能任由她赌,他也不会让她用自己的命来赌。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贺知衡无声叹息。 “你这样做,过线了!” 周星窈当然知道,那又如何呢?她又不是付不起代价。 沉默,死寂般的沉默。 孙照此时此刻也紧闭上了嘴,他知道就算他反悔改口说自己可以断腿,也改变不了欢喜的结局。 既然如此,何必白白牺牲他一条腿。 欢喜要恨,也不能恨他不是? 欢喜没有出声,她眼睛已经失焦,面无表情的脸上是麻木。 “长江,你还愣在那儿做什么?” 接收到了指令的柳长江抓提着两人往房间方向走去。 脚步有些迟缓,眼神也在斜视着贺知衡,似乎在给他时间让他下令。 但可惜,直到他将欢喜和孙照两人丢进了房间的床上。 站在那儿僵硬如石的贺知衡也只是面无表情地保持了沉默。 欢喜眼睁睁地看着门被无情地关上。 房间里的空气粘稠到让人呼吸困难。 欢喜闭上了眼睛,干涸的眼睛已经流不出来了眼泪。 她只觉的自己的嗓子眼在冒烟,五脏六腑也像是有火在燃烧。 难以言喻的燥热和刺麻感从她身体里面燃了起来。 她的身体着了火。 欢喜又哭又笑的像疯子。 她知道,她的灵魂和自尊都在这把火里焚烧殆尽了。 耳边粗重的喘息,让她毛骨悚然。 她吃力的撑起身体,看着孙照。 他这会的模样很是骇人,青筋爆凸,像是被煮熟了的虾,通红着脸,浑身是汗,嘴里发出嗬嗬地声音,盯着她的眼神如同饿极了的野兽。 一阵似痉挛似颤栗的陌生感觉密密麻麻的从尾椎骨而起,一刹那间,欢喜大脑都似乎停止了运转。 她听见了自己的呻吟声。 房间不对劲,是欢喜最后的意识。 可就算她知道,她也无能为力。 在孙照朝她扑来,重重压在了她身上时,欢喜的意识也很快化为了灰烬。 时间过去了多久? 欢喜不知道,但是她的大脑恢复了运转,她清醒了。 可是压她身上的孙照却还没有清醒。 甚至他的状态极其的诡异。 脸潮红,额角全是细密的汗珠,瞳孔涣散,眼睛微睁微闭微微翻白,嘴唇也微张开,甚至舌头拉耷无力的都在唇角边。 太骇人了! 啊! 欢喜吓的尖叫,又硬生生的被她压下去。 她哆嗦着手去推孙照,可这一动,还深嵌在身体里不属于她的东西也动了一下。 像是餍足后沉睡的猛兽被惊动。 人事不知的孙照轻哼了一下,身体却像是有了自我意识一样比他人更快一步清醒。 孙照扣住欢喜腰的双手突然用力,青筋浮现。 欢喜倒吸了一口气,手也死死的抓在了他的手上,颤抖着干哑声音里,是她的恐惧和害怕。 “孙……孙照?你,你醒醒?” 孙照睁开了眼睛,沉浸在销魂噬魂状态里无法自拔的意识也渐渐清醒了过来。 可他忍不了。 他用尽自己全部的自制力,也仅仅是控制自己说话不那么哆嗦。 “欢喜……” 他呼吸急促,双手反扣着欢喜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在她耳边不停喘息着,暗哑的声线微微颤抖着,带着含情入骨的垂涎,“欢喜,求求你。” 可是明明是入骨的垂涎,他却不敢硬来,只求着她垂怜。 这一刻,欢喜要他的命,孙照都别无二话的甘愿奉上。 只要她愿意和他在一起,让他享受灵魂飞天的无与伦比。 欢喜却只觉入骨的寒气从脚底窜到了天灵盖,牙齿都冷的咯咯作响。 惨白面容浮现几许凄然,欢喜任由孙照动作着。 她睁眼望着天花板。 这就是外婆说的秘密? 碰了欢家女人身体的男人至死不渝? 她的母亲就是用身体让她的父亲爱上了她? 可是,这样的爱,还是爱吗? 欢喜再醒来时,发觉自己在一处陌生的地方。 “欢喜,你醒了?” 孙照手里端着一碗粥,刚进房间就看着床上睁着眼睛坐起来的欢喜,惊喜的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他连忙把粥碗放在桌子上,拿起水壶倒水。 两个水壶,一个装着热水,一个装着凉白开。 他把它们兑成温水,端去给欢喜。 “你先喝点水。” 欢喜沉默接过,小口的喝了一口,身体清爽干净,她不仅洗了澡,还洗了头,头发蓬松又柔顺。 孙照见她喝了水,很是高兴。 “这里是哪里?” 孙照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欢喜,局促不安的搓了搓手,小小声的说道:“我家。” 欢喜怔了一下,垂低眼看着手里的水杯,“我怎么来的你家?” 孙照从头到尾一个细节不落的告诉欢喜,他是如何把欢喜从九焱带到他家的。 把欢喜带回自己家,是孙照彻底恢复理智后的第一时间做的事。 “党岁和易年他们怎么样了?” 孙照偷偷看了一眼欢喜,真好看! 再看一眼,不够看,嗯,再看一眼,这眉眼,这鼻子,这嘴巴……想亲上去。 欢喜久不见他回答,不由的看了他一眼,却在看到孙照痴然的模样后,视线似是被火燎了一样立马收了回去。 她和孙照…… 见她神色恹恹不说话,孙照急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明明都检查过,还给你擦了药的……” 欢喜不想听他说这些话,也很不适应孙照亲密无间的态度对她,很是生硬地打断了他,“我想去洗手间。” “好好,我扶你,慢点。”孙照扶起她,又蹲下去给她穿鞋。 动作快到欢喜都反应不过来。 他一手拿鞋一手握住欢喜的脚,帮她穿鞋。 明明放在床边的是一双毛茸茸很是可爱的女式拖鞋。 欢喜伸脚就能穿上。 可他却还是执意给欢喜套上。 男人温热的手掌覆拢在脚踝,欢喜的脚蜷缩了起来,想挣脱,她这会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奶白色的丝质睡裙,不用想,肯定都是孙照给她穿的。 一想到她和孙照……孙照还给她洗头洗澡,欢喜就羞愤难耐,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 “我自己穿就可以。” 欢喜站在洗漱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样子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什么改变,可是……孙照的变化之大,让她难以接受,也难以理解。 仅仅是发生了男女关系,就能令他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 第40章 对她好 “欢喜,你好了没?” 门外,是孙照的声音。 欢喜皱眉,转身拉开门,“孙照,你能不能正常点?” 孙照懵逼,“我怎么不正常了?” 她直接点明;“你不觉得就算我们发生了关系,你也不需要这样对我……好……”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殷勤讨好。 可这些话她说不出口,就含糊不清的换了个字眼。 如果说欢喜前面的话让孙照脸色大变,欢喜的这个好字一出,孙照就如同是被肯定了一样,打了鸡血一样浑身都是劲儿。 “欢喜,我没有不正常。” 相反,孙照自己知道,他太正常了。 没有男人能在得到了举世无双的珍宝而不惜福的,没有! 他要是不对欢喜好,他都会抽死自己。 欢喜无语地看着孙照,这样还正常? 第一次见,他绑架谢景成,威胁恐吓她,典型的法外狂徒。 想到谢景成,欢喜目光滞了一瞬,但下一秒,谢景成这三个字代表的全部意义都转瞬即逝,已经彻底走出了自己人生的人,她不会追忆。 孙照察觉到了欢喜一瞬间的失神,神色紧张起来,立马开口抢夺欢喜的注意力。 “欢喜,你说,我怎么就不正常了?” 欢喜忍不住回怼,“上次在医院嚣张翻脸把我骂的狗血淋头的人是谁?” 孙照缩了缩脖子,心虚又懊恼,结结巴巴很是没底气,“那我那时候不是生气上头了嘛!我保证再也不会骂你。欢喜,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再惹你不高兴,我做的不好你不满意了,你说,我一定改。” 欢喜内心嘲讽,想起了他哄骗她说会把温家的事告诉她,然后消失找不到人也联系不上的事。 但她还是强行制止了发散的思维,不让自己去想昨天发生的事,她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去回想、去思考。 她需要时间缓冲,需要时间冷静。 她现在只想先弄清楚一件事,先处理眼前的人。 欢喜仔仔细细打量着孙照。 孙照不由自主的站直了,抬头挺胸,生怕欢喜看不够,绝对配合、绝对昂然到还自主更换着角度,像只开屏的孔雀。 欢喜:…… 她心里其实也发觉到了,孙照除了对她好这一点外,他其实也还是他! 而他对她的亲密、对她的好,确实是发自内心的真心实意,且做的自然而然。 就仿佛对她好,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哪来的天经地义呢? 世间男女从不曾公平过。 男尊女卑的思想数千年来一代代流传至今,已经刻在了人类的基因里。 哪怕当今社会女性解放,其实也不过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压榨。 在男女两性关系中,女性其实很难真正掌控到男人。 男人骨子里的喜新厌旧才是他们与生俱来的特质,他们忠于自己的欲望……欢喜突然就福至心灵的睁大了眼睛。 忠于欲望?忠于自己的欲望! 欢喜浑身僵硬,她想起了昨天孙照那般诡异的模样,所以那是…… “欢喜?” 见她的视线不在自己身上了,眼睛始终在欢喜身上不曾有过错眼的孙照很是失落,但见她直挺挺的僵站着,心里又有些担心,也顾不上自己的失落了,上前围着欢喜打转,恨自己没有透视眼,看不见她是哪儿不舒服? “欢喜,你是哪儿不舒服了吗?” 沉浸在思考中的欢喜越想越觉得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源头。 所以就算羞耻至极,她也还是低头垂眸刻意避开了了孙照的眼睛, “孙照。” “哎,我在呢,欢喜。” 听着自己的名字从欢喜嘴里喊出,孙照开心的整个人都接近了亢奋。 因为现在的他太能理解这个心情了。 他清醒后,就时时刻刻在心里想叫欢喜的名字。 欢喜两个字每每从他嘴里喊一次,他的心脏就酥麻一次。 欢喜看他一眼,他尾椎骨都能发麻。 要是能亲着欢喜,抱着欢喜,他的脊梁骨就软了。 要是能睡……他的灵魂都会爽飞天。 大脑自动回味着他享受到的那无法言喻、让他心甘情愿跪地臣服的销魂蚀骨滋味,孙照就口水泛滥,更别提比自己大脑还要更快一步到脐下三寸地,浑身酥麻似的电流在血脉里流窜。 “我和……别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没留意到孙照的变化,低着头的欢喜强忍住羞耻问出自己的疑惑,话真说出口了,她发觉其实也没那么艰难。 可孙照却觉得天塌了! 晴天霹雳的一道雷炸在他头顶,三魂去了两魂。 前一刻他还在情动难耐,下一秒,欢喜就叫他坠入无底深渊。 他两条腿都软的差点站立不住了,满头大汗,说话都直打哆嗦,“欢……欢喜,我……我……” 欢喜察觉到不对劲,看向他,不由的惊一下,“你,你怎么了?” 扑通! 孙照跪了。 跪的干净利落。 什么自尊,通通见鬼去吧,他只想让欢喜饶恕他以前的滥情。 “欢喜,我以前确实混蛋,我也知道我……”孙照不敢想,要是欢喜嫌弃他脏,不要他了…… 光是想想,他都受不了,伤心害怕到了极致,整个人瞬间崩塌。 眼泪情不自禁的就开始横飙。 欢喜先是一懵,下一秒她满脸通红,又气又恼,“你、你干什么?你起来……” 孙照眼泪横飞的直摇头,哭的直抽抽,“……欢喜……呜,对不起,我混蛋,我知道我以前在男女关系上很不着调……很不清白,可是……呜呜呜……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求你了,欢喜,呜呜呜呜……” 欢喜整个人都不好了。 事情怎么会歪向这样的方向? 是她的话说的不够清楚明白?让他误会她是在追究他的从前? 他的从前和她有什么关系?那时候她和他八竿子关系没有,她有什么资格去追究他从前的生活?她不理解! 欢喜无语无力,眼前一阵发黑,她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了。 怕自己真会晕厥过去,欢喜在房间椅子上坐了下来,疲惫的用手支撑着额头。 孙照哭的更伤心了,一边哭一边还期期艾艾的膝移了过来,“欢喜……你别这样,你别生气,你打我骂我……” 欢喜终于明白什么叫牛头不对马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孙照一边哭求一边举起手发誓,“欢喜,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看别的女人一眼,欢喜,你相信我,我发誓,我要是再和别的女人有关系,我就不得好死,死无葬……” 一声声欢喜叫的欢喜烦透了,她终于忍不住呵斥他。 “闭嘴,你给我闭嘴!” 孙照一只手果断地捂住自己早已经抿紧的嘴,憋得自己满脸充血也愣是不敢发出半点抽泣声,另一只正在发誓的手也不敢放下来,竖起的三根手指很是坚挺。 欢喜脑袋都快要炸了,“把你的手放下来。” 孙照立马乖乖放下发誓的手。 心里的无力感再次朝欢喜袭来,她觉得自己累极了,累的只想裹紧被子,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想,只想大睡几天几夜。 孙照怯懦的伸手想摸上欢喜,被欢喜一记眼神吓的缩了回去。 很想逃避的欢喜强打起精神继续刚才的话题。 这次,她说的直白,生怕孙照领悟不到,话题又歪到天边去。 “孙照,我不在乎你的从前,因为跟我没半毛钱的关系。” 眼睛红红的孙照委屈又难过的看着欢喜,眼泪刷地一下又飞流直下。 其实到这会,孙照也反应过来了欢喜的意思。 欢喜不是在追究他的过往,可他并没有很高兴,反而在听到欢喜说她根本不在乎他的从前,他才受不了。 可这会他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你从前那么多发生了关系的女人……” “欢喜!” 孙照再也受不了的双手扒拉上了欢喜的膝盖,仰头哀求她,“可不可以不说这些?” 一心只想了解一二的欢喜这会觉得好不容易开了口,怎么能不问清楚? “我和她们不一样吗?” 怎么能一样呢?孙照差点脱口而出,硬是被理智强压制了。 他睡了那么多的女人,各有各的气质和漂亮,又都是年轻鲜嫩,如果只是以世俗看表面看长相来说,她们肯定都比欢喜长的好看。 可! 她们怎么能和欢喜比? 是天地之距! 是云泥之别! 是神凡之分! 在欢喜之前,他和那些女人胡作非为,出发点是抒发肉体的欲望,发泄后就忘了,不会过脑,更不会入心。 可是和欢喜,他无法形容,是世间任何言语都不能表达的万分之一。 他仅仅是在心里想想,要把欢喜和她们对比,他都觉得是对欢喜的侮辱,也是对他自己的侮辱。 所以他坚决不说,一个字都不说,打死不说。 “你和她们发生关系的时候,还都是你自愿有情的呢,而你和我甚至是被迫的。我是女人,她们也是女人。” 欢喜放下手,看着他,问的很明白,也不容他沉默:“所以,我的身体和别的女人的身体究竟有什么差别?差别在哪里?” 孙照咬紧牙关,很是抗拒回答这个问题。 “孙照!” 孙照知道欢喜很想弄清楚,他不想让她为难,沉默许久,还是如实回答,“我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你,我无法形容。” 欢喜错愕。 孙照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神情和语气都严肃且凝重,“我只知道,世界上的任何一个男人,没有人能体会过你的身体后,还能无动于衷。” 孙照的脸依恋的靠在欢喜的膝盖上,抬眼望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痴,“欢喜,如果这就是你们欢家女人的秘密,那么,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男人和女人都该五体投地的跪在你们的脚边感恩你们。” 欢喜心颤,身体也颤。 感受到了她的颤抖,孙照心疼坏了,迅速起身将欢喜抱在了怀里,恨不得将她的身体揉进自己的身体。 “不怕不怕,欢喜,没事的,我在呢,我在呢。” 像是哄抱小宝宝,孙照脸贴着欢喜的脸,感受到她有些凉的脸,他立马抱着欢喜起身来到床上。 没有放下她,而是就这样抱住她,扯过被子将两人一起裹着。 “欢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孩,所以,别怕,该怕的是他们。” 欢喜怔怔的看着他。 孙照轻轻抚摸着欢喜僵硬的背脊,安抚她紧绷的身体和情绪。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他炙热的体温将她笼罩,想驱散她心里的寒凉。 此时的孙照看着欢喜,不带丝毫情欲,眼里心里都是心疼和呵护。 “你……为什么要那样说?” 孙照轻轻抚摸在欢喜背上的手停顿了一下,又自然而然的轻轻拍哄着。 “欢喜,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可是……” “没有可是。”孙照强势的盯着她,眼神幽深暗沉像生出来旋涡,“欢喜,相信我,你害怕的事永远不会发生。” 欢喜直愣愣的看着他,这样的孙照,又是她不曾见过的一面。 “别这样看我,我会忍不住。” 孙照忍不住在欢喜的眉心落下,吻的眷恋,也吻的爱恋。 欢喜下意识的想躲,可最终她没动。 孙照直接忽略她身体那一瞬间的紧绷。 他知道欢喜不习惯他,没关系,欢喜没拒绝他的亲近,他已经心满意足,被神眷顾了的人,不能太贪心,太贪心了,神会厌的。 孙照亲吻着欢喜的眉心,又忍不住亲了亲她的眼睛,要不是欢喜推他,他还想继续亲下去,亲到天荒地老也不舍得放开。 “孙照,你为什么说他们不会?” 孙照抓起欢喜推他的手,两条胳膊将她牢牢护在怀里,也困在怀里,爱不释手的把玩揉捏的她的手。 欢喜的手看似瘦小,却是柔肉无骨,“因为他们不敢。” 欢喜皱眉,孙照这话高深莫测的,让她不是很明白,可隐约,她好像又有些懂,就似懂非懂的。 孙照在她耳边低低笑出声,因为刚才真情实感的哭过,他的嗓子很是沙哑。 这会在她耳边暗哑轻笑,别有风情。 欢喜侧头躲了躲,不适应这些酥麻刺痒。 孙照神色暗沉了一瞬,庆幸又心焦,谁能想到,和谢景成谈恋爱奔着结婚去的欢喜,在男女情事上,竟然还没开窍! 要不是周星窈,别说这辈子,下辈子他也碰不上欢喜。 何其有幸,为此他甚至都想感激周星窈了。 不管以后如何,谁也抹不去他在欢喜生命里的烙印。 第41章 等上课 “欢喜,你的存在是神迹!” “你只要牢牢记住一件事,除非你想,否则他们谁都不敢主动出击,因为代价他们自认为付不起,越是高位上的男人,越不敢轻易以身犯险。” 欢喜是神,也是魔。 对于神和魔来说,凡人永远都不可能强求,只有她垂怜。 被她垂怜到的凡人,抛妻弃子算什么? 哼!丈母娘当年就是太单纯太心软了!周宏安也太没用了。 要是他,谁阻拦他和欢喜在一起,他就弄死谁,六亲不认。 孙照暗忖。 欢喜抿了抿唇,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真有这样神奇? 可是她怎么感觉不到? 难道是因为她昨天沉浸在痛苦绝望里,错过了感觉? 见她情绪终于平稳了下来,孙照又摸了摸她的脸,嗯,不是凉冰冰的,是温热的。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粥,温柔哄道:“欢喜,我煮的鸡丝粥,吃点好不好?” 欢喜看过去,这才想起刚才他进来是端了碗进来的。 鸡丝粥? “你煮的?”他还会煮鸡丝粥? 孙照骄傲的扬起头,“那当然。” 说着,他抱起欢喜来到桌前,将她放在椅子上,端起粥碗试了试温度,很是满意,“这会吃刚刚好。” 说着,他就要喂欢喜吃。 欢喜拒绝,“我自己来。” 孙照虽然很是遗憾,但也知道见好就收,将碗放到她面前,递给她勺子,还不忘叮嘱,“从上面舀着吃,碗底的估计还会有点烫。” 欢喜没理他,她又不是小孩,吃个粥还需要人教? 见她吃了一口,孙照眉开眼笑,很是自信的问,“如何,能吃吗?”这可是他的绝活,是跟着国宴大厨学的,就因为小时候他爷爷最爱这一碗粥。 欢喜是有些惊讶的,因为味道确实可以。 鸡丝滑嫩,不腥不柴,米粥的清香,鸡丝的鲜美,非常好吃,她不禁多看了一眼他,味道这么到位,倒是人不可貌相。 欢喜默默吃完一碗粥。 “再吃点?” 欢喜摇头,“饱了。”这一碗粥的份量可不少,要不是她昨天到现在都没吃饭,她都吃不完这一碗粥。 孙照立马贴心的给她纸巾,又将水杯放到她面前,这才拿起她吃空的碗出去洗。 见他出去了,欢喜这才放松了下来。 她环视了一圈卧室,目光停在了床尾的木架上,这种老式的木头桩衣架,让她有些惊讶,因为村里的她家里也有这样的衣架。 外婆说那还是她和她亲外公结婚时,外公找村里木匠做的。 虽然不是昂贵的木料,但那时候的木匠做活是非常实在的。 那桩木头衣架至今都还好好的在外婆房间。 欢喜走过去,迟疑了一下,还是拿下了浅黄色的女式开衫外套。 莫名的,她第一反应排除了这是别的女孩的衣服。 欢喜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吊带丝质睡裙,想到她脚上的拖鞋,卫生间里女式洗漱用品……再加上这些衣服,应该都是孙照给她准备的。 将质地非常柔软的羊绒薄外套套上,她才走到窗户那里,试探地推开了窗。 一阵带着凉气的清风拂面,柔和了屋里的恒温。 果然如欢喜所料,是个院子,她身处的地方是正房。 院子并不大,呈口字型的一进院,应该是后来翻新过,倒也不显得陈旧,只有那颜色并不鲜亮、静静伫立的高墙还蕴含着它的沧桑历史。 西厢房墙边石桌石凳旁的那两棵不老松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除此之外,院子里再无其他的花花草草。 “汪汪汪!” 靠近垂花门的地方,突然窜站起来了一条系着狗链的狗。 灰扑扑的,看不出来品种,倒是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大飞,回你的屋去,再叫,我就断你的粮。”孙照大声呵斥。 汪汪! 大飞又叫了两声,配着它呲牙的样子,好像在回骂孙照, 欢喜都看乐了,都没发觉孙照鬼鬼祟祟的挪移到了她身后,就差一点点就要贴上她。 “你再叫,老子就过去收拾你了。”孙照很是没面子的瞪了过去。 大飞眼睛斜视着孙照,骂骂咧咧的回了自己的狗窝,还不忘用爪子拉下了狗窝口的挡板。 挡板落下发出一声响。 欢喜忍俊不禁的笑了,实在是这只狗太通人性了。 见她笑了,孙照决定就不和大飞那只傻狗计较了。 当然,他也是坚决不承认在讨欢喜开心这一点上,他竟然不如大飞那条喜欢和他对着干的傻狗。 “这只傻狗叛逆期到了。” 近在耳边的气息让欢喜不由自主动往旁边挪了些位置,脸上的笑意也收了起来,她不自然的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它叫大飞?你给取的名字?” “不是我取的,大飞这个名字是它继承它爸的。” 欢喜眨眼,嘴张了张,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它爷爷是我爷爷养的,虽然是部队淘汰下来的,但是真正的狼狗,很是野性桀骜,只听我爷爷的话,谁都不鸟。” 孙照耸耸肩,“我小时候很眼馋它爷爷,可是它爷爷老了,老的我给它找了好几条母狗来配种,它爷爷都不行。” “后来还是我爷爷见我实在喜欢,就找部队要了一条它爷爷的后代中最凶猛的一条回来给我找的那几条母狗配种,生了五只狗崽,其余的都被部队带走了,只有最弱的它爸留了下来,也就是二代大飞。” “……”欢喜的沉默震耳欲聋,脚板心都尴尬的抠出了地洞,这人是什么品种的人类?张口闭口的配种,他就没有羞耻心的吗? “后来我也弄来母狗给它爸配种,才得了它。它爸没死前,它叫小灰,我给取的名字,后来它爸死后,我就给它换了他爸的名字,大飞。” 欢喜硬着头皮若无其事的换了个安全的话题,“那这个院子?” “我爷爷留给我的,也是唯一没有被我死鬼老子和我赌鬼叔叔卖掉的祖产。” 欢喜再次沉默,她都不知道该该说什么好了。 死鬼老子,赌鬼叔叔,还养着一条有狼基因通人性的恶狗。 她能说,不愧是他吗? 孙照眼神灼灼的看着她,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 “欢喜,我想抱着你。” 几乎是话音一落,他就抱了上来,结实的胸膛紧紧贴在了欢喜的后背,胳膊环在她腰上,脸更是直接开大,搁在了她的颈侧磨娑着,亲昵无间的已经没有来任何距离。 欢喜僵硬住了,头发丝都竖了起来,脸色青红交加,很是精彩。 “你……你放开我。” “不放,就不放,欢喜,我这辈子都是你的,永远永远。” 欢喜听到这话,无端的,心刺痛了一下。 从小她就暗暗发誓,长大后自己一定找一个自己爱的也爱自己的男人建立家庭,一生一世不分离,不背叛……她以为谢景成是那个人。 可事实是,没有用自己这像毒一样的身体,她留不住谢景成。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究竟有什么特殊? 也不知道被孙照虔诚膜拜称之为神迹的特殊究竟是什么诡异现象? 可她的外婆,甚至外婆的母亲……她们都很聪明的选择了安分守己,自在无忧,乐的其所,也活的寿终正寝。 只有她的母亲,明明她也可以一生一世活的快乐自在,却因为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尝尽了苦果,毁了旁人也毁了自己,这样真的值得吗? 欢喜不是她母亲,她不知道母亲心里有没有后悔过? 但对她来说,她不想要这样的爱情。 从她懂事以来,她的人生规划就是不让自己重蹈覆辙,走母亲的错路。 可如今她和孙照纠缠不清。 她知道这不怪他,反而是她连累了他。 就她这样像毒一样沾不得的体质,或许还是她害了他! 欢喜闭上眼,“我很累,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这些混乱,理不清的事,她想先放一放,她需要重组拼凑一下自己。 然后她才知道她究竟该怎么走! …… 九鼎山庄。 茶室。 温言政维持一个姿势坐了很久,才打破了茶室的静谧。 “人还在理四胡同那边?” 李特助眉观眼眼观鼻,恭敬回答。“是的。” 默默站一旁守茶水的李管家暗暗看了一眼端正坐着的温董,大气不敢喘的同时心里也不是滋味。 事实上,从昨天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竟然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一开始,到下班时间也不见欢喜回来,她也不以为意,因为有党岁和易年陪着。 直到李特助匆匆而来,直接去了楼上书房,她就有所警觉,后来……在看见被九焱的人送回来受伤的党岁和易年,她才知道欢喜在九焱出了事,栽在了周星窈手里。 欢喜不是周星窈的对手,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可她一直以为,既然温董插了手,又将党岁和易年给了欢喜。 再怎么样,欢喜也不至于会有人身安全上的顾虑。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偏偏! 李管家心里无声叹息了一声。 欢喜这次一定伤透了心!难怪她都不回来了。 要是她,她也受不了! “党岁和易年如何了?” “都受伤不轻,好在没有生命危险,在副楼诊室二楼休养。”心里百转千回,李管家却是处变不惊的回答。 温言政没再说话,就像他也不曾开过口一样。 茶室的气氛重新陷入了令人呼吸不畅的静谧里。 温言政随意的摆了摆手。 李管家很自然的退出茶室。 离开了茶室那压抑的气氛,她处变不惊的脸一下垮了下来。 李管家现在很担心欢喜如今的状况,不只是身体,还有心理。 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对欢喜从一开始的排斥不喜到改变观念觉得欢喜是无辜的,不应该背负她父母的错,都源自她和欢喜的相处后,对欢喜这个人的了解。 欢喜乖巧听话,安分守己,就算是自己难受也从不麻烦别人的一个孩子,她怎么斗得过周星窈呢? 还有,周星窈这次做的实在是太过了。 当真是有恃无恐! 她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和欢喜打擂台,却偏偏用这样低级、为人不耻、阴损毒辣的妇人手段,她都为欢喜抱不平。 李管家心事重重的在自己的休息间走来走去,拿起手机想给欢喜打个电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搁下,迟疑又纠结。 现在回想起来,昨天李特助急匆匆而来,应该就是禀报温董九焱那边的情况。 明明温董人就在书房,却并没有去救欢喜。 李管家越想越觉得生气,她不明白温董明明对欢喜那样好,好到她都觉得欢喜命好,有温董亲自教导她,给她铺路。 可是为什么,欢喜遇到这样的事,温董竟然会坐视不理,不救欢喜。 简直……打住打住,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 她拿的是温董的高薪工资,不能恼怒老板。 李管家不停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告诉自己她是专业的高端人才,是九鼎山庄的管家,不能凭感情判断事情。 温董这样做,也许有他自己的理由呢? 可是什么理由可以让他见死不救啊? 啊! 李管家觉得自己都快要疯了。 茶室那边。 温言政在李管家离开后,倒是轻笑了一声,“李管家似乎对我很不满,这么短时间她就可以让严谨的李管家情感倾斜,确实有些意外。” 这个她指的是谁,李特助很清楚。 他不敢接这话,也知道温董不需要他接话。 “真正让我意外的是,贺知衡竟然……” 竟然什么?竟然默许了周小姐的行为吗? 李特助竖起耳朵,却没听到后面的话,忍不住抬头,却不由的心惊。 温董这是……走神了? 好在,温言政晃神也不过是几秒的事。 他轻轻合上手里的讲义,将其放置一旁。 李特助后知后觉,温董今天在茶室坐了一上午,不……不会是觉得欢喜会回来,然后他等着给她继续上课吧? 饶是见多识广的李特助此时此刻也有些麻了。 温董怎么会认为欢副总还会回来九鼎山庄呢? 他觉得,欢副总应该都不会回中顺上班了,又怎么会回来这里上课? “党岁和易年的伤好了后,让他们去理四胡同。” “是。” 第42章 请吃饭 华信达,总经理办公室。 贺知衡签完最后一份案桌上的文件,按了内线通知董秘书进来处理。 董秘书进来,看见桌上高高的文件,心里很是惊讶,这些都是贺总审批好了的? 他狐疑地拿出去了,心里暗忖今天贺总的工作效率竟然这么快? 老板有多少工作量他这个第一秘书是最清楚的,按正常效率,贺总应该是只能审批出他理出来的一些比较重要的文件,都是公司在推进的重要项目。 回到自己办公桌一一将文件备案,然后想着要快速分发到各部门推进流程的的董秘书在翻开其中一份文件时,他愣住了。 他不敢置信的回头看了一眼贺总办公室方向,贺总竟然将昨天人事的那份文件都给签了? 昨天温总没杀过来之前,贺总可是说将这份文件留置的。 贺总意思他可是很明白,德顺那些想投奔来的旧同事估计是没戏了! 因为不说别的,单单是温总就不会同意。 后来温总更是直接杀了过来,他就知道自己预估的没错。 可……这会他竟然看见贺总签了这份原本说要留置的文件! 这就意味着,德顺的旧同事们,包含秦秘书都即将入职华信达? 所以,他到底要不要进去找贺总再核实一下呢? 核实吧,万一是昨天温总来和贺总达成了协议,商量好了的呢? 毕竟昨天贺总可是丢下工作和温总一起离开公司的。 看当时的神色,那肯定是有事发生了。 也许是德顺股东内部出现变故了呢?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嘛! 这些旧臣子们也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哪个主事者愿意容忍? 如今德顺是温总主事,就算温总自己无意争权,培养忠心自己的团队虽然辛苦一些,但短暂的辛苦换来长远的稳定,不更符合温总甩手掌柜的性格吗? 何况,他怎么确定贺总这是无心还是有意呢? 德顺那些人,可是贺总亲自带出来的团队,都是精英。 有他们归位,贺总这边就是如虎添翼了。 如果是这样,他特地去找贺总核实,岂不是他这秘书不称职了。 董秘书百转千回一番后,果断打消了找贺总核实的念头。 就算……就算真是贺总大意了,那也没事。 德顺家大业大,抽几根顶梁柱,不影响德顺的根基,最多也只是短暂的混乱一番而已。 唯一的不好就是…… 董秘书内心很是忧愁,秦秘书来了,会不会又要抢他的工作? 算了,秦秘书真要是抢了他的工作,贺总也一定会安排他在别的岗位发光发热的。 他可是贺总钦定的俊杰。 不做第一秘书也不影响他继续为贺总效力的决心。 董秘书做好心理建设给自己打了打气,就心无旁骛的手眼加快了,他得赶紧把这份文件让人事部落实了。 嘿嘿,以后各部门经理又都是熟人了,都不需要磨合秉性了。 他果然是贺总的人才。 …… 阳光正好,星际酒店,行政办公楼层大会议室。 会议室座无虚席,主持今天会议的是酒店的行政总经理。 底下坐着的人,既有酒店的一众高层,也有顶楼餐厅的几位经理。 周星窈一身米白的休闲职业套装,美丽若仙,气场强大。 围坐在她身边的是她的专业审计团队。 他们今天正在审核酒店上个季度的业绩。 顶楼餐厅营业也归于酒店业绩。 周星窈听的仔细,结合身边专业人士的解说,她对今天的会议结果很是满意。 见她满意,在场的人紧悬着的心都悄悄落了下去。 眼见会议即将到尾声,周星窈正想说请大家一起吃个饭联络感情,她的助理拿着手机过来了。 周星窈朝众人打了个招呼,接过手机出去了。 “秦月,我在星际开季度审核会议呢。” “我知道啊,刚刚你助理说了,我估摸着你也差不多结束了,想约你吃晚饭呢。” “那真是难得哦,秦大小姐今天心情很好?你现在在哪呢?” “在时珍阁呢。” 周星窈笑了,“时珍阁呀?” “哎呀,你家餐厅今天歇业嘛,再说我们都好久没约时珍阁了。” “行行行,我马上来。” 挂完电话,周星窈转身进会议室,对审计团队们吩咐了几句,安排处理业绩达标后的额外奖赏,自己带着助理匆匆赶去时珍阁赴秦月的约。 时珍阁是家私房菜馆,因为地理位置特殊,从不对外公开营业。 可以说,除了少数人,外界知道它的人不多。 就算不经意间路过看见,也以为是庭院深深的四合院私宅。 周星窈到的时候,晚霞已经红透了半边天。 在身穿旗袍的漂亮服务员的引领下,她在挽月厅外见到了秦月。 秦月看见她就匆忙迎了上来,看着她欲言又止很是为难。 周星窈微微皱眉,正想细问时,从挽月厅走出来的一男一女瞬间让她明白了过来为什么秦月会这样的表情。 让秦月为难的一对男女。 男子是秦月的表哥余楚,长相不算出挑,只能说端正,但气质出众。 是周星窈曾经的追求者。 因为秦月这个闺中蜜友,余楚和周星窈自然也走的近。 从小到大,余楚对周星窈的爱慕就很明显。 周星窈曾经也一度以为自己最终会选择余楚,可当她内心开始动摇想着是不是接受余楚时。 余楚却和赵忆词有了首尾。 偏偏是赵忆词。 赵忆词同样是周星窈曾经的好朋友。 她,秦月,赵忆词,三人从小学到高中,都是三人行,非常要好。 多么可笑,心怡她多年的男人仅仅就因为醉酒,就分不清她和别的女人。 而那个女人还是她的好朋友。 周星窈懒得去计较这里面的龌龊,只是很平常的送上了祝福。 毕竟,他们都是她曾经的好朋友嘛! “窈窈,好久不见。”余楚神色复杂的和周星窈打招呼,依旧还是如从前那般亲近的叫她窈窈。 至于他身边的赵忆词,神色就很平静了,可她说出来的话却并不平静。 “星窈,我和余楚过来吃饭,刚好碰上秦月了,才知道她约了你吃饭,我们也一年多没见了,想着来和你打个招呼,你不会见怪吧?” 周星窈自动略过余楚,目光放在了曾经和秦月一样在她年少时光里留下不少痕迹的赵忆词。 面若银盘,大家闺秀般秀外端庄的长相很是大气,也是最受老一辈喜爱的长相。 大家闺秀,呵,好一个大家闺秀! 周星窈神色如常地对两人点头,笑着回应,“好久不见了,你们这是调回了京城?” “是的,今天刚回来。”回答的人是余楚,“不打扰你和秦月了,我们在隔壁厅。” 赵忆词也道:“星窈,有机会大家再一起吃饭。” 周星窈径直进挽月厅。 秦月赶紧跟上,都来不及和两人打招呼,很是气虚。 看着秦月上赶着的样子,赵忆词目光闪了闪,秦月这是有了进展了? “窈窈,你相信我,我是真没想到会碰到他们两个,我表哥今天回京城我是知道,但是他是下午才到京城的,我没想到晚上他俩就来这里吃饭了,还和我们撞上了,真是的,他们就不能去别的地方吃饭吗?” 秦月气鼓鼓出声。 周星窈这会倒是不在意了,其实真要说起来,从始至终她都很平静。 毕竟余楚只是她曾经考虑的对象,她对他只有多年陪伴的友情,没有所谓的爱情。 倒是赵忆词对她来说很是惋惜。 不过,她惋惜,赵忆词可能就没这想法了,对她是忌讳。 她也是无语了,忌讳的应该是她好不好,简直倒反天罡。 “我竟然不知道赵忆词是个恋爱脑,那么多年,她藏的可够深的啊。” “谁说不是呢。” 秦月叹了一口气,赵忆词从小就喜欢吊在她和窈窈的身后,没想到她竟然盯上的是她表哥。 她表哥虽说确实不错,可……这强扭的瓜真的甜吗? 一年前,他们的事发生后,两家就火速出手掐灭了旁人看戏的念头,让他们结婚,然后外派出京,远离京城,息事宁人。 如今他们的事已经没人在意了,也自然就回来了。 在外,她表哥确实很给赵忆词体面,可她听她妈妈感慨过,赵忆词走错了路,日子不好过,还叮嘱她千万别也干出这种蠢事。 也正因为表哥和赵忆词的前车之鉴警惕她。 她对追贺知衡的事才一直筹措不展,畏手畏脚。 就是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啊! “说吧,什么事需要你一定要今天请我吃饭?就不能等明天我餐厅营业?” 说起正事,秦月一扫阴霾,兴奋极了,“你知道今天我收到了什么吗?” 周星窈狐疑,“什么?” 秦月痴痴笑了,“华信达的入职通知。” 周星窈愣住了,“你说什么?” 秦月双手捧着脸,俏脸红润,“你也觉得惊讶是不是?我收到我也不敢置信呢,再三确认没错后,我就……我就忍不住约你出来吃饭庆祝了。” 周星窈没让情绪流露,问起了详细经过。 在得知华信达人事是今天下午通知到的秦月,她眼皮不自然的跳动了一下,面上笑意盈盈,“难怪你想起约我吃饭呢,原来如此啊,我还以为你早已经把我忘了呢!” “哎呀,窈窈,你也知道我最近都很忙的。” “你上着德顺的班,忙着去华信达面试,你当然忙啦,忙着不告诉我嘛。”周星窈没想到秦月偷偷去华信达面试了两次,竟然都没告诉她一声。 她瞒的倒是挺严的。 秦月心虚站起身,亲自给周星窈手里斟茶,很是不好意思解释。 “华信达没有公开招聘,我也是因为发现那些经理级别的中高层轮番休假才知道这事的,我其实不抱什么希望的。” 说到这,秦月脸色黯然下来,咬了咬红唇,“我就是想着不管怎么样,至少再努力一下,就……我还以为没戏了呢,我是真没想到会……窈窈,我真是太开心了。” 周星窈其实能理解秦月此时的心情。 当时秦月入职德顺,是她安排的。 只是她也没想到她舅舅会从德顺离职。 要不是觉得舅舅离开德顺是因为要避开秦月这个可能性太低,也实在站不住脚,她都心虚了。 周星窈知道,她舅舅离开一手经营起来的德顺一定是有她不知道的理由和内情。 不过, 这不是她眼下关注的,她关心的是,“就只有你入职吗?” 秦月神色收了一下,“是去面试的都通过了。” 周星窈喝茶的动作顿住了,她轻放下茶杯,轻蹙了蹙眉,“全部?” “对,都通过了,明天就入职。” 这话秦月说的很是感叹,也很是困惑。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先不说以周星窈对她舅舅和温元煜的了解,单单明天就入职这一点就很不正常。 德顺那群经理级别的人离职起码需要一个月时间交接。 可华信达竟然要求无缝衔接时间? “窈窈,你说这是不是你舅舅故意让我们这些人知难而退啊?” 秦月叹了一口气,原本开心的情绪也低落了下来,“原本我去德顺上班,都是先斩后奏,我爸妈已经很不高兴了,要是知道我明天去华信达上班,哎,我都不敢想他们会是什么反应了?” 周星窈压下心里翻涌的疑惑,看向秦月,试探的建议,“要不你就继续留在德顺?” “我不!” 秦月一口否决,“这次是我自己面试上的工作,我凭什么不去?哼,大不了他们生气就生气呗,难道我还怕了他们不成?不是,窈窈,你什么意思?你竟然劝我别去华信达,我们还是不是好朋友了?你还支不支持我当你舅妈了?” 周星窈叹了口气,很是语重心长,“你看刚才我们说赵忆词恋爱脑要不得……” “我又不是恋爱脑……我不耍手段,不强扭瓜,你舅舅单身,我也单身,我光明正大的追求他,这可不是恋爱脑。” 秦月越说越是理直气壮了。 周星窈:?! 算了,她早就知道在秦月暗恋她舅舅这件事上,说不通。 正因为是真的拿秦月当朋友,她其实很早就想劝她,不要吊死在她舅舅身上。 她舅舅洁身自好,对任何女性都一视同仁,也一概都不放在眼里,从小到大,她就没见过她舅舅对除了她们这些亲人女性外还有情绪的? 周星窈突然瞳孔就紧缩了一下。 一个念头闪过,瞬间被她捕捉到。 第43章 发现 煜哥说过,想知道欢家女人是不是真的有超乎寻常的诡异的人有很多,不只是他小叔,还有她舅舅。 她也是从他那里才知道舅舅早就怀疑欢家女人不正常。 这是否也意味着这么多年来,舅舅其实一直都暗中在关注着欢喜? 昨天舅舅那般情绪外露,真的仅仅是因为她吗? 如果……如果是因为欢喜呢? 按这个猜想往下推……因为昨天的事,舅舅直到今天都还在受影响!甚至致使工作失误了? 那就解释的通为什么华信达会挖德顺的墙角了。 这个念头让周星窈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手边的茶杯都被她一个不慎碰翻了,热茶倾泄在她身上,打湿了她的衣服。 明明是温度高的热茶,可湿在身上,却让周星窈不禁打起了冷颤。 秦月忙不迭的起身过来帮她擦拭身上的茶渍,一抬头见她神色不对,顿时就急了, “窈窈,你不舒服吗?啊,你在发抖,窈窈,你怎么了?” 周星窈突然道,“秦月,我突然有点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好,那我送你出去。” 秦月忧心地扶她往外走。 像她们这样的家庭,都有私人医生,就算身体不舒服在来得及的情况下也是优先考虑熟悉自身健康情况的医生,所以秦月不会没眼色的说送周星窈去医院。 周星窈上了自己的车后,神色凝重的升起了隔板,给董秘书打去了电话。 从董秘书口中得到的答案证实了她的猜测,她整个人都如同裹上了一层冰霜。 她紧紧握紧手里的手机,力道太甚,根根手指关节都在发白,面上却是非常自然的又问了董秘书几句舅舅的日常,周星窈才挂了电话,死死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情绪爆发。 好半晌,她才有力气打电话去德顺,知道温元煜还在德顺没下班后,周星窈直接让司机送她去德顺。 在去德顺的路上,周星窈脑子前所未有的混乱。 她从头到尾仔细的梳理了一遍,绝望的发现,除了这个理由,她已经想不出来任何一个理由能够支撑现在的状况! …… 听闻周星窈想见他,刚结束一场会议的温元煜很是意外,这个时间点,星窈怎么会过来找他? 想了想,他还是交代秘书将人请去他的办公室,他随后就过去。 周星窈不是第一次来德顺的这间总经理办公室。 当然,她来这里次数也并不多。 上次来这,还是一年前。 这间总经理办公室装修风格完全是贺知衡的品味,收藏架上,甚至还放着不少她眼熟的摆件。 这种种说明,煜哥和她舅舅关系是真的铁。 所以,也侧面再一次证实了,一切不是她多心! 温元煜走进办公室,看着正盯着一件摆件看的出神的周星窈,笑问,“星窈,你怎么过来了?” 周星窈回头看着他,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却是脸色苍白,“煜哥。” 见她神色不对,温元煜脸上的笑容消失,沉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坐下,周星窈低垂着眼,许久都没有开口。 温元煜将咖啡放到她面前,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才再次开口,“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秦月说她收到了华信达的入职通知。” 温元煜:??? “不只是秦月,德顺经理以上级别收到了通知的人有九人。” 温元煜不禁掏了掏耳朵,哈哈大笑,“怎么可能,你是专程过来整蛊煜哥的是不是?” “华信达要求他们明天就要去办理入职手续。” 温元煜僵住了,“你说真的?” 周星窈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憔悴和脆弱,声音都虚弱了几分,笑的比哭还难看:“煜哥,我多么希望我说的是假的,是来整蛊你逗你开心的。” 温元煜反应了过来,这不是整蛊,不是开玩笑,是特么的真事! 他猛地站起身,又转过身,双手都不知搁哪里,整个人都不好了。 雾草,他是不是在做梦? 这怎么可能? “贺知衡是不是疯了?”温元煜差不多是咆哮低吼。 如果说董秘书证实了自己那匪夷所思的猜测,那么温元煜的反应就彻底锤死了周星窈心里最后的一丝期盼。 真的是她舅舅失误。 能让工作严谨,明月高悬般的舅舅犯下这般不可能犯的失误,那该是多大的影响力? 她都怀疑今天她舅舅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认真审批文件? 在来的路上,已经收拾好了心情的周星窈眼中泛起一丝泪花,她猛眨眼,不想让自己落泪,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可是,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不落泪呢? 她的舅舅,如父如兄,明明他就比她和星牧大八岁。 可他身上担起的不只是贺家的荣耀,还承担起了她们姐弟俩父亲的责任。 没有贺知衡,周家不会完完全全掌控在她和星牧手中。 贺知衡在她的生命里已经是她父母、家人的代名词,份量太重,重到此时此刻,她都害怕了。 害怕自己即将要面对的诛心之痛。 “我给他打电话。”温元煜气急败坏的去掏手机,摸到口袋空空才想起手机在会议室。 他走到办公桌前去按桌上的电话键,想要命令秘书把他的手机送进来。 可他刚抬手要按下,手就僵在了半空中。 “煜哥,我舅舅是不是很早很早就关注上了欢喜?甚至……是不是很早就对欢喜有了不一样的感情,而他自己却不知道?以为只有恨?” 温元煜僵硬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周星窈,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你刚才说什么?” 周星窈死死盯着他,眼神悲哀,“我舅舅是不是不知道他自己喜欢欢喜?因为不能,所以就算是他自己,都从来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想过,因为……” 后面的话,周星窈再也没办法说出口,她已经再度在崩溃的边缘。 温元煜很是失态的看着周星窈,严厉呵斥,“你疯了是不是?” 周星窈的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一时哭得不能自已。 眼泪确实没有任何用处,可情绪要它出现的时候,她也无法控制它不出现。 办公室内,只有周星窈压抑的哭声。 温元煜面色晦暗。 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担心还是发生了。 昨天,他明明到了现场,却并没有进3号楼,就是不想看见结果。 昨天无论什么样的结果,贺知道无论是什么样的选择,他都不想亲眼目睹。 似乎这样,他就也能心安理得的自欺欺人了。 许久,温元煜暗哑出声,“这件事出了这道门,就忘了。” 周星窈的哭声戛然而止,怔愣的看向不符合平日里不着调,今天显得格外冷酷的温元煜。 温元煜在办公桌到椅子上坐下,转过身,看着身后落地窗后的夜景,许久才再度开口,语气冷静又冷峻,“你舅舅知道他该走什么样的路,他也选择出了他要走的路,其他的,不重要。” 周星窈冷静拭去泪痕,极力克制自己,想要重新做回优雅从容的周星窈。 “不早了,你先回去,关于他们入职的事,我来处理。” 周星窈起身告辞。 “星窈。” 温元煜突然转过身来叫住她。 周星窈回头。 “你和欢喜之间的恩怨,从此以后就一笔勾销了吧,别再去招惹她,狗急跳墙的道理不需要我教你。何况……如今你和她之间,你已经失去了主动权。” 周星窈默了默,“若是她反扑呢?” “她不会,你心里也清楚的,不是吗?” 周星窈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我知道了。” “嗯,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重新做回自己。” 周星窈唇角微扬起一抹弧度笑了笑,转身离开。 温元煜在她离开后,闭目养神了好一会,才拿起桌上电话命令秘书通知人事部,全力配合华信达人员调离一事。 空缺出来的岗位他会在一周之内安排人到位…… 夜深如水。 谢景成从宋茵盈身上下来,转身进了洗浴间。 听着洗手间传出的哗哗流水声,宋茵盈坐起身,从包包里拿出女式香烟,抽了一根出来衔在了唇间。 洗好澡出来的谢景成见状,擦拭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上前直接抽走了她唇间还没有点燃的细长香烟,毫不客气的丢进了垃圾桶。 “我说过,不可以在我房间抽烟。” 宋茵盈耸耸肩,也不恼,而是目光放肆地在谢景成赤露结实的胸膛上留连着,手臂一伸,手指已经勾上了他腰间运动短裤的裤腰带,“每次都这么快就去洗澡,这么洁癖?” 谢景成皱眉拨开她放肆的手,“你今天有些反常,发生什么事?” 宋茵盈没理他,而是拿起手机刷了起来,也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好笑的段子,噗嗤一声就笑了。 谢景成转身拿起一件宽松的上衣套上,来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完成他还没完成的实验报告。 一时间,单身宿舍内,只有宋茵盈时不时的笑声和谢景成敲键盘的声音。 宋茵盈刷了会手机,顿时没趣,她将手机丢到一旁,直接起身去了洗浴间。 等到宋茵盈洗好出来,穿好了自己的衣服。 显然是要打道回府。 谢景成敲键盘的动作这才停顿了下来,回头看着她,“我送你?” “不必,我助理就在楼下。” 谢景成点点头后不再说什么,转过头全部注意力又放回到了他面前的电脑上。 宋茵盈拿起手机和包,似是漫不经心的道,“你倒是沉的住气。” 谢景成没吱声,大有你有事就说,不说就无事的淡定。 怎么说呢? 谢景成越是沉着冷静,宋茵盈其实就越吃这一招。 她走过去,直接跨坐到了他腿上,双手缠上谢景成的脖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半嗔半娇的道,“你不留我,我有点不高兴。” “你是自由的,留不留,在你,不在我。” 谢景成很是坦白。 宋茵盈哼了一声,“你倒是说的好听。” “我向来言行一致。” 她突然笑问:“你没告诉我,你和欢喜竟然没有发生过关系,为什么,你看不上她?还是她看不上你?” 谢景成眉头紧皱的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一开始我总觉得奇怪,原来症结在这里。” “欢喜怎么了?” “你很关心她?” 谢景成看着她不说话。 宋茵盈从他身上起来,终于不卖关子了,“她被周星窈送给了孙照,说起来,她和孙照还真是有缘有份呢。” 谢景成面色紧绷,一把抓住了宋茵盈的手,将她扯了回来,“说清楚,什么叫她被送给了孙照?周星窈做了什么?” 宋茵盈神色冷了下来,“你弄疼我了,松开。” 谢景成看着她的手,立即松开,“对不起。” 宋茵盈深看了他一眼,扭动着腰肢一摇一摆的走向门口,满是不在乎的口吻,“意思就是,她和孙照被强行配对在了一起,通俗来说,她被孙照破了处子之身,真是没想到啊。” 她打开门,看着怔愣中的谢景成,给了他一记飞吻,走了出去。 远远的,才传来她一句似笑非笑的调侃,“没想到你竟然也会有君子的一面啊。” 谢景成终于还是变了脸。 …… 差不多睡了将近15个小时的欢喜被生理时钟唤醒,她想去上厕所,可是身体一动,却起不了身。 她被紧紧禁锢在了孙照的怀里。 欢喜空白的大脑,从空洞到茫然,再到意识回笼,她又闭上眼睛。 想逼退大脑里清醒回笼的意识,再度睡去。 意识却无比清醒的告诉她,不必徒劳,它已经彻底回归,不会再离家出走了。 欢喜再次睁眼,眼神清醒平静。 她拿开孙照扣在她腰腹的手,刚一动,孙照就醒了。 他沙哑出声:“欢喜,你饿了还是渴了?” 欢喜不再试图去推开孙照,而是直接开口,“我要去上厕所。” 孙照一个利落翻身。 下床,开床头灯,扶起欢喜,蹲下给她穿鞋,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自然流畅的仿佛他已经做过千百遍,已经形成了身体条件反射。 暖色调的床头灯照在欢喜半张脸上,另一张脸隐藏在了阴影里。 欢喜坐在床边,看着赤裸着上半身蹲在地上给她穿鞋的孙照,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和她睡在一张床上,而是问,“几点了?” 孙照看了一眼床头柜搁置着的手表,“三点四十七分。” 欢喜推开他欲扶她的手,起身去洗手间。 孙照紧随其后,张开手环着她,生怕她磕到碰到,又飞快上前给她开了洗手间的灯。 第44章 证实 欢喜进了洗手间才发现自己又换了一身衣服。 白天入睡前她还是穿着那件奶白色睡裙的,这会身上穿的是天青色的,内裤也是,洗手间脏衣篓里也不见她换下的衣服。 前一天她人事不知,孙照给她洗头洗澡都没知觉,可昨天晚上她被换了一身睡衣竟然都没感觉? 意识离开她的身体是丁点通知都不带的! 欢喜坐在马桶上,听着水声,突然就笑了,很是自嘲。 她也不过是千千万万普通人的其中一人而已。 没有风骨,更别论气节,就连她以为的强自尊,其实在现实面前都好像显得虚假和微不足道了。 原来面对现在也不过如此! 欢喜面无表情地穿好衣服来到洗漱台洗手,低头全程没有看镜子里的自己一眼。 她一出去,就见孙照像个丫鬟一样端着水迎了上来。 “喝点水?你下午就开始睡了,晚饭都没吃的呢,我温了饭,粥也有,我去给你热一下?” 欢喜摇头,回到床上,闭上眼,全程沉默。 孙照放下了水杯,很是拘谨的站在床边好一会,似是鼓足了勇气,小心翼翼的也躺回了床上。 欢喜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孙照手臂缠上欢喜,紧紧抱着她。 欢喜闭眼,依旧沉默着。 见她没拒绝也没抗拒他,孙照欣喜欲狂,嘴无声咧开,笑眯了眼。 “我身上那件白色睡衣呢?”欢喜突然问。 孙照愣了一下,“在衣柜里,你不喜欢这件颜色吗?那我明天让她们把衣服都送过来你自己挑颜色好不好?柜子里你不喜欢的我明天就清理掉。” “我换下的衣服你放柜子里,你洗了?” “那肯定洗了才放进柜子里的。”孙照信誓旦旦道,“欢喜,我很爱干净的,一点都不邋遢,你身上的这件,我也都洗过放烘干机里烘干了才给你穿的,柜子里的衣服全都是洗过的。” 生怕她不放心,孙照还补充道,“你放心,洗衣机、烘干机都是我让店家送来的新的,你贴身的衣服是我手洗的,没有放洗衣机搅和着洗,你绝对放心。” 欢喜的心终于还是吧唧掉了下来。 其实也不意外,之所以问,不过也是因为想要证实一下罢了。 “欢喜,你晚上都没吃饭的,真的不饿吗?” 孙照絮絮叨叨的在她耳边说,“冰箱里我准备了很多食材的,我给你做?我厨艺是跟着国宴大厨学过的,不只是会鸡丝粥,我会很多菜的,要是你不想吃我做的,我打电话让人做好送过来也行的?就像昨天中午那样点私房菜送过来?” 欢喜不觉得饿,但是孙照的话让她睁开了眼睛。 这个点让送私房菜过来?人家私房菜的老板是犯了什么天条要受这样的折磨? 就着暖色的灯光,她眼神有些变化。 她突然把手放在了腰间孙照的手上。 孙照的手哆嗦了一下,“欢喜?” 他心跳加速的看着她,视线灼热的几乎有了实质般的温度,粘稠又紧密。 是那个意思吗? 不会是他会错意了吧? 念头闪过,孙照打蛇上棍般缠了上去,着了迷似的在她耳后、颈侧,落下一个又一个亲啄,给她最后的确认时间。 欢喜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觉。 如果一定要形容,就还是……挺不适应的! 有点想躲,有点想喊停。 但,她发现其实还能克制,反正米已成粥了,她还是想硬着头皮去证实一下心里的好奇和探究。 她想在理智清醒的状态下,看看自己能不能接受……能不能坚持? 孙照确认了欢喜是真的在默许他时,激动的想哭。 活了二十几年的人生,在欢喜这里得到了重组和新生。 世界在他眼中,都已经不同了。 他的世界揉进了欢喜,成为了他生命的支柱,有了新的觉悟,新的认知。 他只为欢喜活! 血液激流上大脑,想要品尝极致快感的大脑开始亢奋,疯狂颤动的身体给予出最激昂的回应。 孙照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快要炸了,可是残留的一丝理智清醒地告诉他。 不行,暂时还不行。 神给他的机会,他要抓住。 ……孙照用了老命在坚持,他想让欢喜也享受到,哪怕只是身体感官上的情动。 其他的他不急,也急不来。 但只要她愿意给他机会,愿意在他身边,他会用实际行动来感动她,用一生来付出。 欢喜感觉到了孙照的用心和煎熬,突然就心软了。 她都怕他会血脉贲张的暴毙。 真要是这样,她也活不了,因为会没脸活。 她主动抱上了满头大汗却还在坚持的男人,无声告诉自己身体里残破不堪的那个自己,欢喜,就这样认命吧! 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自己的人生规划和梦想本就是只有一个男人。 如今从结果倒推人生,又何尝不是另一条道路? 孙照确实坚持不住了,他低头吻欢喜,哄她、求她。 欢喜配合了他。 唇舌被交缠,被吞噬的感觉,不算太糟糕,但也没有达到所谓的电闪雷鸣的那般激烈火花,欢喜迷迷糊糊的想。 孙照倒是像饿到了极致的饿狼,带着想要将欢喜拆骨入腹的狠劲攻城掠地。 “欢喜……” 孙照激烈的吻她,发出啧啧的水声,喉咙深处还含含糊糊的叫她的名字。 欢喜脸一下子就红了,极度羞耻羞红的。 她紧闭着眼睛,不去看他痴醉癫狂的模样。 她还是不能够理解孙照为什么会这样?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迷迷糊糊的欢喜一个激灵,彻底清醒的同时,也震惊的差点晕厥过去。 “啊啊啊……” 孙照动真格后,就疯了。 爽飞了,也爽疯了。 他只知道自己的身体都酥麻的化了,头皮发麻的快感冲上头顶又飞速窜向四肢百骸,一波接一波的刺激和快感像潮水席卷而来,将他吞没。 “……欢喜!” “欢喜,啊啊啊啊……欢喜……” 在这万籁俱寂的凌晨,不,现在差不多快要清晨了,孙照浪荡到没边的声音简直让欢喜也要疯了。 她羞耻的恨不得一巴掌打死他。 欢喜想也没想到直接上手去紧紧捂住孙照的嘴,气恼羞耻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你闭嘴!你给我闭嘴!!” 已经红了眼,彻底臣服在极致欲望里的孙照想要抗议,“唔……欢喜……唔唔……” 欢喜双手都上了,使出浑身力气去捂他的嘴,发出最后的通牒,“你再发生声音,我就不做了。” 欢喜这样一说,那还得了,这不等于要他的命,孙照都不用想,他肯定会死的很难看。 于是他疯狂点头又摇头,表示自己一定控制自己,坚决不发生半点声音。 欢喜还是不相信他,又捂他嘴好一会才放下去。 孙照闷哼着,咬紧着牙关,全身疯狂出汗,像是在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欢喜:…… 看他这样子,她知道,他应该是真爽到极致了。 她心里则是惊疑,比起孙照的反应,她好像和他不在一个频道。 虽然说,酥酥麻麻、迷迷糊糊的感觉也还行。 感官上也体会到了紧张刺激愉悦的滋味,负距离的接触和相融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受和厌恶。 可是…… 不敢发出声音的孙照憋的嗓子都充血快哑了,觉得自己都小死过好几回了,死去活来,飘飘欲仙的。 许久,他喉咙里发出餍足的叹息,才彻底瘫软在了欢喜身上! 欢喜意识到了什么后,脸色有些难看,但随即紧皱起的眉头又悄然松开了。 外婆说过,欢家女人的身体只有在真正动情、心甘情愿、且有强烈生育愿望的那一刻,才能得来终生也只有一次孕育的机会。 欢喜清楚自己此时的心理是什么状态,如果外婆说的是绝对,那她也决定了,从自己的人生规划里划去孕育这一项。 她不生育后代了! 自己身体的特殊从何而来她弄不清楚,那就……从她这里彻底结束! 她幽幽闭上眼。 不知何时,天亮了。 欢喜推孙照,入手的微凉皮肤让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知道孙照这是流太多汗后的失温,体温偏凉。 “你……”她想说你还好吧,可愣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她想去洗澡,太黏乎了,实在是怪异的很。 孙照哼哼了一声,缠得她更紧,像是得了皮肤饥渴症。 欢喜干脆推开他,“我要去洗澡。” 瘫软着的孙照立马睁开了眼睛,捞起裤子穿上,龙精虎猛的下床,“我们一起泡澡,我去放水。” “我不想泡澡,我想冲澡。” 欢喜掐灭了他的念头,不让他给她穿鞋,却还是抢不过孙照利索的动作。 她最后只能是制止他搀扶上来的手,进了洗手间。 孙照屁颠的跟上,在门前吃了一道闭门羹,一点不气恼,还眉开眼笑的转身去衣柜给欢喜拿衣服。 想了想,他跑过去敲门。 “欢喜,我带你去吃一家非常好吃的早餐好不好?” 水声停了一会,又哗哗的流起来。 欢喜没反对,那就同意了。 孙照瞬间就神采飞扬的扒拉起了衣柜,很是认真的给欢喜搭配起衣服。 满柜子的衣服,全都是他让各大品牌送过来的顶级货。 但对这些,孙照很是不满意。 等会吃了早饭,他想带欢喜去老裁缝那里看看还有没有压箱底的布料。 全都拿来给欢喜做衣服。 这些品牌成衣烂大街,配不上欢喜,欢喜就应该穿独一无二专属于她自己的衣服。 挑挑拣拣好一会,孙照才拿好了一套放在门口,“欢喜,我给你放门口了。” 然后吹着口哨又像田螺姑娘一样开始勤劳的换起了床单。 看着床单上晕染开的斑驳,孙照顿了顿,他回头看向洗手间的方向。 在九焱那会,他和欢喜都丧失了思考能力,根本就思考不到这事。 可刚才,欢喜是清醒的,他也是。 欢喜不通人事,或许不懂,或许是没想到。 他则是全程都没机会也没这个脑子去想避孕这件事。 可这会,他看见了,也想到了,那怎么办? 他都是直接…… 这事他肯定是要提醒欢喜的,看欢喜是什么个想法? 孙照一边抖动着干净的新床单,一边幻想着要是欢喜愿意给他生孩子…… 不行,不能再想了! 孙照及时对内心正要做美梦的自己泼冷水,不能贪心,再贪心就是犯错,犯了错,欢喜轻则厌恶,重则离开,那到时候他哭都没地方了。 想到那根本无法接受的后果,孙照不管是发热的脑子,还是开始幻想美梦的内心都彻底冷却了下来。 欢喜裹浴巾出来,看见门口的衣服,默不吭声的又回了趟洗手间换了再出来。手里还拿着她换下来的脏衣服。 孙照看见,冲了过来,神色大变,“你拿这干什么?” “洗衣间在哪?”欢喜受不了自己的内衣裤被孙照手洗,可那会自己灵魂离家出走了,根本没知觉,现在她清醒了,洗了澡就直接拿出来了。 孙照不乐意了,伸手来拿,被欢喜躲过了。 “我洗的不干净吗?我洗的很干净的。” 欢喜发现和孙照说话就不能好脸色,这人太会蹬鼻子上脸了。 “问你洗衣间在哪?” 孙照嘀咕,先是自我怀疑,又接着自我肯定,一再对欢喜强调自己很能干,“我洗的不干净吗?我明明洗的很干净啊。” 欢喜:…… 就无语! 洗衣间就在隔壁耳房,确实如孙照说的那样,洗衣机和烘干机都是崭新的。 欢喜问清楚他用的哪个盆给她洗的内衣,就打发他去洗澡。 孙照磨磨蹭蹭的,“欢喜,我没准备塑胶手套,你直接上手洗,太伤手了。还是我来洗吧,我保证洗干净,你要是不信,你站旁边监督我,你看我洗的干净不干净。” 这是他洗的干净与否的问题吗? 是她不想让他洗的问题。 欢喜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在跳,“你不是说带我去吃好吃的早餐,那你还不赶紧去洗澡?” “要不我打电话让他们送过来?不行,我让腰子过去拿,这样你也更快时间吃上。” 欢喜现在只想打发他离开,想也没想到就同意了,“行,那你快去洗澡。” 眼见孙照终于磨磨蹭蹭去洗澡了,欢喜这才专心洗自己衣服。 总共就一件睡裙和内衣,她手搓几下很快搞定,也懒得搁烘衣机里转半天,直接搁盆里,起身回房间拿衣架出来晾挂。 欢喜打开衣柜,看着满满一衣柜的衣服,还是怔了一下。 第45章 领证 全是眼熟的奢侈品牌。 但让她怔愣的是她发现满衣柜的衣服,其实都挺有审美品位的。 不是花里胡哨,胡乱硬塞满的。 她随手拉开一个抽屉,是内衣,颜色都是浅色系居多,色彩鲜艳的也有,但占比不多。 这显然是孙照参考她的性格得出的个人审美。 欢喜突然有些好奇了。 好奇孙照这两天究竟做了多少事。 她把抽屉都拉开,各类配饰都分类摆放的很整齐。 欢喜将抽屉关上,又上手拨弄了几下悬挂着的一溜衣服,套装、裙子甚至连毛衣都有。 她拨弄了好一会,愣是没找到多余的衣架。 挂在衣柜里的衣服就连衣架都不是普通的,上面的品牌lOgO很是显眼。 单单这么多各式各样各种颜色的衣服就已经占据了一整排的衣柜。 她转向其余的柜子,一一都拉开看了一眼,女式衣物占据了九成。 孙照的衣服只有内衣和睡衣在,外套之类的几乎一件没有。 他不可能没有外衣,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他的衣物都移挪了出去。 想到正房左边耳房是洗衣间,那右边耳房? 欢喜转了过去。 右耳房这里原本应该是空置的,孙照的衣服如她所料,都在这里。 除了必须要悬挂着的西装和衬衫是挂在简易架子上,其余的衣物甚至都还在敞开的行李箱里堆放着。 欢喜静静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上前在简易架子上拿了两个空置的衣架离开。 只是刚进洗衣间,她就看见了让她瞪眼的一幕。 头发湿漉漉,浑身都还散发着水汽的孙照正蹲在盆旁,拿着她的内裤在拧。 小小轻薄的丝质布料在他青筋凸起的手掌间,被拧的都变形了,同质感的睡裙也已经皱巴巴惨兮兮的躺在了烘干机里。 而一旁的洗衣机里,正在翻滚着他的衣服和床单。 欢喜:?!! “都说了这些我会洗的很干净,还不信我,衣服都拧不干水吧,嘿诶,以后这些力气活让我干,你站一旁指导我就好。” 欢喜:…… 她捏着衣架转身回了房间,算了,晾不晾的也没什么意义了。 毁灭吧! 汪汪! 大飞朝着门外叫了两声,狗鼻子贴上门好像在嗅着什么。 早餐终于来了,孙照连忙探出头,命令道:“大飞,快开门,是腰子。” 大飞也嗅到了熟悉的味道,狗爪子扒拉上了电子锁的开按钮开了门。 胡耀提着两手打包好的早餐进来。 “照哥……我送早餐来了。” 他声音刻意压低,生怕惊着了不该惊着的人,鬼鬼祟祟的,和大飞有的一拼。 “你怎么耽误了这么久?”孙照上前接过早餐,还不忘批他。 接到电话不敢有丝毫懈怠的胡耀想说自己很快了,但刚张嘴,他就看不见了他照哥人影。 孙照提着早餐已经进了房间。 “欢喜,快来吃早餐。” 欢喜闻言头也不回的道,“不要提到房间来。” “怎……怎么了” “在房间吃,食物的味道很难彻底散干净,提去餐厅,或者外面石桌上也可以。” 孙照看了一眼天色,这个点了太阳都还没升起来,估计是罢工了,看样子也不像是会下雨。 但现在早晚气候慢慢转凉了,石桌坐着冷硬。 “去餐厅吃,石桌会有露气。” “嗯。”欢喜随口应了声。 她正从衣柜拿出了她的随身小包,是当天她背着去见周星窈时背的包,刚才她在衣柜里角落里看见了。 孙照给她一起带来了。 这只随身小包看着不大,其实挺能装的,她的手机,一些必需品什么的都在里面。 欢喜先是拿出她的手机,发现手机竟然是关机状态。 不用想也知道是孙照干的。 她没有急着开机,而是给它插上了充电线。 她和孙照用的都是水果机,直接用他的充电线就可以。 欢喜又拉开包的内侧,里面是她的身份证和户口簿。 这些重要、紧要的证件,她都是随身携带着的。 “欢喜!” 孙照依照她说的将早餐又提了出去,还不忘提醒她快点出去吃。 欢喜将拉链又拉上,起身去外面吃饭,既是饿了,也是无奈于孙照的一声声喊叫。 她这两天听见自己的名字比过去半年还要多,欢喜这两个字她都听麻了。 孙照提着早餐出来,看见站院子里一脸呆若木鸡的胡耀,很是诧异, “腰子,你怎么还在这里?” 平时也没见他这么没眼色啊! 胡耀张了张嘴,他不在这儿在哪儿?照哥没让他走,他招呼都不打一声,他能走吗? “行了,赶紧回去吧。”他可没空搭理他。 胡耀摸了摸头,想问问公司和酒吧的事究竟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停滞着,每停一日就少挣一日的钱,这对于以前的照哥来说,那可是绝对不能忍的事情。 可如今! 照哥都好像不是他的照哥了,满心满眼都是欢喜,又是让联系那些品牌送衣服,又是换新的电器……可以说,这屋里能换的都换了一遍,全是新的。 这两天胡耀是震惊又震惊,震惊到都麻木了。 就感觉特不真实,像做梦一样。 照哥变化之大,难以形容。 可是这种变化吧,他又不是完全换了一个人的那种变法。 就……其余的都正常,就唯独对欢喜的事儿上,他完全不正常,变态的不正常。 亲力亲为,不让任何人沾手。 他就觉得,这会他要是拿酒吧和公司那些事来烦照哥,照哥没准真会弄死他。 “照哥,我先回去了,有事你给我打电话。” 孙照根本没心思搭理胡耀,很是不耐烦的挥手,“赶紧地。” 大门咔嚓锁上。 孙照又开始喊了,“欢喜,吃饭了。” “别喊了。”欢喜听着他扯着嗓子,左一句欢喜,右一句吃饭的,想吐槽都无力。 餐厅和厨房都设在了西厢房。 孙照将全部的早餐盒都打开了。 欢喜选了几样自己想吃的,全都搁一个碗里,端着就起身往石桌走去。 “等会,欢喜,你等我一会,很快。” 孙照眼疾手快的拉住她,再飞快跑屋里拿了毯子垫在了石凳上,又把一块布铺在了石桌上,最后把早点全都端出来一一摆上。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以后欢喜说哪儿就哪儿。 这石桌石凳必须要配上垫子,最好是直接在这里搭个亭子,把石桌石凳挪进亭子里。 亭子就用木料,搞精致漂亮一些,夏天挂防蚊纱,冬天挂挡风…… “孙照,吃了早饭我们去领证吧。” “哎,欢……”孙照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欢喜。 欢喜神色自若的吃着,似乎不是很在乎、也不在意自己说了什么样石破惊天的话,给孙照带去了多么大的影响。 她就随意的坐在那儿专心地吃着早餐。 而孙照呢? 孙照此时,已经从石破惊天的状态里挣脱了出来。 随即而来的是不敢置信的狂喜。 滔天的喜悦,让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几近癫狂。 他想跳起来,想飞上天,想呐喊给全世界知道…… 欢喜见他开始眼红红的,嘴唇都在不停的颤抖着,提前叮嘱道:“不要大喊大叫,会打扰到别人。” “欢喜……” 孙照叫了声欢喜,就哽咽的再也说不任何一个字。 欢喜注视着他,非常认真,“我希望我们能一起一辈子,彼此不负不弃。” 孙照落泪了,大颗的眼泪滚滚而下。 是激动,是感恩,是喜悦。 此时此刻,他甚至觉得他的人生已经圆满了,从此再无所求,再无遗憾。 “但是,有一个条件我需要和你提前说清楚,如果你觉得不行,那我们就……” 孙照疯了一样猛摇头,迫不及待地直接打断了欢喜的话,后面的话他一个字都不想听,“欢喜,我全都答应,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一百个、一万个条件我都答应。” 孙照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郑重起身,郑重的对着坐在石凳上的欢喜跪了下去,看着她郑重开口,“欢喜,不怕让你知道,我都已经做好了纠缠你一辈子的心理准备,无论是什么身份我都能接受,只要你愿意留我在你身边。” “我不敢贪求你的承诺,但我心甘情愿奉上我的忠心,矢志不渝。” “欢喜,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绝对没有任何虚假,天地可鉴,神佛可证。” 欢喜看着孙照,心里有些动容。 她拿起手边的纸巾抽了张递给他,又朝他伸出手,牵他起来。 “不想听听我想说什么吗?” “欢喜,你说,我听着。”孙照擦去喜极而泣的眼泪,全神贯注的看着她。 欢喜抬头看了眼天空。 今天不是晴天,天空不见太阳。 她看向他,说道:“我这辈子已经打定主意不生孩子。” 孙照脱口而出,“那我去结扎。” 说完,孙照又焦急的拉着欢喜的手,很是着急,“可我们没有避孕,我去给你买药?紧急避孕好像是24小时还是36小时来着?我查一查。” 说着,他就要去找手机,“可我们在九焱那里时隔这会都已经超过50个小时了,不行,我们还是去医院,看专业的医生怎么说。” 欢喜拉住了他,“没事,是我的安全期。” 安全期,确实是有这个说法。 孙照焦急的情绪这才被安抚住了,“那我还是要结扎。你不想生孩子,我就坚决不能让你承担任何一丝意外的伤害。” 欢喜看着他,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今天没有出太阳,可她的心里却升起了暖阳。 今天过后,她不会纠结于孙照是因为什么而对她好。 是爱?是情?还是欲? 都没关系,她不计较了。 她也不会去纠结自己对孙照是什么感情? 是感动?是执念?还是碰巧是他? 都没关系,她只要知道这是她自己做的决定。 随遇而安!也随缘而活! 如此,她的人生依旧还能走上她想要走的路。 …… 离孙照家最近的民政局。 上午十点。 两人一到,哦,不是两人。 是三人,胡耀开车送的他们。 孙照太激动,欢喜不让他开车。 之所以胡耀跟着一起进了民政局,他是搬运工,手里提着很多喜糖礼品,都是孙照火急火燎的让他弄来,准备送给给他们办证的工作人员的。 今天民政局的人不多,不需要排队。 他们直接上去办理。 孙照今天超级严谨,也超级礼貌客气,工作人员让他们先去拍照。 他答应的响亮,让欢喜都没眼看。 一旁的胡耀都下意识的离他远了点,就……他觉得照哥这样子让他很不自在,浑身都起满了鸡皮疙瘩。 在红彤彤的背景拍照区。 特意都换了白衬衫来的两人,看起来就格外喜庆。 拍照时,欢喜很淡定,孙照却接二连三的出岔子。 因为他实在是笑的太过了。 笑的合不拢嘴,笑的呲牙咧嘴,给他们拍照的摄影师一而再的强调叮嘱,然后他越强调,孙照旧越紧张做不好。 不是表情太阴森,就是要杀人,要不就是笑的仿佛是被人拿木仓顶着脑袋。 最后,越强调,越纠正,就五官乱飞挪位变形的吓人。 连拍了十几张都成不了片,最后摄影师无奈只能一个指令一个指令的纠正。 无他,这个准新郎实在太大方了,别人送喜糖,他不仅送喜糖还送烟酒,他刚才还被那个一看就是混道上的大块头男子硬塞了一张超市购物卡。 这类的超市购物卡他知道,最低都是五千块起步的。 所以,哪怕这已经是拍第十五遍了,摄影师还是耐心十足。 “来,新郎注意,看我镜头……” “嘴合上,对,眼睛睁开,好,保持。” “嘴放松,不要抿紧,微微闭合……” 欢喜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一口郁气,对着镜头开始微笑,她发誓,要是孙照这次再搞砸了,她立马起身就走,等他什么时候能彻底平静下来再来。 没见过这么事儿多的。 什么必须要笑的自然,要拍出他的幸福笑容。 孙照几度深呼吸,直接按摄影师要求一板一正的努力照做。 “对,看镜头,保持着,保持,对,好!” 摄影师看着终于能入眼的成片,很是自得。 “给,快去盖章吧,祝二位夫妻恩爱,幸福美满。” “谢谢,谢您吉言,太谢谢您了。”孙照双手握住摄影师的手很是感激,这哥们能处,很上道。 拿着照片递给办证的工作人员,孙照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道钢印盖戳上章。 他接过新鲜出炉的结婚照,爱不释手的翻来覆去的看。 孙照决定了,等会就直接复印一百份,不,一百份怎么够? 他要复印一千份,然后再把结婚证放保险箱。 第46章 放弃遗产 领证后的孙照兴奋的恨不得举着结婚证绕着全京城游街示众。 给他们充当司机的胡耀稳稳开着车,也呲牙咧嘴笑的很是灿烂,还是他照哥厉害,竟然娶到了中顺的继承人,从此走向人生巅峰了。 “腰子,开慢点,急啥,不是我说你,以后你这开车的素质要提高,别给我丢人。” “你嫂子刚才说的话,你就忘记了?礼让行人,礼让行人,懂不懂?” 孙照用脚踢座椅……没踢成,他脚一抬起来,欢喜看了他一眼,他脚就自觉放下去了。 他嘿嘿直笑,一手按在裤子口袋上,里面放着两本珍贵无比的结婚证。一手牵住欢喜的手死活不撒开,像只哈士奇一样亢奋无比。 “欢喜、老婆、媳妇,你看你说的话,我都记住呢。” 欢喜:…… 这是喊的什么乱七八糟?就不能只喊一个? 胡耀听了都觉得肉麻牙疼,暗暗别嘴,也不知道刚才去民政局的时候,是谁急的恨不得让他把车子当飞机开的? 要不是欢……对了,要叫嫂子。 要不是后来嫂子沉下了脸,照哥他就敢让他把这俩大G的速度开到最大极限去。 “欢喜、老……” “三选一,只能喊一个。” 孙照想了想,都取舍不了,他最喜欢叫欢喜,可是老婆和媳妇他也喜欢啊,突然他眼睛一亮,很是大聪明道:“这三个我都喜欢,我以后轮着叫,保证每次只喊一个,嘿嘿嘿,老婆。” 欢喜:…… 她也受不了孙照的肉麻。 算了,她决定放弃吐槽,爱叫叫,叫多了她就当听不见。 婚姻第一课,她要进修的也许就是装聋作哑。 “老婆,你说我们婚礼办中式还是西式的?” 欢喜一时有些沉默,关于婚礼她确实没想过。 可婚礼是必须要的,光明正大的结婚,怎么能没有婚礼呢?不过是大办小办的问题! 当然了,她孤女一个,孙照也没什么家人,只剩下一个叔叔,还是赌鬼。 这样说来,也没有大办的必要。 她最多请几个大学室友和林萌,至于孙照,他的狐朋狗友到是多的很,真要请,大把的。 可还是那句话,没必要! 不过是一道随波逐流的世俗形式,小办一下就可以。 “你觉得呢?” “我觉得都办,中式西式都要。” 欢喜:“只能选一个。” 孙照犯愁了,“可是……” “没有可是,二选一,快点。”欢喜不给他磨她的机会,直接当机立断的接过了主动权。 “那……中式?” 欢喜点头同意,“可以,就中式。” “那我们去澳洲,新西兰还是马尔代夫?我看好多人都喜欢去这些地方办婚礼。” 欢喜横了他一眼,“办中式婚礼跑去国外办?像话吗?” 孙照差点忘了,刚才他选的是中式,办中式婚礼那肯定不能去国外,他还想着直接在国外办婚礼然后直接环游世界度蜜月呢。 关于在哪办婚礼这事一时半会讨论不出个一二出来。 “行了,这事不急,慢慢来。”欢喜打住。 因为到家了。 胡耀把车开到院子门口,就看见大门口的停车位上已经停着一辆车。 他正想下车看看是谁这么没眼色,竟然敢占照哥的停车位? 就看到车上下来了一个人,是党助理。 他拉车门的动作立即就缩了回来,“照哥,是嫂子的助理。” 孙照自然也看见了,但是如今的他,已经不在意欢喜之外的人和事了,没心思去搭理外面不相干的人了,他不会再给人俯小做低,卑怂的给欢喜丢人。 他孙照,升华了。 从今往后,只给欢喜当狗。 “来,媳妇,慢点,我扶你。” 欢喜把手给他,由着他扶她下车。 这辆大G底盘挺高的,她还真有点不适应。 孙照发觉到了,心下已经决定要换辆车了,让他媳妇不适应的车,那肯定不能留了。 至于换什么车?明天他直接带欢喜去汽车城,看她喜欢哪辆就换哪辆呗。 以后家里家外,包含他自己,一切都是他媳妇说了算。 “欢……副总!”党岁情怯的不敢上前。 欢喜上下打量着党岁,确定她身上没有显著的外伤后,心里也有些宽慰。 她原本还担心党岁和易年会和孙照那会那样受伤躺医院呢。 好在,她看起来安然无恙,这样就好! “易年怎么样了。” “他腿上的伤还没恢复,不过问题不大,再休养几天就差不多了。” 欢喜闻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招呼她进院子,“进去说。” 大门锁一开,独自留在家看院的大飞就蹿了起来,朝着孙照汪汪汪汪的叫个不停。 孙照今天心情飞扬,不但不生气,还表扬了它一句,“大飞,你今天表现不错,等会给你加大餐。” 听到大餐,大飞高兴的围着孙照跳了起来。 欢喜其实挺喜欢大飞的,这狗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可实际上,极通人性。智商像三四岁的小孩,听话的时候是真的懂事。 大飞汪汪地朝她叫了两声。 欢喜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她没养过狗,和大飞也还不熟,所以,都只是远远看着,逗弄是不敢的。 这会大飞朝她叫,还往她奔来,虽然知道它系着狗链,可她还是有些怕。 孙照一脚踩在了大飞的狗链上。 大飞一个倒仰摔在了地上,差点被拽勒死,它非常生气的回头,汪汪汪汪的对着孙照骂了起来。 看样子,骂的还很脏。 欢喜瞪了一眼孙照,“你下次别这样了,你这样会勒死它的。” 说着,她试探地伸手。 见大飞没有排斥,她才摸了摸它的头,表示歉意和安抚,好言相劝道:“大飞,我还不太懂你表达的意思,所以对不起哈。” “媳妇,别理它,这只傻狗就喜欢蹬鼻子上脸,它是向你卖乖,想要更多奖励呢。” 一旁的党岁僵硬住了,媳妇? 孙照叫欢副总媳妇? 欢副总和孙照在一起了? 就因为失身于孙照?欢副总就直接和孙照在一起? 这?! 她震惊!! 她不理解!!! “大飞,这是妈妈,以后要听妈妈的话,不可以吓到她,不然我真会扒了你的皮。”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欢喜摸大飞的手一下就缩了回来,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孙照,什么鬼?让大飞叫她妈妈? “怎么了?”孙照见她神色不对,关心的上前拉起她,“脚麻了吗?我看看……” “大飞叫你什么?” “爸爸啊,怎么了?” 欢喜确实麻了,不是脚麻,是大脑麻了。 他当大飞爸爸,大飞认他吗? 不过,她好像确实刷到过此类的新闻,好像还曾经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煞有介事的批评当今社会世风日下,年轻人不婚不育,把猫猫狗狗之类的宠物当成孩子来养的风气。 行吧,关于这,好像是她没跟上社会发展。 当孩子养就当孩子养吧,她慢慢适应给大飞当妈的这个角色。 东厢房客厅。 欢喜给党岁递茶。 党岁受宠若惊。 欢喜笑着摆手,“坐,不必拘谨。” 党岁没有坐下,而是将茶放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又深深的对欢喜弯腰致歉,“对不起,欢副总,都是我的错,是我失职了。” 欢喜叹息了一声,起身扶起了党岁,将她直接按在了沙发上。“坐着说。” 党岁忐忑不安的坐着,心里想说的话实在太多,也太杂,反而不知道从哪儿开口。 欢喜知道她的心情,也知道她自责。 可她更知道,这件事不是党岁和易年的错。 她出事,是他们失职吗? 不! 在她看来,他们已经尽到了他们的职责。 是她自己的问题,她不会无能迁怒。 “我本来还想着晚点联系你的,你就过来了,这样也好。” 欢喜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没喝,只是捧在了手里,看着静静不语。 好一会,她才说道:“中顺那边我以后就不过去上班了,你和易年以后就不必再联系我了。” 党岁震惊失声,“欢副总……” 欢喜看着她,眼神平静,“我拒绝不了温董的诱惑,是因为我期盼我能在他的庇护下逃过这一劫,可是如今劫已经落下,我对中顺对温董来说,都已经没有了价值。。” “当然,我这样说,不是我清高视金钱如粪土,也不是责怪温董没有庇护于我。我只是觉得我证明过我自己,勇敢上过擂台了,不谈结果,过程应该是不负温董的期望的。” 欢喜笑了笑,“至于我输了就是输了,那就认赌服输。” “所以麻烦你转告温董,关于中顺的股权遗产,他随意处置,我没有任何意见,但我也不再奉陪了。” 党岁深深皱眉,实在是不能理解欢喜的选择, 她知道欢副总确实受到了伤害和打击。 可是输了? 不,欢副总怎么会觉得她输了呢? 明明唾手可得的巨额财产已经没有了直观上的阻碍。 和中顺继承人这个身份相比,那些伤害和打击,只要她不在意,就微不足道啊。 从此攻守易形了! 周家姐弟就算还和她争,有她和易年在,也不再需要束手束脚不能主动回击了,欢副总绝对不会输。 那可是中顺继承人的身份,胜利在望的欢副总竟然说放弃就放弃了? “欢副总,温董他……” 欢喜对党岁摇头,“温董会明白的。” 党岁大受震撼!!也是真的不能苟同和理解欢喜的决定。 可她也知道这已经不是她能左右的决定。 于是她起身告辞,想着尽快回去把这件事上报给温董。 欢喜亲自送她到门口,目送党岁上车离去。 孙照从背后搂了上来,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闷声道:“欢喜,我不会让你吃苦的。” 欢喜想到了谢景成说过的话,他说如果不是她放弃了林家的股份,也许他不会那样轻易就放弃她。 她突然想知道孙照的想法了。 毕竟,中顺可超出林家百倍甚至是千倍的价值。 比起林家的遗产,中顺的遗产可观到了任何人都难以舍弃的地步。 先不提中顺继承人这个极具诱惑力的明牌,单单是她可以合法继承的那一份,都足以让她挥霍十辈子都挥霍不完的。 “那可是中顺,你就没想法?”这人为了钱,可是什么都愿意干,法外狂徒都当的。 孙照搂着她往院子里走,“说没想法那肯定是假的,这世上谁不爱钱不是?可钱和你比起来,呸呸呸,钱怎么能和你比呢??” 孙照连呸了好几声还不够,还伸手打了几下自己的嘴,才拉住欢喜在石凳上坐下,自己蹲她面前,郑重其事的道:“欢喜,这世上任何人、任何事、任何东西,都不能和你比,你才是天底下最最最珍贵的,没有之一。” 欢喜看着他,没说话。 孙照急了,生怕她不相信,“欢喜,你一定要牢牢记得我说的这话,你要正视这一点,永远爱自己,你开心重要过一切。” 欢喜其实是真的有些迷惑的。 “如果和你在一起,我不开心呢?” 那我就去死! 孙照几乎差点要脱口而出,但他最后关头忍住了,而是斩钉截铁的说:“那就是我不够好,不值得你和我在一起,是我不配,而不是你不好。” 欢喜眨了眨眼,压下心里的动容,笑了。 “孙照,你信我吗?” 孙照没问她这个信字指的是什么,就斩钉截铁的回答:“信!” 欢喜点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因为已经不需要了。 “孙照,我很好养的。” 孙照痴了,心都化了,他媳妇怎么这么好呢,好到让他都深觉不安,觉得自己配不上她的好。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其实思想偏激,也胸无大志,还胆小懦弱,喜欢偏居一隅的安静平静生活。” “欢……” “听我说。” 欢喜轻声打断孙照欲反驳,满是不赞同的话,继续说道:“你给我锦衣玉食,我坦然接受。你给我粗茶淡饭,我也欣然接受。” 孙照以前刷到过一则心灵鸡汤,大意是:真爱一个人的时候,是时常深觉亏欠。 从前他嗤之以鼻,可此时他无比赞同这句话。 他怎么可能会让欢喜跟着他粗茶淡饭? 他就是拼命,他也要给欢喜锦衣玉食的生活,不,不只是锦衣玉食,他还要让她无忧无虑开心每一天。 欢喜见他样子就知道,这人其实没听进去,她也不指望一下子能强行改变他。 孙照他也还是他自己。 她能做的,无非是:“法外狂徒这一点,我不希望你再当了。” 第47章 家底深厚 孙照哪里还敢? 他狂摇头,“欢喜,你绝对放心,我以前除了……咳!” “除了一些我不好拒绝,想着同流合污,这样能扩散生意潜力,偶尔踩踩红线而已,也没真做什么不可饶恕的犯罪事儿。” “我犯浑的那些事,都是我自认我能力内能摆平的事,实在是超出我能力的事,我也绝不会触碰的,这点我还是做的很不错的。” 孙照说着说着自己都骄傲了。 欢喜蹙眉,“红线也不可以踩了。” “那肯定不踩,坚决不踩了,以后那些不着调的生意我坚决不会再碰了,我清清白白的干清清白白的生意,你随时抽查监督。” 开什么玩笑?他要是进去了或是得罪了人横尸街头,欢喜怎么办? 想想孙照都要疯。 从前他烂命一条,睁眼就是不能掉下去,努力让老孙家在圈子里能挣下一些些立足之地。 所以他拼命挣钱,底蕴他祖上有,只要他努力挣到足够多的钱。 等他到了年纪,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让她给他生几个孩子,好好培养下一代。 但凡后代里有一个出头,在他死之前,应该都能看见老孙家恢复昔日荣光不是? 当然,这是以前的念头,现在他有了欢喜,他可惜命了。 欢喜可是说了一生一世一辈子的,他要是没做到,他死了都闭不上眼睛的。 努力恢复老孙家昔日荣光?可去他的吧! 他现在都觉得自己那会脑子一定是被门夹了,才会这么无聊这么迂腐。 秦始皇那么牛逼,子孙后代都死光了,还他老孙家昔日荣光? 俗,俗不可耐了! 欢喜想到了房间那满衣柜的衣服,迟疑了一下,还是默默又补了一句:“其实……铺张浪费这一点也要注意些,过日子嘛,细水长流,按需购买,你说呢?” 啊? 自我反思,然后已经自我觉悟的孙照瞪大了眼睛看着欢喜。 可是! 孙照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交代道:“媳妇,我让腰子和老裁缝预约好了带你去选料子的。” “……还有,我想着明天带你去换辆车。” “我、我还想给咱这院子重新装修,可以吗?”这些都是小事,也是生活必须的,应该不属于铺张浪费吧? 欢喜:…… 她木着脸看着他,“预约的老裁缝是做婚服的?” 孙照摇头又点头,“婚服自然也给老裁缝做,咱办中式婚礼,那肯定都给他做,老裁缝手艺非常好的,但我是想着让你以后的衣服都穿他家做的。” 欢喜懂了,专属定制,李管家后来也给她安排上了。 “车呢?”院子门口那辆黑色大G至少是八成新,而且她不信他就这一台车。 “那车太高了。”孙照想到他媳妇上下车的不方便,打从心眼里就开始嫌弃了。 今年才新买的又如何? 配不上他媳妇的,他眼都不眨的一律淘汰。 “你就只有这一辆车?” 呃! 孙照心里警铃大作,头发丝都打起了精神,小小声一本正经的说,“是还有车,可……可那些都被胡耀和小弟们开了。” 他公司和酒吧是不少车,可除了那些公用的车,能真正上台面的其余几台,咳,都是他用来装逼泡妞过的。 他脑子进水了也不可能给他媳妇坐啊? 这事他还得和腰子交代一声,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几台车全都得给他处理干净了,他再也不想看到了,更不能让欢喜看到! 欢喜没错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感,也没追究,而是又问:“院子为什么要装修?这不是好好的,而且你这院子应该翻新没几年吧?” 被他称之为家的地方,又怎么可能简单? 依她看,这院子无论硬装还是软装,除了院子里没有花花草草这些外,都很好。 不是一味的追求富丽堂皇,而是一看就知道是正儿八经生活的地方。 她想不出哪儿还需要重新装修的必要。 说到这,孙照就理直气壮了,“可是我觉得你住的话,它太粗糙了。” 欢喜默然,孙照这是对她究竟有多少滤镜? 他说她是神!她就真是神了? 想什么呢? 她不还是需要吃喝拉撒的凡夫俗子。 “老婆,我在枫林苑还有一套平层,要不我们先搬过去住?” 欢喜还没反应,他自己就先自我否决了,“不行,住高层人多,楼上楼下的,想想就心烦,要不我们去丰乐园别墅也可以的,那里虽然偏远了一些,可这几年那边配套设施也都起来了的……” 欢喜压手,示意他安静。 孙照嘴巴自动消音,闭上了嘴。 欢喜懒得和他掰扯,也不商量,反正商量的结果也还是她拿主意,于是越过过程,直接了断的下达了判决书。 “除了婚服外,私服定制取消。” “车子不需要换,就门口那辆车,我挺喜欢它的大气。” “院子也不需要装修,院子可以适当的小规划一下,我喜欢住老院子,我们就住这里,就这样。” 孙照:天塌了! 他飞快的转动脑子,最后还是举起了手,“媳妇,第二、三条我可以接受,但是关于第一条我想上诉。” “你说。” 孙照在欢喜一脸的‘我倒要看看你想怎么狡辩‘的眼神里,狡辩道: “就是吧,我觉得既然都和人预约了,老裁缝布料都备好了就等着我们去选呢!我们要是不去,那他这笔生意就黄了。那他老人家得多失望不是?老裁缝这三个字你也知道份量了,他年纪大了,他带着一大家子和徒子徒孙也不容易的,你说呢?” 欢喜叹了口气,她承认高级定制的衣服确实可以做到扬长避短,能完美衬托出个人的气质,可是这价钱也很可观啊。 “你的财务能支撑这些开支当日常开……支……” 后面的话欢喜都还没说完,她就被孙照窜起来两眼放光的样子给镇住了。 “媳妇,嘻嘻嘻嘻,走走走,跟我来。” 孙照乐呵呵的拉着欢喜就往屋里去。 欢喜扬了扬眼,倒是没说什么。 来到房间,她看着孙照志得意满的搬走了桌子,然后……她惊呆了。 “来,老婆,快来。” 孙照打开地下室的入口,自己先下去,只露着一个头,对着欢喜笑的一脸傻气。 欢喜在他奴才伺候老佛爷般的小心翼翼下,下了地窖里。 真下去了,她就发现称这里叫地窖是不应该的。 因为这地下室面积挺大的,都差不多有上面正房的面积了。 “你挖的?” 孙照回答:“不是,是本来就有的,原本只是个小地窖,是我把它升级成了地下室,当年可费了我不少力气,怎么样,厉害吧?” “你自己一个人挖的?”欢喜惊讶。 孙照牵着她往放保险箱的地方走去,很是语重心长的道:“媳妇,这事儿肯定不能让别人干啊。” “我从我爷爷手里接手这屋子时,我爷爷告诉我这里有地窖,除了他,知道的人都早死透了。我爷爷死了,这世上也就我自己知道了,现在你也知道了,以后这里就是咱家的秘密基地。” 欢喜还能说什么呢? 她无话可说,只能是认真的四下打量着。 这里因为全封闭的环境,空气不怎么流通。 但是防水防湿应该是做的非常好,很干燥。 地方虽大,但东西不多,显得空旷。 她指了指堆放在角落里的那些缺胳膊少腿的旧式家具,看色泽和款式。 “这些不会是金丝楠木吧?” 正埋头开保险箱的孙照回头看了一眼,嫌弃的点点头,“这些旧物没保管好,破破烂烂的,听我爷爷说他接手时它们就在地窖里。” 他爷爷倒是挺有先见之明的,欢喜感叹。 和那些家底深厚,给后代留下气派大宅、豪宅、四合院什么的相比,孙照这间一进小院小的可以说的上是寒碜。 这些破烂家具,要是有一天孙照实在是混不下去了,把这些拆出去卖,都不会饿死了。 孙照又是输密码又是按指纹的,终于拉开了保险箱,他先是把自己裤兜里的结婚证很是珍视的放进去。 手机里他已经拍照了,随时可以打印复印件出来用。 “媳妇,你来。” 欢喜狐疑的走过去,手就被套上了一只碧绿的手镯。 不等她低头细看,脖子上又套上了一串珠链,同样是碧绿。 珠圆玉润,流光溢彩,一看就是顶级老物件。 “这?”她摸了摸,很是惊叹。 孙照见她震惊的样子,乐开了花,笑的很不值钱的指了指自己,又喜滋滋的指向保险箱,献宝一样的说道:“老婆,现在它们,哦,不只是它们,这里面的一切和我都是你的了。” 欢喜看了他一眼,不自禁的又低头看着手腕上套上的手镯。 她记得外婆过七十大寿时,林外公曾经专程飞去港城那边一个不对外公开的拍卖会,拍下了一只好不容易才流出来的价值八千万的祖母玉翡翠手镯。 外婆戴了好多年,一直到病后,特意问过她的意见后,私下送给了林萌。 为这事,林外公单方面的和外婆吵了一架,独自生闷气了好久。 林萌也为林外公的反应,偷偷的掉过眼泪,她就不小心看到过她伤心流泪的模样。 那只手镯的色泽严格说来,还不能和她手上的比。 那她手上这只得值多少钱?!! 还有这串玉珠! 难怪他要给她安排私人定制了。 他确实能支撑起她把定制当常服穿,那她也不会一味的没苦硬吃,从小到大,她也没吃过物质上的苦,她还以为他…… 如今看来,倒是她小看他了。 也是,孙照爷爷可是开国功勋中的其中一位,手头上又怎么可能没有好东西? 孙家可不是老爷子还在时走下坡路的。 是老爷子死了,孙照他父亲和叔叔不成器,直接败掉的。 孙照作为长孙,小时候可是跟着老爷子出入过内阁的。 难怪周星窈说她配不上孙照。 孙照在权贵圈里垫底,被人踩,被人用。 就这样,都还得益于一个前提——既他本身就属于权贵圈,权贵圈才愿意用他。 这种现象,绝非是孙照知根知底、兜得住事能概括的。 这是权贵圈里所有人骨子里的排外和高高在上。 “欢喜?” 见欢喜盯着手里的手镯失神,孙照还以为她不喜欢呢。 这些东西好像确实是上了年纪的女人喜欢,欢喜现在不喜欢没关系,先放着,等以后再戴。 “羊脂玉的颜色你应该喜欢,不过老物件的羊脂玉,市面上几乎不会流通,只能弄新出的,新出的种水好的不多见。” 孙照忍不住抱怨,“你说我爷爷也是,总共就给我留这么两件老物,还都是这色的。” 欢喜忍不住轻拍了他一下,“你别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爷爷他老人家要是听到你这话,都要生气的今晚入你梦揍你了。” 孙照嘟囔,来就来,他爷爷真要入他梦了,他就让他爷爷把他叔直接带走得了。 转念一想,不行啊,今晚可是他的洞房花烛夜,怎么可以让老爷子来入梦耽误他事? “嗯?”欢喜没听清他的嘟囔声,不由得看着他。 孙照嘿嘿一笑,拿起手里厚厚的文件袋,“老婆,这里空气不好,咱先上去吧。” “等会,我取下来。”欢喜拉住他,把手上和脖子上的碧绿翡翠都拿了下来,准备重新放回到保险箱里的盒子里。 嗯,这保险箱挺大的! 上面放着纸类的东西,应该都是文件证券类,红本绿本的。 中间整齐堆了半柜子两指宽的金条和一个老旧的盒子。 欢喜没忍住好奇,打开盒子看了一眼,说意外也不意外,一盒子小黄鱼! 再下面就是放置她手上手镯和玉珠串的木盒。 欢喜将玉首饰都放回原处,就被孙照一把抓住了手,直接给她录入了指纹。 录好指纹,又告诉她密码。 “欢喜,你记住,要先按密码再输指纹才能打开保险箱,顺序错了它就自动罢工24小时才能再输密码的。” 噗嗤,欢喜实在是忍不住笑了。 因为孙照认真叮嘱的样子和他说出的话,逗乐她了。 “媳妇,你笑什么?我说真的。”孙照急眼,万一他不在家的时候,他媳妇兴致来了想戴手镯了,来取取不出来,那不是扫兴嘛! “行了行了,走吧,我知道了。” 第48章 财力 中午饭是孙照做的,食材丰富顶级,再结合他非常不错的厨艺。 这顿饭菜不输任何顶级餐厅的大餐。 欢喜不吝啬于她的赞叹。 孙照尾巴都翘上了天,嘴角就没下来过。 欢喜吃饱喝足,本来想着洗碗的她被孙照态度强硬的制止住了。 她只好在院子里和大飞交流着感情,又绕着院子四周勘察,思考着是不是在靠墙的地方种些花花草草,点缀一下院子,这样也不单调。 “媳妇,你在看什么呢?”孙照收拾好厨房就立马寻欢喜来了。 “孙照,你会对花粉过敏吗?” 孙照连连摇头,“不会。”他是对那些花花草草不感兴趣,现在他媳妇有兴趣,他自己也会有兴趣。 “改天我们去花鸟市场买些你喜欢的花回来种上。” 房间里。 欢喜吃着孙照给她投喂的水果,认真翻阅着孙照给她的财产清单! 就是他从保险箱里拿出来的厚厚文件袋。 孙照誓要向她证明他的财务能负担起她的衣服定制。 欢喜能怎么办,只能按他的要求,查阅他的财产清单了。 “媳妇,张嘴。” 孙照端着水果盘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欢喜吃下一块蜜瓜,入口的清甜让她忍不住夸了一句:“这瓜不错。” “能得我媳妇一句夸,这瓜三生有幸了。” 欢喜睨了他一眼,没吱声。 她算是知道大飞像谁了,不愧是当儿子养,有其父必有其子……欢喜蹙眉,她想到了他说去结扎这事? 孙照一心顾着投喂她,又叉了块水蜜桃喂来,“来,试试这桃。” “孙照。” “哎唉,媳妇,我在呢。” 欢喜翻着手里的纸张,这人对她掏心掏肺的,她相信他说去结扎他就真的会去,所以, “其实你不用去结扎的。” 孙照愣了愣,怎么突然说到这事了?他放下手里的果盘,正襟危坐的在她身旁坐了下来,难得的严肃出声:“欢喜,你不相信我吗?” 欢喜摇头,她就是因为相信他,她才提起这事的。 她和他已经领证了,是合法夫妻。 婚姻于她而言,从不是儿戏。 她既然决定选择他,他对她掏心掏肺的好,她也不能隐瞒他。 “我说我一辈子不生孩子是因为我不想生。” 孙照眨眼,“欢喜,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想生孩子,我完全赞同的,我一点意见都没有的,我们也不需要孩子。” “我外婆告诉我说,我们欢家女人的身体特殊,每个欢家女人一生只有一次孕育的机会,而且只会生女孩,延续我们家族的这种、这种特殊的体质……或者说特殊的基因。” 孙照:…… 他满眼的震惊和崇拜。 雾草!这么牛逼!他老婆果然是神! 实在是他眼神太外露了,让欢喜都有些哭笑不得。 但话她还是想说明白。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延续这种东西,所以才决定不生孩子,不是因为不想和你生孩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孙照重重点头,他遇到的神,是心软的神,他祖上积德才有他今天的福报,一定是他爷爷保佑他,改天他得要去好好祭拜老爷子。 “欢喜,你的意思是,你能控制怀孕这事,所以不需要我去结扎?是这个意思吗?” 欢喜皱皱眉,“大概吧,如果我外婆说的是绝对,在我打定主意不想生孩子的前提下,我应该是不可能怀孕的。” 除非外婆说的不是绝对。 又除非她……以后改变了心意。 但总归这件事本身都是她的问题,她不能自私的让孙照承担后果,这会让她愧疚。 他不欠她,她却断他的路,这会让她于心不安。 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余生她不想让自己背负这样的罪恶感。 暖流从孙照心窝窝里升起,很快涌上了他的眼睛里,湿润润的,感动极了。 他媳妇是心疼他了呢! “老婆,我一切都听你的。” 见事情说开了,欢喜也放心了。 “你明白就好,那这事就不存疑了?” “没有任何疑问,我也没有任何意见,我都听你的。”孙照就差竖起手指发誓了,“不生孩子多好呀,我巴不得我们二人世界一辈子呢,我孙照的人生里,根本就没想过生孩子这事。” 欢喜深深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下一刻她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笑容,抖了抖手里的纸张,“那……来,我们说说这个。” 孙照狂点头,眼睛发光发亮,“媳妇,你说,你说,你发现什么了?” 欢喜倒不是发现什么了,而是这些纸上的东西详细的让她想不发现都难。 怎么说呢,除却保险箱里面的玉首饰和黄金这两样东西没有在列。 他名下不动产、固定资产、现金流、银行存款、以及公司贷款和酒吧的收入支出,详细细节到了连酒吧聘请的清洁员工的工资支出都详细在列。 只能说,这人捞钱的本事很厉害。 除了公司还有一笔贷款没还清,孙照的财务非常可观。 就连这笔贷款,她都知道应该是用来合法避税特意留的贷款。 就凭他现有的银行存款,只要不胡乱挥霍,都够维持现有的生活一辈子躺平不干都吃不完的。 “你公司申报的业务是贸易,我看你公司的财务报表……所以你的公司实际就是个皮包公司,你嘴里的生意,其实是你做掮客?” 做中间商,赚差价,还貌似赚的很狠! 难怪他不惜让自己成为权贵圈里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谄媚卑微的存在。 在别的圈子,他可是很多人捧着钱找的主。 人脉、资源、消息……他拿来做生意,几乎都是没有本钱的买卖,他挣的盆满钵满。 确实是个人才。 孙照朝她竖起大拇指,直拍马屁,“老婆,你厉害,一眼就明了。” “我猜,胡耀也不是普通人吧。”公司和酒吧财务报表上都显示三七分成,他分三成红利给胡耀,这个比率是合作伙伴而不是单纯跟随他的下属了。 孙照很是为欢喜骄傲,同时心里也很是感慨,温言政还是很了不起的! 单独给他媳妇上课两个月,着实教了很多东西。 至少规则上,他没藏私! 看他媳妇,心里明白着呢。 谁说她傻,简直胡说八道,他媳妇一点都不傻,聪明着呢! 嗯,唯一犯傻的就是对周家人。 没事,以后他盯着! 周星窈最好是见好就收,她要再对他媳妇出手,他可能没资格光明正大的对上周家和贺家,可要是玩阴的,他光脚的可不怕她穿鞋的。 等会他就给腰子打电话,让他去把公司和酒吧重新开张,接生意做生意。 他以后可是要养家养老婆的人,不挣钱怎么能行? 他倒要看看周星窈还会不会出手整他断他的财路! “媳妇,腰子这人我从小就认识他,对我挺仗义的。” “你也看到了,我对他也很大方,是真带他一起致富,当然了,他也值这个价。” “他家就住我们家隔壁那条胡同里,土生土长,他爸兄弟几个,他妈那边人也不少,都是这京城里头扎根站稳了脚跟的土著。” 他指了指桌上果盘,“这些水果都是昨天我让腰子找他大姨拿的。” “腰子他大姨卖水果已经卖了大半辈子了,卖出了五套房,还供了四个孩子成家呢,就连公司和酒吧的水果都是腰子他大姨供应的。” “当然了,送咱家里来的这些水果可不是送公司和酒吧的那些所谓的A级上等货。你放心吃,安全可靠。” 说起水果,欢喜在他的投喂下又吃了块蜜瓜,才挥手,“不吃了。”再吃就撑了。 “腰子他这一辈乌泱泱的那一群堂的、表的兄弟姐妹们可不少,欢喜,可别小看这些人,虽然没有真正冒出头的大人物,但是这里面辐射出去的人脉可广了。” “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就是指他们这一类人,在这理四胡同里,胡耀的存在感可不低于我。” 欢喜明白了。 胡耀对上位者圈子来说,微不足道。 可在底层圈子,那就是如鱼得水,价值可观,再加上天子脚下这得天独厚的地理因素。 孙照在上面失了势,在中间和下面又少了根基。 用胡耀,是双赢。 欢喜把手里看过的文件都收进文件袋里,将它递给孙照,“行了,这些东西你等会拿下去放好。” 她又指了指桌上散开的一堆颜色不同的银行卡,“这些也收好。” 孙照委委屈屈的看着她,“媳妇……” “我不想操心这些,你挣钱,你花钱,你养家。” 在确定了他有财力、有分寸后,她就不会再过问他的消费观。 “院子不需要装修,搬家麻烦,现在的样子我很喜欢,我要是需要整改的地方会和你说的。” 孙照缠上欢喜,哼哼唧唧的道:“媳妇,可是我想你管钱,我想你管我。” 欢喜才不愿意操这个心,不过,她也提了个方案,“我们定个消费额度,只要你消费超过了额度,就告诉我一声,行吗?” 孙照想了想,试探的提出,“五百?” 五百万? 欢喜欣然同意,“可以,就定五百万,超过五百万……” “欢喜,我是说五百块,不是五百万。” 欢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五百块?亏他说的出口,五百块都不够给门口的车加满油的,岂不是她每天听他絮絮叨叨碎碎念念的媳妇长老婆短的? 不行! …… 中顺大厦,顶楼董事长办公室。 温言政听完党岁的禀报,眼皮轻掀,看向一旁的李毅。 李毅会意,对党岁道:“在你去理四胡同等欢副总的时候,欢副总和孙照已经领证了。” 党岁瞳孔地震。 什么?她以为在一起,实际上是去领证了?难怪孙照叫欢副总媳妇呢? 就这么突然领证了? 欢副总竟然是这样狂野不羁的人吗? 这?!她可是中顺的继承人,就这样轻易和一个男人领证了?还是和圈子里声名狼藉,要钱不要脸不要尊严的孙照? 温言政合上手里的签字笔,将已经签好名的文件合上。 “先走流程,再对外公布。” 李特助暗暗咋舌,上前拿起那份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都沉甸甸的文件,将其递给党岁,“这事就交给你全权督办,我协助你。” 党岁狐疑的接过,打开一看,震惊当场。 “你和易年的薪资从下个月开始就直接走欢总的账。”李特助道。 党岁听懂了意思,心里再次震动。 从今天开始,她和易年就真真正正的是欢副……欢总的人。 忠心于她,以欢总的意志为第一。 要是他们失职,或不被欢总接受,她和易年就得要打入冷宫……这是什么地狱玩笑? 她和易年是温董亲自划分给欢总的人,他们如果连做到让欢总欢心和信任的能力都没有,他们都不配呼吸这京城里的空气了。 要那样,欢总能容她俩,温董都不会。 想到这,脑子前所未有冷静的党岁捧着手里已经生效的文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温董,如果欢总把这些股份转让怎么办?” 这可是中顺的原始股权,欢总继承后,她将有权转卖的。 温董袖手旁观任由欢总栽在了周星窈手里吃了大亏,欢总嘴里说不怨温董的不庇护,可她的做法却是不理智的,这说明欢总心里是对温董生有嫌隙的……这万一? 中顺从它存在于温董手里的那一天开始,就始终掌控在温董一个人的手里。 如果将中顺比做诺亚方舟,温董就是这艘诺亚方舟的独裁者。 从里到外,都是温董说了算。 但今天过后,这种独裁统治会出现缝隙,不,不是缝隙,是致命的黑洞。 独裁的中顺经营权,出现了手握实质股权的欢总,这无疑是大张旗鼓的告诉全世界,让那些一直以来想方设法试图登上诺亚方舟的人看见了捷径般的通天大道。 温言政随意的挥挥手,示意交给李毅负责。 李毅一边暗自摇头,一边示意党岁随他出去。 党助理还是经事太少了,不过看在她忠心的份上,今天这个冒犯的话倒不是不可以原谅。 看来他还是要给他们俩再安排特训课程了。 温言政随手将手里的签字笔搁在了案桌上,转动着身后的真皮大椅看向外面的阴霾天,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就轻轻笑出了声。 真是有趣啊! 无限可能,无数可能。 他一成不变的日子都丰富多彩起来了,不是吗? 第49章 炸翻 夜深了,万籁俱寂。 孙照痴痴地看着怀里睡着了的欢喜,移不开视线,只要一想到欢喜是他妻子,合法的妻子,他连睡觉都不舍得了。 真幸福啊! 幸福的让他开始患得患失,心中生出了惶恐。 惶恐这一切只是一场美梦。 也许是他盯人的视线太黏腻了,被他抱在怀里的欢喜睡着了都不是很安稳,翻了个身,从他怀里挣脱了出去。 孙照恍然若失,欢喜不在他怀里,他整个心都是空荡荡的。 几乎是瞬间,他就忍不住又缠了上去。 只是这次他动作更轻柔,不下力道的搂靠着她,闭上眼睛想要睡去。 下一秒,他又睁开了眼睛。 差点忘记重要的事了。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轻缓半坐起身,赤裸的胸膛上有几道还未完全消退的指甲掐划出来的红痕,这是今晚他实在是没控制住,亢奋疯狠时,欢喜给他留下的奖励,是他的战利品。 孙照单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臂环着欢喜,手掌虚虚一握,欢喜的手就在他的手掌心包围圈里面。 他就这样握住欢喜的手,拿着手机认真的挑选出了九张不同角度、不同页面的结婚证以及两人戳着钢印的照片,连发了三条朋友圈。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他贯彻的很彻底。 他要昭告天下,他孙照结婚了! 发完后,他也不管炸翻了多少人,震惊了多少人,立马也学欢喜设置了静音。 想着刚才他的举动,光静音还是不行,他直接关机了。 吵他没事,可要是吵醒了他睡着了的媳妇,那是万万不能。 天大的事也没有他和他媳妇抱一起睡觉来的重要。 孙照放下手机,目光定在了欢喜的手机上。 欢喜的手机就在他手机旁边,睡觉前她设置了静音。 他直着看,横着看,斜着看,看来看去,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拿了起来。 欢喜的手机密码? 他先输了一组欢喜的生日数字试了试,绝大多数女人的手机密码是自己的出生年月日。 可欢喜的不是! 他想了想,接着又输了第二组,这次是欢喜身份证的后六位数字。 然后,手机解锁了。 孙照:!!! 他心虚的看了一眼欢喜,很是感叹他老婆实在是太简单了。 咳咳,这可不能怪他,不是吗? 孙照一边心虚,一边又手指利索的滑动,打开了朋友圈。 欢喜的手机,干净的让他越发心虚。 通讯录里面和微信里面的人,都少的可怜。 可也正因为这些极少的人,他才更要发,这可是欢喜的朋友圈。 孙照这次不敢发九张图,而是精心挑了两张。 一张是两本结婚证的外页面,一张是里面两人的证件照,他还刻意保留了两人的名字。 手指果断的点了发送后,他不敢再多看,不忘让欢喜手机关机的同时,将手机放回了原处,还必须让两手机并排紧紧挨着。 搞定,睡觉! …… 林萌看到欢喜发的朋友圈时,她还在唱K。 宁城最大最豪华的KTV套间,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林萌比较要好的一个同学今天结婚了,嫁的也还是她们共同的同学。 新郎新娘夫妻俩都是社牛性格,两人的朋友重叠度之高,交际之广,可以想象。 与其说参加婚礼,不如说参加同学聚会,不说从国外飞回来的人,就国内,也不少从天南地北赶过来喝喜酒的同学。 婚礼结束后,好不容易相聚的一群老同学们都不尽兴,一个不落的都参加了后续的活动。 这会虽然已经到了凌晨,可没有人扫兴的说要离开,都在怀念年少时的自己。 林萌唱了几首就唱不动了,今天一天下来,她其实已经很累了。 可没办法,虽然他们读的是国际学校,绝大多数人都奔着去外面看世界,没有人真把国内的应试教育当一回事,可学生时代的她们,功利性远没现在的现实。 不管熟还是不熟,但人是都认识的,多多少少都还是有同学情份的。 难得一遇的机会,大家都配合,总不能就她扫兴。 就算她这个林家大小姐的身份让很多人都愿意迎合她的脸色,她也没提前离开。 事,不是这么干的。 她起身来到水吧这边雅座坐下,想缓口气,她觉得她今天一天下来,脸都笑僵了。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都快一点了。 她百无聊赖的刷了会朋友圈,今天的朋友圈直接被他们这群老同学们刷屏了。 一刷下来,不是婚礼现场就是聚会照片,甚至还有不少人发出了以前年少时的青涩照…… 嗯? 刚刷过去的是什么? 林萌动作迟滞了一下,手指的反应却已经快过大脑。 等她再定睛看过去时,她手指已经点开了欢喜的头像让她看了又看,确定了是欢喜的微信账号。 她下意识的又去放大那张结婚证件照。 啊啊啊啊啊,林萌内心尖叫。 真是欢喜,是欢喜的结婚证!! 林萌想去揉眼睛,还是身边的人及时递了张纸巾给她。 “是眼睛不舒服吗?” 林萌下意识的接过纸巾,可人还是懵的。 “怎么了?” 林萌回过神,朝这位叫王荔的女同学道了声谢,又低下头去仔细看那张证件照,这次她的注意力放在了和欢喜领证,名叫孙照的男人身上。 长的倒是不差,年纪估计和她哥差不多,就是看起有些风流不羁的样子。 她想不通,欢喜这个活在旧时代思想没开化的保守洞人,怎么就突然和这种类型的男人领证了呢? 闪婚,放任何人身上都有可能,偏偏她熟悉的欢喜不可能。 林萌神情严肃了起来,想起了前不久,欢喜给她打电话,欢喜前脚和谢景成分手,后脚就和一个花心公子哥领证闪婚? 这怎么看怎么玄幻呢? 欢喜在京城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王荔,我记得你是在京城工作?” 刚给林萌递纸巾的王荔见林萌主动和她说话,很是高兴,“是的,我是在京城工作,和黎晓婧是同行,不过我做的是娱乐圈的单。” 黎晓婧就是今天的新娘。 娱乐圈?林萌心里不抱希望,但还是问了一句,“那你知道这人吗?” 她把欢喜那张结婚照拿到王荔面前给她看了一下。 让她没想到的是,王荔竟然一声惊呼,以为自己眼花了:“孙少?” 孙少? 能被称之为孙少,孙照究竟是什么人? 林萌迫不及待的道:“你认识他?他做什么的?人怎么样?” “能让我再看一下照片吗?” 两人异口同声,随之都为之一愣,还是王荔反应快,“萌萌,我能再看一下刚才你给我看的照片吗?” 林萌给她看了。 王荔仔仔细细看了,确认这里面的男人确实是孙少。 忍不住随口惊叹,“我记得这是你那位继奶奶的孙女,真牛,这是彻底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林萌脸色一沉,“什么意思?” 王荔急着打字发动自己的人脉圈,没发觉林萌的不悦。 很快,她就收到了孙少朋友圈的截图。 她就说嘛,做她们这行的,哪有不消息灵通的? 她经营的大大小小的群,这个点了,群里夜猫子们也都在刷屏这张结婚照。 她在心里对比了一下林萌给她看到的,和孙少朋友圈到截图对比,忍不住再次感叹出声:“孙少这九宫格的照片满满的都是炫耀之情,看来这位新娘很让他十分喜欢,你家这位妹子真牛。” 以后林家的事业都很可能借此攀升了。 王荔把自己收到的截图发给了林萌,意味深长的说道:“发出截图的是一位娱乐圈还没有冒出头的新人。” “中戏毕业,我还接过她几次推广通稿,长的不错,也放得开。” 见林萌一脸狐疑,她才进入话题重点:“她就是靠短暂的当过这位孙少的女朋友,得到了被金主捧的机会,演了一部小投资的女主电视剧,电视剧还没上,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水花,她就被分手了,原来孙少是遇到了正缘啊。” 林萌深深皱眉,“花花大少?什么来头?” 王荔指了指上面,“具体是什么家庭不清楚,极大可能是……传说中的天龙人。至于他做什么业务的不好说,因为太杂,但是这人路子广,人脉强,资源多是不容置疑的,不缺钱的主,也是玩的很花的主。” 林萌突然站起身道,“我有点事先走一步,麻烦你和大家转告一下。” …… 一大清早,洗漱穿戴整齐准备下楼吃早餐的林隽拿起手机看今天的时事新闻,就先看到了林萌给他发的信息。 他一边下楼一边点开。 第一反应是皱眉,因为林萌给他发信息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多。 他知道她昨天是去参加的同学婚礼,可玩到这个点才回来,还给他发信息也是真不像话。 而后,林隽脚步就停了下来。 他看见了林萌给他发的照片。 林隽点开放大,看了又看,眉头拧成了一条直线。 楼下客厅里,林萌早早的就等候多时了。 看见林隽下来,就像是看见了主心骨,“哥,欢喜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昨晚打她电话她关机了,天亮后我给她,还是关机,你说她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林隽打量了一眼她的穿着打扮,心下了然,“你准备去京城找她?” 林萌点头,“十点的飞机。” 林隽在餐厅坐下,吃他的早餐,又问道:“你知道她住哪儿?” 林萌咬紧了下唇,脸色有些难堪,却说道:“我给她留言了,等会她手机开机了,就会看到,她会联系我的。” 林隽没再说话,只是沉默的吃完了早餐。 最后,他站起身,才说道:“让华总监和刘律师陪你一起去。” “什么?”林萌错愕失声,公司法务华总监和承接了林氏全部法律相关事务的律所负责人刘律师? 他们陪她一起去? “哥?” 林隽嗤笑了一声,“我林隽还不至于贪图她的那些股份,我刚才问过华总监了,他们本来就走完了相关流程,按工作排序是准备下周去见欢喜的,我让他们今天和你一起过去。” 林萌懂了,她迟疑了一下,“哥,你……你准备给欢喜多少钱?你……你现在没那么多现金流的吧?” 林隽没好气的看着眼前胳膊肘往外拐的妹妹,“怎么,现在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忘了你生气和伤心的时候了?” 欢喜这个外人都能继承到林家百分之十的股份,他妹妹林萌可一个点都没有份。 除了他,欢喜得到的,差不多是可以和他父亲和两位姑姑比肩的。 可见老爷子是多么的偏心和大方。 当然,林隽也知道,爷爷之所以没有安排林萌,是因为知道他和他爸都不会不管林萌。 他爸手里的那些股份,以后就是给林萌的。 就是他,以后林萌结婚,多多少少他也会给林萌该有的份额。 毕竟他也就只有这一个妹妹! 这边林氏兄妹为欢喜的事碰头,另一头的京城,也不平静。 昨晚孙照发出的朋友圈辐射度不止是活跃了其余圈子的吃瓜人士。 在京城上层圈层里头也惊动了不少人。 经过一个晚上的发酵。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知道内情的人,更是神色各异,心情复杂。 九鼎山庄。 一大清早,李管家萎靡不振。 她觉得一定是今天睡醒后睁开眼的姿势不对,才会看见让她觉得天塌了的那条朋友圈。 欢喜,欢喜怎么就和孙照领证了呢? 二十出头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在这么大的事情上,她怎么……怎么就这样糊涂呢?她实在是想不通。 李特助看着板着一张晚娘脸站一旁的李管家,很想提醒一下,她失职了! 心里则是感慨,也就是李管家这是为欢总的事上心和分心,但凡不是因为是欢总,李姐今天这管家都当到头了。 给主雇大老板脸色看?她哪来的勇气? 不过,话又说回来。 也不怪李管家这情绪外露了。 就是他看了欢总发的那条朋友圈,都忍不住想吐槽。 温言政放下筷子,淡淡说道:“外庭院昨晚落了不少落叶,安排人清理。” 李管家笑不露齿,恭恭敬敬的应了,“好的,温董。” 李毅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已经吃好早餐的温董。 看温董淡定如常,似乎今天还格外的宽容。 瞧瞧,这就是差距啊。 温董果然非凡人。 他代入自己,要是是他的女儿破罐子破摔,毅然决然的嫁给一个黄毛……不行,想想都喘不过气来了。 他绝对会杀了那个黄毛!! 李特助浑身一僵,背上刷刷刷的冒出来寒气。 不会吧? 温董这么淡定如常,对欢总视作晚辈,又不是真正的女儿,不至于不至于! 第50章 冲突 华信达总经办的员工茶水间摆满了楼下咖啡厅送来的咖啡和点心。 秦月招呼同事自由自取,特地拿了一杯咖啡走向董秘书。 她现在归董秘书管,算是直接下属。 “董秘书,给你咖啡,我记得你喜欢喝全糖的。” 董秘书受宠若惊的起身接过,“谢谢,有劳了,我自己来就可以的。” “可别谢我,这都是窈……周小姐给大家准备的,要谢,要她好了。” 秦月话音刚落,就见周星窈走了进来。 董秘书忙不迭的又特地谢了一遍,“周小姐好,谢谢周小姐的咖啡。” “谢谢周小姐。”一旁的众人也都热情的致谢。 周星窈笑着回应,示意大家不必客气,才朝董秘书和秦月这边走了过来,问道:“董秘书,贺总今天中午有时间吗?我都好久没有和他一起吃饭了。” 秦月闻言,看了周星窈一眼,很是诧异,窈窈今天不是特地来找她的? 可是,今天贺知衡还没来公司上班啊。 她没给她舅舅打电话吗? “周小姐没给贺总打电话吗?贺总今天的行程都取消了。”董秘书也有些意外的说道。 “那真是碰巧了,我一心想着探好朋友的班,没想到给他打电话。” 周星窈笑的很是自然,还特地朝秦月皱皱鼻子,一脸的爱莫能助,“那月月,只好我们吃了。” 秦月俏脸微红,暗暗娇嗔了她一眼,什么人嘛,这么直白,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想追贺知衡吗? 虽然,她也没想隐瞒。 毕竟她的身份摆在这儿,是个人都知道她的目的。 “窈窈,你先去会客室等会我,我把手头上的工作安排一下。” “好,你慢慢来,不急。” 周星窈面带微笑的进了会客室,一进去,她脸上的笑容则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来的窗边,怔然的同时,又忍不住低头看着手机里她存下的照片。 这是孙照发出来的照片。 红彤彤的背景墙下,一对新人大头照,面带微笑的看着镜头。 周星窈看着这上面的欢喜笑的很从容,眼睛清澈明亮,丝毫不见阴霾。 仿佛在和她对视,讥诮的说谢谢她这个媒人的成全。 她又看向孙照,孙照更是笑的眉开眼笑,眼里的幸福感都快溢出来,是不带一丝虚假的满足和憧憬,看着孙照眼里的情绪,没有人会怀疑他的真心。 可就是这样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笑容,周星窈越看,就越是打从心眼里生出一股莫名的寒气,席卷全身,让她遍体生寒。 欢喜,不,欢家女人真这么邪门吗? 就连孙照这样的浪荡子都心甘情愿的走入婚姻?还真心?男人的真心这么容易就产生的吗?当年她父亲是不是也是如孙照这样,心甘情愿不惜代价的捧上他的真心给欢喜的母亲? 她不想相信这种超出她认知的事情。 可事实摆在她眼前,由不得她不相信。 她今天为什么冲动的跑来这里,不就是想亲眼确认她舅舅的状态吗? 可,就这么凑巧。 是凑巧吗? 可是偏偏怎么就是今天这么凑巧? 凑巧的让她的心,无处安放。 周星窈的眼神里,难得的出现一丝茫然。 “窈窈,我已经和董秘书请假了,我们走……嗯,你在看什么这么认真?” 秦月朝她走过去,好奇的探头。 周星窈想收起手机,又停住了,她神色自然的将手机页面给秦月看了一眼。 “月月,你说孙照为什么会愿意娶她?” 秦月淡定的收回目光,“财帛动人心,很正常。” 不是的!周星窈心里反驳,可嘴里却是说:“也是,毕竟是那么大的巨额遗产,就是我,都有点不甘心,何况视钱如命的孙照呢。” 说起这事,秦月难得的严肃,“你就真就这样算了?” “不算了又如何呢?温叔叔性格我们都清楚,他不想给我们,我们哭天喊地也得不到,他能袖手旁观不插手任由我出了口恶气,已经很公正了。” 秦月叹了口气,“你能想开也是好事,不说这些影响心情的事了,走吧,我们去哪吃饭?” 周星窈笑笑,“你拿主意?” 秦月想了想,“要不再去时珍阁?” 说实话,窈窈的餐厅虽然也不错,可怎么说呢,对外营业的餐厅,再怎么提高规格,人流都太杂了,就算清场,她也不是很喜欢去。 时珍阁多好,只对她们圈子里的人开放,绝不会有不相干的人贸然出现。 周星窈顿了顿,笑道:“好,那就去时珍阁。” …… 时珍阁,摘星厅。 酒过三巡,贺知衡放下手里的酒杯,几杯酒下去,他面不改色。 相比较他的面不改色,温元煜就逊色多了,面红耳赤的,看起来像个关公。 “你怎么还是这样,就这么几两酒,就这鬼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泡酒缸里去了。” 说话的人叫余钦,和贺知衡、温元煜二人年纪不相上下,长相斯文,乍看之下,像个才学渊博的学者,可他走的却是仕途。 今天贺知衡和温元煜就是赴约为他接风。 余钦这次调回来,就是铁板钉钉的正处级了。 “我说你好好的在地方上再熬几年当县城父母官不好吗?就非要这个年纪回来,你现在回京,就算拿到了正处级,可这四九城,正处级可不值钱。”温元煜毒舌吐槽。 余钦笑着转动着手里的酒杯,“再熬几年回来也还是这个级别,除非我从此扎根在地方上,天南地北,县城到省厅。这个跨度至少需要二十年。” “这二十年期间,我要努力融入地方政权,做出耀眼的政绩,还要保证不能行差踏错一步,二十年后,五十几岁我才能到正部级。。” 温元煜双手一摊,很是随意的态度,“这不是应该的?我们这制度,你五十出头干到正部级,已经很了不起了。” 贺知衡举杯,敬余钦,淡淡道:“别理他,他这是羡慕你呢。”回来坐冷板凳几年,再出去,就不是县城父母官,至少是地级市的一把手,这个捷径可不是一般人能走的。 温元煜切了声,“我才不羡慕他,他搁地方上,可以当父母官,他回来,他这正处级就是京城人民的公仆,累死他。” 余钦低低笑出来声,“不说这些了,你们现在在忙什么?” 温元煜指了指贺知衡,“我逍遥快活,他是任重道远。” 贺知衡夹了口菜吃,笑了笑,没接话茬。 余钦也就不再提,而是举杯,“来来来,敬我们四剑客三聚首,等过两年冯疯子从国外回来,我们四剑客就齐全了。” 三人齐齐举杯。 就在这时,外面隐约传来喧闹声。 三人都微微皱眉。 这时珍阁不是普通地方,只做圈内的生意,一般人连误闯进来都绝不可能。 而圈内的人,也知道轻重,一般不会在这里闹事。 能在这里闹事,也说明不是一般的事。 三人都坐着没动。 很快,余钦的秘书脚步疾速而来。 三人听这脚步,就知道事情轻重,恐怕还和他们有关。 下一秒,果然。 “是秦家小姐和周家小姐二人和孙照起了冲突。” 这话一出,温元煜下意识的就看向了贺知衡。 余钦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刚回京,就算不知道这其中内情,也知道事情恐怕不简单。 毕竟,周家小姐是老贺的外甥女,可秦家小姐也是他的表妹,按理来说,老温也不会忽略他,可老温是直接看向老贺,这说明老温心里已经知道事情起源。 他心下微动,就笑着起身,“原来是月月和星窈,既然我们在,那肯定要出去看看的。” 外间。 孙照今天带欢喜去老裁缝那里量了尺寸选了布料,又定下了婚服的款式,忙了一上午,他怕欢喜饿了,就带着她来时珍阁吃饭。 想让欢喜尝尝这里的味道。 谁知道就那么凑巧,在走廊上碰到了周星窈和秦月。 一开始,双方都视对方为空气,都不带正眼瞧对方一眼的。 可是就凑巧,孙照定的是望月厅,周星窈和秦月定的是挽月厅。 望月厅和挽月厅是相连着的。 冤家再次面对面的撞上了。 周星窈反常的沉默让秦月忍不了,要求孙照带欢喜离开时珍阁。 这下子,孙照就怒了,一反常态,几乎是暴跳如雷,不管不顾的把他骨子里的混不吝的劲儿发挥了百分百。 直接出口成脏,骂的秦月眼泪汪汪。 周星窈也就保持不了沉默,直接威逼震慑上了,想尽快压下孙照的气焰。 哪知道今天的孙照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毫无顾忌的直接贴脸开大,火力猛到对面两人被他喷成了渣。 “……我孙照吃你秦家的,还是吃你们周家的了?个小比玩意儿,管的真宽。” “啊!”秦月都气疯了,气的浑身只打哆嗦,指着孙照的手指都在抖,“你……你无耻。” “孙照!”周星窈脸都绿了,几乎是尖叫出声,“你是不是个男人,你还要不要脸,还要不要混了?” “我是不是男人,我是不是无耻,我混不混,关你们吊事?个小比玩意儿,管的真宽。” 敌方扛不住这招,那就再出招,再再出招,孙照就不信了,秦月和周星窈也能破罐子破摔直接泼妇撒泼? 她们千不该万不该当他面这样对他媳妇。 要是今天只有他一个人,她们让他滚,他二话不说立马滚的远远的。 可让欢喜滚,开什么玩笑。 他孙照是死人吗? 别说今天周星窈没带柳长江,真带了,他也不惧,大不了直接闹大,舍得一身剐,他无所畏惧。 欢喜嘴唇抿紧,她都觉得孙照骂的太脏了。 也……太无敌了! 别说对面这两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就是一般的女人被骂‘小比玩意儿都会崩溃气疯。 可能是因为她是被维护的人,她突然觉得孙照无所顾忌、破口大骂的样子一点都不掉价。 “孙照,骂女孩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我们较量一下?” 非常平淡的声音,却让孙照头发都竖立了起来,他看向从包间里走出来的几人,不动声色的把欢喜护在了身后,心里知道今天这事怕是难了。 不过,现在他也不带怕的就是了。 大不了就彻底闹大,他就不信他还真能死这些人手里。 今天他要是任由这些人欺负欢喜,那他也没什么活着的必要。 “原来是余钦哥,余钦哥这是回京就职了?恭喜了。” 余钦笑了笑,给秦月递上纸巾,声音温和,“擦擦眼泪。” 秦月眼泪汪汪的接过纸巾,气恼到了极点,“大表哥……” “星窈,你怎么和秦助理在这里?是你拉着秦助理翘班的?” 秦月僵住了,这才发现,原来出来的不只是大表哥,还有贺知衡和温元煜。 呜呜呜呜呜,所以刚才孙照嘴贱骂她们的话,他们都听见了? 她再也没脸见人了。 秦月羞耻气恼,捂住脸跑了。 “月月……”周星窈不敢看贺知衡,咬紧牙关去追秦月。 她不能留在这里,留下来她也会疯的。 从她舅舅开口打断秦月话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今天的事,只能这样了。 如果没有她任性妄为在先,如果不是她发现了惊涛骇浪的秘密,今天她绝不会就这样了,她会直接告诉她舅舅。 孙照嘴太贱了,她要打掉他几颗牙,不,全部,她要她舅舅打掉他全部的牙…… 可是,如今的她不敢,她竟然不敢了。 周星窈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余钦深深看了一眼贺知衡,才再看向孙照,似笑非笑的道:“孙照,男人还是要有些风度的,你说呢?” “如果男人的风度是让我眼看着我妻子受辱,那么这狗屁不通的风度不要也罢,余钦哥,你说是不是?” 余钦这才抬眼看向被孙照护在身后密不透风的人。 “这是?” “我妻子。” 贺知衡看着孙照戒备警惕的神情,眼神恍惚了一下,所以,欢家女人真的有不可思议的能力让男人舍身忘死? 如果是这样,当年除非他姐姐成全姐夫,否则悲剧就在所难免? 余钦刚要开口,温元煜就先一步开口了。 “老余,小孩子过家家吵几句无伤大雅,这事就交个她们双方自己去协商好了。” 余钦挑了挑眉,笑着点头,“既然这样,那就交给她们自己协商,走,我们继续。” 第51章 接机林萌 就这样走了? 孙照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都做好了今天彻底闹大,把他家老爷子最后的情面全部压上梭哈掉的。 孙照压下心里的怪异感,回头看着欢喜,心中满是亏欠。 他老孙家,确实没落了。 但凡他老子和叔叔争点气,不败家,而是守到等他长大成人,老孙家都不至于沦落到现在在圈层里查无此族的境况。 可谁让他老子和叔都是赌鬼。 他们把老爷子留下来的东西败干净。 十赌九输,又人菜瘾大,为了保住他们不值钱的狗命,老爷子的脸面都被他们败的差不多了。 万幸的事,他老子是个短命鬼,老爷子死后没几年就也两腿一伸了。 等到他长大成人,在这个阶级分明人吃人的地方,他一个人实在是从谷底爬不起来。 不然,今天又怎会被秦月那小娘皮直接驱赶。 “媳妇,对不起。”是他没用。 欢喜摇摇头,要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她才是。 “是我连累你了。” 她没忘记孙照一开始是很高兴的,说要带她来尝尝这里的味道。 这说明他自己是能来的,不会有人说他不配。 今天,是多了她,才会有这一出。 孙照紧紧抱着欢喜,头埋进来她脖子里,嗡声道:“才不是,我媳妇天下第一好,都是我没用。” 如果他今天不是孙照,而是刚才出来的三人中任何一个,就绝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欢喜拍拍他的背,轻声道:“饭还吃吗?” “当然吃。” 孙照拥着欢喜朝望月厅走去。 他饭菜都定好了,花了钱的,凭什么不能吃? 就吃! 还要吃的饱饱的。 至于得罪秦月和周星窈会遭遇到什么折腾,他这会懒得去想。 爱咋咋地,大不了他变卖家产带他媳妇离开京城。 有欢喜在,他哪儿不能活? 欢喜其实也没有想那么多,进到包间里,看着满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她对这桌菜还是有些期待的。 就,纯粹想知道这些所谓的上等人吃的都是什么龙肝凤髓? “来,媳妇,尝尝这个。”孙照夹起一道看不出来什么食材的东西递到她嘴边。 欢喜没问是什么,直接张嘴吃了。 一入嘴,她就愣了。 “怎么了,媳妇?” 欢喜咀嚼,细细品味,才含糊开口:“这就是今天的招牌菜?” “是啊,这里每天的招牌菜都是不一样的,今天是这,明天肯定是别的,主要这里的食材确实稀缺,老婆,我们今天算运气好,碰上了这大补的玩意儿。” 欢喜没说话,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道稀缺食材的菜肴,她在九鼎山庄都吃腻了,最初吃的时候她随口说了一句好吃,后来这道菜几乎隔三差五的就上桌了。 她现在对九鼎山庄的认知再度刷新了认知。 不过,这些已经和她无关了。 “你吃,我吃不惯。”拒绝了孙照的再次投喂,欢喜很平常的去尝别的。 然后,她越发沉默了。 这些所谓不可多得的食材,就算做法不一样,食材的本质口感,她都很熟悉,九鼎山庄的饭桌上很常见。 “我们快点吃吧,我想去接林萌。” 说起这事,欢喜还是忍不住瞪了孙照一眼。 这人干的什么事? 半夜发朋友圈也就算了,那是他的爱好,她管不着。 可他拿着她的手机发,是不是就有点过分了? 她今天早上发现自己的手机又关机了,就觉得不对劲。 打开后,才知道是孙照干的好事。 林萌从凌晨就给她发了不少信息,字里行间都是她的担心。 她都怀疑林萌被她这一出,惊的估计昨晚都没睡了。 后来干脆直接通知她,已经买了机票要过来找她。 就是不知道一开始发的是十点的机票,后来怎么改签到了一点? 这会刚过十二点,林萌差不多下午三点半到。 她吃饭后再去接机,刚好。 “还有,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密码的?” 孙照嘿嘿笑,“我就随便一猜,猜到的。” 欢喜:?? 她眨了眨眼,“我的密码很好猜吗?” 那肯定好猜啊,一猜一个准,孙照暗忖,嘴里却是安抚快要炸毛的媳妇, “老婆,你相信我,其实就是碰巧。” 欢喜瞪他,碰巧能刚好碰到她的密码是什么数字? 孙照认真解释:“媳妇,我这不是刚好看见我们结婚证下面你的证件号码吗,我就试了试,平常的人那肯定猜不到你的密码,毕竟谁会知道别人的身份证号码不是?” 欢喜心里很认同。 因为她也确实是这样想的,谁会记别人的身份证号码? “都是你干的好事,我早已经没有了动静的大学室友群和大学班群都炸了出来,都是@我的人,都问我结婚的事呢?” 弄的她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还是忽略了大群,只在室友小群里解释了几句,并随口说了让她们到时候参加她的婚礼,反正她邀请了,至于她们来不来,那是她们的事。 与此同时的摘星厅。 余钦看着痛快喝酒的贺知衡,笑着给他竖起了大拇指,“老贺的酒量现在是这个了,连我都要甘拜下风了。” 贺知衡笑了笑,直接给他的杯子续上,“这么快就认输,可不是你的作风。” 余钦看着被续满的酒杯,暗自头疼,他是没料到老贺会放开跟他喝啊。 说起来,他和老贺的酒量应该是差不多的。 但今天看,显然他预估是有误差的。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老贺打小就心思重,严谨克制更是到了骨子里的,哪怕是和他们这些交了心的几人,他也不曾真正的放飞过自我。 就连青春期荷尔蒙最躁动时期,老贺都能坚守自己底线,洁身自好,这在他们的圈子里可谓是奇迹了, 难怪他表妹心仪他,正事不干,一心追在贺知衡身边打转,他舅舅一家虽然觉得女方这样有些失颜面,其实心里还是乐见其成的。 说起表妹,刚才的事,再度重回余钦的心里。 他视线在贺知衡贺温元煜两人身上来回的扫视了几下。 “知衡,刚才的事,怎么回事?” 贺知衡很是平稳的端起酒杯,朝他挑眉,“转移话题就能躲了?” 余钦着实笑了,“行,今天你是来了酒兴是吧,这么难得,我岂有扫兴的道理,来来来,怕你不成?” 说着他端起酒杯就是一仰而尽,还很嚣张的朝贺知衡挑衅道,“老贺,这么多年,就没试出过你的深浅,今天我就试试,老温,你旁观,你作个证人。” 温元煜似乎也来了兴致,起哄供起了火,“老贺,给他点教训,别以为自己混官场,酒量就天下无敌了,今天我们就叫他这个处级干部知道点厉害。” 贺知衡的回应是满满一杯酒喝了。 余钦愣住了,这两人来真的? 他晚上还有饭局呢!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他刚才开口,直接被老贺挡了回来,就不适合再开口了,因为这代表着这件事不适合拿到台面上来说。 连对他都这样! 那事情可就不简单了。 心里像猫挠了一样,余钦很是好奇,他压下心里的好奇心,解开衬衫上的扣子,卷起袖子,“行,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了,干!” 最后,三人喝醉了两人,至少面上结果是这样, 温元煜看着余钦的秘书搀扶着余钦离开,他安排着人送走贺知衡,自己一个人在包间里静坐了很久才离开。 他离开的时候,叫来了管事的经理。 “望月厅的人什么时候离开的?” “半个小时前离开的。” 温元煜又问了一句,“今天的事,怎么定的?” 时珍阁的管事经理抬头看了他一眼,回答道:“各禁三个月不接待。” 温元煜沉默了。 …… 首都机场。 今天到机场的路上特别塞。 哪怕两人提前了两个小时时间出发,也还是迟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欢喜虽然已经给林萌发了信息,她还是担心林萌没看到她的信息,错过了。 所以,孙照的车刚停稳,她就急不可耐的解开安全带拉开了车门,心里的紧张和焦急,让她彻底忘了自己还没有适应这辆车的高底盘,一个重心不稳,差点直接摔了出去,好在她抓住了车门。 可就是这样,她还是崴到了脚。 孙照脸都吓白了,“欢喜!” 他飞快的扯开身上的安全带,直接从副驾位这边窜下来,一把抱住欢喜,焦急道:“崴了吗?崴哪儿了?” 欢喜推开他,“没事,没崴到,我们快进去,林萌应该出来了,别让她找我们找不到。” 孙照才不理会什么林萌,他沉下脸一把将欢喜抱起来放在副驾驶座上,就要去脱她鞋子,检查她的脚。 欢喜挣脱他,看着身边人来人往的人流,脸都红透了,“孙照,都说了,我没事,你别这样。” 孙照看她羞愤的样子,“真没事?” 欢喜重重点头,“没事,一点都不疼。”其实还是有些钝痛的,可这会她不敢说。 就怕孙照不管不顾的直接送她去医院了。 他这人,这事绝对做的出来的。 林萌专程来找她,她来接机要是没接成,还自己进了医院,那成什么样了? 而且她都已经在机场了,眼见着马上就接到林萌了。 所以,欢喜推开孙照,为了证明自己没事,还特地蹦跳了两下,“都说了没事了,我们快进去。” 孙照一双眼睛X光般上下扫视着欢喜,还是不放心,刚才他可是分明听见欢喜哎呀了声的,“真没事?” 欢喜点头如捣蒜,又跳了两下来证明。 孙照面色这才缓和了下来,“以后不可以那样了,等我来扶你。”而且这破车是非换不可了,晚点他就去换。 “知道……哎呀,林萌打来电话了,孙照,快点。”欢喜一边指挥着,一边接起林萌电话,“林萌,你出来了吗?我也已经到了,我在……” “3C出口四号门。”孙照道。 “林萌,我在3C出口四号门,我在这里等你?好,我知道了。” 不多时,欢喜就看见了林萌。 她笑的很是克制,抬起手来朝林萌挥了挥手,“林萌。” 孙照掀起眼帘看过去。 墨镜,烈焰红唇,大波浪卷发,身形高挑,看脸型,五官就算是歪的,也应该不会难看到哪里去。 只一眼,他就收回了目光。 就典型的富家千金,没什么特点。 林萌朝欢喜走近,先是仔细打量了一眼欢喜,确定她是真的高兴,而不是强颜欢笑,她心里的担心这才放下来。 她又看向欢喜身边的孙照,墨镜后面的眼睛严肃锐利。 嗯,真人和大头照片相差不大。 长相端正,身高超过一米八,黑衬衫黑西裤,看起来身形结实有力。 倒不像是花天酒地掏空了身体的风流公子哥。 这位孙少眉眼张扬,眼神漫不经心,符合她对高干子弟的印象。 这人,应该不是花架子,至少衙内的身份十之八九。 林萌率先打了招呼,“你好,我叫林萌,是欢喜的姐姐。” 欢喜还是第一次听见林萌自称她是她姐姐,很是受宠若惊。 这次林萌特地来京城找她,也让她很是吃惊的。 曾经,她心心念念的就是离开林家。 林家人对她的厌恶触动了她自卑又敏感的自尊。 后来她也确实离开了林家。 如今经过这么多事,她似乎也成长了很多。 也许是林萌让她看见了一丝丝的可能,至少对林家,她没那么排斥了。 “欢迎来京城,我叫孙照,欢喜的老公。” 孙照的话让欢喜回过神,她朝林萌走去,脚踝的钝痛感让她眉头一紧,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 “欢喜,你还说没崴到脚?” 孙照又气又恼又急,声音不自觉就提高了。 林萌都被他这一声喝镇住了,更别提心虚的欢喜了。 孙照抱起欢喜打开车门一放,蹲下去就去察看欢喜的脚。 欢喜急得都想哭了,知道再不让孙照看,他会直接强行检查。 她急忙自己扯高裤脚,好在她今天穿的是宽松的长裤,脚脖子很轻松就露出来了。 “你看,没肿也没红,没事的,就是一点点痛。” 林萌被两人一系列的举动惊呆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摘下脸上的墨镜,看向欢喜,很是恨铁不成钢的道:“你这么大个人,穿运动鞋也能崴到脚?就不知道注意点?” 孙照不乐意了,这人是不是脸太大了,她自称是欢喜姐姐,就是这样当姐姐的? 欢喜太清楚孙照的狗性子了,生怕这人又犯浑,死死的抓住了孙照的手,眼神镇压他,大有他敢开口胡言乱语,她就生气的意思。 孙照眼里的戾气这才压了下去,脸上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林萌上车。 “下榻在哪家酒店?如果没有订酒店的话,我来安排?” 林萌再没眼色也看的出来孙照对她印象差。 对她印象差,她不在意,因为她对他印象也差。 但她知道他对欢喜好就行。 “不必了,酒店已经安排好了,公司也有车过来接我们的。” 孙照给欢喜系安全带的动作一顿,“你们?” 欢喜惊讶的看过去,林萌身后没有别人啊,她和谁一起来的? 林萌重新戴上墨镜,红唇微微一笑,“欢喜,我先回酒店安顿一下,你先去看看医生,要是没事的话,晚上我们再一起吃饭。” 孙照直接回道:“明天吧,我媳妇这脚今天最好是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中午我们给你们接风洗尘。” 林萌嘴角的弧度加深,“行,那就约明天中午。” “林萌,还有谁和你一起来了?”欢喜嗫懦的问。 林萌答:“我本来一开始订了十点的飞机,就是因为等华总监和刘律师,才改到一点的飞机,欢喜,我哥让我等他们一起过来找你。” 欢喜怔住了。 华总监和刘律师,这两人她都认识,当初那份无偿转让股份的协议书还是他们帮她拟定的,所以,这次他们来,是还有什么事没落实吗? 第52章 换了车 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媳妇,你别动啊,等我来抱你进去。” 孙照车还没停稳,就先叮嘱欢喜先。 欢喜看了眼自己涂了一层药油的脚踝,孙照没带她去医院,而是去了一位老医生家里,老医生胡子都白了,面色红润,很有精神气。 老医生看一眼就知道她没伤到骨头,就是轻微拉伸到了脚筋。 就算不处理,过几天也会好。 话是这么说,老医生还是亲自给她拿药油推了一下。 老医生手艺好,药油药效也非常厉害,一涂上,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药效吸收进去了,原本的钝痛感现在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了。 就孙照大惊小怪的担心的不得了。 “来,媳妇,抱住我。” 孙照一把抄抱起欢喜,还要求她抱着他脖子。 欢喜无声呼了一口气,还是依他要求照做了,能依他的就依他吧,这样有益于婚姻和睦。 孙照把欢喜抱进房间。 “别把我放床上,今天一天都在外面呢,诺,给我放椅子上。”身上的衣服就算不脏,欢喜也接受不了。 孙照将人放椅子上,“媳妇,我去给你煮粥,你自己不能乱动。” 回来喝粥是欢喜要求的。 欢喜拿起手机低头给林萌回信息,林萌在问她脚怎么样了? “老婆,你听见我说的话没?” 欢喜头也不抬,很是随意的道:“知道了,快去吧。” 孙照:…… 他原本对林萌感官就不是很好,可这会他心里已经非常讨厌这号人了。 欢喜就是因为着急她才会扭到脚,这会连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了,光顾着理林萌去了。 头上阴影一直在,欢喜狐疑的抬头,“怎么……” 刚一开口,孙照就低头吻了上来,直接横冲直撞的窜进了她的口腔。 欢喜睁大眼,手机都掉地上去了。 孙照这个吻,霸道的让欢喜觉得氧气都被他抢夺走了,她忍不住直接上手捶他背了。 只不过她捶,他任由她捶,该做的还是要做,还是做的彻底。 欢喜放弃了挣扎。 良久,孙照才撤军,却还是唇抵在她唇间轻轻舔着,“媳妇,我去煮粥,你自己不能乱动,不准去洗头洗澡,等我来,要是你不听话,那我可就要惩罚你了。” 说着,他还特贴心的把掉地上的手机放回到她手里。 欢喜:…… 嘴唇上的刺麻让她很是后悔刚才怎么就没咬他? 她就不该心软,就该咬破他放肆的舌头。 见她瞪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孙照这才满意的笑着去煮粥,那雀跃又得意的背影像只偷了腥的猫。 欢喜在心里好一阵唾弃他,才重新点开了手机,看到林萌给她发的信息。 她神色淡了下来。 华总监和刘律师过来,确实是因为股份的事。 林隽不要她的无偿转让股份,而是准备拿钱买? 甚至还准备了两个选择,要是她不接受一次性买断,那就直接按股份分红分成。 欢喜蹙眉,华总监和刘律师都来了,这说明事情已经操作到了最后流程,只需要她签字了。 可问题是,她并不想要林家的钱。 她对林家的感情,其实很复杂。 林家庇护她长大成人,林外公对她比对林萌这个孙女还要好。 可是却也正因为林外公的这份好,反而让她在林家过的很有压力。 一则,是她觉得自己受之有愧,特别是对林萌,她总感觉是自己抢走了林萌这个正牌林家大小姐该享受到的宠爱。 所以,这么多年来,林萌无论在她面前有多强势,她都不曾真正介意过。 她介意的是…… “媳妇,米我已经搁锅里煮了,小火慢炖出来的粥才好吃,我先给你放水洗澡先。” 想着欢喜在房里,孙照一个人在厨房就待不住。 欢喜看着孙照忙前忙后的准备,突然就觉得懒得想了。 等会直接问问孙照,看他是什么想法? 她直接起身去了洗手间。 孙照一回头,看她自己走了进来,手里的毛巾都差点掉了,“媳妇,不是让你别动?” 欢喜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抬了抬自己的脚,“好了。” “可是……” “没有可是,你去厨房看着火,等会我洗好了,喊你来帮我吹头发,行吗?” 这最后的行吗,欢喜格外咬重了音,大有他最好是见好就收的威胁意味。 孙照笑了,他媳妇真可爱,还知道威胁他了。 “好,那我去看着火,你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下来,我先带出去放洗衣间。” 说着他还特地转过身去了,就怕他媳妇炸毛真生气了。 这是他的坚持,不然他媳妇又会在洗澡的时候顺手洗内衣,她脚确实问题不大,可也还是要注意一下才会好的更快。 欢喜无力,算了,破罐子破摔,摆烂吧。 她的坚持在孙照看来,可不是什么私密性心里边界,而是嫌弃他洗不干净。 …… “老婆,你洗好没有?粥来了。” 孙照直接把炖粥的砂锅端了进来,扯着嗓子喊,生怕欢喜听不见。 欢喜开门出来,头上包裹着干发帽。 “不是让你别端进房间吗?” “老婆,你脚都扭到了,端进来怎么了?再说这粥不会在房间留下味道,就算有一会也散了,先搁桌上放一下,你别碰啊,很烫。” “你坐着,我给你吹头发。” 吹风筒嗡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欢喜闭上了眼睛,这声音听的她都想睡觉了。 给她吹干头发,孙照还特贤惠的用拖地机清理地上掉的头发。 直到一切都搞定了,他才打开砂锅盖子,用碗盛了粥。 今天他做的不是鸡丝粥,而是广式的瘦肉青菜粥。 欢喜轻轻搅动着碗里还有热度的粥,看着一旁给她的脚重新抹药油推拿的孙照。 “林萌说华总监和刘律师这次过来,是处理林家的那份遗产的。” “我继承了林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这些都是林外公专程为我准备的,我不想要,就找华总监和刘律师签了无偿转让协议。” 孙照很专心的给她推着脚,也很专心的听着。 欢喜把林萌和她说的,说给了孙照听。 当听到说,林隽让欢喜二选一点时候,孙照手上动作一顿,这林隽…… “媳妇,你和林家这对兄妹关系挺好的啊?” 欢喜意外,“你怎么会觉得我和他们关系好呢?” 事实上,要不是这次林萌对她泄露的关心之情,她一直都觉得林萌也很讨厌她的。 外婆过世前决绝的和林外公离婚,间接造成了林外公的逝世,再加上遗产的事,她曾以为林萌不会再理她了。 可上次她打电话给林萌,林萌虽然依旧语气不好,可她还是第一时间安慰她,又安排她回去。 她就知道也许她一直以为林萌也厌恶她,其实是她自己的主观意识影响了她的判断。 林萌对她,也许是不喜欢的,但远没有林隽以及她妈妈姑姑她们那样强烈的排斥感和恶意。 林家真正对她抱有恶意的是林萌的两个姑姑和林夫人。 她们三位对她的厌恶可是非常明显。 明显到恨不得让她离她们远远的,永远不要在她们面前出现。 这也使得林家的三代们,特别是那些表哥表弟们都对她避之不及。 其实小时候林隽对她还是不错的,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突然对她很是厌恶了。 欢喜脑海中突然闪现出林外公逝世前还特地问她的问题。 他问她能不能嫁给林隽…… 脑中电闪雷鸣,欢喜呆住了。 所以,难道是林外公曾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透露过让她们的儿子娶她的事,三位母亲才对她深恶痛绝? 就是怕她看上她们的儿子? 从小到大,严防死守绝不让她单独和林家那几位表哥在一起。 林隽也是知道这事,才对她避之不及的? 欢喜啼笑皆非,林外公真是……真是糊涂啊! 他可是和外婆领证了的合法夫妻。 她和林家三代,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不管是林隽还是那些表哥们和她在法律上都是禁止结婚的。 她怎么可能会想着嫁进林家呢? “媳妇,看你这脸色,怎么,你是发现了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还是超级无语的问题。 欢喜把自己刚才想清楚了的事说给孙照听,语气里是深深的无力感,“你说林外公是不是糊涂了?” 孙照心里冷笑,林老爷子可一点都不糊涂,反而精明至极。 甚至他都怀疑老家伙之所以舍得给欢喜这么大一笔遗产,就是想要让欢喜和他的孙子林隽产生交集,然后日久生情,走到一起呢。 毕竟,他有幸享受到了一介凡人本享受不到的快乐,自然也希望他孙子林隽也能。 老家伙心里可是很清楚,谁娶了欢喜,这一辈子都不会犯错。 在男女关系上不犯错,在事业上又无坚不摧。 但凡一个男人能做到前者,就已经杜绝了十之八九的隐患,再加上无坚不摧的事业心,基本就是无敌的存在了。 这样的美事,他怎么可能不想留在林家? 要不是欢喜外婆的杀伤力太强,让他不敢插手欢喜的事。 再加上林家那几位女眷们有眼不识金镶玉,还以为老爷子糊涂了。 恐怕还真会如了老爷子的心思呢。 “媳妇,我觉得吧,这林隽的用意其实是很明显的,他回收林家的股份不外流,但是吧,他要是真就分文不出的要了你给他的股份,那他就不孝至极,而是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所以,你还是想想看明天签哪个吧。” 欢喜也知道这事林隽既然较真了,她不配合,反而不好。 “实在不行就买断吧。” 正合孙照意! 他点点头,“媳妇,你拿定了主意就别纠结了,粥快凉了,快点吃。” …… 和林萌约饭的地点就在林萌入住的酒店餐厅。 临近中午,欢喜才到达,差点又迟到。 孙照这人时间观念有些松散,她本来吃过早饭就想过来找林萌的。 可他非要换车。 那就换呗,反正他有这个条件。 欢喜以为他已经想好了换什么车?应该用不了多久时间。 可孙照慢吞吞的,看了一家又一家,好像都没有他喜欢的。 这个太高,这个内饰不行,这个颜色不喜欢……反正就是事儿多,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出来。 欢喜这个没什么脾气的人都被磨出了脾气。 那些个顶个一个赛一个漂亮的女销售们竟然还能保持笑容满面,不曾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热情周到还超级温柔有耐心的给他介绍一辆又一辆,欢喜真的是由衷的佩服的。 最后还是她看时间一点一点的被孙照浪费掉,急了,才最终买到了新车。 欢喜觉得非常简单的事,不知道孙照为什么就得了选择困难症一样选不出来。 他的目标明确,店里现车,底盘不能太高,那就轿车嘛。 欢喜打破了自己不插手的想法,拉着那位漂亮的女销售,让她介绍了之后。 又和脑子里看过的那几家店在心里对比了一番,当机立断直接选了辆宾利轿车。 然后让孙照去付钱走流程,以最快的速度把车开走了才终于结束了这折腾的一上午。 孙照开着欢喜给他选的车,心里那是一个美滋滋。 就算看见林萌,他都难得的给了一个好脸色。 林萌目光在两人脸上流转了一下,拉着欢喜去洗手。 在问清楚不是吵架,而是换车惹起的单方面纠纷时。 林萌:…… 这波狗粮真的让她叹为观止了。 欢喜这是嫁对人了,幸好不是嫁给谢景成,不然欢喜还得要吃苦工作。 说起谢景成,林萌没忍住八卦吃瓜的心思,“你和谢景成为什么分手?” 她还以为欢喜认定了谢景成了呢? 欢喜抿了抿嘴,很诚实的说出来事实,“他遇到了更好的人。” 意思就是劈腿了? 林萌暗咬牙,谢景成这个王八蛋,他别让她碰到他!否则她一定让他好看,什么玩意儿,呸,渣男! “行了,渣男分了也就分了。你现在选的这个,比谢景成好太多了,谢景成奋斗一生的终点可能都达不到人家的起点。” “你以后可别犯糊涂了。” “什么爱情?没有面包的爱情,狗屁不是。” 这位孙少目前来说对欢喜那是掏心窝的好,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飞了,欢喜也算是找到了她的真命天子了。 至少欢喜不需要为物质金钱吃苦,陪男人吃苦白手起家,也就欢喜这脑子有坑的人能接受。 现在这社会,没钱需要女人陪着奋斗的男人是坚决不能要的,因为美男会出轨,丑男也会出轨,穷男人会出轨,有钱的男人还是会出轨。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选长的好又有钱的男人? 欢喜垂低下眼,搓洗着手。 林萌看她神情,皱眉劝告,“欢喜,你可别犯傻啊。” 欢喜笑了,“我怎么会犯傻呢,我最胆小,放心吧,我会过的好好的。” 林萌这才满意了,“行了,我们快出去吧,再不出去,我都担心你老公会控制不住冲进来女厕所找你。” 刚才进来时,他拉着欢喜是叮嘱了一声又一声,说他就在外面等着,让她有什么事就喊他。 听的她是一脸老爷爷看手机的皱巴脸。 就特无语! 喊他进来做什么? 给欢喜提裤子吗?这不纯纯有病吗? 第53章 处理林家遗产 在出洗手间前,欢喜问了林萌一个问题。 “你的零花钱现在累积存到多少了?” 林萌愣了一下,回答道:“应该不到三千万,怎,怎么了?你需要钱吗?那我转给你?” 欢喜摇摇头,“晚点吧。” 林萌皱眉,欢喜这不对劲啊。 她很了解欢喜,欢喜这人对金钱和物质其实并不看重,当然,这也与欢喜从小就不曾愁过钱有直接联系。 她爷爷虽然是白手起家,小时候更是饿过肚子过了苦日子的人,可其实一点都不迂腐。 自打他挣下第一桶金到后来富裕一方,她爸和姑姑就过的非常好。 她爸爸玩古董搞收藏,她姑姑们折腾创业,这其中不知道亏过多少钱? 她爷爷恨铁不成钢,也只是打消了让她爸继承家业的念头,把希望放在她哥哥身上。 林家除了她哥,像她和欢喜,还有姑姑家的那几个表哥表弟表妹们,其实都有固定的零花钱来源。 她爷爷给零花钱的方式挺特别的。 他给每个孩子都准备了一张存折,存折是直接由个人保管的,十八岁成年就会断了零花钱来源,因为满了十八岁,就可以领家族基金。 在十八岁之前。 一年三节,春节是九十九万,端午、中秋各二十万。 十二岁之前过六一儿童节的时候,是六六大顺的六十六万。 她、欢喜、表妹三八妇女节这个独属于女性的节日时,也会额外收到六十六万的入账。 再加上国庆和每个人的生日也会各有五十万……单单是这些账单从小到大,每个人手里其实都捏着几千万的存款。 这其中存款最多的人应该是欢喜。 因为爷爷定下满十八岁可以自由消费的规则,对除欢喜之外的其他人包含她来说,是日夜期盼早日到来的解封神圣时刻。 可对欢喜来说,不过是平常。 林萌不曾见过欢喜买过奢侈品和大额消费。 所以也只有欢喜的钱是原封不动的存在了她的银行卡里的。 而她,呵呵,之所以那张零花钱的银行卡里还有三千万,还大多是她从小到大,爸妈、姑姑们、外公外婆、舅舅小姨这些亲戚单独给的零花钱一起存出来的,不然早就花光了。 几千万看似多,可除了房子不需要买外,成年后买车买奢侈品、出国游玩,各种花天酒地消费都是大笔的开支。 所以欢喜问她零花钱还有多少?她都心虚的。 她和欢喜比,无论是存钱还是消费自控能力,都是渣渣。 难怪欢喜能不在乎金钱,而她做不到。 …… 吃过午饭后,大家移步到了酒店准备的会议室里处理正事。 酒店安排的商务会议室,办公功能和设备很是齐全,应有尽有。 华总监和刘律师都是大忙人,傍晚就要飞回东江的。 林萌亲眼看到欢喜过的好,她也放心了,也是打算和他们一起回东江的。 所以这意味着这件事必须在下午的时间里处理好。 刘律师直接进入正题,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各种文件合同都递到了欢喜面前。 孙照翘着腿,懒洋洋的坐在欢喜身边,全程不在意欢喜正在看的文件。 林萌坐欢喜另一边,时不时的偷看着欢喜的神色,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是忐忑。 这些正式文件合同她没看过,她知道的都是华总监告诉她的,也大致和欢喜说了,让她有心理准备,至于她哥到底开出了什么价位?她其实是不知道的,但她心里也有些底。 欢喜大略的翻了翻协议上的条款,翻到最重要的一页,看清上面的金额数字时,怎么说呢?说意外其实她心里也不算意外的。 确实是最公道堪称良心的价位,符合她对林隽这个人的认知。 林萌也探头看了一眼,震惊的睁大了眼睛,第一反应是,她哥竟然真的开出了市价?第二反应就是疑惑她哥能一下拿出这么多的现金付给欢喜? 不是说林家账上没有这么多的流动资金。 林氏集团那么大的家底,二十亿的流动资金肯定有。 可这笔钱是整个公司运转的资金,是不可能轻易动的。 林萌直接喧宾夺主的拿起了欢喜手里的文件飞快地翻到了最后付款方式那里,在看清楚付款方式是分期后,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又提了起来。 欢喜会同意吗? 欢喜也看到了付款方式,她笑了笑,还是不出她所料啊。 按林隽给出的价位,她百分之十的股份就要接近二十亿。 她继承的这些股份又是林外公特地花额外的钱在外面收回来的,基本上其实已经动了林氏的老本。 林隽不可能再一下拿出二十亿来回收她的这些股份。 所以,只能是分期,或者落实这这些股份的分成。 按分成,结合林氏的现实经营情况,她每年分,一直分。 这对林氏来说,就是根插在心头的刺,无时无刻不提醒他们,她这个外人在分他们的钱,吸他们的血。 最后会怎样?谁能说的清? 她不希望和林氏走到水火不容、你死我活的地步。 趁现在林外公的威严还在,趁林家人的道义还有,她也希望能尽快的解决这件事,平息这件事。 她相信,这已经是林隽能想到的最好解决方法了,无偿接受她的赠予,林隽的骄傲不允许。 如果她执意撇清关系,分文不取。 换个角度,也同样是根无形的刺扎在林隽的心里,最后会化成仇。 欢喜轻轻合上手里的文件,看向对面落座的华总监和刘律师,说道:“华总监,这份文件我都看了,但是我有另外的想法。” “您可以提出您的要求,我们不能做主的话会请示林总。” 欢喜很平静的说道:“林总目前能支付给我的是五亿,按合同上的标价,五亿只能买二点五,没错吧?” “没错,可是……”华总监想解释一下分期付款不是拆分算,可欢喜却直接抬手压了他后面的话,说了让他大惊的话。 “我同意成交,但是剩下的我要卖给林大小姐林萌,就不卖给林总了。” 对面二人惊愣住了,林萌呆住了。 孙照倒是笑了,看着欢喜的眼神是赤裸裸的崇拜和灼热。 这世上有谁能有他媳妇这样千金散尽还复来、复来还散去的魄力? 他媳妇看似傻,可这种傻,只有高道德的赤子之心,在绝对的内心知足和清醒下,才能达到的最高境界。 “欢、欢……欢喜?你说什么?”林萌颤巍巍的开口。 欢喜看着她,“你不是说转钱给我?现在可以转了,就转我的那张零花钱银行卡里,你知道卡号的。” 林萌要疯了,欢喜问她存下来多少零花钱是这个意思? 可是她只有不到三千万啊? 不足三千万买欢喜手里价值二十亿,哦,不对,应该是价值十五亿的百分之七点五的林氏股份? 是她疯了,还是欢喜疯了? 瞠目结舌的华总监反应过来后,他和刘律师对视了一眼,强自镇定的说道:“您稍等,我去请示一下林总。” 欢喜笑点头,示意他随意。 华总监和刘律师都离开了会议室,独留下林萌魂不守舍的坐那儿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媳妇,喝水。”孙照贴心地将保温杯递了过来。 欢喜接过,小口抿了几口,是参茶的味道。 她睨了他一眼,就因为昨天她不知道他车上有水,在看见街边流动摊贩时买了水喝,今天他就开始带保温杯泡参茶了? 难道她买的瓶装水不是水? 她昨天给他也买了一瓶,他不是也喝的一滴都不剩? 将保温杯递回给他,“喝参茶还早了点,泡点枸杞花茶就可以。” “好勒,媳妇。”孙照高兴极了。 欢喜做这个决定其实不算是临时的,昨晚上她心里有这个朦胧的想法,但真正下定决心,是在洗手间里决定的。 她没有和孙照商量一下就自己拿主意了。 孙照的反应让她无端的松了口气,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不管怎么说,她和他已经是合法夫妻,她的事情他有知情权的。 “媳妇,你任何决定都是对的,我坚决拥护。” 孙照的注意力只在欢喜身上,又怎会错过她脸上浮现出来的一丝纠结,别说这本就是无本买卖,净赚五亿。 就算是亏本买卖,他媳妇舍得,他也绝不会有意见。 男人连自己老婆都养不起?不想方设法的挣钱给老婆花,反过来指望着老婆有钱,是底层无能的男人才会有的龌龊心思。 他猜,谢景成那厮应该就是知道欢喜放弃了林家的遗产才会断了心里的最后一根弦,转头就上了宋茵盈的床,以为能走捷径了,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攀上宋茵盈,最终却仗的是欢喜的前男友这个身份才在圈子里有了存在感。 孙照想到这个,就恨不得弄死谢景成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欢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林萌突然开口问。 欢喜给的诱惑太大了,大到她想虚伪的推辞一下都不舍得。 欢喜看着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了的林萌,嘴张了张,还是说了出来,“林萌,我很抱歉,真的对不起。” 林萌怔怔的看着欢喜,不明白欢喜为什么给她道歉。 欢喜心里也不好受,懊恼自责,“我当时就应该直接无偿赠予给你的,而不是转让给你哥哥林隽,明明他得到了那么多,我竟然没想到还有你比我更适合继承这些股份。” “对不起啊,林萌,那时候我外婆刚过世,林外公又过世,我心都是空的,脑子也不清醒,遗忘了你,请你原谅我。” 林萌哇地一声就哭了,委屈的像个孩子。 “呜呜呜呜……欢喜,你太讨厌了,我讨厌你,非常非常讨厌你。” 孙照眉头一皱,这女人是不是有点不知好歹啊? 欢喜默默的把纸巾盒放到林萌手边,收回的手不动声色的按在了孙照的手上,提前按下了他一点就炸的狗脾气。 “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是我也知道你心里其实有把我当成林家自己人,虽然我不是林家人,虽然你讨厌我,但不影响你这个认知。” 说起这些,欢喜眼神也很是触动,“要是有外人欺负我,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 “呜呜呜呜……”林萌哭的都抽抽了,她猛抽了一把纸巾很没形象的直接擤了把鼻涕。 孙照恶寒的眼角都抽了,至于吗? 转念一想,哦,十五亿,那还是至于的。 “从小到大,爷爷关心的从来都只有你,他心里一点都没有我这个孙女。” 林萌一边擤着鼻涕,一边哭着控诉欢喜,“明明他就我这一个亲孙女,可是他看不见我,无论我多努力多听话,他都不喜欢我,他竟然一毛钱的股份都没有留给我!” 说到这些曾经的伤痛,林萌刻意遗忘的破防心又涌了上来:“他给我哥那么多,却一毛钱的都不给我?就凭我哥是男的?我是女的吗?呜呜呜呜,可是你也是女的,为什么你就能?” 欢喜:…… 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 林萌越说情绪越失控:“我妈说,我爸手里的那些到时候会给我,我哥到时候也一定会给一点让我当嫁妆,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我一定得要结婚了才能有嫁妆?” “我的嫁妆为什么还一定要有结婚这个前提?” “我要是终身不嫁了,那岂不是我就得看我哥的脸色吃饭?以后他要是结婚了,他要是一点都不给我了,我能咬得到他吗?” 孙照嗤笑了一声,“怎么不能咬,你要真咬上……” 欢喜暗掐了他一把,硬生生的让孙照的话转了个方向,“咳,我的意思是你就应该撒泼打滚的找你爸妈要,找你哥要,不就行了。” 他可丁点儿情面没给林萌留,阴阳怪气的嘲讽道:“哦,你想等着他们主动给你,他们没有主动给你,你就意难平了,意难平还只敢在欢喜面前叫嚣,咋滴,我家欢喜该你的还是欠你的?” 欢喜指尖直接在他手背上捻起一块皮肉扭动着,示意他闭嘴不要说了。 孙照还是气不过,硬是一股脑的怼的林萌无力招架,“切,你要真气不过,你就去刨你爷爷的坟,把他骨灰撒了,顺便问问他,凭什么不给你撒。” 林萌:??!! 欢喜老公这是什么鬼畜?他嘴就这么毒这么贱的吗? 还有,她和欢喜哭诉,关他什么事?这是她们林家自己人的内部矛盾。 “你是不是不满欢喜给我这么多钱?你是不是惦记上了欢喜的钱?” 雾草! 孙照就像孙猴子蹦出五指山一样,眼见着要上天炸开,把林萌炸死。 欢喜:“老公,安静坐着。” 下一秒, “好的,老婆。”孙照就如同弥勒佛附体了一样,笑眯眯的端坐着,一言不发。 林萌:…… 她很确定刚才不是眼花。 她是真看见孙照凶神恶煞的蹿跳了起来,又突然被什么符咒定住了一动不动,然后笑的……很是淫,咳,浪荡。 搞定了孙照,欢喜这才正色道:“林萌,我希望你知道一件事,你是从我手上买下的股份,不是我无偿赠予给你的。是你花了自己从小到大积攒下来的零花钱从我手里买的,所以,你不欠我。” 林萌瘪了瘪嘴,红着眼睛,又想哭了。 她突然想起了欢喜外婆把她戴的那只价值不菲的镯子给她时她的心情,那是被肯定、被看见、被认同的心情。 从那时起,她就发誓,一定会尽自己的能力照顾欢喜,真心把欢喜当成自己的妹妹看待。 从小到大,除却家族一视同仁的零花钱收入。 她爸妈都没有给过她超过百万的首饰。 就算后来爷爷知道她收了那只镯子,很生气,她也只敢偷偷掉眼泪,硬是没舍得把那只镯子还回去或者给欢喜。 她就是这样现实,这样自私。 外人看她林家大小姐风光无限,可实际上,她很没安全感。 她的一切都是基于林家大小姐这个身份,如果有一天林家不能成为她的依靠,她其实和天底下那些被重男轻女思想荼毒的女人下场没什么不同。 “谢谢你,欢喜。” 林萌吸了吸鼻子,郑重感谢,她抗拒不了这个诱惑。 欢喜很欣慰的看着她,故意道:“反正买卖是一锤子的买卖,输赢亏损我可是不担责的啊。” 林萌破泣而笑,“欢喜,你真讨厌。” 欢喜心里如释重负。 第54章 深夜惊闻 请示过林隽的华总监和刘律师很快就回到会议室。 没有意外的结果,林隽同意了欢喜提出的处理方案。 接下来的事就很顺利,流程走的也很快。 现场拟定合同、审核、双方签字……不到三点,这件事就得到了彻底的解决。 林萌捏着手里欢喜签了字,她也签了字的买卖合同,从此刻开始,她就是林氏集团的第二大股东了。 “欢喜,我回去了。” “一路顺风,我就不去送机了。” “好,婚礼确定就在京城办吗?” 欢喜点头,这是她决定的。 她和孙照连正儿八经的亲人都没有,懒得折腾了,就在家附近包个酒店走走形式得了。 “你们婚礼定在中秋,来的及吗?”现在离中秋也就一个来月时间了。 “来的及的。” 说起这事,欢喜一言难尽。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可不是空话,孙照简直把这句话发挥的彻彻底底。 本来她是想着年前或者年后办婚礼,可孙照不同意,磨着她非要定在中秋这天,还说中秋佳节,月圆人也圆,绝对是个好日子。 地点她拍板定了,那日子就依他吧。 所以,就定在了中秋办婚礼。 孙照出了高价让老裁缝带着他的徒子徒孙们日夜赶工做婚服。 至于头冠,他让胡耀把能找来的老手艺都找来了,已经在日夜轮岗赶工了。 其实对于头冠,欢喜原本是想去金店直接买现成的婚嫁金饰,孙照不同意,他直接把保险箱里的金条全都拿出去了。 她听他笑嘻嘻的说,那些老师傅都愿意给他干活,因为干完他这一单,一个月时间赚的是他们以往一年的工资。 林萌看欢喜神色就猜到肯定又是孙照做了什么让欢喜认为出格的事了。 不过,现在她一点都不担心了。 从孙照对欢喜把股份送给她这件事的反应来看,他是真的爱欢喜。 就像她爷爷深深的爱着欢喜外婆一样。 爱屋及乌,就连最能扭曲人心的金钱物质都似乎不是那么重要了。 欢喜物欲低,不看重钱。 而孙照不差钱,以他的出身,他要捞钱真的不是难事。 她由衷的为欢喜开心,虽然差点误入谢景成这个大渣男的歧途,但终归老天对欢喜不薄,让她及时醒悟遇到了良人。 林萌突然紧紧的抱住了欢喜,在她耳边低声劝道:“欢喜,你要学会自私。道德感太高,你就永远不会释怀。你的出生不是你的错,不要执着于困住自己,为难自己。” 欢喜眼睑微颤,原本要回抱林萌的手都滞停在了半空中不动了。 林萌感觉到欢喜身体一瞬间的僵硬,知道欢喜的心结还是没解开,她心里深深叹息了一声,很是心疼的拍了拍欢喜的背,无声宽慰她。 欢喜唇角微扯,想笑,又觉得有些牵强。 林萌的话,在她平静的心湖里,丢下了一片叶子,叶子虽轻,落在湖面,终还是泛起了一丝丝波澜。 林萌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她心里也不好受,她甚至都有些后悔提起这些事了。 歉疚的又抱了抱欢喜,她才毅然决然的转身,然后背对着欢喜挥手,大声道:“欢喜,我下次来参加你婚礼的时候,给你送嫁妆。先说好,到时候可不许不收啊。” 欢喜怔然望着林萌远去的身影。 “老婆?” 孙照紧张兮兮的围着欢喜,刚才也不知道林萌对欢喜说了什么,欢喜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就好像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一样。 “是不是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胡乱说什么了?” 欢喜让自己的情绪归于平静,制止住了迁怒的人,“走吧,我们回家。” 回家! 是家! 孙照瞬间平静了下来。 “好,我们回家。” …… 日升又日落,一天又一天。 直到一个深夜。 抱着欢喜睡的正香的孙照被大飞的叫声惊醒。 他睁开眼后的第一时间是去捂欢喜的耳朵。 尽管他知道欢喜是沉浸式的睡眠,一旦睡着了,她就不会轻易受外界影响,就好像她的身体睡着了,她的灵魂也在休憩。 孙照打开了夜灯,先看了一下欢喜,见她睡的正沉,没有被吵醒,这才轻手轻脚的下床,快速的去了外面。 他压低声音对大飞说道,“大飞,我听见了,别叫了,不能吵醒你妈妈。” 大飞立马不叫了,但还是不停的扒拉着大门。 孙照明白了,外面有人。 他脸色沉了下来,“谁?” “大侄子,开门,快开门。” 孙照眉头紧皱了起来,确实是他叔的声音,可这个点了,这个该死的怎么敢过来找他的? 孙照没开门,而是道:“什么事明天说。” 门外的孙怀平哪里还能等到天亮啊,他已经激动的、兴奋的快要爆炸了。 要不是孙照的手机关机,他哪里需要找上门来? “你说你,你开酒吧的人,竟然这个点就睡觉了?你陪你媳妇睡觉也不是不行,可你干嘛要把手机关机啊?你知不知外面发生多大的大事了?” 孙照冷哼,这狗东西,还发生大事了,大事不就是他又欠下赌债还不起要被剁手吗? “行了,你现在赶紧走,我心情好,明天或许会让腰子去找你,你要是再在我家门口逼逼叨叨的,你被砍死我都不会露面的。” 门外的孙怀平拍大腿,“哎呀,不是我的事,是你媳妇的……” 孙照刷地一下拉开了小门,手里的电棍冒着滋滋滋的电流对着门口缩手缩脚一脸畏惧不敢上前来的孙怀平。 “大侄子,别别,我可是你叔,咱老孙家就只剩下我们俩了,没别人了。” 孙怀平乐的眉开眼笑,谄媚极了,可是他也不敢凑近。 真惹毛了孙照,孙照可不管他是他叔的,照打不误。 “你是忘了被我打断腿的滋味了是不是?还是又喝多了撒酒疯跑我家来找抽?还敢拿我媳妇说话,你是真活腻了是不是?” 孙怀平生怕孙照真打上来,赶紧喊道:“一千亿啊,大侄子,一千亿。” 孙照青筋暴起,“那你也别等死了,你现在就抹脖子一了百了吧。” 一千亿? 这狗东西这次是赌了什么…… 不对! 让这狗东西赌到死,他也不可能赌输一千亿,因为这狗东西怕死的很,是绝对不敢出京城的。 那在这京城里头,谁敢玩这么大?不怕死无全尸吗? “什么一千亿?” 孙怀平嘿嘿嘿嘿的直笑,立马把他保存好的页面翻出来给孙照看,嘴都哆嗦了,“今天零点一过,中顺科技的官网上就更新了这个。” 他献宝一样,流着口水,肾上腺素狂飙高,“你看你看,欢喜这两个字是你媳妇的名字吧?” 孙照呆住了。 孙怀平滔滔不绝:“价值一千亿的中顺科技四成的股份,就在她的名下。” “白纸黑字,红头公章,温言政的亲笔签名,周宏安当年的投资明细、遗嘱声明,甚至连侄媳妇和周宏安的亲子鉴定书都有。” “只要是相关的机构,不管是医院还是银行,甚至是银监会和公证中心一个不漏的都盖了公章……你媳妇继承这些遗产,是铁板钉钉,更是合法合规,谁都改变不了。这些在中顺科技的官网上全都公布出来了。” 孙照浑身都颤了,一时之间只觉的遍体生寒,寒气冻的他牙齿都发酸。 不过刚入秋,怎么就突然这样刺骨的冷意呢? “好家伙,外面都炸锅了。” “我听好多专业人士说,估价是千亿起步啊,一千亿只是保守估计啊,实际多少没人敢估价啊,孙照,我们老孙家真的……呜呜呜呜呜,我们老孙家娶了侄媳妇这样的真金佛,再也不是人人喊打的臭虫了……” 孙照没理会孙怀平,他环视着四周,路灯下的胡同,竟然让他畏惧了。 他退回到院子里,关门锁门,一气呵成。 孙怀平目瞪口呆,不是,“孙照……” “你再喊,我弄死你,滚。” 孙照压抑的咆哮声传进孙怀平的耳朵里,让他本能的打了个激灵。 得嘞,反正他已经在侄子面前发挥了存在感。 这么晚了,也确实不是说正事的时候,明天白天他再来正式拜访一下他那天降巨富一飞冲天的金佛侄媳妇。 孙怀平得意的唱起了京剧。 他老孙家,今晚从谷底弹飞到了顶尖的山头上。 甭管是靠什么弹飞上去的,反正今时不同往日了。 回到房间的孙照,没有去开手机,他知道就算开机,也会因为消息太多而宕机。 他只是上床紧紧的抱紧了欢喜。 不仅如此,他还拉起被子将两人一起紧紧裹了起来。 这是欢喜最喜欢的方式,他现在也学会了。 他实在是抱的太紧,紧到让深陷睡眠里的欢喜都下意识的挣扎了起来。 眼见着欢喜要被吵醒,孙照立马松开了力道,虚虚的搂抱,轻柔拍抚着,让欢喜继续沉睡。 在他的安抚之下,欢喜的呼吸恢复到了绵长轻柔。 孙照闭上眼,什么都不去想。 一夜没有睁眼的孙照其实也一夜未睡,就这样到了天亮。 他起床,田螺姑娘般贤惠的洗衣做饭搞卫生。 欢喜醒了后,他忙前忙后的照顾着喜欢的日常。 他喜欢这样的日子,他就想这样守着欢喜过二人世界。 就连酒吧他都直接交给胡耀经营了,自己人影都不冒一下。 公司接到的单,下面的人能做的他就安排下面的人做,需要他去维护的圈层里的人脉,或巴结讨好,或谄媚效力的事他通通不做了。 他自己被人轻视没关系,反正他其实也不在乎脸皮,可他怕给欢喜丢脸,怕那些轻视的目光落在欢喜身上。 可从今天开始,他并不需要这些担心了。 他要担心的是自己不想上进,只想守着欢喜过日子的他会不会让欢喜生厌? 一夜之间,欢喜已经站在了顶峰。 他叔叔那狗东西眼里只看见了欢喜名下价值千亿的股权。 而他看见的是欢喜再度成为了上层博弈中的焦点。 只是这次,不是投石问路、身先士卒的棋子,而是举足轻重到能决定局面输赢的筹码。 他再也不用担心自己得罪了秦月和周星窈,被针对,被折腾了。 经过昨夜,秦月和周星窈想玩手段,都会掂量一下光靠她们自己能不能?可不可以了? “孙照?” 欢喜洗漱出来,看着孙照难得安静的样子,很是稀奇,这人竟然也会有安静的时候? 不会是生病了吧? 她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体温正常啊! “你不舒服吗?” 孙照内心深处的不安感,被欢喜关心的举动安抚到了。 他笑自己患得患失的,竟然连最基本的都忘了。 欢喜已经是他老婆了,他们的婚礼很快就要举行了。 他担心什么? 担心欢喜会抛弃她?会厌恶他? 他这想法庸俗了! “老婆,你叫一下我呗。” 欢喜不自在的走开,“我去看看衣服洗好没。” 孙照屁颠的跟上,“早都洗好了,都已经烘干了,老婆。” 欢喜:…… 自从上次为了镇压他对林萌的暴躁怒气,她叫了他一声老公,这几天有事没事他就缠着她叫他老公,白天是,晚上更是……想到孙照这狗东西为了得偿所愿,几次三番在床上像发狂的疯狗一样折腾她,欢喜就牙痒的想骂人,更想咬人。 “我饿了。” “早饭我已经做好了,我给你端来?还是我们去厨房吃?老婆,你喊我一声嘛。” 欢喜无语翻了个白眼,这几天叫的还不多吗?自然而然的叫不行吗?非要刻意叫,他不嫌肉麻,她嫌。 “老婆~” 啊! 欢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为了息事宁人,她只能是尽量用自然的语气满足他,“老公,我们可以去吃早饭吗?” “当然可以,走走走,老婆,我最最爱的老婆。” 欢喜忍不住掐了他一把,“正常说话。” 孙照不闪不躲的任由她掐,“媳妇,我怎么就不正常说话了?” 欢喜懒得搭理他,走进院子,直接喊:“大飞。” 大飞嘴里叼着他的狗链飞快的跑了过来,乖乖的把狗链放到欢喜脚边。 欢喜也是和大飞熟了之后才知道大飞的狗链是活动的,不是固定的。 只要大飞想,它随时可以带着它的狗链满屋子乱蹿的。 可是它很听话,从不进房间,就只在院子里转。 欢喜捡起大飞的狗链,“走,跟妈妈去视察一下咱家的小花儿有没有适应新家。” 前两天她和孙照去花鸟市场买了好些她喜欢的花回来移植在了院子墙角处。 昨天看,那些花都恹恹的,好像活不成的样子,她很是担心。 “老婆,吃饭先。”孙照从厨房探出头喊。 欢喜头也不回的奔向她的爱花,“别催,马上就好。” 第55章 贺华容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房间。 房间虽然是一室户的格局,却宽敞,布置的也极为雅致,和广大认知的病房是不搭干的。 可这里,也叫病房。 周星窈走进这间病房的时候,贺华容正在听着音乐跟着电视屏幕做瑜伽。 紧致贴身的瑜伽服勾勒出了她稍显丰腴的身材曲线,岁月在贺华容身上不过是多增添了几许成熟女人身上才会有的风情。 周星窈没有开口打扰正闭目入禅的母亲,而是来到一尘不染,采光明亮的落地窗前,倚靠着墙,看着窗外花园怔神。 她其实昨晚一夜未眠,可她也什么都没做,就眼睁睁的在自己房间里,关了手机,等着天亮。 天亮后,她就来见了她妈妈。 她知道她不能不来。 昨晚的事,已经成了定局。 中顺昭告了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欢喜继承父亲留下来的中顺股权,合法合规。 当温叔叔真的将这巨额的财富落实给了欢喜的时候,私生女这个身份甚至都已经不能成为欢喜的污点了。 温叔叔用这笔遗产搭建起来的擂台,让她和欢喜自由搏击,结果是欢喜赢了,不管过程如何,结局欢喜赢的非常漂亮。 圈层里的人,最终都归于现实,只认成王败寇。 夜深人静的时候,周星窈其实不止一次的在复盘,在深究欢喜这个人。 她其实很想认为这个结果,是欢喜异于常人的心机深沉打败了她。 可内心深处的理智非常冷静也非常残忍的告诉她,不是! 欢喜和她的对决里,从头到尾甚至没有抬起过手。 是她迫不及待的想将她毁灭。 她要将欢喜碾压进泥泞里不得翻身。 然后, 欢喜借此而生,在泥泞里开出了花。 她嫁给孙照的选择,在旁观者看来这是神来之笔,她扭转了整个圈层对她的排斥和厌恶。 她和秦月那日在时珍阁和孙照的冲突。 明明是她和秦月受辱,可结果却是被通知禁止三个月进入时珍阁。 尽管孙照也是如此,可什么时候她和秦月两人是和孙照相提并论的? 秦月为这件事,直接告假,至今为止都还没有去华信达上班。 圈层里没有秘密。 她和秦月吃瘪,看似是吃亏在孙照的无赖无耻上。 其实是败在了欢喜身上。 当她嫁给孙照,温叔叔没有反对,且默认了的时候。 欢喜就已经赢了。 不仅赢了她,也赢了温叔叔。 欢喜光明正大的赢到了她的嫁妆。 周星窈品尝到了自己心里的那一丝苦涩和无力。 父亲就算是死,都为当时还只是一个胚胎的欢喜铺好了路。 这般深重的父爱,他没想过给她和星牧。 这让她如何释怀?如何不恨他呢? 他死了,欢喜母亲也死了。 看似妈妈是赢家,可妈妈也输了。 这座华丽的牢笼困住了她的妈妈。 不是坐牢,可对她母亲来说,她落得这个境地,和坐牢又有什么区别? 欢喜出现在京城后所有发生的事,周星窈心里清楚,她妈妈一定都知道。 哪怕妈妈从没有过问过她这件事,连提都没有提过,是因为她知道她能处理。 而她也知道妈妈是因为知道她能处理才没有提。 可如今, 她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是什么让你投鼠忌器,畏缩不前?” 贺华容的声音响起。 周星窈涣散的思绪回笼,她慢慢回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身旗袍,坐在茶桌前正冲茶泡茶的妈妈。 “周星窈,告诉我,是什么让你投鼠忌器,畏缩不前,不战而输?”贺华容瞥了周星窈一眼,又重复了一遍她的问话。 周星窈嘴唇动了动,却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出来。 她无法回答母亲这个问题。 贺华容动作优雅的沏好了茶,目光冷冷淡淡的看向周星窈,命令道:“过来。” 周星窈沉默的在茶桌对面的椅子上安坐了下来。 “以我对你的期望,不应该是这种局面的。所以,在你一击不成后,为什么没有再出手?反而心甘情愿的放手认了输?” 周星窈只觉得嗓子眼干涩的让她吞咽都困难,她端起了桌上沏好的茶,给母亲斟上,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双手去捧起,入手的滚烫让她又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茶杯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这道碎裂声,让她如梦初醒。 “妈妈,对不起。”她蹲下身去清理地上的碎片。 直到所有碎片都被清理干净了,她又拿来毛巾一点一滴的拭干地上的茶渍。 周星窈再坐回原座的时候,贺华容将刚才周星窈给她斟的茶放到她面前。 “喝吧。” “谢谢妈妈。” 周星窈直接喝光了这杯已经不算烫的茶,才找回了勇气,艰难开口:“妈,事已至此,就,就算了吧。” 贺华容看着她,突然就嗤笑了一声,“能让你说算了吧,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的女儿像极了她,是非黑即白,更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烈性。 可她现在说算了吧? “让我推算一下。” 周星窈脸色大变,几乎是哀求出声:“妈!” 她这副模样,却是让贺华容眼神里的冷意几乎成了实质。 “是你舅舅是不是?他阻拦你不让报仇?不,他不会,他知道我的痛、我的恨,他就算不出手帮你,他也绝不会阻拦你,那么,只有一个原因……” 贺华容从牙齿缝中硬挤了一句话出来:“那个贱人生的贱种是不是对你舅舅出手了?她靠着不知道什么狐媚手段魅惑了你舅舅是不是?” 周星窈疯狂摇头,“没有,妈,没有,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那是那样?你说,你不说,我今天就离开这里回京亲自去问他。” 周星窈痛苦的闭眼,“妈,爱恨一线间,舅舅对她关注多年,也许一开始是因为警惕和忌惮生出的恨意,可人心是肉长出来的,欢喜不是她母亲,她……”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在了周星窈的脸上,也打断了她后面的话。 贺华容收回了手,仿佛刚才用尽她全部力道的一巴掌不是她打的一样从容淡定。 周星窈半边脸颊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 她什么话都没说,起身拿毛巾,包上冰块贴在自己火辣的脸颊上。 许久,她才沙哑说道:“妈,我们输了。” 贺华容什么话都没说,起身从床头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丢在了周星窈面前。 “看看。” 周星窈迟疑了一下,还是翻开了。 待看清里面的内容时,她惊站了起来,失声痛喊,“妈,你为什么要瞒着我,要瞒着我们?您……您这样让我和星牧情何以堪?” 里面是贺华容的病理报告。 乳腺癌,检查出来的日期是半年前。 万幸的是癌变是在早期,可这会也已经耽误大半年了。 周星窈急的团团转,“去华一还是京医,不,应该去找赵老……他老人家一定有办法。” 说着,她就开始找包拿手机,想要打电话。 “冷静点,你这像什么样子,我是这样教你的吗?”贺华容严厉呵斥。 周星窈这时候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她都快要急疯了。 “妈……” 贺华容沉下了脸,“我说坐下。” 周星窈心急如焚,却也不敢挑战她的权威,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冷静下来,然后重新在茶桌前坐下。 “妈,您说。” “这份病理报告足以让你运转,把我从这里接回去。” 周星窈眼睛一下亮了,脑子飞速转动了起来,发现可操作的空间太大了。 乳腺癌在所有癌症里,是治愈率最高的。 而她们拥有全世界最先进的医疗资源。 妈妈就算耽误了半年,看妈妈的身体状态,应该是恶化的程度不大,绝对能有效的治疗。 “妈,我明白该怎么做了,您等我,最多三天,我就来接您回家。” 周星窈现在已经把其他的事都抛在了脑后,一门心思想着光明正大的接母亲回家。 这里再好,也总归不是绝对的自由之地。 贺华容看向窗外,嘴角微扬。 她没说的是,这份病理报告加上温言政当年给她冠上的精神偏执关在这里的罪名,不仅能让她脱离这该死的牢笼,还会是她的免死金牌。 就算是温言政,他也奈何不了她。 这就是因果。 连星窈都能发现蛛丝马迹的事,温言政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她太了解温言政了。 猖狂了大半生的温言政,到如今快要知天命的年纪,却看见了能毁掉他一生基业的知衡出现。 他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她弟弟贺知衡是最能威胁到温言政后半生能否活的自在逍遥的人。 知天命,也越发不信天命。 温言政是如此,她也是如此。 他想先下手为强动她弟弟,那他要问问她答不答应。 她贺华容可还没死呢! …… 欢喜面无表情的看着摆放在她面前的遗产继承书,抬眼看了一眼站她左边的党岁和易年,又看向站在右边的李特助。 她想笑,也确实笑了,还笑出了声。 多可笑啊。 这叫什么? 长者赐,不可辞吗? 全世界都知道她继承了泼天的富贵,就她这个当事人反而是最后知道的人。 甚至没有人问过她的意见。 不, 这怪她自己。 是她说过的,就在这个客厅里,她告诉过党岁,关于中顺的股权继承,随温董处置。 然后, 就是这样处置的? 欢喜的笑声,让党岁很是不安,可她又不敢开口,她看了一眼易年,示意他开口。 易年暗摇头,示意她去看李特助。 相比较党岁和易年的拘谨感。 跟随温言政多年,深得器重,修炼到了泰山崩于眼前也能面不改色的李特助就淡定多了。 他甚至还能面带微笑的看着欢喜,催促道:“还请欢总走一下既定的流程,我也好带回去给法务归档。” 欢喜恢复到面无表情,手一伸,“笔。” 党岁眼睛一亮,恭敬的递笔到欢喜手里,心里紧绷着的那一根弦在看见欢喜落笔签名了后,总算是悄无声息的松开了。 幸好,欢总没有较劲不肯签名。 要是欢总不肯签名,那问题就大了。 虽然欢总好像很生气。 嗯,严格说来,也不算是生气,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是认命了! 党岁心里的小人儿在她大脑里发出尖锐的爆鸣,她也好想认命,认命自己能继承到这样恐怖的富贵。 “谢谢欢总。” 见欢喜签了名,李毅就亲自上前收起来文件,还不忘提醒道:“温董的意思是,不要求您每日都去公司,但一周还是要去一趟的……” 见欢喜面色不对,他话锋立马一转,“当然,也不是非去不可,需要您签核的文件,您的二位助理会送来给您批核的。” 欢喜无力的挥挥手,表示一切他们随意。 她这一表态,站着的三人都面露了喜色。 党岁直接转换了身份立场,“刚好易秘书也要回公司,就由他顺路送李特助吧。” 她和易年已经分工了。 仗着性别优势,她的主职就当之无愧的成为了欢喜的贴身助理,而易年的主职就是扎根在公司代替欢喜坐镇公司,然后辅助她这个贴身助理的工作,一起为欢总效劳。 “欢总,我和易年已经搬到您隔壁院子住,您有任何事都可以吩咐我们做。” 欢喜嘴角抽了抽,“你们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嗯,前几日?” “前几日?”欢喜微讶,因为党岁的语气竟然不是确定的疑问! 党岁诚实道,“其实我们在您和孙……孙少领证后的第三天就搬了过来,只是没敢让你们知道而已。” 欢喜着实惊了,她不知道很正常,孙照也不知道? 他不是说胡耀在这个胡同里存在感很强,是他的地盘吗? “你和易年住一起?” “不是,他住您左边,我住您右边。” 欢喜麻木了,这是要干嘛,保护她? 这弄院子的钱,总不能是她们自己负担吧? 党岁察言观色,想了想,很不好意思,又诚实回道,“欢总,我们住的院子是公司提供的福利房,这笔安置费也是走公司财务的账的。” 欢喜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高端人才的工资就是高! 底薪五百万,各种各样的补贴和福利,再加上存在感很强的特殊津贴那一栏的数字应该是他们肩负保镖职能的津贴,加起来到手就差不多千万了。 也就是说,从下月开始,她每年要付给党岁和易年的工资都要两千万? 第56章 三方会诊 周星窈在操作让贺华容离开疗养院的事情,避不开贺知衡。 几乎是她一动,贺知衡就收到了消息。 还是余钦亲自给他打的电话。 余钦入职的是主管城市卫生建设的卫创办。 卫创办属于卫生部委管辖,卫生部委主管医疗防疫,整个体系其实是相通的。 体制内,特别是京城体制内,更加不会有蠢人。 像余钦的身份背景从来不是秘密,再加上他又是在基层实打实的干了这么多年才回京的,这意味着他自身本领是过硬的。 这样的人,之所以入职卫生部,与其说坐冷板凳,不如说是保护和完善。。 背景强,本事够,可是年纪不够,升职不够资历。 不升职一直在原级别单位,就很容易会生出懈怠之心。 轻则掉以轻心、疏忽职责。 重则行差踏错、误入歧途。 怎么避免这种情况? 有背景的家族就会活动,调回原籍特地安排平稳沉淀几年,修修身、养养性! 最好是在这几年里,解决掉人生大事。 娶了妻的,生几个孩子。 没娶妻的那就抓紧时间娶妻生子,完善家庭后盾。 日后再出征时,自然也就能一心一意的在仕途上奋斗,不会有后顾之忧了。 所以余钦入职卫创办后,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他不会在这里待长久,最多也就是过渡三年就会外派到地方上,去正儿八经的权力中心干实事。 余钦有意为自己将来的外派任职城市积累京中中低层单位的人脉,卫生部各个兄弟单位也很是乐意烧他这个「冷灶」。 可谓是一拍即合,很快就相处和谐,成为了自己人。 周星窈这一动,余钦都不需要过手,他就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给他通风报信的还不止一个单位。 周星窈申请了三家医院的联合复诊。 华一,京医,协和三个医院单位都通知了他,也是变相的通知贺知衡。 因为明面上,贺知衡不在体制内。 可德顺,财政部可是参与了投资的。 贺知衡在财政部究竟是什么存在?聪明的人其实都心里有点数。 就算不谈贺知衡本人的能力,就贺家的底蕴也是深不可测的,更别提贺老爷子精神矍铄,内阁一些重大的会议都还会出席的 “你外甥女直接走正规程序要求三大医院联合复诊,这只能说明你姐姐的病情是真的,知衡,你要有心里准备了。” 余钦语重心长的提点了一句,他没提的是,他看过周星窈提供的诊断报告,日期可是半年前。 也就是说,老贺他姐姐本来是不准备回京的,疗养院的医疗资源其实已经很先进了,毕竟那里住的都不是普通人。 可昨夜中顺出公告,今天下午她的病理报告就丢了出来。 短暂的沉默后,手机那头传来了贺知衡平稳的声音,“余钦,你安排一下,今晚我姐就会入住华一,我会请赵老亲自给我姐姐复诊。” 余钦一点都不意外这个回答,也答应的痛快,“行,我明白了。” 挂断贺知衡点电话,余钦在座位上摆弄着手机,沉思了片刻,还是按下了给冯封打电话的想法。 冯封如今可真就是个疯子,他真的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的。 部队都不敢让他轻易回国的。 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余钦改拿起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接连打了两个电话出去。 挂断电话后,他若有所思的眯眼。 知衡她姐这病是不是真的,他不是没有怀疑。 只是,这个疑点现在已经一点都不重要了。 在周星窈这样正式摆在了台面上操作之后,无论她这个病是真是假?结果都只会是只有一个。 温小叔已经不能也不会再出手施压了。 算起来,知衡她姐在疗养院养居了差不多二十年了。 知衡之所以会有今天的秉性,其实和他姐有直接联系。 贺华容之所以愿意在疗养院居住二十年,究其原因,众说纷纭,但当年温小叔拿捏住了贺家是不争的事实。 另一头,贺知衡挂断余钦电话后,静坐了好一会,才给温元煜打去了电话,一接通,他就直截了当的道: “我现在去接我姐回京,你怎么说?” 手机那头沉默,呼吸声却清晰可闻。 许久,温元煜低沉的声音才清晰传到贺知衡的耳中。 “我知道了。” 贺知衡挂了电话,把董秘书叫进来吩咐了一下相关的工作事宜后,就离开了办公室。 …… 夕阳下的九鼎山庄,格外瑰丽。 入秋后的气候,早晚温差已经非常明显。 沁心的凉意已经压过了太阳的余晖。 秋意浓,也寒气重。 外庭院,连廊水榭一直蜿蜒到了湖泊中心才伫立着一座湖心亭。 说是亭子,又不只是亭子的规模,完全称得上是一座小楼亭。 楼亭立于水中央,三面环水。 湖水不算清澈,是 原生态的那种水质,稍稍浑浊,微微碧青。 这方湖泊并非人工挖掘而成,而是天然形成,最初选址创建山庄时,温言政一眼就看中了这方湖泊。 面积不大,却深极了。 用来养鱼,恰好! 此时, 外穿一袭藏青色唐衫的温言政从容地挽起了袖口,挽卷而出的洁白内衬衣下,是半截结实的手臂,他开始倒鱼食。 都是野生的黄鳝和泥鳅以及蚯蚓。 这方湖里除了本来就存在的野生鱼,还养了不少锦鲤。 温言政其实极少给这些锦鲤喂食。 都是任由它们在这方湖泊里物竞天择。 适者生存,优胜劣汰,锦鲤是,湖里面的各类原住鱼也是。 这也是温言政的人生准则。 今天之所以喂鱼,是因为他突发奇想,想让这些已经自成天地,也适应了生存规则的锦鲤们尝尝天上掉食,不劳而获的滋味。 看着湖中最先不怕死的几条锦鲤从一开始的本能吞食,再到成群结队的围堵抢食,湖面上泛起了一丝丝的血腥色。 温言政微微一笑,又端起盆,将剩下的食材都倒了下去。 他欣赏锦鲤抢食的画面,直到余晖的光都散尽了,才回了主楼。 早已经过来,且等候了多时的李特助刚想迎上前,就见温言政随意的压手姿势。 李特助就恭敬地站定在原地。 …… 已经过了零点,又是新的一天。 可此时的华一医院,某个不对外开放的住院楼层的最大的会议室正在进行一场联合会诊。 京医院和协和,再加上华一自己的团队。 三方都派出来最顶尖的医疗团队。 各种检查结果,大家都看过了。 总的来说,乳腺癌确诊无误。 会议室里,气氛也不算肃穆。 原因在于在场的人都是医疗领域内的佼佼者,在今天这个会议室里能有一席之位的哪个不是大佬级别的人物? 不说他们已经见惯生死,实际上,在场的绝大多数人也都见惯了权贵。 他们本身服务的主要人群就不是普通百姓。 早中期的乳腺癌,还没有恶变,对他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不算棘手的难题。 经过三方讨论,最佳的治疗方案很快就出来了。 主持今天会议的是华一的院长。 他看过方案后,暗自点点头,这个治疗方案应该是最佳了。 他刚想开口拍板说,就用这个方案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然后,在场的人哗啦一下,全都站了起来。 “赵老。” “赵老。” ……无数恭敬的声音响起。 赵老刚才已经带着他的关门弟子,中医院院长胡院长去过病房给贺华容把脉了。 贺华容的病情,师徒心里已经有数了。 甚至赵老不需要去看院长手里的治疗方案,也知道这最佳的方案大概是什么? 贺知衡特地请他过来,无外乎是想从他这里得到更加肯定、也更加稳妥的治疗方案。 此时,周家姐弟就在会议室外面等结果。 周星牧身上还穿着沾满了泥浆的训练服,他是在得知消息后直接从训练基地过来的。 从三方医院的专家复诊结果出来后,姐弟俩的面色就凝重的化解不开。 理智上,他们知道母亲的病情还算稳定。 可情感上,他们其实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无法接受母亲真的患癌了,无法接受母亲到头来竟然需要靠患病才能离开那该死的疗养院,重见京城的天日。 他们甚至心里想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在疗养院一住就是这么多年。 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隐情? 可他们无从得知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母亲住疗养院,确实是温叔叔干涉下的结果。 可,总归来说,并不是温叔叔强制威逼,真实情况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让母亲自愿画地为牢,而温叔叔同意了这件事。 病房内。 贺知衡和贺华容这对姐弟俩也正在进行一场谈话。 守在门外的是贺家的司机金叔。 贺华容虽然穿了病号服,精神却焕发的很。 一点都看不出病态。 “姐,我看赵老的意思应该不出意外,会建议你采用中医保守治疗,你自己的意见呢?” 贺华容轻轻笑了笑,“赵老医术精绝,德高望重的,他给出的意见那肯定是最好的方案,搁古时候,赵老可是御医来的。” 贺知衡看着她,眼神有些深,“姐……” “嗯?怎么了?” 想说的话到了嘴边,贺知衡还是吞了回去,他笑了笑,语气表现的很轻松,“爸妈想来看你,是我拦住了,太晚了,我让他们天亮再来。不过我猜这个点,妈应该正亲自给你炖汤。” 说起年迈的父母,贺华容的神色有些变化,“妈的身体怎么样?爸呢?” “他们都还好,家里有警卫人员,我也给他们安排了私人医护在家里监管他们的身体,保健委的医生也会定期上门,爸的高血压,妈的冠心病都控制改善的非常好。” “那就好,等他们来了,要是真带来了汤,那我可要严厉批评他们了,这么大年纪了,不好好睡觉,熬夜可不行。” 说到这,贺华容又道:“你也是,这么晚了,难道太阳不会升起来的吗,非要劳师动众的。” 贺知衡笑了笑。 “行了,等会就用赵老的治疗方案,你也别担心,我清楚我的身体,我命硬的狠,一时半会死不了。” “姐!”贺知衡不想听见他姐说这些话。 贺华容看着他,突然朝他伸出手。 贺知衡把手递了过去。 贺华容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这些年辛苦你了,爸妈,贺家,星窈星牧,甚至是周家,都压在了你的肩上。” 贺知衡摇头,“这些都不算辛苦。” “知衡,从现在开始,你只管你工作上的事情,周家的事我自己处理。” 贺知衡脸色大变,“姐,你想做什么?” 贺华容扑哧一声笑了,“瞧你急的,事到如今,我还能做什么?放心吧,我什么都不做,我就待在医院配合医生的治疗,一门心思的治病。” 贺知衡沉默了下来,“姐,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都放下吧。” 贺华容笑的很是开心,“好,就听你的,放下,不放下也不行了,温言政都直接公布天下了,我又不是神仙,能力挽狂澜改变既定了的事实。” 贺知衡紧紧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 贺华容气笑了,一把甩开他的手,没好气的拍在了他胳膊上,“臭小子,现在翅膀硬了,敢质疑我了?再这样怀疑的盯着我,小心我揍你。” 她躺下,一把拉起被子,“行了,你赶紧滚回去劝爸妈早点睡觉,让星窈和星牧也该干嘛干嘛去,别想着整天守我床边烦我。” 结果出来了,不出所料,赵老力排众议,直接拍板了用中医治疗,安排了胡院长当贺华容的主治医生。 贺知衡接受了这个方案。 争分夺秒的运转了一切资源。 天边刚化出一道鱼肚白时,贺华容人已经转到了中医院。 天彻底亮透时,贺老夫妇也带着连夜炖的温补汤出现在了中医院住院部的特殊楼层。 忙了一夜的三人,把病房留给了老爷子和老太太。 从直达的电梯下达停车场。 三人分道扬镳。 贺知衡去公司。 周星窈回去休息,她已经连续两个晚上没合眼了。 周星牧在确定母亲的病情即将得到控制和治疗,心里的大石头也放下来。 他要赶回训练基地继续参加训练。 三人都没有提起中顺的那笔庞大的遗产被欢喜继承后,他们所受到的波及和影响。 也都没有提起为什么恰恰是这个时间点,贺华容才让他们知道她的病情。 究其原因,他们其实都心知肚明。 也都清楚即将到来的,或许是一场他们无法避开的暴风雨。 第57章 避祸的决定 中顺的事情,孙照没有过问,也没有主动和欢喜提起。 他们的小日子一如既往过的简单自在。 他除了缠着欢喜转悠,就是时不时的抽时间去视察正在日夜赶工的婚服和头冠。 而欢喜,除了偶尔和林萌聊几句,她手机大部分时间都设置了静音,一般人给她发的信息轰炸她都是看了就忘不会过心的。 她足不出户,最大的注意力是在和大飞培养默契和她的花上面。 一直让她担心会活不了的花,在这两天都活精神了。 这让她很是开心。 见她如此,孙照也高兴和满足。 干脆又把东西两厢房靠墙的地板都撬了,收拾出来,全都准备给欢喜移植上花花草草。 欢喜看见他收拾出来的地,严格说来,应该叫地沟沟,突发奇想要种点菜。 考虑到现在种,需要太长时间,她直接像移植花那样,也让孙照给她弄来现成的移植上。 种类也不弄多,也都不是正儿八经的蔬菜。 而是一些葱蒜香菜芹菜的佐料类蔬菜苗苗,主打的就是一个兴趣和实验。 看她弄的有模有样的,孙照很是好奇。 “媳妇,你竟然会种菜?” 欢喜笑的很是自得,“种菜很简单的,我小时候经常跟着我外婆干这些活。” 孙照估摸着欢喜说的应该是她外婆没有嫁进林家前的日子。 看她蹲在泥地旁,不怕脏的用手去填土,孙照看的心疼,很想拉起她,自己代替她干活。 可是他对这些是真不会,再就是他也是看出了欢喜自己愿意亲自动手。 只要是欢喜自己愿意做的事,他不会阻止。 “欢喜。” “嗯?” 拿小铲子正在松土松的起劲的欢喜听见孙照叫她名,反而有些意外。 也不知道从时候开始,孙照嘴里很少叫她欢喜了,基本都是老婆长媳妇短的。 “老裁缝说婚服差不多了,明天我们去试试婚服?头冠明天估计也差不多了,我们试完婚服就去试试头冠?” “这么快的吗?” “也不快了,下周四就是中秋了,今天都周五了。” 欢喜这下是真的诧异了,不知不觉,日子过这么快的吗? 她好像都没干什么事,天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这样是不是有点太不像话了呢? “好啊,那就明天去试试。”她其实对婚服和头冠的成品也有些期待。 “孙照,你会不会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无聊?我这个人也很无聊?” 孙照头发丝儿都吓的抖了又抖,“媳妇,怎,怎么会无聊呢?我不无聊,我一点都不无聊,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我爱死这样的生活了。” 欢喜看他激动的样子,好气又好笑,“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别激动。” 孙照委屈极了,“老婆,我说真的,你相信我。” 欢喜白了他一眼,又继续松土,才慢悠悠的说道:“其实我也挺喜欢的。” 简单自在,自得意满,一直这样过下去好像也不是不行。 孙照嘴都笑裂了,“嘿嘿,老婆,我也是我也是,要不我们搬去别墅那边去住?那边前院后院地很大,你想怎么种都可以,这个院子地儿太小了,都不够你施展开手脚。” 欢喜没接话,而是沉默着。 孙照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眼里出现了一丝丝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惶恐。 “老婆?” 欢喜将地沟里的土都处理了,这才起身去到水池边洗手。 孙照不敢说话的围在她身旁,给她递毛巾。 要是平时,他已经自己动手给她洗手擦手了。 可今天,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不敢了。 就像这些日子,虽然他极力表现的很正常,不让欢喜察觉到他心里深处的焦虑。 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闭着眼睛,却是无法真正睡着的。 因为中顺,欢喜并没有和他谈论这件事。 他摸不清欢喜对中顺这件事的态度。 像林家的事,欢喜都主动和他说了的。 所以,这些日子,他只是默默地用老爷子的人情寻摸到了两位真正有本事的退伍军人住进了胡同里,靠近他的院子附近保护欢喜进出。 对于悄无声息的入住了他院子左右两侧的党岁和易年。 他没有任何排斥,甚至在留意到党岁进进出出手里始终提着一款迷你型的公文箱包时,他心里其实是非常乐意的。 他很清楚,在当今制度下,能配木仓的保镖不会出现在市面上。 党岁和易年应该都是经过了培训考核的高端人才,也只有温言政有这个本事弄到配木仓证! 像党岁如今这样随手携带,也是因为如今欢喜的身份转变。 温言政把这两人给了欢喜,无论是出于什么心态和目的? 至少,这两人的存在足够震慑大部分圈层内一些试图接近欢喜的人。 欢喜在石桌前坐下。 石桌这块地方早就被孙照改造地非常有意境。 今天太阳大,秋老虎的气势还是挺足的,要是直接照射在人身上,那肯定还是会有点晒的。 可经过一层玻璃的阻挡后,再照在头顶,其实紫外线没那么强烈了。 欢喜向来不畏惧阳光照晒的,何况这个气候了,她更不在意了。 小时候在村里的时候,她就经常听她外婆说,适当的晒晒太阳是对身体好的。 外婆会带着她在早起晚落的太阳下收拾菜园子。 喝了口孙照给她倒的菊花茶。 欢喜这才看向孙照。 这些日子,她不是没发觉到他的异常。 也不是故意不管他的情绪。 她是还没有想好,也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这样做。 但刚刚在收拾地时,她觉得她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一开始外婆是带着她回村里老宅住了。 “孙照,我想回家了。” 几乎是在欢喜的话音一落,孙照的脸就煞白一片。 “你听我说。” 在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开口时,欢喜先一步按住了他的开口。 “如果你愿意,你随我一起回青山村,以后我们就在那里过着像现在这样简单的日子,你愿意吗?” 一秒地狱,一秒天堂是什么滋味,没有人比此时的孙照更能体会到了。 他语无伦次,结结巴巴,也迫不及待的表态,“我愿意的,我愿意的,我愿意的,老婆,我百分百愿意,不,我,我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说到最后,孙照哽咽的就差飙泪了。 欢喜其实知道他会愿意,她只是有点觉得这样对他不公平才会一直迟疑不定。 “等我们举行婚礼后,我们就着手回青山村吧。” “那里是我外婆的老家,我小时候住的时候,村里人挺多的,现在村里真正长住的人不多了,就过年的时候可能人多一点。” “但是青山村其实不算落后,离东江省会城市宁城开车两小时就能到,到时候我们可以宁城和村里两边住。” 孙照现在已经飞升,高兴的合不拢嘴,他现在就开始期待了。 不过,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媳妇,那中顺的事?” 欢喜叹了口气,“我这些天心里也划算了很久,你看呐,你存款也不少。” “我呢,也拿了林家不少的钱,我们光靠存款,这辈子不但不需要为一日三餐所困,还过的比世上绝大多数人都富足优渥。” “反正我们又不准备生养孩子,也不在乎教育生长环境什么的,我就想着,回去,或者是最后的解决方法,这样想,我就觉得中顺的事,和我们其实没多大关系。” 孙照一脸严肃的听着,他知道欢喜心里应该是有了章程,或者说是有了决定了。 “如果这笔遗产没落实,我反而不会想回去。” 欢喜笑了笑,有些叹息,又有些嘲讽,“可是它们真落实了,我就觉得我要逃离这旋涡其实不是没办法?” 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很多,一开始想过将中顺的股份捐赠给慈善机构,让它发挥它该有的作用,可是后来她一想,光是慈善机构恐怕还不行。 “我就想着平衡一下,一半捐给慈善机构,一半捐赠给国家相关机构。” 孙照尽管这会心里有些预料,却还是惊呆了。 欢喜看他神情,眼里也生了一丝忐忑,“怎么了?你觉得不行?还是你不舍得?” 孙照头摇的像拨浪鼓在摆动,“不,不不是,媳妇,我没有不舍得,也没有觉得不行,是……” 他深吸一口气,才能继续发声:“是……太行了,欢喜,你是神。” 好好的说正经事,他这话一出,欢喜都差点破功了。 她狠狠白了他一眼,“神什么神?神经病的神吗?你别把我想的太完美,我一点都不完美,我说过,我很胆小,非常胆小,俗称贪生怕死。” “我这样做,说白了,不是出于伟大的慈悲心,我这是……自私利己的想要花钱消灾避祸呢。” 孙照心里才不认同呢。 反正在他心里,欢喜已经超脱了世俗。 花钱消灾? 千亿以上的钱财已经不是能用一个钱字能概括的。 老祖宗都知道,财可通鬼神。 是灾? 是祸? 这世上除了欢喜,根本就不会有人认为这是灾祸! 都会坚定的认为自己是天道宠儿,是得天独厚的气运之子,是注定要凌驾苍生,财倾天下,权势滔天的人。 如果是他,他也一定会披荆斩棘的去争斗,去搏斗,神挡杀神,佛挡弑佛。 当然,这个前提是,他没有遇见欢喜。 遇见欢喜后,他灵魂已经得到了飞升。 这些世俗的追求已经不配让他折腰了。 通俗来说,只要有欢喜,这些世俗上的物质什么的,他不屑一顾了。 “欢喜,你真决定了?” “嗯,决定了。” “好,那我们先不声张,你也别告诉任何人你的决定,特别是在党岁面前别提前泄露一丝一毫。” 欢喜挑挑眉,倒是没说话。 孙照神色肃穆,低声道:“等下周我们婚礼后,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我估摸着要是把中顺的股份直接上交到他老人家手里,由内阁全权安排,他护我们平安脱离开这个圈子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了。” “谁呀?” 孙照在她耳边低语了一个名字。 欢喜惊讶的看向他,他能见到这号人物? 孙照耸耸肩,“面见一次的机会还是应该可以的,何况我们又不是为难他老人家,这叫等价交换。” 就算老人家不见他,他也不怕。 大不了就按他媳妇说的那样,直接拆分。 一半以捐民生的名义捐给国库,一半直接捐慈善机构。 舍得这般钱财,谁敢强留他们夫妻俩? 有些人再如何能只手遮天,也遮不住欢喜的天。 ……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一早气候显著寒冷了起来。 可以说一夜入冬也不为过。 今天是周末。 欢喜感受到了这入骨的寒气,忍不住哈了哈气,看着从嘴里冒腾出的白雾,暗自摇头,早知道今天降温,昨天就不该答应范晓乐的邀约。 范晓乐是她的大学室友,这次还是来京城出差,今天晚上要飞回东江,周三要去布置她公司在阳城的秋冬展,周四是没时间来参加她的婚礼的。 为这事,她特地给她打电话约她今天中午吃饭,既是提前恭贺她新婚,也是为缺席她的婚礼而致歉。 孙照给她穿上羊毛大衣,又给她裹紧了围巾,看了下时间,“还早,我们晚点再去?” 欢喜摇摇头,衣服都穿好了,去到餐厅就不会这么冷了。 “话说,今年是不是冷的格外早啊?” “不会,往年这个时节也差不多的。” 回答欢喜的是党岁,她手里提着公文箱包笑着回答。 欢喜看了一眼她,又看了看开着孙照那辆大G的两名中年男子。 孙照说是他请来的保镖,还都是退伍军人。 她心里无声叹了口气,就是这样,她都不想出门了,就怕麻烦到人。 还有四天就是婚礼了。 这几天怎么着都无法避免不出门的。 明天还要去酒店视察场地的布置。 后天要走场彩排一下…… 范晓乐看着眼前的欢喜,心里真的是百感交集。 她昨天其实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约的欢喜,她以为,百分百欢喜会拒绝她的约饭。 她是什么身份?欢喜如今是什么身份? 她约欢喜吃饭,不管是道喜还是致歉,都是不值得一提的事。 可欢喜答应了,这让她惊喜的同时,也很是惭愧。 果然还是自己境地低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不是? 谁能想到和她睡一个宿舍四年,最不起眼的室友竟然会是千亿继承人。 欢喜的钱,已经多到她下下辈子估计都花不完了吧? 可她呢,却要为了一日三餐奔波奋斗。 哎,人和人,真的不能比,也没得比! 硬比,不过是为难自己活不好罢了!! 欢喜如今的地位和圈层,她这辈子都羡慕嫉妒恨不起来,因为做梦,都缺乏想象和素材啊! 第58章 了解温家 “你总公司在京城,宁城那边是分公司?” 欢喜听范晓乐说起她工作的事,有些惊讶,这样说来,其实是范晓乐的工作能力出众,从分公司脱颖而出,受到这边总公司重用的。 “你真厉害。”欢喜赞叹道。 范晓乐心里的紧张感一下就少了很多。 欢喜还是她记忆中的欢喜,一点都没变,真是不可思议。 “对了,她们俩都订好了周三下午的机票来参加你的婚礼,就我……” 说到这,范晓乐很是不好意思,“真是不赶巧,阳城那边的展是我主要负责,我确实不好请假,不好意思啊,欢喜。” 孙照正眼看了范晓乐一眼。 他老婆这位室友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最终的结果,都让她算得上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瞧,她这样一来,不就比另外两个室友专程过来参加婚礼有存在感多了? 也难怪她能从宁城分公司干到总公司了。 她任职的那个公司他知道,规模不小,老总在商圈里的声名还算可以,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奸商。 但凡她说她要参加的是欢喜和他的婚礼,她老总估计都会求带。 不过, 欢喜连伴娘都没考虑这些室友,而是直接让婚庆公司负责。 所以,他也不提这事。 他媳妇说的对,婚礼是给自己的交代,不是给不相干的人的。 “没关系,工作要紧,要是耽误你的工作,我会不安心的,这样就很好,我很开心。”欢喜想起刚来京时,范晓乐给她发的谢景成的那张照片。 顿了顿,她又真心说了一句:“晓乐,谢谢你。” 她其实一直都想亲口道声谢的,只是一直没什么机会。 范晓乐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欢喜的意思,她上次来京出差,无意中碰见谢景成和美女暧昧缠绵的画面时,她第一反应是拍给欢喜看。 那时候她其实不仅仅是为欢喜抱不平。 更多的是幻想破灭,觉得这世界操蛋极了。 就连谢景成这样的男神都逃不开现实。 可如今再回想起当时,范晓乐觉得自己就是小丑。 这世上最追悔莫及的人,应该就是谢景成了。 捡起了芝麻,才发现自己手里丢的是金瓜。 也不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滋味? 反正自欢喜发了结婚证在朋友圈后,谢景成就在朋友圈里销声匿迹没有一丝一毫活人的存在感了。 和范晓乐的这顿饭吃的寻常,也吃的相对愉快。 在餐厅门口送别范晓乐后,正要离开的欢喜他们,遇上了从里面走出来,似乎也是要离开的余钦。 还是余钦先主动打了招呼。 “孙照,这么巧?” 余钦说完,又看向欢喜,神色自若的朝她微笑点头致意。 欢喜认出这人是那日曾经在时珍阁里意图为秦月和周星窈出头的人,她记得孙照叫他…… “真巧,余钦哥也来这里吃饭?” 孙照目光在余钦身旁的年轻女孩脸上一扫而过。 不认识,应当不是圈层里的人。 女方这羞涩又拘谨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在相亲呢? 如果真是相亲,那么女方就算不是上层圈子的人,也绝不会是普通人。 可看余钦这疏离的态度,今天的相亲应该是不成的。 也不意外, 余钦的妻子,可不是普通姑娘能胜任的。 “余钦哥,我们先回了。” 直到回到家,回到暖和的房间。 欢喜才好奇的问孙照。 “那人来头很大吗?” “谁?” 欢喜无语,“能让你表现的非常有礼貌,还陪着笑脸亲热喊人家哥的那个。” 孙照:…… 这么明显的吗?他以为他在余钦面前表现的已经很落落大方了。 要搁以前, 他碰上余钦,是绝对不敢正面硬杠,还不识趣的凑上去打招呼的。 有余钦在的地方,他要不就是缩紧脖子当缩头乌龟,要不就是有多远滚多远,绝不碍人眼的。 这么说来,现在他孙照也牛逼大发了。 都是他媳妇的功劳。 “嘿嘿,媳妇,余钦可不是普通人。” 这不是废话吗? 普通人?孙照这狗性子会热脸相迎? 孙照想了想,他好像确实没和他媳妇说圈子里的事。 虽然决定要离开这个圈层了,知不知道问题不大。 不过,他还是决定要给自己正名一下,挽回些颜面不是? 孙照清了清嗓子,摆出了一副科普的架势。 “媳妇,我四个字就能讲明白,你信吗?” 欢喜挑眉,这么神奇? “你说说看。” “皇亲国戚。” 欢喜:…… 确实明白了。 她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表示认输了。 孙照要是有尾巴,这会尾巴都翘的老高了。 “其实严格说来,老余家算是隔辈的那种,可以算的上,但不算是核心的。” 欢喜懂了,隔了一辈的外戚! 举个例子: 古代皇帝的父族,是宗亲。 皇帝的母族,也就是太后、皇后的家族,都是外戚。 孙照说隔辈了,那结论就好推了…… 就算隔了一辈,可对于圈层里绝大多数来说,也是能轻易碾压他们的存在。 这世上,其实每一个物种里,都分类,分圈,分级,分等……有时候想想,这些规则是不是从上古时期就划分流传下来的? 神仙都以实力为尊,何况渺小至极的凡人? 说起这事,欢喜突然想起了她一直没办法弄清楚的事。 “温言政呢?他是什么来头?” 孙照看着欢喜,头皮都有些痒了,因为他想起了曾经他答应欢喜告诉她温家的事。 他摸了摸鼻子,心虚的都不敢看他老婆的眼神了。 “那个,啥,媳妇,当初我真不是骗你的,要不是周星窈弄停了我公司和酒吧,我一定会兑现承诺告诉你的,我……我觉得我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其实就已经被被你吸引到了。” 不然不能解释他为什么在酒吧见她时,就想着自己上,而不是一开始计划让小弟……咳咳,死脑子,赶紧清空回忆,这些要是让他媳妇知道了,他就非死不可了。 欢喜瞪着他,气不打一处来,这狗东西要不要听听他自己说的是什么玩意? 还第一眼就吸引到了? 他第一眼见她的时候在干嘛? 他在威胁她。 第二眼在干嘛?是恐吓她。 第三眼在干嘛?是在威逼利诱她。 后来又嘴毒的骂她骂的狗血淋头,他都失忆了是不是? 孙照在欢喜的眼神威慑力下,头越来越低,脖子都差不多缩进肩膀里去了。 他赶紧谄媚讨好求饶道,“媳妇,咱不提这些事,你不是想知道温言政的事吗? 我现在就告诉你,把我知道的都通通告诉你,好不好嘛?老婆~” 欢喜也不是非要和孙照翻旧账,翻旧账,就事儿大了。 她只是不想让孙照试图扭曲事实。 事实就是事实,岂是可以美化和扭曲的? “说吧,我听着呢。” 孙照见她余怒未消,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这会他也不敢再得意忘形了,规规矩矩的给欢喜科普,只是说起温家,他还是下意识的皱起了眉。 欢喜的好奇心,这会被孙照一言难尽的反应是彻底勾了起来。 “温家很特别吗?” 孙照感叹:“说特别也不特别,温家出来个温言政,才是最特别的地方。” 又是温言政? 她这温叔叔究竟是干了什么事才会有这样的威慑力?让人八卦他一下都下意识的很是忌讳? “温家老大温言忠,前国、安的部长,对,就是你认知的那个具有神秘色彩的机构,基本上就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据说他本来有两个儿子,随他一起参军后,早年都在战场上牺牲了。” 欢喜下意识的蹙眉了。 这还只是老大呢?就这么强? “老二温言义,在战场上落下了残缺,少了条胳膊,他早年生的儿女也都死在了战乱里,现在的儿子,还是在他差不多快五十岁的时候续弦生的儿子,也就是温元煜。 你从温元煜这个名字就可以看出来,元,他是温家三代里现存的唯一活着的男丁。” “差点忘了告诉你,媳妇,温家的前身是解放前在京郊盘踞着的最具规模的匪帮,温老太爷妻妾无数,他的子女,都是不同的妈生的。 而温老大温老二没有参军前,也都是妻妾成群的那种。” 欢喜睁大了眼睛,这,她是真的万万想不到。 “我听我爷爷说过,温老太爷这人太邪了,邪到可以称魔的那种。 就这种人本该要死无全尸的,可据说他幼年时为了活命,跟着个老道士学了很多本事,还习了一身武艺。 似乎还继承了老道士留下来的养身秘方之类的,他现在九十七八近百岁的老人了,还活的好好的,就是近十多年他没怎么公开露过面,不知道现在他精神怎么样了? 我爷爷对温家老太爷很是忌惮,说不愧是匪类出身,老爷子据说在战场上都是属于丧天良,无人性的怪物,为了活着,为了赢,他可以不择手段的那种, 温老太爷对别人狠毒,对自己的儿女也狠辣,据传他这一生生下的孩子没有三十个,也有二十个。” “他女人无数,孩子尽管生,能不能活,他不管。 而且在成年之前,都只有数字,没有正式名字。 能活到成年,才会上温氏族谱,有正式的名字。 所以温家二代别看有名字的只有五个,都不是善茬。” 欢喜硬生生的打了个激灵。 孙照将她搂抱住,轻轻摇晃着安抚被吓到的她,“还继续听吗?” 欢喜迟疑了一下,“你简要一些讲。” 孙照笑了,“好,那我简要说。 老爷子不仅心狠,眼光也非常毒辣,他还在当匪的时候,群雄割据中一眼相中了我们党,不仅主动归降,后来更是亲自带着温家儿女倾巢而出上了战场,出人出力出钱财。 那个时期,国难当头,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一致对外是方针。 有教无类也是理念。 佛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所以,温家整个家族在我们建国后,论功行赏时,谁都绕不开他们温家的功劳。” 欢喜整个人都听木了。 难怪九鼎山庄那么嚣张都没人去计较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原则和规则都是可以变通的。 “温家排第三的是温言信,也是唯一的女儿,是个铁娘子,一生没有嫁人。但是,她从不缺男人。 据说,老婆,你当野闻听听,心里有数就行,也别当真。” 欢喜眨巴着眼睛,很是乖巧的点头。 孙照忍不住想凑上前去亲她,被欢喜用手拨拉开了,“快说。” 这温家的故事,真是太具有传奇色彩了,听的她都入迷了。 “好,我继续说,说到哪了?” “据说,野闻。”欢喜提醒他。 “哦哦,据说,据说她为了任务是无所不能的,倭寇也好,蛙党也是,就没有她弄不出来的情报。” 欢喜愣了一下,听故事的心态淡了下来。 这不该成为故事,她为自己刚才的心思忏悔。 “下一个呢?” 孙照没留意欢喜的神色变化,很是认真的补充道:“这前三位,温老大八十多了,温老二也应该近八十了,就连温言信如今都七十多岁了。都是神龙见尾不见首的镇宅大佬级别的人物了。 就除了温老四,老太爷和这排前面的三位,基本都是隐士的状态,也早就不管世俗事了的。” “老四叫温言智,应该是五十六七岁左右。他在仕途上,正是如日中天的时期,是封疆大吏也是内阁储备役,如今网上排名最难搞也是最出名的省,他当一把手。 只生了一个女儿,好像听说是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手术,基本上就没有公开露面过,只知道有这个人存在。 接下来的就是温言政……” 欢喜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可孙照久久不语,让她很是疑惑,“怎么了?” 孙照纠结的很,“其实关于温言政的身世……咳咳,野闻,非常野的野传闻,媳妇,你确定你要听?” 欢喜斜眼横看着他,“你说呀。” 磨磨唧唧的,听的她都想打他了。 好吧! 孙照嘶了嘶牙,下意识的轻声道:“传闻他是温言信生的。” 欢喜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孙照就知道他媳妇没听懂,心一横,“就传闻,他是他三姐和他爸生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又是他姐又是他爸的? 欢喜原本还以为是什么惊天传闻能让孙照都说不出口…… 等等!! 欢喜猛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失声道:“你说他是……” 话一出口,欢喜就下意识的捂住了嘴。 生怕被别人听见就麻烦了。 她左右四顾,看清这是房间,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压低声音到了极限,几乎是呢喃道:“他爸是温老太爷没错吧?” 孙照被她的样子逗乐了,也煞有介事的低下头,鬼鬼祟祟的和她交头接耳,用气音回她:“应该是没错的,都传他和温老爷子至少有七分像,是他兄弟几个中,最像温老太爷的人,性格也最像。” 欢喜面露纠结,她突然想起了她第一次见温言政时,他说他没有儿女和她争抢财产的话。 不然他怎么不结婚生儿育女呢? 网上不是有人尽皆知的火爆梗吗? 又不是有皇位继承,为什么一定要生孩子? 可,皇位不至于,温言政他是真的有数不清的财产可以传承给后代的。 他这样的人,不结婚生子,要不就是有隐疾,要不就是有隐情。 难道? 难道传闻是真的? “那他……他三姐温言信是老爷子的亲生女儿吗?会不会她是养女之类的?” 孙照摇摇头,“温言信和温家兄弟几个都挺有标志性,就温家人的特征,她都有。。” 欢喜:…… 气氛冷凝了起来。 欢喜下意识的清清嗓子,“咳,这个略过,你说下面的,说他这个人。” 孙照知道她受到了冲击,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接下来的话也就不烫嘴了。 “就是吧,温言政按理来说,他应该是按前面几个哥哥排序取名,要不叫温言仁,或者温言勇,是不是?媳妇。” 欢喜下意识的点头赞同,确实是这样。 “可他的名字,一开始是叫温言正,正气浩然的正。” “他上学后自己去更改成政治的政的,然后,他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了一样,开始迷上了政治这门学问。” “说他有点邪还是好听的,他比他爸还魔气,那些从尸山血水中走出来的老一辈们都评价说他要早投胎几百上千年的,他不是君王也会是曹操之类的枭雄。” 欢喜扯了扯嘴角,她听明白了。 “年少时的温言政据说毛都还没长齐,就长出了野心勃勃。 再加上他才能、手段、背景实力都有,目中无人且猖狂,我爷爷都说温言政是天生玩弄权力的人,可惜生错了时代。” 欢喜到抽了一口冷气。 “据说你父亲是他的忠实拥护者,也就是说,如果你父亲不……周贺两家都会是他将来上位的支持势力……” 欢喜做了个压手的姿势,她不想再听了,也不必再听了,该知道的她已经心里有数了。 孙照愣住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欢喜做这个动作。 这个极具代表性的压手姿势,是绝对的上位者姿势,也几乎是温言政的代表性动作。 圈子里的人其实很多人都学这个动作,他也看见过很多人做,但都差了点意思。 可他媳妇,刚才那一瞬间,就那样随随便便的一抬手,就真的学到了精髓了。 欢喜深吸一口气,“不必再说他了,没什么意思……你怎么了?” 孙照摇摇头,“没什么,媳妇,你饿了没,今天晚上我们吃什么?” 欢喜想了想,“吃鱼吧,红烧鱼。” 第59章 孙照之死 名都酒店。 在酒店行业内,名都酒店的地位其实很尴尬。 它的历史底蕴遥遥领先,甚至是碾压的。 它存在的价值是无形的。 可它的陈旧性和局限性,也是不争的事实。 欢喜选它,倒没有别的原因,单单就是因为它是离孙照家最近的一家能操办大型宴会规模的酒店。 是一家真正意义上的老牌酒店。 名都酒店的外墙翻新过很多次,内饰也重新装修过,但整体的建筑楼层的规划却是落后的,要想改变这个缺陷,只能是整栋楼推倒重建。 可老牌,具有历史底蕴是名都酒店的招牌卖点。 它卖的就是人文情怀。 所以,推倒重建是不可能的。 这会,整栋酒店都布置的非常喜庆。 孙照直接包了整栋酒店半个月的日程,就是因为要让婚庆公司有足够的时间布置。 他的要求是,不只是举行婚礼的宴会厅,整个酒店都要纳入他婚礼的范围。 虽然他认同欢喜说的,婚礼是给自己的交代。 哪怕在欢喜继承了中顺的遗产后,她身份和身价都已经非凡,她也没有想法,给他们的婚礼多增添一些邀请人员的名单。 还是一切照旧。 小规模不对外,只请一些真正意义上的熟人。 而不是邀请一堆认都不认识的所谓圈层里的人,让他们的婚礼成为社交场。 二楼宴会厅。 欢喜和孙照看着已经提前三天就完工,布置的美轮美奂的婚礼现场,两人都很是满意。 中式婚礼,自然入目之处都是喜庆红。 已经试过婚服和头冠的欢喜,直到这会到了婚礼现场,心里才算是真正有了结婚的具象感。 她恍惚伸手触碰了一下花墙上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花瓣。 “来,媳妇,我们上去看看,从台上看,会更好看。 孙照牵着她往台上走去。 党岁和两位孔武有力的保镖都留在了台下。 婚庆公司的负责人就在一楼的会议室里,等着他们这边视察,如若有发现不满的地方,他们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整改。 大改估计是不能了,毕竟只剩下三天时间了,但小改是不在话下的。 因为不需要不相干的人打扰,这会整一层的宴会厅显得宽旷而宁静,喜庆中透着浓郁的祥和。 欢喜站在台上看下面,和刚才在台下看台上时的感觉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无论是视野还是心理上,都有很大的不同。 “媳妇,你觉得怎么样,还需不需要…… 砰! 原本宁静祥和的气氛里突然传出一声响。 是木仓声?! 台下的两名保镖都大惊,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跳上台,朝孙照和欢喜奔去,其中一人更是大喊:“党助理,放冷枪的人就藏在十点钟方向花丛后面。” 党岁反应也不慢,她神色冷峻的双手握木仓,沉着冷静的按下手表联系易年,一边慢慢的朝那边靠近。 “出来,我已经发现你了,再不出来我就开……” 砰! 花丛后躲着的人直接开出了第二木仓。 然后就见一个身穿酒店保洁制服的男人一边窜逃,一边又开出了第三木仓。 党岁冷下眼,准备直接还击。 她有百分百的自信能一击击中。 而就在此时。 电光火石间。 噗! 是肉体骨骼被击穿的声音。 党岁惊恐回头。 台上。 孙照将欢喜锁在了怀里,呈现全包围的保护姿势。 而挡在他前面的是其中一名保镖。 横空而来的子弹击中了保镖,穿过了保镖的身体,击在了孙照的背部。 一颗子弹击中两个人。 最前后的保镖当场就死了。 孙照嘴边也溢出了鲜红的液体,他已经站不住的往下滑跪在了地上。 他怀里的欢喜还没有从突如其来的变故反应过来,就被孙照按压在地。 另一名正在戒备的保镖脸色煞白,冲过去挡在了两人身前的同时,也惊恐失声大喊:“是狙击手,有狙击手……” 手字音节还没有完全出口,又是一枚子弹划破长空而来,直接击中了他的身体。 这次的子弹冲击力没有第一次那样强劲,只击中了保镖的身体,没有穿透。 但保镖还是倒下了,一击毙命。 党岁开了木仓。 一木仓击中了那个逃窜放冷木仓的人,直接将其毙命后,她把火力集中,朝刚才射出子弹的地方接连开了几木仓,疯狂朝台上跑去。 只是党岁刚跳上台,离孙照欢喜两人仅有两米距离的时候。 她就瞳孔紧缩,不…… 空气再次被划破! 死神的召唤,谁都躲不掉。 孙照没有犹豫的将欢喜压在怀里,眼睛里全是深深的眷恋,他看着欢喜,什么话都来不及交代,就连最后的告别都来不及。 原来真正的离别是没有告别的。 他只能再叫一声他妻子的名字,“欢喜,不要回不要……捐……” 孙照用身体挡住了子弹,他只能艰难发出最后一个音节, 一股温热的液体浇淋在了欢喜脸上。 欢喜睁眼看着,发不出半点声音。 眼前的一切,刹那间在她眼里,如同哑剧。 欢喜觉得她的灵魂仿佛都已经脱离开了她的身体。 她只有眼睛能看见,她的嘴动不了,她的身体也动不了,她成了一具空壳。 灵魂慢慢的飞了起来。 轻飘飘的,竟然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重量,也感知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 就像现在。 她看见党岁朝她大喊大叫。 “不要……” 欢喜好奇的看着张牙舞爪朝她跑来的党岁。 不要?不要什么? 党岁这是怎么了? 欢喜的疑惑还没有成型。 她就被疾冲过来的党岁一把扑倒到了地上。 后脑几乎是垂直的掉在了地上。 欢喜听见了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她想这是什么东西砸了? 根本意识不到这是她自己的后脑砸在地上的声音。 她也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感。 她只觉得自己沉重黏糊的眼睛不舒服极了,有液体流进了她的眼睛里,让她看什么都像是红色。。 她下意识的去揉了揉眼睛。 然后举起手看着。 手背上是一抹猩红晕染开了。 她想说,孙照,这天花板上都刷红色的颜料会不会太夸张了,耳边突然一道大的如同打雷一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钻进了她的大脑里。 是党岁在呐喊。 “陈教官,是你对不对?我知道是你,你已经开了三木仓了。” 欢喜听见了,可是灵魂的离开,让她大脑好像宕机了,暂时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她又听见了一道陌生的男人声音。 “你认识我?” 党岁看着背着狙击木仓从花丛中走出来的头发杂乱,胡子拉碴,一脸颓废的精壮男人,咽喉不自觉的吞咽着。 她视线紧紧盯在陈平军正在不自觉痉挛颤动的双手上,又看了看手表,五分钟,再拖五分钟,就会有支援。 “你曾经指导过我们这一批人的射击。” “嗯,你木仓法还行,没丢我的脸。” 陈平军点点头,表示了一下肯定,才道:“既然你认出了我,自然也知道我的状况,我现在确实是只能开三木仓。” “只有第一木仓能达到我以前的八成水平,后面两木仓的水平就直线下降了,不然就区区你们几个人,哪里还需要声东击西,搞个啥都不是的人来帮我,真是可笑至……” 党岁开了木仓,没有对着陈平军,而是在他脚下五十公分的位置警告。 “陈教官,我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的状态,我依然很难正面和你对抗。” 党岁打起全部的精神,眼都不敢眨,“可是,我也不会允许你再上前一步,这是我的第一次警告,如果你再上前,我下一木仓就是你的腿了。” 陈平军笑了,“我知道,你在拖时间,想等支援。可是,你知道的,我的第四木仓足够让我在一分钟之内击毙目标。” 说着,他就真站在原地,然后把背在背上的狙击木仓重新端起。 尽管他的手已经抖的像筛子,可木仓口,还是对准了躺地上没有丝毫动静的欢喜。 他对党岁挑衅道:“你要是敢,你现在也可以开……” 党岁开了木仓。 击中了他的大腿。 陈平军面不改色的笑了,还有闲情逸致的和党岁闲聊,“话说干你们这行,是不是薪资很高啊?你看,就连这两名保镖都毫不迟疑的以身挡子弹,你们这行的赔偿金很高么?” “我们的职责是保护主顾,不计代价。而他们,比我们更坚定信念,因为他们是退伍军人。” 陈平军脸上的笑容消失,沉默了下来。 “可我今天的任务是杀她,你要阻拦我,那我必然也会杀你。” 他的木仓管指向欢喜。 原本躺在那生死不知的欢喜,突然慢慢坐了起来。 党岁见了,大惊,“欢总?” 欢喜没看党岁,面无表情的看着站在台下,正举着木仓冲着她的人。 她嘴巴开开合合好几次,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你开木仓吧,我不逃不躲。你已经杀了三个人了,今天死的人够多了,不要再杀她了。” 说完,欢喜就缓缓闭上了眼睛。 陈平军眼都不眨的开出了他今天的第四木仓,也是他极限后的最后一击。 噗! 噗! 欢喜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也是她永远不会忘记的声音。 可是她却没有感觉。 她睁开了眼睛。 党岁挡在了她的前面,用自己的身体给她挡了这颗子弹。 党岁的左胸口炸开了血花。 她手里的木仓也击中了陈平军的腰腹处。 两败俱伤,但是都没击中要害。 陈平军低头看了一眼血窟窿似的腰腹处和大腿,再看向欢喜。 欢喜静静地回看着他,不言不语。 此时的她满头满脸的血,眼神空洞的像没有灵魂的木偶娃娃。 陈平军突然就耸了一下肩,“你今天命不该绝。” 说完,他收起木仓,如鬼魅般消失了。 党岁确认陈平军是真的撤走了才暗松了一口气,可她紧绷的神经却还是不敢懈怠。 她身上的伤,也无法支撑她继续站着。 她慢慢的瘫坐了下来,手里的木仓还是举着,渐渐涣散的眼睛还是戒备的扫视着各个出入口。 一时间,整个宴会厅,死寂的只有党岁的喉咙里拉风箱般的粗喘声。 没伤到致命的地方,可狙击枪的子弹非比寻常,她很快就要失去意识,半个小时内她不上手术台抢救,估计她也还是会死。 “欢……欢总,你……别害怕,我会……” 党岁的身体软了下去,渐渐的没了声息。 没有了党岁的喘息声,这会才是真正的死寂无声。 欢喜瘫坐着,身体一动不动,她没去察看党岁是不是也死了。 应该是死了吧? 漫长的死寂,让欢喜开始觉得一秒如年。 真漫长啊,像是度过了漫长的一生光阴,可实际上过去了几秒了? 欢喜转动着眼珠子,呆怔地看着趴在她身旁,正睁大眼睛看着她的孙照。 他的眼睛里最后残留的是不舍。 孙照的嘴、眼睛、鼻子、耳朵都在流血,他趴着的地方,已经淌了一地猩红的血液。 她又看向倒在血泊中的那两名退伍军人。 他们也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甚至,她还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眼睛去看了台下的另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那是被党岁打死的人。 此时此刻,欢喜觉得自己很奇怪很奇怪,奇怪到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冷血无情。 因为此时此刻,她在想。 党岁竟然会有木仓? 敢开木仓杀人! 还为她挡子弹? 可她都还没有正式支付她一千万的年薪资呢,她怎么能提前得到这么多呢? 还有孙照找来的两个保镖也是。 他们……怎么会拿自己的身体给她挡子弹呢? 凭什么? 钱有什么了不起的?怎么可以买得到命? 他们死了,他们的父母妻儿怎么办? 欢喜愣愣的抬头看着天花板,上面的红绸真艳,比血还艳。 她突然又想起了她曾经看过的一则采访。 一个有名的主持人采访一个木仓法了得的军人,好像也是个狙击手。 主持人玩笑般的问他一个问题:面对狙击手,是该跑直线还是曲线能逃跑? 那位狙击手认真告诉他:跑什么线都没用,逃不掉的。 欢喜心里有了另一个回答,确实跑什么线都没用! 但是, 如果有会拿身体给你挡子弹的人和保镖就有用。 看,她不就活下来了? 杂乱的脚步声中断了欢喜思绪的游离。 她开始分析这些脚步声。 都是疾速小跑而来,也不知道来的会是谁? 会不会又是一波杀手呢? 砰! 门被大力,不,应该说差不多是暴力撞开的声音。 欢喜看过去。 冲在最前面的人是李特助和易年。 他们身后跟着很多很多人。 其中还有一个是她认识的,孙照说的那位「外戚」。 “欢总?” “欢总!” “欢总……” 叫她的人很多,可无一例外的都是叫她欢总。 没有人叫她媳妇老婆,甚至没有人叫她的名字…… “欢喜。” 有人在叫欢喜,是谁在叫欢喜? 是孙照吗? 可是孙照不是就在她身旁吗? 欢喜抬头,下意识想找出那个叫她欢喜的人。 可下一秒,她的身体和灵魂都坠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 第60章 会面 温言政抱起了血葫芦似的欢喜,看都没看在场的人一眼,直接离开了。 看清楚了现场的惨烈,余钦眉头紧皱。 他就知道,就知道冯封是个疯子。 可是明知道冯封是疯子,还敢惊动疯子的人,不也是彻彻底底的疯子吗? 老贺他姐姐这次是真的在玩火。 贺知衡心里可有预设过今天这样的惨烈局面? 如果他心里预设过他姐姐的疯狂,那么他是否预设到了一旦没有成功,又将会是怎样的后果? 余钦之所以出现在这里。 是因为他接到了冯封的电话,让他来善后的。 可是,这个后,特么的他要怎样善? 四死一伤,这可是四死一伤。 孙照的死,势必会惊动一些和孙家有旧情份的老人家。 还有, 余钦目光扫过那两名中年男子的尸体,这踏马的是退伍军人啊,部队不可能不过问的。 陈平军是接到了什么样的指令才敢这样神挡杀神,佛挡弑佛的? 他以为他在执行什么任务? 当然,以上其实都不是最棘手的事。 最棘手的事是,温言政竟然亲自出现在了现场?! 只比他们迟了几分钟。 如果温言政介入这件事,他要怎么才能保下陈平军? 余钦从现场离开,坐在车里的他,只觉的头都要炸了。 这世界如今这样疯狂了吗? 他实在忍不住,直接掏出了手机,给冯封打去了电话。 让他无语至极的是,冯封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竟然没接电话。 余钦沉思了一下,命令司机:“去九焱。” …… 九焱,9号楼。 余钦无心喝茶,他刚在沙发上落座,手机有了动静,是冯封给他回了电话。 余钦任由手机响了好一会,才面无表情的接通了电话,一出口就是压抑的低吼,“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这是京城!!” 手机里,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传过来。 “我是疯子,干点疯事,这不是所有人早就达成的共识吗?” 余钦闭了闭眼,咬牙,“陈平军失手了。” “我知道,刚他给我打电话了,说的挺有意思的,军子说他今天的目标命不该绝,哈哈哈哈,这话从军子口中说出来,真是悲凉。” 余钦冷笑,“要是温言政介入,我可保不住陈平军。” “不会。” “什么?” “我说温言政不会介入,他那人信奉的是优胜劣汰,今天的事他不会秋后算账,如果他介入,就不会有今天陈平军的出现和离开。 当然了,他今天亲自出面了,也预示着这样的事以后绝不能再发生了。 机会,只有一次,绝好的机会就这样错失了,真是可惜,这也是老贺的命。” 余钦头都大了,他叹息了一声,“你们究竟在搞什么鬼?” 他不过是去基层干了几年,怎么就看不懂了京城的形势呢? “你适当的时候出面压一压,问题不大的,真有什么事,老子兜着,不说了,老子这会正打仗呢。” 任是余钦城府过人,这会都直接爆了粗口,“操!” 手机那头爆出桀桀桀桀的笑声,才断了线。 发动机的轰鸣声在9号楼大门口戛然而止。 砰! 温元煜直接一脚踹开了大门,冲了进来。 正闭目养神的余钦:…… 他的修养今天算是都被耗光了。 见只有他,温元煜面色缓和了一些,牙还是咬紧的,“老贺还没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 贺知衡走了进来。 凌乱的发丝,松散的领带,泄露了他内心的一丝不平静。 看他这副模样,温元煜的勃然大怒平息了一些,可他还是不赞同的看着贺知衡,“你就真的一点都没察觉你姐姐联系了那个疯子?” 这次的事,恐怕不会善了的。 兔子急了都能咬人,何况人? 贺知衡没理温元煜,而是在余钦对面的沙发坐下,直接问,“什么章程?” 余钦叹了口气,把冯疯的话说了一遍。 他沉眼看着贺知衡,“现在,我想知道你的章程。” 温元煜在他身边坐下,冷笑了一声,“他什么章程?他要和我小叔斗,欢喜就是他们双方不约而同挑选到的致命武器。” 余钦:…… 他不过离开了几年而已,京城的天怎么就变了呢? 他稀奇的看着温元煜,“那你又是什么章程?” 温元煜爆炸了,“我招惹谁了?我能有什么章程?我两边都不插手……操!” 迟了! 贺华容离开疗养院,是他打的招呼,他小叔会不会以为他站队帮贺知衡了?会不会连他都一起清算? “贺知衡,你姐姐这样的疯子不能留在京城了,她必须要回到疗养院。”这是对她的最好保护,只有她再回到疗养院,才能压下这件事。 对此,余钦持赞同票,他也点头,劝贺知衡,“你姐确实不能留在京城了,今天这样的事,绝不能再发生,她回疗养院对她是最好的安排。” 没有人是傻子,今天的事,是谁在主导,几乎不用脑子想,用膝盖想都能想的到。 只能说,老贺他姐姐……姜还是老的辣,比起她女儿的小打小闹,她的出手才是釜底抽薪。 可惜,陈平军说的话其实不是没道理,欢喜今天是真的命不该绝。 那么多人拿命护她的命。 不过,他还是不能理解,“老贺,你告诉我,你姐为什么一定要杀欢喜?” 这也是余钦想不通的地方。 因为实在是太违和了。 他也算了解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如果说是因为中顺的那笔遗产……这怎么可能呢? 贺家会缺钱? 周家更不会缺钱。 中顺的四成股份确实可观到了任何人都不可能说不想要的地步。 可要说为了这些钱,动这么大的手笔玩这么大,还是有点牵强的。 因为,就算杀了欢喜,没有温言政的首肯,这笔遗产也不可能会落到周星窈姐弟身上的。 这个道理,老贺他姐不可能不知道…… 心里思绪翻滚,面上却不显。 余钦诧异挑眉看向一直没有出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贺知衡,心思一动,他又看向温元煜,目光里全是审视。 温元煜暗自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还能是为了什么? 为了贺知衡呗! 他压住了周星窈,却忘了还有知衡他姐这样的大杀器。 可这事是能说的吗? 那肯定不能…… “我姐是为了我。” 温元煜惊呆了。 贺知衡身体后仰,整个人都倒进了身后的沙发里,双手摊开,腿也搭上了腿。 此时的他,说不出的狂狷和肆意。 就如同,卸下了伪装和外皮。 “她以为我钟情欢喜。” “难道不是吗?”温元煜不置信的脱口而出的质问。 余钦一脸的问号,眼神里也尽是听见了天方夜谭般的惊奇。 “难道不是吗,你知道你有多关注欢喜吗?要不是我刻意压了东江那边的消息,你会像现在这样自持自智吗?” 温元煜冷眼看贺知衡,他是真的生气了,接连质问。 “欢喜高中毕业的那年六月,你明明在申城出差,可你连夜去了趟宁城,这个行程你认吗?” “宁城可没有我们一丝一毫的业务往来,你去宁城是为了什么?” “你一开始让我在宁城设立了一个办事处,专门收集她的信息,这是不是事实?” 余钦惊讶的看向贺知衡,“老贺?” 贺知衡轻笑,“所以,你出手干预了她的大学志愿?让她改变了离开东江的念头,明明她那么想离开林家,可她外婆开口留了她,她就真乖乖的留在了东江上大学。” 温元煜:…… 余钦:…… 两人这会都反应过来了。 温元煜放下了翘起的腿,整张脸都黑了,“你故意的?”就连他姐都成为了他手里的刀?他是不是疯了? 余钦:…… 这些人究竟在做什么? “不是故意,是顺理成章的事实,但是,我不可能会钟情于欢喜,这点自持能力和头脑我还是不缺的。” “你连我都骗?”温元煜危险的眯眼,不善的盯着贺知衡。 “不骗你,又如何骗过其他人?” 温元煜气的手指指向贺知衡,“我拿你当兄弟,你视我为棋子,贺知衡,真有你的,行,你有种,算我眼瞎。” 贺知衡叹了口气,“抱歉。” 温元煜冷笑,“不敢当。” 余钦大脑飞速转动,很快就抓到了核心点,问出来关键,“所以,知衡,欢喜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你这样大费周章,布局多年的?” 贺知衡笑笑,不回答,而是起身道:“事已至此,大家就动起来吧,欢喜就是我们插入中顺的突破口。” 余钦:…… 什么鬼?我们?关他什么事? 温元煜也同样站立起来,他双手插进裤兜,似笑非笑的开口,“抱歉,这件事我不会再插手,毕竟……老子姓温,今天的事,就当我不知道。” 说着,他就走了。 余钦看着温元煜离去,“老温这次真的生气了。” 心里则为温元煜叹息。 相对温家这个龙虎狮豹狐各类猛兽集聚的家庭,温元煜这个正常人都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了。 也因为他正常,他才入了上面的眼,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改天我组个局,你和他好好喝上一顿,他会明白的。” 贺知衡点点头,“我知道他会想明白的。” 余钦这次是真的明白了,甚至他想的更深一点,“别告诉我,我这么轻易的回京任职,你是出了把力的?” 贺知衡轻笑出声,“这不至于,我的手可伸不进你余家。” 余钦笑了笑,至于心里怎么想,只有他自己知道。 “对了,真的就不能告诉我,欢喜身上有什么秘密?” 贺知衡不自觉的皱眉,是劝告,也是警告,“别好奇她,也别接近她,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对于男人而言,是罂粟花。” 余钦:??? 第61章 正常的欢喜 暖色的夜灯下,欢喜睁开了眼。 她愣愣出神了好一会,迟钝的大脑才开始给了她反应,从空白一片到平静无波,她不知道用了多久? 也许很久,也许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她知道自己这是又回到九鼎山庄的她的房间。 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你醒了?” 亲自守着欢喜的李管家见欢喜醒了,很激动,“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头疼不疼?” 欢喜下意识的摇头,不疼,至少她感觉不到自己有任何疼痛的地方。 “医生说你脑震荡了,给你用了药,哎呀,看我只顾着和你说话,我去叫医生过来……” “不用叫医生了,我没事的。” 欢喜坐起身,叫住了李管家,又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李管家叹息了一声,“你不是睡着了,你是昏迷了。” 见欢喜静静的看着她,李管家想起昨天欢喜回来时浑身都是血的样子,至今都心有余悸。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了,这会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严格说来应该是一天两夜了。 欢喜没再说话,她起身下床,她要去上洗手间。 李管家焦急去搀扶她。 直到欢喜进了洗手间,李管家还是不放心,守在了门口,才想起要把欢喜醒了的事禀报。 从洗手间出来后。 医护人员就上前给欢喜做了一些检查。 欢喜很安静,很配合,医生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让抬手就抬手,让眨眼就眨眼。 所有的指令,她能清楚的感知到,也能配合做到。 医生确定她体征一切正常,可他总感觉不对劲,他暗暗惊讶的打量着欢喜。 无他, 欢喜太听话了,也太正常了。 可是又不像是应激下的反应,他虽然不是专业的心理学医生, 可是不是有心理障碍,他还是能感觉的出来的。 可这位,明明遭遇了这么大的重创,她竟然这么快就建立起了自己的安全墙,把自己包围起来保护起来。 只能说,她内心强大的不可想象。 欢喜能感知到医生的目光,可她一点都不在意,她安静的又慢慢闭上了眼睛。 李管家其实也察觉到了欢喜的正常。 明明该不正常的可能才符合正常的思维。 可欢喜越表现正常,反而又让人觉得不正常。 她心里很是担忧,可她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谁都帮不上欢喜,只能靠她自己走出来。 唉! 总需要些时间的。 可当天亮后,她还是被欢喜的正常惊住了。 欢喜起床,洗漱,甚至还洗了头洗了澡。 李管家从惊怔中回神,上前帮她收拾自己。 “您要出去吗?” 欢喜仔细看着镜子里那个毫无血色,惨白着像鬼一样的自己,轻摇了摇头,“不,我要回去了。” 李管家欲言又止,很想开口劝她就留在九鼎山庄,至少在这里,她的安全是不用担心的。 而且她现在这个样子,很让人不放心。 万一,贺华容那个疯子还是不死心下毒手伏击她怎么办? 欢喜现在的身体和状态可再也禁不起折腾了。 她想了想,咬咬牙道,“我陪着你吧,你这样没人照顾,我不放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出这样违反职业操守的事,可她是真的很心疼欢喜这个孩子。 在李凌心里,欢喜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欢总,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安分知足惹人怜爱的女孩。 一个不该被卷入这些残酷的丛林法则纷争的普通人。 欢喜静静地看着她,“我身边很危险的,会死的。” 李管家心都揪起来了,她给欢喜梳好头发,坚定出声,“没关系,我想照顾你。” 下了楼,欢喜见到了坐在大厅里的温言政。 显然,他在等她。 温言政站起身,语气平常,“先吃早餐。” 欢喜安静的跟了上去。 餐桌上,依旧是她熟悉的模式。 欢喜沉默进食,哪怕此刻的她根本吃不出来食物的味道,甚至她究竟吃了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很清醒的知道自己似乎出现了问题。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她好像都缺了一个大口子。 她的喜怒哀乐好像都随着那个大口子跑掉了。 可是她也不急,甚至眼睁睁看着那些东西跑掉,她也无动于衷。 结束早餐。 欢喜还是很听话的跟着温言言政的步伐来到了大厅。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她依然乖巧听话。 “看看。” 温言政示意的指了指。 欢喜顺着看过去,才看见摆在她手边的是一份报纸。 温言政有看纸报的习惯,九鼎山庄也从不缺这些报刊。 但是他让她看,一定是这上面有她需要看的东西。 欢喜集中全部的注意力看手里的报纸。 映入眼帘的大字,是京市报,很权威的官方报刊。 欢喜仔细的阅览下去。 然后,她的眼睛定在了一处不起眼的地方。 是一则简讯。 上面说,名都酒店发生了一起意外事件,不幸造成了四死一伤的悲剧,有关部门责令名都酒店暂停营业…… 欢喜眨眼,又眨眼,再看,还是这短短两行字。 她轻轻放下了报纸,看向温言政,直视着他。 这是自发生了九焱那件事之后,她再次和这位温叔叔见面,可她很奇怪,她平静极了。 “温叔叔还有事吗?” 温言政看着她,“欢喜,你怨恨我吗?” 怨恨? 欢喜想了想,摇头,“不知道。” 这是她的真心话,现在的她是真的不知道,她好像已经不认识自己了。 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怨恨? 她从前心里不敢生起的怨恨,都随她的喜怒哀乐一起跑的无影无踪了。 温言政又道:“党岁受伤了,短时间内胜任不了工作,我给你安排其他人代替她。” 党岁没死? 欢喜只听进去了这个,其他的她已经不在乎,“党岁养好了伤,如果她还愿意的话,我想让她回来。” “当然可以。” “谢谢温叔叔。” 欢喜想起李管家说想照顾她的事,她又道:“李管家说她可以照顾我。” “那你呢?你想让李凌照顾你?” 李凌? 李管家的名字原来叫李凌,真好听的名字。 “她说她愿意,我也同意。” “可以。”温言政依旧同意了。 “谢谢温叔叔。”欢喜也依旧乖顺有礼貌。 温言政随意的摆手。 这是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欢喜听话的站起身,“温叔叔再见。” 一板一眼的像是个设定了程序没有思想的机器人。 但又不是脑袋空空。 只能说,欢喜现在的状态属实是出乎温言政预料的。 从九鼎山庄出来,开车的是九鼎山庄的司机,易年坐副驾驶。 欢喜身边陪着她的是李管家李凌。 一车四人,平稳无波的回到了胡同。 车子刚靠近院子,欢喜就听见了大飞的叫声。 进了院子,大飞见到她,激动的朝她跑了过来。 它被孙照训练的很好,牢牢记得不能扑妈妈身上会吓到妈妈,不然就不让它吃饭的原则。 所以它看见欢喜,高兴的上蹿下跳,也不敢朝欢喜扑上去,而是不停的发出抗议的汪汪汪汪,仿佛在责怪竟然丢下它这么久不回来。 易年很是自责,这两天他忙前忙后,太多事,他竟然忘记了这条狗。 “欢总,对不起。” 欢喜摸了摸大飞的头,“饿不着它的,西厢房是没锁的,它随时都可以进。” 大飞想吃东西,根本不需要人喂食。 孙照从来不准备大飞的食物,大飞的狗粮成堆的放在西厢房固定的位置。 孙照嘴里说把大飞当儿子养,可他那人养大飞养的很是随心所欲。 大飞的性子也像极了他,别看大飞经常和他对着干,可也最听他的话。 孙照…… 欢喜起身,她心里的奇怪感觉又明显了起来。 她知道,她该伤心的。 孙照是为护她而死的。 她是决定和孙照过一生,才把这里当成了家的。 这个院子没有了孙照,又怎么会是她的家呢? “孙照在哪里?” 欢喜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李管家李凌已经摸清楚了这个院子的全部结构,在东厢房客厅里已经准备了茶水。 “要不,去客厅?这里风大。” 欢喜心里的不对劲又涌了上来。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孙照会说……他会说什么呢? 欢喜突然又有些想不起来了。 于是,她默默的进客厅坐了下来,才又问道:“孙照现在在哪?” 易年小心的看了她一眼,回答道:“在京院的……殡仪馆。” 欢喜又问:“直接去的殡仪馆还是在法医手里解剖之后再去到殡仪馆的?” “我安排直接送到殡仪馆的。” “易年,把你知道的事,都说给我听听吧。” “是。” 易年知道她想听的是什么,也不敢委婉,直接道:“陈平军,三十四岁,男,申城人。 十五岁特招入伍,十八岁成为某集团军的第一神枪手,在枪械上的天赋非常亮眼。 二十岁成为了海豹分队的第一狙击手,开始了长达十年的边境服役,立下战功赫赫。” “三十一岁时,他和他的另外两名战友参加一次秘密行动时,不幸被恐怖分子逮捕,惨遭虐伤,双手神经性损坏,再也不能拿枪,这三年来,他一直都在进行康复训练,都只能勉强开出三枪,还水平远远不如从前。” 易年最后补充了一句,“那次和他一起行动的还有柳长江,柳长江是大脑被损伤,智力下降成七八岁的水平。” 欢喜十分平静,“所以,他们都属于周家势力范围?” “不是,他们都属于冯家的冯封。” 欢喜努力思考, 冯家?冯封? 这又是谁? 她和他有关系?还是有仇? “冯封和贺家走的非常近,特别是和贺华容,因为他的命,是贺华容的双胞胎哥哥救的,就是为救他,贺华耀才牺牲的。 他对贺华容既有报恩心理,也有移情作用。” 欢喜点点头,她就说,她都不认识冯家,原来绕来绕去,还是离不开周家和贺家。 “贺华容现在在哪?” “贺华容在中医院,她身患乳腺癌,正在接受治疗。” 欢喜再点点头,“原本预计明天来参加婚礼的人都通知到了吗?” “都通知到了。” “用的什么理由?” 易年回答,“官方那边要求统一说词,通告了意外事故。” “意外事故啊……”欢喜喃喃重复。 “还有,欢总,林家兄妹昨天就已经到了京城,他们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因为您一直昏迷未醒,我让人带了话给他们,让他们不必担心您的安危。” 欢喜沉默了许久,才道:“让他们明天去京医殡仪馆吧。” 易年下意识的确认,“欢总的意思是明天安排孙少……” “嗯,就定明天的日子火化吧,我亲自给他敛容,然后送他入炉。” 易年很是吃惊,可是他又无法阻拦。 欢总现在的状态,让他根本不敢违背,他只能照做。 欢喜睡在了床上。 她闭着眼睛,催眠式的让自己入睡。 可是, 她无法正常入睡。 这间房间空荡荡让她非常不适应。 一切都如旧,却唯独少了孙照。 床上没有他缠住她,没有了他媳妇长老婆短的絮絮叨叨,更没有了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她竟然不适应了。 明明,她一开始也是极度不适应他的存在的。 外婆说,千人追不如一人疼,万人宠不如一人懂。 最牢固的感情,不是我爱你。 而是要习惯有一个男人在身侧疼你、宠你、也懂你。 当你习惯了,那也同样是爱的一种。 孙照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她都慢慢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可原来,他也会突然彻底消失的。 那些已经形成的习惯,反而成为了新一轮的不适应。 外婆还说,不要学她的妈妈。 她的妈妈被她宠坏了,没教好,才会不知道天高地厚。 外婆还说,人生充满不确定性,不要贪心,不要有执念,知足才能常乐。 没有贪念的人,自有命运的馈赠。 满心期待或许会让她失望,命运甚至会让她绝望。 可只有学会了知止,无论是向前还是退后,就算是换一条路,也依旧会有新的路出现,会有新的人,新的幸福。 外婆做到了。 所以她一辈子过的很安稳幸福,人生唯一的不确定和痛苦,还是母亲带给她的。 可即便是母亲钻了牛角尖不肯出来,活生生的熬死了她自己。 外婆也坚强的走了出来。 母亲不如外婆。 而一直视母亲为耻辱的她,也绝不可能、更不允许自己学母亲的偏执。 所以,她不会为孙照的死而伤害自己。 欢喜这样想,慢慢的,眼睛终于合上了。 在进入睡眠前的最后一秒。 她虔诚的祈祷,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 她希望在她的梦里见到孙照,她想和孙照道个歉,然后好好道个别。 第62章 送别孙照 林隽林萌兄妹早早的就来到了京院殡仪馆。 兄妹俩今天都穿了一身黑。 这两天,他们用尽了方法都联系不上欢喜,林萌眼睛都哭肿了。 这次在京城,兄妹俩最真切的认知是京城的水太深太深了。 没有门路,不知道途径,可能怎么淹死的都不会知道。 林氏在京城也有分公司,打理分公司的总经理和业务经理都还是京城本地人,林氏集团就算根基是在东江,可放眼全国的房产建筑行业,林氏也不是籍籍无名的小公司。 可就算是有这样的背景下,且林隽还是亲自来到了京城,竟然都摸不着门路。 平时和他们交际非常深厚的各行老总们,都对名都酒店的事闭嘴不言。 他们甚至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孙照意外身故,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明马上就举行婚礼,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林萌不敢相信这噩耗。 一度觉得打电话通知她不必再来参加婚礼的人是欢喜的仇人,而不是欢喜的秘书。 她打欢喜的手机打了无数道,一直都没人接听。 她和她哥当天就飞来了京城。 可是到了京城,她两眼一黑,因为她不知道欢喜住哪儿? 她哥打听到了孙照的公司和酒吧,找到了一个叫胡耀的人。 可是那人也不知道欢喜的下落。 她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在京城里打听。 最后,要不是有人主动联系他们兄妹俩,他们还是只能在酒店干等。 就算联系他们的人告诉他们,欢喜没事,让他们静候,他们也无法真的静候。 他们打听不到欢喜办婚礼的名都酒店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变相打听孙照的事。 可孙照都死了,关于孙照的事,他们就算了解到了一二又能怎样呢? “哥,等会见了欢喜,你对她的态度好一点,别总是对欢喜板着一张脸,欢喜她……” 林萌哽咽的都无法出声了。 林隽沉脸,没有同意,也没有反驳。 “林先生,林小姐,你们好,我是欢总的秘书易年,昨天我们有通过电话的。” 林萌看见易年,如同看见了多年未见的救命恩人一样激动,她冲上去一把就抓住了易年的衣服,焦急逼问,“欢喜怎么样了?欢喜在哪?她是不是受伤了?你快带我去见她。” 易年理解了她的激动,轻咳了一声,“欢总没事,林小姐不必激动。” 还是林隽上前,拉住了激动失控的林萌,这才也问向易年道:“欢喜怎么样了?” 易年知道他们心急,朝两人点头,伸手做请的姿势,“二位随我来。” 他这句话,意味着陪同林氏兄妹一起的分公司的人都要留步了。 林隽吩咐这些人不必作陪后,和林萌在易年的引领下,见到了欢喜。 在一个好像不对外开放的殡仪间。 很宽敞,很冰冷,也很死寂。 兄妹俩的脚步都停了下来,如同被钉子钉在了地上一样无法迈步。 此时此刻,不只是他们两人,在场的人,其实都无法移动脚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震撼的一幕。 欢喜一身华丽的婚服,红的耀眼喜庆,金光闪闪的凤冠在她头上随着她的动作摇曳。 她在给孙照换衣服。 换的也是婚服。 林隽怔立当场。 林萌根本受不了这样的场景,她软瘫在地,不敢痛哭,只是自己捂嘴默默淌着泪。 今天是中秋节,也是原本欢喜举行婚礼的大喜日子。 本该月圆人圆最美好最值得祝福的一天。 可欢喜在做什么? 她隆重的着一身盛装,在给她的丈夫收殓遗容遗体。 她是什么心情? 林萌甚至想都不敢去想。 欢喜什么心情? 欢喜其实很平静,无喜无悲。 昨夜入睡之前,她希望孙照入她的梦中和她见最后一面。 她要对他说声对不起,是她连累了他。 就算她知道孙照不会怪她连累他和她纠缠在一起,就算她知道孙照不悔。 可是她还是想说抱歉。 她还想和他好好道个别,告诉他,别牵挂她。 他和她,已经缘尽。 不用再割舍不下她,安心往生去。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她希望他不要再遇见她这样的人了。 如若再有幸投生在富贵人家,就继续享受他没有遇见她之前的那般潇洒快活的人生。 如若投生在普通人家,那就过好普通人的人生,或立业,或成家,生儿育女,享受天伦之乐。 可是,孙照没有出现。 她也没有做梦。 她的睡眠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什么都没有。 欢喜有点失望。 原来这世上真的没有神。 如果有神,又怎会不知道她的祈祷是有多虔诚? 她怎么忘了呢? 或许不是忘了,是孙照将她神化了,她又开始相信了这些虚无缥缈的存在。 毕竟,当初外婆逝世前,她可是叮嘱了外婆无数次,让她去了那边后,将那边的事托个梦告诉她,让她知道外婆在那边过的好。 外婆逝世后,她抱着期待,一点都不害怕的给外婆收殓遗容遗体。 欢喜还记得她是笑着给外婆换衣服梳头发的,不让村里人上手,絮絮叨叨的像个小话唠不停嘴,叮嘱着外婆一定要来看她。 可是外婆死后,一次都没来见她。 她想,外婆一定是见到了她自己的父母和她的女儿,就忘了她这个孙女了。 欢喜拿起鞋子,想起了孙照总是比她自己还要快速度给她穿鞋的样子,哪怕是拖鞋他也要帮她。 她嘴角勾了勾。 孙照,你应该也一定是见到了你的家人吧?所以就忘了来和我道别。 没关系,我不介意。 欢喜给孙照穿上了老裁缝精心制作的鞋,退后几步。 她看着平躺在冰冷移动床架上已经不再是死不瞑目,而是闭眼很安详的孙照,她放下了固定在自己两耳侧的金线流苏,很是郑重的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繁琐的衣服。 而后,朝躺在那,不会再有任何言语,也不会再痴缠着她的孙照深深鞠躬。 一拜,孙照,谢你这些日子的倾心相伴。 二拜,孙照,对不起让你为我而死。 三拜,孙照,今天过后,我要忘记你了。 李凌泪流满面的看着欢喜。 欢喜起身后,就道:“可以了。” 一旁的工作人员这才回神,上前将移动床架移动上了输送带上。 欢喜没有犹豫的按下了按钮。 输送带开始缓缓移动。 她看着它将孙照带走,带去他该去的地方,然后化为灰烬,彻底消散在这个世界上。 第63章 大飞的忠烈 “欢喜,你和我们一起回东江吧。” 在孙照的骨灰入葬在墓园后,林家兄妹第一次来到了小院子。 东厢客厅里,林隽突然说道。 林萌也一个劲的点头,心有余悸,也后怕不已,“对对对,我哥说的对,欢喜,我们一起回去吧,以后我们都再也不来这个京城了。” 京城实在是太可怕了,还是天子脚下呢! 像孙照这样的身份都能……欢喜一个人留在京城,势单力薄的,还巨巨巨有钱,简直就是亡命之徒最愿意盯上的人啊! 她怎么能放心? 欢喜摇摇头,而是道:“孙照已经入土为安了,你们今天就回东江去吧,这些天你们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了。” “欢喜,虽然我们至今都还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知道就算我问,你也不会想说。” 林隽一脸严肃的看着欢喜,劝她,“可我觉得,你不能再继续留在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了。” 欢喜依旧摇摇头。 林萌也不死心的还想再劝,“欢喜,你就……” 林隽察觉到了一些什么,他制止住了情绪激烈的林萌,朝她摇摇头。 林萌紧皱眉头,咬紧了唇,毅然决然的道,“那我留下来陪着你。” 欢喜脸色依旧没有什么血色,她看着林家兄妹的眼神非常平和,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很柔和却也强硬,“回去吧,我已经让易年给你们安排了专机。” 说着,她看向易年。 易年有礼的朝林家兄妹作请的姿势,“二位请随我来,司机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林隽深深看了一眼欢喜,“欢喜,你随时都可以回东江。” 在东江,至少他不会像在京城这样被动。 这次,欢喜点头了,“我知道的,谢谢你,林隽哥。” 林隽愣了一下,欢喜有多少年没叫过他一声哥了? 小时候欢喜刚去林家的时候,非常乖巧懂事。 小小的欢喜,明明丁点大,又瘦又黑又个儿小,完完全全就是农村丫头。 她似乎知道自己不被人喜欢,也生怕被讨厌,几乎是讨好般的对他们这些比她大的哥哥姐姐们。 明明性子并不是外向开朗的人,可她见人就笑,嘴也甜。 是什么时候开始,欢喜彻底不再试图融入林家的? 是在爷爷有意无意的给他开始灌输要娶欢喜开始。 那会青春期的他,虽不至于叛逆,可爷爷这个想法也彻底激怒过他。 他以为这是欢喜外婆的枕边风,是她们祖孙俩处心积虑的意图。 年少的他,心中的成见太根深蒂固。 他甚至开始怀疑欢喜外婆敢签婚前财产协议的嫁进林家,所图的就是让欢喜和他朝夕相处,然后…… “欢喜,林家永远都是你的家,你随时都可以回家。” 林隽说完这句,就拉着极不情愿离开的林萌离开。 他知道,欢喜希望他们远离京城的是非。 他更知道,欢喜的事情,他林家插不上手,也帮不上忙。 不给她添麻烦,不让她费心,是他仅能为她做的。 …… “欢喜,这几天你都没怎么吃东西了,厨房准备了你喜欢吃的几样菜,我端过来,你吃点好不好?”李凌走进客厅,轻声对坐在客厅里的欢喜道。 “大飞还是不吃东西吗?”欢喜问。 李凌叹了口气,欢喜该担心的是自己,这几天她忙着处理孙照的后事,又何尝真正的管过自己的身体? “没呢,前两天都还在院子里狂叫,今天连叫都不叫了。” 欢喜起身,“我去看看它。” 李凌连忙拿起外套给欢喜套上,“今天风大。” 院子里,确实风很大,天空乌云密布的,应该要下大雨。 “大飞。”欢喜在大飞身边蹲下。 大飞很没精神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就连欢喜叫它,它都恹恹的。 它这个样子,让欢喜想起了墙角的花最开始来这里时的状态。 她一度担心它们会活不了。 可最后,它们非常顽强的活了下来,还活的好好的。 就像现在,风吹的它们枝头摇摆,却硬是迎风摇曳生姿。 她知道大飞为什么会这样,大飞想孙照了。 从她回到这里,除了料理孙照的后事,她大部分时间都在陪大飞。 因为大飞在整整五天没看见孙照后,开始焦躁狂叫。 第六天开始在院子里到处寻找,从不进房的它甚至都跑进了房间各个角落。 第七天,开始围着她打转,咬着她的裤脚朝大门口拽,它让她去找孙照回来。 第八天,也就是前天,她没给它找回来孙照,它开始不吃狗粮了。 欢喜让李凌给它准备了很多它平时加餐时才吃的鲜肉,它也嗅都不嗅。 昨天,她让胡耀过来了一趟。 胡耀应该是除却孙照外,它最熟悉的人了。 可是胡耀没来之前,大飞不肯吃东西,是带着和她赌气的意味。 胡耀来了之后,大飞突然一下子仿佛察觉到了什么。 任由胡耀如何逗弄它,陪它,它都没有了劲头。 “大飞,吃点东西好不好?你不想吃狗粮,妈妈给你换了肉,你吃点好不好?” 欢喜蹲在大飞身旁,摸着它身上干燥杂乱的毛发。 灰扑扑的毛发,都开始黯淡无光了,粗糙干涸的仿佛在流失生命力。 “妈妈也吃饭,你陪妈妈一起吃?” 欢喜接过李凌递给她的碗,碗里是燕窝粥,她拿起勺子大口大口的吃着,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大飞,“你看,妈妈吃的多香啊,你要是不想吃肉了,要不你也吃妈妈一样的?” 说完,她就回头看向李凌,“凌姨,你也给大飞盛一碗来,或许它想吃我一样的。” 李凌沉默了一下,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去厨房给大飞也端了一碗燕窝粥放它面前后,她就立刻站远了一些距离。 因为大飞非常抗拒她和易年的靠近。 除了欢喜,谁都不能挨近它。 “大飞,妈妈都吃了一碗了,你也试试,或者妈妈喂你吃?” 欢喜将粥送到大飞嘴边,大飞不肯张嘴,眼神湿哀的看着她。 欢喜手里的勺子掉在了地上。 这一刻,她甚至觉得,大飞一定是知道了。 是啊,孙照从小将它养大,它比她更了解孙照。 也许她不该让胡耀过来陪大飞。 胡耀的到来,不但没能让大飞开心起来,反而是让大飞确认了什么。 不然,大飞眼里不会流露出这样浓重的情绪。 大飞舔了舔欢喜的手,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哀鸣声。 是在乞求,也是哀求。 它想见孙照。 欢喜沉默起身,在石桌前坐下,隔着一层透明玻璃,她注视着大飞。 大飞也哀伤的看着她,眼睛里,竟然开始流出了眼泪。 嘴里也发出了呜呜的低吼声。 再也不是中气十足的咆哮吼叫了,也不是故意对着干的顽皮了,是任由生命枯竭的无力回天。 “易年,你找个兽医来给大飞看看。” 易年迟疑了一下,还是回答道,“是。” “换个医生吧,可能每天来的那个医生,不适合大飞。”欢喜想起了她早在几天前就已经让易年给大飞安排了兽医上门就诊。 “好的,欢总。” 欢喜移开了和大飞对视的眼睛,看向了墙角的花。 好一会,她才又开口,“那两位的赔偿款落实了吗?” 易年知道欢喜问的是那两位退伍保镖的事,回答道:“已经落实了,我亲自监督的,按您的安排,除了钱,也给他们的家人在当地提供了必要的帮助,他们的老婆孩子后半生都会无忧。” “他们的遗体和后事都是部队那边出面安排的?” “是的。” “党岁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无碍了,需要时间康复即可。” 欢喜再度沉默了片刻,才突然看向他,“另一个呢?” 易年愣了一下,好在他反应极快,立马就回答道: 钱国栋,男,五十六岁,京郊出身,幼年丧母,少年丧父,是靠吃村里的百家饭长大的。 没读什么书 ,务农为生,闲时会进城找工地打零工。 四十岁娶了一个外地来的被毁容了的女人。 四十五岁夫妻二人生了个儿子。 钱国栋的儿子非常聪明伶俐,且很有读书的天分。 可惜,在去年,钱国栋的儿子放学途中出了车祸,高位截瘫…… 一个月前,从不买彩票的钱国栋买了张彩票,中了五百万。 欢喜面无表情的听着。 五百万! 五百万就能买钱国栋的命,让他铤而走险在所不惜。 或者对买他命的人来说,可能还会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大方了。 毕竟五百万,对大多数普通人来说,是一辈子都不可能挣到的钱。 在这个世界少数人的眼里,人命如草芥,是可以按斤称两估价买卖的。 “钱国栋的命值五百万,我的命又值多少钱?”欢喜很是好奇,甚至问出了声。 这个问题,易年没有回答。 因为不需要他回答,他也回答不上来。 欢喜起身,走出玻璃房,乌云已经在翻滚,要下雨了。 她再次朝大飞走过去,这次她没有蹲下去,也不再刻意逃避大飞的眼睛,而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大飞。 “大飞,你吃东西,吃的饱饱的,再回你的窝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带你去找你爸爸。” 大飞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欢喜。 欢喜重复了一次又一次指令,“吃饱睡好,明天我带你去见你爸爸,见孙照。” 大飞终于有了反应,它汪汪的回应了两声。 仿佛在问,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妈妈不会骗你。” 欢喜丢下这句话后,就回了房间,清瘦的背影是无尽的凄凉。 一旁的易年和李凌面面相觑了一眼。 欢总明天真的要带大飞去孙照的墓前? 可兽医说了,大飞的情绪不容乐观,它去见了孙照,能接受现实,振作起来吗? 哗啦啦的雨,从午后下到了深夜。 大飞吃了些鲜肉,喝了水,也窝进了它的房子里闭上了眼睛。 欢喜在听到李凌说大飞吃了多少喝了多少又睡了多久时,什么话都没说。 她静坐在房间的沙发椅上,听着雨声,就这样静坐了一夜。 一场秋雨一场寒。 第二天的温度又降了不少,好在出来了太阳,是个晴天。 几乎是天边一亮白,欢喜就听到了大飞的叫声。 大飞在催她。 欢喜兑现了她的承诺。 吃过早餐后,她就带着大飞来到了孙照的安眠之地,墓园。 大飞从上车时就开始兴奋。 欢喜却越发的沉默安静。 她牵住大飞的狗链,带它来到了孙照的墓前。 冰冷的墓碑上,是孙照含笑的笑脸。 “汪汪!” “汪汪汪汪汪……” 大飞在看见孙照的照片时,从一开始的激动狂叫,到后来竟然反常的安静了下来。 欢喜静静的看着大飞,对它说道:“你爸爸将永远睡在这里,他不会再回家了,也不会再陪着你了。” 顿了顿,她又道, “大飞,你爸爸睡着了,妈妈还在,妈妈会好好照顾你,不会比你爸爸差,我们回去好不好?以后你要是想他了,我再带你来看他。” 欢喜蹲下身,伸手去摸大飞的脑袋,却摸了个空 大飞往前一蹿,脑袋贴在了孙照照片上的脸颊。 欢喜默默的收回了手,静看着大飞亲昵的对着那孙照的照片依依不舍。 她走了过去,在孙照的墓碑旁坐了下来,也不再开口劝慰。 大飞贴着孙照的脸贴了很长一段时间。 然后,它开始在孙照的墓碑旁边的花坛刨土。 欢喜就静静的看着它,没有阻止。 反倒是一旁的李凌试图去阻止。 可她一靠近,大飞就凶恶的朝她摆出了攻击的姿势,大有她要是上前它就咬她的气势。 欢喜朝她摇摇头。 李凌急了,“欢喜,它这是……” “我知道,它在给它自己刨坑。“ 欢喜听说过狗的忠诚,何况大飞的血脉里还有狼的烈性和血性。 大飞在花坛里刨出来一个坑,湿漉漉的眼睛就看向了欢喜。 欢喜注视着它,她泛白的嘴唇轻轻蠕动了几下。 她想开口挽留。 可大飞却没有给她挽留它的机会。 它是属于孙照的,不属于欢喜。 大飞撞在了墓碑的角上。 决绝的力道,鲜血喷溅到了坐在另一侧墓碑旁的欢喜身上和脸上。 李凌惊喘的到抽一口冷气后,飞快的上前想要扶起欢喜。 欢喜制止了她的上前。 她起身来到了大飞身边,手轻柔的摸在了大飞剧烈抽搐还有余温的身体上,来回的抚摸着。 手掌下,大飞的身体,从余温到冰凉,从抽搐到安静,渐渐僵硬。 欢喜将它抱进了坑里,亲手用土将它掩埋。 知你忠贞,知你血性。 我知道我留不住你。 大飞,快去找你爸爸吧! 与其眼睁睁地看着你饿死自己,不如成全你。 最后,欢喜将孙照碑角上的血擦拭掉,才接过李凌递给她的湿帕,随意的擦了擦脸, “回九鼎山庄。” 她需要寻找答案,一个她非死不可的答案。 第64章 对话 九鼎山庄,书房。 书房在主楼的三楼。 欢喜住在二楼,温言政起居住的是四楼。 主楼一共九层。 二楼以上的楼层,欢喜至今一次都没有上去过。 甚至二楼,她都只熟悉她的卧室空间。 其余的空间,她没有去了解。 从她住进九鼎山庄的第一天开始,她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一个暂住的客人。 客人是不会以为自己是主人的,也不会冒犯主人家的。 这是基本礼貌,也是基本素养。 她今天回到了九鼎山庄,在知道温言政在书房时,她回了自己房间,将自己收拾干净后,上了三楼。 没坐电梯,而是从楼梯上的。 一步一层台阶,她的脚步很稳。 她莫名地感觉自己正在走进一个非常危险的圈。 前路是什么?她无法预料,可她知道自己必须要走进去。 她很胆小,也很贪生怕死,可是比起这些,她更怕自己死的不明不白。 走进去了,或许还是会死,可是至少应该不会死不瞑目。 无论是什么下场,是输是赢?是生还是死? 结果她都认。 整层三楼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一座图书馆和收藏馆。 非常壮观的图书陈列,也非常多的收藏品。 气派至极的书桌前,温言政正在画画。 他身上的深色唐衫是半开着的,里面是素白的旧式内衬,非常老派的着装,也非常符合他的身份地位。 欢喜记得,好像他在九鼎山庄的时候,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这般穿着。 只有去公司或外出的时候,才会是严谨绅士的西装。 见温言政在作画,欢喜没有打扰,而是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沉默乖顺的等着。 温言政没有因为欢喜的出现而提前结束他的画。 等到他收笔时,他身后的全景玻璃外,太阳已经西下了。 欢喜这才留意到,玻璃墙外,是后庭院。 外庭院是湖,后庭院竟然是非常庞大的马场。 马场后面是一望无际的森林。 九鼎山庄究竟圈了多少地? 这里虽不是市中心,可也绝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郊区。 她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对九鼎山庄的认知,很片面,却也只是看到了冰山一角中的一角。 温言政洗干净手,这才正眼看向欢喜。 顺着她的目光,他也看了过去,“你要是感兴趣,让李凌给你安排课程。” 欢喜收回视线,看着在她对面坐下来的温言政,知道他现在的姿态,表示着他已经忙完了。 她想起他对她说过,有什么事情,她都可以问。 所以,她就直接问了。 “她为什么要我死?” 温言政没直接告诉她答案,而是问,“我说的,你信吗?” 欢喜想了想,很诚实的摇头,“半信半疑。” 温言政笑了,平淡漠然的眼神里竟然难得的流露出来一丝表扬的意味。 “不错,功课没有白教,既然你回来了,课程就继续上,从现在开始,今天我教你下棋。” 说着,他指了指一旁的棋室。 欢喜跟了上去。 “会下棋吗?” “不会。” 温言政转身从其中一个书架上抽出来一本棋谱递给了欢喜。 “等会带下去,等你什么时候觉得你能执子的时候,也许你自己就有答案了。” 欢喜看了看手里线装本的棋谱,微微皱了眉,“可我现在就想知道。” “哪怕你并不会全信我的答案你也要现在就知道吗?” 欢喜点头,“是的。” 温言政手轻轻敲在棋桌上,“你执意要先上这一课,也行,你先告诉我,你觉得是谁要杀你?” “贺华容。”欢喜想也没想的就给出了答案。 温言政没有反驳她这个答案,而是反问欢喜,“她为什么要杀你?” 欢喜摇头,“我不确定。” “不确定的是什么?” “她应该是恨我的,但我不确定她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杀我。” 如果贺华容真要杀她,何必等到今天? 就算外婆带着她有林家的庇佑,贺华容要她死对她而言依然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毕竟林家只是纯粹的商人。 “你觉得和你继承的遗产有关系吗?” 欢喜摇头,“我不觉得和这个有直接性的关系。”最多是次因,主因她想不通。 如果仅仅是因为遗产,她根本不需要走到这一步。 在之前,只要周家想要,她会毫不犹豫的拱手相让。 当然,在周星窈决绝的拒绝了她的求和后,在她的心里,也没有求和的可能。 她偿还了她应该还的罪。 自此,就算周星窈改变了主意,她也不会再给。 她可以捐赠出去,都不会给周家。 难道是因为她们也知道这个原因,才会干脆下狠手? 杀了她,她名下的遗产确实有极大的可能落到周星窈姐弟身上。 可,拱手相让的不要,非要杀人强抢? 逻辑是不通的。 她说服不了自己,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觉得一个人要一个人死,除了恨,还会是什么?” 欢喜下意识的去想,可她想不出来。 “不知道。”在她有限的知识面里,从没有这一门学问,她犹如雾里看花。 温言政告诉了她答案,“是怕。” 怕? 极其出乎意料的字眼,让欢喜都不由的感到荒谬。 贺华容怕她? 她怎么会怕她? 欢喜不信,但她却没有进一步追问,怕她什么,莫名的,她竟然潜意识地不想问温言政,而是道:“我不信!” 温言政很从容,一点都没有被质疑的愠色。 “欢喜,答案我已经给你了。” 欢喜沉默良久,才开口,“我自己会求证的。” 温言政问她,“你想怎么求证?拿什么去求证?” 欢喜看着他,“如果我向温叔叔您寻求帮助,您会帮我吗?” “你需要我如何帮你呢?欢喜。” “我还没有想好。” “那就等你想好了,再来告诉我。” “好。” 与此同时,中医院,贺华容的病房。 周星窈也正在和贺华容进行一场单方面的对话。 “妈,欢喜回了九鼎山庄,你说如果她找温叔叔求助,温叔叔会帮她吗?” 贺华容正在专心看书,对周星窈的问题仿佛没有听见。 “星牧今天给我打电话,他被抽调去了蓝城军区了。调令非常急,他甚至来不及回来看您一趟,他让我告诉您一声。” 贺华容翻页的时候,漫不经心的看了周星窈一眼。 “你觉得会是谁下的调令?” 周星窈低垂着眼帘,“应该是爷爷出的手。” 也只有爷爷介入,外公和舅舅才不会插手,否则不会这么急促,甚至不容许星牧回家一趟,明明母亲重病在身。 爷爷这样做,是对星牧的保护,也是对她和母亲的放弃。 这次的事,爷爷应该是非常震怒。 “倒也没蠢到家。” 贺华容冷嗤了一声,“你爷爷老了,倒是心软了,血脉这东西,对男人而言,也仅次于家族的荣兴了,可他老人家现在插手,已经迟了。” 周星窈眼底浮现几丝忧色,“这次她一定会反扑还击。” 贺华容轻轻的合上了手里的书,轻笑了一下。 反扑还击? 她现在乐意看困兽挣扎了! 周宏安啊周宏安,你若地下有知,你会不会死不瞑目呢? 第65章 自我醒悟的棋子 三个月后。 在这三个月里,欢喜除了每周三去中顺大厦上一天班,其余的时候全都泡在了三楼和自己的卧室。 可以说,除了睡觉,她满心满眼全是棋谱、棋子和棋盘。 她和棋,较上劲了。 拿出了当年冲刺高考时废寝忘食般的努力。 她自己和自己轮换着身份执子,自己和自己博弈,每一局都会无数次在心里复盘。 在一个夜深人静,雪花飘落的时候,欢喜坐在自己卧室窗前终于拼凑出了一个答案。 她撩起窗帘,推开了窗。 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 窗外白茫茫的一片,雪又下大了。 这是入冬以来第几场雪了? 酷寒刺骨,从脸上,刺进了欢喜心里。 她关上了窗,重新拉好窗帘,坐回到棋桌前,看着棋盘上她今晚的战局,突然就笑了。 从一开始,温叔叔就提醒了她的,他甚至特地给她布置了功课,让她弄清楚德顺和贺知衡。 可她那时,偏偏错过了这个课题,后来也没有重视到去补齐这个缺课的作业。 如果她真的死了,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怪不了别人。 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 可是,偏偏她没死在那场狙击里呢! 偏偏,她想要知道答案了! 更偏偏,他也不惧她找到答案。 死在那场刺杀里几条人命的罪孽,终归是要人来承担的。 该她承担的罪,她受着。 可是其他的人,也谁都不能当没回事的。 欢喜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了一手的棋子,她摊开手掌心,看着手心里交错杂乱的黑白子。 阳谋阴谋都是谋。 她心里现在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将所有的人和事都串连起来了,串成了一条线,虽不至于环环相扣,但该清楚的她都弄清楚了。 温言政,她的温叔叔,说过的话都是真的。 他说过,当她自己能执子的时候,自己会得到答案。 他也说过,让她弄清楚贺知衡。 他还说过,她要有命活下来。 可是他没有告诉她,他最想要她做的是去弄清楚贺知衡,然后为他给她的丰厚遗产,理所当然的去杀人无形。 温言政给她这么多,是因为他认为她值这个价格。 他给她估了价。 用来毁灭或者祸害贺知衡的美人计,不不,说美人太给自己贴金了,可她身上有异于常人的价值,所以她自己把自己归于美人计。 她的推演里,温言政和贺知衡是对手的可能性是成立的。 他们都牵涉进了当年她父母之间的事,都清楚的知道她母亲身上有秘密。 或许不只是他们知道,京城上层圈子里应该都有所怀疑。 可基于这种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非科学能解释,且随意实验的后遗症和代价太大。 再加上某些因素,比如她母亲心死,非常决绝的离开京城。 比如温言政顶在了前面。 孙照说过,温言政年少轻狂,年少得志。 年轻时候的温言政一心只有问鼎苍穹的野心和大志,没有心思也不屑去对一个心死的女人出手。 但她母亲,外婆以及她都成为了他闲暇时候的关注对象。 温叔叔第一次见她时就对她说过,外婆之所以带着她嫁入林家,不仅仅是为了给她换一个生长环境…… 既然他已经成全了母亲的离开,这个言外之人自然不会是他。 那就只有一个人,贺家?贺华容?? 贺知衡还时只有多少岁来着?他今年是三十二还是三十三? 也就是说,当时,贺知衡仅十岁左右。 十岁的孩子能做什么? 正常的在上小学,玩卡牌、玩游戏,可这是绝大多数普通人这个年纪做的事。 这世上还有少数人是不同的。 贺家长子牺牲,贺华容婚姻出了变故,肩负贺家重担的贺知衡绝不会是普通孩子。 如果他还是天才呢? 那么,十岁就已经熟知这个世界生存规则的天才权贵会做什么? 欢喜按这个人设给贺知衡推演了一番。 发现可以做的事真的是太多太多了。 贺华容二十年前就入住进了疗养院。 欢喜相信,这里面一定有原因,甚至很有可能和她有关系,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贺家输了的结果是不变的。 她在心里叉掉了贺华容,将贺知衡的名字放在了温言政的对立面。 一切就说得通了。 母亲的出现,让周贺两家焦头烂额差点翻不了身,也破了温言政棋盘上最重要的两子,一个周家,一个贺家。 所谓一子落,满盘皆输就是这个道理。 何况两子,还是重要位置的两子? 贺家应该是在她父亲死后,当机立断,自己跳出了阵营,为的是想要保住贺华容。 …… 州际酒店的顶楼餐厅。 欢喜坐在观景座位上。 她没有约周星窈,但她知道今天是周星窈视察酒店的日子,所以才出门的。 她让党岁包了餐厅的场,周星窈不可能不知道。 两个月前,党岁就复工了,继续给她当贴身助理。 但是李凌也还在她身边。 她不管别的,只管她的吃喝和休息,当她的凌姨。 如果是以前的欢喜,她或许会困惑李凌的动机。 会难以接受她会仅仅因为投缘就对她好的像妈妈呵护孩子。 可如今,欢喜不在意这些了。 缘来缘去都是缘。 凌姨自己愿意,她也不排斥,那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不过是多付一份高端人才的薪资而已。 她现在除了有钱,一无所有。 “欢总,就我们几个人,会不会太少了?”党岁自打上次之后就患上了火力不足症,很是忧心欢喜的安全。 万一周星窈带来了柳长江,也不知道这十个人能不能打的过柳长江。 一旁给欢喜准备自带点心茶水的李凌无语的瞪了党岁一眼。 她要不要看看她后面的那两排壮汉? 全是专业保全人员,都是一挑十的高手,她自己还配木仓,贺华容再怎么疯,也不会蠢到让周星窈在这里再动手。 何况,她把她放在哪了? 她可是拿两份薪资,兼职两份工作的特殊人才。 谁不给她点情面? 真当她另一位老板吃素的? 欢喜喝着凌姨给她准备的茶,又看向外面的雪景。 昨夜下了大半夜的雪,今天早上明明停了,她才出门的。 这会竟然又开始下了。 而且还越下越大了,落下来的雪花都成絮状了。 这样大的雪,或者周星窈也不想出门没来酒店视察? 如果是这样,她要是继续等下去,浪费的可就是她自己的时间了。 欢喜看了眼时间,决定再等半个小时。 到时人还是不来,那她就……改天再来坐等,约是不可能约的。 人,是不能念叨的。 她刚准备离开,周星窈就来了。 周星窈只带了两名助理。 她在欢喜面前的座位坐下,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冷嘲道:“终于敢离开九鼎山庄了?我以为你会一辈子窝在九鼎山庄当缩头乌龟呢。” 欢喜叹气,想说自己其实有出门的。 每周三上班一天,雷打不动。 周星窈应该不会不知道的。 “周小姐一直在酒店?怎么又上来了呢?我以为我今天见不到你。” “欢喜,你想怎么样?” 她想怎么样? 这话问的欢喜一时都回答不上来了。 多可笑啊。 欢喜都想笑了。 她嘴角也确实勾起了弧度,“周星窈,你是不是怕我了?” “我怕你?”周星窈用不屑到了骨子里的眼神的看了一眼欢喜,目光扫过欢喜今天带来的人。 在看见李凌时,她目光定了定。 李凌,九鼎山庄的内务管家之一,竟然贴身跟在了欢喜身后当一名保姆? 温叔叔这是生怕再发生袭击事件,公开震慑外界,警告众人吗? “你今天带着这么多人过来,是要砸我的场子吗?” 除了李凌和党岁,竟然还有十名保镖? 欢喜现在出行都要带这么多人? 那她何必出门,躲在九鼎山庄不就好了? 欢喜低垂着头,思考着,然后自顾自的说道,“我一直想不通,令堂为什么非要我死?” 时隔这么久,周星窈没料到再见到欢喜,她竟然会这样大刺刺的说出来,她一时竟震住了。 欢喜没看她,只是继续说自己的:“一开始,我想啊想,想了无数的理由,无数的可能,都觉得不够说服力,很多理由我甚至说服不了我自己。” 周星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慢慢眯起了眼。 “为此,那会我甚至去问了温叔叔,他告诉了我一个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情。” “温叔叔告诉我,令堂恨我,也怕我,是不是很可笑的答案?” 周星窈瞳孔微微缩紧,尽管她面色不变,可心脏被攥紧的感觉,让她忽视不了,她强压下心里的不安,冷笑着开口,“你今天来我这里是要装疯卖傻的吗?” “我不信,我要自己找答案,我用了三个月时间,我觉得我找到了答案。” 欢喜直到这会,才抬头直视着周星窈,嘴角上扬,似笑非笑道:“然后,我发现他说的竟然是真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欢喜,我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从你的反应上来看,这个不可能的答案,真的就是答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各说各的。 可欢喜的心,却一直沉,一直沉,沉到了底,也落到了实处。 贺华容怕不怕,她不确定。 但周星窈竟然是怕的。 明明不是这样的。 从前,周星窈对她,是毫不掩饰的入骨恨意。 几次相见,她都是高高在上的蔑视和轻贱,为了让她跌进泥潭里不得翻身,更是什么手段都可以做得出,不会心软更不会有忌惮。 绝不会是眼前避重就轻不肯正面接她话的反常态度。 当日在九焱,周星窈说过的话,一一回荡在脑海里…… 她说,她想要看看她能不能让孙照为她神魂颠倒。 她说,想要弄清楚欢家女人身上的秘密的人不少,温叔叔是,她舅舅也是。 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事,重回到脑中,一切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 是从前的她以为只要她认命,缩起脖子捂住耳朵,就可以自欺欺人继续当鸵鸟。 甚至她死死的抓住孙照这个救命稻草。 以为这样就能粉饰太平,就能当一切都不存在了。 就能让对她心怀不轨的人,知难而退? 这世上竟然有她这样可悲到害人害己的人? “你说过,你想看我能不能让孙照为我神魂颠倒,周星窈,你看到了结果,不是吗?所以你更怕了对不对?想知道我欢家女人身上有什么秘密的人很多,不只是温叔叔,还有你的舅舅……” “你闭嘴!” 欢喜脸上的笑容愈发大了,眼神却是冰冷的,“贺知衡。” “你闭嘴,欢喜,肮脏低贱的你怎配叫我舅舅的名字?” 欢喜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仿佛刚才的笑容是幻觉。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再也无法自持的周星窈,一字一句直戳她的死穴,“所以,你以为贺知衡对我有意?” 周星窈精致妆容下,是肉眼可见的失了血色。 这是死穴被戳中才会有点反应。 “你痴心妄想,欢喜,你配吗?” “原来问题真在贺知衡身上,这样说来,也确实说的通了,在你眼里,在你母亲眼里,我就真的非死不可了。” “欢喜!”周星窈再也无法维持冷静,整个人都暴怒了,“你敢!你该死,你以为你命大到能次次不死吗?你试试!” 欢喜倾身朝周星窈的方向靠近,“你该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是多么多么的狼狈!你放狠话的样子,让我觉得,原来你也会无能狂怒,你也不过如此。” 周星窈抬手就是一巴掌。 一旁的李凌利落的挡下后,面上很是恭敬,话却是毫不客气,“周小姐,你确定要在这里动手吗?” 周星窈牙齿咬的咯咯响,“欢喜,你究竟想怎么样?” “你错了。”欢喜突然说道,“灯下黑,你太在乎你的舅舅了,所以你才会误以为他对我有意。” 欢喜回头看着周星窈,“而你的母亲,她其实不是看不出来,可是一则她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二则她也很大可能是顺水推舟成全了她的弟弟想要的结果。” 毕竟她一死,温言政的棋盘上就失去了一枚很重要的棋子。一如二十年前,温言政的败局就会重演。 她名下的四成中顺股份绝大概率会被周家姐弟继承,毕竟血缘关系是铁板钉钉的,给这份血缘关系铁板钉钉的人还是温言政自己。 贺知衡应该是想要中顺的股份的吧?不是为财,而是中顺的股份背后的权利。 温叔叔其实也是想让自己死的吧? 毕竟她要是真死在了那天,他就有足够的立场给她报仇,他损失的不过是一些钱,他有的是钱! 能化被动为主动正面和贺知衡对上,一招摁死贺知衡才是他最想做的事。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周星窈如遭电击,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她想起了她告诉母亲时,母亲给她的结结实实的巴掌。 那煜哥呢? 煜哥也是被误导?谁会误导的了温元煜? 心里有一个人呼之欲出! 周星窈魂不守舍的连连摇头,不,欢喜是故意骗她的。 欢喜没心情再留在这里了,她想确认的已经确认了。 现在该她这个自我醒悟了的棋子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而不是任由温言政或者贺知衡来决定她的命运。 第66章 释放信号 欢喜前脚从周星窈的餐厅离开,后脚该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 贺知衡也终于做了决定主动出击的决定。 他直接让董秘书联系易年,约欢喜见面。 他本不想直接和欢喜接触,但他要确认现在的欢喜还是不是他认知里的欢喜。 温言政已经蠢蠢欲动不可控了,如果欢喜也不可控……贺知衡不想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党岁接到易年电话时,欢喜正在路边吃卤煮。 而且还是路边摊。 她没让保镖们下车。 只让党岁跟着她,凌姨都被她硬留在了车上,这天寒地冻的。 这会天其实还早,冰天雪地里的路边摊上的热蒸汽和食物的味道结合在一起,哪怕其实这会不是饭点,也对行人很具有诱惑力。 欢喜对卤煮不是特别热衷,但也能吃。 认真说起来,从小到大,她其实真的不怎么挑食,外婆煮什么她吃什么。 林家餐桌上的食物更是品类丰富,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这些路边摊,其实是和谢景成在一起时,她才接触的比较多一些。 想起自己认真执行自己人生规划,甚至还学会了煮饭,欢喜就又想笑了。 她连井底之蛙都算不上。 她就是鱼缸里的一条鱼。 谢景成! 她都把他给忘了。 好像是自打上次在州际酒店顶楼餐厅见过后,他就非常识趣的没有再打扰她。 看来他和宋家大小姐的感情已经稳定到了他能看见曙光了。 她记得孙照说过,宋茵盈的外婆和周星窈的外婆是亲姐妹? 欢喜低垂着眼,用筷子从碗里戳了块血肠塞进嘴里咀嚼着。 吃着吃着,她若有所思的动作缓了下来。 欢喜穿着定制,端着一次性餐盒站路边摊旁吃东西的样子,让原本要右转弯的一辆黑色途锐车速缓了下来,然后停靠在了路边。 车窗落下,余钦的脸出现在了正戒备盯着他车子的党岁和诸位保镖眼里。 “这么冷的天,欢总有这个雅兴,看来这里的味道应该非常好,刚好,我也饿了。” 他非常自来熟的在欢喜旁边站定。 欢喜抬起头,看着他。 深色制服,最外面套着一件中长款的大棉袄,胸前左口袋上还印有卫创两字的标记。 欢喜看了他一眼,又重新低下了头,继续戳自己碗里的食物。 余钦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欢喜。 “我似乎还没有正式介绍一下,欢总可能不记得……” “余钦哥。”欢喜轻声打断了他的话,朝他抿嘴笑了笑,“我记得。” 余钦舌尖上的我字音消散开来。 他唇角微微上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能让欢总记得,真是荣幸。” 他又头也不回的对老板说到,“老板,给我来一碗。” “好嘞,需要什么得您过来挑拣。” “就和这位一样的就行。” “行。”老板看了一眼欢喜,手上就熟练的拣选了起来。 很快,大半碗的卤煮就端到了余钦手里。 余钦取下手上的手套,也和欢喜一样就站在一旁吃了起来。 党岁是这会接到易年电话的。 她看了一眼站欢总身旁一米距离的余钦,想了想,告诉那头的易年,晚点才能回复。 欢喜手里的塑料餐碗已经空了。 余钦留意到了,客气的问道:“欢总,还要不要再添点?” 欢喜摇头。 余钦碗里的也吃完了,他看了她一眼,朝她伸出手,指了指一旁的大垃圾桶,很自然的道,“既然不吃了,碗就给我吧,刚好我也要拿去放。” 欢喜将碗给了他。 余钦拿去投放进了垃圾桶,打量了一下垃圾桶四周的环境,问老板,“这是老板你自己准备的垃圾桶?” 老板其实老早就留意到了余钦身上的制服,也不会没眼睛看不见他胸前的卫创二字。 心里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 “是,是的。” 卫创是干什么的?没有人比他这个摊贩更清楚了。 “我等会收摊的时候,还会清理干净这里的卫生的。” 余钦忙摆手,示意老板不用紧张,“老板,我想说的是你做的很好,值得表扬。” 听他这样一说,老板顿时腰杆子都直了不少,声音也大了几个分贝,“应该的应该的,城市是我家,卫生靠大家嘛,我可是讲究人。” 欢喜笑出了声。 余钦看向她,不急不忙的戴上了手套,解释道:“职责所在,让欢总见笑了。” “不好意思,我刚才笑,不是笑余钦哥你,是因为老板说话实在是风趣。” “这位客人太有眼光了,可不是嘛,我年轻那会可是也梦想着登台说相声的。” 余钦也似乎来了兴致,接话道,“那怎么改行了呢? 老板哈哈大笑,“没法子,梦想是真的,要吃饭也是真的。” 余钦拿起手机想要扫码,“多少钱,老板?” “不用不用了。” “这可不行。” “这位客人的人已经付过钱了。” 老板指了指欢喜,又指了指党岁。 余钦看向欢喜,“这怎么好意思让欢总请客?” 欢喜随意的挥挥手,朝自己的车走去,“不值一提的事,余钦哥不必客气。” 余钦站在原地,舌尖顶了顶口腔,也没吃到花椒,怎么酥麻麻的。 叫他余钦哥的人,真不少。 可让他听了,耳酥舌麻的人,还真是头一回。 回到车上的余钦越想越觉得有意思。 也不急着开车,他在仔细揣测回想。 如果他没感觉错的话,欢喜刚刚是在和他套近乎? 套近乎是冠冕堂皇的说法。 他真正的想法是,刚才,欢喜似乎是在撩他!! 结合是他主动凑上去打招呼的前提。 所以,是临时起意?还是她本性如此? 亦或者是他多心,她根本无意? 是他带着成见,污名化了她这个人? 可不管欢喜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 他似乎被撩到了,是事实! 所以,这就是老贺叮嘱他不要好奇不要靠近的神秘力量? 真这么邪门? 而此时同样回到了车上的欢喜心里也在不停的复盘。 刚才发生的事,根本不在她计划里。 可她确实鬼使神差的那句余钦哥就叫出了口。 她释放出了暧昧的信号。 只是有没有效果,她不知道,还有待观察后续。 她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勾引一个男人。 刚才她那样对余钦,是因为她想起了自己和谢景成走在一起的契机。 她第一次和谢景成碰见的时候,是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饭馆。 饭馆老板手艺非常好,生意火爆,拼桌是常事。 谢景成在东大,是风云人物,非常多的女同学拥簇他。 她对他,具有好感是真的。 只是她没想过自己主动去追求他。 不过是在饭馆拼桌时,她鼓起勇气主动在他身边坐了下去,然后又主动给他递了纸巾盒。 他说谢谢,她说不客气。 后来,她又偶遇了谢景成几次。 要不是在图书馆,要不是在食堂。 谢景成都主动和她打招呼。 最后,他表白,她同意,就这样自然而然的确立了恋爱关系。 刚刚在吃卤煮前,她刚好想起来谢景成这个人。 余钦就恰好主动凑她面前,她就鬼使神差的主动释放了信号。 她想试一试,是不是她主动释放信号后,被她释放信号的人就会接收到? 第67章 都在出招 听到党岁禀报说贺知衡约她见面的时候,尽管欢喜心里对这些高高在上的权贵们有了彻骨的认知,可她还是感到了难以言喻的悲哀之情。 不仅仅是为从前的自己,也为被这些人漠视到了骨髓里,随时随地都可以抹除掉的人。 “告诉他,我会见他的,但不是现在,让他等,等我觉得时机到了的时候,我会不请自去的。” 党岁如实转达了欢喜的意思给易年。 易年又如实转达给了董秘书。 当董秘书禀报给贺知衡的时候,贺知衡就知道他最不愿意看见的局面出现了。 打蛇不死,蛇必反咬。 欢喜已经失控了。 他让董秘书忙去后,独坐在办公室里沉思着。 贺知衡非常了解欢喜。 比从前的欢喜自己还了解她自己。 可以说,他比温言政更了解欢喜这个人。 欢喜就是在他眼皮底下长大成人的。 欢喜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其实是有误差和偏差的。 因为她的出生和生长环境带给了她强烈的影响,让她错以为那些在她生长环境里能理直气壮、心安理得的批判她的人才是正义。 当然, 在普罗大众的世界里,大众的认知确实是正义的规则。 可是规则是隐形的,正义也是灵活的。 人这种生物复杂起来的时候,其实根本就分不出是非对错和善恶。 人云亦云。 欢喜却不同,她比普通人的道德观强烈太多。 这种强烈的高道德感困住了她,最不可思议的是她只困自己,对旁人很包容,包容到了甚至宽容的地步。 后天养成的神性彻底掩盖住了她与生俱来的魔性。 很分裂,也很割裂。 更匪夷所思的是,她还清醒的有这个认知。 她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 也知道自己的思想偏激,可是她不想改变。 她其实非常聪明,心里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懂。 却固执的将自己融入了她以为的安全大环境里,不肯接受世界的另一面,仿佛这样,她就彻彻底底是一个正常人,是一个普通人。 所以,温言政才会不惜下血本也要引导她脱离她原来的世界,进入她本该进入的世界。 温言政想做的, 欢喜不知道吗? 就算一开始不知道,其实她内心深处还是知道的,可她的反应是害怕和逃避。 她畏惧也强烈排斥进入这个强凶险恶,吃人不吐骨头却又是高高在上,能睥睨众生,翻云覆雨间就能直接影响或改变世上绝大多数人命运的世界。 贺知衡轻自叹了一声,“真是失策,又让温言政赌赢了。” 他关注欢喜,其实一开始真的仅仅是年少气盛下的愤恨。 当年姐姐姐夫的悲剧,是他第一次尝到了挫败和无能为力感。 可这一切就因为一个女人! 一个手无寸铁却能撬翻两个顶尖家族核心力量的女人造成。 间接导致了温言政的仕途路断。 他最心服最佩服的姐夫几乎是屈辱的自毁在了一个女人手里,周贺两家人仰马翻。 在那个时期,温言政的对手们可以说是摒弃前嫌,趁机抱团,合力群起而攻,使得温言政不得不自断仕途,抽身离开。 当然,这其中最大的变化是温家的中立态度。 温家老太爷不愧是老奸巨猾的得道高人。 也许老太爷是真的会看相,他看见了温言政不会成功登顶。 所以从一开始,整个温家就和温言政作了切割。 温家其他几个兄弟袖手旁观不会出手帮温言政。 他们确实做到了。 哪怕后来,温言政被群起而攻,温家也依然没有插手。 事实上,温言政也不需要温家出手。 他输了,也认输,彻底的离开了政坛,将重心放在了打造独属于他的商业帝国。 那时候,上面的态度是,只要温言政不在政坛上翻云覆雨,其他的都可以商量。 这才有了中顺这个庞大的经济商业体系出现。 可二十年过去了。 中顺表面上只是商业。 可它的主人是信奉独裁主义的温言政。 当中顺强大到可以影响很多人和事的时候,一旦温言政心不死,那就十分危险了…… 贺知衡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响了三声后,接通。 “老子这里是凌晨两点。” “你这不是没睡吗?”贺知衡轻笑道。 “真是稀奇,说吧,是什么让你这个点给我打电话的?” 贺知衡:“棋差一招啊,我现在……有人身风险了。” “雾草,这竟然会是你说的话?” 贺知衡长叹息,“我准备双管齐下。” 那边的冯封立马来了兴致,“你说来听听。” “我准备娶秦月,这是其一。”以他对欢喜的了解,她就算挣脱了自身的枷锁,她的本性还是纯良的,他结婚有了妻子,她不会对他使用她的那身特殊的能力。 “……” “你最好是抽时间回来一趟,温言政已经介入了,我们都不可能再动手,只有你亲自出手,才能处理这个bUg了,也只有你……” “只有我这个大家公认的疯子,动手后还可以全身而退逃回国外是吧?” 贺知衡苦笑了一声,“就不能心领神会就行,一定要说出来?” “行了,受不了你们这些人的脑回路,一件简单的事,非要迂回个千百转,弄到复杂不堪。 我知道了,多大的事,一个女人而已,值得你这样戒备?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三头六臂,让你这个算无遗策的人接二连三的失算。” 挂断了电话,贺知衡笑了笑,把玩着手里的手机。 温言政想用欢喜来对付他,像当年她母亲毁灭他姐夫那样,腐蚀他的信念,毁灭他背后已经聚积成型了的一切力量。 可他们这些人的信仰就是打死温言政这头老虎,不惜一切手段和必要的牺牲。 …… 进入了腊月,街头巷尾的年味就开始出现了。 周三,又是欢喜在中顺坐班的日子。 一个上午,她就只参加了一个大项目的总结会议,什么都没干成,就到了饭点。 而今天中午,她有约。 她约了谢景成。 就在中顺附近的一家法国料理。 她没有让党岁包场,只是订了个雅致的包间。 她到店的时候,谢景成已经到了,而且显然等了她不少时间。 见到欢喜,谢景成站起身,看着欢喜的眼神,一目了然。 欢喜落座后,平和的招呼他坐。 两人相对而坐,对谢景成来说,却是恍若隔世般不真实。 他做梦都没想到欢喜会有一天把他从微信黑名单里放出来,还主动联系了他。 他已经打定主意,不管欢喜需要他做什么,他都竭尽全力做到。 欢喜吃的很是自在,谢景成却是食不知味。 好几次他都差点没忍住开口。 可欢喜如今的变化,陌生的让他不敢相信这是他认识的欢喜,欢喜不再是从前的欢喜,她已经彻底融入了圈层上都环境里。 欢喜吃的差不多了,目光才放到了坐立难安的谢景成身上。 一开口就是直接问,“你和你女朋友现在感情如何了?” 谢景成一愣,属实没想到欢喜会问这个问题。 “你们有结婚的打算吗?” “你确定你能娶到宋茵盈吗?” 接连三问,直接把谢景成彻底问懵了。 用了好一会,他才消化这些问题,心里疑惑化为了实质出现在了他脸上。 “欢喜,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重不重要,看你回答了我才能回答你。” 谢景成看着欢喜,深邃的眼睛里有独属于他的风采。 他开始回答欢喜的问题,“相处稳定,没有结婚的准备,她也没有。” 欢喜点点头,喝了口水,直言不讳道:“如果有机会让你娶周星窈,你敢娶吗?” 莫说谢景成成石化状,一旁的党岁和易年都惊呆住了,两人面面相觑,眼里的惊愕让他们的瞳孔都震动了几番。 欢总在说什么? 是他们听错了,还是欢总口误说错了,其实欢总想说的人应该是宋茵盈是不是? “欢喜,你是不是说错了?”谢景成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开口。 “没说错,就是周家大小姐周星窈,不是你现在的女朋友宋茵盈。” 谢景成呆怔的望着欢喜,久久不能出声。 此时此刻,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明明欢喜说的话荒诞极了。 可,他又清楚的知道,欢喜不是在开玩笑。 欢喜是认真的,非常认真。 “你想要的是成为人上人,改变自己的命运,彻底融入那个从不会对普通人开放的圈子。” 欢喜放下水杯,目光淡淡的看着他,“你选择宋茵盈,可是哪怕是宋茵盈,她喜欢你,却不会真嫁给你。 你和她在一起,耗费的是你自己的时间,也是耗费她对你的爱意。 爱意这东西最脆弱最飘渺,随时随地都会消散。 谢景成,你是聪明人,你知道该怎么选。” “你想清楚后,再告诉我答案。” 欢喜说完,站起身就丝毫不留恋的要离开。 “欢喜。”谢景成叫住了她。 欢喜停步,回头看他。 “你需要吗?需要我这样做吗?” 欢喜笑了,“如果我说需要呢?” 谢景成也笑了,此时此刻,千言万语都在不言中,他了解欢喜,一如欢喜也很了解他。 “我敢!”只要你需要,那就如你所愿。 欢喜轻笑了声,“那就等我通知。” 从包间出来的欢喜脚步慢慢缓了下来。 因为她看见了余钦。 就在大堂临窗的雅座。 他还是穿着制服,只是脱下了大棉袄,他对面坐着位年轻女子。 余钦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抬眼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一接触,余钦挑了挑眉,和对面的女子打了声招呼,起身朝欢喜走了过来。 “欢总,这么巧?” 巧吗? 欢喜想了想,好像是挺巧的。 可是这里离他上班的地方好像很远啊。 “是很巧,余钦哥这是?” 又来了,那种酥麻感又在耳畔神经末梢出现了。 余钦现在算是知道了,欢喜叫他余钦哥三个字的时候,是带有攻击魔力的。 “相亲,单位一位大姐介绍的姑娘,刚好她也在附近上班。” 欢喜点点头,“既然如此,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快去吧,我也要回公司上班了。”欢喜直接利落的转身就走。 “等会。” 余钦拿出他的手机,将上面的个人码对着欢喜,“上次欢总请我吃了卤煮,我都忘了加个联系方式,难得这次又碰巧遇上了,这不就是我必须要回请欢总的缘分?欢总,你说呢?” 欢喜看着他举着的手机,沉默了几秒后,手伸向来党岁。 她的包包在党岁手里。 党岁将她的手机拿给了她。 欢喜扫了余钦的微信码,低头加了他。 余钦收到了消息,微微一笑,伸手示意:“不耽误欢总时间了,改天我请欢总吃饭,还请欢总一定要给面子。” …… 回到办公室的欢喜,看着桌面上的手机,陷入了沉思。 她能不能这样认为。 今天余钦出现在那家法国料理店,目的就是偶遇她? 她释放给他的信号,他接受到了? 可是,他为什么……上钩呢? 她可不信,他只是单纯的被她吸引住了。 陈平军,就是余钦出面保下的。 贺华容回京后的就医也是他打了招呼了。 名都酒店被封不到三个月又被解封,明里暗里都有余钦在插手。 如果说贺知衡是藏在暗处的掌舵手,那么这位突然回调回来的余钦,就是处理明面上障碍的保护伞。 他背景深厚,手段强势有魄力。 他的出现对贺知衡来说,才是真正的助力和帮手。 这样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存在。 也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居心叵测。 手机亮了一下,欢喜点开,是余钦给她发的信息。 约她周五晚去吃正宗的炸酱面。 炸酱面啊! 欢喜笑了,这是位不信邪的主。 她原本其实也不信邪的。 正好,双方都想试试对方的深浅,那就试试。 她也想知道, 挣脱了她自己给自己束缚上的那道无形的枷锁,她究竟是神还是魔? 欢喜眼神微眯了起来。 成为男人的禁脔,是她认为的不归路。 可如果,其实是她在禁脔男人呢? 无论是温言政还是贺知衡,对她都太戒备太了解。 她的一切举动,应该都在那两人眼里。 现在,他们指不定都在静观其变看她怎么出招呢。 也好,就让他们看看效果,也让她自己看看效果。 第68章 余家的故事 答应了余钦明天晚上去吃炸酱面邀约的头天晚上。 李凌来给欢喜送夜宵。 自从欢喜迷上了钻研下棋后,可谓是日夜不分昏天暗地的一脑子劲都钻了进去。 她给欢喜安排饮食都是按四个小时来算的。 就算这几天欢喜没那么痴迷了,她也还是按照原来的饮食规律来。 她觉得欢喜实在是太瘦了。 年轻女孩儿家的,不能身上没有肉的。 太瘦了,不行。 好在,在她强势的干预下,欢喜虽然依旧清瘦,但看起来没那么弱不禁风了。 精神上,也因为一心钻研棋道似乎有了寄托,也没那样萎靡了。 欢喜把李凌给她送来的滋补汤一口气喝完,然后飞快的爬上了床,裹紧了被子,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乖巧又期待的看着李凌,“凌姨,我今天想听故事。” 李凌笑了,她放下托盘,在欢喜床边的沙发椅上坐了下来,顺手给她压了压被子,压的很严实紧密。 她知道欢喜喜欢这样。 这其实是一个人非常没有安全感的体现。 “好,我给你讲故事,你想听什么故事?” “凌姨,今天晚上就讲余家的故事吧。” 余家? 李凌想起来那日在路边摊欢喜吃卤煮时,余钦的出现,微微皱了皱眉,这余家可不是好去处,太复杂了。 她想了想,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缓缓给欢喜道来…… 余家老太爷这人非常命好。 命好到什么地步呢? 就放眼圈层里,能有名有姓屹立不倒的家族,没有哪一个家族不是老一辈用血汗和牺牲打出来的今天地位。 可余家没有。 余家老太爷从不曾上过战场,他一直搞的就是后勤,还是后勤里的文职。 在他那个年代,他能有这样的安全保障,是因为他有几个非常厉害的姐姐。 余老爷子上面三个姐姐,下面两个妹妹,唯独他一个男丁。 三个姐姐都嫁给了军人,也都是巾帼不让须眉能扛枪的娘子军。 有两个牺牲了,只活下来了一个。 但不管活着的还是牺牲了的,余家这三位娘子军在军中的声名是非常好的。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因为有三个姐姐的表现在前,余家后面的两个妹妹也都嫁的非常不错。 其中最小的小妹嫁的人家在当年不起眼,可六十年后,也就是十年前,余小妹的小儿子如今就贵不可言了…… 余老爷子相继娶了三房妻子,生了七个女儿,三个儿子。 欢喜听到这里,眨巴了下眼睛。 李凌就知道她的意思,解释道:“不是一起娶的,是连续娶的,最先的原配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牺牲在一次抓捕特务行动中。” 余老爷子第二任妻子生了三女一子死于生产血崩。 第三任妻子出自文工团,长的非常漂亮,嫁给余老爷子当填房时,她比余老爷子足足小了三十岁,老夫少妻,又生了儿子和一个最小的女儿,彻底在余家站稳了脚跟。 余老爷子知道自己家族人单力薄还没有功劳傍身,于是他的三个儿子,娶的都是高门大户家的女儿。 这虽然直接稳固了余家在圈子里的地位,可也让余家的名声不好听。 落得一个靠裙带关系上位的不好声名。 七个女儿中,除去原配生的三个女儿嫁的都是相对平常的人家。 后面四个,有两个下放知青时,都嫁给了当地人,在地方上过的不错,也很少回京。 另外两个,一个出去了国外,一个意外身故。 总的来说,余家地位是有,但根基不算深厚。 而且余家第二代三房人,都不是一个妈生的,人心自己不齐,都顾自己的小家,在余老爷子死后,自然也就是一盘散沙了。 当然,这不好的声名在十年前就彻底没人说了。 因为余家那位老姑奶奶所生的小儿子上位了。 倒推历史数百年,余老爷子就是老国舅了。 要不是余家那位姑奶奶早逝,余老爷子也在亲外甥登顶的前五年就逝世了,没能看到余家辉煌的一幕。 余家今天不会落的相对尴尬的地步。 如今回看当年,其实余老爷子还是有一定的前瞻性的。 他给他三个儿子娶的媳妇都有自身的底蕴,这也从侧面保障了余家不会内斗。 因为旗鼓相当,内斗牵涉范围太大,反而不会轻易动手,相对能各自安好。 但凡三房儿子中,任何一人实力弱了,自然而然的就会被挤压到生存空间,因为一个家族的资源是有限的。 欢喜默默听着。 李凌知道她想听关于余钦的事情,也不啰嗦,直入正题。 “余钦的父亲是第二任太太所生的儿子,地位比不上第三任太太所生的受宠,但又比原配长子要受重视。 从他娶了秦家小姐就可以看的出来他自身也有一定的能力。 他现在级别是正部级,但不是在关键的核心地带任职,他算是接老爷子的班,搞得还是后勤。” “余钦母亲来自秦家,他是长子,他还有一个弟弟叫余楚,余楚在两年前娶了赵家的女儿……” 欢喜大致了解了一下余家的背景后,心里有数了。 第二天傍晚。 欢喜看着眼前的胡同巷子,眼神有些恍然。 她知道这里不是理四胡同,这里的位置更靠近中心,更具有底蕴和背景,从这里都是深宅大户就可以看出。 她没想到余钦邀请她吃炸酱面的地方会在这种高门大户的居民住宅区里面。 走到最深的巷子里,车子根本就进不去。 好在,余钦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他人已经走了出来接。 “欢总,真的把他们都留在车上?我只带一个人跟着?”党岁迟疑了一下,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出声。 欢喜看着正朝她的车子走来的余钦,漫不经心的开口,“两个人足够了,放心吧,温董说了,他不会再让上次的事发生,他说他能保障我们的人身安全,我们就该相信他。” 党岁内心纠结了会,还是被说服了,“那让小涂和我一起随您进去。” 小涂叫涂进,是党岁亲自挑选出来的十大保镖中最能打的一个。 余钦先一步小涂,帮欢喜拉开了车门,还体贴的伸手在车顶那里挡了一下,很有绅士风度。 欢喜注意到,他今天没穿制服了。 也不是西装革履,而是非常舒适的休闲穿着,很衬他斯文儒雅的像个大学教授般的气质。 其实论长相,这人不算出彩,但身高和气质非常亮眼,完全补足了他的长相。 是属于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典型例子。 腊月寒冬的,又是阴天,天黑的更早了,这会其实还不到五点,可看起来已经很晚了。 “让你久等了,余钦哥。” 余钦收回放在车顶的手,对欢喜做请的手势,“没等多久,我也是刚到一会,我们先进去,这外边天冷。” 说着他和欢喜并行而走。 非常自然的距离,不会太近让人觉得冒犯,又不至于太远显得疏离不亲近。 再加上他刚刚和她说话时,非常自然的减去了显得生疏的称谓。 余钦是深谙人心的高手。 他在攻略她的心,她是他用心想要捕捉的猎物,他想要征服她,为他所用! 欢喜抿唇笑了笑,这种人,自信是肉,傲慢是骨。 他们的认知里,其实没有输不起的概念。 因为无论什么代价,他都自认自己付得起。 她现在竟然有些羡慕和嫉妒了。 她就没有这个自信和傲慢,因为她知道自己输不起。 第69章 初试效果 余钦爱吃面,尤其爱吃炸酱面。 他领着欢喜进了胡同巷子深处的一个居民建筑,推门而入。 迎上来的中年男子叫老蔡,他打量了一眼欢喜,很是恭敬的出声问道,“余先生,您今天想吃点什么面?” 余钦看了一眼欢喜,淡声道:“炸酱面。” 欢喜没吱声,暗忖这人现在才是真实的性情吧。 她也知道这位老板应该是真的不认识她,把她当成了余钦的附属。 没有解释、也没有介绍她的余钦。 让欢喜再一次认清了他们这个层次的男人骨子里的傲慢和自信。 当然,也不排除是他特意营造的暧昧。 没有其他身份的她,此时只是个女人。 而他是男人,还是位高权重的男人。 这无形中的碾压和男女先天性的压制,就体现出来了。 男人御女人的本性,何尝不是藏在男性基因里的天赋异禀? 欢喜觉得现在的自己,眼睛看什么都能看到清清楚楚。 心里的那把尺,更是把什么都量的明明白白。 就好像, 遮住了她眼睛和心的那层布也随着她身上的束缚崩解开后彻底消失了。 她不仅有与生俱来藏在基因里的特殊金手指。 她好像还觉醒了一些类似血脉里的东西,类似法眼之类的神通。 就,特别神奇。 男人在她眼里,竟然无所遁形。 她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现在一点都不介意了,就算是妖魔鬼怪又何妨? 如果这世界上的女人都和她一样,都睁开了自己血脉里的法眼,就算没有天赋异禀的金手指,也不会被男人统治几千年都翻不了身。 可惜,女人的法眼,被一层层的枷锁扣上了。 幼时父权在心灵里刻下最初的模糊烙印是第一层。 长大后被男人用爱情套牢加印第二层。 这样还不够,上天好像生怕女人觉醒,补上一道生育功能彻底封印…… “好嘞,您二位请,我这就去厨房。” 欢喜敛去心里延伸的思绪,开始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这里到是别有洞天。” 谁会想到,在这样一个深宅胡同巷子里面,看起来像住户人家的旧式建筑,里面竟然是一家雅致之极的面馆。 这让她联想到了时珍阁。 所以,这家面馆,其实性质也和时珍阁差不多? 只不过,规模和底蕴比不过时珍阁。 “老蔡他父亲当年可是拜国宴大师学过艺的,一手面点功夫可是出了师的。” 欢喜脑海里猝不及防的出现一个念头,不知道这位也算是师承国宴的老板,会不会做国宴大师传下来的鸡丝粥呢? 转念,她又觉得自己有些着相了。 国宴大师不会只有一个,国宴大师很多,种类多,传承多,徒子徒孙更多。 不是称之为国宴大师,做出来的味道就是一样的。 “来,我们进屋,老蔡这里是夫妻店,没有帮手,都是顾客自己随意的,嗯,也都是主要做熟客生意。” 余钦引领着欢喜进了一间厢房。 暖气扑面,瞬间冲淡了身上的寒气。 欢喜刚脱下身上的大衣,余钦伸手接过,帮她挂在了墙上的架子上,举止自然,又提醒她道: “这里有室内拖鞋,放心,绝对干净卫生,你换上,会舒服一些。” 欢喜在玄关的矮凳上坐下,看了一眼已经换好了鞋的余钦,孙照的脸猝不及防的就出现在了她脑中。 就算是拖鞋,孙照也会抢着给她穿的,绝不会只是提醒一句就觉得已经很体贴入微了。 欢喜沉默的套上了鞋,又沉默地来到了洗手池前搓洗手。 “怎么了?” 余钦非常敏锐,欢喜不过是瞬间的失神,他就察觉到了。 欢喜心神归一,不再容许自己有任何的走神。 她面对的人,是一个在仕途上摸爬滚打过,且精通博弈的人,她速成的棋道不过是纸上谈兵,还没有任何的战绩。 眼前的人,是她第一次实战的对手,不能掉以轻心的。 “就是很少看见木雕佛。” 欢喜指了指墙上摆放在物架上的物件,一尊非常有神韵的木雕佛像。 余钦看了欢喜一眼,没追问她情绪低落的原因,顺着她的话顺其自然的给她介绍了这尊木雕的来处。 稍微冷却下去的气氛在两人共同的维护下,又渐渐回复到了暧昧的节点上。 这时,敲门声响起。 “请进。” “面来了。” 老蔡夫妻俩端着托盘进来,将面和各类浇头在厢房内的八仙桌上摆放的满满当当。 他端起托盘恭敬的道:“您二位慢用。” 欢喜的注意力放在了面上。 她确实是第一次知道,炸酱面原来是这样吃的。 余钦说正宗的炸酱面,她以为是她知道的炸酱面。 原来,就连炸酱面,都分普通人和非普通人。 这些齐全的山珍海味,不过都是面的浇头。 她以为的炸酱面是什么浇头? 黄瓜丝胡萝卜丝? “想放什么浇头自己放,以后想吃面都可以来这里,只要是面,老蔡都能给做出花来。。” 余钦递给欢喜筷子笑着说。 欢喜接过筷子,沉默不语。 余钦眯了眯眼,好像是从他提醒她换室内鞋的时候,她情绪上就有些不对劲。 他提醒她换鞋,是没错的。 那出错的地方在哪? 联想到几次遇见她和孙照在一起时,孙照那恨不得把她供起来的样子。 余钦眼色深暗了几分。 所以,以此推测。 参照孙照的德性,他应该要殷勤的蹲地亲自给她换鞋,而不是嘴上提醒她自己换鞋? 她不仅把他和孙照在心里对比,竟然还想让他变成第二个孙照? 余钦心里气笑了,眉眼都淡了下来。 他不紧不慢的拿起筷子挑起了面条,也不再继续招呼欢喜,宛自吃了起来。 他骨子里就没有为女人服务的意识。 照顾女人,不是不可以。 但要看女人能不能让他这样做,他活三十几年,就算青春期荷尔蒙躁动对女性最有好奇心的时候,也不曾为了女性屈伸过身段。 说难听点,他连他妈,他都不会体贴的当孝顺儿子。 给一个女人屈尊,只能说,这位太高看了她自己,也低看了他。 他可不是孙照那个没脸没皮的混世浪荡子。 同样在挑买面条的欢喜:…… 这是翻脸都不带打声招呼的是吗? 这就是成熟男人的权衡利弊下的当机立断? 欢喜回想了一下,不过是稍稍慢待了几分,这人竟然就冷脸? 欢喜顿时索然无味了。 她差点被绕进了误区。 她又不是和这位谈恋爱而暧昧的。 她是要试验和实战实验的,竟然差点被他给牵住鼻子走? 她放下手里的筷子,微笑看着自顾自吃面的余钦。 她今天要是让他平安无事的离开了,这人再上钩的难度就大了。 到时候主动权也许就很难掌握在她手里了,而是真变成他狩猎她了。 这就是男人骨子里最擅长的事情,善己忠己利己主义。 女人则是被蒙上了眼睛,然后被奉献出自己能奉献的一切力量和生命价值。 余钦气定神闲,非常沉得住气。 挑面,加浇头,搅拌,吃……一举一动都斯斯文文的,一点都不急躁。 “怎么,不合欢总味口吗?那可惜了,老蔡这里只做面的手艺可以,其他的菜……” “余钦。”欢喜忽然叫他的名。 “怎么不叫哥了?”余钦挑眉看着她,似笑非笑,眼神却是疏离的拒人千里之外的无情。 “贺知衡没有提醒过你这个队友,不要接近我吗?” 余钦放下了筷子,双手撑在了桌面上,微微倾身看她,姿势和气势都是极具侵略意味的,话也毫不留情,“你勾引我,让我觉得有点意思。” 欢喜笑了,是真正意义上的笑容。 寡淡的面容也因为她这个笑容而有了不一样的味道。 竟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勾人意味。 余钦发觉酥麻感从他耳畔扩散到了后脑勺,隐隐约约还在扩散开来。 他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那是他下意识吞咽的证明。 威力确实大,但是他还能自控,他高深莫测的看着欢喜道,“所以,这就是你的特殊能力?” 他没说的是,他其实是有点失望的。 魅惑力是有的,被她撩的感觉也是非常有意思的。 可除却这些暧昧的氛围,以及感官上的躁动。 他非常理智,非常清醒。 就这几次接触下来,他甚至觉得贺知衡视欢喜为心腹大患的重视程度有点夸大。 她要真有超自然、超科学的能力,她的前男友怎么会舍弃她另攀高枝? 他承认,她勾引他,他觉得有点意思。 可要是说,就她展露出来的这些,就能让他为她要死要活,那是天方夜谭。 欢喜突然站起身。 余钦心神一凛,心里的戒备感还是本能产生了。 尽管他不以为然,但他对贺知衡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他不会是无的放矢的人。 就算夸张了几分,也应该是出于…… 出于什么? 后面的话,余钦想不起来了。 欢喜整个人都缠进了他的怀里,双手抱着他的颈脖,嘴唇堵了上来。 是真真切切的堵了上来。 清凉柔软是第一知觉,也是仅能存有的知觉。 后面,余钦就被自身的变化惊住了。 渴,很渴,非常渴,渴到了喉咙冒烟的状态。 明明他清楚的知道其实他不渴。 不是身体上的渴,是灵魂深处的渴望。 心脏开始发出警告,要他自救。 他也确实开始自救,凝神聚气。 欢喜清泠泠的眼睛一直在看着他。 在发觉到他的变化后,她开始加码,主动侵入。 她发现,他紧闭的唇舌在她入侵的那一秒,他的牙关就已经快过他的大脑反应,直开城门,迫不及待的欢迎她入侵。 唇舌如同渴了千百年般缠缴了上来。 轰一声。 本以为快要自救挣脱出来的余钦只觉得整个身体都被电流的酥麻占领,窜上他大脑炸开了花。 可他的心依旧是清醒的。 身体里的血液逆流,叫嚣着对心脏发动了攻击,劝他投降。 大脑已经被电流电击的噼里啪啦,早已经无力抵抗。 余钦甚至觉得,他这样还抵抗,他就枉为男人,投降才是真正的自救。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的同时,他的手已经狠力的扣住了欢喜的脑袋,另一只手直接控制在了她的腰背上。 嘴, 嘴像饿了几百年的饿死鬼一样对着欢喜狼吞虎咽。 他知道欢喜在看着他。 她在看着他,这个认知让他大脑酥麻到彻底瘫痪了。 身体宛如打了兴奋剂和春药般的想要向她表功。 昂首以待,信誓旦旦的要呈现给她阅赏。 哪怕他还知道,她看着他,是在看他沉沦。 可是这又如何呢? 沉沦在极乐世界,不是天性吗? 只要她愿意看,他可以毫不保留的给她看。 余钦一把捞起怀里的欢喜,死死的禁锢住,生怕她跑了,嘴一刻都不舍得分开的将她压进了一旁太师椅旁的榻上。 欢喜全程没有挣扎,任由他接收主动权。 但是她也没有移开眼,她的眼睛一直在他脸上。 她看着他沉沦,看着他偶有几秒的挣扎,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主动迎合他。 他就再也挣脱不了。 欢喜会煮饭,但是她还从来没有自己宰杀过鱼肉。 可今天,她就觉得自己面对的是自己亲手钓上来的鱼,躺在了她的砧板上,从此生死在她手里掌控。 她以为她会不忍心,可是她发现,她心里其实没什么不忍。 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好像冥冥之中,就该如此。 所以,当余钦解她的连衣裙背后的拉链时,她突然制止住了他的手。 余钦猩红着眼,呼吸急促的看着她,沙哑出声,“欢喜,你挑选了我,一定有你的理由的,也一定有我的价值的。” 他生怕她真的停手,竟然反过来劝她继续。 欢喜:…… 效果确实可怕。 他说的对,都到这份上了,放过他,达不到她的目的,也体现不出他的价值。 她原本是担心他脱钩,出于兵贵神速的考虑才决定不管不顾的在这里拿下他。 可当她发现效果比她自己预估的还要高太多时,她就心里有数了。 她不放手,他就逃脱不了。 哪怕离开这里,他的大脑会冷静,理智会思考,甚至本能会让他自救。 可她依然直觉,他挣脱不了。 有了这个认知,她就不想委屈自己在这里了。 毕竟这里再如何隐密,再如何是私人厢房,这里也依旧是公共场所。 再加上要是真发生了,她现在还预估不到余钦会是什么动静和反应? 所以。 “去你住的地方。” 这话一出。 余钦瞬间狂喜上头。 他拉着欢喜就走,恨不得现在自己长出翅膀带着欢喜飞回他住的地方。 欢喜冷眼看着余钦迫不及待的给她拿大衣,穿大衣,又蹲下去给她穿鞋。 这会的余钦早已经将自己绝不会服务女人的想法忘的烟消云散了。 他现在满心满脑只有一件事,带欢喜回家。 谁都阻止不了,谁也改变不了。 他触摸到了极乐世界的边缘,他想进去,想知道那将是怎么的世界! 欢喜其实也还想看看,当她给他足够的时间缓冲和冷静,他是不是能做到悬崖勒马? 第70章 余钦的选择 余钦就住在附近,从面馆胡同巷子出来,转个弯就到了,直线距离绝对不超过八百米。 所以,他根本没开车过来。 他上了欢喜的车。 从他拉着欢喜的手出厢房的那一刻开始,党岁的瞳孔就地震了。 她一眼惊疑的看着上车后还牵着欢总手不放的余钦。 发生什么事了? 吃个面的功夫,这人就和欢总牵手了? 这两人什么时候的事?她几乎和欢总同进同出,竟然丝毫没察觉到苗头,她是不是工作失职了? 党岁坐在副驾,心里在排山倒海。 她实在是忍不住的斜眼去看后视镜里的欢喜和余钦两人。 余钦指挥着司机将车子转弯。 “停。” 他叫停了车,下车后,直接一把捞起了欢喜,抱着就走。 啊? 党岁整个人都惊跳了起来,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跳下车。 欢喜眼神制止住了党岁追上去的动作。 党岁的脚停在当场,眼睁睁的看着眼前两人进了院子。 这里是离中心区域最集中也是最著名的住宅区。 住在这里的人,或富贵、华贵,最次的都是清贵,无论怎么论,都离不开一个贵字,这里唯独没有居住普通老百姓。 欢喜没想到余钦竟然就住这附近,她还以为他住单位附近。 失算了。 这样说起来,他发昏的大脑,其实没得到足够的时间缓冲和冷静,让她没看到她想要看到的,有点可惜。 但她现在很具有实验精神。 所以,当余钦抱着她直奔卧室,将她放在了雕花大床上时。 她开口喊了停,“你去洗个冷水澡。” 余钦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欢喜在他怔愣的时候,推开他,从床上坐起来,淡淡说道,“我就在这里,但是你去洗个冷水澡。” 冷水澡三个字欢喜特点咬了咬。 余钦深深的看着她,一言不发的转身进了耳房的浴室里。 很快,哗哗的水流声传出。 欢喜站起身,打量着眼前非常古典的房间。 是不是到了一定层次的人群,都喜欢去追寻老祖宗们的审美? 不用看这个房间,她也知道余钦住的这里不是个小院子。 刚才余钦抱着她一路走进来,穿过了好几道门,走了好长一道沿廊才进到这个房间的。 她来到雕花窗棂前,轻轻一推,寒气像是找到了出入口,争先恐后的灌进来,瞬间将房间里的暖气冲淡了不少。 欢喜往外面扫了一眼。 很安静,但从这望过去,内庭院无论是悬挂式的灯,还是镶嵌式的灯,都被雕花灯罩装饰的非常富有诗意。 余钦不只是通身气质像文人,这居住的环境做派也完全是诗情画意。 欢喜关上了窗,因为浴室里已经没有了动静。 她走回到床边,在床沿上坐下,双手后撑在了床上软柔的被褥里,两只脚有一下无一下的晃悠着。 她想,这会的余钦应该是彻底冷静了吧? 此时在浴室里的余钦确实冷静了下来。 冷水淋在身上,让他亢奋的身体和大脑都被冰冷的水流渗透。 一丝寒气也似乎渗透进他的骨头缝里,让他沸腾的血液渐渐冷却了下来。 欢喜想要的就是他的冷静? 余钦抹了把脸上的水渍,不用看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 期待和兴奋占比率几乎达到了九成。 仅余的一成,是他在思考后续。 是的,他冷静下来后的大脑恢复思考能力的第一时间,是思考后续他要付出的代价。 他非常清楚欢喜的存在意味什么? 可是越清楚,他想的就越多。 他不是不知道,此时壮士断腕及时止损才是他当机立断该做的选择。 也是最好时机和最后的时机。 可是,他还清楚的知道,他第一个排除的就是不考虑这个选择方案。 他全身心的考虑这个禁果他尝了后的后续。 所以,他才没有急着出去。 抽了条浴巾围住了下半身,余钦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心里盘算着。 等到头发七成干,他心里基本已经知道他该如何做了。 这会,他才走了出去。 欢喜眼角轻扬起,笑看着他,“我以为你不会出来。” 余钦这会突然不急了。 美味就在眼前,唾手可得,他猴急猴了的无疑是囫囵吞枣,反而是猪八戒吃人参果。 他走到茶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按耐住又开始慢慢沸腾的心火,连品了好几杯茶,才笑了笑。 yU火焚身的滋味,他今天算是知道了。 毛头小子那会,他都不至于会这样。 “要喝茶吗?” 他举起手里的茶杯问欢喜。 欢喜摇头,脚上晃悠的动作没停,甚至偶尔会撞击在床壁上,在这安静的卧室里发出些许噪音。 “余钦,你现在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 余钦低笑出声,“这不是你想要的,怎么,心软了?” 欢喜感慨的叹了一声,“你们男人真是简单又复杂的生物,造物主创造你们这个群体的时候一定是忘了给你们多烧几灶三昧真火,才会让你们没心没肺的同时又狼心狗肺。” 余钦像是没听见欢喜说的话,径自又倒了杯茶水,走向欢喜。 “不烫,温热的。” 欢喜没理他,目光放在了他结实的身体上,不是夸张的肌肉,但也绝不是书生气的弱气,是精壮干练恰到好处的结实。 下意识的,她将余钦定身体和记忆里的人对比…… 余钦面色一沉,眼睛里似是聚集了暴风雨般,他将茶倒入自己口中,一把捏起欢喜的下巴,强势的渡给了她。 欢喜一时没留神,还真被他给得逞了,猝不及防的她都呛到了。 她生气的想也没想,抬脚就踹在了他的腰腹处。 余钦也没想到她会被呛到,看她咳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心里很是懊恼的给她拍背,一个不察,就被踹了个正着。 怎么说呢,力道不大。 但她这行为和举动让他有点心沉。 因为这意味着哪怕到了这个地步,欢喜心里对他其实都没有感情。 这一切的发生,就如同他当时情急之下说的话。 她选他是有她的理由,也是因为他的价值,而不是他这个人。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 余钦给欢喜拍背,见她慢慢平息了咳嗽,沉吟片刻后,才缓缓开口,“欢喜。” 欢喜抬眼看着他。 余钦本想说,欢喜,不要在心里拿我去和孙照比对,可一迎上欢喜的眼睛,突然想说的话就转了个弯,“我会让你看见我的价值的。” 他说完也不等欢喜是什么反应,就将欢喜放在了床上,扯下床幔。 缓缓垂落的床幔里,自成风景。 欢喜的手在触碰到余钦微微还带着一丝寒凉气的身体时,手突然缩了回去。 余钦抓起她的手很是强势的让她的手再次攀附在他的肩背上。 动作开始稍显急切了起来。 欢喜身上的羊绒连衣裙很快就脱离了她的身体。 余钦极具侵略性的眼神在她身上流连着。 直到这一刻,欢喜才知道。 都是男人,可男人和男人之间,其实是不同的。 她无比清楚的认识到,此时此刻和她在一起的人,是另一个全新的男人。 余钦在床帷里,是非常强势的,而且感知敏锐的惊人。 她稍有念头,这人就会察觉到。 他会锋芒毕露,会及时做出反应试图控制她的思想。 他要她全神贯注在他身上。 欢喜眼眸微微垂阖着。 余钦呼吸急促,却还是霸道的按兵不动,他非要欢喜睁开眼睛看着他。 欢喜蹙眉,有些不耐烦,她根本不想惯他的这个毛病。 余钦心里紧绷的那根线一下就断了,他知道这已经是欢喜的底线了。 他沉眼盯着欢喜,势如破竹。 然后……………… 他猛的将头埋进了欢喜的颈窝,想将声音堵在自己的唇齿间,可下一秒他还是觉得不妙。 余钦又去堵欢喜的嘴,想将自己的声音堵回到喉咙深处。 可还是不行, 暴汗如雨, 上到天灵盖,下到脚趾尖都在麻酥。 他甚至觉得他要出丑。 事实上,他预感对了。 欢喜惊讶的看着他,余钦脸黑了。 视死如归的要一雪前耻。 欢喜眉心蹙紧。 余钦已经没办法去思考。 他算是知道了什么叫灵魂升天?什么叫快活胜过神仙? 第71章 相处模式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余钦切身实质性的体会到了这句诗的份量。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 前半夜他在癫狂中死去活来。 他甚至意识都出现过片刻的空白。 在失去意识前,他唯一的认知是要牢牢锁扣着欢喜在怀里。 就怕在他失去意识后,欢喜会离开。 事实上,确实是他有先见之明。 在他短暂的昏迷几分钟里,欢喜是打算起身离开的。 可她刚从他怀里挣脱开来,他就十分警觉的清醒了,手像是有自主意识一样缠绕着她。 “怎么了?”余钦嗓音沙哑的问她。 欢喜不耐烦的推他,“你先放开。”黏糊的她受不了,而且她想走了,她担心党岁他们还在外面等着。 这人折腾起来没完没了的,简直就是衣冠禽兽。 “你先说你要干什么。”余钦不但不放手,还收紧胳膊,恨不得将她焊在怀中。 “我要洗洗,我要上厕所,我还要喝水,行不行?”欢喜没好气的道。 余钦笑了,他起身一把捞起欢喜,不自禁的还掂量了一下。 他抱她进来时他就感受到她轻盈的没什么重量。 还想着她实在是太瘦了。 可他现在发现欢喜其实并不瘦,而是骨骼纤细清盈的出奇,所以看起来清瘦。 没有衣物遮掩的她,不仅一身骨肉软糯,皮肤也细腻嫩润,让人爱不释手,只恨不得和她时时刻刻黏贴在一起。 他就爱死了和她肌肤相贴的极致享受。 所以,哪怕他今天流尽了汗,身体虚脱的都要脱水,他也舍不得离开床去补充水份。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有脚。”欢喜是真不知道,余钦会喜欢抱着她走来走去,他以为她是小孩吗? 他这个喜好,她不适应,更不喜欢。 余钦没理会欢喜的抗议,直接抱着她来到茶桌前。 茶壶里的水已经凉透了,他按了下桌上的一个不起眼的按钮,然后又将欢喜抱回到床上,用被子将她盖的严严实实的。 看着被裹成小宝宝一样乖巧不反抗的欢喜,余钦心都化了,他忍不住亲了她一下,“等我一会。” 说着,他还不放心的又放下了床幔。 欢喜听到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动静,再就是有人敲门的声音,以及余钦说话的声音。 但他应该是控制了声量,欢喜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但很快,床幔就再度被掀开,余钦手里端着水。 欢喜确实渴了,她坐起身接过水杯。 余钦不让,非要他端着凑近喂她。 欢喜一下就想起这人呛到了她的事,不高兴就挂在了脸上。 她伸手去自己端,一脸固执,是非要自己喝的态度。 余钦忍不住笑出声,宠溺的将水杯放到她手里,“行,欢喜自己喝。” 欢喜这才看清这人身上穿着的家居服,顿时一愣,这颜色,这款式……她有点眼熟。 余钦见她目光在自己身上的深色真丝睡袍上,不由的愣住了,心下一沉,不会这么巧吧? 欢喜盯着他身上的睡袍,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想起她为什么会觉得眼熟了。 顿时,她就笑了。 也是真觉得好笑。 余钦心暗暗一松,从她的反应中,他可以得出结论,和他撞衫的不是孙照。 这就好。 可下一秒,他神色一顿,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睡袍。 这不是常服! 欢喜在谁的身上看见过他这样的睡袍? “余钦,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余钦笑看着她,“三十一。” 三十一! 欢喜又笑了,因为她知道温言政今年都四十七了。 可一个三十一岁的和四十七岁的人穿同一款睡衣。 问题出在谁身上? 是三十一岁男人的老成成熟?还是四十七岁的老年人不服老? 余钦没问欢喜关于睡袍的事,而是转身进了浴室。 很快里面传出了水流声。 欢喜以为他去先洗澡,这才端着水杯小口喝着水,水是温热的,入口的温度刚刚好。 一杯水还没喝完,余钦就出来了。 余钦走过去,一把抄起欢喜。 欢喜惊呼一下,手里水杯里没喝完的水全都洒在了自己身上。 她顿时来了气,眼睛圆瞪向余钦。 “你没看见我端着水杯吗?” 余钦抄抱起她,稳稳的朝浴室走去,“刚好要洗澡,洒了就洒了。” 这还不是让欢喜受不了的。 是当他不顾她的喜好,也不问问她的意见,就直接将她放进了浴缸时,欢喜的怒火值瞬间飙升。 她生气的拍着水花,怒目质问他,“我说了我要泡澡吗?” 余钦好脾气的看着她,“那要不我捞你起来,要不我和你一起洗。” 说着他就要解腰间的带子。 欢喜强忍住火气,“出去。” 余钦轻笑了一声,手撑在浴缸上,对她说道,“我去让人整理床,要是等我进来的时候,你还光顾着生气,我就帮你洗。” 欢喜冷绷着一张脸瞪他,“出去。” 余钦笑着出去,现在他看欢喜,感觉怎么看怎么稀罕。 她冷着脸是迷人的,板着脸不高兴生气的时候是可爱的。 甚至她故作放得开,实际很内敛,满不在乎的样子也是让他心疼的。 温热的热水浸泡着的感觉,其实还不错,但欢喜坚决不承认,也不接受被安排的方式。 她洗好澡,闷闷的吹着头发。 余钦走进来,她眼风都没给他一个,冷脸冷眼,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状态。 自然,她也就没留意到余钦身上已经不是刚才那件睡袍,而是直接围着浴巾进来的。 欢喜认真吹干自己的头发,转身就出了浴室。 房间整理过。 茶桌上新添了非常精致的糕点和热水壶,床上也换了干净整洁的床单被褥。 欢喜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自己的衣服。 她还想着换回自己的衣服离开呢。 可现在,她衣服呢? 床上放着的是两套睡衣,而且还都是男款的。 欢喜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浴袍,总不能穿着浴袍出去吧? 身后传来脚步声。 欢喜回头。 余钦依旧是围着一条浴巾出来,头发显然是又洗过,还吹干了。 没打理,蓬松的看起来很有股子劲儿。 见她没换上睡衣,余钦眸色微深,他就知道她会想着离开。 可是,他怎么舍得就这样让她离开呢。 他和她的正事还没谈呢。 本来他不想今天就和她谈开的,可从欢喜的态度上来看,估计她今天走了,他很难让她再过来这里。 “我让人在安排你的衣服了,天亮应该就差不多的,今晚就先穿我的睡衣将就一下,嗯?” “我原来的衣服呢?” “我让人收去清洗了。” 欢喜沉默着,“我让……” “你的助理我的人已经早已经安排他们先回去了,通知他们天亮再来接你。” 欢喜皱眉,十分不悦,什么时候她的助理会听他的人的话了? 难道是她跟余钦进来时,党岁会错了意? 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党岁又不是傻子,会不知道她跟余钦进他家做什么? 余钦将自己的手机拿给她,“不信,你打电话问问。” 欢喜想了想,还是担心党岁会等在后面。 她给党岁打了个电话。 确定党岁是真的回去了后,这才歇了这会走的心思。 将手机还给他。 余钦接过后,随意地往桌上一放,上前抄抱起欢喜往床走去。 欢喜咬紧了唇,没作声。 现在应该离天亮还要很长时间。 她提前警告他,“我不想再做了。” 洗头洗澡洗的干干净净的,要是他再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弄的她脏兮兮的,她就真会生气发火的。 余钦难得心虚了一下,他下意识的多想深想了。 欢喜难道是不满意他的表现? 可是除却第一次他确实有点丢脸外,后面他自认都发挥的非常不错的,从欢喜的反应上来看,他有这个自信。 “好,今晚我保证不乱来。” 欢喜怀疑的看了他一眼,也不想再和他继续这个话题。 她拿起床上的睡衣进浴室。 再出来时,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特别是她还冷着一张脸,萌的让余钦恨不得吞了她。 他眼里含笑看着穿着他衣服的欢喜,衣服其实已经送过来了,也有人清洁过,随时都可以送来房里。 可他就是想看欢喜穿他衣服的样子。 他贴身的衣物穿在她的身上,这让他特别满足。 “不要抱着我。” 欢喜扯过轻薄的被子裹紧自己,拒绝余钦的靠近。 这不行! 余钦强行将她搂在怀里,连同被子一起。 仅仅是这样,他就满心欢喜,满心愉悦。 他现在就只想和欢喜日日夜夜的在一起。 “欢喜,嫁给我。” 欢喜身体一僵,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脸上就差没写上你是不是疯了这一行字了。 余钦知道欢喜不可能接受。 但他还是想要说服她,万一呢,万一欢喜不是他想的那个目的,而是想寻求出路呢? 比起贺知衡和温言政,他确实是非常值得选择的出路。 他不是孙照,他又这个底气和能力护着她离开是非中心,过她想过的简单日子。 “我知道你的处境,嫁给我,我保证贺知衡不会再利用你,不会再揪住你不放,年后我就外调地方上任职,你随我一起,我们远离这京城的是非,就让他们自己去斗个你死我活,好不好?欢喜。” 欢喜静静听着,神色漠然。 余钦说了很多,也和欢喜分析了很多。 他甚至给她分析了贺知衡和温言政的双方阵营以及背后深藏着的不可言说的东西。 可欢喜都没有作声。 余钦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悲痛,“欢喜……” 欢喜一根手指抵在了他喋喋不休的嘴唇中间,“能让我睡一会吗?” 余钦看着她。 欢喜开始扯身上的被子,“我可以现在就离开。” 余钦抓住了欢喜的手,声音暗沉极了,“好,睡觉,我陪你睡。” 欢喜这才闭上了眼睛。 她以为她会睡不着。 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陌生的床上,身边有一个陌生的男人。 可欢喜发现她的睡意如约而至。 她丝毫不挣扎的任由自己进入黑暗无边的世界里。 余钦知道欢喜睡着了。 他轻轻抱着欢喜,脸贴近她的脸,感受着欢喜绵长轻柔的呼吸,眼神却是不见底的暗沉。 此时此刻,他竟然觉得时间就这样停止,就这样天长地久,该有多好? 无论他心里多希望时间再慢点,再慢点。 天还是很快就亮了。 余钦第一次觉得天亮竟然是如此令他不高兴的事。 他无声自嘲,如今回过头看自己,真是无知无畏。 也不怪贺知衡那般严苛谨慎的人对欢喜的态度都是忌讳忌惮到了骨子里。 可是,怎么办呢? 就算时间倒流到昨天,今天的他回到了昨天,他依然会这样选择。 他遇上欢喜不是劫数,是他不白活一世的证明。 甚至,他无比羡慕起了孙照。 真命好啊,那小子何德何能娶到欢喜,还为欢喜而死。 天大亮时,欢喜醒了。 她茫然的看着雕花床华丽的床幔,记起了这里是哪! “醒了?厨房准备好了早餐。” “衣服送来了没有?” 余钦顿了顿,回答,“送来了。” 欢喜闻言,立马就要起身,余钦却下意识的搂紧了她。 欢喜很平淡的拍了拍的他的胳膊,示意他松开。 余钦手臂是松了紧,紧了又松,用尽了全部的自制力才收回了手。 欢喜毫不留恋的下床,一眼看见了放在了托盘里叠的整整齐齐的衣物,直接端起进了浴室。 再出来时,她又是欢总了。 余钦给她准备了温水,哑声道,“吃了早餐再走,我亲自送你。” “不必了,我回九鼎山庄再吃吧。” “欢喜。” 欢喜回头看他,想了想,“别多想,别执着,余钦,其实只有你不执着,你还是你。” 余钦含笑看着她,“那要是我做不到不执着你呢?” 欢喜皱皱眉,沉默了好一会,才道:“你应该知道我要做什么的。” “我知道,我还知道我阻止不了你,欢喜,那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等你不执着了,你会不会选择我?” 欢喜摇头。 余钦心沉入了谷底。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我不知道我走的这条路有没有明天?我也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有没有好下场?” 余钦笑着上前给欢喜整理了一下头发,“我想你了,可以找你吗?或者你来见我。” 欢喜下意识的又想皱眉。 余钦却洞悉了她的想法,“欢喜,我不阻止你做你想做的事,只要你觉得这是你想做的,做了你会开心,都可以,可是你不能不要我的,你选我,不就是想着多一力量,多一条路吗?” 欢喜抿紧了唇,看着他不说话。 余钦抱她入怀,在她耳边低叹道,“三足鼎立确实是最安全的,放心吧,我说过,我会让你看见我的价值的。” 欢喜心头震动,她是真没想到,余钦竟然会完全猜中她的想法。 那么,最了解她的贺知衡和温言政呢? 他们岂会不知道,又岂会坐以待毙? 那她? “欢喜,他们虽然了解你,可是毕竟没有亲身实践过,我猜他们会自信自己的自持能力和自控能力,你只要记得一句话,凡夫俗子的认知终究是有限的。” 欢喜这会才终于正眼看他了,“你昨晚怎么不说这些?” 余钦无法告诉欢喜,这是他经过什么样的呕心沥血才能做出的决定。 他笑着牵起欢喜的手,“现在可以留下来陪我吃个早餐吗?” 欢喜想了想,也爽快答应了,“那就吃吧。” 反正她在他面前无所遁形了,那就破罐子破摔到底吧。 第72章 翻脸 “你是不是疯了,我不是叮嘱过你,不要好奇不要接近她……” 余钦直接打断了贺知衡的低吼,沉声道:“九号楼,我们直接面谈。” 说着,他就挂断了电话,也不理会那头贺知衡的愤怒和……无力感。 九焱会所9号楼。 余钦到的时候,贺知衡早已经到了。 而且温元煜也在场。 自上次温元煜和他们不欢而散后,这些日子他就真不现身,仿佛在学他家族立场,刻意避嫌。 但今天他不得不来。 见到他,余钦就知道温元煜的立场了。 他做不到他家族父辈那般城府。 往深处想,温家纵容他和贺知衡在一起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其实就已经表态了。 毕竟温家可没有和温元煜切割。 温元煜作为温家三代长孙,他不需要做什么,他坐这儿就足以代表很多意义。 哪怕此刻两人泾渭分明,态度上并不亲近。 哪怕余钦心里也清楚温云煜的出现是因为他的,嗯,用温元煜的认知来看,应该是「失足」。 “你们俩这是要三司会审我?” 温元煜盯着余钦看,像是要把他盯出个窟窿出来。 他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余钦有什么不同。 会不会是知衡搞错了? “昨晚……”温元煜话没说全,但询问的意思足以清楚。 余钦神色平淡,眼神却是冷冽的看向贺知衡,“你是执意要拉扯着元煜进你的泥潭是吧?” 温元煜:…… 他震惊的看着余钦,这竟然是余钦说出的话? 不得了,天真的变了。 他原本还幻想着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现在看来……完了! “老余,你,你糊涂啊。” 温元煜这下是真坐不住了,他指了指余钦,又指了指贺知衡,“你们,你们现在是要闹那样?” 贺知衡喉咙滚动了一下,终于开口,“还能回头吗?” 回头? 余钦玩味的笑了,“我一直走在我自己的道路上,从没有走错过,为什么要回头?” 温元煜不忍看的移开了眼睛。。 贺知衡得到确定的回答,竟然出奇的没有再说什么。 他反常的沉默,让温元煜都侧目。 反倒是余钦气定神闲的直接躺进了他身后的沙发里,微阖上了眼,淡淡出声, “知衡,你我多年至交,我劝你换条路进攻,欢喜这里,我不允许你再动她。” 温元煜神色一下严肃了起来。 贺知衡依旧没说话,可他咻然凝重的面色,显示他听见了,也听懂了,但是他没听进心里去。 他轻嗤了一声,“这就是你说的至交?余钦,你知道,光靠你一个人,你是阻挡不了我们的步伐的。” “你的底牌在冯封手里,我猜,你应该通知到他了。”余钦睁开眼,看向贺知衡,“我还猜,以你的性子,你会给自己上一道保险,对吗?” 贺知衡笑了笑,“现在看来,我想上的这道保险,你要插手了?” “不,我不插手。” 贺知衡眉一挑。 “因为你根本就走不到这一步,你信不信?” 贺知衡骤然变脸,极度的愤怒和不安让他咬紧了牙关,几乎是硬挤出一句话,“余钦,你知道你究竟在说什么吗?” 余钦突然就一脚踹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动作之大,茶几上的茶具蹦飞的到处都是。 其中一个还弹飞掉进了温元煜的怀里。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不仅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还非常清楚的知道,贺知衡,你死定了。” 余钦手指指着贺知衡,几乎是愤怒到了极致,“你他妈的自告奋勇拿下这个任务,可你这些年有进展吗? 温言政身边,中顺那边,滴水不进。 是, 这是变相证明了风险性极高。 可你有没有想过,温言政要是没有了复势的心思了呢? 你想过吗?啊? 对,你当然不想这些,这些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的私心,你的意难平,你输不起,你要扳回来你要赢他。 你不就是被他揪住了小辫子,害的你姐姐不得不为了你们贺家的前程,自愿住进了疗养院平息你年少时干下的蠢事和恶毒事吗? 贺知衡,我竟然不知道批着张完美外皮下的真实的你,竟然是如此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小人。” 余钦冷笑连连,唇枪舌剑,是恨不得直接戳死贺知衡的狠厉。 “果然,人缺什么,就拼命的给自己伪装什么。 怎么,你这张风光霁月的皎洁君子外皮披久了,你就真觉得自己是手拿君子剑,铲恶锄奸,一身浩然正义的不世君子了?” “余钦!”贺知衡面色铁青,几乎是怒发冲冠的站了起身,俊美异常的脸,此时竟然有些扭曲。 大有冲上去和余钦一较生死的怒火。 温元煜茫然的看着眼前无疑是世界末日般的场景。 不,就算是世界末日到了。 他们也应该不会决裂,而是团结凝聚在一起,共克难关的。 可现在,是末日提前了吗? 余钦冷嗤,丝毫不把贺知衡的愤怒放在眼里,依旧加大火力,毫不留情的戳戳戳。 “你知道你斗不过温言政,正面硬刚,上面不允许,比起中顺的风险性,你试图拿德顺挂旗去战斗的举止更具有风险。 从你只能从德顺离开另起炉灶就能得出结论。 甚至上面已经在考虑你的思想极端问题。 这次你姐弄出来的事,已经触动了红线警告,如果不是我和冯封给你顶着,这次,你贺家别想全身而退。” 余钦说到这里,也站起了身,相较于贺知衡,他可谓是大获全胜。 把自己在欢喜求不得的郁气和憋屈通通都发泄出来,不然他怕把自己憋死。 现在好了,他轻松了。 该憋死的人是贺知衡。 这是他应受的! “我说我们是至交,所以我原谅了你手伸的太长伸进了我余家。毕竟你只是顺水推舟,我自己本意也是回京休整几年。 但你应当知道,哪怕是至交好友,我没主动提,你就不该主动伸手的。 贺知衡,你知道吗,你的思想已经在危险的边缘了。 这是我第一次警告你! 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 说完,余钦拿起他的外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真就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哦,真实是他连衣袖都没挥动一下。 温元煜呆若木鸡的看着,都反应不过来了。 余钦今天是吃了炸药吗? 他都把贺知衡炸的死无全尸了,他知道吗? 嘴里还说着是至交好友,可至交好友是这样当的? 他和知衡什么仇?什么怨? 贺知衡面色紧绷,颓废无力的倒回到了沙发里,以掌遮面。 温元煜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无论是场地还是贺知衡,都惨不忍睹。 他心里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其实他老早就觉得知衡所作所为很危险。 他也真的是用了老命来拉住贺知衡这只脱缰的野马走回正途。 希望今天余钦的当头喝棒,让他挨这一棒,伤筋动骨之余,能真正的清醒过来,不要一条道走到黑。 他都说了,他小叔那个人,不能动的。 他非不听,非不信邪。 他爷爷都拿小叔没一点办法,贺知衡能撼得动他? 莫说皮毛,现在是连他小叔人影都没摸着。 贺知衡自己就引火烧身,人仰马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 他小叔这运道真的是妙不可言。 当年欢喜母亲无心之下毁了他立志问鼎的道心。 如今,欢喜竟然为他保驾护航。 难道,真有因果之说? 第73章 去见贺华容 腊八。 欢喜一早就喝到了凌姨亲自给她煮的腊八粥。 连日来的阴雨天,今天终于放晴了,又是周六。 余钦今天凌晨五点的时候就给欢喜发了消息,告诉她,他知道有一家老店煮的粥非常不错,每年的腊八粥都是供不应求,腊八粥还是要喝大锅炖煮出来的才好喝。 欢喜都没理他。 直到这会她喝了粥,看今天太阳这么好,让人给她在二楼小庭院搬了张太妃椅,她躺上面给自己晒晒太阳。 外婆说,人必须要见太阳,长时间不见太阳,人的身体就会容易生病。 想起外婆,欢喜突然很想回去看看外婆了。 她都离开这么久了。 她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告诉外婆了。 就在欢喜认真考虑是不是回去一趟时,一直没等到她回消息的余钦终于还是给她打来了电话。 欢喜不是很想接,但又觉得不接似乎有些过河拆桥,这样显得她太无情。 虽然,她知道现在的她或许其实已经没有了人的基本感情。 欢喜接了电话。 “欢喜,喝了粥没有?” “喝了。” 手机那头,余钦轻笑了一声,“我还没喝,我想约你一起去喝。” “今天太阳好,我想晒太阳。” 意思就是不想出门。 “那我告诉你一件事,或许你会想出门呢?” “什么事?” “贺知衡昨天去了我舅舅家,正式提亲。” 余钦的话让闭眼晒太阳的欢喜睁开了眼睛,平静发问,“秦家同意了?” “嗯,同意了,我表妹秦月,你见过的,她对贺知衡很上心,围着他打转了很多年都没什么进展,这次如愿以偿,很是高兴,我舅舅舅母他们得此快婿,也正开怀呢,两家正在商量订婚的日子。” 欢喜眯着眼睛直视着太阳。 冬日暖阳,万里无云,真是个好天气。 好像确实挺适合出门的。 “我想去中医院探望一下病人。” 她这话一出,余钦就来了劲,都不需要欢喜开口,直接就是,“我陪你一起,我今天休息,有的是时间。” 欢喜也确实是要带上他的,带上余钦比她说一百句话都来的有效果。 “好,你陪我一起去。” 余钦高兴了,立马就抓住时机,“那,中午你想吃什么?” “你决定。” “好,那我去接你?” “不用,这里过去一趟都差不多两个小时了,一来一回的耽误时间,探望病人要上午的,不能够超过午时,过了午时是非常不礼貌的,会被人骂没家教的。” 骂她无所谓了,可她不希望骂到外婆身上去。 余钦低沉的笑声从手机里传进欢喜的耳中,带着纵容的味道,“我都不知道还有这说法呢,欢喜懂的真多。” 欢喜以为他真没听说过,想着确实是还需要他,就耐心给他解释起来:“每个地方的风俗不一样,你没听说过很正常。在我老家,这个规矩家里老人都会教的,我知道就是我外婆小时候带我去探望病人时特地教我的。” 欢喜看不见的手机那头,余钦眉开眼笑,连连夸赞起了欢喜的外婆。 他要是夸欢喜,欢喜可能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可他夸欢喜外婆,还是真情实感的夸,欢喜听的很是高兴。 话也多了起来,告诉了他很多她从她外婆那儿所知道的民间习俗。 说着说着,她雀跃的心情让余钦隔着话筒都感受到了。 这样的欢喜,让余钦听到心都软乎了。 完全不去想,欢喜去探望的人将会是什么心情? 也根本不去想,欢喜去探望病人,还要带上他,又是什么目的? 他只知道欢喜知道要带上他一起去,他高兴,这代表着他在欢喜这里是绝对具有价值的。 天知道这一周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 中医院,贺华容病房。 今天一早,周星窈就带着她外婆亲手熬的腊八粥过来陪她母亲了。 她根本不知道欢喜即将到来。 也根本不知道余钦这会已经打点好了一切。 他人这会就在医院地下停车场的车里等,怀着万分雀跃和万分期待的好心情。 甚至他在车里都坐不住。 他下了车等。 今天他正儿八经的打理了自己,头发后梳,露出饱满的额头,也露出了他平日里不会轻易展露的锋芒。 笔挺的大衣下,是一身得体的定制正装,完美契合他的气质同时,也外放了他隐藏在骨子里的东西。 今天的他,是从世家走出来的矜贵。 余钦千盼万盼,终于盼到了欢喜的车。 来的只有两辆车。 这是在欢喜强烈的要求下,党岁才取消了浩浩荡荡的车队,只安排跟了一辆车。 车里加司机四位保镖。 再加上她们车上的司机和她这个助理。 护卫能力有六个人。 反正欢喜是觉得很够了。 在这么多人的保护下,她还能被杀死,那就意味着她命当如此,带再多的人也结果一样。 党岁虽然觉得六个人有些少,但考虑到现在她们坐的车是九鼎山庄特殊定制的车。 安全系能别说在国内,就是搁国外混乱的地方,都具有很强大的保障功能,也就无奈同意了。 余钦看见欢喜的车,脸上不自觉的就露出了笑容,迎了上去,又抢了保镖小涂开车门的工作。 “来。”他朝欢喜伸出手。 欢喜看了他一眼,没忍住眨了眨眼。 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见余钦穿成这样。 要不是这里是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她会误以为他是来参加宴会的。 他穿这样正式,来医院? 不过,怎么穿是他的自由,他没直接上来抱她下去,只是伸手牵她。 她还是要给予肯定的。 于是她很配合的把手放进了他手掌心里。 余钦握紧手掌心里出现的柔软无骨的手,心里叹息了一声,哪怕就只是这样握着她的手,他都由衷的感觉到了幸福的滋味。 只是,他不满足。 他想随时随地一伸手,她就在他的掌心里。 想到这,他手不自觉的收紧力道,仿佛这样,她就真的能一直存在着。 欢喜轻嘶了声,生气的瞪他,“你轻点。” 他以为他在捏什么?骨头都快要断了。 欢喜开口的那一霎,余钦要不是自制力惊人,他都想拉着欢喜离开直奔家去了。 实在是因为他大脑有了自主意识,都不需要他来联想浮翩,自动就闪现出了欢喜上次对他说这句话的场景…… 欢喜见他不但没放松力道,还在收紧,吃疼的踢了踢他的脚,“松手。” 余钦面不改色的放松了些力道,但松开是不可能的。 “走吧,我们直接上6楼。”生怕欢喜挣脱他的手,他立马开口转移了欢喜的注意力。 果然。 欢喜沉默了下来。 她想起了她今天来的目的,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 他会不会又猜到了她的目的? “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余钦笑了,握了握手掌心的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欢喜心里其实知道他不会阻止她,否则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可真听到他亲口说,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时,她心情其实还是有些复杂的。 想了想,她决定以后对他稍微耐心一些,前提是他要一直这样冷静,不能太贪心。 电梯里不仅宽敞,还非常干净。 难以想象,这会是公立医院能有的电梯。 就连刚才的地下停车场,都规划的非常整洁,车子也不多。 欢喜见多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可每多见一次,她就觉得自己的心就冷硬一次。 电梯无声开启。 事到临头了,欢喜反倒有些筹措。 余钦看她的样子,不由的好笑。 他牵着欢喜来到临窗的地方,将她搂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声问她。 语气既有哄小宝宝似的温柔,也有无所不能的霸气,“怎么了?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告诉我,我来解决。” 欢喜在心里衡量一番,还是决定告诉他,虽然她估计他或许十分清楚她今天来这里本就是报复。 “我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是……” 余钦瞬间就明白了欢喜的纠结的点在哪,“你是担心我的份量不够?” 欢喜点点头,直白的说出来她的担心, “毕竟你们这样的家庭虽然力量庞大,但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生死存亡关头,你们这样的家庭其实力量很难聚集往一块使,而且我也不确定你会为了我,就拿自己和你的家族来冒险。” 余钦静静听完,对欢喜也有了新的认知。 他没有急着表态,而是引导欢喜,“你把你想要的结果说给我听听。” 欢喜抬眸看着他,“我想要周星窈和她妈妈也选一次。” 余钦明白了,大脑飞速转动,心里很快就有了成算,欢喜走的这步棋没走错,不但没走错,还走的非常高明,既是阴谋又是阳谋。 “欢喜,大胆放手做,不只是这件事上,所有你的事,我都能给你兜底,有任何你不确定、拿不定主意、甚至出了错的事,都没关系,不要瞒着我,我会给你想办法。” 欢喜看着他,突然道,“要是我想要周星窈嫁给我指定的人呢?” 余钦好奇的笑了,“你还有指定的人,是谁呀?” 下一秒,他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了。 “如果她们真的选了我给的选项,我要周星窈嫁给谢景成。” 谢景成?! 余钦心口的血堵在了一起,面上却没有泄露丝毫。 他怎么差点忘了这号人? “欢喜。” “嗯?” “为什么是谢景成呢?” 欢喜想了想,“宋茵盈欺负过我,我放过了她,当时我放过她是真心的,可现在我又想顺手报复回去,也是真心的,可能,我其实很小心眼吧,至于谢景成……” 欢喜皱了皱眉,“我就觉得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不是要出人头地吗?那我就让他进来这个世界,看看他能不能真正的改天换命。” 余钦心口堵塞的血液开始流通了。 嗯,非常好,欢喜多善良啊! 再说,这是让她们自己选,又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 “行,就这样,非常好,欢喜真棒。”余钦真心实意的给欢喜赞赏。 欢喜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意,眼睛都亮晶晶的。 余钦心里也亮了,他暗舒了一口气,他知道他的方法用对了。 他想要让欢喜信赖他,依赖他。 在这条奔向欢喜的路上,他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 “余钦哥?” 周星窈从病房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在大厅靠窗前相拥的两人。 一开始她还不知道余钦无比珍惜搂在怀里的人是欢喜,她还暗自想也没听说余钦哥有对象啊。 可当她看见旁边远远站着的党岁和两名保镖时,她差点站不稳。 欢喜从余钦怀里退开,看着她,微微一笑,“听说令堂生病了,我想我该来探望一下的。” “欢喜!!” 周星窈几乎是尖叫,“谁让你来的,你给我滚。” 余钦拥着欢喜朝贺华容的病房走过去,“我让她来的,有意见?” 周星窈手里的保温盒咣啷一下掉在了地上,她怒形于色的冲上前,拦住余钦,“余钦哥,我妈身体不好,她不能受刺激,她不能见欢喜……” “星窈,招呼你余钦哥进来。” 病房内听见了周星窈的尖叫声而走出来的贺华容沉声开口命令。 周星窈咬紧了唇,咬的都出了血,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欢喜从她眼前走过,走进了病房。 病房内。 贺华容一眼就看见了欢喜。 欢喜也一眼就看见了她。 两人四目相对,其实都很平静。 贺华容移开落在欢喜身上的目光,看向余钦,以及余钦将欢喜半搂半护在怀里的姿势,这一刻,她其实没有她表面上那样平静,几乎是心胆俱裂。 她以为是困兽挣扎,原来挣脱了困笼的凶兽,是要吃人的。 “贺阿姨,不请自来,请见谅!” “余钦,好久不见,不用客气,坐。” 贺华容缓下面色,招呼余钦坐。 余钦没坐,欢喜坐了。 她当仁不让的在病房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看了一眼党岁。 党岁上前,将手里提着的高档补品在周星窈怒不可遏的目光里,放在了桌上。 余钦心里好笑的看着这一幕,怎么说呢? 他知道欢喜心里有一套她自己的原则。 恰恰是她的这些原则,往往是无心之下,却给人会心一击。 欢喜看了眼时间,嗯,上午十点,也不是空手来的。 所以,可以进入正题了。 “贺女士……” “叫我周太太。”贺华容突然出声。 欢喜从善如流,立马纠正称呼,“周太太,初次见面。我想我也不需要再进行自我介绍,你不需要,我也不需要,所以我们直接进入正题?” “你说!” 第74章 给出的选择项 贺华容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的节奏,让欢喜也下意识的加快了节奏。 长话短说。 前尘往事不提,新仇旧恨也都彼此心中有账本。 所以, “我来意非常简单,听说贺知衡贺先生即将有好事发生,我觉得我得要在你们贺家这件好事发生之前,了结一下我和你们之间的仇怨。” 周星窈听闻此言,几乎是目眦欲裂,“你敢!” “住嘴!” 贺华容阴沉着脸喝斥着恨意快要化为实质性刀剑的周星窈。 “如果你不能控制你的情绪,就给我滚出去。” 周星窈怎么可能出去,她只能吞下恨意在心里。 对此插曲,欢喜坐那儿,眼帘都没掀起一下,稳的让余钦无论是主观还是客观,他都对欢喜另眼相看。 贺华容目光定在欢喜身上,缓缓开口,“你和他没有仇怨,击杀你的事是我所为,你自己也说了,是你和我们之间,所以,我不希望你迁怒到我弟弟身上。” 欢喜笑了,“周太太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 不过,如果你一定要这样说,那我也没办法。 我今天不是来和你理论的,也不是来和你对质的。 就按你说的,所有一切都是你的错,那又如何呢? 现在问题是,我要是不想和你清算,我非要迁怒算在他身上,你又能奈我何?” 贺华容再也忍不住了,“你敢!” 欢喜很是感叹, “我为什么不敢呢? 你们这些人,真是傲慢到了骨髓里,到这个地步了! 难道成王败寇的规则不是你们这类人群定下的生存法则之一吗? 怎么到你们败了,要付出代价时,就开始讲道德讲道理讲威胁了呢? 事情不是这样论的。 还是说,这是有软肋的人的通病吗? 你们能不能谈? 不能谈我找贺知衡谈去。” 说着,欢喜身体后靠,上半身的身体重量都倚靠进了沙发里,双手十指微微交叠在腹部,看着贺华容的面容平淡,眼神波澜不惊。 这个坐姿,这个手势,这个眼神,这个气场,几乎复刻了上位者的一切精髓。 余钦眯起了眼,这是? 欢喜这是学温言政? 学的如此精髓,是因为她印象深刻,还是潜意识里,温言政就代表着稳操胜券? 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态。 余钦的心里都拉起了警戒线。 心念闪现间,他又恢复如常。 温言政就算在欢喜心里有先入为主的主观性因素。 他也有致命的缺点。 一个一只脚都跨进了暮年的老头子,仗着年龄和阅历的优势又如何? 他再厉害,他也改变不了岁月在他身体上留下的痕迹。 贺华容看着欢喜的改变,眼神也有瞬间的恍神。 太像了! 简直就像温言政坐在那儿和她谈判。 当年温言政就是这副稳操胜券的让她不得不接受现实,离开了京城。 “成王败寇,好一个成王败寇,温言政的确是费了心思了,让你学出了师。” 贺华容也身体后靠在病床上,她不这样找力支撑一下,她都支撑不住了。 这一刻开始,贺华容拿欢喜当对手对待,时运不待她,她也不得不服软。 “说吧,我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让你高抬贵手?” 这才对嘛! 欢喜心里舒坦了下来,她不想扯嘴皮子打口水仗,没意思。 “我要纠正一点,不是你付出什么代价,而是她。” 一个身患癌症的病人,她比周星窈还希望她能治好身体呢! 因为只有好好活着的人才能懂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视之如命的东西被轻贱时,是什么痛苦滋味。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消散了。 欢喜看向周星窈,笑的很是邪恶。 周星窈如同淋了一身冷水,寒冷到了骨子里。 贺华容眼皮轻颤了一下,“什么意思?” “来而不往非礼也,周星窈霸道的给我选了个丈夫,我肯定要回礼的,所以,我也给她选了个丈夫。” 欢喜的话音一落,整个病房内,静的掉针可闻。 贺华容手指尖紧紧的掐进了手掌心,沉声道:“换一个条件。” 欢喜也爽快,又道,“让贺知衡陪我一夜,我和你们,甚至和他之间的仇怨都从此一笔勾销。” 贺华容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刹那间被抽空。 她脸色惨白,浑身颤抖,仿佛恐惧到了极点,想开口都找不到声音。 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的党岁,眼珠子非常慢非常轻的转动着。 先是斜眼看向一旁听了欢喜这般石破天惊、惊世骇俗话语还能面不改色的余钦。 然后,她又斜眼去看坐在沙发上的仿佛在对贺华容母女俩说,你选吃饭还是选吃面一样简单寻常的欢总。 她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快要抽筋了,心里的小人在疯狂的抓挠自己头发的同时嘴里也一直在发出爆棚的尖叫声。 此时此刻,只有党岁和两名保镖满心满脑,全是加大加粗的???和!!! 欢总究竟在说什么?说什么?什么? 相较于贺华容的恐惧。 恨不得弄死欢喜的周星窈恨到极致,反而冷静了下来。 在听到欢喜荒诞的话后,她反而有些无畏。 如果是之前她误会舅舅钟情欢喜而畏惧欢喜。 可如今她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舅舅有心误导,他根本不会看上欢喜,也不可能会看上欢喜。 只要她舅舅绝对的理智和冷静,就算欢喜有诡异的魅惑能力…… 欢喜是个什么东西? 周星窈勃然大怒,“你竟敢妄想我舅舅?欢喜,你是个什么东西,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凭你也……” “你想让星窈嫁给谁?”贺华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周星窈僵硬住了,尽管她也不会让欢喜染指她舅舅,可母亲如此迫不及待的的行为,还是伤到了她。 贺华容极力稳住自己颤抖的快要咯咯作响的齿关,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几乎是歇斯底里的问,“你说呀。” 欢喜笑了,她看向周星窈,无奈摊手,“周星窈,你的选择呢?” 周星窈收起自己的情绪,嘴角勾起,似乎是想讥笑。 只是她自己看不见,她露出来的讥笑究竟有多惨淡。 “你要我嫁给谁?” “你认识的,其实你们之间也挺有缘份的,毕竟你对他好奇过的,为此还特意召见过他的。” 周星窈不敢置信的睁大眼,“谢景成?” 欢喜笑容加深,“你看,我就说你们有缘份的吧。你这么快就想到了他,这还不是缘份吗?” “你是不是疯了,谢景成是宋茵盈的男朋友。” 欢喜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周星窈,冷声道: “这重要吗?恃强凌弱,弱肉强食,不也还是你们高贵上等人定下来的生存法则之一吗?” 她甚至轻描淡写的帮周星窈找了个绝佳的借口,“宋茵盈当初不也是强抢到手的? 你比她强,你从她手里强抢,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这对你来说不算困难的。 甚至,我觉得你都不需要出手。 你等会只需要打个电话给她。 通知她一声。 她十之八九会非常识相的把她的男朋友亲自送到你手里。” 说完,欢喜这才拍拍手,一副事了一身轻松的态度。 “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我希望尽快看到结果,今天就不打扰了,告辞。” 余钦朝贺华容轻颌首,“贺阿姨,多保重身体,改日再来看你。” 贺华容这会已经强撑不住了,眼前一阵阵发黑,最终还是彻底晕死了过去。 “妈!” 周星窈惊呼上前。 第75章 能勒缰绳的人 余钦没坐自己的车,而是再次上了欢喜的车。 他的秘书开着他的车在前面带路。 坐在副驾的党岁斜眼瞥了眼后视镜,看见仿佛变成了她家欢总连体婴一样的余钦,心里很是震撼。 欢总莫不是会下蛊? 以前孙照就一副化身为贴身太监伺候老佛爷般的狗腿子样。 欢总嫁给他,她万分不理解。 事实证明,欢总看男人的眼光还是非常可以的。 孙照能为了欢总死,倒是让她对他改了印象。 可是,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欢总如今没心没肺的样子,又何尝不是走不出当初的阴影呢? 这样一想,她又觉得今天欢总的举动一点都不过分。 就该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要她说,欢总还是心太软了。 余钦冷眼瞥了一眼副驾位上的党岁,气势惊人。 党岁感受到了压迫感,汗毛都立了起来。 再也不敢好奇了。 余钦把玩欢喜手的手突然一抬,按下了座位上的按钮。 后座和前排之间升起了一块遮挡板,将后座隔离成了隐密又私密的中间。 欢喜都惊了,一脸的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她曾经听党岁介绍过这辆车的性能,知道有这个功能。 可这车里大多时候除了司机,就她和党岁。 党岁还大多数时间都是坐副驾。 她根本就不需要这个功效。 也就一次都没用过。 可这会。 欢喜都不自觉的坐直了身体,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再又看向车窗。 看外面风景不影响。 可下一秒她又想起党岁说过车窗玻璃只能从里面看外面,外面是看不见里面的。 她眉眼一跳,压低声音提出警告,“不可以乱来。” 余钦长臂一捞,直接将欢喜捞进了怀里,紧紧的抱着。 欢喜就知道这人不会安分。 她也懒得挣扎,但还是再次提出红线警告,“不可以。” 余钦眼底泛红,半遮掩下的眼帘遮去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贪婪。 他在欢喜耳边祈求着,声音低沉暗哑:“欢喜,今晚让我陪你一夜好不好?” 欢喜有些不自在了。 这不就是刚才在病房时,她拿来威胁贺华容的原话嘛? 虽然话是她自己说的,说的时候也坦坦荡荡的。 可从余钦嘴里说出来,她怎么就觉的变了味呢? 显得她很贪色似的! 欢喜皱眉,她可不贪色,她可不像男人,时时刻刻好像满脑子都是那点事。 不过, 看在他今天很配合,表现还行的份上,稍微满足他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她原本就打定主意,稍微给他一点耐心的。 鱼就算躺在了她的砧板上,那也得要给水,不然会渴死的吧? “欢喜。”余钦亲啄着欢喜的脖颈,几乎是用气音在她耳边唤她的名字,留下炙热而又湿润的气息。 他心里在疯狂叫嚣着,他想说,欢喜,不只是今晚,我可以每天晚上都陪你,只要你垂怜。 可是他又清楚的知道,这句话不能说。 说了,他努力跑的那几步就功亏一篑了。 忍字头上一把刀,刀刺在心口生痛也要忍。 “那你这会别乱来。”欢喜道。 反正她是接受不了在这狭窄的空间里的。 党岁和司机都在前面呢,像什么样子? 她就算没有了道德心和羞耻心,那,至少表面上的脸面还是要维持一下的吧。 不然,和动物有什么区别? 余钦听见欢喜的话,欣喜若狂的看着她。 “我保证不乱来。” 欢喜推了推他,“行了,你先放开我,把挡板收起来,我不习惯这样封闭的空间。” 余钦很不想,他根本舍不得,可是想着他即将得到的一整晚。 他勉强按耐下了自己内心的渴望。 继续用心血呵护着着他在欢喜心里种下的种子。 他埋在欢喜颈窝处平静了一会,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她。 不松开她,他也怕自己真会忍不住。 他甚至不敢吻她,就怕一发不可收拾,自己收不了场。 在欢喜这里,他从来不把自己从前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当一回事。 欢喜从他腿上飞快的挪到了旁边的位置,还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这才给了他眼神,示意他收起挡板。 余钦看着这样的欢喜,心里小本本上记下了一笔:欢喜羞耻心极低,只要不触及到她现在认知上的行事原则,她其实很心软。 感觉到了后座挡板很快就收了起来。 党岁心里再怎么好奇,却是再也不敢斜眼窥视了。 她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认识到了这位余钦余处长可不是孙照那样好说话的,但她心里的小人还是忍不住不蛐蛐着余钦。 不是等闲之辈又如何? 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在欢总面前,根本不能和孙照相提并论。 欢总对孙照,可是认真过的。 他,哼! 还远着呢! 等他什么时候在欢总这里得到了欢总给孙照的一半耐心和包容心再对她耍威风吧! 余钦司机带路去的不是什么高档餐厅,而是将他们带出了市郊,来到了一个类似于农家乐的地方。 欢喜有点新奇。 因为这里风景非常好。 占地面积很大,规划的也非常好。 放眼望去,菜地,池塘,远一些的地方,甚至用网丝圈养着一群鸡鸭。 余钦牵起欢喜的手,朝里面走去,还不忘给她介绍。 “这里主打的就是吃一个新鲜。” “真是稀客啊,你小子什么回京的?” 欢喜好奇的看向说话的人。 从里面走出来一对中年男女,男人长的非常有福气,白白胖胖的,满脸的笑。 他旁边的女人很好看,哪怕是上了年纪,也是属于让人眼前一亮的好看。 欢喜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她很少看见这样岁月沉淀后还依旧明艳照人的女人,她应该活的很滋润,是有人用爱滋润的岁月不败的美。 “这位是?” 她也正好奇的打量欢喜,开口问的却是余钦。 欢喜觉得她的声音也好听,让她想到了玉珠落玉盘的清脆利落。 很是具有好感的她主动开口介绍了自己,“你好,我叫欢喜,打扰了。” “你好,从年轻那会大家就都叫我茶姐,弄的现在年纪大了,大家还是习惯叫姐,我都不好意思了,明明都是老阿姨了,对了,这位是我老公,你叫他海哥就行了。” 欢喜下意识的叫了声茶姐,又叫了声海哥。 暗忖余钦这是带她来了什么地方? 远处看像农家乐,这会走近又发现不像,倒像是私人住家。 而且茶姐的话也很奇怪,像长辈又不像的。 余钦这是带她来了什么地方吃饭? 吃个午饭,需要跑这么远? 欢喜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余钦。 只见他正在和海哥打趣,“几年不见,您现在都胖成这样了,我茶姐不嫌弃你啊?” “臭小子,没大没小的,还敢拿我们打趣呢,小心我用锅铲收拾你。” 一番寒暄之后,大家进了屋。 欢喜进了屋,又发现大厅里面确实摆着几张桌子。 她还留意到,党岁他们都被余钦的秘书带去了旁边的屋子落座,那里有专人招待他们。 海哥系上了围裙亲自去了厨房。 茶姐招呼他们坐下后,也去了后厨帮忙。 “这里真的是餐厅?” 欢喜低声问余钦。 余钦告诉她,“是也不是,反正不对外经营,随缘路过碰上的人,海哥兴致好,也会亲自招待。” 这么奇怪? 好像不得了的高人做派。 “那,茶姐和海哥他们是什么人?” 余钦笑了,又捉起来欢喜的手搁掌心里揉捏着。 欢喜瞪了他一眼,他的手就不能撒开一会? “他们是缰绳。”余钦眼皮微垂,看不清神色。 “什么绳?”欢喜满头雾水,确实没听明白。 余钦看她,眼底是欢喜看不懂的暗沉,但她本能的知道这可能和她有关。 “茶姐和海哥是缰绳,能拉住一头名叫冯封的疯马的缰绳。” 余钦话都到这份上了,她哪里还能不明白? 欢喜嘴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 说谢谢,实在是显得轻飘。 她定定的看着余钦许久,索性什么都不说了。 欢喜什么都不说,反而让余钦高兴了。 他攥紧欢喜的手,如同攥紧了全世界。 与此同时,因为他们而晕厥过去的贺华容也睁开了眼睛。 一旁的周星窈紧张上前,“妈,你怎么样?有没有哪不舒服?我通知胡医……” “尽快落实。” 贺华容第一句话,就是这四个字。 周星窈神色僵了一下,“好。” “别让你舅舅知道。” “好。” 贺华容疲惫的闭上眼,许久才又幽幽开口,话问的没头没尾,“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星窈彻底恢复到了她该有的样子,从容又优雅,想了想,她找到了形容词,“欢喜曾经想与之一生的人。” 贺华容愣住了,她又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儿。 周星窈想起谢景成的样子,心里十分讥诮,谁能预料到自己的人生究竟会走向何处呢? 欢喜是,她也是。 没理由欢喜都能在泥泞中开出花来,她周星窈就不行。 谢景成没有背景这确实是一个缺点,可对她来说,也是优点。 她不怕他有野心,就怕他没有野心。 “妈,我不外嫁,我要让谢景成入赘周家。”周星窈面色平淡,“周家的资源,以后我要和星牧平分。” 贺华容沉默了片刻,“好。” 周星窈为她掖了掖被子,“妈,那我去忙了?” “去吧。” 轻轻关上病房的门,周星窈也关上了自己心里的一道门。 她眼神平静的拿出手机打给了自己的助理,一边步伐坚定的走向电梯,一边吩咐道:“今天晚上,帮我约宋茵盈。” …… 海哥做的是铁锅炖鸡。 锅边上贴着杂粮饼,饼子一面焦香一面软韧,非常好吃。 余钦给欢喜碗里装了两个饼,欢喜一开始还担心自己吃不下,这个饼看起来都有她巴掌大了。 可吃了一个,她又自觉的拿起了第二个。 余钦还不停的给她夹鸡肉。 欢喜吃一口饼,吃一块鸡肉,鸡肉非常好吃,不知不觉就吃饱了,而她碗里还有小半碗的鸡肉,都是余钦给她夹的。 平时她吃八分饱,今天她这会已经吃到了十分饱。 碗里剩下的她实在是吃不下了。 余钦见状,非常自然的拿起了她的碗吃了起来。 坐两人对面的海哥茶姐见了,面色带笑,很是欣慰。 茶姐起身去拿泡好的消食茶过来,给欢喜倒了一杯,笑着对余钦说道, “真是难得,你们这一群老大不小的黄金单身汉里头。竟然是你这个岁数最小的拔得头筹,最先遇上了心爱的人。” 欢喜一愣。 余钦则是笑,笑的恣意。 海哥也笑,拉着茶姐坐下,不让她忙,“自己女人自己照顾不是应该的吗? 让余钦自己来,你瞎忙活什么? 老子给他和他媳妇做饭,他就该偷笑,还要我媳妇伺候他媳妇,美的他。” 余钦起身拿起消食茶,搁他手边,笑着接海哥的话,“就是,茶姐,您可别忙了,累着了您,海哥估计就真会拿锅铲铲我,下次都不让我来了。” 茶姐嗔怪的拍了下海哥的肩膀,“这么多年,除了你,我就只在今天见到终于有男人像你一样懂得照顾女人了。” 海哥听了,哈哈大笑,欣慰的直点头,指了指余钦,“你这小子还行,不过还是比不过我。。” 茶姐笑而不语, 男人真把一个女人放在心尖上的时候,自然而然的会知道如何疼女人,根本不需要教,更不需要调教。 “也不知道冯封今年回不回来过年?晚点我给他打个电话,他也老大不小了,比余钦还大一岁呢,个人问题也是要提上日程了。” “那小子你就放心吧,说不定哪天他就给你带个洋鬼子媳妇回来,混血种说不定都能组成足球队了。。” 茶姐没好气的拍他,“胡说八道什么呢,封封才不会。” “我什么不会。” 一道懒洋洋的男人声音横插进来,惊的在座的四人中,站起来了三人。 除了欢喜反应慢了一拍,还坐着。 茶姐和海哥几乎是小跑的朝大门口走进来的人冲了过去。 “臭小子,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啊,你自己说,你多少年没回来看我们了。”说着说着,茶姐就哭了起来。 海哥一边安慰着老婆,一边又忍不住踢了男人一脚,“还知道回家,我以为你死外面了,还寻思着是不是要去给你收尸呢。” 茶姐生气的直打海哥,气急败坏的喊,“你胡说八道什么?赶紧给我呸呸呸,拜菩萨。。” 海哥立马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冯封一手搂一个,“你们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我的命,硬的连阎王老子都不收,死不了。” “你这臭小子,你还说。”茶姐又去拍他。 冯封哈哈大笑。 “看我真是的,你肯定饿了,回来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幸好今天余钦带他女朋友过来,你叔做了饭,我去给你盛饭。” 海哥也道,“厨房还有菜,我去给你添个菜。” 海哥和茶姐两人是迫不及待的冲进了厨房忙活。 冯封打量了一眼屋子,目光这才投向余钦。 二人对视着,眼底均酝酿着无法言说的风暴。 气氛一下子微妙了起来。 第76章 冯疯子 欢喜从一开始的反应慢拍没站起来,到后来知道这人是谁后,她一时怔住,也就错过了站起来的最佳时机。 所以,在两个男人目光对视和对峙时,她依然坐着。 可她感觉得到此时两人之间不仅气氛微妙。 两人身边的空气好像都凝固不流通了。 冯封先移开视线,落在了欢喜身上。 他用一种非常新奇,非常审慎的目光打量着欢喜。 如果说贺知衡在得知计划失败后的如临大敌让他感到好笑的同时也好奇。 那么此时此刻,在他的家里,他看见余钦带着欢喜登堂入室,他看欢喜的目光就真的是看稀有动物般的匪夷所思了。 这位传说能吃男人心的女人,让他非常非常好奇。 看她样子也不像祸水级别的啊? 长相真的普通,丟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平凡。 平心而论,欢喜长的确实不难看! 但第一印象也绝不会让人觉得非常好看和印象深刻。 泯于众人的那种。 这种人,非常适合搞情报和跟踪这一块。 因为不起眼,是她的特色,也是她的保护色。 可要说她特殊到能被温言政那个老家伙视之为秘密武器推出来,他还是难以置信,可眼前的事实又让他不得不相信。 她甚至什么都没做,就仅仅是没死,就几乎快要掀了贺知衡的桌子。 她掀贺知衡的桌子,他其实感受度不强。 但她搞定了余钦,就真让他刮目相看了。 这可是余钦,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余钦这号人。 他心里把欢喜的危险系数拉到了最高。 至今为止,还没有那个敌人和对手能让他如此郑重对待和警戒的。 冯封打量欢喜的同时。 欢喜其实也打量了他一眼。 和冯封看稀奇动物目光不同,欢喜真就仅仅只是扫了他一眼,看清了他长什么样就低垂下了眼帘。 和她心里预设过的类型有些相差,不是冷硬的军人型男形象。 被余钦称之为疯子的男人,出乎意料的长的不错。 有点像茶姐。 寸头更显五官的明艳,明眸皓齿,是会让人眼前一亮的长相。 不仅神韵像茶姐,声韵也像。 这人说话的声音有点类似清泉潺潺而过。 今天虽然是个晴天,但气候是冷的,这人就只穿了一件黑色衬衫配工装裤。 一件夹克外套竟然还是拎在手里的,这身体素质真不是一句不怕冷就能概括的吧? 刚才茶姐说他比余钦还要大上一岁。 要不是她知道他的年龄,她是绝不会认为这人会是三十二岁的成熟男人。 就,很令人印象深刻! 明明是明朗出挑的五官,也不是什么幼态的娃娃脸,却特减龄。 看着像不谙世事刚出社会的小青年。 可是欢喜知道这人不是。 这人是非常嗜杀嗜血的疯子!! “我没想到你今天会回来。” 余钦率先动了,他走过去,也恰到好处的打断了冯封对欢喜露骨的审视目光。 他一把揽了揽冯封的半边肩膀,在冯封背上重重的拍了几拍,嘴里是丝毫不客气的奚落, “好家伙,果然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刚茶姐和海哥还在念叨你,你就从天而降回来了。” 冯封挑了挑眉,手也懒懒地在余钦背上拍了几拍, “你虽然是一如既往的会算,但我想,你不至于能算到我今天就从天而降了吧?” 余钦笑了,“今天就纯凑巧。” “我相信今天是凑巧,因为我回来,谁都没通知,我直接从边境偷渡回来的。” 余钦都被他的话梗塞住了,笑骂他,“你就作死吧,小心哪天真得要去给你收尸了。” 冯封哈哈大笑的在桌前坐了下来,直接用下巴指了指欢喜。 “茶姐说你特地带女朋友过来,怎么没听你说过呢?来,给我介绍一下呗?” 余钦神色淡了一些,“冯封,这是欢喜,我的选择。” 冯封听了,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一些,他点点头,倒是没说什么,而是回头扯着嗓子嚎叫了起来,“茶姐,我的饭呢,我要饿死了。” 欢喜被他这嗓子吼的耳朵都嗡嗡的。 海哥手里端着一盆饭过来。 那盆饭上面直接浇盖着厚厚的一层鸡肉和现炒的小青菜。 “嚎叫什么,你没手吗?你都多大了,吃饭还要找茶姐给你端? 你在外面混天作地,跑家来还使唤你茶姐? 是我的锅铲抡不动了? 还是我的脚踹不动了? 你个小王八羔子,吃吃吃,赶紧吃。” 茶姐手里端着切好的水果走了过来,不乐意的瞪了一眼海哥,把水果放桌上,又招呼着欢喜吃水果。 “欢喜,来,吃,别客气。” 欢喜刚想摇头,余钦就给她拿了一块,自己也拿起一块吃了起来,笑说,“确实得要赶紧吃,晚一会猪开始吃了,人就没份了。” 茶姐听了,笑的合不拢嘴,直说,“管够管够,家里很多,不够再切。” 欢喜捏着片梨小口咬着。 很快,她就知道余钦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她诧异的看着冯封飞速的吃完了那一盆饭菜,又将水果盘拉到他面前,亢哧吭哧的吃了起来。 切片水果肉眼可见的消失在了他嘴里。 欢喜:…… 白瞎了他这像茶姐的长相了。 这人是猪投胎的吗? 欢喜细细吃完手里的梨片,看向余钦,她想走了。 余钦收到她的眼神,笑着起身和海哥茶姐道别。 “海哥,茶姐,疯子刚回来,我们就不打扰了,等明天我再约他聚聚。” 茶姐这会心思都在冯封身上,也就没有强留,起身送他们。 埋头吃水果的人冷不丁的道,“余钦,不用明天了,就今天晚上老地方见!” 余钦一顿,“那不行,我今天没时间,明天吧。” 冯封抬起头看着他,嘴里还塞住一片梨。 余钦笑笑不语,态度是非常坚决,“明天。” 开什么玩笑,他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缓解自己心心念念的的渴盼,拿来给这个疯子,他又不傻。 反正他今天和他在茶姐这里碰了面,疯子心里也有底,不会轻易出手。 冯封又看了一眼欢喜,这才似笑非笑的点点头,“行,那就明天。” 达成约定后,余钦这才搂着欢喜往外走去。 冯封目光在余钦既是占有欲,也是保护意味的手上停留几秒,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对他来说,事情现在是真的棘手了。 比起贺知衡,其实他和余钦关系更近。 毕竟算起来,他和余钦还是亲戚关系,加上两人岁数相当,从小就混在内庭长大,这个情分是贺知衡和温元煜比不了的。 那边上了车的余钦脸色也有变化。 他是真没想到贺知衡竟然会真的动用冯封这把刀。 幸好他今天带欢喜过来,恰好碰个正着。 不然,以冯封的性子,指不定还会惹出什么事来,那就真是防不胜防了。 欢喜问余钦,“他究竟是谁?” 第77章 约谈 余钦明白欢喜问的是什么意思。 冯封是谁? 他笑了笑,简单明了的一句话概括:“他奶奶是我爷爷的妹妹。” 欢喜明白了。 她听凌姨给她讲过余家的故事。 冯封的奶奶是余钦爷爷的另外一个妹妹。 “冯家毕竟特殊,冯封的母族也不是一般人,所以冯封的地位,我是不能比的。”余钦对欢喜说道。 欢喜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其他的知不知道,无所谓,所以她没有继续问下去。 她不问,余钦却似乎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股脑的给她倒了个干净…… 打个比喻: 搁古代,冯家是类似于死士的那种,是权利者非常信赖和重用的存在。 虽不是正儿八经的朝堂上的重臣大员,但其意义和能量是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所不能比拟的。 而冯封的母族是需要隐姓埋名,默默奉献的科研人才。 难怪余钦说他比不上冯封。 冯封父母都为国捐躯,他的地位已经是为人臣的天花板。 何况他还轮排上亲戚关系。 欢喜得出答案,“也就是说海哥是他的亲小叔,茶姐是他的亲小姨。” “嗯,因为有冯封他爸顶在前线,海哥做为弟弟是不上前线的,这是部队不成文的规矩。 刚好海哥对厨艺很有兴趣也很有天赋,入伍后,就一直都在炊事班服役。” “再后来,海哥被调入某秘密基地的食堂工作,也就是冯封他母亲工作的地方。 也因为这层原因,冯封他爸和他妈才有了接触。 组成了家庭,生下了冯封。” “冯封出生后,就被送到了京城我四姑奶奶身边养。” “冯封他姥姥姥爷一家都在基地工作。 他小姨,也就是茶姐那时候正在京城读书。 而海哥在我四姑奶奶岁数渐大,身体不好后,回了京城,在某单位当厨师,顺便照顾他们一老一小。” “海哥和茶姐他们两人一个是小叔,一个是小姨,自然而然的在冯封小时候就充当起了父母空缺的位置,只是没想到这一当就是一辈子。” 欢喜心下感叹,难怪他说海哥和茶姐是冯封的勒缰绳。 确实有这个份量和资格。 “冯封他爸牺牲后,冯封就被他妈妈接去了基地生活。” “再后来,敌特分子发现了基地所在地,在紧急转移途中,冯封和他母亲被敌特挟持。” “当时贺华耀服役的部队离基地最近,营救行动也由他这个团长全权指挥……在那场战役中,冯封母亲牺牲,贺华耀救出冯封后重伤身亡……” “原来救命之恩是这样来的。”欢喜淡淡道。 余钦知道她心里所想,他说道:“其实这个救命之恩之说很牵强,因为营救冯封母子是部队的最高指令,更是贺华耀的职责。 但因为当时冯封还小,回到京城后,被贺华容和贺华耀相像的长相影响。 再加上贺知衡和我们岁数相当,自然而然的玩到了一起,感情自然也就深厚了,救命之恩之说也就默认了。” 欢喜嘴角勾了勾,贺家这作风,真的是谈不上正派。 可偏偏这样家庭出来的贺知衡拿着鸡毛当令箭。 将自己正义凛然的君子形象伪装到了牙齿上,做出来的事情却偏偏是正邪难辨。 只能说,这个圈层里的上等人的生存法则很灵活。 “我、冯封、贺知衡,再加上一个温元煜,我们四人岁数相当,又走的近被大家戏称为四剑客。” 说起这些,余钦也很是感慨, “其实真要说起来,我和冯封天然亲近一些。 后来我去了基层,冯封进了部队,贺知衡和温元煜从商。他俩因为事业牵扯关系,就走的更近一些。” …… 夜幕降临。 正是晚饭饭点的高峰期。 今天的州际酒店顶楼餐厅依旧灯光璀璨,却无一人就餐。 宋茵盈来的不算晚,她到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但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可让她意外的是,周星窈竟然已经在座位上等她了。 宋茵盈的脚步不自觉的缓了下来。 她走过去,笑着打招呼,“让星窈姐等我,真是不好意思,我应该更早一些出门的。” 周星窈抬眼看向她,朝她伸出手示意她请坐。 宋茵盈感觉到了周星窈的异常,脸上的笑容也下意识的收敛了一些。 “星窈姐?” “坐。” 宋茵盈大脑飞速的想自己最近都干了些什么?是不是惹到了这位了?还是说,她有事需要她去做? “星窈姐,今天找我来是?” “不急。” 周星窈将菜单递给她,示意她先点单,吃饱喝足之后再谈正事。 宋茵盈心里纳闷,也就没什么心思吃东西,随意的点了个招牌套餐。 她心不在焉的切着牛排,随意的吃了几口,就放下了刀叉。 她怎么觉得今天这一餐有点鸿门宴的味道。 可她又没惹到她? 自打欢喜正式继承中顺的股份之后,她就刻意低调了很多,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没办法,她的男朋友是欢喜的前男友一事,在圈子里人尽皆知。 她得罪了欢喜的事,也是人尽皆知。 欢喜没有找她麻烦,她要是还敢主动凑她面前去找存在感,那就是她不懂事了。 特别是发生名都酒店事件后,她都特意的带谢景成去国外住了一段时间。 直到上个月确定风平浪静了才回来的。 早知道她就不回来了。 相比较宋茵盈的浮躁,周星窈吃的很有耐心。 在只剩下最后的甜点时,她才停了进食的动作,拿起餐巾优雅的拭了拭嘴角。 目光平静又诡异的看向宋茵盈。 宋茵盈本就浮躁,这会更是被她看到心里发毛,“星窈姐?”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宋茵盈闻言,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努力维持脸上的笑容:“星窈姐,你说,只要我办得到的我绝无二话。” “把谢景成让给我。” 宋茵盈脸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下意识的反问,“什么?” 周星窈看着她,冷淡出声,“在我能力范围内,条件随你开,把谢景成让给我。” 宋茵盈这下是真的笑不出来了,也无法当自己幻听了。 周星窈让她把谢景成让给她?这是什么国际玩笑? “谢景成是我男朋友。” “那又如何?你又不想嫁给他,不是吗?” 宋茵盈气笑了,“星窈姐,我嫁不嫁给他是我的事。 你当初随意的一开口,给我和他的关系定了论。 如今他是我男朋友,在圈子里头,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甚至我家中长辈们都知道他这个人。 现在你又随意的一开口,要我拱手相让给你,事情不能这样的吧?” “我说了,在我能力范围内,条件任由你开。” 宋茵盈怒了,尖锐出声:“这是补偿的问题吗? 这是我宋家的脸面问题,我宋茵盈可以和谢景成正式定论为男女朋友关系。 也可以和他只谈感情不谈婚姻。 我甚至可以几年后和他正式闹掰分手。 但绝不可以是我把他卖给你。 我要是卖给你,我卖的不是谢景成,我卖的是我老宋家的脸面。” “我给你一天时间和他正式分手,够吗?” 宋茵盈此时此刻只想尖叫,“你究竟想干什么?” 周星窈嘴角勾了勾,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般云淡风轻, “我要他入赘我周家!” 宋寅茵盈彻底呆住了! 不是? “你们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 周星窈脸色冷了下来,看向宋茵盈的眼神非常锋利,“我们没勾搭在一起,我只是选了他。” “你……”宋茵盈不敢置信的瞪大里眼睛,“这世上男人千千万,你选他?选一个有女朋友的人?” “世上男人确实千千万,可当初你怎么就选了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呢?” “你……”宋茵盈被堵的哑口无言,也气的浑身发抖。 周星窈施施然站起身,语气平淡中尽是无声的威胁, “我势在必得,你想清楚。还有,我只给你24小时的时间,明天这个时候我的人会去接他。” 说完,她也不管宋茵盈是什么反应,径自离开。 从头到尾,她甚至都没考虑过谢景成本人的意愿。 在周星窈眼里,谢景成的意愿根本无需考虑。 他那样有野心的人,自然知道她和宋茵盈之间,他选谁会有绝对的胜利! 被无情留下的宋茵盈气的发抖,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发狂尖叫的起身一把扫掉了桌上的东西。 桌上高档精致的盘碗杯等易碎品稀里哗啦碎一地。 “周星窈,你欺人太甚。” 在宋茵盈和周星窈为谢景成而谈判的时候。 欢喜也正在头疼。 “你能不能休息一下?” 雕花大床里面,是余钦低哑的笑意,“我已经休息好久了。” 欢喜无语翻白眼,天还没黑,他就急不可耐的拉着她上了这张床。 “我觉得这事要适可而止。” 余钦不乐意,“我已经适可而止了,我刚才只一回,你算算时间,我们都一个星期没在一起了。” 欢喜:…… 她都懒得说他,是谁差点昏死过去的? 说真心话,欢喜都有点怕了。 她怕他会死她身上。 以前她对iing尽人亡这个词语只是字面上的理解。 可如今,她是真的切身体会到了这里面的含义了。 还有,从余钦身上,她也发现了规律。 就是她不能太主动。 太主动,效果会加倍。 也就是说,但凡她是一个yU望强烈,且对这种事非常热衷的话,一个男人根本就满足不了她的身体。 但是幸好她对这种事不甚热衷,她甚至有点嫌麻烦,男人很麻烦,弄的她脏兮兮的更麻烦。 倒不是说对方技术不行,而是她是真的觉得感觉也就那样,可有可无,不是必需品。 所以其实她也是真的不能理解男人为什么会热衷于这种事? 孙照是这样,余钦也是这样。 难道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 和孙照在一起时,她基本就没主动过,都是被动,而且那时还有羞耻心,极度克制根本放不开,都是任由孙照索取。 想起孙照,欢喜发现自己心里竟然已经开始坦然了。 所以,她终究还是随了外婆,骨子里张载的是凉薄!基因里自带了无情! 她没有继承母亲为爱痴狂不要命的傻气! 欢喜觉得挺好的,这也是她希望的人生。 依旧是随缘而活,也随遇而安。 只不过如今的她再也不会规划未来了,也不会限定自己一生只要一个男人! 和余钦在一块,她抱着实验精神和探索精神也算是小试了一下。 任凭余钦如何有自制力,如何坚持,她发现他都会输。 不过, 她也还发现了。 余钦短暂的失去意识后再醒来时,会格外的精力充沛。 是那种耗尽后,迅速会再生的精力。 欢喜摸了把他身上的汗,叹息了一声,“去补充一下水份再来。” 余钦立马生龙活虎的来了劲。 他早就准备好了,直接手臂探出床幔外,摸了个保温杯进来,还是吸管的。 他吸了几口,又凑到欢喜嘴边。 欢喜:?! 不,她不需要。 见她神清气爽且气定神闲的样子,余钦眸底飞快的闪过一丝暗芒。 哪怕他再如何嘴硬,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在男女性事上,被欢喜先天性的碾压了。 只要她想,她就能。 大多数时候她是纵容他的,纵容他享受极乐。 可要是惹她不耐烦了,她就会主动。 她只要一主动,他就只有弃械投降的份,连挣扎的能力都没有,更别提反抗了。 这种时候,他不但不会觉得有失男人的自尊。 男人的自尊在享受极乐世界时,一文不值。 欢喜主动后,他会从索取极乐,到坠入极乐。 就真的是在极乐升天。 这世间有欢喜这样的人,竟然还会甘于平凡? 贺知衡和温言政知道他惹的是什么存在吗? 他说贺知衡死定了,一点都不掺假。 余钦小口喝水补充身体流失的水份,其实他根本不渴。 是欢喜见他流汗太多,生怕他会死,非要他补充水分。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身体被掏空后,焕然新生的新机,就连那些旧年沉疴都仿佛被洗涤了一遍。 也就是说,和欢喜在一起,其实男人的身体会非常好,精力旺盛且充沛。 当然,他也知道,这就要看自己本身的福气和寿命了。 命短的,注定不会享福太多。 命长的,自然会受益匪浅。 从欢喜外婆三任丈夫的下场来看,就是如此。 欢喜亲外公的身份他们都查到了,祖辈都是搞医药的,算是杏林世家。可他不但先天性心脏病,还是个药罐子,根本活不到成年的那种。 可他下乡后,在那样缺食少药,艰苦困难的生存环境里,他竟然活到了欢喜母亲出生后才死。 也就是说他是因为和欢喜外婆在一起后,才多活了近十年。 而且在乡下生活的那些年也没什么痛苦,可见生命质量多高。 欢喜外婆第二任丈夫也是,明明查出癌症,可是他在生命倒计时后,都依然还在岗位上,还能竭尽全力安排妻女的后路,根本看不出来任何肉体上的痛苦。 但如果享受到了这般极乐存在的男人,日后若是没了,确实真的会死。 可就算死,也会心甘情愿。 就例如林建设,他明明身体康健,可是在欢喜外婆死后,自己万念俱灰,心竭而死。 一开始他看到贺知衡给他的详细调查报告,还暗自怀疑,会不会是碰了欢家女人身体的后遗症? 但现在他知道不是! 如果有一天欢喜不在这个世界上。 他也会万念俱灰,也会心竭而枯。 他现在心里最羡慕的人是孙照。 最嫉妒恨的人是老丈人周宏安了。 老丈人何德何能? 竟然让丈母娘以命痴情相陪? 他就是做梦都不敢痴心妄想欢喜会对他那般痴情,因为他知道欢喜绝不会痴情。 幸好欢家女人也就只出了欢喜母亲一个痴情种。 不然他都不敢想,日后要是有一天欢喜痴情的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不要他了,他下场会有多惨,他就会变成丈母娘的那个合法丈夫的下场。 可人家至少还拥有合法身份殉情,他有什么? 第78章 故意 宋茵盈开着车,愤怒冲昏了她的理智。 她不管不顾的在马路上横冲直撞,惹的一阵阵的急刹车和震天的汽车鸣笛声。 不少司机都探出头想要怒骂。 可在看见她那辆炫酷的粉色超跑上悬挂的车牌数字时,纷纷都缩回去了脑袋,非常配合的让出了道路。 宋茵盈开着车没有回家,而是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去找她外婆。 可就在她的车驶进了她舅舅家住宅区时,她接到了她妈妈的电话。 宋茵盈下意识的知道她妈给她打电话绝对不会是她想听到的结果。 但她还是接通了电话。 她刚开口喊了一声妈,她妈那边就说了一句,“不要去打扰你外婆。” 宋茵盈的车一个猛停,她胸口剧烈起伏着。 “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茵盈,听妈的,这件事我们且先让他们家嚣张。” 宋茵盈眼泪刷地一下就流出来了,“贺家出面了?” “嗯,贺知衡给你舅舅打了电话。” “妈……”宋茵盈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真正层面上受到这种委屈和憋屈。 她知道在家世上,她比不过周星窈,可因为外婆那边的亲戚关系,她对周星窈向来都是亲近有分寸,甚至是恭敬有加的。 可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这不叫欺负,这叫欺辱。 她宋茵盈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样的气。 “谢景成你也得手过,男人嘛,不都就那样,下一个更好,妈知道你不是舍不了谢景成,可是茵盈啊,这个委屈我们还真得受了。” 宋茵盈气的狠狠的拍打在了方向盘上,尖叫:“我恨死周星窈了。” 手机里,传出宋太太重重的叹息,“好了,家里人都知道这次你受了委屈,会补偿给你的。 现在你要做的事是冷静下来,然后赶紧去和谢景成那边处理干净。 我会让司机去接你,直接送你去机场。 我们会给你安排好学校,你先在外面玩两年再回来,避避风头。” …… 谢景成打开宿舍门。 宋茵盈冲进了他怀里,他微微垂眼,掩去了眼底的幽暗。 这是有了结果了? 自上次见了欢喜之后,他就静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没想到,来的竟然这么快。 宋茵盈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一脚踢关上了宿舍门,扯下谢景成的衣领就急切的亲了上去。 一边亲一边去扯他的衣服。 谢景成没拒绝。 ………… 激烈的暴风雨过后,是平静。 谢景成习惯性的起身去洗澡。 站在花洒下的谢景成任由水流淋在身体上,神情很是复杂。 他知道他的路,越走越歪了。 未来究竟如何,他自己都摸不清楚方向了。 等他从浴室出来,一点都不意外的看见已经穿戴整齐的宋茵盈。 “谢景成,我们分手吧,我走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谢景成看着她,点点头,只有一个字,“好。” “你竟然一点都不意外?” “你没想过嫁给我,这个结果就一点都不意外,不过是早晚的事而已,不是吗?” 宋茵盈张了张嘴,她想说不是这样的,她只是还没有想好,只是还想再等几年看看,如果到那时她还没有对谢景成生厌,她会考虑嫁给他。 可,如今,这个可能性再也不存在了。 “不管你信不信,谢景成,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我相信。” 深深看了他一眼,宋茵盈突然道,“明天周星窈的人会接你,她要你入赘周家。” 谢景成微微诧异的看向她。 他这样,反而让宋茵盈越发愧疚。 她知道她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她手机已经在不停的震动了,是她妈催了。 司机已经在楼下了。 “谢景成,我希望你记得我。” 谢景成看着她夺门而出的身影,神色淡淡的笑了笑,很自然的关好了门。 果然是阶级不同,层次不同,实力不同。 非常现实,也非常残酷的生存法则呢。 比起他熟知的世界生存规则,这另一个世界,他竟然觉得也挺好的。 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另一种公平,不是吗? 就是不知道,如今的欢喜,是在什么层次了。 同一片天空下,同一个地域,同一时刻里。 谢景成在感悟,宋茵盈坐上了车去机场。 而在某个胡同巷子里的老酒馆,今天没有开门做生意。 早早挂上了帘子和歇业的牌子。 可无人能看见的大堂里,此时正或坐、或站、或半躺的有三个人。 曾经的四剑客,今天却再缺一。 只不过今天缺的人是余钦。 半躺着的人是冯封,他手里拿着啤酒咕咚当水喝,喝完一瓶随手一扔,酒瓶就满地滚。 温元煜受不了他,远远的站在一旁,坚决不靠近这个疯子,很是嫌弃的道:“疯子,你能不能别乱丢……雾草。” 他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冯封朝他丢来的一瓶啤酒,“你这个疯子,你就不能当个正常人?” 冯封打了个酒嗝,穿着靴子的两条长腿直接搁上了桌,吊儿郎当的抖啊抖,抖的温元煜眼睛都抽搐了,干脆道:“要不改天再聚吧,反正余钦也没来。” 他这话一出,冯封桀桀桀桀的笑出了声,朝正襟危坐在桌旁的人努嘴,“话说,老贺,其实你也别担心了,她都选了余钦了,怎么也不会再祸害到你头上来了,她要这样干,余钦都不会同意。” 而贺知衡看着他,冷笑,“若是他同意呢?” “怎么可能……”冯封抖动的腿停了下来,他看向贺知衡,眯眼道:“你确定?那可是余钦。” 温元煜想起那日余钦直戳贺知衡死穴的样子,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我作证,余钦的态度的确反常。” “不是反常,他是失心疯了,他今天上午去了中医院,带着欢喜,帮着欢喜施压我姐姐,给出了两个选项。” 冯封:“嗯,嗯?” 温元煜震惊的走过来坐了下来,一脸好奇,“什么选项?” 贺知衡事到如今,也懒得瞒他们,“余钦纵容欢喜逼我外甥女嫁给她的前男友,这是其一,其二就是让我去陪欢喜一夜……” 噗!冯封嘴里的酒当场喷了出来。 刚坐下不久的温元煜一边肩膀被喷个正着。 他脸黑,可再如何脸黑,他也顾不了这些了,脱口而出,“雾草,余钦是不是疯了?” 贺知衡拿出他的手机点了几下,将监控画面发给了两人。 欢喜悄然去中医药,确实是余钦安排的。 但是余钦并没有出手压中医院那边,他也不会不知道特殊楼层和病房是全天候的安防安保。 余钦就是故意的。 他就是在帮欢喜。 他姐姐晕厥过去了,中医院那边不可能不通知到他的,自然他也调取到了当时病房里的监控录像。 温元煜看完监控画面,是真的不敢相信这是他认识的余钦。 “雾草,余钦是不是中蛊了?” 冯封看完后,突然起身,“散了。” 说完,人就不见了。 温元煜沉默的看向贺知衡,“所以你约我们来这里,你就是要故意那这事去刺激疯子出手?” 贺知衡没吱声。 沉默就是默认。 温元煜手指指向贺知衡,气不打一处来,怒骂他, “贺知衡,我看你才是真正的疯子,你已经走火入魔了你知不知道? 你有没有想过,连余钦都…… 万一冯封也被控制了,你知道这将是什么样的灾难和后果吗? 你承担的起? 你贺家承担的起吗? 啊?” 第79章 突发的战斗 余钦居住的院子地理位置特殊。 居住在这个区域的人群,根本不会去考虑危险和风险。 这里也确实不存在危险。 可如果犯险的是自己人呢? 冯封知道余钦住的这个院子。 因为余钦隔壁的院子就是他的。 只是因为他就算偶尔回来一趟也是去郊外住,根本就没考虑过在这里住。 属于他的那个院子就没有修缮过,他奶奶给到他手里是什么样的就依然还是什么样的。 他连修缮都没有修缮,自然他的院子也没有留人守,院子里杂草丛生,莫说水电,就连孤魂野鬼都找不到一个。 此时,他就翻进了自己院子,然后……翻进了余钦的院子。 夜色下,冯封鬼魅似的身影一闪而过,快到人的眼角余光都扫不到,只会让人以为是眼花,或者是风动。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悄无声息的摸进了余钦主院的卧室里。 而此时,余钦正全身心的沉浸在欢喜给予他的极乐世界里无法自拔。 静谧的卧室里,雕花大床的床幔垂落在地。 因为剧烈运动,幔帷也随之摇曳出了让人脸红心跳的风情。 不用掀开它,冯封单是听余钦的喘息声和闷哼声,就知道他有多投入。 虽然他清楚以他的身手,余钦这个院子的专业安防根本就发现不了他,何况余钦这个只会读书用脑子的文弱书生? 但冯封也知道,说余钦是文弱书生是有点冤枉他。 毕竟他们这样的家庭出来的人,从小接受基础训练是必修的课程。 余钦不是专业的武将,走的也是仕途文臣路线。 可他寻常的自保能力还是有的! 当然,这也仅仅是相对对手是普通人来说。 对他这种习惯了枪林弹雨的人来说,是完全不够看的。 这不,他摸进他房间里,余钦就算不是正在全身心沉浸办事,他其实也丝毫发现不了他,这就是他的能力。 冯封倚靠在角落里,听着床上的动静,明艳的眉眼挑起了一抹锋利的弧度,凶狠的眼神有一刹那的凝固,缓缓浮现出了诧异和不可思议。 就这样爽? 爽到余钦都快要厥过去还在拼命动?他不要命了? “欢,欢喜……”余钦低头难以自制的看着欢喜。 此时的他发丝凌乱,眼神里是渴盼、是挣扎、是激狂。 欢喜自然懂他的意思。 余钦现在是爱上了濒临死亡的感觉。 不失控到失去意识他自己还不乐意了。 她心里无奈,可是能怎么办呢? 在多次试验确定没有生命危险后,她只能满足他。 不然,他心眼子比藕孔还多的人,就算是软磨硬泡的也还是会缠着她来无数回。 反正她是打定主意了,今晚这是最后一回折腾了。 也不早了,到她睡觉的时间了。 想到这,欢喜接过了主动权,让余钦如愿以偿。 ……………… 余钦死死咬紧牙关,不叫出声是他最后的坚持。 可沉沉的闷哼, 以及喉咙深处不自觉溢出来的呜咽声,泄露了他的感受。 冯封神色一变,这是? 他身体瞬间绷紧,杀气毕露。 他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可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诡异了。 等到他冲过去撩起了床幔时,余钦已经失去了意识,瘫软倒在了床上。 “你对他做了什么?”他眼里冰冷的杀气已经化为了实质利剑,射向了欢喜。 欢喜惊呆了! 她瞪大眼睛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人,大脑一片空白。 这人的突然出现,让她这个不是男人的女人,都有一种瞬间萎靡的感觉了。 冯封飞快的伸手在余钦颈侧动脉处探测着。 在探测到余钦生命体征正常,只是失去了意识处于晕厥状态时,他再次看向欢喜。 手一伸,就扣住了欢喜的颈部命脉,声音又冷又厉,“妖女,你究竟使了什么妖法?” 欢喜眨了眨眼睛,确定了眼前忽然出现的人,不是幻觉,而是真的。 她还是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可颈部受到的压迫力,让她汗毛齐齐竖立,本就无一缕遮掩的身体泛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冯封的手,力大无穷,让她再一次确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她这会已经顾不上震惊眼前荒诞的一幕了,大脑也来不及思考。 求生的本能让她做出了反应。 不是求饶,而是死死的盯着眼前正掐的她呼吸困难的男人。 她指了指他的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嘴,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床上在她身旁不省人事的余钦。 意思表达的非常清楚:你想知道,先放开我,我才能告诉你。 冯封眼尾微微上挑,凶光毕露,散发着让人不敢对视的骇人气势。 他不但没有放开欢喜,手上的力度还加大加强了。 欢喜喉咙被扼紧到了呼吸困难的地步,她开始呼吸急促。 冯封是真的动了杀心了。 如果不是顾虑到余钦的安危,欢喜在他手下已经是死人。 欢喜一点都不怀疑,他粗糙似树皮,铁钳般的大掌只需要轻轻一用力,她就会被他扭断脖子。 她也知道,他不会不敢。 甚至他真杀了她,他不会承担任何责任。 可是她不想这样死。 这样死,太难看了! 在床上,净身果体,还是干这事后……这般死因,绝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她必须要自救,也要反击。 欢喜用脚去踢余钦,可她心里清楚,余钦没个四五分钟根本醒不过来。 而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根本不足一分钟。 可是她在冯封的手掌下也根本撑不了五分钟。 她感觉自己已经开始大脑缺氧,眼前一阵阵发黑了。 冯封发现了欢喜的动作,他也看向不省人事的余钦,他不确定余钦要昏迷多久? 但他还是不放心,他想让余钦尽快清醒过来。 可他在床外,这又是老式的雕花床,余钦倒在了床里侧,欢喜在外侧。 他想要让余钦清醒过来,就必须要探身或者跳上床去。 问题来了, 他只有两只手,一只手正紧扼着欢喜的脖子。 他十分确定欢喜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人。 他松开了扼住欢喜脖子的手,倾身上前想要去动余钦。 在他松开手的刹那间,欢喜就动了,她直接扑了过去。 扑进了冯封怀里。 双手缠上他的脖子,嘴堵上他的嘴。 其实在欢喜有所动作的瞬间,冯封的手其实也动了。 可欢喜的举动超出了他的预料。 即不是逃离,也不是偷袭。 而是…… 冯封的手还停在半空中,猛地睁大了眼睛。 这一刻,他仿佛被欢喜掐住了脖子,可是他也知道,欢喜的双手只是抱着他的脖子,并没有掐他。 甚至,他还清楚的知道,此时的他眼里的凶戾一定还停留在他脸上。 为什么知道? 因为他从欢喜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样子。 欢喜看着他,心里的火在熊熊燃烧。 很好,这个疯子已经彻底惹毛了她。 她和他的血债还没有算呢,他倒好,还敢找上门惊吓她,还敢对她动手动杀心。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唇舌毫不意外的顺畅无阻的攻占下了领地。 然后,在唇舌接触的瞬间,冯封甩开了她。 欢喜被他这股不小的力道甩倒在了床上。 她忍不住吃痛的皱起了眉。 冯封其实刚才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他刚甩她出去,他手就伸了出去,想接住她。 可一则心里太乱! 再则他知道这是在床上,她不会伤着,也就没真去接她。 可这会见她吃痛的表情,他皱眉了。 他虽然力道不小,可她倒的地方是床上,怎么可能会伤到? 直到欢喜翻了个身,从背后摸出来个保温杯。 刚才她的背就膈烙在了余钦的保温杯上。 冯封看见她从背后摸出来的保温杯,眼里闪过一丝懊恼,他是真没看见这个和床单颜色很是接近的保温杯! 他真不是有意伤她的。 可是眼睛在瞥见欢喜颈部的红印时,他手脚都僵硬的不知道往哪放了。 欢喜凶狠的瞪着他,也顾不上背上的疼痛,飞快的又爬了起来,冲到冯封面前。 高高仰起头,露出自己被他掐的红印一圈的脖子,沙哑着声音恨恨开口,“今天要不你就掐死我,要不我就弄死你……” 她一把揪住冯封的衣领往下拉。 冯封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低头? 明明她都没用力气,不过是顺势拉了一下,他就低头了。 甚至在欢喜重新堵住他嘴的瞬间,他就迫不及待的张开了嘴欢迎她的到来。 冯封脸腾的一下红了,红的透透的。 是涨红,也是另一层意义上的红。 本就不知道往哪儿放的双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 他垂着眼看着睁大眼睛一脸决绝,也一脸倔强,正狠瞪着他的欢喜。 心里是深深的疑惑,如此长相普通的女人。 此时此刻,竟然让他无法拒绝?更别提杀她了。 她亲的他血液沸腾,喉咙冒烟。 浑身的力量都绷紧,可是这次的绷紧不是要蓄力杀人。 而是……而是集结起来狂奔向一个方向! 冯封站在床下的两条腿不知不觉就卸了力。 也几乎是没有思考,他就开始了反攻。 他再次控制住了欢喜。 只是这次,他不是扣扼欢喜的脖子胁迫她要杀她,而是控制住她白嫩的身体不退开,控制住让她继续亲他。 他的身体已经着了火,而灭火的人就在他眼前。 亲她,抱她,能解渴,能缓解他身体绷紧累积在一个地方的强烈疼痛感。 他甚至觉得,再等下去,他身体的某个部位会爆炸。 一切发生的太快,是电光火石的瞬间,也是顺理成章的瞬间。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冯封都很清楚自己是清醒的。 不是色令智昏,不是鬼迷心窍。 是真真切切的选择了顺理成章,选择了忠于自己心里的渴望和yU望。 因为,他在接手主动权反控制欢喜的时候,他还做了一件事。 那就是, 他彻底弄晕了本就不省人事的余钦! 他还清楚的知道。 他出手的力道和方式,足以让余钦昏睡到天亮。 浴室里。 一室的潋滟春光,也是一地的狼藉不堪。 欢喜这次是发了狠,也是真生气了,几乎是火力全开,使出了浑身的精力,累的精疲力尽才堪堪取得了胜利,摆平了疯马一样失控的冯封。 她看着瘫坐在地上只剩下喘气,不再具有攻击力的男人。 小胜,也是胜! 她战胜的可是疯子。 欢喜腿软的爬进了放好水的浴缸里躺着,因为她也没力气了,她拨开了因为流汗而贴在脸上的头发,微闭上眼睛,平息心情。 很全新的感觉。 今天她感受到的不仅是征服欲,竟然也诡异的感觉到了征服后的刺激。 这让她自己都很是新奇。 经过今天这一战。 她算是探索到了自己身体的极限。 不,不算极限。 欢喜又睁开了眼睛,看着半坐半瘫在地上的冯封。 冯封此刻的样子,她曾经见过。 她和孙照第一次在九焱的时候,均受到了外力药物影响,当时她因为自我逃避,意识离家出走,记得不是很清楚,完全交给了身体本能。 但她睁开眼后,孙照的样子,她记忆犹新。 这会,冯封也是那般恐怖的样子。 这样说来,这是她失控后,才会出现的现象? 而且, 因为是头一次全身心的投入。 没有经验,才会虚脱。 等她总结了这次的实战经验,下一次,她不会只是小胜。 今天应该也不是她的极限,因为她全程都是清醒的。 下一次,她一定能游刃有余的碾压他,就像轻轻松松碾压余钦一样。 欢喜心里这样想的时候,冯封的手动了一下。 欢喜立刻看过去。 冯封眼睛也看向了她。 两人四目相对,欢喜扯开了嘴角,露出了一丝胜利者才会有的笑容。 她沙哑出声,“现在你知道了我会使什么妖法了吧?” 冯封看着她,声音也很是沙哑,“你脖子怎么样了?” 他不说,欢喜还好。 他一说,欢喜顿时就又来气了。 她摸着自己颈脖子,感觉了一下,除了喉咙深处还有些刺痒的感觉,应该已经消肿了,红印也应该消散了。 这也是她身体的另一个特点。 伤会恢复的非常快。 当初在九焱,她被周星窈打伤,她醒来后,孙照和她说给她上了药。 他给她用的药,药效肯定好,但其实也是她身体恢复的快。 从小就这样。 一些表面上的小伤口,就算她给她外婆看,外婆都不会理会她,而是告诉她,很快就会好。 “你恢复力气了没有?”欢喜问。 冯封狼一样的眼神盯着她,“恢复了,你还要……” “打住。” 欢喜冷笑的指了指浴室,“恢复了就赶紧把这里给我收拾干净,把一切复原到原来的样子。” 冯封怔住了,他着实没想到她说的竟然是这个! “你,你让我收拾和复原这里?” “对,你没听错,所以别大惊小怪。” 冯封吞了吞口水,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所以,你非要来浴室,是因为……不让我在床上?” 他还以为是她的喜好呢,原来竟然…… “凭什么?” 第80章 不讲理就是道理 “凭什么?” 冯封脸红脖子粗,半是强硬半是耍赖的试图和欢喜讲道理, “反正他总会知道的。 是你主动招惹我的,你别想吃干抹净就不负责任。 我思想很保守的,我碰了你,我肯定是要对你负责的。 你别想渣我,我这里是行不通的,就,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 说着说着,冯封话里话外,已经不是软硬兼施,而是浓浓的带了威胁意味的危险气息了。 对欢喜来说,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她暗咒了一声,脸都黑了,怒目而视,直接朝他喷火开骂,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你竟然还问我凭什么? 我告诉凭什么! 就凭这里是余钦他家、凭那张床是他的床、就凭我不想让余钦知道这一切发生在他家里,发生在他眼皮底下,懂不懂? 还有,你说的是什么鬼话? 还负责? 我需要你负责?你想的真美……” 冯封都被欢喜喷懵了,一双明艳的眼睛浮现了错愕和震惊。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辩解,“我是说,你,你要对我负责……” 欢喜头发丝都似乎散发着熊熊的怒意,她今天是真的气疯了。 这个神经病! 他竟然半夜跑人家家里偷窥! 不,不是偷窥,他是明窥。 这类人从前就是她最讨厌的人。 心里没有边界,没有羞耻,没有道德,没有法律,世俗法规的一切对他都没有半点束缚……他只管自己活的爽,活的恣意快活。 就是那种典型的,天老大,他老二,不可一世的人。 可偏偏,他还有这个资本这样活着。 就算是现在,他这种人,也同样是她讨厌的人。 因为, 她知道自己也活成了自己从前最讨厌的这种人。 甚至,现在的她可能连冯封都不如。 至少这世上,他还有两根勒缰绳。 可她呢? 她有什么? 她有的不过是这具被她当成武器防身和反击的皮囊。 所以,是心理防线被触碰到的极度愤怒,也是无能迁怒。 对,她现在就是不讲道理,不讲道德,不讲武德的人。 “我就不对你负责你能怎么样? 哦,你当然能了,你能掐死我嘛,你多能啊,来呀,我伸长脖子给你掐,你今天不掐死我,你就最好是别让余钦知道这一切! 否则……” 冯封被欢喜的怒火喷的拉眉耸眼的,心里也有了火气,梗着脖子问,“否则如何?” 欢喜气笑了, 敢情这人不仅是个疯子,还是个二百五。 她都懒得再发火了,没意思。 发再多的火,也攻击不到这号人物,这类人有自己的认知,刀枪不入。 她长这么大,都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愤怒过。 但她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这样血压飙升,怒火燃烧自己。 因为,真的会脑昏头胀。 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让她觉得自己快要生病的感觉。 她看着冯封,直接告诉他, “要是你不管不顾的非要将我最后一张脸皮给撕下来,那么……你,还有余钦,你们要是能再碰到我一根头发丝,我就算你们厉害。” 冯封:…… WOC,这么严重? 这个女人是真不讲一丝一毫的道理和武德的啊? 比他还疯??!! 冯封皱眉看着欢喜。 其实他想装听不见,可他看欢喜的样子,知道不是说假话,考虑到他还完全不了解欢喜这个人,也不知道她的行事作风,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道, “不就是收拾吗?我弄还不行嘛?” 最终, 不可一世的冯封低下了头,嘴里嘟哝着,他明天就找人来把他的院子修缮好,有家了不起?有床了不起? 同样都是她的男人,凭什么他就要当见不得光的那个?他哪里不如余钦了? 欢喜听不清他说什么,但她看见了他嘴在动。 但她已经懒得管他。 爱咋咋地。 欢喜木着脸看着他。 冯封狐疑的看了看自己,“又怎,怎么了?” “那你在愣什么?再不抓紧收拾,天都快亮了。” 冯封:…… 他也想发疯,可是他不敢。 他站起身来,高大颀长的身体,矫健的像个美洲猎豹,从头顶寸头到脚趾头,都仿佛散发着雄性绝对的力量和气势。 甚至,他眉眼间的凶残的戾气,都化作嚣张跋扈和目中无人。 但不可否认,他也确实有这个资格和资本。 欢喜幽幽的闭上眼睛,虽然已经是「坦诚相见」和「坦诚交流」过,可这样明晃晃的在眼前,她还是下意识的想闭上眼睛。 好在是浴室,冯封收拾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直接用花洒放水冲一遍,冲不干净的地方,他回头看向欢喜,见她闭目养神,他又不敢开口了。 生怕她又大动肝火,还凶他。 他算是看明白了,欢喜心里很不待见他。 他也确实是惹毛了她。 冯封左右看了下,目光落在了外面洗漱台上面的柜子摆放着的牙刷上。 上面整齐摆放着两只电动牙刷,一只是黑色,一只是浅粉色的。 他盯上了那只黑色的多看了几秒,大脑自动回响起了欢喜说的话。 她说不能让余钦发现这一切。 这个困难度就有点高了。 这世上谁最了解余钦?那自然是他冯封。 余钦心思缜密,察言观色只不过是最基本的。 余钦最厉害的是思维灵活敏捷,凡事都能举一反三,是天生的政客,最沉得住气,心也脏。 武力值,他一拳就能锤死余钦。 可论动脑子这块,十个他都不是余钦的对手。 人人都说贺知衡严谨谨慎。 可贺知衡的严谨谨慎放在心思缜密的余钦面前,都有点不够看。 因为贺知衡那人最大的谨慎都用在了自己身上。 明明他就是伪君子,可他坚决不肯接受真实的自己,硬是给自己阴鸷虚伪的本性披上一层与他外表一样出色的伪装涂层。 要他说,就是闲的慌。 冯封大脑一边转动思考,一边蹲地用手掌就着水充当抹布,去抹玻璃和地板, 忙活了好一会,他又检查了一遍,发现很干净,也没什么破绽了,才关了水。 他期期艾艾的朝欢喜走近,“那个,我,我收拾干净了,你看看呗。” “你确定余钦会一觉睡到天亮才会醒?”欢喜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了。 “这你真不用担心,我非常非常确定。” 欢喜心里这才叹了口气,今天发生的事,简直糟糕透顶,也荒谬透顶。 怎么就发生这种事了呢? 她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余钦了。 倒不是心虚,就是觉得是在他家里,他也存在这个空间里,她自己接受不了。 “那个……” 感受到眼前有阴影,欢喜狐疑的睁开,顿时身体反射性的往后缩,又撞到了后背。 “你干什么呢?” 冯封蹲下,趴在她浴缸前,跃跃欲试道,“我想和你一起泡一会。” 说完,他觉得自己得要学习进步,又礼貌的补了一句,“行吗?” 欢喜:?! 这一瞬间,她都想尖叫了,硬生生的忍住了,但是声音都劈了,“收拾好了,你不赶紧离开,你还想泡澡?” 冯封瞪大眼,过河拆桥有这样直接的吗? “你让我现在就走?你讲不讲道理,你讲不讲武德?” 讲道理?讲武德? 欢喜气笑了,“你不现在走,什么时候走?” “我天亮了再走。” 欢喜吞下心里的无力,有气无力的命令道:“现在,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我说了我保证余钦不会醒……” “啊!”欢喜再也忍不住尖叫了一声,成功的止住了冯封的狡辩。 她哗啦一下从浴缸里站起身,“行,你不走,我走,这里你泡,余钦的床你也可以躺,都给你,行了吧。” 冯封拦腰一抱,把欢喜放回到了浴缸里,很是无奈,也很是挫败的搓了把脸,“我走,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欢喜话都不想说了,直接用手像赶苍蝇一样,让他赶紧消失。 冯封心里特不是滋味,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里确实不是他的地方。 而且,天色也确实不早了,再过一会就要天亮了。 只能是压下心里的愤愤不平,捡起地上自己的衣服穿上离开了。 第81章 周末日常 天亮了,又是新的一天。 余钦醒的时候,一睁开眼,看见的就是正在玩手机的欢喜,他心里说不出来的惊讶和懊恼,他竟然一觉睡到了天大亮? 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一夜机会,就被他因为贪心而浪费掉了大半夜? 还是说是他贪得无厌的举动惹怒了欢喜,搞的她发了狠。 不然,他不可能会昏睡不醒,一觉睡到了天亮的。 见他终于醒了,欢喜这才放心了,她真怕他有个好歹。 余钦侧过身一把抱住她,眉头微不可察蹙了一下。 欢喜看似注意力都在手机上,实际上眼角余光一直在观察他。 余钦摇了摇头,颈脖子有些酸,睡太沉,一个姿势睡久了,睡落枕了? 不过想到他竟然就这样浪费了大半夜时间,他还是有些心梗。 他抱紧欢喜,头埋进她的颈窝里磨蹭着,声音里还有着刚醒时惺忪,“我明天才上班呢,欢喜,今天你再陪陪我好不好?” 欢喜抿了抿嘴,她昨天晚上一个晚上没合眼,又是气急攻心,气急败坏的,搞的她头昏脑胀,身累心累,很是不舒服。 她早就想走了。 何况,待在这里让她非常不自在,心里也非常刺挠。 要不是担心他的状况,她都想让党岁来接她了。 反正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了,余钦这里她以后是不来了的。 她无法直视这间卧室和那间浴室。 是抱着这个想法,她才打消了趁他昏迷不醒就离开的念头的。 她没想到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让她今天再陪陪他! 秉性着补偿心思,她没有拒绝,而是道, “那你起床,吃过早餐后,我想去寺庙。” 必须去烧个香去去晦气,刚好在等他醒的时候,她刷手机刷到了这类视频。 寺庙? 余钦有些意外,“怎么想去寺庙了?” 欢喜把手机刷到的视频给他看了看,“刚刷到的,都说很灵,我有点好奇是不是真的很灵。” 还不知道欢喜打算以后都不来他这里的余钦闷笑出声,“好,那我们就去这里,我来安排。” …… 一直留意着余钦这边消息的贺知衡在没有听到他想要的消息,反而收到消息说,余钦安排了去郊外的事时,就知道他的计划又失败了。 冯封是没出手? 还是失手了? 没出手的话,那就是顾及余钦。 综合考虑,也不是不可能。 失手? 像温元煜乌鸦嘴说的那样?冯封也被欢喜控制住了? 贺知衡根本不想去想这个可能性,他心里也不信这个可能性的。 原因有二: 一,余钦一切正常。 二,冯封这人可不是余钦,真发生了,他就不可能会做到隐忍和若无其事。 所以,他还是倾向于前者,昨天余钦带着欢喜去见了海哥和茶姐,这其中的意义和份量,外人不得而知,他们这些人是非常清楚的。 这也许就是冯封按耐住性子没有出手的最大原因。 贺知衡越想越觉得事情就是这样。 他叹了口气,余钦还是比他快一步,提前一步勒了把冯封头上的缰绳。 这样说来,星窈和谢景成之间,还真必须要推进了。 他孤注一掷的把筹码全都压在了冯封身上,不只是想着再推一把。 而是想着如果冯封出了手,解决了欢喜这个已经亮出了獠牙的猛兽。 那他目前面临的困境,一切就都会迎刃而解。 星窈也不用真嫁给谢景成。 可眼下看来,这件事还必须要推进了。 好在,谢景成这个人,除了没有背景这一点外,不算一无是处。 甚至没有背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会是他的优势。 这一点,从星窈积极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 贺知衡按了按眉心,办公桌上的手机进来了电话,是秦月打来的。 “秦月。”他面色淡然的接了电话。 手机那头,传来秦月羞涩的声音:“贺……知,知衡,我爸爸让我问你,今天有时间过来吃饭吗?” “中午吗?” “对,对呀。” 贺知衡顿了顿,中午的话,那就是秦家那边拟了订婚的章程,需要他去商量。 “好,我会过去。” “嗯,那,那就这样,我在家等你来。” 说完这句,秦月飞快的挂断了电话。 自从时珍阁那事发生后,秦月就没来华信达上班了。 如今她和贺知衡有了飞跃性的进展,她也不需要再来上班了。 贺知衡摩挲着手机屏幕,沉思了会后,还是给周星窈打去了电话。 周星窈这会人正在老太太送给她的那套四合院里。 她准备把谢景成安置在这里住。 虽然这里离京大有些距离,但这不是事。 她不会要求谢景成必须每天来这里,当然,他如果有诚意他自然会来,她会给他配备相应的车。 助理将手机递给了她。 周星窈一看是她舅舅打来的电话,下意识的咬了下嘴唇,顿时吃痛的嘶了一下。 她忘了昨天她的嘴唇被自己咬破了。 “舅舅?” 贺知衡没有委婉,而是直接道:“星窈,我给你后悔的机会,你还确定选这个选项吗?” 周星窈鼻子一酸,眼眶微热,“舅舅知道了?” 她知道不可能瞒的过舅舅的。 甚至,她昨天不管不顾的直接施压宋茵盈,又何尝不是抱着让舅舅给她兜底的心态。 果然,昨晚宋茵盈连夜就出了国,短时间内她都不可能会回京。 她就知道是舅舅出了手。 这就够了。 “舅舅,我想好了的。” 她现在是真想通了,如果昨天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那么在经过深度思考和权衡利弊后,她知道谢景成会是她最好的路。 反正嫁谁不是嫁? 与其嫁入条件相当的家族当儿媳妇,对外要辅助丈夫,对内要打理家宅,还要生儿育女……让谢景成入赘周家,她反而是赢家。 至少,她稳赢。 所以哪怕她昨天晚上就知道舅舅出手压下了宋家和姨婆那边。 她也没想过跟舅舅哭诉自己要后悔。 她知道,她舅舅也一定是知道她的想法,不然舅舅也不会选秦月。 舅舅自己都能以身作则,她又怎么可能犯糊涂呢? “舅舅,我这边,你不用担心,我会顾好我自己,我也有这个能力顾好我自己,你相信我。” 手机那头是贺知衡的沉默,然后才断了线。 周星窈看着手机,笑了笑。 理智上,她完全能理解母亲的想法。 外公外婆年岁已高,贺家全部的压力都压在了舅舅一个人的身上。 他必须要拥有绝对的冷静头脑和冷酷手段。 贺家都尚且需要如此,已经在走下坡路的周家,更需要如此。 如果没有了舅舅。 他日,她周星窈必将会落得宋茵盈一个下场。 这个圈子,就是这么残酷。 “民政局那边安排好了吗?” “已经安排好了。” “是我指定的吗?” “是的。” 周星窈得到助理的确切回复后,她凝思,想着是不是要亲自给谢景成打个电话展示一下她的诚意? 与此同时,谢景成在做什么呢? 谢景成这会人在悦翠公寓。 就是他最初给欢喜租下的那套公寓里。 从欢喜离开直到今天,这套公寓他都没有退租。 他来的也不勤。 就偶尔过来坐一坐,打扫一下卫生。 这里,早就没有一丝一毫关于欢喜的气息。 可他知道,欢喜真实的在这里存在过。 欢喜的物品没有了,可欢喜买的厨房用具都还在,这里的家具电器,欢喜都用过。 昨天晚上谢景成在宋茵盈离开后,就把自己宿舍里面关于宋茵盈留下的痕迹全都清理干净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等到他回过神来,他人已经在这里了。 昨晚是他第一次在这里留宿。 这会,他就坐在床尾的地毯上,正在敲打着腿上的笔记本电脑。 手机作响时,他看了一眼,眉眼沉静。 这一串数字,对他来说,其实并不陌生。 他知道这是周星窈的私人手机号。 在他下定决心要走人生捷径,且执意要闯进那个世界里后,他就把自己的重心偏移了几分。 他开始关注宋茵盈所描绘的那个世界。 他不再需要拼死拼活的做实验,慎重对待老师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讽刺的是。 之前平日里,那些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小部分同学和老师,都调转了态度慎重对他。 谢景成知道今天过后,他就正式踏进去了圈层。 这是欢喜给他安排的路,是欢喜对他的怨恨和成全。 谢景成在来电最后几秒,接通了电话。 “喂。” “我是周星窈。” “我知道,周小姐,你好。” “……” 周星窈拿开手机看了看,皱眉道,“你准备一下,我让人去接你,对了,记得带齐你的证件,等会我们直接去领证。” 这次,轮到谢景成沉默了,他知道今天是周末,按理来说,民政局今天是没人上班了。 可是,这话他没说。 按理的理是对大众的理。 对这个世界本身就代表着理这个字的少数人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事。 或者,人家就是选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呢? “好,我知道了。” 谢景成话音一落,那边就挂了电话。 谢景成笑了笑,也没在意,只是开始收起了桌上的电脑,他要赶回学校去。 这里是属于他的休憩地。 他不想被打扰到。 …… 位于京郊百里外的一座山上,有座寺庙。 相较于大家熟知的那些著名的寺庙和道观,这座名为甘觉寺的寺庙其实并不怎么出名。 来这里的人少,因为想上山的人,必须要自己爬上山。 没有缆车,而是有着令人望而却步的高耸台阶。 当然,这其实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这座甘觉寺,名不经传,鲜为人知。 欢喜望着一望无际的台阶,看向一旁兴致勃勃的余钦,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饮一啄? 她欠他的?! “这就是你说的非常著名的寺庙?著名在哪里?在这座台阶上吗?” 她记得她给他看的视频是京城那座非常著名的寺庙,而不是离京城百里之遥,驱车都要一两个小时的不知名寺庙。 可他非要坚持来这里,她还以为是多么著名的地方呢! 余钦看着欢喜的神色,心里暗叫了声糟,他只想着和欢喜待久一些,才费尽心思找到了这座寺庙的。 烧香拜佛不是他的追求。 他要的是和欢喜独处的时间。 可是他也没想到这里竟然会需要用这么原始的方式上山的啊? “要不,我们回去?去你刷到的那个?” 欢喜:…… 算了,来都来了。 要是就这样回去,那她坐这么远的车过来,岂不是一点价值都没有? 欢喜一言不发的,埋头就上山。 余钦因为自己的小心思,办砸了事,心虚又理亏,可不敢真让欢喜自己爬上去。 他走过去,直接蹲地,“欢喜,上来。” 欢喜看着他,没动。 余钦回头笑望着她,“背还是抱,二选一。” 欢喜心情不好,也确实累,想也不想的趴在了他背上。 “走吧。” 她一定是犯小人了,外婆说过,不管信不信,要见庙拜佛,入乡随俗。 今天这座庙她来都来了,还真是非拜不可。 余钦背着欢喜爬了上千层的台阶,一步一台阶,非常稳健的上了山。 背着欢喜的他一点都不觉得累,甚至觉得这座山的台阶其实还不够多。 山上的温度比山下要低一些。 好在,山上寺庙规格不算小,肃穆庄重。 欢喜神色也肃穆了起来,根本不让余钦伸手牵她,连挨着她太近,她都不让。 余钦看着她严肃着一张脸,心里小本本上记上:欢喜应该是受她外婆影响,对一些世俗仪式还是很在意,态度很端正。 在僧人的带领下,欢喜一行人来到了正大殿。 欢喜态度端正,目不斜视。 余钦则不然,他打量着眼前的大雄宝殿。 高拔的佛像宝相庄严,左右金刚不怒而威,慈悲、肃重、也威严地俯视着。 两侧皆有僧人在虔诚礼佛。 “阿弥陀佛。”甘觉寺的老住持手持佛珠,注视着两人后,道:“二位,请随我来。” 说着,他就率先进入了侧殿,往后堂去了。 欢喜有些意外,不都是在正殿这里拜佛的吗? 余钦淡眼看了一眼老住持去往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党岁和他秘书等七人,安全上是不存在风险的。 他问欢喜,“要去吗?” 欢喜心里也有些莫名,但想了想,她和余钦的想法一致,他们这么多人,安全上是应该没问题的,也就跟了上去。 正当他们随老住持去后面佛堂的时候。 欢喜和孙照曾经领证过的民政局,在今天周末时间,破例开了门。 民政局副局长带着两名干事亲自在门口迎接。 周星窈的司机助理手里提着精心准备的礼盒。 谢景成沉默的跟在了周星窈身后,感受着体制人的文化和生存之道。 直到他看着那道象征着法律权威的钢印戳在了红本上。 心里只觉得荒谬。 在世俗和法律上都具有神圣意义的婚姻,在周星窈眼里竟然是如此的随便和随意的吗? 单从这件事上,他就知道周星窈大概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是一个权力欲非常强的女人。 第82章 拜佛 来到后佛堂,才发现这里的大佛法相只有一尊,就是有些奇怪,大佛竟然是垂眉闭目着的。 还有就是,这么大一个佛堂,竟然不但没有蒲团,甚至连香都没有点。 静的不像话,却显得格外的庄重威严。 还是在住持的吩咐下,一直跟随住持身后的僧人才拿出一个蒲团放在了余钦的膝下,指引着余钦拜佛。 余钦顿了一下, 就算他不信佛,态度还是要有的,不只是因为欢喜在乎这些仪式。 而是,如今的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有了改变。 这个世界有欢喜这样的血脉传承,本就不寻常。 所以,他虔诚的双手合什,跪在了佛像下的蒲团上,一片清明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这世界真有神明。 他虔诚的祈求,他能有幸伴随欢喜一生一世。 欢喜左右看了下,等着僧人也给她拿蒲团。 可是住持没有吩咐,僧人也就没有给她提供。 欢喜心里莫名,难道是要她等余钦拜完再拜? 这么大一个佛堂,不可能只有一个蒲团吧? 总不会是这寺庙也分男尊女卑吧? 这个念头一起,欢喜心里就不得劲了,她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大佛, 与大佛眼睛对视后,突然间,那种强烈的拜佛烧香的念头在欢喜心里都淡了很多。 欢喜静静站立着,与佛相的眼睛对视着,然后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是错觉,她心里的郁气和杂念竟然在慢慢淡化,渐渐平息,最终全都烟消云散,心境一片清明澄静。 欢喜狐疑的睁开眼,再次抬眸,心中一惊。 佛像竟然是闭着眼睛的? 可是,刚才她明明和佛像的眼睛对视了好一会的。 “欢喜?” 余钦起身后,见欢喜抬头盯着大佛看的入神,不由得叫了她一声,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大佛微闭着双眼,庄严肃穆的法相也带着慈悲。 “怎么了?欢喜。” 欢喜愣愣的看着他,“刚才我们进来时,这大佛是闭着眼睛的?” 余钦笑了一下,点头,肯定的回答,“是闭着眼睛的。” 可是她刚刚明明和大佛对视了的,欢喜心头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可是莫名的,她下意识的没有说出来。 而是道,“既然佛也拜了,我们回去吧。” 欢喜突然不想待在这里了。 甚至,她都觉得自己本就不该来这里。 她自己本身就是个异类,她竟然跑来烧香拜佛? 万一,她真是什么妖魔鬼怪什么的,岂不是自投罗网? 想到这里,欢喜转身就走。 “回去吧。” 余钦怔了一下,自然的跟上欢喜,心里则暗忖于今天欢喜好像有些情绪化。 是源于女性的生理特征反应变化? 还是欢喜心里有什么事,他没察觉到,她又不想告诉他? 从后面的佛堂出来,转回到了正大殿的时候。 欢喜忍不住抬头又看了一眼正大殿里的这些大佛。 只见,无论是大佛小佛,均是慈眉善目,似是怜悯又似是慈悲地俯视着众生。 欢喜不由得皱眉,难道刚才其实是她一夜没睡,身体疲累出现的幻觉? “怎么了?” 余钦一直都留意着她的情绪变化,见她蹙眉,不由得问:“是不舒服吗?” 欢喜摇摇头,“没什么,我们去布施吧。” 不管是幻觉还是真实发生的,她现在拜佛烧香的念头是没有了,可来都来了,那就捐钱吧。 欢喜让党岁帮她捐了一笔不小的香火钱。 老住持亲自相送他们出来。 在门口时,老住持还将手里盘持着的佛珠送给了余钦。 余钦有些意外,但考虑到欢喜和他都捐了非常可观的香火钱,又觉得不意外。 他双手郑重的接过了老住持递给他的佛珠,双手合起感谢一番后,这才疾步追上了欢喜。 “住持,您为何不让那位女施主拜佛?她捐了好大一笔香火钱呢!” 跟随老住持身后的僧人好奇问。 老住持摇摇头,一言不发的转身返回。 僧人不解的挠了挠头,住持今天真是奇怪。 今天不仅亲自出来迎客,还把客人带去了从不接受香客香火的后佛堂。 他曾经还好奇的问过住持,后佛堂那位合眼大佛是哪位法天神相? 住持都只是念了句阿弥陀佛。 寺庙里面供奉着诸天佛像,却唯独后佛堂那位尊者,他们讲不出来典故和来处。 当然,这其实也不算奇怪的,佛的世界何其广阔无边,凡人又怎会一一知晓。 最最奇怪的是,住持手里那串盘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佛珠竟然就这样送出去了。 不管是对信不信佛的人来说,那都是可以称的上是万金难求的好东西。 曾经有香客开出天价,想要请住持手里的那串佛珠回去镇宅,住持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的。 可今天? 就算今天来的两位客人都捐了很可观的香火钱,那也还是不够抵价的。 好一会儿,风里,才传出老住持叹息的声音。 “不拜才是正当。” …… 余钦住的院子隔壁,在余钦和欢喜离开后,就有了动静。 “冯少,冯爷,您看,您这要求实在……实在是为难我啊。” 冯封一脚踩在走廊的椅子上,横眉冷眼,很是不爽开口,“怎么就是为难了?你多找些人,日夜开干,不就可以尽快完工了?” 被冯封指名钦点过来的中年男人杨槐心里叫苦,寒冬腊月的,他头上都出汗了。 他不敢反驳这位爷,可他是真的无能为力啊。 真是要命! 就算再怎么赶工,这么大一个工程,也不可能在年前完工的啊! 是,他确实是这京城里最专业修缮这些宅子的人。 可,可这些院子,特别是位于这个区域的院子,那都是慢工细活,大部分还都是需要他带着徒弟亲自上手弄的活计,怎么可能像工地上建房子那样快速? 而且,这位爷还说什么? 动作要快,要轻,最好是不要惊扰到隔壁,特别是余爷那里。 还要保证日夜开工? 他就算是不睡觉,不吃不喝,在年前他也弄不完啊。 何况,冯爷这个院子凋零破损的厉害,起码二十几年没有修缮过,几乎差不多等同于全部翻新。 没个一年两年的,要想做到隔壁院子那样精致奢华,做梦来的快一些,他又不会法术,挥挥手就能复原如新。 “隔壁院不也是你上手弄的?” 杨槐连连擦汗,“冯爷,可您要知道,余爷那院子,我前前后后可是花了差不多一年时间的。” 这么久?? 冯封愣住了,修缮个院子这么麻烦? 他就算是找块地建个房子也不用一年,甚至三个月时间都不需要。 他这什么都是现成的,就装个修而已,一个星期竟然不行? “你是不是以为我很少在京城,故意欺我不懂行啊?就余钦那地方,他让你搞了一年?” 杨槐欲哭无泪,真恨不得下跪了,信誓旦旦道,“您要不信,您现在就打电话给余爷确认。” 冯封:这还是算了。 他这一打电话,不就暴露了吗? 他很是头疼,突然眼睛一亮,他走向杨槐,眯眼问他,“你最近忙完交工的院子在哪?” 杨槐下意识的回答,“在西区那块。” 西区?冯封有些不乐意了,有些偏。 可他现在急着住,也不在乎偏远一些,而且离余钦远,不会轻易暴露。 他心里有了主意,“是你上手整修的?” 杨槐心里有些明白这位要命的爷想干什么了,他眼睛一转,所谓死贫道不如死道友,他现在只想把这祸害转移出去。 于是,他很利索的开口,还掏出了手机,找出了他最近一年交工的院子照片。 “冯爷,您看,这是我近一年来交出去的作品,你自己看看。” 冯封笑了,很是赞赏的拍了拍的杨槐的肩膀,“不错,很上道,行,我找一找。” 最终,冯封翻了个遍,看中了其中一套。 “就这个,这个看起来不错,谁家的?”他觉得这个风格应该会让欢喜看得上。 杨槐探头一看,顿时心里拨凉拔凉的,怎么就选这套呢?这也不符合这位爷的欣赏眼光的啊? 冯封挑眉,“问你呢,这谁家的?” “周……周家大小姐的。”这座宅子本就是他常年维护的,保管的非常好,周家大小姐继承这座宅子后,特地让他仔细规整了一下,上个月才完工交付的。 周家?老贺那外甥女? 冯封顿时笑了。 他好像找到了讨欢喜开心的方法了。 真是天助他也! 第83章 知道了 中医院。 领了证,周星窈带谢景成过来给贺华容过目。 刚好这时,她助理敲门,示意有紧急事情需要她处理。 周星窈也就顾不上这里,只是匆匆对谢景成交代了一句这是我妈,就走出了病房。 谢景成保持微笑和礼貌的站立在那儿,任由贺华容打量和审视他。 他其实也很是意外。 因为眼前虽然身穿病号服,但举手投足间,通身高贵底蕴的女人一点都不像是癌症病人。 如果这里不是医院,换个环境,他绝不会认为她是癌症病人。 只能说,固定思维限制了想象。 这世上,上等人就算是得了癌症,也依旧会活的尊贵无比,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活法。 周星窈和这位在同一个空间里,是一看就知道是母女的那种像。 贺华容对于谢景成的好相貌,其实不是很意外。 但不意外的同时,她心里其实还是又有些意外。 在她看来,谢景成过于优秀了。 长相帅气,身高体型都很好,又是京大在读研究生。 最重要的是他沉静内敛,有一身荣辱不惊的气质。 如果不是知道他出身普通。 她会错认为是圈子里哪个大家族走出来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欢喜竟然将他配给星窈? 贺华容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很是亲近的直接叫了名字 “是景成吧?过来坐,不用客气。” 谢景成这才走过去,在茶桌前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见贺华容准备沏茶,他极有眼色的抢先一步,自己上手。 贺华容看他的动作虽然生疏,但都是正确的,心下也有了底,确实是个聪明的人。 像她们这样的家庭,不怕有野心的聪明人,就怕没有自知之明的蠢人。 也许,谢景成会让星窈走出一条专属于她自己的道路出来。 “景成,你和星窈现在是夫妻了,不管你们走在一起是基于什么样的契机? 但我都希望你们认真对待彼此,好好经营好你们的婚姻。” “我会的。” 谢景成一边沏茶,一边接话,很自然而然的改了称呼, “我知道星窈也会的,您不要担心我们,我们都有能力和信心经营好婚姻,只是,妈,您这身体,能喝茶吗?要不我给您倒水?” 贺华容怔了一下,看谢景成的眼里出现了几许赞许意味。 丈母娘看女婿,倒是越看越满意了。 “那就喝水……” “你说谁?”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病房外周星窈尖厉的声音。 贺华容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却也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事故。 她的女儿她知道。 除了在欢喜这个人身上她几度失态外,寻常的事,她不会这样失态。 周星窈这会已经不仅是失态了,而是震惊到了破防的地步。 她也顾不上自己的声音拔尖到了病房内都能听见,满脑子都是怎么可能的荒唐感。 刚才陈掬把她喊出来,告诉她,有人要求她转让西城的那套四合院。 陈掬是周星窈的工作助理。 这段时间,她重心都放在了工作上,也就随身带着工作助理多一些。 一旁的助理陈掬心里也很是好奇,对方究竟是谁? 她刚才怎么打听,对方都不说。 最初电话打过来时是她接的电话,一开始她还没当一回事,以为是不知内情的中介。 直到对方语气强硬的开出了条件,又点名道姓的要求周星窈接电话时,她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能让将从容优雅四个字融进了骨子里的周小姐都惊的失声破防的人,她知道必然是大有来头。 “你确定是他?” 手机那头的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周星窈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好,我知道了。” 周星窈挂掉电话,将手里的手机握的咯吱作响。 怎么会呢? 怎么会是封哥呢?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怎么都没来看母亲呢? 母亲如此病重,他又回来了,怎么可能不来看望母亲,还……还要强买她的四合院?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看上了她那套四合院。 她那套宅子,虽然确实不错,但对冯封来说,什么样的宅子他弄不到? 就是内阁内庭附近的宅子他要开口要,也会有人送到他手里。 可,他偏偏要她的宅子? 周星窈匆匆走进洗手间,将洗漱台上的水流直接换到冷水模式。 她伸手过去,接触到冰冷的凉水,她浑身一激灵。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眼神慌乱的让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她自己。 可说一千,道一万,她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事? 怎么会呢? 冯封哥他?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 …… 秦家住在需要战士持木仓站岗的某区, 贺知衡没有真等到午时才过来秦家。 他提早了一个多小时过来。 这里仅仅是秦父秦母住的地方。 真正的秦家大宅不在这里。 当贺知衡看见只有秦父秦母以及秦月一家三口人时,他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失望。 看来,秦家今天邀请他过来不是商量关于订婚事宜的事情。 绝大可能是因为今天是周末,秦月父母都有时间,才特意让他过来吃饭。 也是,这桩婚事,如今反而是他急了。 秦家大家族,秦月又是三房独女,她的婚事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说推进就能推进的。 现在,是他急需秦月这个不知道能不能有效的护身符,也需要秦家成为他新的筹码支撑。 “叔,婶。” “知衡来了。” 正陪着秦父喝茶的秦母笑着起身招呼着。 楼上的秦月也迫不及待的下楼来,看见正优雅自若地坐在客厅里的贺知衡,俏容羞涩。 “……知衡,你来啦。” 贺知衡抬眼看着她,俊美无俦的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笑容,“嗯,我在听秦叔和我说你小时候的事,要不你也听听?” 秦月紧张的看向她爸爸,“爸,你都说了什么?” 秦父哈哈大笑,“我说你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和院里一群男孩子玩打靶和攻城守城游戏,我一直以为你会成为军人,没想到……” 从厨房里走出来的秦母宠溺的接过话,也很是感叹道:“你爸最近天天感叹,没想到你小时候是个假小子,长大后反而斯斯文文,自己变成了大家闺秀。” 秦月就知道会是这样,她暗暗瞪了她爸一眼,又羞又恼的跺脚,“哎呀,爸爸,干嘛老讲我小时候的糗事嘛?” “这怎么会是糗事呢?你小时候可是立志要当女司令的,我和你爸不让你出门玩那些男孩子玩的打仗游戏,你自己还不乐意呢?” “哎呀,妈,不许再说这些了。” 秦月偷偷看了一眼含笑不语的贺知衡,忍不住羞红了脸。 她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就对贺知衡一眼万年,喜欢上了贺知衡之后,就觉醒了当女人的天赋。 贺知衡满足了她对男人一切的认知。 他是被女娲精心雕刻般的无一不完美。 俊美的长相,清隽的气质,就连头发丝都仿佛是干净皎洁的明月无瑕。 只要一想到,她将会嫁给贺知衡,成为他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她心里的悸动就难以言表。 贺知衡淡眼看着眼前秦家温馨和睦的一幕,嘴角微勾。 可是如果细看,会发现他沉静含笑的眼睛里,偶尔流转间,是深静到了近乎凉薄的漠色。 一旁的秦父看他这般自若神色,心里很是满意。 男人只要足够冷静,足够自持,就算是本性凉薄些,对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其实也不是坏事, 秦月嫁给他,他不担心。 以贺知衡的为人,他娶他的女儿,必定是深思熟虑和权衡利弊之后的最终结果。 对他秦家来说,其实也是最好的结果。 他女儿能够如愿以偿,比什么都重要。 这时,贺知衡从胸口处掏出不停振动的手机。 是周星窈打来的。 秦月瞥见了,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声。 她这段时间忙着自己的事,都好久没找窈窈了。 她也不好意思找,因为知道贺知衡他姐姐正在中医院住院,她这段时间每天忙着照顾阿姨……嗯,秦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贺知衡,心里浮现甜蜜,暗暗告诉自己,她现在应该喊窈窈母亲姐姐,不能再喊阿姨了。 窈窈打来的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贺知衡朝秦父秦母不好意思的颌首后,没有避开,而是直接接通了电话。 “星窈……” “舅舅,封哥欺负我。” 周星窈带着哭腔的声音一出,贺知衡皱起了眉。 “怎,怎么了?”秦月听不见手机那头周星窈说了什么,但她看见贺知衡变了脸色,顿时也急了, “是不是窈窈出什么事了?” 秦父秦母也有些诧异的投来了关心的目光。 “你别哭,你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贺知衡沉声道。 听清楚了那头周星窈在说什么后,贺知衡垂低下了眼眸,再抬起时,他先是对周星窈道,“我马上过去。” 而后,他收起手机,起身看向秦父秦母,很是歉意,“叔,婶,我外甥女那边出了点事,我要去看看,所以,今天就不能留下来吃饭了,还请见谅。” “我和你一起去,知衡,你等我一会。” 秦月生怕贺知衡不等她,飞快的冲上楼,拿着包和外套就冲了下来。 秦父秦母倒是不反对。 先不论秦月正在和贺知衡议亲。 单就她和周星窈之间的友谊,周星窈遇到事,她就不会不管。 司机开着车,正是中午下班高峰期时间。 路上车流很多,秦月着急,贺知衡反而不着急了。 事到如今,他知道着急也没有用。 温元煜那个乌鸦嘴真说中了。 冯封竟然……只是他现在想不明白的是,不过一夜时间,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 他可是非常清楚,昨夜,欢喜是在余钦那里。 那么,问题来了。 余钦真就丧心病狂到了这般地步? 任由欢喜在他家里控制冯封? 今天一早还能若无其事的带着欢喜出城去玩? “窈窈她究竟是怎么了?” 秦月看着拥堵的车流,忍不住出声问贺知衡。 贺知衡看着她,突然道:“星窈今天上午去领了证。” “领了证?领了什么证?”秦月没反应过来。 贺知衡眸色凉薄,淡淡道:“结婚证,她今天去领了结婚证。” 秦月呆住了。 星窈去领了结婚证? 结婚证? “她,她,她和谁领了结婚证?” “谢景成。” 秦月更懵了,“谢景成是谁?”京城也没有什么谢家啊? 突然,她想起来了,是宋茵盈从欢喜那里抢走的男朋友! 秦月睁大了眼睛,很是震惊。 星窈怎么会和他领证? 宋茵盈呢? 贺知衡又道,“刚才她打电话给我,是因为有人强要她的四合院。” 秦月又懵了。 可这次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眉眼都沉了下来,“谁这么大胆?” 贺知衡叹息了一声,嘴里吐出一个名字,“冯封。” 冯封? 这个煞神什么时候回京城了? 秦月心里硬生生的打了个激灵,但下一秒,她还是难压火气,“我给我大表哥打电话。” 贺知衡没阻止秦月打电话的举动。 因为,这就是他要的。 他需要摸清楚余钦在这件事里的态度。 或者,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呢? 冯封只是一时兴起刚好碰上是星窈的宅子呢? 尽管这个可能性非常渺茫,但贺知衡还是没有排除任何的可能性。 秦月打电话给余钦的时候。 余钦正和欢喜正在返回京城的途中找了个真正的农家乐吃午饭。 秦月打第一通电话的时候,他没留意到。 他手机也是调了振动。 直到秦月打第二遍的时候,他才察觉到。 他看了一眼正在吃饭的欢喜,起身来到了窗边接了电话。 “秦月,我在外面呢,有什么事等……” 余钦突然失声,他没回头去看欢喜,而是自然的侧身,似乎是在看外面的田野。 只是,在欢喜看不见眼睛里,翻涌着的是骇人的暴风雨。 秦月在他手机里愤怒的抱怨声钻进他耳中, “大表哥,你和那个疯子走的近,你们关系也好。 你也劝劝他,算起来大家都能扯上关系,还都是亲戚,他怎么能这样呢?” 余钦神色自若的开口,“我知道了,等我回去再说。” 恢复了平心静气的欢喜,这会倒是有些胃口。 这些正宗的农家菜,她吃的挺津津有味的,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和外婆在村里的生活。 外婆的厨艺其实一般般。 但只要是外婆煮的饭菜,她都会吃的很开心。 想起自己昨天早上还在想回去看看外婆的事,欢喜心里有了决定,她要回去一趟。 余钦走了过来,看着她碗里的饭菜都吃的七七八八,脸上露出了笑意,“饱了?” “嗯,饱了,吃饱就想睡觉了,我们回吧。” “好,等会你在车上好好睡一觉。” 一行人,重新往京城方向返。 欢喜一上车就困意来袭,她揉了揉眼睛。 余钦伸手将她搂倒在大腿上,“这样睡,比坐着睡会舒服一些。” 侧躺蜷缩的姿势让欢喜找到了熟悉的舒适感,她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姿势。 何况,余钦还拿出了毯子将她裹紧。 一只手温柔的抚摸在她头上,一只手在她背上轻轻抚打的节拍。 欢喜几乎是瞬间进入了黑甜的睡眠世界里。 听着她均匀轻柔的呼吸,余钦这才伸手按下了前面的挡板。 挡板彻底落下的时刻,他平静的面容,才终于露出了狰狞。 冯封!! 这个疯子。 第84章 捅破 欢喜这一觉,直接睡回到了京城。 余钦没有舍得吵醒她,他吩咐着党岁,让她直接带欢喜回九鼎山庄。 如果这期间,欢喜还是没醒,也别吵醒她,直接抱她回房间,让她睡到自然醒。 余钦知道欢喜一旦进入了深沉睡眠,必然是要睡到自然醒的。 他知道她是真的疲惫,可尽管如此,欢喜还是强打起精神来陪他,余钦对欢喜的认知再度加深。 欢喜她真的很好,善良真诚也很有原则。 越了解欢喜,就越惶恐不安,深怕这一切都只是昙花一现,是一场美梦。。 也确实如余钦所料。 党岁抱着她放回到她自己房间的床上时,欢喜依旧睡的深沉。 李凌看见这样的欢喜,心里对余钦很是不满。 他做了什么,让欢喜累成这样? 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竟然也是一个不知节制的馋色鬼。 而在欢喜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候。 因她而起的外面,也一发不可收拾。 余钦上了自己的车后,直接给冯封打去了电话。 冯封没接。 余钦咬牙切齿,不接?那他就打到他接为止。 在连续打了十几通电话的时候。 那边,冯封终于接了。 只是,他没说话。 余钦也没有说话。 两人隔空沉默着,也在无声较量着。 最后,余钦给冯封丢去了一句话,“我一个小时到家,一个小时后,我要在我……房间里看见你。” 说完,余钦挂断了电话,差点捏碎手机,也差点咬碎了牙。 一个小时后。 余钦到了家。 他吩咐了一句不许任何人进入主院后,就直奔主院卧室而去。 一进门,就见冯封坐在茶桌前,正在自顾自的喝着他的茶。 余钦恨不得冲上去掐死他。 他关上房门,朝冯封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又是长久的沉默无声。 最后,余钦沙哑着声音开口,“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说给我听一遍。” 冯封冷笑,“凭什么?” 余钦:…… 他想弄死他,但弄死他之前,他还是要切开这人的脑子,看看是不是真的是猪脑?而不是人的脑子? “我再说一遍,把昨天发生的事,特别是起因详细说给我听。” 见他还想装疯卖傻,气狠了的余钦直接走上前去一把揪起来冯封的衣领,咬牙切齿指着他道: “你给老子听好了,你要是不说,老子就没办法善后,就完蛋了。” “你完蛋,是你的事,可你要连累到老子和你一起完蛋,你就死定了!” 冯封:…… 早说是因为这个,他还以为余钦找他算账呢。 “你能帮到我?” 余钦气不打一处来,从不主张动用武力和蛮力解决问题的他都忍不住的直接将他脑袋按砸在了桌子上,手指头戳在了他脑袋上,恨不得戳穿他。 “你究竟有没有脑子? 你在生死线上生存,你难道全部靠的都是武力? 你就没用一下你这个生了锈的大脑? 贺知衡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他指东,你就往东。 他让你杀人,你就杀人。 他要是让你吃屎,你是不是也要尝一下咸淡啊? 他要是让你去死,你是不是真就去死?” 冯封听到这里,生气了,一把甩开余钦,“你放什么狗屁,我怎么就听他话了?老子昨晚要不是担心你,我会来你家?” 余钦气的抄起桌上的茶杯就砸向他,“名都酒店的事是不是你安排的?” 冯封:…… 心虚,极度心虚,心虚的说不出任何话。 “击杀欢喜是不是你干的?” 冯封:…… 他都不敢去想这个事,只要他不去想,他就不绝望。 “谁让你干的?难道不是贺家?” 冯封懊恼极了,低声嘟囔,“我哪知道……” “你哪知道?你知道个屁,你只以为是贺华容容不下欢喜这个私生女,可你也不想想,欢喜是今年才出生的吗?欢喜都二十二岁了,她才想起来容不下这个私生女?” “那不是温言政把周宏安的遗产都给了……欢喜,才惹起容姨的杀心嘛。” 余钦这会也不想去和冯封争辩这件事,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昨天晚上的事。 他闭上眼睛压下心头怒火,极力冷静。 可,去他妈的,他怎么可能冷静,他压低声音狰狞的咆哮,“说!” 冯封这会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开始说起来昨天晚上的事…… 听到他说,他潜进来的时候,自己还在办事时,余钦已经不是脸黑了,他已经是气的浑身直打哆嗦了, “你是不是有病啊你?你就算没有廉耻心你好歹是个人,你装也装一装正常不行吗?” 再听到冯封因为担心他冲过去掐着欢喜的脖子时。 余钦满脑子都是绝望。 他双手抱头,恨不得揪下自己的脑袋。 他知道冯封是疯子,可是他没想到他竟然已经疯到了这个地步了。 “所以,你昨天晚上是准备来杀欢喜的?” 冯封点点头,“我认为你不应该受一个女人的控制。” 余钦:毁灭吧,这个神经病。 他认为?他能认为什么?他有脑子吗? “你现在觉得我神志不清了吗?” 冯封摇摇头,“我现在知道你没有。” “那你认为你被控制了吗?” 冯封疯狂摇头,他倒是想被欢喜控制,可是欢喜不待见他,恨不得他彻底消失。 余钦突然不发狂了,瞬间冷静了下来,他抽出自己的领带,扯开自己的衣领,解开上面的扣子,又解开袖扣。 冯封看他这样,冷不丁的提醒他,“你打不过我的,我也不会让你打的,我还会打你的,所以,为了你自己不挂彩,你最好是别动手。” 余钦冷嗤了一声。 他卷起袖子后,没有动手,而是走到桌前坐了下来,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茶。 端着杯子半天不说话。 冯封看着他,想到明明都没睡觉,今天欢喜还陪他出去玩了,心里极度不爽,不怀好意的故意刺激他道,“后面的要听吗?” 余钦冷刀子射向他,气笑了,“我还需要听后面的?” 这个疯子估计还活在梦里。 冯封眯眼盯着他,“你现在在想什么?” 余钦没理他,他已经没力气理会这个神经病了。 新仇旧恨,冯封已经彻底把欢喜得罪死了。 他很难有翻身的希望。 就是他,也想不出来冯封拿什么打动欢喜,才能得到欢喜的原谅。 所以,他现在要考虑的是自己。 他不能让自己被冯封这个疯子牵连累上。 所以,这件事是彻底压下?还是彻底捅破? 彻底压下,就需要疯子的配合。 先不论一个不是正常人的大脑能不能做到? 就算他配合,他都不敢用他。 何况都是男人,在欢喜的事情上,他岂会不知道冯封心里在想什么? 他和冯封就是竞争对手。 所以压下这件事,风险性太大,一个弄不好,他反而受到疯子的钳制。 那么问题来了。 以他对欢喜的了解,他要是把这件事捅破后的结果,必然是他被欢喜迁怒。 欢喜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底线。 那么触发了她底线的人,自然会被她摒弃掉。 所以捅破,虽然可以以绝后患,但是前路艰险。 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跑的几步路,被冯封连累到清零,余钦整张脸都控制不住的扭曲了。 他想弄死这个王八蛋。 他现在基本已经确定,欢喜不会再来他这里了。 而这里。 他也不可能再继续住了。 欢喜接受不了,他又何尝接受得了? 可如果不捅破,换住的地方容易,用什么理由就困难了。 欢喜非常聪明,根本不可能糊弄。 想到这,余钦也筹措了,心里七上八下的,根本想不出来最好的补救方案。 现在推测不了欢喜的想法,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实时调整,随机应变了。 至于这个疯子。 余钦想起他猪脑子办的事,“你是怎么想到要去抢周星窈的那个宅子的?” 以他的脑子,他能想出这个方法?他怎么不信呢? 冯封冷哼了一声,“余钦,你也别小看我,我只是不像你想的多,我要真动脑子,我也不是想不出来办法的。” “呵,你能想出办法,就这个办法,你都已经昭告天下你被欢喜蛊惑了,你还在这里美滋滋,以为自己找到了办法?” 冯封沉脸看余钦,“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最后提醒你一次,不要越俎代庖去找周星窈的麻烦,你第一件事就是学会尊重欢喜。” “为什么?她不是一直欺负她吗?” 余钦冷眼扫向他,“你找谁要的关于欢喜的资料?” 冯封沉默下来,“国,安。” 人无语到了极致,是真的会笑的。 余钦是真的笑了,气笑的。 “你为什么不主动告诉我?” “她不让,她威胁我说要是让你知道了,我和你,她都不要了。” “所以,你就自以为能瞒住我,还蠢的跑去找国,安要欢喜的资料,我是真的好奇了,你既然都觉得国安会有欢喜的资料,那么你怎么不去想想你这公然惊动他们,那他们是不是要更加关注欢喜呢?” 冯封有自己的见解,很是理直气壮道,“可就算我不惊动他们,他们日后也不可能不知道欢喜和我们有关系的。” 余钦是真无语了,算了,对牛弹琴,浪费他的力气。 冯封有他自己的生存之道和他自己的命运。 他操那门子心?他又不是他爹! “冯封,从前我一直认为你疯起来无法无天,大多时候是你懒得思考,可我现在才知道,你疯起来是因为你根本就没脑子。” 砰! 冯封也怒了,一拳头砸在了茶桌上 茶桌顿时一个窟窿。 “你左一句没脑子,右一句没脑子,你倒是有脑子,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余钦:“陈平军杀了孙照和那两名退伍保镖的事,这三条人命,你准备怎么给欢喜交代?” 冯封:…… 死一般的寂静。 “这件事,你做之前,没有告诉我,但我还是给你善了后。 我也仅仅是给你善了后。 苦主是欢喜,她都为这三条人命找上门来了。 她先找我,是因为她暂时只能找我。 你以为贺知衡为什么会如临大敌? 那是因为他心虚吗? 不, 那是因为他十分清楚,是他付不起代价。” “而你…你是在自寻死路,以我对欢喜的了解,她自己本是不会想要动你的…” “呵,凭什么你空口乱喷的我就相信,我比你差?我告诉你,余钦,作为男人,我比你强多了,就你,呵呵…” 余钦:…… 算了,和疯子论理的他就是傻逼! 冯封自求多福,听天由命吧!!! 第85章 拳头讲理 贺知衡和秦月来到了中医院。 这不是秦月第一次过来看望贺华容。 上次她过来探望,是以周星窈好友身份过来。 今天她和贺知衡一起过来,贺华容对待她的态度和上次就完全不同。 是同辈之间的亲近。 秦月心里羞涩,但现在她和贺知衡在双方家长那里已经过了明路,又有外人在的正式场合下,她还是大大方方的接受了。 秦月心里的这个外人,自然是谢景成。 她心里其实对谢景成的感观不是很好。 无他,谢景成这人名声太坏了。 为了宋茵盈,他不要欢喜,现在又跟了星窈,放弃了宋茵盈。 她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为了往上爬连男人尊严都不要的人。 她不理解星窈的选择。 可考虑到他现在已经和星窈领证了,已经算是自家人了。 她还是勉力给出了客套友好的态度。 她自认为友好的态度,落在谢景成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在谢景成看来,秦月脸上虽有笑容,可笑意不但没有进眼里,她眼里的不屑和傲慢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可能她自己没发觉。 当然,她之所以这样,也极大可能是因为贺知衡的态度。 贺知衡对谢景成的态度就很很疏离漠然。 谢景成发现,不管是刚才还对他十分亲近的刚上任的岳母,还是周星窈,对此都并没有表示异样,很习以为常。 这就是上等人骨子里的傲慢。 和这些人比,他甚至觉得宋茵盈都显得坦荡多了。 贺华容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然这个点,她弟弟和秦月不会专程跑过来。 但既然他们都一致决定不让她知道,她也就没有过问。 在差不多的时间点,她提出想要休息,让他们年轻人都去忙自己的事情,不要打扰她。 一行人,这才换了地点。 直接去了时珍阁吃饭。 谢景成始终沉默着,不凸显自己的存在感,也不至于当隐形人,很有分寸感。 贺知衡不动声色的看了谢景成一眼。 心里的感触只有他自己知道。 人的境遇真的是奇妙。 看似不可相交的人与人之间,其实隐藏着纵横交错。 一年前,他是怎么也没预料到,会有今天这一幕。 这世上没有早知道。 就算有早知道,过早干预,结果可能也还是会有相差。 秦月手机响。 她惊喜的接起:“大表哥,你回来了,我? 我在时珍阁吃饭呢……和知衡,还有星窈。 嗯,真的,太好了,我就知道那个疯子…… 啊,知,知衡吗? 好,你等一下。” 她将手机递给贺知衡,轻声道,“我大表哥说他和你说两句。” 贺知衡接过手机,放置在耳边,淡淡应了一声。 也不知道那边余钦说了什么,他只回了个好字,就将挂了线的手机递给了秦月。 “他和你说什么了?”秦月关心的问。 “没什么,约我晚上一起喝个酒。”贺知衡淡淡笑言。 秦月皱了皱眉,“大表哥也真是的,明天你们都要上班的,今天晚上还喝酒?” 不过,她立马抛开了这些,高兴的对周星窈说道:“窈窈,疯子犯病的事,你不要再头疼了,我大表哥出面,那个煞神也会给他点面子的。” “是,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周星窈强颜欢笑的给予了回应。 可怎么看,她都很是心不在焉。 不仅她是如此,就连贺知衡都神色冷淡了下来。 在坐的四人中,也就只有秦月是真心高兴。 谢景成自始至终没有开口,但贺知衡和周星窈的神情,他其实是尽收眼底的。 这对舅甥的神色,在他看来,可不像是事情已经得到彻底解决的状态。 而且,他还莫名的直觉,这很可能还与欢喜有关。 也只有欢喜,会让周星窈脸上的完美面具裂开,破防破功。 …… 今天的老酒馆,不等天色暗淡,就打了烊。 老酒馆偌大的大堂里,今天四剑客真正意义上的聚首。 可是四人中,除了温元煜,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也没人应和他的话。 这让想要维持平稳气氛的温元煜很是挫败。 脸上也浮现出了几丝愠色。 他两手一摊,直接撂狠话了,“一个两个三个,都成哑巴了? 雾草,我欠你们的吗? 我要热脸贴你们的冷屁股,你们还不领情?” 他直接冲余钦,“不是你约的吗?” 余钦看了他一眼,很无情的戳了他一刀,“我没约你,我约的是贺知衡。” 温元煜:…… 雾草,雾草,雾草,妈的,这是天塌了还是地裂了? 贺知衡淡淡接话,“他是我约的,我认为我们四人今后可能再也没什么机会再聚一次了,今天就当最后一次成全我们四人之间的志同道合。” 志同道合? 余钦心里冷笑,到这个地步了,贺知衡还在试图玩弄平衡之术。 “免了,我今天是来找你算账的,贺知衡,上次我就警告过你,手不要伸太长,看来你不但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你还变本加厉,得寸进尺了。” 温元煜:??? 他满眼震惊,这是要决裂? 我擦, 什么事能让余钦动怒到要决裂? 不会是? 温元煜猛地看向坐在角落里异常安静的冯封。 雾草! 这个疯子昨天不会真去干了什么犯浑的事了吧? 他鬼鬼祟祟接近冯封,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心里像长了草一样,再也忍不住好奇,挤眉弄眼的问他,“你昨晚干什么了?” 冯封的回答是,一拳打在了他闪烁着好奇和八卦意味的眼睛上。 啊! 温元煜痛呼了一声,人已经倒在了椅子上。 他捂住自己的眼睛,怒吼出声,“你疯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怔住了正剑拔弩张的两个人。 冯封站起身,极度不爽的朝余钦和贺知衡走去, “叽叽歪歪,老子最烦你们这种只会打嘴仗的人。”明明心脏的要死,却偏偏满嘴的仁义道德。 说着,他就一人给了他们一拳。 都打在了眼睛上。 而且不偏不倚的都和温元煜一个位置。 主打的就是一个不落,一个不缺。 人人都有一只熊猫眼。 余钦吃痛的捂住了眼睛,要气死,气的肺都要炸了,“你这个疯子。” 贺知衡觉的自己挨拳了的那只眼睛都快要炸了,可他硬生生忍了。 他能忍住不炸开,可受到了攻击的眼睛生理性的反应,他是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了的。 眼泪,真就是决堤的水。 温元煜突然就安静了,因为他发现,他的伤最轻。 至少他不用像余钦和贺知衡一样疯狂的流眼泪。 失禁的眼泪在脸上的样子,实在是太……滑稽了。 他竟然诡异的想感谢冯封的手下留情了。 可是,不对呀,他反应过来了,生气质问,“冯封,我可没惹你,你干嘛打我?” 冯封冷眼瞥向他,“打你就打你,你不服,你可以打回来,我又没让你不还手。” 温元煜立即闭嘴,再也不敢开口讲理了。 多年没和冯封在一起相处,他都差点忘了,这个疯子根本就不讲理。 他今天算是无妄之灾了。 早知道,他就不来了。 以后他们这些破事,他是坚决不参加了。 惹不起,他躲的起,总行了吧! 冯封见温元煜闭嘴怂了,他才又看向另外两人,活动了一下自己脖子,很是嚣张的道,“你们不服,就一起上。” 余钦:…… 妈的,他就不该指望他的,这就是个搅屎棍。 贺知衡依旧没吱声。 见他们没有动手的迹象,冯封愈发不爽,几只软脚虾,都还想着对他指手画脚,呵呵,美的他们。 越想越生气。 要不是贺知衡,他能得罪死欢喜吗? 冯封冲过去,又给了贺知衡两拳。 这次,他没再打在脸上。 而是对着腰腹部猛锤。 第一拳,贺知衡没还手,但躲了,没躲开。 硬生生的挨了一拳,再也保持不了淡定,嘴里闷哼了一声。 第二拳,他直接倒飞了出去,狠狠砸在了椅子上。 椅子都碎了,他人也弯腰缩在了地上半天起不来。 冯封又解决了一个,这才斜眼看向余钦。 温元煜:!!! 叹为观止,他这会才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部队都一致主张把这个疯子流放在边境和国外,坚决不让他在国内浪。 是真不够他浪。 余钦:…… 这个神经病,这会是真犯病了。 如果说冯封打贺知衡下了狠手。 那他打余钦,同样也没留情。 一拳,两拳,拳拳到肉。 倒地的余钦一脸绝望。 讲理不行,武力更不行。 他能怎么办? 冯封轻松解决了两人,才重新坐下,大刀阔斧的坐姿,简直是霸王在世。 “好了,现在你们能闭嘴听我说话了吗?” 温元煜点头如捣蒜,能,怎么不能,反正他是坚决能的。 冯封直接手赶苍蝇般的挥动着,满脸不耐烦,“一边待着去,没你的事。” 好嘞! 温元煜无比配合的坐下了。 如果欢喜在场,她就一定知道。 此刻冯封赶苍蝇的手势和脸上的不耐烦神情,完完全全就是复刻她的。 “老贺,从前的事,我就不和你算了,我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什么好说的,但是,” 冯封叹了口气,“要是欢喜铁了心的一定要睡你,你就让她睡一下吧。” 贺知衡:??? 余钦:??? 温元煜倒吸一口凉气,生怕惊扰到了疯子发疯,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要是懂事,你就自己配合,你要是不懂事,我就把你捆起来亲自给欢喜送过去了。” 贺知衡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无力的绝望,他再也忍不住开口, “你是不是疯……唔” 冯封又走过去给他补了一拳,一本正经地警告道:“别在让我听见疯子这两个字,我不喜欢,这是对我风评的伤害,不管是谁再这样说我,我就让他尝尝我拳头的滋味。” “还有,我家欢喜看上你这身皮囊,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还胆敢拒绝?老贺,我说,你这有点不识好歹了!” 温元煜:他在哪?他是谁?这是谁?这是在哪? 余钦闭了闭眼,“冯封,我提醒过你,不要越俎代庖替……” 后面的话他也说不出来了。 物理攻击,虽迟但到。 冯封补拳的速度和力道绝对公平。 余钦吞下翻涌到了喉咙口的血腥味,无力的看向躺地上一脸绝望,再也不复皎洁明月架势的贺知衡,呵呵,尝到反噬的滋味了吧? 自古有言,玩火者,必自焚。 贺知衡,这还只是开始呢?有得你受了。 这头不受控的疯马,现在估计也只有欢喜能控制了。 “冯封,你别乱来……等会……唔……” 余钦又挨了一拳。 等什么等! 冯封现在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坚决不听这些心脏的人讲道理。 贺知衡明白余钦想要说的是什么。 余钦怕冯封这样不管不顾的去闯九鼎山庄,会被温言政的人击毙。 是真的会被击毙。 九鼎山庄的武力值和火力值,对付一个冯封还是绰绰有余的。 当年没有造成大规模的动荡,就是因为最后是温言政退让了一步。 他的退让可不是什么大仁大义。 谈判桌上签下的协议可是白纸黑字,字字清楚。 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若是擅闯进九鼎山庄,他不仅自己可以动手,他还有权开火击毙的。 这二十多年来,温言政做到了不过问,不插手政治。 就连中顺科技都财政清明,不偷税逃税,不扰乱市场。 可以说,现在的温言政就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可他可不是手无寸铁的普通公民。 贺知衡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神色一禀,“冯封,你听我说……” 冯封才不听他说,不听就是不听。 手起拳落,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贺知衡眼前一黑,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他痉挛地粗喘着气看向温元煜,无力的伸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发疯中的冯封。 温元煜表示,他其实很想装看不见贺知衡的手势。 可偏偏他看见了,他还看明白了。 他沉默了。 他不想挨揍,可是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冯封去送死。 他在心里哀叹自己交友不慎,误入歧途啊。 “那个……封封啊……啊,等等,等一下!” 期期艾艾结结巴巴开口的温元煜见冯封沙包大的拳头迎面而来,吓的他声音都拔高,嗓子眼都吼的冒烟了。 终于在拳头离他的嘴只有一寸之距的时候停住了。 “我让你开口了吗?” 温元煜敢怒不敢言,小心翼翼的移开自己的脸,想了想,决定先迂回一下,“你等会准备去做什……啊,我操……” “你管我做什么?”痛快的揍了温元煜腹部一拳,让他疼成了虾米状的冯封只要一想到自己准备打服这几人后,就去找欢喜的想法已经被猜到了,就极度不爽。 心眼多了不起啊? 心思缜密了不起啊? 他拳头也了不起啊。 还猜他的心思,还妄想阻拦他,不打他打谁? 温元煜欲哭无泪的抱着肚子,疼的直吸气。 他只恨自己怎么就不肯跟他爸学武呢? 明明他家学渊源,他爷爷可是跟着得道高人学的武功,他大伯,他爸,三姑四叔小叔都学到了爷爷至少一半的本领。 就算他只学到了他爸的一半功力,他也不至于被当沙包打还没有还手能力啊。 可现在,打,他挨了,想说的话也说不出来。 温元煜愤怒的瞪向贺知衡,这人是不是故意也要他挨打才甘心。 余钦缓了过来,用生平最快的速度说出来一句话,“温言政学到了温老爷子一身的武功。” 贺知衡也非常有默契的跟进,补充,“九鼎山庄究竟有多少火力我们都不清楚。” 温元煜也飞快的飙了一句,“我小叔是除我爷爷外拳脚功夫最厉害的人。” 三人一人一句,然后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九鼎山庄不能硬闯,就算是你死了,都找不到说法。” 冯封皱眉看着他们三个。 余钦知道他听进去了,这才心里松了一口气。 接着,他无力也无助的硬撑着劝他,“千万别想潜进九鼎山庄。” 那里可不是他家,真会死的。 第86章 年度会议 不知外面风云变幻的欢喜睡饱了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大清早的九鼎山庄,天边刚刚出现鱼肚白的光线。 泡了个热水澡的欢喜,随手捞起羊绒毯裹在了身上,披头散发的来到了二楼庭院, 她看到了今天的第一缕朝霞。 心情大好。 自从来到京城后,她好像还没有像今天这样有心情欣赏眼前的美景。 今天赶了趟早的欢喜,早餐是一个人吃的。 她没等温言政下楼吃早餐就又回了房间,直到差不多快到十点,她才上去了三楼。 现在她上课的地点改在了三楼书房,时间也改在了上午十点。 欢喜上去的时候,书桌前,温言政正在开会。 欢喜不是没碰到过他开会的样子。 但今天他一身正装,一边听着视频里的人说话,一边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时不时的回应两声,又时不时的签着字。 他与视频里的人叽里呱啦的语言并不是国际通用语言。 欢喜脚步转了个方向,没有靠近他的工作区域,而是来到了书架旁,本来是想随便抽本书,眼睛却在角落里的画上定住了。 她抬眼看了一眼正在办公的温言政,这是他这两天新画的? 熊熊火焰中围绕着一棵参天大树在燃烧着。 她看的入神,盯着看了很久才回过神来,又随手抽了一本书,准备去往她自己的书桌。 三楼书房这里,她有了自己专属的书桌。 只是欢喜刚转身,就迎上了温言政的目光。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结束了会议工作,正看着她。 他看她的目光,欢喜看不透。 看不透,欢喜也不强求去研究。 她和温言政之间,相隔的可不仅仅是岁数。 她不会自大到认为她能对他耍心眼和心机。 她现在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也是他教出来的。 “今天我没时间给你上课,你自主学习,课题我已经放在了你桌上。” 温言政起身,交代了一句后,就离开了。 欢喜在自己书桌上,看到了今天的课题。 只有两个力透纸背的大字:制衡。 欢喜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制衡二字,嘴角动了动。 还真是应情应景又应时呢! 第二天上课时间。 欢喜交了作业。 温言政没有看,而是补上了昨天的空缺课程。 给她讲了课。 课题,就是制衡。 欢喜自从下了狠功夫研究明白了温言政给她的那本棋谱后,她现在能跟上他的一些思路。 不再是雾里看花。 温言政往往只是点了一下,她就悟透了他真正的意思。 比如今天从温言政嘴里讲出来的制衡,就完全让她打开了新的思路。 让她有一种想收回自己作业重新再写的冲动。 上课一小时的时间过的飞快。 在她要离开时,温言政叫住了她。 他说,“明天是一年一度的年度会议,往年都是在副楼会议厅举行,今年也是如此,你准备一下,明天十点准时出席。” …… “每年的年度会议,都会在副楼会议大厅举行,各分公司副总以上级别,总公司这边各部门经理以上的高管都会参加。” 欢喜听着易年的汇报,一边吃着早餐。 今天的早餐,还是她一个人吃的。 温言政带着李特助去了副楼,陪今天来参加会议的人员吃早餐。 吃了早餐,欢喜又上楼换了套衣服,才带着党岁和易年来到了副楼这边。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副楼这边。 再次开了眼界。 宽敞的会议厅里,一群气质不俗的人。 除了一些她面熟的高管,大多数她都不认识。 这些人里,中年人和年轻人各占一半,也泾渭分明一眼明了。 中年人都是高层,年轻人大多都是精英助理秘书之类的居多,或拿着文件,或对着电脑笔记本记录,却无一不是西装革履,精英荟萃。 这是一场非常严肃的精英会议。 欢喜走进去。 “欢总。” 在座的人都站了起身。 此起彼伏的欢总声,声声入耳。 欢喜不认识他们,但她随意的目光扫过时,突然顿了顿,因为她的目光和一位年轻女孩的目光撞上了。 按理来说,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不认识欢喜的。 这样直撞她目光的事是不会发生在这样的场合里。 可这女孩看起来比她还要小一些,尽管她一身得体精英范的职业着装,可青涩的面容是只有在刚出校门的应届毕业生们常见到底。 可就是是这样,欢喜也不信是凑巧和无意。 她如今应对这些,已经不会心慌了。 很自然的朝上位走去。 温言政身边的空位就是给她留的。 在这样的场合下,欢喜以为温言政会很严肃。 可是不是。 他虽然穿了笔挺的正装。 可他坐在首席位上,姿态是随意的。 欢喜眨了眨眼,默默坐下。 她坐下后,李特助上前主持了会议。 各个分公司开始轮流起身汇报总结着今年一年的成绩。 乏陈又漫长的工作汇报听的欢喜大脑都麻了,她不自觉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幸好是一年一度,要是天天是这样的日子?她真不敢想这日子得过成什么样去了? 温言政随意抬手,突然叫停了会议。 正在作汇报的人愣住了,下意识的柔声开口,“温董?” 欢喜抬眼看过去,不认识,但她看得见她桌上的名牌。 申城分公司总经理黄箐。 刚才她那声百转柔肠的温董,让欢喜很是诧异。 这是有情况啊? 欢喜仔细看了一眼黄总,虽然不年轻了,可依然是个美人,而且保养的非常好,一看就知道是养尊处优,有身份有地位的女人。 她身后的秘书位置上坐着的就是刚才与她撞视线的年轻女孩。 欢喜目光在她胸前挂着的工作牌看去。 隔的太远,工作牌又挡住了,看不清楚。 但年轻女孩和黄总长相上还是有相像的地方的。 比如嘴唇和眉毛。 不是母女就是姑侄。 温言政拿起笔,在李特助递过来的笔记本屏幕上画了圈出来。 大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他圈出的地方。 欢喜定睛看了一眼,很出色的一笔业绩啊,她不由得看温言政,这里有什么异常吗? “申城这份合同谁签的?” 一位中年男人站了起来,满头大汗,“温,温董,是我签的。” 欢喜认识这人,是中顺大厦36楼经管部门经理。 申城分公司的这份合同需要总部签字,作为经管部门经理,确实有这个权力签字。 温言政笑了,他看向黄箐,“黄总,对于这份合同不说点什么吗?” 黄箐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了下来,声音似春风拂面,很是清柔, “温董,关于这份合同,我认为没什么不能签的,事实证明,这份合同给我们申城分公司创下了非常可观的利润,尾款也全部结清。” 温言政笑了,“我记得我否决了这份合同的,可是它却出现在了申城年度业绩里。” 明明是笑,却是一双让人感觉不到有温度的眼睛。 坐在他身旁的欢喜,第一次直观意义上看见温言政冷酷的一面。 明明,他今天并不严肃。 第87章 回村 “这份合同,你没有走正规流程,就签发了下去,为什么?” 温言政又问向站在那儿已经两股颤颤的经管经理。 在座的也都看向了已经汗如雨下的经管经理。 经管经理无法给出解释,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黄箐和她身后的秘书。 被他看着的黄箐皱眉,却还在力图镇定。 她身后的年轻女孩就沉不住气了,眼神里开始有了忿意和挣扎意味。 到这会,经管经理心里其实还没有完全绝望。 他是被黄箐利诱了。 不是金钱物质上的利诱。 而是,黄箐用她曾经和温董的过往利诱了他。 但现在他又必须要给出合理的解释。 “温董,这件事,我想解释……” 黄箐抢先一步说道:“温董,是我的错,是我利用了钱经理,只是,我还是觉得这份合同不存在任何风险,事实上,我不是觉得我是对的,是最终结果证明我是对的。” 说到这里,黄箐又恢复了镇定,柔和的语气里竟然很是强势,“这份合同在我们申城分公司所有的业绩里,利润是最可观的,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接这份单。” 欢喜听到这里,已经明白过来了。 合同应该是没问题的,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因素,温言政否决了这份合同。 然后,黄箐私自打通了关系,直接瞒天过海,搞了波先斩后奏。 嗯,要是站在黄箐的立场上来看,她不算有错。 可要是站在温言政立场来看,像黄箐这种的,就是犯了大忌。 她也有些好奇这件事,他会怎么处理了。 同时,她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诱惑能让经管经理敢冒这样的风险? 直觉上,欢喜觉得这件事可能和黄总身后的年轻秘书有些关联。 黄箐一直在强调,“温董,这份合同真的利润可观,而且……” 温言政没有开口,而是轻抬手。 这个手势一出。 黄箐的话一下子戛然而止,肉眼可见的她慌了,额头上开始出一层细密的汗。 经管经理也开始不停擦着头上的汗,到这会他哪里还不明白,他完了,胆大包天的黄箐也完了。 可他必须要让温董知道,他是怎样才犯下这样的错误的。 “温董,是黄总暗示我,她的女儿,也就是这位黄秘书,是您的女儿。所以我才……才一时鬼迷心窍的。” 从龙之功谁都想要,只是他没想到黄箐会大胆到欺骗他。 经管经理此言一出,在场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黄箐身后的年轻女孩。 欢喜心里不奇怪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刚才这女孩看她,心里就是把她当成了假想敌了。 就是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了。 “黄总,是这样的吗?”温言政语气平淡,丝毫没有起伏。 在场的人都收回了目光,就算心里的好奇心已经沸腾,也都能面不改色的做到了正襟危坐。 温董当事人都尚且如此,他们自己也要做到一派淡定。 不然岂不是显得他们太沉不住气了? “温董……” “妈,都到这个地步了,您还顾及什么?” 黄箐身后的女孩豁然站起来,抢先压过黄箐的话。 和她母亲很是相似的面容,已经是怒色。 她瞪着坐在上位的温言政,“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妈?我妈给你挣钱还挣错了是吧?” “黄念,住嘴。” 随着黄箐慌张的开口呵斥,黄念一脸不解和愤怒,“妈,你……” “我让你闭嘴。” 黄念眼睛里开始有了眼泪在打转,却始终倔强的不肯让它掉落的样子,我见犹怜。 欢喜心里叹息了一声。 其实,刚才那一刹,她竟然有些希望这女孩真是温言政的女儿了。 因为如果不是,那她的人生该有多尴尬和讽刺。 因为从她的表现来看,温言政是她父亲这一点,她自己是深信不疑的。 她根本不会认为母亲会欺骗她! 可不需要温言政表态,她母亲黄箐慌乱的表情和急切的呵斥声其实就说明了真相了,在座的都清楚,却唯独年轻女孩不明白。 温言政轻笑了一声,“黄总,好歹也是你亲生的女儿,你就这样做母亲的,连自己女儿的父亲是谁你都可以胡乱一说?” 黄箐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她凄凉一笑,“没什么好说的,这是我的事,不关您的事。” 温言政点点头,“既然如此,希望你现在当着在场这么多同事,以及你女儿的面,还我一个清白。” 黄念这时才意识到了什么,懵了似的看向她母亲,嘴唇抖动着,“妈?” 黄箐淡然看向她,“他不是你父亲。” 黄念如遭电击,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椅子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温言政看了一眼李毅。 李毅走过去,“黄女士,黄小姐,钱先生,你们请随我来,我送你们出去。” 经管经理一把扶着了会议桌才不至于当场瘫软在地上。 在今天之前,他有多威风。 那么今天之后,他就会有多落魄。 温董对犯错的人,可从不心软。 黄箐不敢置信的看过来,“温言政,你……你就因为这个问题,直接赶我走?” “申城那边你不用去了,也无需你交接,我会派人直接接手,现在你们已经不是我中顺公司的人了,自然没资格出现在我公司的年度会议上。” “你……你当真不念旧情,就这么狠的心?” 温言政这次,眼风都没有给一个,直接手一抬,示意下一位做总结汇报。 而那边,也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位西装暴徒般的壮汉,直接将三人请了出去。 其中,黄箐的嘴,还是被塞上东西直接堵住了的。 可现场没有一丝骚动,而是瞬间恢复到工作状态,下一位的阳城分公司总经理更是完美衔接上工作汇报…… 欢喜默然。 黄箐母女以及经管经理的事,仿佛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没有人去在意。 所有人都十二分的精神投入到今天的年度会议里。 除了中间几次短暂的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从上午十点一直持续到了下午五点才结束。 甚至没有安排吃午饭。 欢喜第一次参加,就产生了心理阴影。 从这些人在听到李特助嘴里终于说出圆满结束四个字后的如释重负表情,欢喜觉得有心理阴影的人一定不只是她一个人。 但很快,她就发现是她自己想当然了。 这些人,眼底全是通关了,得到大BOSS认可的雀跃和兴奋。 而她在听到李特助最后说的话后,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高兴。 原来今天的总结汇报结束后,就是论功行赏。 今天是周三,四天时间给他们安排年终奖各种活动,下周一就直接放假了。 欢喜一开始还以为听错了。 腊月十几号就全体放年假了? 还是直接放到开年元宵后才正式上班? 差不多整整一个月的带薪年假。 是的,没听错,年假一个月,工资照发。 见她一脸惊讶,一旁的易年给她递来了中顺公司的福利清单。 欢喜翻看着,不由得问党岁,“那你们也是从下周开始休年假吗?” 党岁笑了,“欢总,我们是没有年假的。” 欢喜皱眉,“怎么……” “欢总,你放心,我们会安排好自己的事的,不会有影响。” 欢喜顿了顿,“可是我想给你们放年假。”她想回村里过年了,而且也没想过带他们回村过年。 党岁和易年都愣住了。 …… 欢喜是第二天上午上完课,对温言政说她想回东江村里过年的事。 今年是她外婆过生的第一年,按习俗,是要在家中摆孝供祭拜的。 大年三十晚上要守整夜的,村里每家每户都会有人去祭拜的,她是必须要回的。 听闻欢喜准备回东江过年的决定,温言政没阻止,而是道:“你不想惊扰到他人,那就只带党岁和易年两个人就好。” “可他们也……” “他们都是孤儿,没有家人。” 欢喜愣住了,她没想到党岁和易年竟然和她一样孑然一身。 只是,欢喜更没想到,李凌听到后,竟也坚决要和她一起回去。 欢喜也才知道李凌也是一个人。 没嫁人,也没家人。 她和党岁易年一样,都是福利院出身,接受了选拔后,进行了特殊训练出来,只供特殊群体服务的特殊人才。 像他们这些人才,极少数人会组织家庭。 有了家庭,意味着就有了软肋和牵绊,这是行业大忌。 主雇不会放心,也不会重用。 而从小就接受了这个世界另一种生存法则的他们,不习惯普通生活,也很难做一个普通人。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志不在此,赚够钱后隐姓埋名去过普通人生活的人,但极少极少。 回东江的专机上,欢喜好奇的问李凌。 “凌姨,你从业以来,就一直都在九鼎山庄吗?” 李凌点头,“我进九鼎山庄从一开始的打杂做到了内务管家,就花了我差不多二十年时间。” 欢喜:…… 李凌看她惊讶模样,也笑了,“其实,我们这行业,和你以为的保全其实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欢喜狐疑。 李凌微笑,“我们不会换主雇,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死相随,荣辱共享。” 她顿了顿,突然语重心长的对欢喜说道:“欢喜,党岁和易年他们的人生已经寄托在你身上了,他们护你是职责和人生信仰,而你也要习惯去信赖他们。” 欢喜怔然的望向机窗外,蓝天白云,似乎触手可得。 说起来,这还是她人生第一次坐飞机。 坐的就是私人专机。 这些都是党岁和易年一手安排的。 资源都是直接从中顺和九鼎山庄调取的。 作为既得利益者,欢喜对此没有态度。 她在东江生活了二十年,从不曾出过东江。 哪怕林家三代们都纷纷涌去国外留学,她也没想过离开外婆那么久。 就连她最想离开东江,离开林家的那几年,她也不过是想着去外地上大学,假期就回东江陪伴外婆。 如果不是外婆不舍得她,也许她不会读东江大学,不会遇上谢景成。 欢喜哂然一笑。 她或许不会遇上谢景成,但她会遇上张三李四。 可无论她遇上谁,她这条缸里的鱼,人生都依旧不会在她自己手里。 就连现在,她也不过是主动从缸里跳进了池塘里。 就在欢喜在回东江的飞机上若有所思时。 冯封人也在飞机上。 不是客机,也不是私人飞机,而是蹭了最近一趟到东江宁城的某军用运输机。 整整六天了,他都没有看见欢喜,这让冯封心里抓心挠肝的难受。 除了第一天欢喜和余钦去了趟郊外后,这五天里,她就没有出过九鼎山庄。 他疯归疯,却也知道他们三个说的都是真的。 九鼎山庄非等闲之地。 温言政也不是普通人。 不然贺知衡那个阴狠毒辣的家伙也不会这么多年了都始终没个进展。 幸好,今天欢喜终于有动静了,直接回东江过年了。 要是欢喜再在九鼎山庄多待几天,冯封都会忍不住去闯一闯九鼎山庄那个龙潭虎穴了。 在他眼里,欢喜身边跟随的党岁易年甚至是李凌三人,那根本就不存在。 只要温言政不在,谁都拿他没办法。 所以,当他下了飞机,又‘借‘了辆车直飙去青山村的时候,欢喜一行人也只是刚降落在机场。 冯封开的是一辆军用越野车,畅通无阻,两个小时车程,他一个小时都没用到。 在快要接近青山村的时候,他脚下踩到底的油门才不自觉的松了。 只要一想到马上就是欢喜家,冯封都下意识的用手按住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期盼、渴望、紧张、喜悦……交汇在一起,使得他心跳都不规律了。 车子刚进村,就刚好碰上一辆车出来。 两车会车的时候,冯封落下来车窗,直接招手。 对面也落了车窗,是个年轻的男人。 男人对军人有天然崇拜心理,见拦下自己的是军用越野,叶定西立马落下车窗,率先打了招呼, “你好,是有什么事吗?” “你是这个村子的吗?” 叶定西点头,“是的。” 冯封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你知道……欢,欢喜家在哪吗?” 叶定西一愣,这人找欢喜家? “可欢喜不在家啊,她家没人。” “我知道,她马上就要回来的,我先一步过来给她收拾卫生的。” 叶定西这才恍然大悟,连忙告诉他欢喜家的具体位置。 冯封听的很仔细,丢下一句谢谢后,一脚油门,车就飙出去了老远。 叶定西摇了摇头,这位兵哥哥长的怪好看的。 欢喜什么时候认识军人了? 以前听他奶说,她男朋友是她大学同学,可几个月前,欢喜的事在网上流传的十分广,村里的老人们都刷到了关于欢喜继承她亲生父亲巨额遗产的视频。 人人都知道欢喜如今是千亿富翁,她竟然还会回村? 第88章 青山村 青山村位于宁城和沛城相交区域,行政管辖归沛城,但去趟沛城市里,还不如去东江省会城市宁城来的便捷和快速一些。 所有双莲镇的人,都更亲近宁城。 青山村五公里就是双莲镇。 双莲镇虽是个镇,但规模和繁华程度是一点都不输给一些县级市的。 当初,欢喜外婆决定带欢喜回村生活的时候,就重建了村里的房子。 二十年前的青山村,最流行的就是建小楼房,村民们攀比心态非常严重,哪怕最穷的人家也咬紧牙关东借西挪的把自家的老房子推倒建楼房。 所以,青山村户户都是自建小楼房。 欢喜家的房子,是欢喜外婆自己的房子和地。 两层小楼,面积不大,但院子宽敞,后院是菜园,前院规划的非常精致,靠墙根的地方栽种了几株颜色不一的三角梅。 三角梅这种植物一但存活后,基本是常年都开花的,团簇似锦,花开的非常茂盛。 天井那边,是柚子树和橙子树,另一边是桃树和枣树。 院里地面铺的是石理纹的瓷砖,非常防滑。 院子大门是锁上的,冯封直接翻进了院子里。 一进来,他就被这小院给惊艳到了。 非常漂亮静谧的小院,真就是诗情画意,悠然见南山的意境。 住在这里的人,是非常具有闲情雅致的人。 一想到这就是欢喜的家,冯封瞬间就爱上了这里。 他突然不敢冒然动这里了,就怕惹的欢喜生气。 不过, 冯封眼珠子一转,立马有了想法。 他刚才进村的时候看见有老年协会和小卖部。 现在可是大好的机会。 趁欢喜这会还没回来,他完全可以先声夺人,占据根据地。 就算欢喜要赶他走,他也能在村里找到安身之处。 何况,欢喜这人好像极其注重脸面。 他要是拿下了这村里的老人们,给自己上几道保险。 她就算生气,她也绝不会在这里和他撕破脸。 冯封笑了,余钦那厮总说他没脑子。 他这次总不会出错吧? …… 欢喜一行人到了双莲镇的时候。 冯封在青山村已经出了名。 拢共也只有百来户的青山村,家家户户都知道有个当兵的男人,找上门来了,为欢家的那个现在非常非常有钱的孙女。 住欢喜家隔壁的叶奶奶对冯封这个人,虽然很有好感,可心里还是有些为欢喜担心的。 找上门来的这个长的好看,高高大大,结实精壮,还是军人。 简直是老人们心里的绝佳丈夫人选。 所以,哪怕冯封含糊其辞,不敢真的胆大到说自己是欢喜的男人、男朋友之类的,只说自己和欢喜认识,她要回来过年,他是早她先回来一步打扫卫生的。 在场爷奶们顿时看他的目光还是非常不对劲了。 无他,欢喜家,莫说这个村,就是在方圆几百里,都是非常非常出名的。 虽然表面上,老人们都笑呵呵的,但交汇的眼神,眼里的雀跃和好奇,浓重的就连冯封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很快,他就被包围住了。 然后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婆婆们就拉住他,开始问起了欢喜的事。 问的最多的是欢喜继承亲生父亲遗产的事。 再就是,欢喜结婚的事。 再再就是,他是不是被欢喜骗了,不知道她已经结婚有老公的事? 冯封:…… 他今天才知道这些老人们套话的厉害和恐怖情报能力。 简直堪比国,安都情报中心。 就没有这些人不知道的事。 看着一群白头发老人们打听完了后,自顾自的开始了窃窃私语交流情报,冯封背心出汗了。 他发现他好像又弄巧成拙,干了件会让欢喜知道后非常生气的事了。 他不敢留在这个「情报机构」了。 当他以为他摆脱掉了这群人,回到欢喜家时。 一转头,惊恐的发现,好几个老婆婆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都朝欢喜家聚集来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 这会的欢喜,已经知道了他出现在她家的事了。 通知欢喜的人,就是住欢喜家隔壁的叶奶奶。 欢喜在村里陪着她外婆住了大半年,叶奶奶时不时的去找欢喜外婆聊天,和欢喜也算熟。 为了方便,她还加了欢喜的微信号。 几个月前,欢喜在朋友圈发的那条朋友圈,她可是看到清清楚楚的。 欢喜和大学同学的那个男朋友分手了,找了个新的,还扯了证结了婚的。 她甚至还记得欢喜扯证的老公叫孙照。 所以,当冯封嘴上含糊其辞说自己和欢喜只是朋友关系时。 莫说村里其他人不信,叶奶奶自己也不信。 无他,欢家女人有男人缘这件事情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欢喜收到叶奶奶给她发的六十秒语音时,心里就有了不详的预感。 自她离开家去了京城后,家里她就托付给了叶奶奶照看。 孙照用她手机发的那条朋友圈,叶奶奶也特地关心过她。 倒是闹的沸沸扬扬的遗产事件,叶奶奶并没有询问。 可今天? 欢喜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开了。 叶奶奶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在车里回荡。 “小喜呀,你当兵的朋友找上门来了,说是你要回来,他先给你打扫卫生,是不是真的啊?他没找我要你家钥匙,我也没主动给他……” 当兵的朋友? 欢喜一开始没想起来,她还奇怪自己什么时候有当兵的朋友? 直到她脑子闪过一个人影,顿时浑身都僵硬了。 不会是那个疯子吧? 他竟然找到了她家?? 欢喜震惊之后,开始身体打起了摆子,气的直颤。 她不敢相信这个疯子竟然会找到她家里来? 还比她先一步出现? 她都不敢想村里面又会如何议论纷纷了。 她,她妈妈,她外婆……重新又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有那么一瞬间,欢喜想让开车的易年调头回宁城。 但瞥见村口就在眼前,她强压下来了这个冲动。 这里是她的家,凭什么她要躲开? 党岁和李凌都听见了语音,可叶奶奶是用方言说的,她们都听不懂。 但看欢喜勃然大怒又慢慢冷静下来的样子,都知道有事情了。 可是欢喜没有提,她们也都不敢问。 她们心里的疑惑并没有多久。 易年在欢喜的指挥下,直接将车开到了院门口。 一下车,几人就都看见了停在院子门口的那辆军用越野车。 欢喜面无表情。 而党岁等人却在看清楚上面的车牌号时,都皱起了眉。 这是……宁城军部的车。 “欢喜,你真的回来了。” 叶奶奶笑着上前,手里拿着的就是欢喜家的钥匙。 “你也不提早和我打招呼,我也好给你打扫一下,晒晒被子。” 欢喜笑着开口,“谢谢您了,叶奶奶,我自己来就可以的,对了,叶奶奶,麻烦您帮我和其他的爷奶们说一下,我先整理一下家里,等我归整好了,我再请大家进屋里坐。” 叶奶奶笑着直点头,“应该的应该,我这就去。” 很快,在叶奶奶的干涉下,围观看热闹的高龄「情报人员」们都恋恋不舍的各回各家了。 欢喜家小院前,只剩下一车一人。 冯封眼神躲闪,不敢和欢喜直接接触。 可当欢喜连眼风都不给他一个时,他又难受的忍不住扭扭捏捏的凑了上来,结结巴巴道: “……那个……欢,欢喜……我是想……想着提前一些帮你……收,收拾的。” 党岁已经呆滞了,冯疯子? 这是什么情况? 她怎么看不懂了呢? 不是就在郊外那里吃了顿饭的功夫么? 这人怎么就找到这里来了? 他什么时候和欢总…… 那位余钦余处长知不知道这件事? 倒是李凌一眼明了,她笑着上前接了欢喜手里的钥匙,利索的开了门。 欢喜走进院子,熟悉的院子,却让她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明明离开也没多久,院子的花都还在盛开着。 她怎么就把自己的日子过成了这样呢? 欢喜去到堂屋,把外婆的摇椅拖到了屋檐下,也不管上面是不是满是灰尘,就要躺上去。 还是李凌眼疾手快拉住了她,让党岁把车上的毯子拿来铺上后,才让欢喜躺了上去。 欢喜躺上摇椅,脚尖轻点。 摇椅轻轻摇晃了起来。 她闭上眼睛。 这样的她,愣是让冯封不敢再凑上前,可他也没离开,而是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看着李凌指挥着党岁和易年忙前忙后的搞起了卫生。 小楼虽是二十年前建的,但室内装修非常精致。 欢喜外婆生病回来住,欢喜找人又重新翻新了一下,水电家电什么的设备非常齐全。 很快,屋子里的卫生就搞完了。 欢喜这才开了口,却是依旧没有睁开眼。 “赶紧离开我家,我就当你没来过。” 第89章 自愿为棋子 冯封听见了欢喜说的话,没反驳,也没辩解。 他只是沉默着。 欢喜没听到回复,没睁眼,也没再开口继续说。 气氛,重新恢复到了沉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或许是因为回到了家,是心里深处的依恋和安全感,哪怕有一个疯子破坏了她的好心情。 在短暂的愤怒之后,欢喜也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她不会再让自己被愤怒情绪左右。 只要想到她现在回到家了,心中只有安宁。 甚至,欢喜就这样抛下一切杂念,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东江今天出了太阳,这会又是近午时,将近十度的温度,和京城室外的零下十度的寒冷气候是有很大相差。 但真要论起来,室内外没有相差的温度反而更容易让人感受到冬天的寒冷气息。 这样睡觉,很容易着凉感冒。 几乎是在欢喜真正入睡过去的第一秒。 冯封就站了起来,对一直留心这里情况的李凌问道,“房间在哪?” 李凌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一楼的一间卧室。 二楼没人住,只有一楼的主卧和次卧有居住的痕迹。 显然是欢喜为了照顾她生病的外婆才搬到了一楼次卧住的。 所以刚才她已经先把一楼的次卧整理出来了,换上了带来的干净床褥。 冯封二话不说上前小心翼翼,如同捧易碎的绝世珍宝般将摇椅上的欢喜抱了起来,朝次卧走去。 李凌看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 “凌姨,” 党岁从楼上下来小心翼翼的凑上前,轻声问,“这是什么情况?” 李凌严厉的看了她一眼,提点了她一句,“沉默是金,更是本分,党岁,你别因为欢总对身边人宽容真诚,你就失了分寸。” 党岁心一惊,沉默了下来。 李凌吩咐正在冲洗院子的易年,“易年,你弄好院子后,和党岁去镇上一趟,清单我已经发给你了,速度要快。” “好的,凌姨。”易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党岁这才走向李凌,轻声道:“谢谢凌姨。” 如果凌姨不提醒她,她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失了分寸。 明明上次那位余处长已经警告过她一次了。 她怎么就没往心里去呢? 李凌点点头,“去吧。” 要不是看欢喜对她有几分信赖之心,她不会费心去提点党岁,而是直接换了她。 做他们这一行,忠心是职责是信仰,但分寸和沉默同样不可少。 他们这类人,是管家,是助理,是秘书……职务名称五花八门,其实只有一个宗旨,就是服务主雇。 他们为什么能与主雇共享荣辱? 能权力大到可以调取主雇的一切资源? 是因为他们就是主雇的耳眼嘴鼻手脚。 在有生命危险时,他们是主雇的生命保障屏。 没有生命危险时,他们就是主雇隐私和便利的保护罩。 他们这行,不存在背叛。 背叛之后,只有死路一条,人人得而诛之。 但也容不下没有分寸僭越的人。 这是她给党岁最后的机会,她要是还不知悔改,回京后,她会让党岁去进修。 …… 欢喜这一觉睡到了傍晚才悠悠醒来。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布置,让她睁开眼的瞬间就心安。 哪怕是看见将她书桌前的椅子搬到她床前,正坐着注视着的人,她也没有生气。 她看着他,沉默良久。 冯封在她醒来后,就浑身紧绷,心也提了起来。 好一会,欢喜才淡淡出声问:“我让你走,为什么不走?” 冯封小声嘟哝,“我想你了,我想看着你,想陪着你,我不走,反正就是不走。” “你真的执意要留下?” 欢喜这句话一出,冯封高兴坏了。 他知道她愿意留下他了,猛点头,“我不走,欢喜,你打我骂我,哪怕是拿刀捅死我,我都不走。” 欢喜突然说道:“我其实是没想过亲自动你的,可是那晚你非常非常令我生气,而且你也确实威胁到了我的生命安全,是愤怒也是迫不得已,我用我能拿出的东西,反击了你。” 冯封下意识的张嘴,想要解释。 欢喜却抬手制止了他,“你应该知道我的诡异之处的。 我也明说了,确实是无药可救的剧毒。 你越贪心越执着,就只会越陷越深,深到我不需要开口说让你死,你都会生不如死。” 她缓缓坐起身。 冯封这次脑瓜子机灵了起来,他连忙上去帮她把枕头拿起垫在了她身后。 欢喜没拒绝。 冯封心里立马甜度爆表,要不是他强忍着,他都想手舞足蹈的蹦起来了,嘿嘿,欢喜没拒绝他。 他根本没听进去欢喜刚才说的话。 欢喜说的不是明摆着的事吗?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特地对他说一遍。 不过,这是欢喜,那他肯定不能怼回去的。 欢喜拿起床头柜上李凌备好的保温杯,喝了两口水。 目光才放回到他身上, “冯封,” 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冯封嘴都笑歪了,“欢喜。” 欢喜像是看不见他脸上的狂喜表情,而是抬手压了压,“现在你保持安静,听我说,能做到吗?” “能,能能……我能,欢喜,我一定能,你看刚才我就没辩解和反驳你呢。” 欢喜:…… 所以这也意味着他刚才根本不以为然是吗? 但这不关她的事,她只要说她该说的,他听不听是他的事。 “我原本的计划是,等我把那些傲慢残酷的下棋人都一个个陷进了深渊里,我要看看你究竟会是什么下场!” 冯封脸上表情不变,很认真的注视着欢喜,“欢喜,你要是想我死,我可以死,只要你点头,我现在立刻死你面前。” 欢喜看着他,一点都不意外他的疯劲,嘴角冷冷一嗤。 冯封想了想,认真说出自己的看法,“贺知衡会,嗯,温言政更不用说。余钦现在是不会,但如果在我和你之间,他只能也必须要选一个,他会毫不犹豫的选你,我也是一样。” 欢喜清清浅浅地横看他,毫不犹豫地说出她的偏颇,“可我没想过让余钦死。” “我知道,但你也一定想让贺知衡死,我可以帮你弄死他的。” 冯封说的非常认真,认真到只有欢喜现在点一下头,他会二话不说就返回京城弄死贺知衡。 欢喜叹息道:“让一个人死其实很容易,死了就一了百了,反而没有了痛苦。我觉得这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不是惩罚,反而是成全,你觉得呢?” 冯封这次有些为难的看着她,“我……我不知道,不过你说是那就一定是,欢喜,你说的你做的,都是对的。” 欢喜哂然一笑,不置一词,还很平常的又喝了一口水。 “我刚才让你走,你不走,你说我让你死,你一定死。不是我不杀生,更不是拿你没办法,而是我突然觉得,或许你还有点用处。” 冯封乐了,得瑟的挑高了眉头,“我当然有用,我用处大了去了。 欢喜,你别被那些只知道用心眼的人骗了。 那些人其实才是真没用,都是软脚虾,我几拳头就能捶死他们。” 欢喜木然的看着他,她让他说话了吗? 冯封这才发现自己得意忘形了,赶紧收敛了起来,“你说,你继续说,你不让我说话,我一定不说话。” 欢喜这才说出重点,“我和你说这么多,不是和你讲什么大道理,我是在和你确定一件事情,现在是你自己执意要跳上我的棋桌,成为我棋盘上的棋子的,这一点,你有异议吗?” 冯封猛摇头,又猛点头,见她看着他。 他才指了指自己的嘴。 欢喜点点头,示意他说话。 他才大声的,如同宣誓般郑重说道,“没有异议,都是我自愿的。” “你自愿的就行,冯封,我知道你不疯,至少你心智是没有病理上缺陷的,你只是活的太我行我素,活的太恣意自由了。” 冯封头都快要点断了,眼睛迸射出来炙热的光。 欢喜真好,欢喜真聪明,欢喜真厉害。 这世上只有欢喜了解他。 他压不住心里的激狂,心里的得意让他尾巴都翘上了天,喜洋洋、美滋滋的道,“欢喜,这世界上,你才是最聪明的人。 我根本不是疯子,他们那些人才是一群疯子。 还是肮脏、心眼子特别多、阴险狡诈的疯子。 我根本就没有心眼,也从来不用心眼。”他都只用拳头,一力降百会。 “你执意留在我身边,不是不行,但是,我有条件。” “我答应。” 欢喜挑眉,“我还没说条件。” 冯封很是豪迈又霸气的摆手, “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你让我死,我也答应。 欢喜,如果将来你想做的事都做完了,你要结束这一切。 你放心,我欠你的一定还给你,你现在就先留着我在你身边,我一定听你的话。” 一时想不到什么语言能表达他的态度和决心,他顿时把余钦骂他的话照搬了过来宣誓: “你指东,我就往东。 你让我杀人,我就杀人。 你要是让我去死,我一定真去死。 你要是一定要我去吃屎……那我现在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我想你应该不会让我这样做吧? 当然,你要是一定要这样命令,我也会做到的。” 欢喜不仅语塞了,还隐隐约约有些心梗。 她觉得她话可能还是说早了。 这人心智其实还是有些缺陷的。 这疯劲根本就不是正常人。 不过,他有这个认知,倒是省了她事。 “行了,去帮帮凌姨收拾。”这一身蛮力不用就可惜了。 “好嘞,欢喜,我这就去。” 冯封几乎是跳起来雀跃跑出去的。 欢喜听着外面他兴高采烈的声音,神色淡了下来。 她最终的计划,这个人,本就在最后。 现在,这样一把几乎堪称绝世的利刃自愿为她所用,她为何不用?。 反正已经走上这条路了,那又何必一定要在乎自己是不是穿着衣服? 她跳到池塘里,本就赤身裸体跳进去的。 何必又心心念念放不下那个自欺欺人,喜欢当鸵鸟的自己? 眼前这个疯子都知道敢做敢当敢认。 她一个执子落棋的人,自然也要落棋不悔才行。 她要看看当这些人身陷囹圄时,为了自己又会是怎么的选择呢? 每个人都要选一次自己的人生,这才是公平! …… 晚饭是凌姨亲手做的,吃过饭后。 欢喜又躺回到了屋檐下外婆的摇椅上,看着天色一点一点暗沉。 耳边是冯封几乎没有停止一刻的声音。 一会儿让凌姨给他安排活干,一会儿去抢易年的活干,一会儿又跑欢喜面前来刷存在感。 精力旺盛的很。 这会,他更是盯上了柚子树上最尖的地方挂着的几颗柚子。 “欢喜,我想吃柚子。” 他不说,欢喜心思还没想到柚子树上去。 他一说,欢喜顿时也来了兴趣。 不只是这棵柚子树,院子的果树都是当年小时候外婆带着她,让她亲手栽种的树苗。 柚子树底下容易摘的都没了柚子,枣子树也是树尖上难摘的地方才剩余一些枣子。 应该是叶奶奶摘了去。 去年的柚子和枣子也都是叶奶奶摘了去,那会外婆还在,她和外婆还做了柚子茶。 “你摘几个下来。” 欢喜一放话,冯封来了劲,直接两手一抓,像猴子一样飞快的蹿了上树。 欢喜猛地一下都坐了起来,惊呼道:“下来,别压断了我的树。” 她这柚子树不是那种粗壮型的,长了二十年也还是矮矮瘦瘦的,看着真不结实。 冯封蹿上树,其实完全是心里太嘚瑟,因为欢喜正眼看他,还回他话了,然后一高兴,身体就快过了大脑。 等到听到欢喜一声惊呼,他大脑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件蠢事了,心里后怕,因为这树确实看起来不强壮,他要真压断了,欢喜会生气吧? 这世上最怕什么? 最怕想什么来什么。 冯封听到一声脆响,他脚下踩的枝干就噼啪一声断了。 他反射性的捞了另一条枝干缓冲一下速度。 然后,他随手抓的那条枝干随着他安全落地时,也掉在了地上。 欢喜:…… 她不停的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可是。 “你有没有脑子?这棵树这么瘦,你是怎么想到蹿上去的,它的身体都没有你一条腿粗!它能让你站稳?啊?” 党岁看了眼易年手里拿出来的杆子,这说明什么? 说明易年和她的脑子还是不够快。 他们就应该在欢总开口时,就要想到这个可能,制止住这只窜天猴,然后拿杆子敲下树尖上的柚子给欢总才是最好的办法。 冯封站在柚子树下,高大的身体都缩了起来,拉眉耸眼的,根本不敢抬头。 易年其实也没想到冯疯霸王龙会这样干。 但凡有眼睛有脑袋的人,都不会想到这么瘦矮的一棵树,竟然有人第一反应是蹿上去? 这位连名字都让人闻风丧胆的疯霸王龙,好像没什么脑子啊。 易年拿着杆子敲了几个柚子下来。 党岁弯腰将柚子捡了起来,眼角余光也忍不住瞥了站在树下罚站的冯封一眼,心里开始乐呵。 京城内外,令人闻风丧胆,谁都不敢招惹的疯霸王龙又如何? 在欢总面前还不是给点好脸色就亢奋的连自己姓名都不知道怎么写? 还不是做错了事就要像孙子一样挨骂罚站? 这场景要是被圈内人看见了,嘿嘿,不都得吓出心脏病来? 感受到了易年和党岁投来的异样目光,站在树下忏悔罚站的冯封觉得等晚上欢喜睡着后,他要教教这两人拳法。 第90章 祭拜外婆 欢喜带着提着凌姨给准备好的烟酒礼品的党岁,在第二天上午去了趟老村长家里。 冯封非要跟,被欢喜打发他和易年去镇上办年货去了。 需要购买的年货清单都是欢喜亲自拟定的。 凌姨毕竟不是本地人,不知道青山村的习俗和她要设桌立祭的孝事怎么操办,都需要什么东西。 这些外婆曾经详细的和她交代过,欢喜根本不需要去问村里人。 她这会去老村长家,也是因为有另外的事需要提前打声招呼。 不然年三十晚,按规矩来她家祭拜的人不知道,到时候发现她家两个祭桌,那就是她不会做人了。 她到的时候,村长正在交代他大儿子去镇上办年货的事。 村里是这样的,一般腊月二十之前,除却过年需要的肉菜什么都是等到年关那两天才买,其余该操办的年货现在趁着城里的人都还没有回村,就要开始买了。 再过几天,那价钱就是一天一个价,越到年关就越飙涨的厉害。 而且,过两天,村里的人就会都陆陆续续的回来过年的,到时候车多人多,大街上拥堵的只会是人和车,出门极其不方便。 “五爷爷,顺叔。” 欢喜乖巧叫人。 村长看见她来了,面部表情冷了下来,狠狠吸了一口手里的烟,面无表情的指了指院子里的长凳,“坐。” 党岁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村长。 这老头态度为什么这么冷淡? 她看向脸上维持笑容,丝毫不在意的欢总,默默也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很是客气的将手里提的满满当当的东西放进了屋里的八仙桌上就迅速退了出来。 欢喜没把村长的冷淡放在心上。 老村长为什么对她冷淡,是因为他是欢喜外婆第二任丈夫最小的弟弟。 他看不惯外婆嫁进门被那位外公捧了将近二十年,不但没有生儿育女,到六十岁了还再嫁出了门。 最后逝世前,竟然是选择了和第一任上门丈夫,也就是她亲外公合葬,这让他老人家很是意难平,对欢家的事,很是膈应。 欢喜直接道明来意,“五爷爷,我这次回来过年,主要是操办我外婆的年祭事儿。” 老村长点点头,将手里的香烟抖了抖烟灰,板着的老脸这才有些舒展开来,语气也缓和了一些,“你能记得回来给你外婆办年祭事,很好,你外婆这点教你教的很好,是个懂规矩的。” 他长叹了一口气,“我们这里白事儿规矩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祖祖辈辈都走的是这条路,莫要搞特殊。” “我懂的,五爷爷。” 欢喜乖顺应下,脸上笑容收了起来,说出来她今天的主要来意,“五爷爷,我今天特地过来是想和您老说一声,麻烦您和村里叔伯们都打声招呼,我家到时候会有两个祭桌。” “什么玩意儿?两个祭桌?你家谁还往生了?” 欢喜低下眉眼,“我丈夫。” 五爷爷惊的站起来,“你扯证的那个男人死了?” “嗯。” “怎么死的?” “……意外事故。” “多大岁数?” “二十五。” 五爷爷紧皱起眉头看着欢喜,“他家同意你在我们这里给他摆桌?” “他家没人,和我一样。”欢喜回答道。 五爷爷沉默许久都没吱声,只是一味的狠狠吸着手里的烟。 直到他手里的那支香烟只剩下了烟蒂了,他才狠狠拧在了地上,“行,我知道了。” “谢谢五爷爷。” 欢喜这才起身,“那,五爷爷,我先回去了。” 眼看着欢喜快要出院子里,老村长才喊了她一句,“有什么事需要搭把手的,直接喊你顺叔给你办。” 欢喜停下脚,回头看着他,轻点头,“好,我会的,谢谢五爷爷。” 党岁默默地跟着,她听不懂两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但她看欢总神色,莫名的想起了欢总好像还留了一小把孙照的骨灰。 难道欢总今天是为了孙照的事特地上门的? 欢喜带着党岁特地弯了个圈,避开了人多热闹的地方回了家。 她把外婆的摇椅拖到了天井旁,和党岁吃起了昨天打下来的柚子。 柚子树是当年在镇上摆摊的地方买的,果肉口感不是很好,汁水倒是多,就是微微有些涩苦。 欢喜吃过很多上等的水果,可这个柚子,明明不好吃,她一个人还是能吃小半个。 去年外婆还笑着说,这柚子品种不好,但和苦瓜一样,很败心火。 欢喜掰柚瓣的手顿了顿,笑了。 她起身去了屋内,再出来时,手里提了个竹编的篮子。 党岁忙不迭的站起身。 李凌看了一眼她篮子里装的纸钱,也站了起身,她也准备和欢喜一块去。 欢喜让党岁抱了两个柚子,领着她们俩,来到了她外婆的墓地。 这块地里头,埋了三座坟。 分别她太婆,外婆和她妈妈。 太婆和外婆的坟墓都是和丈夫合葬的,只有她妈妈是独自孤坟。 欢喜看了一眼她妈坟墓旁边空留着的位置,笑了笑,突然叫了声党岁,指了指道,“这里如果没有意外,那将是我的安眠之地。” 党岁愣住了,一阵心慌,“欢,欢总?” 李凌皱眉不赞同的看向欢喜。 欢喜蹲下身从篮子里拿出纸钱烧了起来,火光中,她的面容格外平静,“人都会死,不过是早死晚死而已。” 换个角度想,人虽然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也许这世界真有阴阳之分呢? 死后的世界,从另一层面来说,依然还是熟人的世界。 这样一想,是不是就不那么贪生怕死了? “如果有一天,我真死了,那么党岁,就麻烦你处理我的身后事,把我的骨灰葬回到这里。” “欢总,就算是我死,我都不会让你死的。”党岁郑重道。 欢喜笑笑,党岁现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没关系,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她想她会明白她今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欢喜烧完纸钱,把柚子放在外婆的供台上,又给外婆的坟墓前清理着杂草。 心里默默叫了声外婆。 外婆,好长一段时间没有陪你说说话了。 我去了京城,遇到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我也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随心而活,随缘而生。 不管是什么后果。 如果您在天有灵,那么不必我不说,想必您也都知道。 欢喜说到这里,她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只有一个拇指大小的分装瓶。 里面装的是她留存下来的一点孙照的骨灰。 外婆,这是孙照,等会我会将他埋在我的那块地里。 我也会按我们这里的规格给他指一条阴间路。 如果,他真的走上了这条路,那么就请您老人家分点香火给他。 如果他没有出现,也没关系。 这只是我这个活人遵守的一些习俗。 毕竟,这也是我能为他最后做的一点事了。 欢喜起身,来到那块空地上,从篮子里拿出了小铲子,挖了个坑,把东西放进去又埋上了土。 她才来到了她妈妈坟前。 低头看了好久。 妈妈,你爱的轰轰烈烈,做尽了痴情事,也做尽了绝情事,可你得到了什么? 生前骂名,死后孤坟? 我爸爸就那么好? 好到让你没了他,竟然都不屑活着? 作为报答你们的生身之恩,我会按这世间的仪式,终有一日会让你们团聚的。 这也算我这个做女儿的仅能为你们做的了。 第91章 投资 叶定西敲了敲欢喜家的院门,走出来开门的人让他很是惊喜,“是你!你好,我找小喜。” 小喜? 冯封目光打量了他一下,那天进村的时候觉得这人是个好人,这会看,他怎么觉得这人很不顺眼呢? “进来吧。” 叶定西轻咳了声,这兵哥哥今天心情不好啊? 欢喜这会正在天井那边指挥凌姨和党岁等人做米糕。 米糕,也叫年糕。 过年的时候这边家家户户都要有,不愿意自己做的,可以买。 但凌姨说她想学,欢喜也觉得找点事做也不是不可以,虽然自己动手做米糕,真的很费神。 要是她一个人,她是绝不可能自己做的。 但凌姨和党岁,甚至易年的厨艺都非常好。 再加上她,四个人动手,还有一个最佳体力活人选,完全可行。 于是,昨天就做好了准备工序呢,今天直接动手说干就干。 叶定西过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意外, “定西?你今年应该毕业了吧,现在在哪工作?这么早就回来过年了?” 叶定西打量了一眼正在忙的几人,很自觉的搬了个小板凳过来坐下才笑着开口道:“我毕业了,考上了公务员,就在镇政府上班。” 欢喜笑了,“去年就听见叶奶奶说,你还没大学毕业就开始准备考公了,挺好的,在家上班近,能照顾到家里,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事吗?” 叶定西点点头,很是不好意思的道,“其实我今天来找你,也算是公事。” 他顿了顿,“就是吧,我们处长和局长,都想来拜访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 欢喜一愣,处长?局长?这是? 一旁一直忍着没有说话的冯封冷不丁的问:“什么局?” 叶定西尴尬的挠了挠头,感觉自己的来意都不需要说,这些人就都心知肚明了,这么明显吗? “招,招商局。” 欢喜明白了,她想了想,“拜访就不必了。” 她看向易年,“易年,你和他去一趟吧,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是我们能帮的。” 易年连忙应好。 叶定西又惊又喜,“小喜,太谢谢你了。” 他话音刚落,一道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冯封皱眉,走过去刚拉开门。 一道人影就冲了进来,“欢喜,你真回来了?你回来竟然都不告诉我?你这个没良心的,我都要被你气死了。” 林萌冲进来嘴里直嚷嚷。 一旁的冯封飞速的收回了手,要不是林萌的话说的又急又快,这风风火火闯进来的人就被他抓住丢出去了。 欢喜笑着望着她,“你怎么来了?” 林萌眼睛都红红的,“你还说,你回来竟然不告诉我?” “我本来是打算过两天再告诉你的。” “哼,反正我不高兴了。” 欢喜倒是好脾气,“那你想要我怎么做才能消气呢?” 林萌眼珠一转,赶巧了不是,“你今天陪我回宁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就消气。” 欢喜狐疑地看着她,“什么地方?” 林萌笑的狡诈,“反正你去了就知道了,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 宁城,某酒吧。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狂欢乱舞的男男女女。 舞台中央位置,几个长相出众,身材非常健硕的男人正在随着音乐律动着。 欢喜眼皮都开始跳了。 林萌让她来的竟然是这样的地方? “怎么样?宁城上个月才新开的,我告诉你,这里的男模都是东江艺术学院舞蹈系兼职的,年轻帅气身材好,还特会来事,提供的情绪价值一等一的好。” 欢喜:…… 她转身就走,这里的音乐声太大了,震的她脑瓜子都开始嗡嗡的。 林萌一把揪住了她,开什么玩笑,她今天特地把这样一个绝世好地方都分享出来了,是有正经事的,欢喜怎么能跑呢? 她不允许欢喜还沉浸在悲伤里。 男人嘛,这世上多的是! 看多了各式各样的男人,欢喜就会知道,她完全可以拥有一整片森林,而不是在一棵树上吊死。 她承认那孙照确实对欢喜好的没话说。 可再怎么好,他也死了。 他既然死了,那么活着的人,那肯定也要开始新生活的不是? 就欢喜古板保守的性子。 她要不逼她一把,她肯定又会缩回自己的乌龟壳里面去了。 女人的大好青春,不拿来寻欢作乐,像话吗? 嗯?怎么回事? 胳膊汗毛直立,林萌抬头看了看中央空调,她刚好站在风口了?可这也不是风口啊! 只顾着欢喜的林萌,完全没意识到是欢喜身后的高大男人散发出来的杀气。 林萌搓了搓胳膊,直接强拉起欢喜往楼上包间去。 “走走走,这里人太多,我们去包间,这个包间从开张那天起,我就直接包了的,绝对隐密安全。” 冯封看了眼林萌,又看了看欢喜,心里很是纠结。 一旁的党岁暗暗瞥了一眼冯封,心里笑了。 没想到这位的地位连那位余处长都比不上,在青山村,连欢总的房间都混不进去,只能和易年一个房间的人。 呵呵!真是白瞎了他这人模狗样了。 她很记仇的,这疯狗那天为摘柚子的事,可是狠狠拿她和易年出了一通气的,完全拿她和易年当沙包打了通拳。 虽然他手下留情没真让他们受伤,可皮肉之苦还是吃了不少的。 豪华包间里。 门关上后,终于隔挡住了外面震天的嘈杂音,欢喜这才缓了一口气。 “外面这音乐太大声了。” 林萌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就是懒,欢喜,不是我说你,你要与时俱进,要多看看外面得世界。你就会发现,生活是如此美好,世界是如此辽阔。” 她一屁股挤到欢喜身边,附耳在她耳边低问,“你身后的那个保镖长的不错,这衣服下的身材我估计非常有料,是属于那种公狗腰的那种。” 欢喜:…… 自以为悄悄话,实际听力非常不错的党岁和冯封都听见了。 冯封倒是与有荣焉的挺了挺胸膛,恨不得绕着欢喜几圈,让她看看。 “不过,放心,等会来的人都不差,什么类型都有,包让你看的眼花缭乱。” 林萌打定主意,今天非要让老古板欢喜开开眼界。 她拿起手机通知了一声。 很快,门被推开。 欢喜惊呆了。 进来了七八个年轻男孩子。 个个朝气蓬勃,个个一米八以上,还长相都非常端正帅气。 冯封脸黑了。 这些二十出头的小白脸,这是他比不上的。 他担心的看向欢喜,见她眼都看直了,顿时心里危机四伏。 雾草,这么多小白脸,他要怎么办? 他目光化为利剑看了一眼差不多贴在欢喜身上正笑的花痴一样的林萌,这个女人是不是有病? 她自己寻欢作乐就算了,还非要硬拉着欢喜? 她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怎么样,第三个我觉得应该符合你的审美,你快看。” 欢喜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顿时无语的看向林萌。 林萌笑的很是直白,“气质如出一辙,就连眼里的野心都极其相似,我第一次看见他时,我都惊讶了。” 欢喜满头黑线,“你无不无聊?” 林萌才不无聊,“他叫陈鸣,二十岁,淮省今年考出来的理科状元,是东江大学金融系招揽来的高材生。” 东江大学,她的学弟! 欢喜闻言,惊讶的多看了一眼陈鸣,二十岁才上大学? 林萌继续在她耳边介绍,“他二十岁才上大学,是因为他遭遇意外,中途休学了两年。” 欢喜皱眉。 林萌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之所以走这条路,是因为他有巨债在身,当然,这笔债对目前的他来说,是巨债。” 她朝欢喜举起了一只手摇了摇,“五千万。” 欢喜震惊,什么家庭能留下这债落在一个刚成年的男孩身上? “他家庭条件原本是非常不错的,淮省省会城市中产家庭。 五年前他高一那年,他妈妈开车途中突发心脏疾病,出了场严重的车祸,自己受重伤不说,还伤及好几个无辜路人。 为了救他妈和赔偿,倾家荡产不说,他爸走上了借贷的路。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爸走投无路之际又被套进了一个金融诈骗案,被幕后黑手操作成为了明面上的头目,几乎把亲朋好友圈都拉下了水。 一拉十,十拉百,他父母整个家族都被席卷进了无底黑洞……案发之后,他爸跳了楼,他妈也受不住这个打击死了。 但是他爸妈虽然死了,法律上可以指摘,可被绞走的钱大头都来自他父母家族、亲朋好友以及相关人的钱。 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只要他活着,他那些亲戚的债,他就逃不掉。 他处理父母身后事,处理父母留给他的烂摊子,理清了全部的债务,签了欠条,在这期间,他还能重修学业,今年参加高考,一举夺魁,是不是人才?” 欢喜点点头,确实是人才,也非池中物! 五年前他还未成年,在泥泞中他能走到今天,可不是一句人才能概括,这强大的内核动力,只要给他机会,他就会牢牢抓住一飞冲天。 “他一开始应该是冲我来的。”林萌低声道,“我有自知之明,这种人物我可驾驭不了,一个弄不好,我会折他手里都不一定。” 欢喜瞪了她一眼。 “嘿嘿,我就想到了你,你当初看上谢景成,应该也能看上他吧? 虽然谢景成没有他这么惨,可他比谢景成厉害多了,谢景成拿了他的人生剧本还真不一定像他这样走到今天,谢景成空有野心,其实个人能力还真一般,对我们这个层次来说。 可这位就不一样了,你给他一次机会,那回报率绝对值。 当然,你看不上也没关系,我主要是想着京城那地方太恐怖了,你都没有自己人,你要不买下他,让他为你卖命,也好过你一个人举目无亲的。” 欢喜没说话。 林萌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就开始让站那儿一排的男孩们自我介绍。 陈鸣开口时,欢喜还是多看了他一眼。 这个机会,她给不给呢? 对她对来,其实可有可无。 可对这人来说,这个机会就太重要了。 陈鸣心里应该也是知道她能帮他,所以目光一直在注视着她。 欢喜抬眼直视他的眼神,被他眼里的渴望打动了。 她笑了笑,突然就招了招手,示意陈鸣上前。 冯封狠狠的瞪向眼前被欢喜留下的小白脸,心里火一样烧,却愣是不敢发作。 陈鸣走出队伍,来到欢喜身边。 “坐下说。” 林萌见状,连忙挥手示意其他人都散了。 “你学金融的?” “是的。” “心里有合适的创业计划吗?” 陈鸣惊讶的看了她一眼,郑重点头,“有。” 欢喜点点头,“需要多少投资?” 陈鸣沉默过后,抬头直视着欢喜,“五千万。” 那加上他身上的债务,那就是成本要一个亿了。 欢喜笑了笑,“你是要我借钱给你,还是要我投资你。” 陈鸣也笑了,笑起来很是动人,既有城府也有他这个年纪才有的朝气, “投资,我学金融的,其实钱不是重点,我需要的是打开那扇门的机会,拿到入场券。” “行,那我就投资你。” 欢喜指了指党岁,“她叫党岁,我的助理,你们加上联系方式,相关事宜你和她联系。” 陈鸣沉默了,“你不怕我骗你?” 欢喜笑了笑,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我投资你五千万,再借你五千万偿还你的债务,给你一张打开东江金融圈的入场券,你预计能多久让我看见回本?” “两年。” 这次,陈鸣回答的斩钉截铁。 欢喜点头,示意他可以去找党岁了。 一旁的党岁也上前一步,和陈鸣交换了联系方式。 冯封暗暗松了一口气,吓死他了,还以为欢喜真看上这小白脸了呢? 林萌凑到欢喜身边,“看不上?” 欢喜白了她一眼。 林萌耸耸肩,看不上就看不上呗,至少也算是挖掘了一个人才不是,在东江给自己多安排一条退路对欢喜也是好事。 她总觉得京城不是好地方,太危险了。 她希望欢喜能想开,能离开京城回到东江,做个快乐又没有人身危险的富婆不好吗? 干嘛非要和那群天龙人争个你死我活的? 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 …… 今天太晚,欢喜就没有回青山村,而是回了宁城别墅。 是林氏集团当年在宁城非常著名的项目。 这里住的都是宁城著名人物。 这套临江别墅是她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是外婆给她选的。 装修是外婆一手操办的。 林萌那套也是。 她也选在了这里,就和她挨着。 欢喜其实还没有正儿八经在这里住过。 林萌倒是时不时的过来这里住。 物业也是林氏集团的物业,物业管家会定期安排人来打扫,随时都能入住。 欢喜刚洗漱好,就见林萌披头散发直接吊带睡裙两手各拿一瓶酒过来了,她身后还跟着她的住家保姆阿姨,手里端着几样非常精致的菜肴。 “欢喜,我知道你在酒吧不习惯,我们在家喝,今晚我陪你喝酒,我们喝个一醉方休。” 欢喜叹了口气,很想说自己真不需要。 她已经走出来了。 可她也知道,就算她说,林萌也听不进去。 真正想喝酒的人,是林萌。 她对她的愧疚和帮不上忙的自责。 所以哪怕她明知道投资陈鸣的回报率绝对胜过风险率。 她还是把陈鸣介绍给了她。 不是因为她驾驭不了人家,而是她觉得这个机会她比她更需要。 欢喜叹了口气,行吧,那就喝吧。 刚好她也还没有试过真正喝醉是什么滋味。 十八岁成年后,林家孩子不管男女,都会经历一次酒精测试。 她的酒量很浅,但也不至于一杯就倒。 林萌比她还浅,但这么多年,她坚持喝,也练出来了。 客厅里的羊毛地毯上,林萌懒得拿杯子,直接和欢喜一人一瓶。 喝到最后。 欢喜头昏眼花,林萌还很清醒。 她对着已经有了醉意的欢喜哈哈大笑,“现在知道了我的厉害了吧,让你偷懒不练。” 欢喜摇了摇头,看着好几个林萌在她眼前晃。 脑子也有些迷迷糊糊了。 这感觉还真是有点新鲜。 “走,我扶,扶你上去房间睡……” 觉字还没有说出来,林萌手里一空,看着消失不见了的欢喜,眨了眨眼。 “发生什么事了?”欢喜呢?怎么不见了? 党岁笑着上前道,“林小姐,欢总已经上楼了,您需要我送您回去吗?” 林萌想了想,哦,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黑影,是欢喜那个好看的保镖? 她突然痴痴的笑了起来,拉着党岁嘀咕道:“能不能给我也介绍一个那样的,就刚才那个穿黑衬衫的那个保镖。” 党岁:…… 抱歉,这个她真介绍不了。 “林小姐,您醉了。” 醉了吗?林萌猛烈的摇晃了一下头,好像是有点晕乎乎的。 “我没醉,我能自己回去,你,你上去……照顾好欢喜。” 党岁目送着林萌摇摇晃晃的进了家门,被她家的保姆阿姨搀扶进门,她才收回视线。 回到客厅她默默看了一眼楼上,开始低头打扫起客厅的卫生。 第92章 酒后 此时的楼上卧室。 欢喜躺在床上,难受的抱住头,“好晕……” 冯封给她端来了解酒汤,这是刚才在林萌拿着酒过来后,党岁就开始熬煮的解酒汤。 闻起来味道真不怎么样,反正冯封没喝过这玩意。 “欢喜,你喝点这个,就不头晕了。” 冯封扶起欢喜,将碗送到她嘴边。 欢喜闻着这个味道,直摇头,可一摇头,就越晕的难受。 她再次抱着头,推开冯封,滚倒在床上,低声呻吟着。 冯封看了看难受的欢喜,想也没想到直接猛喝了一口,一把捞起欢喜,将汤药渡给她。 欢喜嘴里一接触到汤药的味道,倒是没有抗拒。 这汤药味道难闻冲鼻,可是真喝起来,味道其实不难喝,是药香中带着回甘的。 一接触到欢喜,冯封就差点忘了喂解酒汤的事了。 几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喂个汤药,洒她一身,他才好不容易把汤药给欢喜喂下,还浪费了几乎大半。 光是喂一碗汤药的功夫,冯封整个人就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浑身都是汗。 是急出来的,也是憋出来的。 欢喜也出了一身汗,汤药的效果发挥的很快。 她头没那么晕了,可浑身散发出来的汤药味和酒味再加上汤药挥发出来的汗。 欢喜受不了,她浑身懒洋洋的,连睁眼都不想睁,更何况去洗澡。 “去放洗澡水,把我放浴缸里,给我洗个澡。” 冯封欣喜若狂的差点没跪下喊遵命了。 …… 欢喜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她感觉了一下。 头不晕,身体也不难受。 恢复的不错。 她就算没有睁开眼,也能感觉到身边有人正在盯着她。 “几点了?” 冯封一夜没睡,精神却好的不得了,“七点了。” 已经天亮了。 见她醒了,冯封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欢喜感觉到了他身上的热度,拍开了他的爪子,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冯封跟屁虫一样想跟进去,被欢喜一个眼神钉在了原地。 等欢喜洗漱出来后,他失望的咽下了渴望。 欢喜看了他一眼,“你等会就不要再跟我回村了。” 晴天霹雳,炸在了冯封的头顶。 “为,为什么?” “你先回京城,我年初五就返回京城。” “我不……” “你要是听我话,就照做,回京城后,我有时间会找你。你要是不听我话,那我现在就是让你滚,你选哪个?” 冯封不敢再吭声,可他又不想照做。 整个人都在分裂着,挣扎着。 欢喜没理会他的情绪,端起床头柜上备着的温水喝着。 “为什么我不能回村陪你一起过年。” 欢喜冷冷出声,“你心里就没数?你多用一下你的大脑不行吗? 我这次回来主要是摆桌年祭往生,我家今年往生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拜你所赐。 怎么,你这个杀神,还得在亡魂面前晃悠,你就非要这么牛逼?你心里就算没有愧疚这种情绪,好歹也敬畏一下亡魂,不行吗?” 冯封瞬间噤若寒蝉,呼吸都静止了。 说完,欢喜也懒得理他,直接下楼吃早餐去了。 折腾了半夜,这会早就饿了。 吃过早餐,欢喜给林萌打了通电话。 这会林萌都还在睡,一听到欢喜说她要回村去,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一股脑的奔下床,朝欢喜家跑了来。 “你今天就回去?我还给你安排了很多节目呢。” 欢喜收起手机,“我还有事儿呢,过年要准备的多着呢。” 林萌知道欢喜说的是年祭的事,顿时为难了,因为爷爷过世,她家也要回祖宅摆桌,肯定去不了欢喜家的。 “那我年初四再过去?” 欢喜摇摇头道,“不了,麻烦你祭拜的时候和林外公说一声,咱两家就直接对冲吧。” 林萌叹了口气,知道欢喜心意已决,只能如此了。 “那你什么时候走?” “过初四吧,虽然我家没有了亲戚,但万一……总不能让人家奔空。” 林萌懂欢喜的意思。 欢喜没有血脉上的亲戚,可按规矩,人死债消,哪怕是有仇,都不会避开白事。 在乎规矩的,欢喜外婆第二任丈夫家的晚辈是要出面拜个了年的。 如果不是爷爷也在同一年往生。 年初四,她和她哥以及姑姑家那些表弟表妹是必须要去拜个了终年,至此事了的。 可爷爷也往生了,这就会造成两家后辈分不开身,两家是可以对冲的。 这里习俗规矩是这样定的。 前人走,后人依葫芦画瓢跟着做。 至于有没有意义,对死了的人来说,当然意义不大,不过是抚慰活人的心,最后一场仪式而已。 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也不差这最后一步。 欢喜朝林萌挥挥手,“麻烦和大伯伯娘说一声,今年我不适合登门,明年我要是再回东江,一定去家里拜年。” 双莲镇这边,新寡第一年,在乎的人家,是不希望她去拜年的。 欢喜刚回村时,村里好事的爷奶们还兴致勃勃的想和欢喜拉近乎。 在她去了趟五爷爷家后,那些年纪大的老人们就没人上她家了。 岁数越大的人,越在乎这些习俗。 年轻人其实是不在乎的。 可年轻人不在乎,家里老人在意啊。 何况,对于这些玄之又玄的规矩,绝大多数人,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管它有没有用,照做总不会出错。 党岁开着车,对车里只有欢总一个人,没有任何表示。 冯封站在二楼窗边,望着欢喜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心大无边的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沉重和绝望。 冯封真切的感知到了他和欢喜的缘份,也许真就仅仅一段路,就如同孙照一样。 欢喜对于他来说,是饮鸩止渴。 他突然嫉妒余钦了。 余钦至少还能有一丝希望和念头。 他是连一丝希望和念头都没有的。 欢喜确实是剧毒,可他也甘之如饴。 被冯封嫉妒的余钦这会正在给欢喜打电话。 欢喜接了他的电话。 “欢喜,我周五就放假了,我能去找你吗?” 欢喜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淡淡道,“周五都已经年二十八了,今年没有年三十,年二十九就是除夕夜的。” “你不是告诉过我,你那边的习俗吗,我知道你今年要守夜,我想陪着你。” 欢喜沉默了。 余钦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把他这一周的工作都给欢喜汇报了。 欢喜听着他那头的声音,突然道:“我一个小时前才把冯封打发了。” 手机那头的余钦似乎是没想到欢喜会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但他反应极快的道;“他不配,我行的。” 欢喜叹息了一声,“你想来就来吧。” 最后一层脸皮,终究还是被她自己亲手撕掉了。 第93章 年夜饭 今年没有年三十,年二十八在青山村就也是年。 还是挺隆重的小年夜。 还没到傍晚,从下午三点开始,就陆陆续续的响起了鞭炮和白天放的烟花炮。 这是吃年饭早的人家开始吃年饭了。 欢喜今天也特地让凌姨准备早一点的年饭。 因为今天吃了年饭后,她就要在堂屋摆祭桌了。 她带着党岁亲自动手布置的时候,余钦风尘仆仆的进来了,是易年刚去村口引领进来的。 看着手里拿着一叠小碟正在摆放的欢喜,余钦思念成狂,不自禁的就出声了:“欢喜。” 正在摆放供台的欢喜身体停顿了一下,回头看着他,嘴唇微动了动,说的话却是: “这个点你就到了?你没吃上今天的年饭吧?” 余钦将自己的背包随手一放,一边回答她一边接手她手里的碟子。 “中午在家里吃过饭才出发过来的,这个怎么放?” “两个桌子,各摆三个,成直线。” 余钦先放了三个在八仙桌上,来到另一旁尺寸稍微小一些的崭新的四方桌上,目光在看见桌上摆放着的灵牌时,垂低下了眼睑。 这稍小尺寸的四方桌,是孙照的供桌。 欢喜又示意党岁把碗拿过来。 依次和小碟一样摆放。 将年糕,豆腐以及今天早上现捞出来的年饭分别装在碗里。 年饭要装满冒尖。 豆腐和年糕都只放三块。 欢喜外婆供桌上的碟子上放的是黄纸,压上坟墓取来的土和石头。 而另一张桌上碟子里放的是青灰色的纸。 然后欢喜又蹲在地上教党岁如何串松针树叶,“用线绑串成条,要形成拱门状。” “易年,你把院子里的纸扎品都拿进来。” 易年很迅速的把他今天早上才去取来的纸扎品拿进来。 因为是两份纸扎品,他一趟拿不完,余钦自觉出去拿了一趟。 在欢喜的指挥下,几人都肃穆的忙活着,将纸扎品都堆放好。 到天黑时,就弄的七七八八了。 欢喜打量了一眼,就差明天炖煮熟的鸡肉鱼供品了。 对了,还差跪蒲。 “凌姨。” “欢喜,你看看这样行不行,不行我就马上改。”李凌拿着她亲手缝制的长条状的跪蒲拿了进来。 粗麻布里面的填充物是干燥的稻禾杆。 “非常行,这样就可以了的,不用改,谢谢凌姨。” 欢喜将它们摆放好,退到门口处打量着,嗯,应该差不多了。 “就这样吧……” 空中绽开了烟花,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开始比赛一样响。 这是村里人大多数人家开始吃年饭了。 欢喜站在屋檐下,看着天空盛开着一朵朵绚烂的烟花,转眼即逝。 过年了,本来她一个人的年,却因为多了凌姨党岁易年她们,让她一点都不觉得清冷,这个年过的非常充实。 她不禁都想要感谢非要让她带他们回来的温言政了。 “我们也放烟花吧。” “好的。”易年笑着去院子角落里点了个烟花。 烟花被引燃后窜到天空鸣叫了一声,砰地炸开。 真就炸开了绚烂夺目的美景。 欢喜抬眼看着,眼睛里倒映着绽放开的烟花,嘴角不自觉的浮现了一丝微笑。 外婆,过年了,去年还只有我们两个人呢。 今年,我竟然有这么多人陪着,你应该也会为我高兴的吧? “欢喜,新年快乐。”余钦走到欢喜身边含笑说道。 欢喜笑着纠正他,“明天才正式过年呢,今天只是小年。” “小年也是年,再说现在离明天可没几个小时了,我提前几个小时说,完全没有问题。” 欢喜抿嘴笑了,确实今天就开始是年了的。 她不自觉的看着他,也笑着说道:“那,我也祝你新年快乐。” 说着,她又侧过身,对站在台阶下也都在看烟花的几人分别道了祝福。 “凌姨,新年快乐。” “党岁,易年,都新年快乐。” “欢总,新年快乐。” 欢喜开心的笑了,转身进了房间拿出了红包。 “来来来,人人有份。” 每人手里都被她塞了个鼓鼓囊囊的红包,就连余钦都有。 余钦难得愕然了,“这是?” “压岁钱,我代我外婆给你们包的压岁钱。” 欢喜手里自己还留了一个,很是高兴的摇了摇,“我也有。” 她看着手里的红包,这也是她最后一次领外婆的压岁钱了。 过了明天晚上的年祭,就再也不可以领外婆的压岁钱了。 李凌拿着手里的大红包,也乐了,她人生都活了大半了,竟然才第一次领到压岁钱。 党岁和易年也都高兴的咧嘴笑了。 砰! 隔壁邻居家的烟花升上高空盛开。 照亮了整个院子。 余钦含笑注视着欢喜,欢喜面带笑容注视着半空中的烟花。 能亲眼看到她是开心的,余钦就开心了。 他多怕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孤寂黯然。 欢喜就该要是喜悦快乐的。 新年快乐,欢喜。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往后余生,我希望每一年我都能有幸这般站在你身后,陪你辞旧迎新年,看你笑开颜,看你乐开怀… 因为第二天就是除夕,白天忙过年,晚上还要守夜。 欢喜安排余钦睡她的房间,和大家道晚安后,自己去睡了外婆的主卧室。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鞭炮声吵醒。 厨房里,大家都在忙。 见她起来了,饺子才下锅煮。 吃过饺子后,就开始忙活了起来,主打的全员动手,谁都不能偷懒不干活。 欢喜确实是开心的,她家里今年的年夜饭,竟然包含她有五个人这么多。 她就觉得这个年怎么丰盛怎么来。 为了让大家都有参与感和成就感。 她特地建议,一人准备两道菜。 而且还不能糊弄。 余钦其实不怎么会做饭,但他很捧场,直接现学现卖。 他选了两个菜,一个容易的清蒸鱼,一个难度大一些的啤酒鸭。 欢喜则准备做一道小炒肉和红烧鸡。 人人都报上了自己的菜单后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该洗的洗,该剁的剁,一时间,天井旁,五人都有自己的活,且干的不亦乐乎。 下午四点左右,欢喜一行五人忙活的年夜饭就都端上桌了。 欢喜看着余钦炖的啤酒鸭,都忍不住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虽然她还没尝到味道,可这色泽这香味完全不像是现学现卖而成。 “看不出来啊,余处,你竟然还有厨艺天份啊。” 余钦初听欢喜叫他余处,怔了一下后,眉开眼笑,笑的很是开心,“欢总也不赖嘛,这小炒肉,这炖鸡,一看就知道味道鲜美。” 说着,他两个大拇指都给欢喜竖了起来比赞。 欢喜抿嘴笑的欢。 易年放了鞭炮后,五人纷纷落座。 欢喜端着杯子道:“等会还有事儿要办,今晚不适合喝酒,我用饮料代酒敬大家,谢谢大家今年陪我过年。” 说着她就一口把可乐当红酒干了。 众人要起身回敬,欢喜不让,“不用不用,坐着,大家都坐着。” 她再度举杯,“第二杯,还是要敬你们,谢谢你们的照顾。” 余钦看着欢喜,眼神是醉人的温柔,此情此景,他满心欢喜。 不只是他,李凌党岁易年三人也都很是动容。 什么最容易打动人心? 比起金钱物质,其实真诚最容易打动人心。 此刻欢喜的真诚和感恩,是由内而外。 “第三杯,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平安顺遂,来,这一杯我们都干了。” 众人都笑着起身,纷纷举起了手里的可乐杯。 欢喜喝可乐喝的都打了个嗝,可她脸上是笑着的,非常热情的招待大家,“来来来,我们吃菜吃菜。” 这一刻,她是真的抛下了一切烦心事,享受当下的快乐。 不只是她尽情享受新年的气氛和快乐。 余钦也是,他甚至觉得就这样时间停止,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他也是愿意的。 什么志向,什么人生目标,都不如这一刻的幸福来的重要。 他甚至都不想去想,此刻的幸福其实和外面绽放的烟花一样,绚烂无比,却是转瞬即逝。 除却欢喜之外,其余四人的筷子都伸向了欢喜做的菜。 余钦率先夹了小炒肉吃了,又吃了块鸡肉后,充分发挥出了他的好口才,直把欢喜夸的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 李凌也紧随其后,很是郑重其事的夸起了欢喜。 党岁自然不甘落下,也连连夸赞。 易年也一个劲的点头。 这一刻,欢喜的世界里只有欢声笑语。 而与此同时,同一片天空下,不同地方,与欢喜相关的人也都在过年,尤其是京城。 过年这个特殊的日子,海哥和茶姐回了冯家老宅。 冯家的年夜饭没那么早。 茶姐拉着海哥走出院子,指了指坐在屋顶上正远眺着东南方的冯封,压低声音道:“封封自打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心事重重的,你说他这是怎么了?” 海哥盯着屋顶上的人,刚回来那天都挺正常的啊,当天晚上不见了人影,然后这段时间人就压根没出现过。 前几天突然回来,就这死样子,他怎么觉得,“媳妇,你说这小子这样,像不像失恋了?” 茶姐惊的捂住了嘴,不,不会吧? 封封有心上人了? 可是她怎么觉得这事不怎么靠谱呢? “老公,你确定?” 海哥瑶瑶头,“我确定不了,这小子神出鬼没的,鬼知道他在外面浪什么?” “要不我们喊他下来,你问问他?” “不问,都三十多岁的大男人了,什么不懂,什么不知道的?你以为他还是十八岁的毛头小伙,不管他,随他去吧。” “可是封封心大,他心里不会存事的,就算有事他自己也当下就拳头解决了问题。我都想不出来能有什么事让他这样低迷。” 这样说来,可能真失恋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让封封上心成这样? 茶姐心里很是好奇,忍不住说,“不行,你不问,我来问。” 当即就风风火火的朝屋顶上的人喊,“封封,下来。” 冯封充耳不闻。 海哥一把拉着媳妇,“个小兔崽子,你别喊了,小心拉扯伤了嗓子,我上去问。” 茶姐这才不喊了,“那你小心点,要稳,慢一点。” “媳妇,你就放心吧,不过是屋顶,难不倒我的。” 可是当海哥千辛万苦爬上屋顶时,屋顶上早就没人影了。 当即,海哥就怒了,“人呢?” 茶姐也傻眼了,这小子又跑了? 可马上就年夜饭了啊,他跑哪儿去了? 海哥赶紧拿出手机打冯封的电话,一直没人接,“这个混帐。” “过大年的,骂什么孩子。” “他还是孩子吗?” “他在我们这里不是孩子是什么?你说。” 海哥哑口无言,只能干瞪眼。 好在没一会儿,冯封人又出现了。 茶姐暗松了一口气,上前拉着他的手,“封封啊,马上就要过大年了,今天必须在家吃饭,听见没?” “知道了,小姨。” 茶姐听到这声小姨,惊的瞪大了眼睛,她知道,这是真出事了。 海哥也面色凝重了起来,他刚想开口问,被茶姐眼神阻止了。 这事先别问,她要先去了解一下先。 …… 在举国都在热热闹闹过新年的时候,今天的九鼎山庄却格外安静。 整栋主楼,寂静无声。 明明餐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美味佳肴。 却只有温言政一个人静静吃着。 倒是副楼那边,有些热闹。 九鼎山庄的全体服务人员弄好主楼的年夜饭后,今天都齐聚在副楼那边吃团圆饭。 李毅还是如同往年一样,代表温言政出席了今天副楼全体工作人员的年夜饭,分发礼品和额外的奖金。 温言政随意的吃了两口,就搁下了筷子,起身上了三楼书房。 书桌上,他的手机一直在亮,不停的有消息和电话进来。 温言政都没理会,而是随手拿起一本书,在落地窗前的软榻上坐了下来。 …… 周家大宅。 贺华容昨天就暂时从医院回来了周家过年。 谢景成也在周家。 今天其实算是他第一次在周家众人面前正式亮相。 在知道他是入赘周家后,周大伯周二伯两房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原本周家的资源都倾向于周星窈周星牧姐弟俩,就已经让大房二房心里不舒坦。 可谁让情势不利他们,他们只能咬牙忍了。 就想着星牧一个人终究还是要靠几位堂哥支撑,哪怕周星牧抓紧核心资源,其余的资源也能让两房人过的舒坦。 何况,周星牧已经被老爷子安排进了蓝城军区,没个十年八载的他根本不会离开军营。 他们本来还高兴周家说不定重回到他们手中。 可现在,周星窈跳了出来,竟然招婿。 开什么玩笑,他们周家人丁兴旺。 大房二房都是两个儿子,周星窈还有弟弟周星牧,哪里轮到三房的侄女招婿掌控周家。 贺华容竟然连知会一声都没有,直接就应允了? 她以为这是她贺家? 就算是贺家,也轮不到她来主事。 简直不知所谓。 她眼里还有没有他们这些大伯,还有没有长辈? 老爷子都还在呢! 什么时候周家由她一言堂了? 周家大伯、二伯脸色实在是太难看。 要不是今天是大年夜,要不是老爷子神色平常的坐在了上席上,今天这顿饭估计都吃不成。 可就算是没有翻脸,席间氛围也是降到了冰点。 谁都没有说话。 周星牧今天没有回家,他被老爷子安排去了蓝城军区后,人就彻底被锁死在了军营,轻易不得离开。 过年算什么? 老爷子就差明说了。 哪怕是他死了,或者是周星牧他妈病情恶化了,周星牧也得好好在军营服役。 在周家这顿少了周星牧,却多了一个谢景成的年夜饭结束后。 周老爷子终于发话了。 正月十五之后,周家三兄弟彻底分支。 他这话一出,顿时让贺华容都坐不住了,可不等她开口,老爷子就直接起身离开了。 这就是不容拒绝的意思。 周星窈咬紧了牙,爷爷不声不响的竟然一出手就是釜底抽薪。 就因为她是女子吗? 她凭什么不能掌控周家? 分了支的周家还是周家吗? 第94章 年祭 就在周家人心浮动时。 青山村,欢喜一行人的年夜饭也结束了。 几人分工合作,很快就收拾好了。 将特地煮熟后放凉的鸡肉鱼供品摆上供桌后,欢喜也换上了孝服。 这是她外婆还没逝世前,扯的白布亲手给她做的孝服。 上个世纪的款式。 白布斜襟上衣配白长裙,就连衣襟上的扣子都是布扣,非常精致。 在双莲镇这里,女子孝服都是娘家提供的。 欢喜听她外婆讲过,以前的规矩是老人过世后,出嫁的女儿回娘家哭灵守灵。 娘家兄弟会请裁缝到家,扯白布当场量尺寸新制孝衣,在老人入殓时,孝子孝女就会换上孝服,披上粗麻,披麻戴孝送终。 欢喜头发盘了起来,粗麻布打底的白花别在耳后,是新寡的象征。 余钦看着这样的欢喜,直到这一刻,他才真切的体会到什么是锥心之痛。 欢喜硬生生的挖掉了那个曾经的自我。 蜕变之痛,只有欢喜自己才知道。 可是哪怕是如此,她依然还执着。 执着于做一个人。 哪怕不是普通人,不是正常人,那也是人。 是人,就要把自己当人,把人当人。 遂人氏发现了钻木取火,从此人类就此开了灵智,与其他生灵物种有了天堑。 人渐渐立于万物之上,自然而然的成为了这方世界的万物之主。 为什么人类会成为食物链和生物链的顶端? 原因就是人的自我是人,视同类为人。 “易年,院门是敞开的吗?门两侧墙上插上了几把点燃的细香吗?” 易年郑重点头,“您放心,都办好了。” 欢喜点点头,又道,“等会每来一个人祭拜,你就一人递一包烟。” “好的。” 说着,门口就有了动静。 叶定西走了进来,从墙上拿了根细香点燃了他带来的鞭炮。 鞭炮是非常短的那种。 不论几响,只要响了就行。 叶定西手里拿着一刀黄纸、一刀青灰色纸、两包白色蜡烛、两扎香。 白色小蜡烛是只有年祭才会用到的。 筷子细,手指长,非常小。 他走进堂屋后,先到老太太祭桌前,拆了一包蜡烛和一扎香,点了两根蜡烛在桌角,点了三根香插在了香炉里。 然后郑重的三跪拜。 他拜完后,站在一旁的欢喜弯腰还了一礼。 青山村的年祭,只需要孝子一个人穿孝服谢礼。 欢家自欢喜太婆那辈就是女人当家。 在青山村算是特殊的存在。 年祭是过年的时候,不宜悲伤这种情绪,所以欢喜是面带微笑看着叶定西的。 拜了老太太,叶定西才来到西边桌,同样拆了蜡烛和香点上,只是这次他没有跪地拜,而是弯腰三拜。 欢喜同样欠身还了一礼。 易年见他朝摆放点心茶水的桌子走去,知道仪式已经完成了,很自然的双手递了包香烟。 香烟是本地人红白喜事统一用的那种。 老村长特地叮嘱过欢喜,莫要搞特殊坏了规矩。 欢喜也从来没想过,也根本不会在这事上搞特殊。 叶定西收了香烟揣兜里,在正堂中央的八仙桌上坐下。 一旁的余钦很有眼色,知道这人坐下喝茶,是给欢喜家撑场热场的,他也很自然的上前陪坐。 党岁在一旁斟茶倒水。 叶定西坐下后,眼睛左右找了一下,咦,怎么不见那位兵哥哥了? 他看向余钦,心里暗自感叹,欢喜现在身份不一样了,身边真是不缺人才啊。 走了位军人,立马就补上来一位一看就是高知识分子、高智商人士。 这通身的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至少是个老总领导级别的高端精英人才。 不只是这位,就连前几天和他一起去见他局长,刚给他递烟的易助理,都非等闲之辈。 那日随他去见他局长,好家伙,那气势和气场,就连他们局长都被镇住了,全程都没有摆过官威,对易助理热情到了几乎谄媚的地步,让他一度差点惊掉了下巴。 叶定西这个刚出社会的小青年,在余钦面前,自然不够撂的。 一个有心,一个有了兴趣,两人开始聊天聊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从国际纷争到百姓生活,从电子科技到军事器械,几乎就没有余钦接不上来的话题。 叶定西是真的惊艳到了,不知不觉语气里很是崇拜和尊敬。 “您怎么称呼,您是做什么的?” 一旁的党岁看了一眼小青年叶定西,心想,同样是体制内的人,大概率若干年后,这人一定会在电视新闻里看见今天和他谈天论地的人是什么大人物。 至于现在? “不必叫老师尊称,我姓余。” 叶定西立马叫了声余哥,“余哥,那你觉得我刚才的问题怎么解决?” 他刚才把他在单位遇到的难题拿出来请教了。 余钦微微一笑,道:“我觉得其实你可以换一个角度去看待问题,就拿你现在烦恼的,你上司喜欢给你们这些刚入职的新人立规矩的事,如果你把他当成不是刻意摆官威?而是他这位老熟人在教你们职场生存之道呢?你还觉得规矩多是烦心事吗?” 叶定西愣住了。 他还真没想过这个角度。 是啊,如果他始终抱着学习的心态去对待,那么仔细一想,其实也不那么难以忍受。 他认真对待,悉心学习,那么学到的东西不管他日后能不能用上,那他也不至于愣头青,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明白了,谢谢你,余哥,还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余钦笑而不语。 其实道理人人都懂,不过是一叶障目而已。 今天就算他不点他,日后他混迹久了,自然就明白了。 两人说着说着。 陆陆续续的就开始来人了。 有单独来的,有三人成行,有成群结伴而来的,开始络绎不绝……都是村里的年轻人,从小孩到青年各个年龄段的都有,无一例外来的都是男人。 欢喜始终微笑而立,恭敬还礼。 桌角点燃的蜡烛已经成堆放不下了。 后来的人就自然而然的直接不点燃,而是将拿来的蜡烛和香直接堆放在供桌上。 有几个和叶定西走的近的,看叶定西在座,也留了下来,喝茶吃瓜子谈天论地吹牛。 来的人越多,留下来凑热闹的人也越多,堂屋客桌都坐不下来。 这些人也不在意,自发的围成圈站着……从晚上八点到十点这个时间段,是人流最高峰。 欢喜家里人声鼎沸。 直到十点后,凑热闹看热闹的人才离开了一些。 但桌子外圈还是围了至少两圈人。 都在看坐着的人打牌。 也不知道谁提议,直接在欢喜家打起了牌。 考虑到特殊情况,叶定西自己又是体制内的人,叫停了他们玩钱的兴致,改成在脸上贴白条。 这会,战局已经白热化。 贴满了白条的人自动退场,换人上。 “我来我来,你小子,我站你后面看你打牌,心脏病都要发了,你打的牌那叫牌吗?走走走。” 叶定西没碰牌,余钦也没碰,两人都站在外圈观战兼聊天。 “余哥,我们都是粗人,让您见笑了。” “不会,挺好的。” 叶定西嘿嘿一笑,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就留到了现在。 原本他是准备坐个把小时就回镇上的,几个住镇上的同学约他去唱K呢! 他和余哥聊着聊着都差点忘了时间了。 这会都差不多十一点了,他也是真差不多要走了。 叶定西离开后,原本打牌打的很起劲的人,也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快到十二点了,得要回家关门放鞭炮呢。 然后到零点时,再开门放鞭炮。 一个关门辞旧岁,一个开门大吉迎新年。 欢喜在十二点最后一刻,让易年关了门放了鞭炮。 她也脱下了身上的孝服、摘下了头上的白花。 将桌上堆放成山的蜡烛和香整理好,及时补上快要燃尽的蜡烛和香,今晚这些都要点一夜的。 外面连绵不绝,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烟花声就没断过。 空气里都是硝烟的味道。 这还只是关门大吉呢。 等会零点一过的开门大吉才是烟花爆竹燃放的沸点。 欢喜站了半晚,这会才得以坐下休息一下喝茶。 “今晚辛苦大家了,等会零点过后,易年,你打开门放了鞭炮后,你们都回房睡觉去,年祭在十二点就彻底结束了,我一个人留守注意火烛就可以的。” 余钦点点头,也赞同欢喜的安排,“对,等会你们都回房休息去,这里我陪着你们欢总就好了。” 党岁和易年都下意识的看向凌姨,等她拿主意。 李凌笑着应承了,“行,等会我们就回房休息。” 零点后,开了门,放了鞭炮后,三人都上楼去休息了。 欢喜在外婆的摇椅上坐了下来,对余钦道,“其实你不用陪我的,我一个人完全可以,不会睡着的。” 当初外婆过世后,不管是守灵还是守头七,她都是一个人的。 五爷爷安排人陪她,她都不需要。 余钦搬了张椅子在欢喜身旁坐下,温柔的看着她,“我知道你一个人可以,是我想陪你。” 欢喜没吱声。 她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听的有些入神。 “余钦,对不起。” 她突然低声道,严格说来,其实余钦罪不至死,可她还是祸害了他。 余钦叹息了一声,“欢喜,你这样说,我会不开心。” “可是……” “没有可是,欢喜,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更无需感到愧疚。” 欢喜注视着他,“就算最终我都无法对你负责也可以吗?” 余钦点点头,“如果真有那一天,欢喜,那只能是我不够我好,不配陪伴在你身边。” 欢喜目光看向孙照的祭桌,低声道:“这话,其实孙照也说过。” 余钦顺着她目光看过去,“欢喜,我很羡慕孙照。” “对你来说,你觉得愧疚是因为你觉得连累他枉死,这是你对生命的尊重的执着。 可对孙照来说,他能在你心里烙印下痕迹,让你这一辈子都会记得他,这是他求仁得仁的福报。” 余钦凝望欢喜,“欢喜,我以己度他,我觉得他一点都不痛苦。” 欢喜看着他。 余钦笑了笑,却是道,“欢喜,新年快乐。” 欢喜愣了一下,也笑了,“余钦,新年快乐。”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欢喜祝他,“身体健康,平安顺遂。” 余钦祝她,“身体健康,快乐幸福。” 在这一刻,两人的距离都好像近了很多。 “今天就是年初一了,等会吃了中午的年饭后,你就回京吧。 你家里,你自己肯定也有很多事都需要你做的,就别在我这里耽误了。 我这里已经没有事了,可能年初四晚或者初五早上,我就返回京城的。” 余钦笑着看着她。 欢喜顿了顿,才又道,“你有空闲的时候,如果我也不忙,我会去见你的。” 余钦心里大喜,真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生怕欢喜后面还有附加条件什么的,直接就道:“好,那我明天中午就先回,等你回去了,我再给你炖啤酒鸭,我觉得你说的对,我确实有厨艺天分,我不能浪费了我这个天赋。” 欢喜抿嘴笑了,很想说其实他在厨艺上真算不上什么天纵奇才,只能说不难吃,和她的厨艺差不多水平。 不过,这会她肯定是不能打击他的自信心的。 “好,那我下一次吃的时候,希望比今天,嗯,昨天,对,比昨天更好吃。” “那必须的。” 第95章 回京了 余钦刚落地京城,就接到了茶姐的电话。 茶姐请他去她家吃饭,说是有点事要找他。 茶姐能有什么事找他? 无非是为了冯封。 那个疯子就这么藏不住事? 还是说,其实他就是故意报复他? 余钦咬牙切齿骂冯封这个王八蛋。 到晚上时,余钦还是如约而至,来了郊外农庄。 海哥今天直接准备了火锅。 茶姐和海哥热情的招待余钦吃火锅,吃的差不多的时候,茶姐也不迂回,直接切入问。 “余钦,封封是不是失恋了?” 尽管余钦心里有数,但茶姐这般直接了断的问,还是让他的筷子停滞了一下。 一旁的海哥见状,瞪大了眼睛,嘴里发出了一连串的问。 “真是失恋了? 谁家的姑娘? 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总共回来京城也还不到一个月时间,总不能就这短时间内他就失恋了吧? 那,是人家女孩看不上他? 还是他干什么混账事得罪人家了?” 茶姐心一沉,她心里的担心还是成真了。 情关难过。 她不希望封封吃感情上的苦。 别的方面她不好说,但至少冯封在男女情爱上,她的封封其实很纯情,不是会乱搞男女关系的那种人。 他父母的两情相悦。 她和他叔的相濡以沫。 他姥姥姥爷的惺惺相惜……在感情这块上,他从小到大身边就没有乱搞男女关系的人,他不会在男女关系上耍疯性子。 “余钦,是哪家的姑娘?如果这中间真的有误会,或许我和他叔出面替他解释一下……” 余钦没说话,而是看着正从外面走进来的冯疯子。 疯子手里还拎着一只断了脖子死透了的鸭子。 余钦心里冷笑,这疯马果然是故意的。 他缺德发疯跑他家,惊吓到欢喜,膈应到了他,还倒反天罡狠揍他一顿这件事,他余钦难道就不能发疯? 他不过是除夕夜发了一条仅疯子能看到的朋友圈,疯子就受不了? 这就是他该承受的后果。 茶姐惊讶的迎上去,“呀,你这是干什么去了?你不是不在家吗?你没出去啊?你这拎着只鸭子回来干什么?” 冯封看着淡定吃火锅的余钦,暗磨了磨牙,“啤酒鸭。” 海哥看了看他手里拎着的鸭子,脱口问道,“啤酒鸭?你,你这是想吃啤酒鸭了?” “我要学做啤酒鸭。” 咳咳!吃着火锅的余钦不小心呛了口辣油进喉咙。 他暗骂了一句狗东西! 海哥下意识的给了余钦一瓶水,注意力又回到了拎着鸭子的冯封身上,“你刚才说什么?” “我要学做啤酒鸭,叔,你教我。” 海哥看了眼天色,又看了看冯封,小心翼翼问,“现在?” “就现在。” 茶姐心里也震惊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去推海哥,“既然咱封封想学,你赶紧教他去。” 海哥:…… 行吧,现在教就现在教,失恋的人最大。 于是,一家三口齐聚厨房,做啤酒鸭。 徒留下余钦一个人吃着火锅。 余钦现在可淡定了,知道这小子憋着一股气折腾,就是冲他来的。 还啤酒鸭? 心里怕是嫉妒他嫉妒的要疯了吧! 嫉妒疯了也没用。 他要是知道欢喜答应了他,以后他随时都可以约她,疯子不得要气暴毙了? 对面坐下了人,余钦眼皮都没掀一下,宛自吃的开心。 “你卑鄙无耻,我不服。” “不服你就去死。” “余钦,我能一拳打死你。” 余钦冷笑“你当然能一拳打死我,我好怕,怕死了。” 他一边涮着羊肉,一边吃着,嘴里说出来的话,是刀刀直捅冯封心窝,“你现在像什么你知道吗?像受了委屈被欺负了就回家找家长的三岁小孩。” 他声音压低,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可尼玛的,你现在是三十多岁的男人了,你该当一个成熟有担当的男人,而不是混世魔王用拳头说话。” “还有,你还委屈上了,你委屈什么?你觉得自己这样就受不了,那欢喜遭遇到的委屈,受到的欺负和伤害,她要找谁?你告诉我。” 冯封眼睛猩红一片。 “冯封,我告诉你,你最好是别再碰触红线,你要是敢让茶姐和海哥卷进来这件事,我告诉你,你都不用等到以后死,等欢喜过两天回来京城,你就得死你信不信?” 说完,余钦声音突然提高,“茶姐,海哥,我吃好了,我还有事,我要先回去了。” 海哥正在给鸭子拔毛,茶姐走了出来,很是不好意思的道,“那个余钦啊,改天你再来吃饭,我们再好好聊聊。” “好。” “对了,欢喜什么回京?到时候你带上她一起过来,我让你海哥给你们做好吃的。” 余钦依旧是说:“好。” 和茶姐告别后,余钦似笑非笑的对冯封道,“既然要学做啤酒鸭,就好好学,别光嘴里说学,实际上将死鸭子丢给茶姐海哥,鸭毛怎么拔干净你也要学。不然以后你做啤酒鸭,不会还要带上茶姐海哥去给你拔鸭毛吧?” 茶姐听的先是一愣,然后噗嗤笑了,笑的花枝乱颤的,眼泪都笑出来了, “就是就是,封封,走,小姨教你如何给鸭子拔毛……” 余钦上了车,这才吐出一口郁气。 拳头是打不赢,可想要让人不痛快,有苦说不出,他有的是办法。 冯封要是还学不会怎么做人,他以后会慢慢的教他。 就在余钦成功刺激到了冯封时。 欢喜收到了谢景成发给她的一条短信。 短信内容令她有些意外。 周家要正式分支? 这对于氏族大家来说是非常反常的一件事。 周老爷子比她想象中要狠辣果决多了。 先是将周星牧摘出来,现在又要保住其他两个儿子孙子的利益。 欢喜微微眯眼,或许她不需要再等了,她这个做女儿的成全父母的时机已经来了。 年初四,欢喜家来了不少人来拜年。 都是外婆第二任丈夫的家族后辈,不仅那位外公的四个哥哥家的后人,就连两个老姑奶奶的孙辈都来了人。 让欢喜意外的是,就连她母亲丈夫的堂弟都带着孩子来了。 这个堂弟是在族谱上正式过继了的。 在世俗规矩里,他就是母亲丈夫的弟弟。 他带孩子来拜了年,传出去只会被大家赞大义。 欢喜其实还是很开心。 不管这些人是出于什么心态,但是他们来了,外婆的身后事就圆满了。 对于这些「亲戚」,欢喜这次没有跟村里的行情。 人人都知道她有钱,她要是按村里行情走发拜年钱,那就是她不会做人,就成孤寒吝啬鬼了。 所以,无论是小孩,还是来的每一个人。 她都给出了最大的诚意。 从每个人离开时他们的态度,她知道她的回应,大家都满意的。 这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彻底了却了心中大事的欢喜当天晚上再次去了趟老村长家后,第二天一早就关上了家门,离开青山村,回到了京城。 …… 欢喜等人的归来,让九鼎山庄冷寂的气氛悄然散去。 回到九鼎山庄的第二天,欢喜就开始了上课的日子。 “温叔叔,新年快乐,给您拜年了。” 走进书房,欢喜很是乖巧的朝坐在书桌前的人作揖拜年。 温言政挑眉看了她一眼,见她眉开眼笑,一扫阴霾,心里一哂,想来她回去一趟,开悟了不少。 他拉开抽屉拿了个红包出来,递给她,“既然你拜年了,自然要给拜年红包,拿着。” 欢喜愣愣的接过,她没想到自己会收到红包的。 “谢谢温叔叔。” 想着是拜年红包,欢喜也没多想,收下后随手放在了自己的书桌上。 温言政也不以为意,指了指棋桌,“今天就不讲课了,来,我们对弈一局,让我看看你的棋艺有没有精进。” 欢喜在棋桌前盘腿而坐。 她这个随意的举动很不一样,就像是一直紧绷着的弦终于松懈了似的。 懒懒散散,随随便便。 往常她在温言政面前是绝不会这样松懈的。 温言政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而是示意她落子。 这是让她三子的老规矩。 欢喜只手撑在棋桌上,脸搁在掌心里凝神想了想,一手抓了三子直接摆了个一字阵。 温言政轻笑出声,“你倒是大方。” 欢喜眼睛上瞟,他说这句话是字面意思?还是若有所指? 想到心里已经渐渐成型的思路,她暗暗心惊,不会吧? 她还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他就预料到了她的想法? 她又落了一字后,也学他那般随意的口吻说话:“你介意我大方吗?” 温言政唇角轻扬,指间的棋子非常轻飘的落在棋盘上,“我若是介意,你还会大方吗?” 欢喜这下是真明白过来了。 不是字面意思,这人是真预料到了她的想法。 甚至她都觉得他今天不教课,而是和她下棋,恐怕就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要走这一步棋了。 而她直接摆出一字阵,在他眼里就是亮了底牌了。 真是…有点沮丧呢! 虽然早知道他多智近妖,老谋深算。 可欢喜现在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挫败感的,她在他面前,她感觉自己是在班门弄斧。 一瞬间,她突然都有些意兴阑珊了。 手里的棋子似乎都沾染上了她的情绪,啪地一声,带有赌气意味。 温言政看她这副孩子模样,紧跟在她那枚带有情绪的棋子后面落了一子,才施施然开口道,“我不介意。” 欢喜眨眼,“真不介意,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见她心思已经不在棋盘上了,温言政也不在意。 因为还在新年的日子里,他也难得不严厉,若是平时上课欢喜这个样子,他绝不会纵容。 他又随意的下了一子,见她根本不专心棋子,都已经开始胡乱放了,轻笑出声道,“看来你今天还是想上课是吗?” “你要给我讲课吗?” “我说了我今天不想讲课,要不,今天换你给我讲讲课?就将你接下里的计划?” 欢喜:莫名有点心虚了? “你给了我的东西,那就是我的。”她有权处置。 温言政身体后靠进太师椅中,手指在棋盘上悠然自得的轻敲了两下。 这是吸引欢喜注意力集中的习惯动作。 欢喜和他相处久了,也知道他的习惯。 目光几乎是反射性的看过去。 一接触到他平静的目光,欢喜眼里的情绪才渐渐退去。 温言政看她仿佛在看无理取闹的孩子,见她安静下来了,才淡然开口道: “我本来还想表扬你一下的,没想到过个年,别人都是长大一岁了,你却倒退了一岁了,欢喜,你这是沉不住气呢?还是因为自己将要做的事情而率先虚装声势倒打一耙呢?” 一猜一个准! 欢喜拉下来眉眼,真没意思。 就知道在他面前,她耍不了心机和心眼。 搞的她都变成小丑了。 欢喜直接摊牌道:“我准备拿些中顺的股份给我爸赎身,反正这些东西也是他留下的,算是他自赎自身吧。” 温言政笑了。 欢喜诧异的看着他,他笑什么?她说错了什么吗? 温言政脸上笑意还残留在眼底,轻咳了一声,“继续说。” 赎身?这个词还真贴切。 欢喜拉下了脸,“我说完了。” “你说你准备拿些,那你认为这个些具体是多少才能给你爸赎身呢?” 欢喜看着他,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温言政食指一伸。 欢喜诧异,“十?”她以为五个点应该差不多。 温言政笑着摇头,“不,我说的是一个点。” 欢喜:…… 不会吧,一个点就可以? 这么容易?那可是贺知衡和贺华容。 “因为对方绝对还会开出附加条件,且会认为附加条件更具有价值。” 欢喜沉默了,难怪这人一点都不着急。 不说他开一个点,就算她原本计划五个点,对他而言,都够不上对他的威胁吧。 甚至,就算她名下的股权全部转让卖出去,她都觉得他不会变脸。 也不知道是想看他变脸,还是故意给他添堵,亦或者今天他难得的不是严师姿态。 欢喜忽然就坦然说出了曾经的计划,“我曾经是准备将我名下的股份全都捐掉的。” 温言政点点头,表示他一点都不意外,以他对她的了解,这完全会是她做出来的事。 见他什么都有预料波澜不惊的样子,欢喜从不准备说的话就冲了出来,“你是不是很意外我竟然没死掉?” 温言政面不改色,眼神看着她,“我不意外,如果你真的死掉了,我才会意外。” 欢喜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她的眼睛和他一样淡然,“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我为什么会这样?我能从你这里得到答案吗?” 这次,温言政摇头了,甚至他叹息了一声,“你在我这里暂时得不得答案。” “为什么?” 既然话都冲出口了,欢喜今天执拗劲上头,执意追问,想知道答案。 “因为我也在寻找答案。” 欢喜一下怔了,无意识的喃喃:“你也在寻找答案?那……” 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要寻找什么答案?” 温言政沉吟片刻后,缓缓吐出两个字,“命运。” 欢喜愕然。 命运? 是她想到的那两个字吗? 命运?这竟然会是温言政说出的话? 简直荒谬可笑的让她想笑。 可偏偏她笑不出来。 因为说这句话的人是温言政啊! 他都需要费尽心思寻找的答案,对她来说是那是什么? 是不是终其一生她都只能是稀里糊涂的活? 不,她会找到答案的,会比他更快更早的找到答案。 第96章 酒兴 自那日在书房之后,欢喜开始钻研起了玄学法理,除了每日的课照常上,其他时间她都投入给了自己的新课程。 对此,温言政没态度,随她意,心情好的时候还时不时的会和她探讨一些自己掌握到的知识。 不知不觉,就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 周家大宅,除了周星牧没有到场外,周家全员齐聚。 今天算是周家最后一次的团圆饭。 周大伯和周二伯两房人今天的脸色虽然不是令人窒息的年夜饭上的冷脸。 但总归面色也还是不好看。 今天过后,正式分支,就意味着周家彻底分裂了。 京城周家就成了过往,也成了彩头。 三房人,各自奋斗,谁能过的最好,谁就是周家,其余的就成了旁支了。 在知道事已至此不容改变后。 贺华容倒是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周星窈也是如此。 一句话,各凭本事。 周家这边在吃最后一次团圆饭。 九鼎山庄也在过元宵。 比起过年的时候,今天的九鼎山庄更具有过年的气氛。 其实,餐桌上只是多了两个人,欢喜和李特助。 但气氛完全不同。 欢喜看了一眼桌上两人杯里的酒,再看看自己杯里的鲜榨果汁。 “凌姨,给我也来一点。”就从现在开始,她也要把酒量练起来。 温言政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李凌含笑给欢喜倒了小半杯。 欢喜双手接过,闻了闻,味道还好,感觉不是很上头的样子。 她站起身,朝坐在上位的温言政举杯,“温叔叔,我敬你,我干了,你随意。” 李特助忍俊不禁的低下了头。 感觉过了个年,欢总变了不少。 像是卸下了身上的包袱,恢复到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温董应该也是纵容的,不然也不会举杯回应了。 欢喜先是试探性的润了润嘴唇,尝了尝味道后,眼睛一亮,还行,这味道不难喝。 她就一口干了。 入口醇厚,酒香绵长,比上次林萌拿给她喝的珍藏红酒味道好多了。 欢喜有些喜欢这个白酒的味道。 “凌姨……” 温言政平淡开口,“这酒后劲足,小酌一口先试试,等明天你醒来不难受的话,再喝也不迟。” 李凌也直点头劝,“快吃点菜,我去给你熬点解酒汤。” 说起解酒汤,欢喜想起自己上次喝了一瓶红酒后头晕的难受的感受,打消了再继续喝的念头。 算了,还是看看这酒的后劲先吧。 不过,这酒的味道真的挺上头的,喝了还想喝。 “这什么酒?”她好奇的问,她准备偷偷练起来。 李特助看了一眼温董,笑着回答,“贡酒。” 欢喜表示记下了。 李特助顿了顿,还是补充了一句,“市面上是不存在的。” 欢喜沉默了下来,所以不是这酒的名字是贡酒,而是它就是贡酒,只供少数人喝的贡酒。 温言政酒杯里的酒也干了,说的十分随意,“你要是想喝,随时找李凌给你备上就是了。” 欢喜笑的很是高兴,“那我要是变成了酒鬼,而且只喝这酒怎么办?” 温言政语气更随意了,随意到甚至有些懒散,“你就是心血来潮想用来泡澡,也是够的。” “那别人不够怎么办?” “别人不够,让别人换别的酒不就是了。” 有他这句话就够了,欢喜也不需要拿酒泡澡,她就想再喝一杯。 “凌姨,再给我来一杯,这次,我要满的。” 李凌没拒绝她,又给她倒满一杯,才轻声道:“今天只能再喝这一杯了。” 欢喜乖乖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次她挺珍惜这杯酒的,没有再直接干,而是小口小口的品尝着,眼睛亮亮,像一只偷喝的小猫。 温言政笑了笑,确实是不一样了。 这样挺好的。 吃饱喝足后,欢喜拒绝了凌姨端给她的解酒汤。 她现在完全清醒,一点都不头晕,不需要喝解酒汤。 就是整个人都是懒洋洋的,骨头都好像酥了。 难怪男人爱喝酒,原来喝了酒,会这样舒服。 欢喜窝在卧室沙发里感慨时,听到电话响,都懒得动。 最后还是将解酒汤给她送进房间的李凌将手机塞到她手里时,欢喜才接听了电话。 “喂~” 慵懒软糯带着醉意的声音让手机那头的余钦诧异的声音响起,“欢喜?” “嗯。” “你这是…喝酒了?” “嗯,就喝了一小杯。” “你现在在哪?” “在房间。”欢喜迟疑了一下,“你在哪?” 余钦道,“我现在就在九鼎山庄门口呢。” 欢喜昏昏欲睡的懒意都散了一些,她坐起了身。 这段时间她一心研究玄学,倒是已经拒绝好几次余钦的邀约了。 本来今天余钦就说要亲手给她煮饭的,她想着今天他要上班,明天也不是周末,才说改到周末再约的,可这会这么晚了,他竟然在九鼎山庄门口? “你等我一会,我马上出来。” 欢喜从车上下来,看着独自倚靠在车前的余钦。 西装革履,非常矜贵的穿着打扮。 欢喜没有换衣服,家居服外面直接套了件大衣,披头散发就这样出来了。 晚风吹起她的头发,带了几许寒气。 欢喜感觉不到寒气,她朝余钦走近,看着他精致笔挺贵公子模样,笑了。 她想起来那天在冰天雪地里,他穿着单位制服大棉衣的样子,印象最深刻。 “你自己开车来的?” 余钦脱下大衣给欢喜披上,生怕冻到她了。 春寒料峭的,早晚温度相差非常大。 欢喜没拒绝他的大衣,其实她一点都不冷,浑身懒洋洋,也暖洋洋的。 酒的后劲开始上来了,脚下踩的地都感觉是软的。 “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余钦将大衣给她裹紧,察觉到她身体无力,顿时惊了,摸了摸她额头,“不难受吗?” “不难受,特有意思,我现在就觉得挺舒服的。” “喝了解酒汤没?” 再次听到解酒汤,脑海里面一闪而过的是那日在别墅和那个疯子酣战的画面,欢喜身体有了些燥意。 突然想到她回京后,那个疯子倒是异常听话的没有主动找她,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她摇头晃去杂念, “走,带我去兜兜风。” 说着,就上了余钦的车,直接坐在了副驾驶上。 余钦自然求之不得,用最快的速度上车,给她系安全带,一脚油门车就掉头了。 直到他的车开出去了一段距离,党岁才示意司机小涂跟上。 落下车窗吹了好一会儿冷风,欢喜才觉得把身体里的燥气和酒气都散去了一些。 她按上车窗,倒在了座位上道,“走吧,我们回去。” 余钦将保温杯递给她,“好,你刚吹了冷风,喝点热水暖暖。” 欢喜接过他递来的保温杯,这个保温杯…欢喜好不容易降下的温度又开始回升了。 她不过是喝了杯酒,身体本能反应好像也在滋生? 是被那个疯子棋逢对手般的强大体能唤醒了身体记忆? 真是…无处不应景了,欢喜笑了,“走吧,回你家。” 已经掉头正准备送她回九鼎山庄的余钦极力镇定稳住自己,暗哑开口,“好。” 一直保持匀速的车速开始不自觉的加速再加速。 一路上,余钦在去新准备的住处还是原来的住处很是徘徊了一阵,最终还是选了回原来的住处。 从欢喜下车后自然的神色,余钦知道自己这次选对了。 冯封已经存在了。 如果他带欢喜去新的住处,也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改变不了过去,也改变不了冯封还会存在的可能。 欢喜的身边未来甚至不只是冯封,如果他连冯封都容不下,欢喜凭什么信赖他? 他舍弃这里,什么好处都没有,还展露出了他的气量小格局小。 一进卧室。 欢喜就转身一把扯过余钦的领带,拉下他,吻了上去。 第97章 疯子的主动 余钦着实是有些措手不及的。 但这不影响他的配合。 几乎是瞬间,他就敏捷反应了过来。 正欲低头接过主动权的时候。 欢喜却停止了动作,推开他,脚步有些虚软的来到窗前,推开窗,倚靠在窗前看庭前明月花。 回眸看他,眼波流转,唇角含笑,竟是难以言喻的姿态。 是皎洁的魅惑。 是清澄的妩媚。 就连欲望,都是高高在上的睥睨。 就仿佛她本该如此, 对男人是赏赐,是垂怜。 余钦痴迷的走向她,从她身后抱紧她,这一刻的欢喜,让他心醉痴迷之余,也生出惶恐。 如镜中花,水中月般不真实。 “花前月下,是不是最容易令人迷失心智?”欢喜问他。 余钦无法回答她,他只有去亲她,真切地感受到她唇齿间的温度,那股不真实感才稍微散去,确切感觉到她在他怀里真实存在着,而他拥有着。 他虔诚的在她唇齿间喃喃低语。 “欢喜,月色不及你皎洁,夜色也不及你魅惑。” 欢喜听清楚了,笑了。 寡淡的眉眼间随着她这一笑,舒展开,仿佛也苏醒了某种致命的东西。 她奖励似的回头亲他。 她开始忠于自己,也开始学着去欣赏忠于自己欲望的人。 余钦被她亲的浑身潮红,身体都神经性的颤动,可就算是这样,他的双手也还是能快速度去脱自己身上的衣服。 西装外套,皮带,裤子,领带,衬衫……衣服散了一地。 欢喜低低笑他,“你确定要这么猴急,今晚还长着呢。” 余钦在她耳边喘气,酥麻感让他说话都有些哆嗦了,“……忍,忍不……住了。” 欢喜肆意坦荡的一把将他拉着,双双倒进了大床上。 垂坠感一流的顶级丝幔被一只白嫩的手随手扯散,缓缓遮掩住了雕花大床内的潋滟春色。 迷迷糊糊一番,混混沌沌一番。 欢喜推搡着身上发疯的人,觉得再继续下去,他明天别想下床了,他可是还要上班的人。 他都被掏空了,还不满足? 见她推搡抗议,余钦以为她又在怪他压的她难受,拥着她翻了个身。 欢喜在了上位。 这个姿势的转换,两人之间的力道和深度令余钦如遭电击般无法自控的头后仰,身体也绷紧到了极限, 贪欢的人是他,最先受不了的人也还是他。 欢喜青丝一扬,笑着接过了主动权,给予他想要的…… 欢喜离开余钦住处的时候,天色还是刚刚亮。 余钦出来送她,还不忘提醒欢喜别忘了她和他约好的周六晚上,他要给她做啤酒鸭吃。 欢喜自然不会忘记,点了头,他才高兴的挥手。 直到欢喜的车远走。 余钦才叹了口气,欢喜刚走,他就开始想见她了。 不过想着再过两天就又能见到欢喜。 余钦就打起了精神,他准备今天下班回来就进厨房学做菜。 心里小本上也记下了,欢喜对会做饭的男人比较欣赏。 欢喜一坐上车,手机就疯狂的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 她看了一眼,眼角挑了挑,她直觉知道给她打来电话的人是谁。 这个时间点,欢喜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个疯子不会是昨晚又守了一夜吧? 不然不会掐这个时间点。 她刚走,他就打电话了? 这是忍不住了? 想着这人本就不能按常理要求,欢喜也就释然了,往好处方面想,至少这次他能长记性没闯进去,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今天都正月十六了,该推进的事要开始着手了。 余钦要工作,只有这疯子现在是个无业游民,不就是她适合用的人选? 想到这,欢喜接通了电话,却没有开口。 手机那头也是沉默。 欢喜根本不惯他,不说话是吧,那她就直接挂电话。 直到手机锲而不舍的一直在响,欢喜才终于再次接通了电话。 这次,那头生怕她在挂电话,飞快的开口,语气十分委屈,“你说你回了京城会找我的,我一直在等你找我。” 欢喜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根本就不找我,你找了余钦,他哪儿比我好?就他那点本事,他能满足你吗?” 冯封在手机里是越说越委屈,说到最后,他都气哭了,上气不接下气的,都开始哽咽抽抽了。 欢喜:…… 满心的无力感让她都忍不住开始按捏起了自己的眉心,就算她对他的要求最低,也架不住他一再拉低她对他的认知啊。 她耐着性子问他:“你在哪儿?” “……我就在你车后面的后面。” 欢喜:??? 让党岁找了个早餐店。 欢喜落座,点了几样,看了一眼坐在她对面依旧满脸委屈和控诉看着她的男人,无声叹息了一声,又多选了几份,再想着这人猪一样能吃的饭量,她最后也懒得选了,直接让店家看着她这张桌上,没有就续上。 “你都不找我。” “我忙。” “那你昨天找了余钦。” “既然你都一直跟着,那你应该知道是他去见我的。” “那我以后我也去见你。” 欢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因为一旁的店老板已经端着羊汤和馍饼上来了。 冯封却当她是答应了,立马高兴了起来,很是殷勤伸手拿起一块饼就给掰碎了, “这个要泡在羊汤里泡……” 欢喜一巴掌拍在了他伸过来的手上。 冯封手里的饼就停滞在了半空中,他委屈巴巴的看着欢喜,也不说话,就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欢喜皱眉,“你洗手了吗?你就直接用手拿,盘子里不是有备用的手套吗?” 冯封心虚了,他把掰碎的饼放自己碗里,跑去洗了手过来,又拿起盘里的一次性手套套上,才重新拿起一块饼给欢喜掰碎。 这次欢喜没拒绝。 冯封眉开眼笑了,很是满足。 欢喜看着他,垂低下眼,冯封确实可恨,可他和陈平军其实是一个性质。 他们都是利刃。 被人利用的利刃。 不过是冯封比陈平军更具有份量和能量。 这个人,有他父母荫庇给他的福报,本该活的自在恣意一生的。 可偏偏,他就成为了贺知衡手里的刀。 而这把刀,现在在她手里。 “等会陪我去趟周家。”欢喜觉得,选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好。”冯封高兴坏了,端起羊汤泡饼开始吃了起来。 欢喜也尝了一口,味道还可以,没有膻气,汤也很鲜。 她捞了几块泡发的馍饼吃了就搁下了,主要是刚才离开余钦家时,余钦坚决不让她空腹走人,非要她吃点早餐。 大清早的,她虽然没有胃口,却也勉强吃了些东西。 “你不喜欢吃这个吗?” “我吃过了。” 冯封嘴里的馍都静止不动了。 显然,他也是想到了欢喜肯定是在余钦那里吃的。 顿时,他觉得这羊汤难吃死了。 他刚想把碗放下,欢喜就知道他又不想做人了,趁他想发作之前,吩咐道,“你把我这碗也吃了,不要浪费粮食。” 冯封立马咽下了嘴里的馍,加快了进食的速度,先把他的那碗吃了,就迅速端起了欢喜的那碗解决掉了。 欢喜手撑在桌上,看着他吃饭,心想这人要是去做个吃播博主,肯定能火。 “你和茶姐真像。” “我像我妈,我妈和茶姐都像我姥姥。”冯封顿了一下,“你好像很喜欢我小姨。” 欢喜笑了笑,“我觉得茶姐长的很好看。” 冯封脸一下子红了,忸怩了几下,欢喜真直白,她这是对他表白吗? “其实你长的也挺有特色的,我也很喜欢的。” 欢喜都听愣了,这话题怎么歪到她长相上来了?还你也长的挺有特色的?这是正常人能说的话? 她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对话,不由得无语,“我夸茶姐好看。” “我知道啊,可是你也说了,我和茶姐长的很像,你这不是在夸我吗? 其实我这个人也很直白的,你以后夸我长的好看不需要迂回夸茶姐,你直接夸我就好了。 嘿嘿,你那好色的闺蜜其实挺有眼光的,她都看的出来我身材好,还有公狗腰……” 一块饼塞进他嘴里堵住了他的嘴,欢喜满脸黑线,“赶紧吃你的东西。” 冯封不乐意了,他拿下嘴里欢喜塞的饼咬了一口,狠狠嚼着,眼神凶狠露骨,“余钦根本就满足不……” “闭嘴。” “我不,我就要说,我说实话怎么了,我就说,就他那体能素质……” “你再说,我就走了。” 冯封直接把饼塞嘴里咬住,然后单手直接一捞,把欢喜像捞小孩一样捞在了怀里,大步一迈,眨眼就消失在了早餐店。 速度快的让坐一旁桌的党岁只觉得眼一花,人就不见了。 小涂一骇,惊声道:“欢总不见了。” 党岁和冯封相处了几天,非常了解他的实力,也非常了解他和欢总之间的事,反倒镇定了下来,示意小涂不要慌张,“你去开车,我来结账。” 欢喜被冯封塞进车里,都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车飞了起来。 是真的飞了起来。 速度快的让她都有些头晕。 冯封这次又直接借用了军车,还是辆越野。 而且这辆车的车牌号牛逼到了他一路狂奔,路过了好几个站岗的交警都没人有反应。 欢喜刚适应这个车速,车就又突然停了下来。 欢喜又被捞抱了出来进了座院子,她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某个非常眼熟的建筑物。 难怪刚才一路飙过来,十步一岗的。 欢喜一把揪住了冯封的耳朵,“把我放下来。” 冯封任由她揪他的耳朵,一言不发的进了院子。 这个院子可是他直接找国安部要的,以后这里就是他家了,他和欢喜的家。 欢喜被他放在了床上,是真惊了。 因为这床和余钦的床真就如出一辙,几乎一模一样。 她看着这床,人都麻了。 这个神经病,他真是有病。 冯封看着她,狼一样的眼神,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瞬间把自己脱个精光。 欢喜:…… “我知道你肯定没尽兴,现在还早,我让你彻底尽兴了,我们再去周家。” 欢喜彻底沉默了。 她看着眼前男人一脸誓不罢休的样子。 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他精神抖擞的身体状态。 无语之余,她心里也生出来一丝好奇。 她想试试她身体的极限在哪里? 就如这个疯子所言,一个余钦确实满足不了她的身体。 但是和余钦在一起,心理上的感觉是不错的,昨晚第一轮酒散之后,滋生出来的身体躁动就平息了下去的。 就像现在,她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其实都很平静。 “有酒吗?” 上次酒醉她就有感觉,昨晚也是。 如果酒精真能滋生出她身体的本能,那她要慎重估摸一下酒这个东西对她的影响。 冯封微愣了一下,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要喝酒?” “试试吧。” “你那天喝的那种红酒?” “不,我昨天晚上喝的是白酒,口感非常好,还不头晕,也不难受。” 冯封笑了,笑的很是纯真,如同不谙世事的孩童,“欢喜,你真厉害。” 欢喜眼露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九鼎山庄的酒,那就不会是普通酒,从你的叙述,我基本上就知道是什么酒了。” 要喝酒就喝特供的贡酒,难道这还不厉害? “你等着,我马上去给你弄来。” 说着,他就想冲出去了。 “穿衣服。”欢喜急喊,生怕这个疯子就这样裸奔出去了。 冯封嘿嘿一笑,飞快的套上衣服,人就没影了。 欢喜这才开始打量起来冯封的这个房子 对了,还要和党岁说一声。 这个院子不大,装修也不精致,但是这个卧室的家具……欢喜都想笑了,这个神经病,真就照搬了余钦的房间。 她突然很好奇,他不会也照搬了那个浴室吧? 欢喜推开浴室的门看了一眼,闷声笑了。 果然! 这人的大脑究竟是怎样构造的呢? 怎么就疯癫成这样了? 他是真没有正常人的认知啊。 她甚至怀疑,他是真不觉得第一回那次他为什么不能上床的。 所以才会对余钦的床耿耿于怀? “欢喜,你快来尝尝,看看是不是这个?” 冯封抱着个酒坛子兴冲冲的冲了进房间。 他左右看了看,直接拿起了他喝水的搪瓷杯。 咣咚咕嘟就开始倒了起来。 要不是欢喜一把抬起他的手,他是真准备倒满一搪瓷杯的。 可就算是这样,偌大的杯子底也都满了。 昨晚她喝那么小小一杯就反应那么大,这要是全喝下去,她都怕自己醉的不省人事,真就成酒鬼了。 “你快试试,是不是你昨天晚上喝的?” 欢喜端起闻了闻,好像味道是差不多的。 她端起轻抿了一口,眼睛亮了,就是这个。 “你从哪弄来的?” “我去隔壁找人要的。” 隔壁? 欢喜刚才进来好像不小心瞄到了个不得了的招牌。 她小口小口的啜抿着杯里的酒,转身给党岁又打了个电话,让她先回九鼎山庄休息,顺便帮她请个假,今天上午的课,她估计是上不了的了。 而且,今天本来决定去周家,估计也悬的很,等她酒气散了后再看吧。 “你去洗澡。” “好嘞。”冯封丝毫没有羞耻心的再次把自己脱个精光冲进了浴室。 洗头洗澡把自己洗的非常干净的冯封对着镜子一边刷牙一边笑的呲牙咧嘴。 幸好昨晚他按耐住了自己想要冲进去的冲动。 他现在总结了自己失败的原因。 要绝对的听话,所有的事都听,唯独床上的事不听,还要自己主动。 不能真怂等,不然他等傻了,欢喜也想不到他。 他比不上余钦脑子好,能讨欢喜喜欢,可是他身体好,他还有非常好的体能。 这就是余钦比不上他的地方。 他现在学聪明了,坚决不嘚瑟。 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冯封一出浴室,没看到欢喜人,顿时心慌了,以为欢喜走了, “欢喜?” 床内传出欢喜下意识的回应,“干嘛?” 冯封悬空着的心一下归位,他朝床走去,一把撩起床上的烟云纱。 他又看了看搪瓷杯,还好,没喝完。 “你是不是难受了?头晕不晕?” 欢喜摇摇头回答他,“不晕。”就是浑身没劲,像是吃了武侠世界传说中的软筋散,四肢百骸都没什么力气。 冯封看着一点都不冷漠的欢喜,愣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欢喜,这是几?” 欢喜无语,“神经病。” “那你现在神志清醒吗?” 欢喜白了他一眼,一把拉过他耳朵直接堵上他嘴。 冯封确定了,欢喜神志是清醒的。 第98章 发觉异常 知道欢喜是清醒的,冯封这才彻底放下心。 撒了欢似的开始狂野浪荡的化被动为主动。 他牢牢记住了一件事,那就是今天他是要伺候欢喜尽兴的。 只有让欢喜尽兴了,才有他的痛快享受。 而且他也打定了主意,在床上,欢喜得听他的。 ………… 酣畅淋漓的几番对战,两个人都累的差不多虚脱了。 好半天,虚脱的冯封终于缓过来了。 他看向身边面色酡红,闭目养神的欢喜,咧嘴一笑,“欢喜?” 欢喜没应他,只是手摆了摆。 “好嘞。” 冯封立马自觉的去浴室给浴缸放水,出来后对床上昏昏欲睡的欢喜说了一句,“我去隔壁食堂给你打饭过来。” 他也没交代说,让欢喜注意浴室浴缸里的水。 在浴缸放满水前,他肯定能回来关水。 等到他端着饭回来,他看见欢喜已经睡着了,想了想,还是将饭菜盖好,上前将她抱起去浴室。 上次在东江别墅,她就是直接吩咐他给她洗头洗澡,还要给她吹干头发,要换上干净床单,她才愿意睡觉。 现在他已经有了经验了。 也做的十分称手。 欢喜清爽一身出来,看着桌上的饭菜,看了一眼浴室方向。 这人能把隔壁单位当成自己的后花园,绝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出身。 从他开的都是军车和这套房子,上面可以说予以予求。 这些可不是一般的世家子弟能有的待遇。 正在收拾浴室的冯封冲了出来,将桌上饭菜都塞在欢喜手里,“欢喜,你先吃,挑你喜欢的吃,剩下的等我来吃。” 说着,他又跑回了浴室,忙起了善后的活。 欢喜可是说了,必须要整洁干净,他要是随随便便邋邋遢遢,她以后就都不来的。 欢喜抱着好奇心,吃起了隔壁食堂的饭菜。 想尝尝国家干部们的伙食是什么样的。 接连吃了好几样菜,欢喜都暗赞,这个食堂果然不是普通的食堂,饭菜非常可口,绝对不输给一些私房菜馆。 收拾完了浴室出来的冯封看着已经放下筷子的欢喜,很是着急,“是不好吃吗?要不我们出去吃?” “我已经吃饱了。” 欢喜起身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才道:“你快吃,吃了我们去周家。” 冯封看着碗里一大盆的饭菜确实是有动过的痕迹,这才捞起筷子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道:“我就觉得这家食堂的大锅饭最好吃,其它的都不行。” 欢喜停下刷手机的动作,“你吃过很多家食堂?” 冯封点头,“这附近单位的食堂,我基本都吃过,这家味道最好,我就是冲这家食堂饭菜好吃,我才选这里的房子的。” 欢喜想了想,突然问他,“国安你也能进去?” “国安算什么。” 欢喜走到他面前坐下,看着他迅速解决满满一盆的饭菜,“你知道我回京后,都在忙什么吗?” 冯封摇头。 “我在研究玄学,所以,你知道有这样的单位吗?或者,国安其实也研究这些?” 冯封解决掉最后一口饭,关心的看向欢喜,“你是不是想研究你自己?” 欢喜不意外他会这样问,“你不觉得我奇怪吗?” “不奇怪,国安都不觉得你奇怪,就说明你很正常。” 欢喜心里惊怔住了,国安都知道她? “你怎么知道国安知道我的?” “我问的啊,这世上就没有国安那些人不知道的人和事,我一问你的资料,他们就给我了。” 欢喜久久沉默,所以,她确实在有关部门的关注里? 那为什么她这样超乎寻常的人,竟然被判定正常? 她想起那日温叔叔说他也在寻找答案,命运的答案。 欢喜不自觉的抱紧了胳膊。 她想起了那日在甘觉寺和她对视的闭眼佛。 以及老住持全程没让她拜佛的举动。 她一把抓住冯封,“走,我们去甘觉寺。” 冯封诧异的看着她,“你刚才不是说去周家?” “周家不急,我现在就想去甘觉寺,就在郊外一百里左右距离,你导航一下,我们现在就出发,快点。” “哦哦,好。” 见她很是着急的样子,冯封也下意识的急了起来,直接将饭盆一放,拉着欢喜就出门了。 一上车,脚下油门一踩。 他的车飞驰。 欢喜这次没有怪他开的快。 百来里的距离对把开车当飞机开的冯封来说根本不算事。 不过是几脚油门的事。 等两人到了山脚下的台阶时,时间刚刚过去一个小时,这里面还包含出市区花的四十分钟。 欢喜看着这个台阶,什么话都没说,闷头就上山。 冯封看了看高高的台阶,又看了看面色凝重的欢喜。 很想说他背她上去或者抱她上去,可是看她神情,他又愣是不敢。 还是爬台阶爬到一半,终于累到脚软而停歇下来的欢喜示意他背她上去,他才欢天喜地的背起了欢喜。 “欢喜,你干嘛急急忙忙来这里?” 欢喜趴在他宽阔的背上没说话。 “这里都是一群念经的和尚,没什么真本事的。”冯封絮叨。 “你要是真要找那些奇异的玄乎事,你还不如直接找老牛。” 欢喜闻言,这才睁开眼,“老牛是谁?” “老牛是从国安退休后又返聘回去的老头子,现任国安部长都是他带出来的徒弟,他姓牛,岁数又大,不就是老牛。” “他很厉害吗?” 冯封想了想,“还行吧,我当年被救出来后昏迷过几天,很多医生都没有法子,是他治好了我,据说他也没干啥,就给我灌了一道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陈符水,第二天我就醒了。” 欢喜:??? 为什么这件事她没听余钦说? “本来我也不知道,还是我奶奶过世前一天夜里,他去看我奶奶,我奶奶才告诉我的。” “那等会我们回去了,你能带我去见见他吗?” 冯封摇头,“他现在已经不在京城了,我上次去国安要你的资料,就听他们说过,老牛去年就去云游闭世了,归期不定,也没人能找得到他的行踪。” 许久,欢喜才哑声问,“你现在打个电话问问,这位高人具体云游闭世大概是什么时候?” 冯封很听话的打了个电话,说了个日期。 这一刻,欢喜竟然有些毛骨悚然。 因为冯封嘴里说的日期正是去年她外婆逝世前后日子。 是巧合吗? 可那是国安里的高人! 第99章 砸闭眼佛 这次老住持依旧出来迎接了欢喜,在欢喜提出要再去后佛堂见见闭眼佛的后,也很配合的带着欢喜去了后佛堂。 只是这次,一个团蒲都没有。 也没有僧人理会冯封,让他朝拜。 欢喜从一进后堂,目光就一直注视着闭眼佛。 可这次,闭眼佛只是闭眼佛,再也没有上次的睁眼与她对视。 就仿佛上次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可欢喜知道,那不是幻觉。 与闭眼佛对视时的奇妙感觉,是真实发生了的。 甚至,她如今的心境,都或多或少和上次那次感悟有关。 她朝老住持走过去。 “阿弥陀佛。” 她还未走近,老住持就先双手合十了,“女施主何不放下心中执念,顺其天理,一切都自有定数。” 欢喜愣了会,才双手合十,很是礼貌的道:“您能说出这番话,想来不是无中生有,必定是得道高僧,住持为何不为我解惑呢?” 老住持摇头,“女施主的惑,无人能解。” 欢喜惊怔当场。 “您如今执着,不过是因为时候未到,何不顺其自然呢?” 一旁的冯封也诧异的看着老住持,这老和尚说的玄之又玄的,好像说了,又好像没说。 但他好像确实知道一些欢喜的事情啊! 欢喜沉默了片刻后,指了指闭眼佛,“住持能和我说说这位尊者的法号吗?” 住持依旧摇头,“这位尊者的法相没有留下过记载,无人得知,尊者从不受人间香火供奉,老衲也不得而知。” 欢喜皱眉,却又听见老住持说。 “在佛门有传闻,世人皆知的那位欢喜佛就是由这位尊者点化成佛。” 欢喜佛? 冯封猛的瞪眼,“欢喜佛?” 欢喜神色淡了下来,心中甚至生出了不悦。 她目光冷冷的看向闭眼佛,心中莫名的生出了暴虐。 她闭上眼睛,想要平息这突如其来的暴虐情绪,但怎么都压不下。 她猛一睁眼,厉声道:“冯封,给我砸了它。” 冯封愣了一下后,立马就开始找顺手的工具,突然眼睛就一亮,佛像旁边不就正好放着把铁铲吗? 他走过去掂量了两下,看向欢喜。 欢喜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砸。” 老住持大吃一惊,在看见欢喜眼里的暴虐时,他跪了下去,没有求饶,而是双手颤抖合在一起,嘴里飞快的念念有词。 一旁的僧人们都吓呆了。 冯封轮起铁铲就砸了下去。 欢喜看着闭眼佛轰然倒塌在地上的样子,心里突如其来的暴虐也仿佛随着佛像的倒塌而消失。 她后退了一步,远远看着,感受到了心中莫名的快感。 就仿佛,她早该这样做了的感觉。 “你们这里也供奉了欢喜佛吗?”她突然问一旁瑟瑟发抖的几位僧人。 几位僧人都摇头。 欢喜心里有些失望,她其实更想砸掉欢喜佛。 党岁没来,她自己转了笔钱再次捐给寺庙,留了联系方式,告诉他们,佛像是她砸的,赔偿的事情,任何后果她都一力承担,他们可以联系她。 然后,她才带着冯封离开了。 回京的路上,冯封一直在小心翼翼的看欢喜。 “认真开车。” “好的。” 欢喜收起手机,刚才她查了下那位欢喜佛,事实证明,她非常非常不喜欢。 这种感觉说不上来,就觉得不舒服,就好像自己的东西被偷了,还敢大言不惭的站她面前显摆一样的感觉。 “国安除了老牛,还有谁比较厉害?” 冯封摇摇头,“就老牛这人比较玄乎,其余的人都很正常。” “有没有什么类似于神秘机构的单位?比如影视剧里那些什么什么机构的。” 冯封哈哈大笑,“有。” 欢喜侧身看着他,迫不及待道:“哪里?” “寺庙、道观、算命摊,这些地方不都……嘶!” 欢喜狠狠扭在他腰间的肉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冯封暗骂自己活该,都告诉自己了,不要嘚瑟,不要嘚瑟,转个身就忘了。 “我错了,欢喜,我只是看你心情不好,想逗你乐一下。” “所以是有还是没有?” 冯封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我所知是没有的。 除了一些保密级别非常高的研发基地机构,最称的上神秘的就是国安。 要不我们再去找一些比较著名的寺庙?比如护国寺龙虎山什么的,肯定留有一定的传承,或许有高人也不一定。” 欢喜叹了口气,收回了手,关于这个,还需要他说吗? 温言政是什么人?他肯定走过这条路的,不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刚才那个老住持说的虽然玄乎,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不好逼问,要不,回去告诉温言政,让他出手试试? 说不定他有办法能让老住持说呢? 冯封不敢放肆了,可看欢喜心事重重的样子,又很是担心,绞尽脑汁的劝她,“其实你很正常啊。” 欢喜冷笑,她正常?是谁曾经掐着她脖子问妖女,你施了什么妖法的? 她看了眼时间,还早,这会还不到三点。 四点左右应该能到京城。 她拿起手机给易年打了个电话。 “易年,你联系贺知衡和贺华容,告诉他们,我愿意拿中顺百分之一的股份来换取周宏安的骨灰。 在我能力范围内,我还可以答应他们一个条件。 让他们仔细考虑清楚,我给他们一天的时间,明天这个时间,在九焱会所3号楼,我要见到他们,和他们当面谈。” 挂电话前,欢喜又补充了一句,“顺便也通知到周星窈。” 冯封看着欢喜,欲言又止。 欢喜没理他,只是吩咐他,“等会直接去周家,这件事我要先知会一下老爷子。” 冯封沉默开着车,直到进市区,车流多了起来,他才终于忍不住了。 “其实你不需要这样做的,你真要睡贺知衡的话,我把他捆来就好了。” 欢喜嘴角抽了一下,这个神经病。 不过,这人思维异于常人,可是直觉还是非常敏锐的。 直指核心关键。 睡了贺知衡,确实可以拿捏贺知衡。 可她现在想要的是养蛊和放猎。 他不是想介入中顺这个庞然大物,不是想瓦解温言政的势力吗? 她给他这个机会。 就让她看看,她搭建起来的擂台,他上台能坚持几个回合。 这招,她可是跟她的老师温叔叔学的。 而且,温言政自己都做好了准备,就缺贺知衡了。 …… 周家老宅,书房。 听闻欢喜来了,正在下棋的周老爷子神色黯淡了下来,手里的象棋都走不下去了。 他示意将人招呼在客厅,他随后就下去。 和周老爷子下棋的老爷子微愣之后,倒是面不改色了。 他轻松的吃掉周老爷子的炮,劝慰道,“你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随他们去吧。” 周老爷子看着已经显露败局的棋局,端起茶喝了一口,久久没有作声。 知道这一局棋,彻底败了,他才起身道,“老秦,你先坐会,我去去就来。” 被称作老秦的秦老摆摆手,“不急,你先忙你的事。” 说着,他端起茶杯轻沏着。 书房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秦老也叹了一声,对身后随身的警卫员道,“晚点你打个电话,这次国外峰会的随团人员,把老三安排进去。” “是。” “给老三他媳妇也找点事做,扶贫办这次的回访计划,让老三媳妇带秦月去凑个人头。就别整天闲在家里,没事找事,祸从天降。” “是。” 秦老这才有心情喝茶。 而这时的周家客厅。 欢喜看见老爷子出来,站立起身。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老爷子。 她眼神有些恍然,她爸爸神韵和天赋遗传了老太太,可五官比率其实应该是更像老爷子多一些。 “爷爷,初次见面,不请自来,请见谅。” 她这声爷爷,让周老爷子微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了一声,因为他想起了上次这丫头来周家喊老婆子老太太的称呼。 “我以为你会喊我老爷子,你喊你奶奶不都是喊老太太的吗?” 欢喜默然,她喊这声爷爷,是因为心境有了变化,也是因为她今天的来意。 她要迁他儿子的坟,总要有个名头。 不然她拿什么名义迁? 她都承认爸爸了,那肯定要承认爷爷的。 周老爷子目光掠过欢喜,定在了一旁站立着的冯封身上,眼神非常锐利。 冯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没发现什么异常后,他皱眉直视着老爷子严厉的眼神,一副你看什么的态度。 他才不把周老爷子放眼里,反正欢喜也不喜欢周家。 周老爷子没眼看,直接移开了眼,目光放回到了欢喜身上,“说吧,你今天的来意。” 欢喜知道老爷子不待见她,她也不待见老爷子,也就直接开口了。 “我来,是想知会您一声,我要迁我爸爸的坟,我要让他和我妈妈合葬在青山村。” 周老爷子面容上看不出来变化,只是淡淡反问道:“要是我不同意呢?” 欢喜笑了笑,“您不仅给他们兄弟分了家还分了支,不就是料到我会反扑吗?” 周也爷子:小孽障。 欢喜想了想,还是给出了她的诚意,“只要您不阻止,我可以答应您,只要周星牧不找我复仇什么的,我绝不会主动找他算账,大伯二伯也是如此。” 周老爷子:小孽障。 “我其实本来还想让贺华容和我爸离婚的,虽然我爸早已经死透了,但是我知道她贺家能办到这件事。 可后来我又一想,没必要,我爸和我妈本就不是世俗婚姻,这样做,反而不好。” 周老爷子:小孽障。 “所以,我只迁他的坟,将他的骸骨灰和我妈妈合葬就算了。” 周老爷子:小孽障。 欢喜讲完自己要讲的,就沉默地看着老爷子。 “讲完了?” 欢喜点点头。 周老爷子:“话都让你讲完了,我还讲什么?” 欢喜迟疑了一下,“您可以讲好,或者我同意了。” 周老爷子:小孽障。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欢喜惊讶的看他。 周老爷子冷笑,“怎么,非要我讲好,我同意了才行?” 欢喜连连摇头,表示那不至于。 她站起身,朝老爷子郑重致谢,“不管如何,我代我爸爸谢谢您今天的成全。” 老爷子听完这句话,整个人精气神都仿佛被抽掉了。 他今天的成全又有什么意义呢? 为了周家大多数人的利益,他毅然决然的牺牲了老三。 老婆子嘴上不曾怪过他,可心里又何尝不是一根刺扎在了心里? 他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他日后去见了老三。 他都不知道老三还会不会认他这个父亲。 欢喜转身离开。 周老爷子看着她,终是叹息了一声:“如果可以,看在你爸爸的面子上,给星窈留一条活路吧。” 欢喜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 与此同时,得到消息的周星窈再也控制不住,直接砸烂了办公室才冲了出去。 在去中医院的途中,她拿起手机给病房前台打了个电话。 在听闻她母亲刚刚离开了医院时,她冷静的挂了电话,吩咐司机去贺家。 贺家书房内。 贺华容神色平静的等来了赶回来的贺知衡。 “知衡,你想我如何做?” 贺知衡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给她,加两个补充条件。” 他拿起一瓶酒倒了半杯,一仰而尽,才冷然开口道:“百分之一这个条件可以,但是我要求再买四个点,用市场价。” 贺华容皱眉,“四个点的市场价,我们一次拿这么多钱出来,是不是风险太大了。” “当然不是我们贺家自己拿,我们只要百分之一就可以,另外百分之四,我直接让财政部买单。” 贺华容想了想,如果财政部能买单,那就最好不过来。 这样一来,也还是知衡掌控。 “那另外一条,就让她承诺不可以主动招惹你。” 贺知衡点点头,“行。” 姐弟俩达成一致协议后,贺华容才轻叹一声,“我当时年轻气盛不肯服输,如果当年我咽下那口气,成全了他,或许就不会有今天这些事了。” 贺知衡没吱声。 贺华容想起当年的事,神色都有了几分恍惚。 当年欢颜离开京城前,牛道长和护国寺的住持特地去见过她一面,也不知道他们对她说了什么? 老太太也曾经秘密拜访过好几位不世高人,不仅对周宏安决然脱离周家的决定,态度有了松动。 还反过来劝她认命! 让她贺华容认命? 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只是她没想到,死的会是周宏安,而不是欢颜。 就如同那次也是死了孙照,欢喜却安然无恙。 欢家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气运强到没人能杀死吗? 就连国安都默认了她们这种异类存在! 第100章 欢颜的问话 欢喜把她去甘觉寺的事给温言政说了。 “甘觉寺的老住持觉清大师是护国寺前任住持觉圆大师的师弟。 他们师兄弟在佛法上都有一定的造化。 觉清大师是在觉圆大师圆寂后才来京郊甘觉寺当住持的。” 欢喜面露失望之色,她就知道这条路他一定走过。 温言政高深莫测的看着欢喜,看出了她的想法,话锋一转,“二十三年前,觉圆大师来了趟京城。” 二十三年前,那不是? 欢喜神经紧张了起来,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温言政,既期待又紧张他接下来的话。 温言政没有卖关子,“他和国安任职的牛青关在永和宫见了你的母亲欢颜。 是你母亲在决定离开京城前,主动约见的他们,她指明了要见佛教、道教和人教。” 温言政看着欢喜惊愣的面容,“这二人在当时,一个能代表佛教,一个能代表道教,” 顿了顿,他垂低下眼,再次补充,“而人教,你母亲用这个词形容的是执政人士。” 欢喜沉默的看着他,没有追问,也没有打断他。 温言政从书桌起身,来到一处书架上,拿起了一本手札,翻了翻,才说, “我当时其实没有在意,那时的我根本不信这些。 哪怕我那位也算精通命数之论的父亲从小就给我说过我这一生终归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欢喜在软榻上坐了下来,这一刻,她手脚都有些无力。 温言政看着她大受震撼的虚脱样子,轻笑了笑,语气依旧随意,“时至今日,我其实依然不信这些命理天注定之论。” 他只信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温言政翻了几页手札,轻轻合上,将它放在了欢喜的书桌上,接着上面的话道, “在见了你母亲后,当天夜里觉圆大师就匆匆回了护国寺,第二天在护国寺圆寂。” 欢喜眼睛微微瞪大,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而牛青关看似没有变化,但据我所知,五感中,他除了眼睛还能视物外,听觉、嗅觉、味觉、触觉都丧失了。” “而你母亲在生下你不到两年时间也离开了人世,你说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吗?” “你只以为你母亲是为情所困,世人绝大多数人也都这样认为,甚至就连你自己都深信不疑。” 温言政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后庭院的湖心亭,漫不经心地说着, “可是欢喜,当你开始对你的存在产生质疑,开始对这世界产生质疑时,在知道这些巧合后,你现在还认为你母亲是情痴而死吗?” 欢喜没办法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时的她,内心遭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崩塌了她的世界观。 “你母亲对你父亲确实有情,可这个情对你们欢家女人来说,这个情真的微不足道。 你们的基因里,本就没有情爱之说。男人于你们而言,不过是召之即来,挥之则去的宠物。” 不,不是这样的…… 欢喜想反驳,想为母亲辩解。 可话到了嘴边,却无法成言。 因为她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京城是什么地方?这些站在顶尖高峰上的男人们为什么明明知道欢家女人的异常而没有动静? 从前,她一直以为是温言政震慑了其他人,是他给了母亲离开的自由。 可现在他却告诉她,这一切更大原因竟然是母亲本身的能力? “我们是人,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欢喜认真解释,“没有法术,没有异能,会伤心、会痛苦、会绝望、会生病……也会死,生老病死,喜怒哀乐,我们都有。” “你们当然是人。”温言政非常认可欢喜这一说法,“这个世界其实也不存在什么非人类的力量。” “……你真的确定没有?” 如果他确定没有,那位觉圆大师和牛青关的事怎么解释?她母亲的死又怎么解释? 温言政笑了笑,“没有非人类的力量,那这一切就只能是人类自己的力量。” “你们家族没有法术,没有异能,生老病死喜怒哀乐都有。那么,这些力量从何而来?这就是我在寻找的答案。” “人类非常渺小,可是人类也非常强大,世界这么大,总有一些超乎常理的力量出现,玄理学将它们通通归于天意,归于命数,也就是所谓的天理。” “天理命数之说,从古至今,一直都深深扎根在人类的认知里。” 温言政指了指棋盘。 欢喜狐疑的跟了过去。 温言政示意她看。 棋桌上他摆了个天残棋局。 欢喜细细看来,看不明白。 温言政捡起几枚,“这样看,是不是就一目了然了?” 随着几枚消失了的棋子,棋局局面瞬间明朗起来,欢喜看懂了局势,也看懂了输赢,可,她还是有些不明白他的用意。 温言政唇边笑意深了几分,他将掌心摊开,“这些是不是棋子?” “当然。” 温言政又将它们放回到了棋盘上,只是他放的不是原来的位置,而是在角落里不影响核心战局,置身事外的位置。 “现在呢?” 欢喜惊讶的看着这一幕。 许久,她突然问,“人教当时的代表是谁?” “我的父亲温奇,他当时代表执政人士。” “那他?” 温言政难得沉默了一下,面色也晦暗不明起来, “我父亲幼年曾有过机遇,拜过一位老道士为师学艺,他精通推演勘察之术,对面相也很有研究,用现在话来说,他其实算半个玄学大师。” “去见你母亲的事,佛教道教都选出了人选,那么作为执政派自然也要出人的,这个人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他身上。” 温言政嘴角勾了勾,“他说这是他的劫数,也是他的命数。他从此病痛缠身,死不了但也活不好,不得不修身养性再也不过问红尘之事。” 欢喜嘴张开,如同听天方夜谭的神话故事。 她迫不及待的问温言政,“你就没有问他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问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没有所谓的斗法,就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问话。” “什么话?” “你母亲问他们,若是这方世界的女子人人都有了她的能力,这世界当如何?” 欢喜惊呆了。 第101章 谈判 欢喜一直在思考温言政告诉她的问题。 如果这个世界,所有的女人都拥有她这样的能力,这个世界将会怎样? 第一个涌上她心头的念头就是,几千年来的男尊女卑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而是彻底调转头,男人将成为女人的裙下奴。 她母亲……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呢? 可是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母亲不是为情而死? 那么,她为什么会死? 欢喜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隐隐约约心里有些感觉。 可当她想要去探索时,感觉又像云雾般散化开,只留下一丝惆怅在心底。 她抓不着也触碰不到。 为这事,欢喜难得的失眠了。 她一闭上眼,心里杂乱不堪的毛线团就不停的变幻着,始终让她找不到线头。 睁眼到了天亮,欢喜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在睡去之前,她想的是,玄学应该是暂时不用学了,她需要学习人文历史。 特别是关于男人女人之间的矛盾问题。 浅睡了几个小时,她还是去上了课。 今天的课,温言政给她讲的是放猎。 放猎? 欢喜微微一笑,真是越来越明牌了。 温言政确实是非常优秀的老师。 知识渊博,人文历史,天文地理,甚至民生、民智都信手拈来。 欢喜听着他的声音,眼神不禁游移到了他脸上。 一张极有魅力的脸庞,带着阅历和权威。 哪怕他鬓角可见几丝白发,让人一眼就能明了他的岁数不浅。 可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将权势、财富,地位……皆玩遍了也玩透了的男人! 在经过岁月的洗礼后,就如同一坛老酒,让人未饮先醉。 也让人未饮,就只是远远看着,也会不自觉欣赏着。 对他自己来说,或许他会因为自己年少时的壮志未酬而遗憾。 可无论是世俗还是规则里,他其实都很成功。 “嗯?” 见她走神,温言政停下讲课的进度,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了两下。 他眉间轻蹙,眉角的那道疤痕仿佛都生出来愠色。 他在提醒欢喜凝神专注。 “你眉角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能和我讲讲吗?”欢喜突然道。 温言政皱眉看着她,“现在是我在给你上课的时间。” “我知道啊,可是我也有权可以提问的。” 温言政看着她,面容慢慢平和下来。 只见他身体靠进了太师椅里,双手交叠,淡声道:“你是认为这一课你不需要学了吗?” “差不多吧,该懂的我都懂。” 欢喜懒散地开口:“放猎和打猎不同,放猎讲究的是将猎物一步一步的驱逐进圈,这个圈养猎物的圈必须要大。” 欢喜也学他靠倒在椅子里,觉得不够舒服。 她干脆调整成了侧躺在椅子里,将两只腿垂吊在椅子扶手上, “圈里面还要有足够大足够多的饵食。” 发现这样还是不舒服,欢喜悻悻然的叹了一口气。 又把腿都蜷缩进了椅子里,身体换成了盘腿正面坐姿,才继续说道, “还要留一个足够猎物能逃生的缺口,让猎物知道自己成为了猎物,也要自信自己能逃脱。 等待猎物吃饱逃离,他跳进的将会是另一个为他准备好的圈,那时,才是猎物毙命时。 对吗,温叔叔,温老师。” 温言政始终目光浅淡的看着欢喜折腾自己的坐姿,直到她开始懒得折腾了,他才开口,“既然你都懂了,那这节课就暂时不需要交作业了。” 一个晚上没睡,欢喜有些犯困,拉眉耷眼的,可还是没忘记自己的提问,手指凭空指了指他的眉角处,“我想知道。” 温言政看着她此刻的神态,心下微哂,真是不一样了,也确实是有长进了。 最初这副样子的时候,是真怂耷真胆小谨慎。 可如今,这表情再出现在她脸上,却是胆子大,野心更大。 他养出了她的本性,更释放出了她的天性。 他越来越期待欢喜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 为此,他以身士卒又何妨? “没什么,在一次战场上留下的。” 欢喜没了兴致。 温言政没在理会她,开始忙工作。 欢喜也整个人都窝在太师椅里神游。 十分钟过去了,欢喜没动,温言政没理她。 三十分钟,欢喜还是没动,温言政签完文件抬头看了她一眼。 一个小时过去了,欢喜睡了一觉醒来,书桌前已经没有温言政人。 她想要起身,顿时浑身僵硬住了,脚麻手麻,脖子也僵硬的不像话。 欢喜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动不敢动,可是不动也不是办法。 温言政就是故意不叫醒她,仅仅是给她盖了一条毯子。 他在惩罚她上课不认真。 …… 下午三点,九焱会所,3号楼。 再出现在这里的欢喜,面色非常平静。 甚至,她就是故意要选这里。 她转动了一下脖子,还是有点不舒服。 “你脖子怎么了?落枕了?” 冯封问着,手已经伸过去了,下意识的给她捏了捏。 欢喜疼的眼泪都差点出来了,一把拍在他手上,“疼。” 冯封见她红了眼,顿时急了,想给她正位,又怕她疼,不由得问,“正过位没有?” 欢喜摆手,表示看过医生了。 一旁的党岁也生怕他还上手,连忙道:“已经正过位了。” 冯封还想说些什么,就被一道踹门的声响打断了。 他不爽的目光看过去,顿时皱眉,“柳长江?” 听了周星窈命令,一脚踹开门的柳长江顿时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 高兴的狂奔过来,围着冯封不停的转圈,高兴极了。 “封哥,你怎么在这里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你怎么不来看我呀? 我都好久没看见过你了。” 欢喜看了一眼柳长江,目光看向自进来后就化身为石雕的周星窈。 “怎么,就你一个人?你母亲和舅舅呢?你们一家子,还要分批登场的吗?” 因为看见冯封而僵硬如石的周星窈,慢慢回过神,嘴里却还是不自觉的喃喃出了声,“封哥?真的是你?” 冯封这会已经一把拉过柳长江来到庭院,狠狠教了他一顿礼貌之拳。 当他面,竟然敢踹门,这小子分不清大小王是吧? “啊啊啊,别打了,封哥,我错了,我真错了,呜呜,我再也不敢了,是窈窈让我干的,不是你让我听她话的嘛。” 欢喜神色淡了下来,眼神不善的盯着因为心虚已经不敢看她的冯封, “原来柳长江是你给周星窈的啊,冯封,你真挺牛的。” 欢喜说着,还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冯封浑身毛发都竖了起来,炸开了毛。 “不是,我没有……” 冯封舌头都差点打结了,语无伦次,紧张结巴, “欢,欢喜,你,你听我解释,我是……是把柳长江交给周家。 是,是因为他和柳部长是同宗同源的族亲。 柳长江现在只有不到十岁的智商,肯定是需要有人看顾的,所以……” 说到后面,他在欢喜的目光下越说越小声,“这你不能怪我的吧。” 欢喜不耐烦的挥手,示意他一边待着去,看见他就烦。 冯封如蒙大赦的赶紧溜到了角落里去了,再也不敢瞎晃,生怕让欢喜看见他,然后就迁怒到他身上了。 “你,你们,欢喜,你对封哥做了什么?” 周星窈怔怔发问。 欢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这还用问吗? 我用我不知道哪来的妖媚法术啊。 这不是你们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吗? 干嘛明知故问呢?” “你,你,你就真不怕报应的?” “报应?” 欢喜笑了,笑的很是玩味,她目光掠过周星窈,落在了进来的姐弟俩身上。 站了起身,对两人微笑颌首,“周太太,贺先生。” 贺华容魂不守舍,目光一直放在角落里的冯封身上,完美妆容的脸,肉眼可见的慌张眼神。 “封,封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确实是不知道冯封回来了。 冯封目不斜视,根本不理她的叫唤,他不敢,这会他都恨不得钻个洞把自己掩藏起来,生怕欢喜和他算账。 “周太太竟然不知道?” 欢喜故作惊讶的挑眉,“他应该是你弟弟叫回来杀我的,毕竟你出手失败了,是吧,贺先生。” 贺华容身形晃了一下。 贺知衡一把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自己也坐下。 欢喜笑着也坐下。 “相信你们已经思考好了结果,我们直接开门见山。 周太太,我现在是直接和你谈? 还是和能做贺家和周家两家主的贺知衡贺先生谈?” “……和我谈。” “我直接和欢总谈。”贺知衡开口道。 欢喜看了一眼一旁咬紧了下嘴唇,眼神痛苦又隐忍的周星窈, “条件我也已经开出来了,现在说出你们的条件。” 贺知衡语气冷静到了冷酷无情的地步,“百分之一的股份,百分之四按市价的交易,另外附加条件是,欢总承诺不主动对我出手。” 欢喜笑了,低笑出了声。 “贺先生不愧是生意人,按贺先生的条件,你是列出了三个条件是吧,可我只开出了两个条件,怎么办呢?” 贺知衡眼神凉薄的看着欢喜,“这就要看欢总的诚意了。” 欢喜头仰靠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嗯,这沙发质感体感都非常舒服。 三楼书房就该放一张这样的单人沙发椅,这样也不至于让她睡的脖子疼。 她神游了会,叹了口气,重新坐直,面无表情的看着贺华容,“周太太,这也是你的决定吗?” 贺华容面容冰冷,冷酷道:“是的。” “为什么要答应呢?你不是爱他爱的不惜为他杀我母亲的吗?” 欢喜此话一出,贺华容没有什么反应,周星窈就崩溃了,“闭嘴,欢喜,你这个贱人,你给我闭嘴,你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她嘴里喊着,人也疯了一样的冲上前,被党岁挡住了。 周星窈身手挺利索的,直接和党岁交起来手。 党岁一开始没出全力,但是面对丧失理智一样的周星窈,她也直接下来狠手,将她制住了。 周星窈疯狂的叫喊着,“那是我和星牧的爸爸,就是他死了,那也是我们的爸爸,你凭什么这样做,欢喜,你这个贱……”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在了她脸上。 冯封出的手。 党岁在冯封出手时,就松开了对周星窈的钳制。 周星窈被这一巴掌甩了出去,直接倒在了贺华容的脚边。 她整张脸瞬间肿的老高,嘴角也溢出了血丝。 她先是不敢置信自己会被打,而且还是她母亲舅舅都在场的情况下被打。 嘴里有什么东西,她下意识吐了出来,是两颗后槽牙。 周星窈看着地上的牙,整个人都呆住了。 贺知衡冷冷的看着冯封,“冯封,这是星窈。” 冯封非常不高兴,“我知道她是星窈,不然这会她就不会是掉两颗牙的事,我会直接打掉她满口牙。” “你……” “老贺,谈判就谈判,不要发疯,我最讨厌发疯的人了。 有话就不能好好谈? 我们都是文明人。 是吧,欢喜?” 冯封邀功的看向欢喜。 贺知衡脸色成铁青色,胸口剧烈起伏着,肺都要气炸了。 一个疯子大言不惭的和他讲文明? 欢喜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点点头,表示了一下赞许。 冯封一扫阴霾,容光焕发。 贺华容起身去扶周星窈,却被周星窈一把推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件事你商量都不和我和星牧商量一下? 那是我爸爸,是我和星牧的爸爸,你怎么能就这样轻易的答应了?” 贺华容淡淡的看着她,“因为形势不利我。” 周星窈摇头,“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 “那当年,你为什么不……不成全他?” 贺华容沉默了。 欢喜开口了,“因为我母亲只是一个普通人,所以不配得到她的认输。” “但凡我母亲比你母亲出身高贵,比你母亲漂亮,她会认输。 可是偏偏欢颜只是一个普通妇女,这让她如何认输? 认输了,她如何在你们高贵圈层里立足?” 欢喜沉重的叹气,“这世上的男人就没有不会出轨的。 就比如哪怕是和老太太情深义重的老爷子,年轻时不也心猿意马过? 更比如你的外公贺老先生,年轻时不也和女护士有染?” “住嘴!” 第102章 认输 这次,是贺华容无法淡定了,“不要牵扯这些不相干的,赶紧说出你的决定。” 欢喜目光扫过已然恢复冷静的贺知衡,笑了,笑的十分放肆和讽刺。 “你们这个圈子里,现在活着的有家庭的男人,不管是什么岁数,有哪个男人没有沾花惹草过? 一生只忠于一个女人的! 周太太,你指出来。 但凡有一个,我今天就答应贺先生刚才提的那三个条件,否则就按我的条件来。” 贺华容瞠目结舌,也哑口无言。 就连贺知衡都皱眉,看着欢喜的目光非常晦暗。 欢喜朝周星窈走近,蹲在了她身边,她今天也特地穿了裙子。 宽大的裙摆随着她的蹲下,同样在地上绽放盛开。 她看着周星窈,言语戏谑, “我刚才举的两个例子,如果还不能让你切身体会,那么,我再举个例子。 你的好朋友秦月……她的父亲和母亲感情是不是非常好? 应该是你无数次幻想过的家庭氛围吧?” “父慈母严,对她这个独女宠溺爱护,可是,秦师长那般人物,他也照样会接纳不是他妻子的女人。 这些事情,你猜你好朋友的母亲知不知道呢? 那些不忠的事实,似乎只要男人不认真,不抛弃婚姻家庭。 就会是无伤大雅。 默认不过是逢场作戏,值得原谅。” 周星窈想也不想的就怒目而视,“你不要信口雌黄,血口喷人。” 欢喜面色冷淡了下来,“就连你,不也公然倚势欺人,强抢他人的男朋友吗? 你们这些高贵的上等人自成一个圈,秉行着物竞天择,强者生存的法则。 可你们为何对我母亲容不下呢?” 周星窈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男人不忠是家常便饭? 偏偏周宏安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欢喜转过身,双手一摊,“因为他认真了。 他遇见我母亲后,突然就有了一个男人本没有的忠诚和忠贞。 这才是你不肯认输的原因。 也是这个圈层无法接受她存在的原因。 因为她破坏了你们的规矩和底线。 高贵如你贺大小姐,与其说你不能输给一个普通女人。 还不如说你无法接受这世间女人都得不到的东西被另一个女人轻易得到了。 周太太,我说的对吗?” 贺华容闭了闭眼,惨白面容隐约可见些许狼狈。 “你们傲慢的不把普通人当人。 普通人需要遵守的规则,你们不需要遵守。 但如果你们需要的时候,普通人的规则必须为你们所用。 私生女私生子在你们圈子里非常常见。 可为何偏偏只有我被你们践踏? 还是同一套理论,我触犯了你们高贵人的自尊。 我还没出生,我就轻轻松松的胜了周星窈周星牧,这也成为了你的心魔。 让你周星窈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而这仅仅是因为你们没有得到一个男人的父爱。” 欢喜拍拍手,站了起身,她缓慢走向那扇关着的门,扭开它,她看着房间,轻叹道, “我是一个普通人的时候。 我认罪,我祈求原谅,祈求和解,我屈服,我示弱… 可是通通没用,我甚至连退避逃跑都不能。 只有我死,你们才会善罢甘休。 可怎么办呢? 我没死! 如今我学会了你们这个圈层的生存法则。 我用它们对付你们。 你们却还是不服。 可是不服又如何呢? 你们又能奈我何?” “你说了这么多,究竟想说什么?”贺华容沉下面容非常不善的看着欢喜。 欢喜重新关上房门,走回到沙发坐下,“看,我说了这么多肺腑之言,你们连听都懒得听。” 贺华容冷冷的看着她。 欢喜看着她,笑了,“如果今天你出现,态度坚决的告诉我说: 欢喜,你想都别想,这件事没得谈,周宏安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父亲,合法合规,谁都改变不了。 就算是我死了,我也不会同意。 那么,我今天不但不会说这么多,我甚至会就此罢手打消这个念头。 就像周星窈,我认同她挨打不是因为她说的话。 而是冯封这个疯子都说了,谈判就谈判,怎么能发疯呢? 所以我才认为她挨打不冤。 但是她说的话,站在同为女人的立场,我其实是认同的。” 冯封与有荣焉的昂首挺立:嘿嘿,欢喜表扬了! “什么?”贺华容惊愕。 欢喜看向贺知衡,“贺先生,你觉得呢?” 贺知衡敛去眼里的复杂,怔怔的看着她,突然就笑了,他点头赞同了她的理论,“是我输了。” 他一叶障目,自大自负了。 今天,也算是输的心服口服。 “你看,男人其实都懂,为什么同样身为女人的你们不懂? 你们为什么就那么怕我沾染贺知衡呢? 按你们的逻辑和思维。 我和他,不应该是他这个男人占便宜吗?” 贺华容目光惊疑的看着欢喜。 周星窈怔然当场。 “贺先生,你开出的三个条件中,你只能三选二,我现在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你需要我再给你时间考虑吗?” “不必再考虑了,我现在就能告诉欢总,我的选择。” 欢喜以手示意他说。 贺知衡笑了笑,给出了答案,“一个点和四个点的交易,总共五个点的中顺科技公司的股份值。” 欢喜目光在贺知衡身上扫视了一眼,若有所指,“怎么,贺先生现在不怕了?” 贺知衡低笑摇头,他做过无数的决定,不乏翻云覆雨,不缺杀伐果断,阴狠决绝的事更不少。 唯有她,最为棘手,也最为超出他掌控的存在。 “就算我选了让欢总承诺,应该也是徒劳的。 既然能得欢总青睐,是我贺知衡的荣幸,贺某欣然上欢总的角逐台,生死不论。” 欢喜神色淡淡的看着他,很好,他有这个认知,事情才更有趣,不是吗? “成交。” 贺知衡站起身,扣上身上的西装扣子,朝欢喜颌首致意,主动伸出手道,“既然协议达成,我会尽快落实。” 欢喜看了一眼他主动伸出的手,没起身,只是含笑,“以后都是同事,贺总不必客气,我也期待看见贺总这般人才,能给中顺带来新鲜血液,再创高峰。。” 贺知衡非常自然的收回了手,再次颌首,“一定不负欢总期待。” “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一步了,告辞。” 欢喜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冯封在离开前,狠狠看了一眼贺知衡,心里警铃大作,老贺怎么突然就妥协了? 他不是誓死不从的吗? 臭不要脸的狗东西变脸真快。 他就烦这些所谓能屈能伸的人,没一点骨气,还心黑的很。 随着欢喜一行人的离开,室内恢复了安静。 一时之间,谁也没开口说话,死一般的寂静。 最终,还是贺知衡最先有了反应。 他看向一旁还处在怔然中的贺华容,“姐,我让司机送你和星窈回医院。” 贺华容恍惚的看着他,又看看周星窈,只觉得自己脑子嗡嗡的,又沉又乱。 她茫然的无法正常思考,也不想开口说话。 可她也不想就这样坐着,她沉默起身去扶周星窈。 周星窈这次没有拒绝,但也没真让她搀扶,而是自己站了起身。 她轻轻避开了贺华容的手,脚步顿了顿,走向贺知衡。 恍惚失声道:“舅舅既然想要的是中顺的股份,为什么不告诉我?” 如果早知道,也许当初她不会对欢喜的求和嗤之以鼻。 贺知衡看着她,神色复杂的摇头, “星窈,时机不对,就算你接受了,你接受的不过是欢喜的一厢情愿,那时候的她手里根本没有股份。” 温言政要的是欢喜入局。 而他想要入局,必须是由欢喜决定。 温言政,依旧还是那个温言政。 他就没变过。 他都敢拿他半生的心血来赌,是料定自己这一次不会输吗? 他是不是忘了,他已经输过一次了。 这次他若输了,他就连退路都没有了。 贺知衡沉肃着脸上了车,通知了董秘书,“帮我约财政部苏部长。” 第103章 来者不善 “是不是有进步了?” 余钦问欢喜。 欢喜吃着他炖的啤酒鸭,点头直赞,“很好吃,非常有进步。” 余钦满眼都是笑,给她倒了杯温水放在一旁,这才拿起筷子陪欢喜一块吃。 刚一入口,他愣了愣,好像有点咸。 可他明明在刚熟的时候尝过咸淡的,那会味道是刚刚好。 他看向吃的很是捧场的欢喜,迟疑发问,“是不是多了些盐?” 欢喜点点头,“是有些咸,入味了。” 余钦笑了,急忙想要给欢喜换菜吃,“我没考虑到入味的问题,吃别的菜,这些都是厨师的拿手菜。” 欢喜则是直接起身盛了碗米饭,就着余钦的啤酒鸭,很下饭。 虽然味道是不如专业厨师做的好,但他愿意动手做饭,她还是要给予鼓励的。 咸了就下饭,淡了就加盐,只要不是味道差到难以入口,她不挑食。 见欢喜确实没有勉强,而是真的吃的欢。 余钦一颗心都软化了。 原本还因为她这两天都和冯封在一起而生出的酸涩,都被心眼里滋生的甘甜中和掉了。 欢喜这么好,她没有错。 都是冯封的错。 余钦眼神微闪,主动提起了欢喜刚才一语带过的事情。 “欢喜,你刚才说你周一要去和贺知衡签合同,你要转让百分之五的中顺股份给他?” “嗯,严格说来,我用百分之一从他姐姐手里交换我爸爸的骸骨自由身。 另外四个点,他按市场价购买,他已经联系了他背后的支撑了。 这钱应该是不需要他自身出的,非常善于利己的一个人。” 说起这事,欢喜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她叹了口气。 “怎么了?” “我其实心里是有些希望周一和我签那份一个点的股份赠送协议的人是贺华容或者是周星窈,而不是贺知衡,为此昨天我对她们母女说了很多肺腑之言。” 余钦怔住了,“为什么?” 欢喜看了他一眼,“是贺华容的丈夫,是周星窈的父亲,不该是她们得到利益吗?” 余钦知道欢喜误会了他的意思,连忙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是……” “我和她们有仇是事实。” 欢喜搁下筷子,接过余钦递给她的湿毛巾擦了擦嘴,才平淡道:“一码事归一码事,这件事本就是我和她们之间的交易。 如果她们觉悟不了,还一味的把全部的利益拱手交给弟弟和舅舅,那我也不会强求。” 余钦很是为欢喜的原则心折。 一个点看似少,可按市值估价也不是一笔小数字,何况金钱只是次要的,这对于她们来说,可是可遇不可求的筹码。 这是欢喜对她们的公平。 余钦看着欢喜的眼神非常钦佩和欣赏。 这才是做大事者,不拘小格。 欢喜心胸宽阔,哪怕是对仇人,她也下意识的遵守了原则。 “周星窈其实应该能想得到这其中利益关系,就看她如何取舍了。”余钦道。 欢喜笑了笑,“余处不妨发挥一下你那聪明的大脑预估一下,周一周星窈会不会出现?” 余钦也笑了,“我猜她会出现。” 欢喜没说话,其实她心里也没有把握。 放桌上的手机突然一亮,进来了一连串的消息。 是个被取名为大脑异常的人发来的。 余钦一怔。 欢喜心里有些尴尬,这个神经病明知道她在余钦这里吃饭,他还给她发信息? 还发这么多? 余钦瞬间反应了过来,非常自然的语气,“他发这么多消息,估计是真有急事。” 欢喜看了他一眼,心里些许的不自然也自然的消失了。 她拿起了手机点开看了一眼。 冯封这个神经病发了一连串的照片,从活蹦乱跳的鸭子变成一盆炖鸭的全过程配图。 最后,盛情邀请她去吃。 就离谱! 余钦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冯封这个狗东西,他这是人干的事? 这个疯子,他就不能干点人事? 他这会是真有点后悔当初刺激疯子了,他就该想到的,冯封的大脑根本就不能预估。 现在回旋镖扎到了他身上。 还是当着欢喜的面。 他要如何解释这件事和他没关系? 如何解释疯子是如何知道啤酒鸭的呢? 余钦面色如常,可心里已经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了,因为他一时竟然想不出来化解的办法。 冯封这是直接砸穿了他的心思。 因为这么明摆着的事情。 他根本没办法把自己摘出来。 欢喜才懒得搭理这个疯子是什么心思,她也坚决不惯他这个疯病。 想也没想,直接对着餐桌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冯封。 余钦呆住了。 欢喜放下手机,心里有那么一瞬间,有些后悔刚才她直接当着余钦的面给餐桌拍了张照片发给那个疯子。 她要不要和余钦解释一下? 真不是她告诉这个神经病的,她没这么无聊,她刚才的举动不是报备,而是让他停止发疯。 可转念一想,这事真拿到台面上解释,反而才不妥当,就……觉得对余钦不尊重。 她倒是没有多想,认为是余钦主动挑衅那个疯子,告诉疯子啤酒鸭的事。 在她的认知里,这种事就不可能会是沉着冷静的余钦干的。 冯封那个神经病指不定如何盯梢余钦的一举一动呢。 一个连房间布置、家具摆设都照搬余钦的人,干出这种幼稚低级的事很正常。 余钦是何等敏锐的人,欢喜脸上一瞬间的不自然神色让他焦急不安的心脏瞬间安定了。 很好,欢喜根本没有多想。 “是冯封?他怎么了?” “没事,发病了,不管他。” 余钦轻咳了声,压抑住心里的得意,正想开口把这事彻底盖过去时,欢喜的手机疯狂的振动了起来。 欢喜原本以为还是冯封在发疯,眼底已经出现了愠色,却在看见手机页面的那一刻,神色微变。 她飞快的拿起手机接通,“胡耀?” “嫂,嫂子……” 手机那头的胡耀刚叫了声嫂子,手机似乎就被人拿走了。 手机里传出一道年轻有朝气的女声,“蓝色酒吧的靠山?” 欢喜神色一滞,“你是谁?” “回答我,你是不是蓝色酒吧的靠山?” 欢喜眯眼,直接回答,“是。” “很好,现在立刻马上过来,我等你。” 说完,那头就挂了电话。 欢喜站立起身,余钦已经帮她拿好了包和外套,“我陪你过去看看。” 欢喜看他已经穿好了外衣,想了想,也没拒绝。 刚才手机那头的人,非常嚣张。 蓝色酒吧现在究竟是谁的,该知道的人都知道。 但明明知道,还这么嚣张,欢喜知道来者不善。 蓝色酒吧。 这会不过刚天黑,酒吧其实人不多。 可这会的酒吧大堂,明灯照亮,气氛异常,本就不多的客人都被驱逐离开了。 胡耀这个大块头被两个不亚于他身形的壮汉压制着跪在地上,他身旁躺了一地的小弟。 独立沙发上,坐着一个打扮非常潮流,化着烟熏妆看不出来具体面相的年轻女孩。 她长靴下踩着一个趴在地上,身穿厨师制服,看不清楚脸的男人。 欢喜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看着她出现,胡耀激动的起身,可他刚一动,他身后的两壮汉就毫不客气地施力将他再度压低了下去。 欢喜面色一沉,“我是这家酒吧的老板,我已经过来了,有什么事我们当面谈,请先放开他们。” 女孩目光放肆的打量着欢喜,啧啧出声,“长得确实一般,孙照的老婆,周家的私生女,温言政养的小玩意儿。” 说完,她下巴又指了指欢喜身旁的余钦,“连余家的你都能搞定,姐妹,你这是非常非常牛逼啊。” 余钦眯眼看着眼前的女孩,神色微变,“你是?” 女孩哈哈大笑,对欢喜道,“甭管我是谁,说吧,今天的事怎么解决? 我也直白的告诉你,你身边的男人我不放在眼里,你想摇谁? 尽管摇,别说我不给你机会。” 余钦攸地变脸,这语气,他连忙给冯封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余钦打电话的举动,欢喜没有阻止。 其实这会她心里非常吃惊。 从刚才电话里的语气,她就感觉到了来者不善。 可此刻女孩几近直白的话还是大大出乎她意料。 她打量了一眼女孩身边的人,目光顿了一下。 她看见了一个熟面孔。 黄箐的女儿黄念。 这会她站在女孩身旁,宛如丫鬟般面色恭谨。 短短时日再见,这个人仿佛就像变了一个人,身上再也不复刚出社会般的青涩稚嫩气,堪称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而这变化和底气是她身旁人给的? “总要让我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欢喜目光盯着女孩道。 女孩耸耸肩,给了一记眼色。 黄念这才开口,“欢总,你们蓝色酒吧窝藏我们小姐的人,我们来带走他,这些人不让。” 欢喜看向胡耀,轻声问:“胡耀,是这样吗?” 这时候,被钳制的胡耀才终于得以自由,他顾不得自己手疼,慌张急忙道, “嫂子,她们没有告诉我们陶桉是她们的人。 直接就闯进了厨房抢人,还打伤了好几个帮厨。 我带人过去,不过是拦住她们想问问清楚。 她们的人一言不发就直接动手了。” “陶桉?”欢喜下意识看向女孩脚下的人。 胡耀解释道,“陶桉是两年前来的,一直都在后厨工作,是照……照哥安排的。” 欢喜指了指女孩脚下的人,“能先放开他吗?” 女孩笑了,对欢喜竖了个拇指比赞,“你挺有意思的,好,这个面子我就给你。” 说着,她移开了脚。 可趴在地上的人没有起身,手似乎动弹不了。 欢喜示意党岁。 党岁上前扶起了陶桉, 欢喜这才看清他长相,微微一怔。 这个叫陶桉的,非常年轻,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岁。 眉清目秀,干净纯透,像一块晶莹剔透的青玉,非常漂亮的一男孩子。 他两只手无力的垂坠在身侧,似乎是被卸下脱臼了。 欢喜看了一眼党岁,党岁抓起了陶桉的手,咔嚓给他接上了。 陶桉没出声,只是从两鬓黑发里流下的汗,以及白皙额头上沁出的豆大的汗珠泄露了他并非没有疼痛,只是在隐忍。 “你犯了什么事?” 欢喜问他。 陶桉摇摇头,没有出声。 欢喜看了他一眼,又问沙发上的女孩,“他犯了什么事?” 女孩看着欢喜,红润的唇角勾出来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不该出生的事。” 欢喜明白了,她直视着女孩,礼貌问,“您贵姓?” 女孩爽朗一笑,“这和我姓什么没有丝毫关系。 这狗杂种挺会藏的,我还以为他离开京城了呢。 灯下黑,我是真没想到孙照那狗东西竟然会出手帮他,竟然让他藏了两年。 今天人我一定是要带走的。 我知道你挺牛逼的,可你牛逼你也要讲道理是不是? 这我家的家事,我带回去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欢喜沉默的在女孩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似乎是在思考。 女孩伸手,她身后出现一位中年女子给她手里放了一杯红酒。 她非常悠闲自在地晃悠着,也不喝。 余钦仔细打量女孩,可惜女孩化着浓重的烟熏妆容,他很难辨认她的五官长相。 可观她身边的人,个个都是高手。 站她旁边助理位置的女孩,他倒是有些印象,好像是黄家人,应该是年前随母回京随母姓的那个黄家外孙女。 黄家外孙女当助理? 他脑海里把年纪对得上的几位都过了一遍,不是很确定是不是那位。 他目光又仔细打量着陶桉。 可从他的面相上看,也不像他以为的那位所出。 可如果真是他所想的那样,那么今天这事,他还真解决不了。 估计要等那个疯子发疯了。 心里过了一遍,余钦微微一笑,直接用了敬称,“您怎么称呼?” 女孩看着他,仿佛没看出他的试探,“叫我附光就好。” 附光? 余钦皱眉,可据他所知,那位也不叫这个名字啊。 可除了那位,谁有这个胆量和底气? 欢喜从余钦的反应上看出女孩应该是来头不小。 十之八九,应该是直达天听的那种。 欢喜看了一眼一旁始终沉默的陶桉,心里无声一叹,再度开口,用商量的语气问道,“附光小姐,能谈吗?” 自称附光的女孩断然拒绝,“不能。” 欢喜看着她,“你打伤了酒吧的人,怎么算?” 附光笑着直言,“你想怎么算就怎么算,我不是付不起赔偿。” 欢喜点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附光这才起身,“走了,有缘再见。” 原本钳制过胡耀的两壮汉朝党岁身旁的陶桉走去。 “附光。” 欢喜突然叫住欲离开的人。 附光停步,转头看着欢喜,兴味挑眉。 欢喜站了起身,指了指已经被两名壮汉抓住了也不挣扎的陶桉,无奈道:“他既然是蓝色酒吧的厨师,我想试试留下他。” 附光笑了,目光非常放肆的横扫过欢喜身边的几个人, “我知道你摇人了,可我不妨告诉你,从你进来这里后,外面就戒严了三条街,一只苍蝇都飞不进……” “我进来了,怎么着?” 冯封脸上沾染了血,满眼杀气的闯了进来。 第104章 挨揍 随着冯封的进来,不等众人有所反应。 后面就哗啦冲进来了一群身穿制服的人,起码有三个景种。 交景、公,安和武景。 四五名武景全副武装,手持重武器。 他们的目标是冯封,为首的神情严肃,眼色严厉,他带着几人戒备的将冯封呈现半包围圈模式,手一举,几人手里的武器齐刷刷亮膛对准了冯封。 在武景包围冯封时,几名持枪的公,安在第二层,持警棍的交景们在第三层。 这些人速度非常迅速将冯封和酒吧大堂里的人隔开,对酒吧里的人呈现保护姿态。 其实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对附光说,“这人强行突围了我们的禁戒线,非常危险,还请您迅速转……” 中年男人嘴里的转移两个字还没有完全说完。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整齐咔嚓上膛声伴随着整齐脚步声疾速冲了进来。 是一队手持重武器满脸杀气,身穿迷彩服的士兵。 这些迷彩服士兵们手里的器械齐刷刷的对准了包围冯封的那四五名武景。 情势非常严峻,事情也非常大。 中年男人惊愣之后,反应非常迅速,立刻冲进了包围圈,高举双手,嘴里大声咆哮,“住手,住手,都住手,都是自己人,是误会,是误会,都放下武器。” 两方人面面相觑着,武景惊呆了,迷彩服士兵们也都满脸意外。 酒吧里面的人,也都惊怔住了。 欢喜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阵仗,附光说戒严了三条街,原来是真的动用了官方警戒力量,她以为是她带来的保镖。 所以冯封是直接从这些人的戒严线冲进来的? 甚至还直接调用了他的力量? 附光也没想到,欢喜摇的人竟然会是能调动部队的人。 她嘴都张大了,很是惊讶的看着欢喜,“姐妹,你摇来的人是何方神圣?他是谁?” 余钦惊讶的看着她,“你不认识他?” 她认识他,却不认识冯疯子? 那她就不是他以为的那位了? 内庭出来的人,不可能不认识冯封。 “你究竟是谁?”能调用景备力量的人可不多。 “我该认识他吗?他叫什么名字?” 冯封走了过来,眼睛只看得见欢喜,“欢喜,你没事吧?” 欢喜摇摇头,她没事,就是今天开眼界了。 确定欢喜没有事了,冯封才看向余钦,皮笑肉不笑的阴阳怪气着,“要你有什么用?” 余钦:??? 这个狗东西,他真是病的不轻,这个时候是说这些的时候? 他压低声音道:“赶紧让你的人收起武器。” “凭什么我的人要先收?” 冯封想也不想的就一口拒绝了,态度非常蛮横不讲理,“要收也是他们先收。” 顿了顿,他眼角余光瞥见了欢喜,生怕欢喜误会他不讲理,赶忙找补道,“是他们不分青红皂白的拦我路不让我过来的,欢喜,不讲道理的人是……” “让你的人先收起武器,别走火。”欢喜道。 “好嘞。” 冯封立马变脸,直接摆手,“收起来,收起来。” 他这一声令下,士兵们手里的武器这才收了起来。 中年男子这会也生怕迟了一秒就产生了误会,着急忙慌的让武景和大家都收了器械。 冯封根本没空搭理他,他这会正忙着围着欢喜卖乖呢,“咱可都是文明人,这里面应该可能确实是误会,有什么误会解开了就好,长了嘴难道只是用来吃饭?对吧?欢喜。” 欢喜下意识的点头给予了肯定。 冯封嘿嘿一笑,横了余钦一眼,眉眼飞扬,嘴角是压不住的嘚瑟。 余钦无语。 “喂!”附光看向冯封,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你是谁?” 冯封瞥了她一眼,满脸嫌弃,“你谁啊?脸涂的跟个鬼一样,怎么,你没脸见人?” 余钦:果然还得要是疯子。 附光双手背在身后,朝冯封走近。 冯封不耐烦的苍蝇式挥手驱逐,他现在超爱这个姿势,他觉得特有格调,特别是欢喜做的时候最有气势最迷人, “离我远点。” 他转到欢喜另一边用肩膀挤开了余钦。 余钦无力吐槽,算了。 他朝中年男子走去,先去善后处理这宗要是处理不好有可能会是捅破天的大事。 附光这边见余钦动了,那名中年女人也走了过去。 很快,在他们的干涉和善后下。 无论是景方还是部队的人,都撤了出去。 酒吧内,恢复了基本的秩序。 附光和欢喜也都重新在原座位上坐了下来。 这次,是欢喜主动开口,态度十分温和有礼,“附光小姐,今天的事确实是误会引起,陶桉是酒吧的厨师是事实, 当然,你说他是你的家人,他没否认,我想您也不屑撒这种谎,这应该也是事实。 可是吧,我是这样想的,他现在……” 欢喜停顿了下来,看向陶桉,问道:“你今年多少岁?” 陶桉小心抬头看了一眼欢喜,又立刻低下头,声音低不可闻,“20。” 欢喜听见了,她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他20岁了,是成年人了。 作为人,他有基本的人权。 要不要跟你走? 这个选择权,我们交给他自己选择! 您看,如何呢?” 附光现在对冯封比较好奇,她问欢喜,“他是谁?” 欢喜回答,“他叫冯封。” 附光恍然大悟,“就是那匹疯起来连自己都打的疯马?” 冯封瞬间脸黑成炭,凶恶的盯着附光,露出要吃人的目光,“你在放什么狗屁?你这是污蔑我,我告你你信不信?” 余钦噗呲一声,笑了。 欢喜:什么鬼? 连自己都打?冯封还有这样的神奇履历? 欢喜心里其实也有些好奇,“你不认识他吗?”可她又认识余钦。 附光耸耸肩,“知道他的名,没见过他人。” “你在哪见过我?”余钦突然问。 附光笑了,“你直接问我为什么认识你不认识他不就好了,一句话的事,非要拐弯抹角的问,你们这些当职的,就是这一点不好。” 冯封觉得这个把自己的脸化的像鬼一样的人算是说了一句人话。 他就最烦这些人,叽叽歪歪吧啦吧啦的,好像只有他们长了嘴似的,神烦。 “你谁家的?” 附光叹了口气,碰上了瘟神,她也只能讲理了,“我爸姓陶。” 余钦脱口道,“你年龄对不上吧?” 附光还是叹息,“你们知道的是我姐,我从小就一直在申城我爷奶身边,年前才回京城。” 余钦恍然大悟,年前他确实去过几次内庭。 “你今年多少岁?” 附光看着他,“你猜我多少岁?” 余钦沉默了。 附光似乎来了兴致,她看向欢喜,“你猜我多少岁,猜中了我就让他自己选一次。” 冯封冷嗤了一声,满眼不爽的瞪着附光,他觉得这小丫头是皮痒,想挨揍了,等他捶她两拳她就知道她这副嘴脸是有多讨厌了。 欢喜想了想,“我猜你十八岁。” 余钦惊讶的看着欢喜,这么确定?欢喜怎么知道的? 冯封则是一脸震惊,“WOC,那你长的有点着急啊,我以为你和陶冬是双胞胎呢。” 附光不敢置信的站立起身,双手叉腰,怒目而瞪,“你瞎了眼啊,你这个疯子,陶冬都二十六了,我长的像二十六的老女人吗?” 欢喜:二十六岁就是老女人了吗? 现在年轻女孩们对岁数是这么苛刻的吗? 冯封眼神凶狠了起来,这个小丫头片子,一开始就口无遮拦,现在更是直接骂他疯子,他说过谁敢骂他是疯子他就揍谁的。 要不是欢喜在场,他一定打的她哭回去找她爸妈。 欢喜微笑开口,“附光,我猜对了吗?” 附光沉默了下来,虽然她很想赖账,可是,“你怎么知道的?” 欢喜笑,“你说你在申城长大,年前才回京城,一般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要不你回京上大学,要不你年满十八岁,可现在是刚过完年,你要上大学也要等到下半年九月,所以我猜你是年满十八岁。” 而且十八岁的年纪才会这样张扬朝气又锋芒毕露。 附光:…… 猜的还挺准的,这人有点意思。 她不善的眼光看向陶桉,“你选。” 欢喜也看向陶桉。 冯封切了一声,用看白痴的眼神看附光,“这还要选吗?他都躲这酒吧厨房躲两年了,他是脑子进水了跟你回去?回去做什么?做你的奴隶,还是做你们陶家的家仆?” “你……” “我什么我,我说错了吗?就你陶家那狗都不愿意待的地方,他会选跟你走?行了,你个小丫头片子,赶紧滚蛋。” 附光气的眼睛都瞪圆了,“你个疯狗,你敢这样跟我讲话,谁给你……啊……” 附光捂住了眼睛。 她身边的人都冲到了她身边紧张的察看她的眼睛。 欢喜皱眉看着冯封还来不及藏的拳头。 这还是个小女孩,他竟然也打? 冯封手僵在了半空中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满眼惊慌,“欢喜,我刚才只是手快了。” 啊啊啊! 附光惊呆之后,嘴里发出了尖叫声,“你敢打我?你个狗东西,你敢打我?” 余钦叹气搓了把脸,陪着笑脸上前对中年女人使眼色,让她赶紧带人撤。 都知道冯封是疯狗了,你还当面招惹他,挨揍那是肯定啊,这不是常识吗? 第105章 我才二十岁 附光尖锐的尖叫声,几乎要冲上来和冯封拼命,一边喊着身边的人打死冯封,后果她担着。 她身边的人拦腰抱劝着她,听着她的命令,他们是真的不敢动。 在知道是冯封后,他们基本都歇了动手的念头。 开玩笑,打不过还冲上去找打挨?然后打人的人还绝大多数可能会安然无恙。 那他们还冲上去打,又不是傻子! 显然,附光也不是傻子。 她知道自己今天在冯封手里讨不到便宜,可这样走又实在是心有不甘。 于是,她狠狠放话给了冯封,她现在就去告状,一定会让冯封吃不了兜着走。 冯封的回应则是招牌式的苍蝇驱逐手势。 一副你要告状赶紧去,别叽叽歪歪,再不走他还揍她的眼神。 附光彻底破防崩溃,觉得自己今天丢脸丢太平洋去了,几乎是哭着跑走的。 她身后跟着一群人焦急追她。 余钦看着这场闹剧般收场的事故,其实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还好有冯封顶着。 欢喜内心无力吐槽。 她也没想到冯封平时会是这样的一视同仁。 他心里好像不分男女老少。 谁惹他,他打谁! 难怪人人喊他疯子,确实是名副其实的疯子! 蓝色酒吧已经恢复了秩序,服务员非常有眼力见的把大堂整理干净了。 欢喜这会才有心思打量酒吧内的环境。 虽然这里算是她第二次来。 可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其实是她第一次出现在蓝色酒吧的大堂。 第一次她是被半挟持着直接走的地下停车场,然后直接到了地下室仓库。 欢喜看着这里,仿佛看到了孙照在这里的身影。 她目光有些出神,时间其实不算太久,可是为什么她再想起孙照时,她竟然心无波澜了? 温言政说过的话不自觉的回荡在她耳边。 欢家女人基因里就没有男女之情…… 外婆三任丈夫,前两任是如何相处她不知道,可外婆和林外公十几年的相处是非常好的。 可最后外婆选了亲外公合葬,她曾经以为是三任丈夫中,外婆最爱的是亲外公。 而母亲,对她的亲生父亲有情,甚至不惜违背世俗道德破坏他的婚姻…… 欢喜目光一凝。 外婆和亲外公生育了她母亲。 而她母亲和她父亲生育了她。 欢喜突然心里产生了一个念头。 如果,她是说如果。 像温言政这种人,他对欢家女人的认识其实是非常客观的,而且也是绝对的旁观者角度。 假设他的认知是对的。 那么,外婆和母亲怎么这么凑巧呢? 凑巧的就好像她们不是爱男人,而是给予那个让她们生育了孩子的男人的特殊对待才显的是真爱? 欢喜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如果生育才是关键? 欢喜暗自摇头,不不不,不会的。 “……欢……欢总……” 一道小若细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欢喜心里正在抽丝剥茧的线团。 她下意识回头,才发现是陶桉。 只见他紧张的手脚都仿佛不知道怎么放,低垂着浓密柔软的黑短发,不敢抬头,只见微微颤动的嘴唇。 是非常红润饱满的嘴唇,一开一合颤动了好一会,才发出细细的声音,“谢、谢谢您帮我。” 欢喜打量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刚好她在思考生育的那个问题影响。 她发现她这会看男人的心态竟然有很大不同。 就比如现在,她竟然觉得这个看起来紧张胆怯的陶桉似有若无的是在诱惑她。 欢喜深深皱眉,心里浮现一连串的问号??? 她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样认为? 更不敢相信她什么时候变的这样普信了? “……对不起,欢总。” 见她深深皱眉,陶桉神色不安的弯腰成了九十度,尽显优越的身体线条,“都是我不好,是我给酒吧带来了风险。” 出去彻底善后外面情况的余钦和打发了兄弟们回营的冯封回到酒吧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青纯玉透年轻有朝气的男孩,似乎是正在诚惶诚恐的对着欢喜伏低做小。 弯折的腰背,柔黑的头发,白皙饱满的脸,满脸敬仰和感激的眼神。 冯封瞬间冲了过来,一把推开了陶桉。 陶桉几乎是被他甩飞了出去。 摔倒在了地上。 让陷入了自我剖析且自省的欢喜回神,她定睛一看,顿时蹙眉,“怎么回事?” 冯封刚要张嘴说这狗杂种在卖弄男色勾引你之类的话,就被余钦截断了。 “没什么,冯封误会他惹你不高兴了。” 一旁的党岁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冯封和余钦,没说话。 今天疯霸王龙立了功,她就懒得蛐蛐他了。 虽然他实在是没什么脑子,而且有点神经质。 这陶桉不过是有点胆小才显得情怯了几分,疯霸王龙就误会人家了。 人余处就聪明了,不管是不是误会,人直接摁死不把这事说破。 这才是终止后续延伸的最佳方法。 冯封惊讶的看了一眼余钦,显然是没想到余钦竟然会帮他圆话。 欢喜很是头疼,不由得瞪了一眼冯封,“你就不能稳重一些?” 她示意党岁去扶起陶桉,“陶桉,你没事吧?” 陶桉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没事就好。” 欢喜移开了眼,没有过多注视他,生怕自己又多想了。 意淫人家漂亮大男孩诱惑自己?她也是服了自己了。 难道是自己和疯子胡混了几次,不停探索身体极限的原因,才会搞的现在看男人,第一眼就看到了男色了? 欢喜想了想,刚才陶桉好像是专程感谢她来的。 她笑着道,“你也别感激我,要感激你该感激他,今天多亏了他,才能留下你。” 冯封心大,听见欢喜直接肯定他的功劳,顿时神清气爽,很是大度的摆手,“谢就不必了,反正我也不是为你。” 余钦无语,刚才怎么脑子灵光了?这会又被狗吃了? 要是他,就直接认下这份恩情,然后…… “附光小孩子脾气,说不定在你这里受了气,指不定还会杀回来。 要不,冯封,你直接好人做到底,直接找个门路把陶桉安排了,让附光再也不能找他出气不就行了?” 冯封狐疑的看着余钦。 余钦微笑看着他,蠢货,人他都架起来打包好了,不管是不是误会,正常人不是应该把人弄的远远的? 欢喜也觉得余钦考虑很全面。 附光或许会认赌服输,但冯封把事情搞砸,彻底得罪死了附光,指不定她出不了这口气,还真会杀回来找陶桉麻烦。 她也不可能回回能救他。 “余钦说的很有道理,要不……” “欢总,如果……如果她下次还来,我不会再让您为难的,我会自己离开酒吧的,绝不会连累这里的。 当初照哥好心收留我,我怎么可能恩将仇报。” 照哥? WOC…… 冯封头皮发麻了,如今谁最不想让欢喜想起孙照? 非他莫属。 可这小子竟然当着他的面和欢喜提起来孙照。 他是不是在找死? 余钦神色自若的看了一眼陶桉,这个时候他提起孙照,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呢? 他心里对陶桉重新审视了一遍。 欢喜在听见陶桉说照哥时,不由得看向他,“你和孙照怎么认识的?” 陶桉咬紧了嘴唇,似乎极力隐忍情绪,可他微微泛红的眼睛还是将他的情绪显露出来几分,“很小的时候。” 欢喜微怔,小时候? 他和孙照又不是同龄人。 “我外公是国宴大厨,小时候照哥找我外公学鸡丝粥孝敬他爷爷,我们是在我外公的厨房里认识的。” 欢喜有些闪神。 鸡丝粥,孙照最拿手,原来竟然是和陶桉的外公学的。 “你会吗?” 陶桉愣住。 欢喜看着他,重新再问了一遍,“你会鸡丝粥吗?” 陶桉这才明白过来,忙不迭的点头,“会。” 余钦面色带笑,心里则是得出结论,刚才不是错觉,陶桉是真的用自身在诱惑欢喜。 他巧用心思想攀上欢喜? 只是,他是单纯的认为欢喜可以庇护到他,还是别有用心呢? 冯封则是一脸莫名,怎么突然说到鸡丝粥了? 欢喜不是最喜欢吃啤酒鸭吗? “做一碗鸡丝粥要多久?” “四十五分钟左右。” 欢喜身体靠向了沙发背,“那可以麻烦你给我煮一碗鸡丝粥吗?” 陶桉眼睛一亮,连连点头,着急慌忙的道,“我,我这就去厨房给您做。” “有劳了。” “不,不客气。”陶桉赧然一笑,同手同脚的跑去了厨房,还紧张的差点自己绊倒了自己。 余钦:叹为观止,现在的小年轻这么拼的吗? 他有这长相,又有这演技,他怎么不去娱乐圈当戏子? 冯封则是嗤笑地横睨向余钦,这人总是开口闭口骂他没脑子。 他现在看见真正没脑子的人是什么样的吧? 就这小脑好像萎缩了的怂逼样,他刚才竟然怀疑他勾引欢喜? 余钦:猪一样的脑子,现在连基本直觉都没了?竟然还嫌别人是蠢货? “嫂……欢总,受伤的兄弟们我已经安排人送去医院了。” 胡耀安顿了伤员后,匆匆赶回了酒吧。 “辛苦了。” 这胡耀是万万不敢当的,诚惶诚恐的弯腰低头。 余钦叹气,他这会真想揪住冯封的猪耳,大声咆哮,看看,这才是正常的下属该有的诚惶诚恐。 就刚才陶桉那样的才是别有用心。 他甚至开始怀疑,今天这一遭甚至有可能是陶桉的自导自演了。 否则他在蓝色酒吧后厨窝藏了两年,怎么可能就在附光回京后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发现了他躲藏在这里呢? 余钦倾身在欢喜耳边低语,“我去后厨看看鸡丝粥怎么做的,偷学个师。” 说完,也不等欢喜反应,就起身往后厨方向去了。 欢喜看着他背影,不自觉的笑了笑。 随他吧! 来到后厨。 余钦一眼看见了正在忙活的陶桉,他脚步一顿,腰背靠在了流理台边缘。 这个角度能看清陶桉的步骤,又不会打扰到他。 陶桉仿佛没察觉到有人进了厨房。 灶上他已经用砂锅开始煮了粥,米已经在翻滚。 他非常熟练的将鸡胸肉切成丝,刀工非常了得。 至少在余钦看来,是丝毫不亚于他家里高薪请的专业大厨的。 “你这是用阳城那边的生滚做法?”余钦突然开口问。 “嗯,是的,我外公就是阳城人。” 陶桉头也不回的轻声回答道。 余钦笑了笑,只是笑意并不及眼底。 “陶先生虽然不是入赘的,但向来对他妻子很是尊敬,怎么就……有了你呢? 还让你冠了陶姓? 而且你的存在,附光的存在,大家竟然都不知道,内庭瞒的挺紧的。” 陶桉依旧是头也不回的回,“内庭如果真的想要隐瞒一些人和事,其实还真不难,你们大家不知道也不奇怪。” 余钦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毕竟我们这些已经隔了辈的远亲和你们陶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陶桉一边留意着火候,一边上手熟练的腌制鸡丝,还能一心三用说话,“陶家是贵在陶太太身上,和陶家关系不大。 你们放心,我这人在陶家其实无关紧要的。 我外公死了,他只有一个独女,难产血崩死了。 我对于陶先生来说,他根本不熟。 在这世上也没人当我存在,除了附光还有些想不开,等过两年她就不会把我当回事的。” 余钦审视着陶桉的身形,个高腿长,偏瘦,所以明明有二十岁了,可身形还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 既有少年人的纤薄,也有青年男人的力量感,骨相皮相都非常好。 又是二十岁的年轻鲜嫩和朝气蓬勃,是青春的气息。 如果不是今天看见陶桉,他都忘了,欢喜其实也正年轻。 过了年,欢喜也才二十三岁。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比起年长的男性,或许更容易自然而然的喜欢上同龄人。 从谢景成到孙照,其实都和欢喜岁数相差不大。 “你想攀上欢喜?” 陶桉结束腌制鸡丝的动作,搅动着砂锅,非常轻的声音,“是的。” “为什么?” “我觉得她能保护我。” 余钦冷笑,“你觉得你能?” 陶桉摇摇头,“尽人事,看天意。” 他停下搅拌的动作,回头看着余钦,露出一抹非常灿烂的笑容。 真真是笑颜如花,动人心弦。 “毕竟,我才二十岁,就算再过十年,我也才三十岁,而你?你们……都老了。” 余钦:…… 操,这会他突然想变成冯封打烂这人一口牙。 第106章 正视自己 四十五分钟,时间恰恰好。 陶桉的鸡丝粥端给了欢喜。 看品相和材料,陶桉煮的和孙照煮的确实是相同的。 欢喜尝了一口鸡丝粥的味道,心里一哂,味道也很接近,但终归还是有差别的。 同样的配方,同样的流程,做的人不一样,吃的时候心情不一样,味道就不会一模一样。 甚至欢喜清醒的知道,哪怕是孙照本人煮,如今的她再吃,她也不会觉得完全一致。 但凭心而论,陶桉做的鸡丝粥,其实不比孙照做的差。 欢喜默默地把一小碗鸡丝粥吃了,这才看向陶桉,很是感谢。 “谢谢,非常好吃,你厨艺非常好。” 陶桉抿嘴一笑,很是腼腆。 欢喜想了想,还是说道:“既然你自己没有选择和附光离开这里,那就好好工作,过好自己的生活吧,至于附光?” 她有些迟疑,不知道是不是要开口劝陶桉干脆离开京城算了,天大地大,他完全可以过的更自由自在的。 可话到了嘴边,她又觉这是陶桉自己的事,她无权干涉,“反正,你自己考虑清楚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您放心,我不会连累您和酒吧的,要是她真的再来找我,我,我就跟她走,总归是不会死的。” 说到后面,陶桉神色黯然,声音也低的可怜。 欢喜沉默,那种普信感又上来了。 究竟是自己的问题? 还是眼前人的问题? 他不会是真的在诱惑她吧? 余钦突然出声了,笑着道,“其实陶桉不需要担心了,后续问题我会跟进一下,附光那边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欢喜看向他,眼神询问,有这个必要吗?附光的背景应当是非比寻常的。 他竟然要插手? 为什么? 余钦含笑在她身边坐下,正欲开口…… 一旁的冯封见状,立马飞快的挤到欢喜另一侧坐下,生怕输了一寸。 顿时成了肉夹馍的欢喜:…… 余钦内心再次咆哮,这个狗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知道坏事拖后腿!! 他就算是诸葛在世,他也带不动这个蠢货啊。 直到这一刻,欢喜才意识到,今天余钦、冯封以及她三个人同时相处了。 后知后觉的她,顿时心里爬满了不自在。 欢喜本来还想强自淡定,反正事情都发生了,这种局面总归有一天是会出现的。 她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 “欢喜,今天晚上去我那里好不好,你都跟余钦吃饭了,我也学会了啤酒鸭的,我明天给你炖?” 冯封可怜兮兮的看着欢喜,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 余钦此时此刻只想天上降下一道雷,把冯封劈死算了。 欢喜这会就是彻底被雷劈的感觉,浑身都麻了。 冯封不以为耻反而引以为荣的恨不得贴她身上。 欢喜:??? 她忍不住满头黑线,瞬间站了起身,清了清嗓子,“既然如此,那今天就这样吧。” 说完,她看了一眼党岁,示意党岁赶紧跟上。 几乎是疾步离开了。 “欢喜。” 冯封屁股针扎一样弹跳了起来,一个闪身,人就不见了。 不用想,肯定是去追欢喜去了。 余钦坐着没动,极力克制自己想伸手搓脸的动作。 他的脸也僵硬麻木了。 至于欢喜的离开,他不是不想追,而是他知道今天晚上欢喜绝不会选他们俩任何一个。 就算冯封没有在红线上蹦跶,她也不会。 余钦打起精神,抬头看向垂眉敛目,至少表面上是一副腼腆胆小,实则野心和心机都不少的陶桉,缓缓站起身朝他走近,沉声道: “我会亲自调查你的身世,陶桉,你最好是别让我发现你还有别的目的。” 陶桉抬头,非常坦荡的直视着余钦锐利的目光,非常配合的点头道,“你尽管查。” 余钦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离开。 陶桉侧身回望着余钦离开的身影,纤长的眼睫毛垂掩遮去了他的眼睛,只有好看的唇角无声勾了勾。 …… 回到九鼎山庄的欢喜,直到躺在了自己床上,她才有心思整理今天的兵荒马乱。 总结下来,就俩字:离谱。 欢喜发现自己现在好像有点觉醒了渣男的认知。 尴尬是真的,不自在也是真的。 可只要逃离了那个环境。 她就没那么在意了。 她现在更在意的是今天她在蓝色酒吧时,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那个感觉。 欢喜开始在心里复盘。 外婆逝世前告诉她,欢家女人身体非常特殊,特殊到沾染了欢家女人身体的男人,至死不渝。 还说欢家女人一生只有一次生育的机会,必然是生女儿,且必然会继承欢家女人的身体特殊性。 欢喜全神贯注地去回想当时的心情和反应。 当时, 惊悚感。 惊疑感。 占据了她全部的反应。 这两种情绪太过强烈,都让她错过了外婆后面的话。 外婆还说了什么? 欢喜凝神去想,神色微变。 她想起来了,外婆还说了,这是欢家女人存在于这个世间的使命。 欢喜猛地坐起了身,浑身都爬满了鸡皮疙瘩。 对,外婆说的是使命。 使命? 谁赋予的使命? 自己当时为什么就不当一回事呢? 她就该问清楚,而不是对这些下意识的去排斥,去畏惧。 就好像只要自己不承认,自己不在意这些,这些就根本不存在。 她为了不让外婆继续交代这些,几乎是信誓旦旦的让外婆放心,她的人生一定不会重蹈覆辙母亲的错误…… 啊! 欢喜现在就恨不得捶自己。 她沮丧的倒回到了床上,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连头一起都裹紧。 现在她肯面对自己,再回想自己从小到大的人生。 欢喜其实都不需要扪心自问,她都知道自己其实真算不上是普通的小孩。 她有记忆早,认知世界早。 身边的环境让她早慧。 几乎是从踏进幼儿园的第一天开始,她就无师自通的学会了中庸之道。 凡事中规中矩,绝不露头显眼,用最大的心思和精力将自己藏在人群里,不让同学和老师注意到她。但是又不能是那种彻底隐身透明人的那种。 隐藏在人群,这会让她非常有安全感。 她曾经一度以为这是原生家庭和身边环境带给她的心灵创伤。 寂静的深夜里,响起了欢喜幽幽的叹息声。 温言政说他在寻找命运的答案! 命运? 命运吗? 欢喜再度叹息了一声。 可是就算是命运,她也还是想终结掉命运呢。 第107章 师生冲突 周日,蓝城军营。 周星窈等了一个上午,直到中午饭点的时候她才终于见到弟弟周星牧。 周星牧给她带了一份部队的饭菜。 “姐,有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的?非要跑这一趟?”周星牧一边给她打开饭盒,将饭菜都摆放到了周星窈面前,才开口说话。 周星窈看着摆在她面前的饭菜,心里有些感触,她垂下眼,“星牧,我觉得这件事我想当面问问你的意见。” “不急,你先吃饭先,你急也可以边吃边说。”周星牧将筷子塞她手里。 周星窈笑了笑,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她一边吃一边轻描淡写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周星牧听着,全程都没有说话。 直到周星窈放下筷子,他才终于开口说话, “所以,姐,你专程跑这一趟,是你拿不定主意,该不该让舅舅接手欢喜拿来交易的那一个点是吗?而妈的意思是让舅舅接手?” 周星窈点头。 周星牧再次沉默了。 许久,他才冷静给出了答案,“你去签。” 周星窈看着他。 “你签了后,再转让给舅舅,让舅舅必须按市场价购买。” 周星牧看着周星窈道,“至于欢喜那边,姐,你也不要再介入了,她和我们之间的恩怨纠葛就随着这次的交易彻底了结吧。 妈妈……如果她还执迷不悟,你听我的,直接送她回疗养院安度晚年。 疗养院的医疗根本不输京城中医院,这也是对她最大的保护。” “星牧,那是我们的妈妈。” “我知道她是我们的妈妈。 从小到大,我们体谅她被爸爸背叛伤透了心,所以哪怕我们失去了爸爸,也从没有怪过她,因为我们不能再失去妈妈。 可如今看来,也许早在二十多年前,她的心就不在周家了,她做回了贺家小姐。” 周星窈张嘴,却无言。 “我承认,舅舅对我们姐弟非常好,是亦父亦兄般的支撑柱。 可是姐,我们似乎都忘了,爸爸当年可是力压大伯二伯成为周家公认的继承人的。 爷爷奶奶手里的双重核心资源都交给了爸爸。 爸爸死后,爷爷奶奶虽然重新接管了周家。 可当时情形是非常严峻的。 爸爸和温叔叔是政友,走的非常近。 贺家是因为爸爸的关系才有所偏向温叔叔这方。 爸爸死后,周贺两家可不仅仅是生出嫌隙,而是化解不了的仇怨。 毕竟爸爸是死于妈妈手里,这是不争的事实。 当年,贺家见机行事调转枪头虎视眈眈,或者有想保住妈妈的原因。 但绝不是主因。 主因是当年外公不这样做,周贺两家都得败落。 温言政被群起而攻后,我们周家风雨飘摇,几乎是上了被瓜分名单的。 而那个时候大伯二伯又看不清形势,蠢蠢欲动重燃争权内斗之心。 内乱,外敌。 爷爷奶奶就算重新接管了周家,在大势已去的恶劣大环境下,他们也无力回天。 为了保住周家,保住所有人的荣华富贵,爷爷奶奶必须要放下爸爸的死,求救上了已经脱险的贺家。 外公为什么帮周家? 是因为爷爷奶奶答应了周家直接过渡到我们手里。 而这过渡的阶段,也是我们成长的时间。 爷爷奶奶几乎是变相的拿周家的资源去喂了贺家,才换来了周家的安稳。” 周星窈沉默地看着弟弟,“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周星牧苦笑摇头,“我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要把我调到这里来,我非常抗拒。 爷爷亲自来见了我。 把这些都掰碎了喂我嘴里,强逼着我吃进脑子里。 命令我三十岁之前不可以回京城一步,哪怕是奔丧也不可以。 我答应了爷爷。” “姐,你招婿,我不反对。 你接手本该属于我们的资源我也不反对。 只是, 姐,你也犯了一个错误。 你忘记自己姓周了。 你怎么能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去给舅舅填坑呢?” 周星窈面色黯然,同样苦笑着摇头,“星牧,这件事我不后悔。” 周星牧叹了口气,“好吧,反正你嫁的那个男人也是个聪明人。 他也翻不出你的手掌心,我也就不劝你了。 能过就好好过,不能过就离。 你也别将就。” “嗯,我知道的。” 周星牧看了眼手表,站起身,“我时间快到了。 姐,从小到大我都听你的。 这次你听我的,晚上我会给妈打个电话提这件事。” “不必了,星牧,还是我自己和舅舅直接谈吧,这件事就别再让妈妈介入了。” 周星牧想了想,“行,那就这样。” 周星窈来到窗边,目送着弟弟挺拔的背影,不自觉的笑了笑。 真好,弟弟长大了,也成熟了,是个男子汉了。 这次她过来这一趟,很值了。 也要感谢提醒她的谢景成。 回到京城的周星窈,直接去了华信达。 贺知衡对于周星窈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 甚至不等周星窈开口,他直接就拿出来一份文件交给了周星窈。 “星窈,我一直在等你。” 周星窈微怔,“舅舅等我?” “嗯,看看先吧。” 贺知衡将手里的文件放到她面前,自己起身去了茶水间,端着两杯咖啡过来。 周星窈翻开了文件,入目的内容让她震动。 是关于华信达的资产明细。 舅舅这是? “华信达主要业务往来是国际市场,东南亚占据大头,欧美那边稍弱一些。 但前景是非常可观的。 无论是市场还是在行业内的业绩非常亮眼,市值短短时间内翻了几番。” 贺知衡将咖啡放到周星窈桌前,自己端着咖啡站在了落地窗前远眺外面。 直到他低头喝了口咖啡,才继续道:“你要是愿意接手,我就直接交给你们姐弟,这是方案一。” 贺知衡回头看着她,“方案二,我也可以直接将德顺的股份转让给你们。” 周星窈突然就哭了,“那舅舅还有没有准备方案三?” 贺知衡点点头,“有,如果以上你都不想选,那我就转让其一换现给你。” 周星窈仰头,不让眼里的眼泪留下来,可就算她仰头,眼泪还是留了下来。 “对不起,舅舅。” 贺知衡轻笑摇头,“要是你连这点都取舍不了,那我还真有些不放心交给你,毕竟这些都是我的心血和成果。” 周星窈吸了吸气,才终于平息了波动的情绪,“舅舅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一定要去中顺吗?” “不能。” 预料中的结果。 周星窈也不强求答案,沉默之后,也给出了自己的选择,“那就华信达吧。” 德顺的股份其实最稳妥,可是德顺现在在煜哥手里,而且还牵扯到了财政部,她有自知之明,她玩不转那些。 别看煜哥吊儿郎当,可煜哥那只是懒惰,真要动真格的时候,煜哥可不是吃素的。 贺知衡也不意外她的选择,还赞赏的肯定了她的选择,“既然如此,那就明天一起走程序吧。” 周星窈心头大石落地,顿时浑身轻松。 可想到欢喜,她又沉默了,“舅舅。” “嗯?” “欢喜会对付你吗?” 贺知衡没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道:“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从华信达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周星窈心里迟疑了一下,在回自己住处和谢景成住的四合院之间,还是决定回四合院。 在车上,她吩咐助理从这个月开始,谢景成的那张副卡金额提升到最高权限。 手机响起。 是谢景成来电。 周星窈接起,听着谢景成自然询问她是否安全回京的话语时,她轻应了声,直接告诉他,她现在正在回四合院的路上,差不多还要一个小时就到家。 谢景成的回复是他会让阿姨做好饭菜。 周星窈嗯了声,才挂断电话,然后她怔住了。 因为从车窗玻璃上,她看见了自己脸上的微笑。 是轻松的微笑。 可明明她和谢景成之间平淡如水,相敬如宾的。 甚至她都不准备操办婚礼。 或许,再看看吧! …… 中顺大厦。 今天不只是欢喜破例来上班,温言政也来了。 不仅如此,中顺大厦的一众高管也都接到了通知,今天要开大会。 一楼大堂、二楼整一层是可同时容纳数百人的超大会议厅,今天都是严阵以待。 此刻,顶楼董事长办公室。 欢喜在上课。 她听温言政给她讲交易。 因为和贺知衡、财政部、银行约好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半。 这是平时欢喜上课的时间。 所以,温言政不仅将今天的上课时间提前了一个半小时,还改在了董事长办公室。 吃过早餐的两人相继来到了公司。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今天上课时间也进入了倒计时。 欢喜开始提前收回了专注力,她身体不自觉得窝进了沙发里。 真皮沙发柔软舒适的让她开始不满。 “凭什么你办公室都可以用沙发,三楼书房就不可以?” 她想在书房增添沙发躺椅的意见被一语驳回了。 温言政将最后的一句内容讲完,才再次回答她,“那里是书房,是上课办公的地方,不是你图舒适坐没坐相的地方。” 欢喜翻了个白眼,还坐没坐相?老古板,老古董。 为了表达自己的不爽,欢喜直接整个人摊开手靠躺着, “温老师,你刚才讲了交易往来,那我们就谈谈交易,你要怎样才答应三楼加沙发?” 温言政也把自己靠进了宽大舒适的老板椅。 他看了眼时间,按下来桌上内线电话,让李毅通知高层去二楼大会议厅。 “时间差不了,我们先下去。” 欢喜下意识的也看了眼时间,“不是还有半个小时?” 温言政淡淡解释,“财政苏部长和银监总行都会来人。 中顺成立这么多年,今天还是第一次迎来外客。 作为主人不应该要遵守最基本的待客之道?” 欢喜笑了,她一下起身,凑到他桌子前。 左右看了眼,没看到顺手的,直接手握成拳头,凑到温言政面前做采访状, “咳咳,温董事长,您好,我是经济报的欢记者,想采访您一下。 关于中顺科技即将迎来居心叵测的外敌股东。 作为一手创立中顺科技这个巨头公司的创始人。 您此刻的心情如何?您会不会担心丧失中顺的主控权?” 温言政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现在是越来越懒散了,是不是还要安排上礼仪课程了?” 不得不说,他面无表情的样子,确实是非常具有威严的。 欢喜身体都下意识的站直了。 可下一秒,她又觉得自己这样太怂了。 而且还有点恼羞成怒。 所以她身体虽然站直了,可是充当话筒的拳头却没有移开,而是又凑近了一些, “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怎么,你玩不起啊?” 温言政:…… 就离谱! “你这是在胡搅蛮缠偷换概念,在真实的较量和交易里,你也会出这样的昏招?” 欢喜有些心虚,但现在她自认她已经脸皮厚到可能子弹都打不穿了,因为她早就没脸没皮了。 “有什么不可以?只要管用,胡搅蛮缠的昏招又如何?” “我是这样教你的?” “你现在是在摆老师的威严?” 温言政皱眉看着她。 欢喜一脸倔强,拳头又进了一步,非要他回答的架势,“你说,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入局当裁判?” 温言政神色淡了下来,“欢喜,你现在是在害怕吗?” 欢喜冷笑,“笑话,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既然不是因为害怕,那么你是需要我给你讲讲待客之道?” “你少在我面前摆严师威严和长辈威严。” “怎么,难道我不是?” “那我用身体去摆平男人的时候你怎么不发挥出你这个长辈和老师的威严?” 此话一出,偌大的办公室静的只有欢喜自己的呼吸。 温言政波澜不惊的看着她情绪外泄,非常平淡,“所以呢?” “所以你以后别在我面前摆严师和长辈的威严,呵呵,你算我什么长辈?” “那我是什么?” “你最多算半个老师。” “为什么是半个老师,我教你的东西不够?” “不够。”欢喜凶狠的盯着他。 温言政漫不经心的又看了一眼时间,“这个点,他们应该差不多要进中顺大门……” 欢喜弯腰倾身,嘴唇贴在了他的嘴唇上。 谁都没有动,欢喜没有,温言政也没有。 是呼吸交融近在咫尺的距离。 欢喜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和迟疑。 温言政轻轻将欢喜推开,非常自然的抽了张纸轻擦着自己唇上有可能沾染到的口红,“时间到了,让客人等,是非常失礼的事情。” 欢喜:??? 这是失效了? 第108章 心不在焉 一楼大堂。 欢喜和温言政带着人一出电梯,贺知衡等人也刚好进入了大堂。 温言政上前,主动朝头发花白的老者伸出手,“苏部。” “温董。” 苏部长态度非常客气,两人一边寒暄着,一边自然的进了电梯直上了二楼。 留下欢喜招待剩下的人。 欢喜站着没动,倒是贺知衡主动上前伸出手,“欢总,又见面了。” 欢喜恹恹的看了他一眼,没伸手,而是非常冷淡的点点头,就算是回应了。 想到温言政说的待客之道,她还是开了口:“贺总,请。” 说完,她就转身了。 她现在根本没心情搭理贺知衡。 这不过是条她已经圈进了池塘里的鱼。 吃他是随时随地的事。 之所以留着他,不过是看他这人挺有愚公移山执念的。 让他保持着亢奋和执着,才能发挥出他最大的作用,给温言政带些刺激的职场竞争力不是? 被彻底忽视和漠视掉的周星窈强压下心里的怒火,保持了沉默跟在了贺知衡身后。 倒是她身边的两位身穿银行制服的中年男女互相交换了一记眼神。 他们作为中行总行副行长级别的人物,平日里都是旁人巴结的存在。 可这会,他们被人当空气漠视了,是丝毫没有怨气的。 因为人家有这个底气。 钱多的砸死他们都不带费劲的。 一行人来到二楼大会议厅。 欢喜对今天的事其实是一点都不期待的,不过是走过场和程序的事罢了。 就算是周星窈的出现让她有些意外,但在她的心里有了另外关注的事情后,周星窈的出现也未能让她多给她几个眼神。 “欢总,温董让您过去。”李特助在欢喜身边轻声道。 欢喜掀动眼皮看了一眼台上,走了过去。 她其实满脑子的都是刚才温言政的无动于衷。 等她回过神后,她其实第一反应还是排除掉了失效的可能性的。 既然不是失效,这就意味着温言政有着比她预估的还要高的自制力和预判力。 欢喜心里刺挠的很。 虽然她本就是故意掐着时间点试探他的。 可结果出乎意料,反而是她落了下乘。 这让她有些懊恼选错了时机。 可关于温言政这个人,她又不得不格外谨慎。 之所以选今天这个时机,是她认为最安全的时机,哪怕他真失控,她也还有后退的余地。 和他相处久了,她非常清楚的认知到了他的厉害和恐怖之处。 在心里深处,她对他甚至有一丝本能的忌惮。 欢喜上了台,非常淡定随意的看着温言政和苏部长以及贺知衡轮番演讲。 她就觉的好笑。 真就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非常荒诞。 可不管心里是怎样想的,欢喜还是非常配合,该鼓掌时鼓掌,该签字时她签字。 最终结果是,她发财了。 四个点的交易,给欢喜带来的真金白银的数字躺进了她的银行账户里。 甚至超出了她的心理预估数。 这说明中顺的股份比所谓的金融专家预估的还要值钱。 财政交易四个点的交易金额是由中行给她安排的两张卡,一张黑卡,一张紫金卡。 欢喜把玩着手里的两张卡,笑笑不说话。 这两张卡,随便一张都能让她挥霍不完的。 而这,还仅仅是四个点。 她名下可还有三十五个点。 欢喜看向温言政,他是在发觉用金钱腐蚀不了她,才换的圈地吧? 他圈养了她,然后放猎她。 被他放猎的她,又去放猎贺知衡等人。 真是有趣。 怎么就不信命呢? 刚好,她也不信命呢。 …… 在走完程序后,一行人转移到了京城饭店。 贵宾室,非常大的一张圆桌。 今天的欢喜全程下来都是不多话的,如同牵线木偶般,让她怎么配合她就怎么配合。 她这副模样让周星窈暗暗牙痒。 明明这一切就是欢喜一手主导的。 现在她这模样给外界释放的却是她是被迫的感觉。 她这样有意思吗? 欢喜也觉得没意思,所以才格外配合,就是想着尽快快进流程,然后……她要处理她和温言政之间的事。 可是她没想到,就连温言政这样的存在,竟然也得要参加饭局! 行吧,也是到了饭点了,那就吃饭。 吃了饭都赶紧各回各家。 饭局上,推杯换盏的事本来是惯例,可今天欢喜心里存着事,自己根本不敢喝酒。 而且她还非常霸道的不让温言政也喝酒。 场面一度冷场到了诡异的地步。 贺知衡目光在欢喜和温言政之间来回看了一眼,心里的震惊只有他自己知道。 温言政怎么会? 他不可能会这样轻易的就栽在欢喜手里的? 可眼前欢喜的态度又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觉得魔幻了呢? 这可是温言政,是老谋深算无所不及的温言政,他怎么可能会以身犯险? 可如果不是,那欢喜这根本不能解释的举动又作何解释? 仅仅是作为晚辈对长辈的关切之情? 贺知衡心里疑惑重重,这也使得他有些不在状态里。 周星窈更别提了,心不在焉心事重重。 银监和中行两位副行长在今天这张桌上是垫底的存在,自然不敢突显自身的存在感。 整个席间,只有两个人,是神情自然,姿态正常的。 一个是温言政,一个是苏部长。 苏部长比温言政大不少,可他和温言政之间的交流是平级口吻。 一个是青年时期就在政坛上搅翻过风雨的人,一个是实权掌国之经济脉络的大佬。 什么场面没见过? 可以说,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和级别,无论是心理素质还是年龄阅历,是真能做到泰山崩于眼前而不眨眼的。 这样的场面对这两人来说,不过是三岁小孩过家家闹情绪而已。 李特助见温董神色,起身将温董身体不适不宜饮酒之由将事情一语带了过去。 今天的饭局,也就谁都没有喝酒。 欢喜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期待回九鼎山庄的。 所以哪怕真回到九鼎山庄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差不多快傍晚了,她也依旧兴致勃勃。 就像发现了新鲜事物的孩子,好奇心已经达到了顶峰。 她直奔书房。 温言政就坐在棋桌前,似乎对她的出现毫不意外,指了指她的位置,语气平常,“过来,和我对弈一局。” 欢喜这会才懒得和他对弈呢。 她心痒刺挠了一天了。 她要做实验,验证结果。 于是,她看也没看棋桌,径直冲向了温言政。 却, 温言政的两根手指头摁在了她额头上,力道不大,欢喜还想冲的时候,他说话了。 平淡的语气,却让欢喜发热的大脑瞬间清醒了过来。 “欢喜,你确定现在就找我亮底牌?你认为你的筹码够了吗?” 第108章 推心置腹 欢喜沉默了。 她的脚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温言政原本摁着她额头的手指也放回到了棋盘上,“来,我们对弈一局。” 欢喜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探手摸了三颗子出来,依次放在了棋盘上。 温言政紧随其后落子。 欢喜盯着棋盘走向,全神贯注。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还是输了。 输的还挺惨,他都让她三子了。 欢喜叹气,难掩沮丧的道,“你赢了。” 温言政开始给她复盘,讲她这一局为什么会输。 欢喜认真听着。 见她反常的专注,温言政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 他起身来到书桌前,朝欢喜招手,“过来磨墨。” 欢喜冷淡不喜的看着他,心里很不想动,她这会虽然超级冷静,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没有情绪的? 事实上,这会她心情非常不好,超级不爽。 但刚才的败局挺惨烈的,惨烈的让她心有余悸。 形势不利,她觉得她还是要学会能屈能伸的。 于是,她做好心理建设后,若无其事的起身走了过去。 反正她都彻底没脸了,没脸就没脸呗。 输给温言政,不丢人。 学生输给老师,不丢脸。 欢喜这会是收起了全部的小心思,又自动变回到了乖巧的好学生。 正在铺纸的温言政看了她一眼,暗自摇摇头,任重而道远。 她玩她现在身边的那几个还行。 真要碰上了劲敌,还是会吃亏。 主要是她自身的观念还没有彻底转变,阅历和经历这两样东西也是没办法速成的, 他选了一只笔蘸饱了墨汁,递给了欢喜,“你在棋艺上肯下功夫,在画画上却不愿意钻研。 这书房里那么多幅字画,其中不乏名家。你现在随意发挥一下。 别人测字,我给你测画!” 欢喜惊讶地看他,“你也学会了八卦推演?” 温言政笑,“你试试!” 那欢喜就有兴趣了,接过他手里的笔,想也没想的直接在纸上落了笔。 她直接照搬了他画过的一幅画。 她画画的功力肯定是不能和温言政比的。 这人是个怪物,知识渊博,棋书画样样精通的。 欢喜尽力将记忆里看过的画面复刻,也终于想起了一个问题一直没有机会问他,“一直都忘记问了,你是不是还会弹琴?” 温言政皱眉看着她运笔的样子,心里已经想着不允许她继续偷懒了。 她其实非常具有天赋,脑子非常聪明,不该画成这个鬼样子。 “你问什么琴?” 欢喜手里的笔顿时停了下来,下意识的看向他,“难不成你还会几样琴?” 一滴墨随着她指间笔尖的悬空而滴在了纸上。 霎时,她好不容易复刻了五分的画,就毁成了三分了。 明明温言政画的是参天大树被烈火围攻,可她画的却成了矮脖子树在自焚。 欢喜有些不敢看温言政此刻的嘴脸。 温言政看她画的竟然是这幅,神色有些意外。 “为什么画它?” “印象深刻,它去哪了?”当时她还细细揣摩过他那幅画,让她印象深刻。 那幅画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收起来了,反正她后来就没看到过。 温言政道:“我觉得画的不好,就没留它。” 欢喜暗暗瘪嘴。 正要扫兴搁笔时,却被一道身影自背后环拥着了。 一只大掌覆盖上了她执笔的手。 温言政稳稳的握住了欢喜执笔的手,另一只手撑在桌面上。 欢喜在他怀里和书桌之间。 欢喜惊愕的想回头。 却听到耳边来自温言政低沉的声音,“专注! 用心感受笔在手里的感觉,衡量笔锋和纸面的距离和力道。” 欢喜愣愣的看着笔尖在他强势的掌控中,开始在她画的那幅画上进行补救。 然后,画就渐渐换了模样。 矮脖子树虽然高度不变,但延伸展开的茂密树干、树枝、树叶都非常有生命力。 温言政握住她的手又浅浅勾勒几笔。 不过几笔,却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欢喜盯着看的出神,手上的力道全由他掌控。 看着他在她画的树背后,增添了几座雄踞似虎的山峰。 树不仅有了生命力,甚至还有了力透纸背的力量感。 欢喜怔然的看着。 一幅原本随意的没有丝毫灵魂和意境的涂鸦画,被他笔下的苍劲雄浑代替。 但这还不够。 温言政神色肃然的又领着她在树下勾出几笔。 简单几笔,却彻底改变了原本的画面。 树下躺倒着的是几棵已经没有了生命力的粗壮树干。 树干躯体千疮百孔,中心升出了烟火。 随着这一抹烟火的升空,和四周野地熊熊大火相映衬。 似真似幻,逼真的令欢喜身临其境。 专注的看着他笔下的世界,欢喜震动。 她侧首看他,对温言政,她定义过很多,却唯独第一次见他如此专注肃然的神情。 她在书房也观赏过他很多幅画。 今天他让她执笔时,她想也没想就复刻了他这幅画。 可今天再看,原来当日那幅画只是个半成品。 眼前的才是他想表达的完整。 “你想表达什么?” 温言政松开了她的手,“我想表达什么不重要,欢喜,你看到了什么?” 欢喜眼神微有变化,不由自主的喃喃低语: “木中取火,木生火,火却焚木。” 她侧首看向温言政,眼神有些迷离,像是问他,又像是在自问, “究竟是木生火惹发的因,还是火焚木必然的果?” 温言政看着她,“你自己心里有答案吗?” 欢喜怔怔摇头,“我没想过这些。” “没关系,你可以去想,去寻找答案。” 温言政将桌上的画抽了出来,拿到一旁博古架上放着,等笔墨彻底干透。 随着他抽走画,欢喜也从画里的意境中抽离出来。 她跟着他来到洗手台前。 “你寻找答案,似乎知道的比我的多。”或者说他直接在引导她也去寻找? 温言政笑,“这不很正常吗?我开始对这些感兴趣的时候,你还牙牙学语呢。” 欢喜没料到他会说这句话,着实被噎住了。 温言政搓洗干净手,示意欢喜洗手上的墨迹。 欢喜看了眼自己的手,就指尖上蹭到了一点墨汁。 她突然就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所以你其实也是怕的是不是?” 怕成为她的禁俘! 也怕他会无法自控禁锢她! 那他想要追求的答案之路就会彻底失败! 温言政态度非常自然,没有装听不懂,而是点头道: “我虽然不了解你的特殊究竟有多大的威力? 从你开始在我面前显露本性时,我就有所感觉,从今天看来,想来你若是动真格的,我应是抵抗不住的。” 欢喜惊讶的睁大了眼。 “所以在你还没有成长起来,没有足够的筹码的时候。 欢喜,不要疏忽大意,不要玩火自焚。 不要错估人性,特别是男人的人性,尤其是我这样有一定能力的男人。” 欢喜心里一直郁堵着的那股不爽,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她凑到他面前,眼里发亮,“所以不是没有效果是不是?” 温言政冷眼睨了她一眼,手指再度摁在她额头上,将她推开,没有直接回答,“就算是半个老师的话,也要听进心里去。” 欢喜欢天喜地的洗干净手,见他要离开书房,她赶紧追了上去。 “我们再聊聊?” “不聊。” “别这么小气,大不了我保证暂时不会对你使用我的超能力。” 温言政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嗯?” 欢喜立刻后退一步,“是我错了,是我输了,是我不敢用超能力。 还要多谢温叔叔您大人有大量,不和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怪计较。 不然我搁您面前都不够看的。”他确实有能力将她彻底软禁在这座华丽牢笼的。 “欢喜,你要记住,在你没有找寻到答案之前,答应我,别碰不该碰的人。” 欢喜咬紧着唇,“比如你这样的?” 温言政点点头,“我这种类型的是其一,其二是别犯你母亲的错,我怀疑你母亲找上你父亲,应该是触犯了她本不能触犯的禁制的,才会遭到了不知名的规则反噬。” 欢喜彻底沉默。 “你为什么这样认为?” 温言政看着她,走回到了书桌前坐下,示意欢喜坐下。 欢喜看他神色,不知道为什么心跳有些快。 “有件事确实我该让你知道。” 温言政平淡说出了令欢喜心惊肉跳的话,“你母亲在离世前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我之所以对你们欢家女人真正感兴趣开始,就是源于她的那通电话。” 欢喜急切,“她和你说了什么?” 温言政轻摆手,示意她不急。 欢喜抿紧唇,看着他。 温言政坐靠在椅子里,“她让我不要去打扰和介入你在你外婆身边的成长。 但是,如果有一天你出现在了京城,我也要遵守承诺对你的人生负责。” 欢喜皱眉,她第一次见他时,他就和她说过啊。 “这有什么不对吗?” 温言政摇头,“这当然没有什么不对。 但是她还说过一段话,她说幼年开始就对京城非常向往,因为她的亲生父亲就是京城人。 她从小就决定长大后一定要看看父亲生活过的京城。 可是每当她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就会有莫名的念头产生代替了要上京城的念头。 次数多了,她就觉察到了不对劲,仿佛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阻止她上京。” 欢喜不自觉的扣起了手。 “后来的事情她没有细说,但我想,她找上你父亲一定是她多次试验过的结果。 也就是说除非她自毁金身,否则她不能上京,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欢喜没说话。 “她的死是必然,为的是什么?是给你铺路。你安然出现在京城而不受规则影响就是证明。” 温言政突然问,“你今天看见苏部长是什么感觉?” 欢喜愣住了。 温言政叹息了一声,“按理来说,你今天应该会注意到苏部长的。 他虽然年岁已高,可他也位高权重,最重要的是,他夫人早年离世。 如果按我猜你母亲的逻辑,男人是你们的踏脚石。 你今天应该会注意到他,可你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我的身上,而我,已经没有官职傍身。” “可是,余钦他不是……” 温言政笑了,“余钦一个小小的处长级别,在政界不过是皮毛,就如同冯封虽然在部队能调动小支队伍,可他实际上是没有任何军衔的。” 欢喜不自觉的吞咽了下口水,艰难的道:“我其实也还受规则约束?冥冥之中,我不会去注意高官和人夫?” 温言政点头,“现在是摸着石头过河,谨慎些是必然的。”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欢喜,“我按你母亲的逻辑推演,她用她自身给你们欢家女人扫平了最大的制约力量。 你应该会嫁给一个京城权贵子弟,等到你生下欢家继承人,再一代代稀释掉规则的力量…… 这或许才是你们欢家女人的使命? 可是她没有预估到规则仿佛有了意识,在防她的这个念头。 于是,你的生长环境开始恶劣,开始严苛,你的道德观非常强,强到几乎压制了你的本性。” 欢喜沉默了。 “这固然有人为的力量,但人为,又何尝不是规则衍生?” 欢喜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话里有话,“什么意思?” “知道为什么是贺知衡吗?” 欢喜:??? “你为什么会觉得人教对你们这般存在竟然没有动作?” 欢喜这下是彻底僵硬了。 “贺知衡性格有缺陷,他这样的人,本不该受到重用的。 可他却是唯一能围困你,而付出最小代价的人。” 欢喜沉声,“所以,贺华容被困疗养院二十年,是因为贺知衡对我做了什么?你出的手?” 温言政点头,“你母亲离世后不到一个月,年少气盛年仅十二岁的贺知衡私自去了趟东江,小小年纪,出手倒是非常狠辣。” 欢喜冷笑,“他干了什么?” “他直接找了几个人安排将你拐卖出去,结果是他找的那几个人在行动路上发生车祸,一个不留,全死在了车祸里。 但这还只是开始。 他在回京途中也遭遇了很多意外。 结果只是骨折了一只胳膊。 国安本就一直关注你们,他做的事也显露无疑,而他也进入了执政党的视线内。” 欢喜瞳孔都震动了。 “后来,在有心人的指导下,他手段开始高明了起来,没有再直接出手,而是动用了舆论力量围困了你的生长环境。” 这一刻的欢喜麻木了。 原来她真的是鱼缸里的鱼。 “虽然你母亲不让我介入,但还是我出面逼迫贺家做出选择,最终结果是贺华容出面承担了后果。 从最终结果来看其实他也还是对你恶意付出了代价。 你可能没留意,击杀你的陈平军再也拿不了枪。 原本他还能开三枪,现在连拿筷子都没有了力气。 而他可是立下赫赫军功的人都反噬成这样。 对你有恶意和杀意的人,冥冥之中的规则力量也不允许。 你们欢家女人身上的气运强到可怕堪比国运,这是牛青关说过的话。 这就是没人敢动你们的直接原因。 但是贺华容是例外,所以是她主导击杀你。 显然这可能是你母亲对她的亏欠而残留下来的最后一次机会。 她没有达到目地,自此你开始反击,她彻底没有了制约你的能力。 而无论是直接或间接,参与这次击杀你的人都成为了你的棋子,生死全在你一念之间。这还不可怕吗?欢喜!” “这就是你非要引导我入局的原因?” 温言政叹息,“我没有引导,我只是没有作为。 我没有干涉你的人生轨迹,也没有庇护你。 你今天问我为什么一定要你入局当裁判,甚至不惜拿中顺来当筹码。 除了我想知道命运的答案外,或许这也是所谓的命运,兜兜转转,终归要回到原定的轨迹。” 欢喜闭上了眼睛,冷嗤,“你明明有别的选择的,你说你不信命,可你选择的路,不恰恰是归顺了命运吗?” 温言政微笑,“那怎么办呢?早在二十多年前,我就被你们直接影响到了人生轨迹了。” 欢喜睁开眼,也学他的语气,“那怎么办呢?就算你今天对我推心置腹,我也还是不会放过你的。” “那又何妨呢? 欢喜,我很拭目以待的。 只是,好戏刚刚开场,你如果分不清敌我阵营,会吃大亏的。 我就在这里,随时等你来取。 今天之所以对你推心置腹,又何尝不是感受到了你的威力,另一种意义上的归降? 毕竟我还能给你兜底。 若是我现在就折在了你手里,这后续我无法预测。 先不论我若是无法保持初心,禁锢你会不会遭遇反噬? 单单这个可能性我就不是很想演算也不想以身犯险。 所以防患未然不是应当?” 欢喜愣住了,继而咯咯咯咯的笑开了。 “温老师,你这么上道的吗?” 温言政含笑点头,“欢喜,不要让我失望。” 欢喜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她执意把注意力放他身上。 或许他想要看到的结果就看不到了。 反而极大可能会变成她和他之间的对局了,那就不好玩了。 这当然也不是她目前想要看到的结果。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说的话确实是合情合理的。 当然,也不排除是半真半假。 总归,她今天收获颇丰! 第109章 母氏火种 欢喜手撑着头,看着外面天色暗淡下来。 “你心里肯定也有猜测,我是什么来路? 或者说,我该问一句,人教那群人内部对我们欢家女人的定义是什么?” 温言政目光看向来博物架的那幅画,笑了,“本来都只是猜测,但今天从这幅画里,你看到的东西,我有了七成肯定。” 欢喜含笑望着他,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 “时至今天,母系氏族不仅仅是没落于历史洪流中。 就连诸神时代的传说,女娲最大的功绩是造人,而不是补天。 传说共工氏和祝融氏争夺女娲青睐而引来不周山浩劫。 不管传说是真是假,后续却是女娲补天。 也许从那个时期开始,女性地位就有了端倪。 所以,传说中的母系氏族为何灭亡?” 温言政目光注视着欢喜。 此刻的欢喜神色非常平静,回看他的目光不惊不喜,不慌不乱。 是波涛汹涌后的尘埃落定。 “或许,没有灭亡,而是一直保留着最神秘的火种延续至今呢? 如果是这样,那就能解释规则在压制你们,可是规则也在守护你们。 因为这个规则有可能就是当初的母氏一族亲自定下的,我猜,你们基因里应该是集结了当时的母氏一族最后的力量。 为什么会这样?后人不得而知。 可在诸神时代,人类能和神魔比肩共存,人必然是有自身的能力的。 母氏一族的力量消失后,这方土地上,神魔时代也彻底消失,皆成为神话传说。 人类开启了三皇五帝时代,也慢慢的开启了封建制度。 至此进入了男尊女卑,规则由男人定制的时代。 冥冥之中,一层又一层的禁制力量,牢牢封锁着女性的觉醒。 男人成为这方世界的统治者,生来就会利己。 男人对权利的向往和痴狂,古往今来,无人能破。 对传宗接代子嗣繁衍的执念,古往今来,无人能解。 对不同女人欲望追逐的天性,古往今来,无人能压。 男人对女性的身体有着与生俱来的难以抑制的欲望。 这些毕生追求,在你眼里是不是都很熟悉? 权利、子嗣、身体欲望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如果这些曾经在最初的最初,是全部都集结在你们女性身上的呢?是不是就能解释起源?” 欢喜笑了,“所以,这大概也是上面的结论了?” 温言政点点头,“集结了整个人教统治权力智慧结晶的那群人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呢?” 欢喜起身,来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不知何时已然天黑的夜色。 许久,她才轻声道:“你的假设确实无懈可击。 无法预估的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就如同我母亲所言,如果世界上的女子人人都觉醒了我们身上的力量,世界终究会是个轮回。” 现在,人教赌的是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她若是履行使命,从如今社会的女性发展来看,女性意识渐渐觉醒是必然的趋势。 到那时,不管多少年,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寄托着的火种力量会在时机成熟后,自然而然的重归世界,返璞归真。 欢喜嘴角勾起肆意的笑容, “假设这一切都成立。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若是我不履行使命,会不会随着我生命的终结,身上寄托着的力量也会重归人间呢?” 这才是她们不被归于异类的终究原因吧? 圈养她,教化她。 其实是成功了的。 可是,她母亲给她留下的不只是传承,还有规则被破坏后的秩序重组。 所以楚门的世界只维持在了外婆有生之年。 甚至外婆应该也是默许的。 可外婆终将会死。 属于欢喜的命运也必将运转。 所以不管是温言政,还是全部的上层圈,都选择了不作为。 静观其变。 就是想看看,不干涉下,她会不会觉醒? 但显然,无论她怎么选,冥冥之中的命数都会回到轨迹上。 现在的她在所有人眼里,是实验体,且已经觉醒了的实验体。 欢喜甚至想,甚至这世间男人是任由她挑的,会有无数男人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给她配种,让她完成使命,平安过渡下一任火种。 只要她生下了继承人,那么,新一轮的实验和教化就开始了。 她若能死,那就死。 若是还不能死,那也没关系,真正的火种也已经转移给了下一代。 继续圈养,继续教化…… 母亲以身殉道,是她的选择。 而她,欢喜嘴角勾起笑,她想看看在她有生之年,命数究竟是站在哪一边? 若是她输了,她会履行使命,让这一份特殊能力继续传承静候时机。。 若是赢了,就意味着一切都终结在她手里。 会出现两种可能。 这份特殊的能力会提前返璞归真。 女性的力量和命运都全部交还给万千女性。 也或许会彻底消散在世间。 她决定将一切交还给未知的命数。 这或许才是她真正的使命。 第110章 美色交易 日子悄然如流水。 在四月底的一个周三,欢喜刚到中顺大厦办公室。 还没有开始工作,她接到了范晓乐的电话。 在电话里,范晓乐告诉她,她将在五一举行婚礼,地点就在京城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欢喜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恭喜她。 电话里范晓乐却并没有准新娘的幸福感,反而语气低迷说她拿不定主意这个婚该不该结? 欢喜听出了不对劲,在得知她现在就在京城时。 她约范晓乐一起吃中午饭。 地点就在曾经她们约过的那家餐厅。 欢喜比范晓乐到的早,再次来到这家餐厅,对她来说,一切都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到从前。 自从欢喜和温言政推心置腹推测一番之后。 知道自己再遇见击杀事件的可能性非常非常小。 她就开始尝试让自己回归到普通人的世界里。 哪怕每周三去中顺大厦坐班,她也不让党岁安排太多保镖。 只有小涂被党岁安排在了司机岗位兼任保镖司机双职。 欢喜带着党岁进了餐厅。 没有清场。 她到的时候,这家餐厅已经有不少客人。 欢喜甚至也没有选包厢,就直接在大堂靠窗的一个雅座坐了下来。 等了大半个小时,才等来了范晓乐。 欢喜看着走进来的范晓乐,很是意外,她目光扫过范晓乐微微隆起的腹部,视线才定在了她的脸上。 她微微皱眉,因为范晓乐脸上哪怕是化着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了她眼底的疲惫和憔悴。 和上次她见到的那个一心扑在工作上的范晓乐有天壤之别。 欢喜将水杯放到她面前,才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范晓乐双手捧着水杯喝了一口水,苦笑,“意外怀孕了。” “我和他互有好感,但是因为现实问题,我们不算正式确定恋爱关系,他是京城总公司的人,偶尔才会出差。 而我是偶尔才会来京城总公司,大多时间都在外面出差,就一次意外,就怀上了。” 欢喜默默听着,没说话。 “他是本地人,父母都是做小买卖的,家庭环境还不错。 上面三个姐姐,我意外怀孕后,其实没打算要这个孩子。 我事业刚起步,我从没有想过这么早进入婚姻生孩子。 可是他不同意,在知道我怀孕后,表现的非常积极,向我求婚。 我头脑一热,感动上头,就答应了。” “我们开始见父母,选日子,定酒店,一切本来都好好的。” “直到我发现他单单是在公司各部门的前女友,就有三个。 但这毕竟都是和我之前的过去事,我就算吃了苍蝇一样难受我也劝自己释怀。 毕竟他对我确实挺好的。” “上周我去产检,他没空,是他姐姐陪我去的,她姐姐竟然托了医院的亲戚,问出了我怀的是女儿。 之后,他父母对我的态度就没那么热乎了,时不时的感叹一句可惜我是个外地人。 他几个姐姐甚至开始和我商量着这胎生下后立马生二胎的事情。 欢喜,你敢相信,如今这个信息年代了,竟然还会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还不是农村,还是京城。 我简直不敢相信,难道我们在网络上看到的那些想生女儿不想生儿子的消息都是假的?” 欢喜沉默着。 范晓乐也不在意欢喜的沉默,她自己都知道她这种情况,谁都帮不了她。 “随着婚期的临近,我开始失眠,情绪也变的敏感,我甚至开始怀疑我结这个婚生这个孩子应不应该,对不对?” 欢喜看着她,“关于你面对的问题,你老公什么态度?” 范晓乐眼神黯然了下来,“他说是我处于孕期情绪敏感,他家人根本不是我以为的意思,他姐姐也是一番为他们着想的好意。” 欢喜蹙眉了。 “就是他和稀泥的态度才让我开始不确定了的。 欢喜,婚期上周我就应该通知大家的。 可是我一直拖一直拖,直到今天都周三了,我才通知你,我甚至都还没有通知心欣她们。” 欢喜目光落到她腹部,“几个月了?” 范晓乐下意识的摸着微拢的腹部,眼神不自觉柔和了起来, “快五个月了,她真的真的很乖,从没有闹过我。 我也没孕反过,发现她的时候都快两个月了。 我接受求婚后就申请调到了总公司从普通员工做起。 这几个月我适应工作,其实忙起来很多时候都忘了她的存在。我是真割舍不下她。” 欢喜的心情其实复杂程度几乎不亚于范晓乐本人。 如果是以前,她或许不会这样共情女性的处境和艰难。 可如今,她知道她的认知终究还是受到了影响。 从此刻范晓乐眼底散发出来的对孩子的爱意,她知道婚礼十之八九会如期举行的。 因为她舍不得腹中的这个孩子。 那怕结了婚再离,她也会生下孩子。 目送范晓乐离去的背影,欢喜反而情绪低落了起来。 她没去公司,而是回了胡同小院看看。 站在院子里,欢喜注意到了墙角的花都谢了。 她栽种的小菜苗也都老枯了。 欢喜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出来,开始清理杂草。 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欢喜拔草的动作一顿。 党岁知道外面小涂在,但还是任由人敲了门,那只能是认识的人。 她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的人,让她很是意外,“是你?” 陶桉退后了一步,指了指胡同深处,又提了提手里的菜兜子, “我买菜要回去,经过这里……看外面停了车,还有司机在,就想着是不是欢总回来了。” 党岁看着他,没说话,而是回头对蹲在墙角正在清理菜园的欢喜汇报:“欢总,是陶桉。” “让他进来吧。” 党岁打开了门。 陶桉提着菜兜子进来了。 欢喜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定在了他手里提着的菜上面,“你也住胡同里?” 陶桉轻声道,“嗯,住了一年多了,当初是照哥让腰哥给我安排的住处,我和另外几位保镖大哥一起合租,住的是腰哥二姨的院子。” 欢喜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党岁刚伸出手,想送陶桉出去。 陶桉却道,“欢总,我来帮您吧。” 说着,他就动作飞快的放下了手里的菜,袖子一挽,就朝欢喜那一排的菜沟地去了。 也不像欢喜那样还带劳保手套,直接就上手去拔那些枯萎的菜和杂草了。 党岁看了他一眼,手无声收了回去。 欢喜再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垂低下眼继续干自己的。 陶桉干这些活是非常利索的。 本就只有一排地沟的菜园有了他的帮忙,很快就清理的非常干净。 不仅如此,他还很有眼色劲的帮墙角的那一排花都清了杂草。 清完杂草,他又像个小陀螺一样,开始给院子搞卫生。 欢喜洗干净手,在石桌前坐下,看着他不停给自己找活干,也不说话,径自喝着党岁给她准备的茶水。 院子本就小,平时都有专人定期打扫卫生的。 除了欢喜的那一排花和几沟沟菜地里长出了几株杂草外,也真不脏。 陶桉终于停了下来,他在水池边仔细洗干净自己手上的泥。 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水,朝坐在石桌前的欢喜灿烂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笑起来非常动人。 “欢总,您还想喝鸡丝粥吗?您要是想喝的话,我可以给您煮的。” 欢喜看着他,没吱声。 清爽的黑发,白衬衫配牛仔裤,袖子挽起露出了半截冷白皮的劲瘦手臂。 唇红齿白,眼睛也黑白分明,清澈见底。 青春,也清纯。 这得天独厚的长相优势,让他刚才的话显得十分正常。 哪怕其实已经非常不正常。 欢喜看着他,又看了看这处院子。 “你来过这里吗?” 陶桉点头,“照哥在时,我来过几次。” “那你现在提着你的菜去厨房,给我做两样你拿手的菜吧。” 陶桉眼睛亮了起来,忙不迭的提起他的菜兜子往厨房冲,生怕欢喜改变了主意似的朗声道:“欢总,您稍等一下,我很快就好。” 陶桉说很快,确实很快。 两菜一汤,很快就端上了石桌。 不仅如此,他还盛好了饭,亲自递上了筷子,然后紧张的站一旁看着她吃。 欢喜看着桌上的两菜一汤,都很熟悉。 熟悉的就仿佛是孙照做的。 就连味道都差不多。 欢喜吃着饭菜,突然冷不丁的开口,“你想应聘我的厨师吗?” 陶桉看着她,白皙的脸庞突然涨红,眼睛里也浮现出来慌乱,却又像是鼓足了勇气开口,“我…我想做欢总的厨师,但我也不只是仅做厨师,我还想让您养…养着我。” 一旁的党岁飞快的瞥了他一眼,目光迅速收了回去。 欢喜吃着饭菜,“说说你的理由?” 陶桉看了她一眼,“您非常非常有钱。” 欢喜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他,“还有吗?” “还有,您年轻,只比我大三岁,长的也不难看,我一点都不讨厌。” “还有吗?” “您让我非常有安全感,而且你还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保护我。” 欢喜突然问,“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心思的?” 陶桉垂低着头,“就那日在蓝色酒吧,您让附光放开脚的时候。” 欢喜挑眉,所以那日不是她感觉出了问题,而是这人是真的在勾引她? “你想要多少?” 陶桉惊喜的抬头,眼睛闪亮,“一个住的地方,一辆车,每个月……二十万?” 欢喜笑了,语气温和了下来,“你想住哪呢?” 陶桉脸上的笑容非常灿烂,“春光里可以吗?” 欢喜知道春光里,因为就在胡同外一条街的对面楼盘。 广告标语清清楚楚,现房,主打的是改善住宅,最小的户型一百二,最大的将近六百平方。 欢喜深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回到了石桌上的菜上。 “党岁,你按他的要求安排。” “是。” 陶桉笑的非常满足,见欢喜放下来筷子,连忙上去收拾好了石桌。 又跑进厨房收拾妥当,还非常贴心的将厨房垃圾带了出来。 看样子显然是准备等会带走的。 欢喜站起身,“酒吧后厨的工作你还做不做?” 陶桉迟疑了一下,摇头,“我不喜欢熬夜,如果可以,我不想做。” “那就不做。” “谢谢欢总,欢总,房子和车子都可以写我的名字吗?” “当然可以。” “谢谢欢总,欢总,那您需要先验货吗?” 党岁听到这里,是真忍不住了,她飞快的又看了一眼陶桉。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了吗? 欢喜非常淡定平常的回,“不需要。” 陶桉欲言又止,“可是这样会不会不好?” 欢喜指了指门,“不会,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这会可以先回去了,等会会有人去接你去选房选车。” “好的,谢谢欢总。” 陶桉非常听话的离开了,带走了他清理好的厨余垃圾。 欢喜看着就连背影和头发丝都似乎透露着欢快的陶桉,不自觉地皱起眉。 让党岁去查查陶桉底细的话到了嘴边,她还是咽下去了。 直觉上,她觉得就算去查,也不会有问题。 如果当日在蓝色酒吧,陶桉就在诱惑她。 余钦肯定也发现了。 回想起那日,余钦的反应已经是非常敏锐和迅速了。 关于内庭,余钦能动用的人脉和资源不会差。 这几个月以来,余钦从来没有和她提起过,说明至少表面上,陶桉的身世应该是不存在任何问题的。 现在的她有些杯弓蛇影了。 不管有没有问题,既然她都留下了,先看看吧。 欢喜压下心里想法,离开了小院,在准备回九鼎山庄的路上,冯封给她打电话了。 欢喜这才想起,上周末她为了应付他,随口说了句等周三上班,就去他那里吃啤酒鸭的。 疯子非常执着,已经将啤酒鸭炖出了水平。 “欢喜,现在离你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我炖的鸭子已经开始转小火了,等你下班过来,肯定就非常入味了。” 刚刚已经吃过两菜一汤的欢喜:是真忘了! 她今天中午见了范晓乐,下午都没去公司,直接来了小院了。 欢喜挂了电话后,想了想,还是吩咐党岁去安排陶桉,让小涂送她冯封那里。 啤酒鸭是吃不下了,但喝点贡酒是没什么问题的。 第111章 截人 五月二号,范晓乐的婚礼如欢喜所料的那般,如期举行了。 欢喜只带了党岁去参加了范晓乐的婚礼,另外两个室友张姣和陈心欣也都来了,加上范晓乐别的同学和朋友,刚好凑了一桌,再加上范晓乐娘家亲戚两桌。 她的婚宴娘家人一共才三桌。 和新郎那边乌泱乌泱,一眼望不到边的人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欢喜也发挥了自己最大的技能,非常低调的隐藏在了同学朋友桌,范晓乐知道她身份特殊,对此也特地叮嘱了另外两名室友。 张姣和陈心欣一开始还有些拿不定态度该怎么和欢喜相处。 虽然是四年室友,但在大学四年里,欢喜向来沉默寡言。 除了一些必要的交流,她基本上就像个隐形人。 要不是后来她和谢景成在一起引发了关注,她们作为直接吃瓜人,和欢喜多了些接触,才终于在后两年勉强算得上是普通朋友,其余接触真不多。 婚礼结束后,张姣和陈欣邀请欢喜聚聚。 欢喜没拒绝,把她们带去了蓝色酒吧,让胡耀给她安排了个包厢。 喝酒是最能拉近距离的事。 不可避免的,欢喜也喝了几杯酒。 张姣性格外向,见欢喜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依旧和大学那会那样的态度,她非常高兴,非常及时的给欢喜的杯子续满, “欢喜,你这个超级大富婆今天愿意陪我们叙旧喝酒,我很高兴,来,我们不醉不归。” 陈心欣也凑乐子,“说的好,敬欢喜这个大富婆。” 又是几杯酒下肚,张姣还好,陈心欣酒量见底了,开始沉不住气了。 她摇摇晃晃的一屁股倒在了沙发上,“我看这京城克你们俩,那会欢喜也是突然闪婚,可举行婚礼前夕,新郎出意外了……” 欢喜喝酒的动作一顿。 张姣听见陈心欣的话,昏沉的大脑一下清醒了不少,她不敢去看欢喜的脸色,忙上前去抢陈心欣手里的酒,“心欣,你醉了,别喝了。” “没醉,我清醒的很,我就不明白了,婚姻带给女人的究竟是什么? 一心打拼事业要当女强人的范晓乐奉子成婚也就罢了。 你们没看见婚礼上,她公婆对着她爸妈亲戚那副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傲慢和轻视,还有她那几个姑姐,一个个的事儿妈,管的贼宽。 就这样的家庭,范晓乐竟然都咬牙嫁了,真是日了狗了,她图什么?” 欢喜自己给自己又倒了满满一杯红酒。 “我丑话就先说在这里,除非晓乐和她老公搬出来自己住,坚决不和公婆住一起,否则她日子根本没法过长久。 欢喜,你听我的,婚姻就是女人的牢笼,进去了想要再出来,不死也得脱层皮,我太了解了,我这辈子是坚决不会结婚生小孩的……” 欢喜知道陈心欣在律所当前台。 工作两年,见多了婚姻破碎后的残酷,现在是不婚不育准则的坚定拥护者。 直到欢喜喝完手里的红酒。 愤愤不平的陈心欣才终于醉昏过去了。 张姣还很清醒,她叹了口气,“她俩玩最好,感触也深。” 欢喜放下杯子,站立起身,下意识摇了摇头,还好,酒量是真练出来了,头虽然有些晕,但人还是清醒的。 她示意党岁安排人送她们酒店,自己摇摇晃晃去了洗手间。 再出来时,有人伸手一把搀扶上了她。 欢喜看了来人一眼,晕眩感让她闭上了眼睛,“你怎么来了?” 陶桉轻声解释道:“是贵哥告诉我的。” 贵哥是胡耀的手下,酒吧的保安,也是曾经和陶按一起租住胡耀二姨院子的几人之一。 现在整个酒吧,谁不知道陶桉仗着自己长的好看,攀上了欢总,被欢总养了起来。 陶按虽然没再来酒吧后厨上班。 可谁都拿他当祖宗一样讨好巴结着。 今天欢喜一来这里,陶桉就收到了消息。 欢喜推开他,自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头靠倒在沙发背上,缓过那阵晕眩感后,才说道,“你可以回去了。” 没人说话,但也没有脚步声,倒是身边有人在靠近。 欢喜睁开眼睛。 陶桉放大的脸在她眼前。 她目光冷了下来。 陶桉眼红红的,委屈不安,“你都给我买了房买了车了,为什么不来找我?都一个多星期了,你一次都不来,欢总,我一直在等你。” 欢喜无言。 许久后,她再度闭上眼,“党岁,安排人送他……” 欢喜后面的话没法说。 陶桉亲上了她的嘴,凭着一腔孤勇的冲劲儿在欢喜嘴上厮磨着。 欢喜没动,只是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他放大的脸,看着他震惊放大的眼睛。 显然他没什么经验,但也没预料到自己会遭遇什么。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逐渐失控,也逐渐失常,无法形容的感觉让他承受不住冲击,漂亮的眼角甚至都沁出了眼泪。 他的五官非常好,不阳刚也不女气。 单薄的身形在白衬衫下若隐若现,微露的锁骨和规整挽起的袖子后的手臂线条和皮肤,在这稍显糜艳的包厢内,像清泉潺潺流过,格外勾人心魄。 欢喜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她本欲抬起制止他的手在这样直观的美色前,稍稍有些迟疑了。 不过,她还是不太想祸害这么一个晶莹剔透的人。 她是没有回头路的深渊。 如果他是别有目的也就罢了。 若他真的仅仅是处于贪图她的钱财而奔向她,那他也不至于卷进漩涡里再也不能脱身。 才二十岁,大好青春呢,不至于。 欢喜刚想喊停。 嘴不过刚松动,就被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人勇往直前了。 陶桉疯了似一把抱住了欢喜的脸,攻城掠地般直入。 欢喜头更晕了。 她想了想,残存的理智还是让她觉得悬崖勒马。 正想抬手示意党岁制止陶桉时。 一道极快的手刃砍在了陶桉的颈部。 完全沉浸在欢喜世界里的陶桉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都软不到欢喜身上,就被人甩了出去。 欢喜被一双健壮的胳膊抱起,她对上的是冯封委屈巴巴的眼睛。 他抱着她往外走,念念叨叨道:“欢喜,你喝酒为什么不找我? 你喝红酒会头晕不舒服的。 你不是最喜欢喝贡酒的吗? 下次别再喝红酒了。 你难受我也难受呢。” 欢喜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倒在沙发不省人事的陶桉,只觉得自己这会不仅头晕,她还头昏头疼。 第112章 父母心 第二天一大清早。 欢喜是在争吵声中醒来的。 “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外面客厅里,海哥一把揪住了冯封的耳朵,拧了个转,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咆哮道:“她是余钦的女朋友你知不知道?” “她不是。” “他们分手了?”茶姐追问,如果是这样,那就还好,虽然有些尴尬,但问题不大。 “不是。” 茶姐愕然,“什么意思?” 海哥也愣住了,拧耳朵的手都不自觉的松了。 “小叔,小姨,你们先回去好不好?你们这样会吵醒她的。” 海哥生气的要再次动手,被茶姐拦住了,“我们听封封的。” 海哥张嘴想说什么,茶姐对他摇头。 两人离开后,冯封才赶紧回到房间,看见坐在茶桌前正在喝水的欢喜,他脚步磨蹭了起来,“是不是他们吵醒你了?” “海哥和茶姐回去了?” “回,回了。” 欢喜笑了笑,“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半个小时前。” 欢喜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这会还早的很,五点不到。 半个小时前,再加上从郊外到这里的时候,那真的是赶了个大大早了。 对于海哥和茶姐会发现,欢喜其实不意外。 事情做了,就肯定是瞒不住的。 余钦那里也是。 他调回京的主要任务是相亲结婚组织家庭,没和她在一起前,相亲是他必不可少的事情。 他和她滚在了一起,他父母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海哥和茶姐竟然会杀过来捅破这事情,她有点意外。 赶回到九鼎山庄上课的欢喜在上完今天的课后,看到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她接了。 手机里传出了茶姐的声音。 邀请她今天晚上过去吃晚饭。 欢喜答应了。 挂断电话,她无奈的摁着眉心。 温言政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欢喜看了他一眼,“你不分析一下?” “分析什么?” “分析他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正常反应?” 温言政轻笑,“你自己不都说正常反应,这说明他们在你面前是正常人。” 欢喜叹了口气,抛弃了脸面的她现在面对正常人都不适应了。 温言政收起讲仪,忙起了工作。 欢喜抽了本书来到窗前软榻前看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趴在软榻上的欢喜看书看的入迷。 温言政书桌抽屉里突然传出铃声,正在处理工作的温言政皱眉看向抽屉方向。 抽屉里的手机,只有一个联系人。 温言政若有所感的站了起身。 这时,李特助也匆匆而来,“温董,车已经备好了。” 温言政匆匆离开了书房。 欢喜狐疑的抬头,这是怎么了? …… 温家。 匆匆赶来的温言政直接进了老爷子的房间。 房间里,温家兄弟几个都到齐了,就连本不该出现的老四温言智这会都在。 坐在床沿,轻握着老爷子手的银发妇人,是温家老三温言信。 这会她抬头含泪看着温言政,嘴唇颤抖了好久,才说出一句话,“就等你了。” 似乎是感知到了温言政的到来,已经处于弥留状态的老爷子睁开了眼睛。 温言政开口唤了声父亲 老爷子看着他许久,涣散的眼睛慢慢有了焦距。 他在温言信的搀扶下,半坐了起身,喘息了好一会,才终于能正常说话。 “你今天这么利索的就回来了,是不是也感知到我要死了?” 温言政没有说话。 老爷子叹了口气,“你现在是不是还是不信命啊?” 温言政还是没说话。 “你呀,知道我为什么说你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因为一鲸落才能万物生。 言政,你也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 放下执念吧,不要黄粱一梦憾平生啊。” 说完最后一句话,老爷子长出了最后一口气,与世长辞。 搀扶着他的温言信眼里含泪,看着温言政,祈求着。 上层圈子都知道温言政的身世是大不讳,是不容于世的罪孽。 她本该为了他,不能再冒天下之大不讳紧随而去,彻底做实也宣告了这一切。 可终了终了,她一切都想开了。 她这一生,上不负信仰大义,下不负黎民百姓。 唯一有愧的人,只有她的儿子。 “政儿,对不起,我只能顾自己的心情了。” 温言政紧绷着脸,点点头,“没关系,我不怪您。” 温言信这才笑了,轻轻靠在了老爷子身上也睡了过去,嘴角留下了一丝血丝。 一旁白发白须一身道服的温大和有一只袖子空洞的温二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温言智。 温家现在只有他还在任上,这件事短时间内不敢有人拿来攻击他。 可时间久了,就难说了。 和两位兄长身上的道服不同,温言智今天早上开完了一个重要的会议才匆匆赶回来,身上还穿着一省之长特定意义的着装。 “无妨,老五都不在意,我日后若是连这点都抵挡不了,就是我无能。” 温老大点头,“既然我们兄弟几个意见统一,那就成全吧。” …… 欢喜午睡睡醒后,李凌将温老太爷和温言信双双过世的消息汇报了。 欢喜愣住了。 所以上午温言政匆匆离开,是因为…… 和茶姐约定好的时间,欢喜还是去了郊外。 茶姐约她的事,她没接到冯封和余钦的电话,她心里就有数了。 所以,没在这里看到他们,心里也不意外。 “茶姐。” 茶姐亲热的拉着欢喜的手进屋,“快进来坐。” 没看到海哥,欢喜也没问,倒是茶姐主动说了,“海哥在厨房给你炖啤酒鸭呢。” 欢喜愣住了,所以冯封炖鸭子的厨艺水平学到了家,是海哥教的? 想到疯子搞出的乌龙误会她最喜欢吃啤酒鸭,欢喜心里无奈,却也没有解释。 她随茶姐来到客厅沙发上坐下。 茶几上摆满了很多时下年轻人喜欢吃的零食水果。 茶姐一个劲的招待她吃。 欢喜抵不过她的热情,拿起了切好的水果片吃着。 见她吃水果,茶姐越发盛情了,嘴里的话也越来越自然。 然后,很自然的聊到了冯封身上。 茶姐说了很多,几乎从冯封刚出生开始讲起。 欢喜没有打断她,一边吃着水果一边默默听着。 很多外人不知道的事情也缓缓从茶姐口中说了出来。 “欢喜。” 茶姐突然神色黯然了下来,“我说这么多,真不是为了我家封封开脱。” “我知道他其实做事出格,没有正常的三观,对待生命也没有敬畏,暴力,嗜杀。 可那是因为他在幼时那年被敌特势力注射过损坏神经的药物,他的脑神经才会异于常人。” 欢喜吃水果片的动作停了下来,低垂下了眼。 “我和海哥为了给他感知什么是家庭温暖? 什么是普通人的生活? 我们脱离了圈层,远离了家族,凡事亲力亲为,守护他长大。 直到发现他暴力嗜杀是无法人为扭转后,我们是无奈让他走了他父亲的路进了部队。 他进了部队,如鱼得水,我们虽然担心,但看他找到了适合他自己的路,我和他叔也就放心了。 至少不用担心他会在冲动之下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和罪孽。 眨眼间,十多年就匆匆过去了,我以为他的人生不会再出差错,最大的担心也不过是担心他会倒在我们不知道的战场。 可我没想到,他竟然还是犯下了不可挽回的杀孽。” 说到这里,茶姐痛苦的闭了闭眼,才哽咽道:“名都酒店的事我也是今天去了解我才知道,我也明白了上次为什么余钦会带你过来这里……” 欢喜将手果片吃完,抽出纸巾擦手,“茶姐,您不用再说了,我都明白的。” 茶姐看着她,眼神里是祈盼也是紧张,“你,你真明白?” 欢喜点头,“冤有头债有主,他不过是把刀。” 茶姐真的是喜极而泣了,一把拉住欢喜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 “谢谢你欢喜,谢谢你愿意给我家封封一次申诉的机会,没有直接判他死刑。” 欢喜轻轻挣脱了茶姐的手,平静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茶姐,刀被卷进漩涡后,会不会被外力折断摧毁,我无法保证。” 茶姐愣住了。 端着锅上桌的海哥其实也一直在默默听着,也直到这会他才开口:“没关系,欢喜,有你今天说的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冯封有他的命,他在你之前每天生活在枪林弹雨中,我们本就没有奢求过他能平平安安的活到老。” 听到海哥的话,茶姐流了眼泪。 欢喜站起身,礼貌打招呼,“海哥。” 海哥脸上带着笑容,很热情的招呼道,“不必客气,听那臭小子说你喜欢吃啤酒鸭,我今天特地选了只铁锅炖了。” 茶姐慌乱擦去眼泪,“对对对,我们先吃饭,吃饭,这鸭是我们自己养的,味道非常不错的,欢喜,你尝尝。” 三人围着上次的桌,吃了起来。 茶姐拿公筷把锅里的鸭肉最好吃,肉也最嫩的部位都给欢喜夹到了碗里。 又给她拿了饼,忙前忙后的又去拿了消食茶和水果切盘。 脸上的笑容是非常真诚热情,完全拿欢喜当自己孩子对待。 欢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茶姐和海哥是无辜的,他们这样对她,她受之有愧。 “对不起,茶姐,海哥,不敢求你们理解我。” 茶姐连连摇头,“不,欢喜,你千万不要这样说,你这样我们无颜面对你。 是我们没有教好他,是他脑子笨,没有继承他妈的聪明头脑,轻易就成为了他人手里摆弄的棋子。 他不是我生的,可是脑子却像我这个笨脑子。” 海哥轻拍着茶姐的手,“媳妇,你可不笨,你笨那是和你父母姐姐比才显得你笨,是我冯家的基因严重拖了后腿。” 茶姐好气又好笑的拍了他一下,“我说正经的呢。” “我说的也是正经的。” 欢喜看着两人,原本平静到了接近淡漠的神情不自觉也柔和了下来。 茶姐见状,心里这才真的松了一口气,但面上却不显。 她想起了她小时候,她父亲就曾经对她说过一句话,脑子不灵活不可怕,就怕害人害己。 封封脑子其实不笨,他就是少了根神经,才落的害人害己的下场。 茶姐突然说道:“欢喜,其实我们的思想观念很开放的。 冯封就交给你了。 是生是死,就看他自己造化吧。 你放心,不管他结局如何,我们都不会怪你。” 欢喜:…… “对,男人能三妻四妾,女人也能三夫四侍。 他跟了你,我们都放心。 你无需感到心里有负担,我们都很开明开通,绝不会让你难堪烦恼的。” 欢喜:…… 茶姐生怕欢喜不信,“你别看我和海哥感情深厚。 可我敢说,放眼整个京城上层圈子里,我们才是不合群的另类。 我们在冯封成年进了部队后,连京城都不想待了,直接搬来了郊区农村定居,在这一住就是十几年。” “海哥对我好,几十年如一日,可真要说起来,这又何尝不是我们离开了那个吃人的地方才种下的善果?” 茶姐说起圈层里的乌烟瘴气,很是摇头叹气,“其实说起来,也不怪他们天下乌鸦一般黑,实在是生存环境就是如此,不同流合污反而生存不下去的。” 欢喜听的是一愣一愣的。 虽然她早已经对这些了如指掌,圈层里但凡一个人说这些,她都不会惊讶的。 可坦然直白到直言不讳的说这些的竟然是伉俪情深的海哥和茶姐。 她非常意外的同时,其实心里也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做。 不管刚才他们说的话究竟是不是真心话。 但至少他们让她看到了他们最大最真挚的诚意。 这一刻,她都有些为冯封那个疯子恨铁不成钢了。 有这么好的家人,竟然还不知道珍惜轻易就敢犯错。 吃好了晚饭,又喝了杯消食茶,欢喜才起身告辞。 海哥和茶姐亲自相送。 直到目送着欢喜的车远走,茶姐的神色才黯然下来,喃喃低语:“如果不是无路可走,我们又怎么会走这步呢?” “别难过了,往好处想,那小子现在才终于算个男人。 何况情况我们也都了解了,你自己都说了,冯封跟她一场,哪怕最后没有好结果,他也没有白来这世上一趟。” 茶姐点点头,“为这事我特地打了通电话给我父亲,才知道欢喜的特殊性到了什么地步。 你刚才说的话,我父亲也是这个意思。” 海哥笑了,“这倒是难得,我竟然会有和岳父想法相同的一天。” 茶姐想起利用冯封的贺华容,她眼神冰冷了下来。 “贺华容这个贱人。” 真当冯家和她白家人都死绝了是不是,胆敢把冯封卷进风暴里,她是真活腻了。 “我们明天回趟冯家,我不管冯家内部是什么想法?我也不管是要付出什么代价? 养出一双恶毒儿女的贺归那个老东西必须从内阁退下来。” 海哥想了想,补充道,“周河水这个老奸巨猾的老东西。 趁我们消息滞后老早就把贺华容的儿子送进了蓝城军区保护了起来。 蓝城军区是秦家的势力范围。” “那又如何?这事说破天也是贺家无底线招惹伤害了我们。 秦家敢站队保贺华容的儿子,我和他秦家都不会善罢甘休。” 茶姐漂亮的一双眼睛是淬人都杀气,“怎么,就只有我们封封能成为部队无往不利的利刃,指哪打哪,冲锋陷阵,舍生忘死? 她贺华容的儿子就不行? 我们又不下黑手,不过是让她儿子也多多上前线挣军功,多上边境杀敌为国效力,这也不行?” 海哥恍然大悟,“还是媳妇你脑子好,就这么办。” “贺知衡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想和秦家联姻求自保,他想的美,我倒要看看秦家敢不敢淌这趟浑水。” “那媳妇,你觉得今天凌晨给我们送来消息让我们去管教孩子的人,究竟是谁?” 说起这事,茶姐摇头,“不管是谁,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了,不会被动。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这事先不急。” 第113章 变化 欢喜吃早餐的时候没看到温言政也不意外,他父母过世,他肯定要守…… 咳,她差点呛到,瞪大眼睛看着如常出现的温言政。 “你,你回来了?你没留在温家守?” “守什么?” 欢喜都惊呆了,“守,守灵啊。”难道京城没有这个规矩? 温言政吃了碗杂粮粥,就搁下了筷子,显然是胃口不佳,“不需要,我直接安排昨天给他们火化了。” 欢喜眨眼,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这语气太平常,那可是他父母。 “昨天就火化了?” “嗯,直接一起火化,死后同穴,也是他们求仁得仁的结果。” 欢喜暗吸了一口气,这件事他就这样轻易的说出口了? 温言政起身,“吃饱了就别偷懒,上楼上课,从今天起,你每天上午的课程我会多加一个小时。” 欢喜暗暗嘶牙,多加一个小时,他是魔鬼吗? 算了,看在他往生了父母的份上,她就不抗议了。 等缓过这阵子,她再提意见。 她觉得每天一个小时课程正好。 他给她讲的可都是精华中的精华,一个小时的内容都够她消化一天的了。 突然一下加到两个小时,她要完全吸收消化,恐怕都还得要耽误一些睡觉时间,那她都没有空闲时间偷懒了。 连续上了几天的课后,欢喜生无可恋。 确实是只多了一个小时,可是内容起码多了五倍啊。 这根本不是她以为的上课进度。 他这是要干嘛? 就算是他往生了父母,受到了刺激伤心,他也不能拔苗助长啊。 他每天给她强行灌输的课程内容,比她预估的还要多。 今天好不容易结束上课,欢喜两眼发愣,实在是忍不住了,“你父母什么时候下葬?” 他每天都待在九鼎山庄,也没见他忙父母身后事,也没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她还想着等通知要去祭拜一下呢。 以他父母的级别,就算不是国葬,也总不可能静悄悄的吧? 温言政看了她一眼,不由的有些好笑,“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当天就火化了。” “你的意思是当天火化当天就下葬了?” “不然呢?” 欢喜思想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这和她接受到的教育和观念完全背离。 就,就怎么能这样呢? 温言政看她眼睛圆瞪,欲言又止的样子,是真觉得好笑了。 他的父母,无论是法律法规,还是世俗伦常,都违背了。 能得一个善终,已经用尽了他们毕生的功德福报了。 还想怎样? 死亡对他们来说,才是真正的解脱。 “接下来每天我希望你开始试着上手接触一下中顺的经营。” 欢喜一下抬头,“什么意思?” 温言政看着她,“书面课程只是纸上谈兵,实战模式也要同步进行的。” 欢喜静静的看着他。 温言政笑,“这段时间你没去公司,你都不知道贺总这人其实是真的挺努力的。” 欢喜无语极了,“你不会是无的放矢的人,你这样安排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想当逃兵吧?” 温言政笑了,何其敏锐。 父亲临终前问他信命吗? 一鲸落万物生。 若这真是他的结局,也挺好的。 也算是求仁得仁。 至于会不会黄粱一梦憾平生? 谁知道呢? 常人说不见棺材不落泪,可对他来说,就算是见了棺材,撞了南墙,他也不会落泪。 见了就见了,撞了也就撞了。 又能怎样呢? 温言政站起身,拿起外套穿好,一边交代欢喜,一边朝外走去, “这一周我给你讲的课足够你消化大半个月了。 等我回来,我希望看见你完完全全的把我教你的内容学透了。” 欢喜一愣,跳下椅子,追了上去,“你要出去?” “嗯,我在国外那边还有些私产,业务往来上出了点问题,必须我亲自去处理一下。” 欢喜十分诧异,他在国外竟然还有私产? 需要他亲自去处理? 还要大半个月这么久? …… 秦家老宅。 今天是老爷子的寿辰,不是整寿,加上老爷子前段时间感冒,断断续续一直没能好,今年就不准备设宴了。 就秦家人自己一起聚聚吃个饭。 年后陪着母亲一直在外面忙的秦月好不容易昨天才回到了京城,今天一早就随同父母来到了老宅。 看父母和大伯二伯都被爷爷叫到了书房,她以为今天爸妈会和大家商量一下她和贺知衡的婚事进程。 几乎是强压下心头的喜悦,她拿起手机来到庭院想给贺知衡打个电话。 可看看时间,这会正是上午刚上班的时候。 今天可不是休息日,而且贺知衡如今在中顺任职,肯定不能懈怠。 秦月打消了念头,转而给周星窈打去了电话。 周星窈这会也没接她电话。 秦月狐疑,窈窈难道也在忙? 此刻的秦家书房。 秦月父母听到老爷子通知他们取消和贺家的结亲,都愣住了。 “爸,为什么?” 秦老爷子咳嗽了一声,指了指秦大伯,“老大,你告诉他。” 秦大伯将最近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也不知道谁惊动了冯海和白茶,年前名都酒店的事被他们知道了。” 秦月父亲皱眉,“当初善后的不是余家和冯家吗?” 秦大伯无语的看着他, “你的警惕心现在是越来越低了。 三天前的内阁例行会议贺伯伯没有出现,他的身体也没有出现变故,你说什么情况下,他会不出席?” “还有,周星牧已经从训练营结束了训练,正式被先锋支队选拔走了。” “他怎么会被先锋笑支队选拔?” 先锋支队可是要上边境前线作战的,“周叔叔他同意?” “人家就没经过周叔叔,直接先斩后奏了。 等我们知道了,人家说了,怎么,周星牧的命是命?别的兵的命就不是命了?” “贺伯伯悄无声息的内退,周星牧的上前线,这明显是冯家和白家动了真格要收拾贺家。 你且看吧,这事还只是开始,起风了!” 秦月父母深深皱眉,听老大这样一说,他们也知道事情确实糟糕了。 秦大伯道:“我的意思是送秦月出国去游学一段时间,且时间不能少于一年。 待一年之后,事情平息,贺家安然无恙,贺知衡还想娶她,就让他娶,但现在不行。 老三,我们秦家绝不可能因为秦月而卷进漩涡里。” 第114章 接下班 真正生活在圈层里的人是没有秘密的。 贺老爷子内退一事,哪怕贺家给出的是老爷子身体不好,可接下来的一连串的反应还是让敏感的人嗅到了味道。 周星窈对外公内退的感知度不是很高,在她看来,外公年岁已高,内退也正常。 可当她在得知弟弟周星牧被选拔进了先锋小队后,整个人就不好了。 因为她知道,像他们这个圈层次的子弟,真正上前线用命去打拼的人几乎没有。 普通士兵需要军功进步,也渴望进步。 但对于三代们来说,安稳镀金才最重要。 放眼整个圈子,也就只有冯封这个疯子不要命的一心只上前线。 她回了趟周家,想问问爷爷的想法。 可是老爷子竟然拒见了她。 她只好去中医院找母亲商量一下,才得知她母亲竟然不在医院。 一切糟糕的人和事不都已经结束了? 她的生活也否极泰来了。 怎么就又突然发生了变化了呢? 而且这种变化竟然让她心中产生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莫名惶恐之情。 就在周星窈心神不安时。 此时的郊外农庄。 啪! 一记狠重的巴掌丝毫不留情面的落在了贺华容脸上。 茶姐甩了甩发麻的手。 一旁的海哥仿佛没看到似的移开了眼睛,心里则是暗暗给自己媳妇加油。 贺华容实在欺人太甚了,他都想打。 贺华容今天来,就知道自己要承受对方的怒火,只是她没想到白茶竟然会直接动手。 “白茶,我知道……” 啪! 茶姐缓过手掌心的刺麻感后,一听到贺华容的声音,她心头的怒火和恨意,就再也压制不住。 直接又是一巴掌。 贺华容没想到她不过是刚开口,白茶竟然就又是一巴掌过来。 她甚至尝到了自己口腔里的血腥味。 她眼睛里飞快的闪过一丝怒意,虽然转眼即逝,但还是被茶姐看见了。 茶姐冷笑,“贺华容,你是什么人我非常清楚,你也不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我不接受你任何的解释和道歉。 我数到三,你要是还不识相的滚出我家,再站我面前,我还会忍不住打你,你信不信?” “白茶……” “听不懂人话是吧,一!” 贺华容强挤出一丝笑,“既然如此,那我改日再来。” 茶姐目送她的背影,突然冷声开口道:“贺华容,如果不是你父亲下台,儿子上前线,你今天会来道歉吗?” 贺华容背影僵硬住了。 “我告诉你,这还只是开始,我会让你眼睁睁的看着你们贺家一无所有。” 贺华容再也忍不住了,她转过身看着白茶,“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白茶差点咬碎自己一口牙齿,正想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和贺华容拼了的时候。 海哥从厨房端了一盆褪毛的血水直接一泼,将贺华容从头到脚淋了个彻底。 贺华容狼狈的惊呆了。 她身边跟随的助理也都惊呆了,司机都下了车跑了过来。 茶姐惊怔了一秒之后,忍不住对她男人竖立起了大拇指,这招好,她怎么没想到呢? 海哥拉着她回屋,“和她这种人费什么口舌?且走着瞧就是了。” 贺华容终于发出了了尖叫声…… …… 欢喜把这几天温言政教她的课程内容整理了出来,厚厚一叠。 她拿在手里,人都麻了。 这是真要往死里学啊? 温言政是不是吃错药了? 好好的,非要拔苗助长,就不担心让她产生厌学心态了? 正当欢喜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一门心思钻研进功课里时,党岁进来了。 “欢总,陶桉出车祸了。” 欢喜第一反应是,“人有没有事?” “人没事,就是一些轻微的脑震荡。” 欢喜皱眉,“怎么出了车祸?他撞人了?还是他被人撞了?” “交警那边提供的监控视频显示,是有个小孩误闯上了马路,陶桉为了救小孩,不小心被一辆车撞到的。” 欢喜愣了一下,“意思就是他没开车,他是为了救小孩才被车撞到?” 党岁点头,“是这样的。” “现在人还在医院里?” “没有,回住处了,陶桉不愿意住院,坚持要回他住的地方。” 欢喜想了想,今天好像是周五来的。 她拿起书桌上的手机,一边示意党岁去备车,一边给余钦打去了电话。 正在开会的余钦掏出振动的手机一看是欢喜,眼睛瞬间亮了,根本不顾及这会是在开会,弯腰离开了会议厅,来到外面接通了电话。 听到欢喜说她现在从九鼎山庄出来,等会和他一起吃饭时,余钦就已经决定现在就下班了。 他要去买菜,亲自给欢喜做饭。 正在换衣服的欢喜动作顿了一下,她手机是搁一旁梳妆台上按了免提的。 “现在不是才三点,你这么早下班影响不太好,这样吧,你先上班,我这会过去,大概一个半小时左右,你陪我去探望一个人,然后我陪你去买菜,我们一起做饭。” 喜从天降,余钦乐的找不着北,问也不问的就直接,“好,那我等你来接我下班。” 欢喜这才挂了电话。 余钦勉强回到会议厅,嘴边的笑意是怎么都散不去的。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他打了声招呼后,人立马就回到办公室休息间换衣服。 可当他看到镜子里一身制服的自己时,解开扣子的手就顿住了。 他想起了他一开始好几回都是穿着制服去见欢喜的。 余钦重新将扣子扣上了,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这才迫不及待的去单位门口等了。 今天虽然是周五,但因为时间早,路上堵车没那么严重。 欢喜比她预估的时间要早十几分钟。 余钦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欢喜的车停在那了。 他脚步疾速起来,拉开车门,含笑温柔道:“欢喜,你来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 欢喜看着他身上的制服,目光多停留了几秒,好久没看见他穿单位制服了。 感受到了欢喜目光的停留,余钦心里十分庆幸自己刚才的灵机一动。 幸好,他没换衣服。 上了车后,他才想起欢喜说过的话,“你让我陪你去看谁?” 欢喜看着他,“陶桉出车祸了,我去看看。” 余钦心里怎么想,只有他自己知道,可面上是丝毫没有异常的,反而关心的问,“怎么出车祸了?严重吗?” 欢喜把情况简单的概括了一下。 余钦点点头,“人没事就好。” 欢喜看着他,微抿了下唇,还是把陶桉主动找上她的事告诉了余钦。 虽然她心里十分清楚,陶桉目前的状况,无论是余钦还是冯封,他们肯定知道的。 只是从来不说而已。 “你对他,怎么看?” 余钦心里有数了,欢喜之所以留了人,也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呢。 他其实也感觉很不对劲。 如今年轻人是非常大胆,可陶桉的大胆和他的身世放在一起有些突兀。 虽然他怎么查都没查出不对劲的地方。 可直觉本身就具有一定的识别能力。 第115章 陶桉得手 春光里,陶桉住处。 陶桉选的是楼王最大户型的顶楼独立楼层,电梯直接入户。 知道欢喜要来,陶桉就等候在电梯口。 门一口,他脸上的笑容非常灿烂,只是直面他笑容的是似笑非笑的余钦。 两人视线一接触,陶桉脸上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似乎他没想到余钦竟然会和欢喜一起。 余钦目光扫视了他一眼,微笑开口道,“听说你见义勇为出了车祸?欢总和我来看看你。” 陶桉看了他一眼后,也不说话,直接拿余钦当空气,小狗式的围着欢喜转。 半是委屈半是撒娇, “欢总,是不是我做的不好?那天晚上你才生气走了? 我……我没经验,我没做好,我一定改,我这些天都在用心学习的,不信你试试。” 余钦的淡定表情差点维持不住了。 他觉得,对付陶桉这样不要脸的人,还得要那个疯子来,直接一拳打晕他,就行了。 其实不只是余钦维持不住表情,欢喜其实也有些维持不住。 陶桉的话,直白的让她都差点裂开了表情管理。 只能用离谱和不靠谱三个字来形容。 这也让欢喜心里打定了主意。 不管陶桉是不是别有用心的接近她,她都不准备真和他产生纠缠了。 这类性格的人,说好听点,是热情奔放,直白火辣。 实际上,是无所顾忌,我行我素。 和冯封那个疯子有的一拼。 欢喜打量了一眼室内环境,自带的豪华装修,意式轻奢布置,看起来挺不错的。 这套房子和车差不多一个亿。 欢喜在沙发上坐下,示意余钦也坐。 余钦这会心里无比舒畅。 他太了解欢喜了。 陶桉终究是太年轻,没经验,刚才就用力过猛了,触及到了欢喜心理红线了。 欢喜是有自己原则的人。 如果陶桉不具备疯子一样必须入局的资格和处境,陶桉对她来说,就是麻烦的代名词。 哪怕她知道他可能存在问题,她也应该不会再留在身边观察了。 “陶桉,你也坐。” 欢喜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陶桉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神情委屈了起来,“欢总,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欢喜揉了揉眉心,选择了单刀直入,“陶桉,如果你真的只是需要有人能养你,我想你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欢总……” “听我说完。” 欢喜压下想开口说话的陶桉,接着道:“这套房子和你选的车子都归你,你不想工作也没关系。 这套房子你套现后,完全可以让你离开京城,找个小城市躺平吃一辈子。” 欢喜这话一出,陶桉低下了头。 欢喜看着他,知道陶桉这类人,一定要直白,于是她话就非常直白,“你年轻,长的也好看,这的确能成为你的资本。 但对我而言,如果你安分守己,既然我当时答应留下了你,一直养着你也不是难事。 可你让我感觉到了麻烦,以后你的胃口也会越来越大,会越来越贪心,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我不想要。” “所以,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 随着欢喜的话说出,宽阔的大厅内陷入了安静。 余钦原本是含笑注视着陶桉的,可是一直见陶桉垂低着头没反应,他心里一紧,因为他刚好看见党岁竟然软倒在地晕死了过去。 他瞳孔一缩,猛地站了起来,可下一瞬,他身体软的像面条一样瘫倒在了沙发上,瞬间失去了意识。 “余钦?” 欢喜震惊的站起身,可下一秒她全身无力的又坐回到了沙发里。 她看着昏过去的余钦,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党岁,这才看向这会才缓缓抬起头来的陶桉。 陶桉好看的脸上,依旧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就连黑白分明干净清澈的眼睛里,也染上了笑。 欢喜眼里的冷意快要凝成实质的冰霜。 她摇了摇头,除了浑身没力站不起来,她没感觉到自己有要昏厥过去的感觉。 “……你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陶桉委屈的瘪嘴,“我只是在家里点了些无色无味的自制蚊香,天气慢慢热了,偶尔会有一两只蚊子进来。” 越说越委屈,陶按扣起了自己的手指,“我很不喜欢这些蚊子,可这些蚊子都是你养的。 我暂时又不能物理消灭他们,那怎么办呢? 那我只能是先想想办法,让他们睡个深沉的好觉了,你看,我是不是很好心?” 欢喜:??? 陶桉嘴里的蚊子是指余钦和党岁? 这是什么鬼畜? 可是他怎么自己会没事?而她也没有丧失意识?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算计的?又是怎么做到这么精准算计的? 陶桉起身来到欢喜身边,在她身旁的沙发上坐下,像只被主人赶出去抛弃掉了,又自己可怜兮兮找回来家的小狗。 “我做的不好,我一定改,别不要我好不好?” 欢喜:…… 此刻她心里唯一的念头是陶桉对她出手,为什么会没事? 仿佛看穿了她所想,陶桉越发委屈了,眼睛都红了, “我没有恶意的,我又不想伤害你,我只是履行我们之间的交易,你答应过要养我的,我就是你的人。” “谁让你接近我的?” “没有谁让我接近你,是我本就该在你身边的,从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是为你而活的。” 欢喜无声叹了口气,看似他句句回答,可没有一句是回答到重点上的。 要说他心机深沉到了登峰造极的状态,可他才二十岁,这种可能性在她心里还是大打折扣的。 他要真有浑然天成的演技,也不会让她察觉到不对劲,想要将计就计了。 终究还是她疏忽大意了,要是陶桉今天真的对她存有恶意,是要杀她,那么…… 她好像太过于相信和依赖自己的特殊性了,也太相信温言政说的了。 万一他推测的假设其实不是真的呢? “欢总,我也想叫你的名字欢喜,欢喜,嘻嘻,真好听的名字。 你都答应留下我,要养我了,为什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就因为我不听话想要见你? 可我错了吗? 你连手机号码都不给我留,只让我有事联系你的助理,我不服气。” 陶桉痴迷的看着欢喜的样子,洁白如玉的修长手指拂过欢喜的眉眼,情不自禁的道,“你现在的样子和你小时候真的很像,就完全是等比长大的,很可爱。” 欢喜心里一震。 “不管是从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我都觉的很可爱。我一点都不抗拒接近你。” 陶桉虔诚的贴紧着欢喜的脸,轻轻摩挲着,眼神渐渐迷离了起来,呼吸也开始不自觉的失控。 他渴望的望向欢喜的唇,吞咽着口水。 欢喜看着他,压下心里的潮涌,轻笑了笑。 “既然你非常了解我,那么你应该也知道我的特殊性,你这是自寻死路。” 陶桉很是不能接受她这个理论,一把抱起欢喜往房间方向走去,一脸坚决,“我本就属于你的,你不能不要我的。” 欢喜闭上了眼睛,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渡自绝人。 她给过他机会逃生的,是他自己不要的。 …… 在地下停车场等候着的小涂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了。 欢总他们竟然还没下来? 最重要的是党助理也没有通知他? 小涂皱眉给党岁打电话。 党岁没接。 小涂神色一禀,知道应该是出事了。 他第一时间是要打开车门下车,可手在接触到了门把时,他停下解锁的动作,眼神戒备的环视着四周。 空旷的地下室,车并不多,也感觉不到有人存在。 他打开红外影仪扫描器扫描了一遍,没发现有人,却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他冲下去万一救不了欢总,还会送人头,这才是最糟糕的。 小涂果断联系冯封了。 这会联系易秘书不如联系冯封来的有效率。 好在冯封接了他的电话。 在听闻欢喜很有可能遇到危险时,冯封直接沉声问清楚了他现在的方位和详细地址后就立刻挂了电话。 将消息又传递给了易秘书,小涂这下是再也不迟疑了,从中控箱拿出来一把武器。 万分警惕的下车。 只是一下车,他就感觉自己脖子传来刺痛。 都来不及去发现自己怎么了,就倒在了车门边。 脖子上扎着一支麻醉针。 冯封赶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只用了十分钟。 他没开车,而是直接出门右转找隔壁单位借了辆摩托车直接飙了过来。 他没看倒在地上的小涂,飞速往电梯方向而外,然后看也没看就停在一楼的电梯,而是直接冲上了安全楼梯。 陶桉选的楼层在三十六层顶楼。 在冲到第十楼时,有人等着他。 冯封二话不说,直接冲过去就是干。 将人打倒后,他手里摸出了一支枪的同时,也摸出了手机,然后他眼神彻底变了。 手机信号已经被屏蔽了,这是防着他调人来。 冯封笑了,眼睛里已经完全是嗜血的杀意了。 快到二十楼的时候,再次看到了人,他直接开了枪。 那人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大腿上的血洞,指着冯封,“你……” 冯封的反应快的让他嘴里刚发出一个你字,就在他另一条腿上补了一枪,然后疾速前进。 终于到了三十六楼。 冯封看着紧闭的防火门,感觉到了门后面人的气息,先是一枪的同时,也抬脚就是一踹。 防火门在双重攻击下,瞬间瓦解。 入户玄关处,有两人。 他刚才已经放倒了一个,站在大门口当门神的是个清瘦的中年男人。 他双手抱胸,目光看着冯封的眼神非常欣赏,“你的力很刚,而且从你没有坐电梯而是走楼梯上来,说明你还懂策略,十楼那个精通格斗,你三招放倒了他,二十楼那个……” 冯封直接是提枪就射。 清瘦男人面色微变,以一种非常惊险的角度躲过了第一波攻击。 两人直接交手。 一交手,冯封脸色就变了。 这人精通武宗,擅长以柔克刚,招式间竟然可以看得出他还糅合了自己练的格斗拳法。 就在冯封和人决斗时。 一门之隔。 客厅里,沙发上倒着不省人事的余钦,沙发后面倒着党岁。 而主卧室内。 该发生的一切也都发生了。 因为窗帘紧闭,而使得光线稍显暗淡的房间里,陶桉正在剧烈喘息颤抖着。 他神色迷离,眼神几度涣散,可始终没有彻底丧失意识。 显然,他在极力抗拒着。 欢喜全程清醒的看着陶桉失控,沉迷,瘫软,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吃惊的。 陶桉的身体素质和心理自制力都强的让她有些侧目。 缓过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销魂噬骨。 陶桉原本涣散的眼睛重新聚焦,他看着欢喜,经历过极致情绪的他,眼底充血发红,说话的声音也不复清亮,“欢喜,我做的不好吗?” 欢喜嘴角抽了抽,她要是有力气,她一定狠抽他几耳光。 陶桉仿佛看懂了她的眼神,因为汗湿而越发白皙透亮的脸庞,这次是真真切切的浮现出来了委屈,瞬间红湿了眼睛,声泪俱下的控诉和不忿, “你为什么不要我? 你连电话都不给我? 我想见你,我还得要自己找个车来撞。 我要是不受伤,我能见到你? 你今天来见我,我本来很高兴的,我都准备好了菜给你做饭吃的,可你竟然还带着个讨人厌的蚊子来? 你还……你还要抛弃我。 你都愿意养我了,为什么不要我?欢喜,你说,你凭什么不要我? 我比那两个老男人差在哪?你说,是我不能让你舒服吗?” 欢喜无语的闭上了眼睛。 又是一个神经病! 而且比冯封那个疯子还要癫狂几分。 人果真不能对比,一对比,她都觉得冯封其实都能勉强算个正常人了。 而这个,这个可能就是披了张人皮,不知道哪来的魔鬼冒充了人类。 陶桉受不了欢喜闭着眼睛不看他。 他想让她看着他,可一时又想不出来好办法,左右看了眼,目光愣住了。 然后, 他眼神飘忽了一下,鬼使神差的低头一口含住,狠吸了一口。 欢喜一巴掌打上了他的脸。 两人都愣住了。 欢喜看着自己的手,她有力气了? 陶桉也是惊讶她竟然这么快就药力散了? 欢喜试了试,手确实能动了,虽然力气还没完全恢复,但至少两只手都可以抬起来了。 于是,她对着陶桉的脸就是左右开弓。 力气没完全恢复又怎样? 打的就是小畜生。 陶桉没躲闪,任由欢喜抽他。 欢喜胳膊都抬酸了,也不过是让陶桉的脸多了两抹红霞。 被她打的陶桉眉开眼笑,哪里还有委屈的样子。 “你是不是打累了,你休息一下,等会在打。” 说着,陶桉低下头继续。 不仅如此,他还上了手。 欢喜硬生生的压制住了自己想发疯尖叫的冲动。 这一刻,她觉得这个世界就此毁灭了也不是不行? 第116章 打成平手 冯封和中年男人苦战了大半个小时,最终还是靠着不要命的顽强意志险胜。 可尽管是这样,他也浑身挂彩,一张脸肿胀得像血馒头,半只眼睛都成一条缝了。 他闯进了客厅,扫过倒在沙发上的余钦,牙都痒了。 没用的男人,欢喜要他有什么用? 冯封一脚踢开房门。 “小心。” 随着欢喜的声音响起,冯封利落的一个翻滚。 砰! 陶桉一枪没打中,神色也不见紧张,他甚至还有心情对着欢喜抱怨,“你怎么能提醒他呢? 你不是想他死的吗? 欢喜,我帮你杀了他不好吗?” 说着他低下头想吻欢喜。 欢喜这会已经力气恢复的差不多了,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 这次的力道可就大多了。 陶桉白皙的脸颊立时出现了红印。 “你是不是舍不得了?你心软了是不是?” 说着,陶桉眼神一冷,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一个飞快转身,甚至不顾自己赤身裸体,鬼魅一样冲向了冯封。 两人拳头对拳头的力冲产生的声响,是欢喜听了都忽视不了的恐怖力量。 冯封感觉到了强劲不输自己的力道,“你也是个练家子?” 陶桉笑了,扭转了一下手腕,“上次因为特殊情况,我一时不察才会着了你的道,今天,我就要你的命。” 话音一落,他就再度冲向了冯封。 欢喜适应了一下手脚的力道,看着被陶桉随手丢弃在床头柜的枪,坐起身拿起了它。 上手的第一感觉是沉甸。 她没用过,仅凭感觉,她将洞口对向了正在打架的两人。 冯封注意到了她的举动,“欢喜,危险,不要伤到自己。” 反倒是陶桉笑了,直接鼓励,“欢喜,双手握紧,对,就这样握,然后手指用力勾……” 砰! 欢喜真的眼都不眨的开了一枪。 没打中,子弹嵌在了墙上。 欢喜看了一眼手里的玩意,心里计算了一下刚才开第一枪时的后推力。 她重新对准了两人。 原本打架的两人都停下了打架,两个人四只眼睛都专注的看着她。 仿佛在期待她会对准谁。 欢喜对准了陶桉,利落的又是一枪。 这次陶桉不是动态,可她还是没打中目标。 子弹擦过了陶桉的胳膊,划拉出了一道血肉翻飞的血痕。 陶桉看都不看自己的胳膊一眼,只是嘟起了嘴,“你为什么不杀他?” 冯封则是无声咧开了嘴,然后趁机一脚踢了上去,直奔陶桉的下三路。 这一击若是击中,陶桉势必会成太监。 陶桉眼神阴狠了下来,略显狼狈的躲开了这一脚。 可他顾到了下面,就顾不到了上面,脸被重拳击中。 半边脸肉眼可见的充血变形肿胀了起来,和冯封有的一拼,成了第二个血馒头。 他动了动嘴,吐出几颗牙齿,看着冯封的眼神,像是看死人。 冯封可不畏惧他,同样看他如同死人。 两人又扭打在了一起。 招招都是下了死手的。 这一刻,欢喜想的是要是她有神枪手一样的能力,她也一枪串肉串一样把这两人直接都弄死,一了百了。 回到九鼎山庄,她就要把枪练起来。 她冷眼看着两人你死我活。 丢下了手里的玩意,起身去了浴室。 等到她洗干净从浴室出来,房间的两个人都已经是半死人。 欢喜捡起自己的衣服穿上,看都不看两人一眼,直接出了宛如战场般的主卧室。 客厅里,党岁已经睁开了眼睛,只是还没有力气站起身来。 看着她出来,党岁哭丧着脸,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欢总,是我无能。” 欢喜摆摆手,示意她无需自责,今天的事情怎么可以怪她呢? 她走向还处在昏迷中的余钦,试了试掐他人中。 可无论她怎么用力,余钦都没醒过来。 “没用的,欢总,这应该是一种类似全麻的迷药,余处醒不过来,是因为他没接受过这类的训练。” 党岁把自己猜测的说了出来后,又默默补充了一句,“至于您,可能陶桉身上带着解药,他靠近您时缓解了您的药效。” 党岁不说还好,她这样一说,欢喜还真想到陶桉抱她去房间时,她闻到了他身上的异样的香味。 他脱下衣服更是直接丢在了离床很远的地方。 远到他只能光着和冯封血拼,没机会去拿衣服穿。 欢喜起身回了房间。 房间内,堪比台风扫过。 这两人估计稍微有点力气就打了起来。 两人都像死狗一样瘫倒在地上。 但陶桉至少穿上了自己的裤子。 欢喜视他们如空气,走到一旁捡起了陶桉的白衬衣,抖了抖,确实还有淡淡的香味。 陶桉看着她的动作,咧嘴笑了,只是这会他自己是没照镜子,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狼狈多惨烈。 欢喜没看他,而是对冯封说,“还有力气吗?” 冯封没有力气也不会说自己没力气,点头,“有。” “你去扛上余钦,我们走吧。” 陶桉爬了起来,一把抱住了欢喜的脚,“我才不要你离开。” 欢喜抽不出来脚,顿时气极,“放开。” 冯封艰难的爬起身,上前对着陶桉一脚。 陶桉才不会乖乖任由他踢,不得不松开了欢喜的脚,去迎接冯封的攻击。 欢喜气的直接抬脚踹在了他脸上。 陶桉没躲,嘴里还死犟,“你对我一点都不公平,你连孙照那个烂人都要,你还和他结婚了,还打算和他一辈子,我干干净净的跟你,一辈子都只会有你一个女人,可你为什么要讨厌我?欢喜,你为什么不要我?” 欢喜皱眉,她冷眼看着陶桉。 也不说话,就冷冷的看着他,直看的陶桉眼神有些躲闪了起来。 这会,冯封眼神也有些虚,眼睛不敢去看欢喜,可心里却也泛起了嘀咕。 他觉得陶桉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孙照那个烂人都能娶到欢喜,为什么他不可以? 转念一想,自己好像确实不可以。 孙照的死,他脱不了干系。 欢喜心里指不定多不待见他呢? 能留着他还是看在他还有用的份上。 想到这里,冯疯子牙关都有些痒,暗暗下决心改天还得去打一顿贺知衡出出气。 可是,他也想问为什么呢? 他比不过孙照也就算了,凭什么在欢喜心里,他连那个没点卵用的余钦都不如? 欢喜的审美是不是有问题? 女人不都是看脸,看身体,看性能力和权势的吗? 他比余钦长的好看,身体比余钦好,性能力和权势都比余钦强。 他为什么要排在余钦后面?他也不服? 可是他问都不敢问。 倒是不知哪儿冒出来的这小白脸,勇气可嘉。 而且他的武力值确实不错。 就算在他战损的情况下,陶桉能和他打成平手,确实可以。 是正统的童子功古武出身,而且这家伙还学的挺杂的,自己融合了百家技能,形成了自己的路数。 下手非常阴狠。 这类型的敌人,也是他最头疼的。 因为一次打不死,下次也许死的就是自己了。 欢喜现在不急着走了。 她用脚踢了踢陶桉,“穿上上衣,给我滚出来,我有话问你。” 第117章 三伤 客厅里。 余钦在陶桉的干涉下,终于苏醒了过来,一睁眼,入目的就是让他懵圈的场景。 大门破了个大洞,应该是被人强行破开的。 大脑反应过来,他猛惊,“欢喜?” 想站起来的余钦,因为头重脚轻,浑身无力的原因,最终只是在沙发上动弹了一下。 “我没事,你先别急,缓缓劲。” 欢喜在他身边道。 余钦看着欢喜,眼神沉痛,这一刻的他无比痛恨自己疏忽大意,竟然轻敌了。 他明明感觉到了陶桉的不对劲,竟然没有警惕,也不够谨慎,更不够果断。 他简直不能原谅自己会犯这样的错误。 “欢喜,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欢喜叹息,“无妨,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贼惦记上了,防是防不住,这次不只是你轻敌,我也轻敌了。” 对面沙发上坐着的贼不乐意了,非常不满的插话道,“欢喜,我不是贼,我也不是你的敌人,我是你的……” 欢喜一记凌厉的眼神,“闭嘴。” 陶桉就不,这会的他,就是用放大镜也找不出来他曾经伪装过的胆怯和笨拙。 伶牙俐齿,还死犟死犟的。 死猪不怕开水烫,非常欠揍的那种聒噪,“我偏要说,我就是你男人,就是,就是,就是……” 欢喜的动作更快一步,抄起茶几上的杯子,直接就砸了过去。 陶桉竟然也不躲,任由杯子砸在他脑袋上面。 顿时额角处就起了个包。 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不停嘴,非要说,“我就是,我就是,你今天打死我,你也改变不了我就是。” 欢喜想死的心都有了,“你怎么就不装可怜,不装胆小了?” 听她这样说,陶桉反倒委屈上了,“我真诚试验过了,那些对你没用。欢喜,你为什么不接受那样的我? 你要是接受那样的我,那我就应该会一直活成你想要的无害模样的。 我甚至都想好了,接受这两个老男人的。 反正我年轻,我完全耗得起,等过个十年的,就算我不弄死他们,他们也老了。” 冯封受不了,在心里骂了一声操,今天他就拼了他这条命不要,他也要弄死这个嚣张欠揍的小白脸。 这个念头一起,还不等他过大脑,他人已经和陶桉打起来了。 陶桉怎么可能任由他打? 两人扭打在一起。 破坏力之大,从客厅瞬间变成了战场就知道了。 除了欢喜和余钦坐着的沙发没有被波及到,能砸烂的都被两人捶烂了。 好好的意式奢华风,如今都快变成了废墟了。 欢喜生无可恋的坐在那,一动不动。 这一刻,什么样的语言都形容不出来她的心情。 余钦的沉痛自责也被这发展强行打断了,他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所以,欢喜身边另一边坐着的鼻青眼肿半边脸发酵成了馒头的人是冯封? 他沙发对面坐着同样看不出来完好皮肤的人是陶桉? 陶桉虽然也惨,可他能把疯子伤成这样,就证明了他的武力值了。 疯子竟然被打成这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已经恢复了力气的党岁这会为了避开战场,人都退到了大门口了,再退她就要出去了。 实在是这两人动起手来的破坏力实在太惊人。 这套价值不菲的房子,已经无法再住人了,必须要完完全全的重新装修。 欢喜有气无力的对余钦道:“算了,我们先走吧。” 就这,估计问也问不出来什么东西? 何况,问出来了又如何? 陶桉直接明牌了,她难不成还能冲去内庭质问为什么要放一个这样的非人类出来祸害她? 或许,人家这是想着以毒攻毒呢? 余钦明白欢喜的意思,他在欢喜的搀扶下站起身。 只是他刚站起身,一道破空而来的刚劲力道直接将他横扫了。 不仅他倒回到了沙发上,就连欢喜都被他连带的坐回到了沙发上。 原本还和冯封打成一团的陶桉都顾不上自己被冯封捶,直接就冲了过来,一脚踢飞余钦还不解恨。 快的像鬼一样,直接一把就揪住了余钦的头发,抓起他的头就往茶几上砸。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欢喜都来不及反应。 咚地一声,余钦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欢喜呆若木鸡。 “你就只想带他走?你喜欢他是不是?我就弄死他,你要是不要我,我就把你身边的一切男人全都弄死。” 欢喜看着一脸血,无比认真看着她的陶桉。 她知道,她终于遭到了报应。 这不堪入目,乱七八糟的局面就是她的报应。 她默默坐着,无力的挥手,“继续打,不准停,。” 站门口的党岁都能切实体会到了欢总的生无可恋。 她也是做梦都想不到,原本只是简单的一件探望伤患的事会发展成这样? 说起伤患。 党岁这才想起陶桉其实还有轻微脑震荡的。 可看他的战斗力,简直是飓风级别,比疯霸王龙还要有破坏力。 刚才他那一下,余处估计脑震荡少不了。 党岁心里叹了口气,这栋楼竟然屏蔽了信号,她想打个120都不行。 这楼上都打仗了,枪都响了好几声,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外面的人是真不怕这里死人的啊? 话说,小涂脑子还行,还知道通知冯封来。 可是也只有冯封能进来。 陶桉就是故意放冯封进来。 想来,这栋楼都是陶桉的地盘了? 他究竟是什么身份?简直就是大鲨鱼。 也不知道他和疯霸王龙最终谁能赢? 她内心还是希望疯子能赢的。 无他。 陶桉这条鲨鱼太凶残不可控了。 除非欢总亲自动手真一枪杀了他,否则他蹦跶的比谁都高,还是谁都摁不住的那种。 最终结果是,冯封和陶桉打到手指头都不能动弹一下的时候。 欢喜才带着党岁离开了。 好在她们下地下停车场,小涂也清醒了过来。 直到欢喜的车离开了停车场。 停车场才进来几部低调的看不出名堂的车。 从车上各自下来了几名训练有素的医护人员,带着轮椅上了电梯,将顶楼受伤的几人都带走了。 …… 某不对外开放的医院。 贺知衡和温元煜在地下停车场碰头了。 电梯里,气氛寂静的有些低迷。 谁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电梯门开后,两人沉默的去了同一个病房。 余钦这会头缠住绷带,正在闭目养神,反倒是他旁边的冯封看样子十分凄惨。 凄惨到要不是知道他是冯封,谁都不敢想,这会是冯封。 温元煜想过两人都住院了,肯定很严重,但是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严重。 真就只剩还有喘气的力气了。 “你们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弄成这样?” 浑身缠满着医用绷带的冯封满是不在乎的道,“没什么,遇到了个疯子。” 温元煜下巴都要掉地上了,他下意识的走到窗户旁看了看。 “外面有什么?” 冯封挣扎着起身半坐起来,看见认真观看外面的温元煜不由得都有些好奇了。 温元煜看着他,“我在看外面是不是有两个太阳。” “WOC,你在说什么鬼话?你拿我开涮呢?” “不,你都能碰上疯子,还输的这样惨,我看见两个太阳也正常啊。” 贺知衡没理斗嘴的两人,径直朝余钦的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 “发生什么事?” 余钦没睁眼,倒是说话了,“疯子刚才不是都说了,出现了个疯子。” “雾草,竟然是真的?什么情况?”温元煜也连忙凑了过去,在余钦病床尾坐了下来,一脸好奇的看着他,“具体呢?” “表面上是陶先生的私生子,但一个陶先生的私生子可绝对没有这种能捅破天,也能通天的本事。” “陶先生什么时候有私生子了?”温元煜皱眉,“他们陶家依靠的可是陶太太,陶太太那般身份怎么可能会允许私生子出生?而且还养在了内庭?” 余钦这才睁开眼,目光直接落在了贺知衡身上,“我今天叫你们来,就是要问清楚,欢喜究竟是什么身份?” “欢喜还有身份?什么身份?”冯封诧异的扭过头,“国安怎么没告诉我?” 余钦这会都懒得理他,眼睛一直盯着贺知衡,“我知道你绝对知道的比我们知道的多,事到如今,就看你要不要选择告诉我们了。” 温元煜神色严肃了起来,其实他心里也很好奇,虽然他知道的比余钦和冯封他们多,但他肯定没有贺知衡知道的多。 他下意识的也看向贺知衡,认真劝道:“事到如今,他们都被你牵连进来了,知衡,你心里清楚,你一个人扛不起来的。” 贺知衡叹了口气,“法则乱了,天下就会乱。” 冯封满心期待等来的却是贺知衡这样一句话,顿时气的肺都要炸了,要不是他现在不能动弹,他会直接给贺知衡一拳头。 “你在说什么狗屁,你就不能说人话?” 比起冯封的暴躁,余钦十分理智和冷静,“什么法则?” 贺知衡笑了,“怎么说呢,我们都是接受唯物主义科学观长大的人。 可我们都知道,冥冥之中的气运和命数是存在的。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这个天又是什么? 自发展科学观以来,世间种种不能解释的东西,都归于人类自身的努力成就结果,也似乎能勉强解释一些不能解释的人和事。 可我们这类一出生就站在顶端的人其实都知道,这个世界的人类是不公平的,也是无法公平的。 为什么不公平呢? 仅仅是因为会投胎吗? 可是投胎成人的规律又是什么? 为什么人分男女?为什么男女不能平等? 从有记载一来,历史为什么都是男尊女卑?” 余钦看着贺知衡,突然也笑了,“这真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 贺知衡摇头笑。 根本没听明白的冯封都顾不上自己半身不遂,硬是凑了过来,不耐烦又因为事关欢喜而不得不耐烦的问,“所以老贺,你刚才说那么多废话,究竟说了什么?” 余钦无语,这会他心里实在是烦躁,也不知道欢喜现在心情如何了? 他想尽快弄清楚事情,看能不能想办法帮欢喜解决问题,这家伙帮不上忙,还净捣乱? “你听不懂就能不能闭嘴?” 操! 冯封暴躁了,“余钦我警告你,你个没点屁用的东西。 你也就敢仗着欢喜多喜欢你一些,你就敢在我面前吆三喝四的。 你对上小白脸你怎么就没这个威风了? 你最好是记住,这会欢喜可没在这里。 我要是揍你脑震荡加半身不遂。 她都只会认为是小白脸打的你。” 疯子的话内容可谓多到让另外两人都浑身一震,叹为观止已经不能形容两人听到冯封这番话的心情了。 温元煜:??? 小,小白脸是谁? 贺知衡:??? 世界已经颠倒成这样了吗? 欢喜的能力已经大到这个地步了?难道女性成为主宰真是天命所归? 那这世界得要乱成什么样了? “你们说的小白脸就是所谓的陶先生的私生子?” 余钦点头,“所以你说的法则和欢喜有直接联系?” “据我所知,陶先生是没有私生子的。” “欢喜是能影响法则还是直接改变法则?” “陶夫人只生了两个女儿,长女陶冬在内阁当文秘,基本上很少会出现在公众视野内。 陶夫人怀次女的时候,刚好是陪着陶先生在申城为期半年的驻守。 陶夫人去申城的时候已经怀有生育,只是胎相不好,且未满三个月,所以并未对外宣张,绝大多数人是都不知道的。 后来陶夫人次女还没满七个月就早产,陶夫人产后大出血,大伤元气后就回到京城一直养在内庭,后续基本都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 次女在牛道长的建议下,就留在了申城陶先生父母身边养。” 余钦明白了,附光的身份是没问题的,那么陶桉究竟是真的私生子还是无中生有出来的身份,就有待考究了。 不过,他现在最关心的是欢喜的事。 “如果是影响,是需要怎样的媒介? 如果是直接改变,会不会需要她付出代价? 类似我们所熟知的那种献祭? 你们是如何得知这个结论的? 有作证资料吗?” 贺知衡没回答余钦,而是反问余钦,“如果欢喜要毁灭世界,你会阻止吗?” 余钦:??? 冯封怒了:“贺知衡,难道这就是你一直拿鸡毛当令箭对付欢喜的理由?你在放什么狗屁?” 第118章 遗嘱 贺知衡缓缓的把他所知道的关于欢家女人的一切神秘都讲了出来。 冯封和温元煜都听的目瞪口呆。 唯有余钦若有所思的皱起了眉,心里对欢喜的处境有了担忧。 如果贺知衡说的事都是真的,哪怕只是七成假设和推测,那么陶桉来自何处都不需要细想了。 身份呼之欲出。 陶桉就是上面推出来的无解阳谋。 不管欢喜如何对待他,他都会飞蛾扑火。 除非欢喜真的亲手杀了他。 可是真杀了她,上面对欢喜的危险评估就会升级,到时候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谁也无法预知。 以他接触欢喜后,对欢喜的认知和了解,欢喜是个非常善良且非常有原则的人。 她根本不存在灭世的想法。 甚至情到浓时耳鬓私语时,他曾经满怀过期待和幻想问过她,是不是怀孕也可以? 他始终记得欢喜的语气平淡中带着认真,她说她这辈子大概率是不可能会有孩子的。 当时他只以为是欢喜自身原因。 如今看来,欢喜的不生育观才是真正令上层绝大多数人焦灼的主要原因。 未知和不可控才会令人焦灼。 陶桉应该是一步暗棋。 等欢喜处理完她该处理的事,尘埃落定后出现在欢喜的生活里才是最安全最可靠的安排。 可是为什么陶桉这步棋提早出动了? 而且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横切硬插而入? 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 或者还有什么原因上面没说,才不得不启动了陶桉! 难道问题是出在了温言政身上吗? 如果真是出在温言政身上,也许就能理解上面为何要急切出招了。 情势不利,或方向走向不符合预期时,就必须要有人冲锋陷阵搅乱浑水,换来重新洗牌的机会。 也就是说, 经过长达二十年的生长环境舆论围困欢喜,其实是成功的。 但是恰恰是这个成功才导致了后续的崩盘。 物极必反,用力过猛的结果就是欢喜本能的保护自己。 这就造成了谢景成没那个福气拥有欢喜。 自然而然的形成了因果,而且还是牢不可破的因果。 从另一方面来说。 欢喜还没有觉醒前,她选择了谢景成其实就冥冥之中气运在开始启动。 余钦相信。 上层整个智囊团都无数次演算过推测过欢喜命运的走向。 欢喜外婆的过世,和欢喜上京,是必然不可逆的。 也应该是不能干涉的。 这个因,是欢喜母亲用她的命留给欢喜的果。 欢喜必须偿还掉来自她父母留给她的债。 而只要介入父母留给她的因果,那么就无法避免的会进入她自己的命运。 这就形成了一个闭环。 果然是命数。 …… 欢喜回来九鼎山庄,就再也不肯出去了。 就连周三的坐班都破天荒的没有去。 她每天做的事情就是把温言政留给她的课程内容学透,然后就是算着一天又过去了,离温言政该回来的时间又减去了一天。 欢喜现在无比期待温言政的回来。 与其说她需要他给她指点迷津,不如说她需要他的存在让她产生安全感。 是的,在九鼎山庄,欢喜感觉到了安全感。 甚至有一种感觉,如果温言政在的话,她的安全感会更甚。 欢喜学完今天的课程,直接去了副楼练射击。 这是她前几天回到九鼎山庄后,就主动给自己安排上的课程。 手机每天都轰炸。 欢喜一个都没接。 甚至连余钦的电话她都没接。 直接关机。 反正真有什么急事,会有人找到党岁和易年那里先。 至于其他不重要的人和事,一律不必告诉她。 就这样,欢喜又轻松窝了一周。 直到晴天霹雳传来。 温言政乘坐的飞机坠入了太平洋某个海域。 消息传回国内,瞬间引发了巨大海啸般的影响。 中顺科技直接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贺知衡趁此机会,大大出尽了风头。 一时间,中顺科技将何去何从,温言政是否立下了遗嘱成为了大众关注的焦点。 可以说,整个舆论都炸翻了天。 网络上,一天一个说法,各种小道消息层出不穷。 甚至诞生出了新的国民老公,即温家第三代温元煜。 而他和贺知衡创下的德顺一夜之间也水涨船高,市值是直接翻了几番。 两人天作之合的合作伙伴关系也成为津津乐道的佳话。 因为这两人的身份曝光在了大众视野。 欢喜这个继温言政外,最大的中顺股东,反而似乎被刻意抹去了存在感。 就算是提起,也只是一语带过,对她的认知都是只拿钱不干活的好命人。 欢喜从最开始的茫然懵怔中清醒过来时。 外面几乎已经尘埃落定了。 她冷眼看着外界的一切消息,终于明白温言政为什么说让她去实战了。 这就是人教圈的巨大能量,果然让她受教了。 先不论温言政究竟有没有立下遗嘱,就算有,那或许还好说,如果没有,在他真的死了的情况下,温元煜继承,合法合规,合情合理。 三楼书房落地窗前,欢喜半躺在一张单人真皮软沙发上,怔怔地遥望着远处的森林。 这是她在大脑能正常思考后,第一时间让李凌给她安排上的,一直被温言政否决掉的真皮沙发。 温言政一语驳回她的沙发,理由是坐没坐相。 可这会,欢喜就是半躺着,非常没有姿态。 她其实根本不相信温言政就这样死了。 怎么可能呢? 他可是无所不能算无遗策的温言政,他就这样死了?搞笑吧? 欢喜突然轻笑了一声,抓紧了手里一直在不停拨打温言政号码,却始终提示关机的手机, “你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的让我看看若是没有了你,我将会是如何的孤立无助是不是?” 欢喜想起他书桌抽屉里曾经响过的铃声,来到了他的书桌前,直接将几个抽屉全都拉开了。 最上面的抽屉里,静静躺着一部手机。 欢喜拿起了它,这部手机甚至没有锁,也没有什么内容,所以她不费力的就看到了相册里的一段视频录像。 欢喜手颤抖了一下,还是点开了。 地点应该就是在副楼会议厅。 不只有温言政,还有中顺所有的高层和相关人士和机构,一个不落。 甚至还拍到了温言政面前的几台电脑上都通着视频电话,电脑上都是一些外国人。 而温言政平淡的语气明明白白的交代清楚他在做什么,然后非常全面也非常正式的手写了一份遗嘱。 遗嘱内容篇幅不长,但也不短。 他将他名下的一切财产,都在一张纸上交代的清清楚楚。 包含中顺的全部股份,包含九鼎山庄,甚至还有好几家世界知名公司的股份以及国外几处岛屿和庄园城堡…… 欢喜麻木的看着视频。 直到视频结束了,她才茫然的呆坐着。 只留给她一个这样的视频? 他那张在全部人见证下的那张手写的遗嘱纸呢? 他为什么没有给她? 他总不能让她拿着这个视频去实战吧? 他一定是故意的。 指不定这会他躲在国外哪个角落看她好戏呢? 他敢玩这么大,真就不怕她输掉他全部身家? 欢喜把自己窝进温言政专属的太师椅里,一抬头,就看见了自己的书桌,然后她就愣住了。 她起身来到自己的书桌前,回头看了看,咬紧了唇。 她开始翻找了起来,在抽屉里找到了过年时,她给他拜年,他随手递给她的红包。 而她当时也随手放进了抽屉里,都忘了打开看。 欢喜迟疑了一下,拆开了红包。 她气笑了。 果然是那张遗嘱纸。 温言政竟然真的当逃兵了! 这个老东西,他最好是真死了! 要是那一天他诈尸回来。 她要让他再死一遍!! 第119章 安排 欢喜没有急着出招,而是非常有耐心的窝在九鼎山庄关注着外界的反应。 温元煜在外界的呼声非常高。 但是让欢喜有些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出现在中顺大厦。 甚至在前几天德顺的新品发布会上,他被记者围堵追问是否会离开德顺继承中顺时,他也给出了自己明确的回答。 字里行间,意思有三: 一,小叔温言政确实失去了联络,但是就此断定他已经死亡是不理性的,国内国外无数支搜救队依旧没有放弃搜救的工作。 二,他没有离开德顺的计划。 三,他并未接到有关遗产继承的通知,希望大家理性对待这件事。 欢喜关了屏幕,笑了笑,温元煜倒是个聪明人。 上面邀他入局竞逐帮贺知衡抢夺主控权,他这是婉拒的意思了? 或者,他也料到了温言政根本没死?不敢伸手还是不想掺和进来? 不管是因为哪个原因,他这态度还是让她有些满意的。 考虑到温言政唯恐中顺不乱的还把李特助带走了。 现在的中顺管理层群龙无首,很多工作都处于停滞状态。 欢喜从柔软的沙发上起身伸了个懒腰,吩咐党岁道: “通知易年,明天上午十点,各部门经理以上级别人员在二楼大会议厅参加会议。” “是。” 欢喜走到书桌拿起了自己一直处于关机状态的手机,既然都决定要出去了,该处理的事要处理,该面对的人要面对。 虽然她手机关了机,可该知道的事都知道。 余钦脑震荡只在医院住了三天院就带伤恢复了工作。 倒是冯封和陶桉都在医院里躺了一周多才相继出的院。 不再需要伪装的陶桉还是住进了春光里。 只是这次他不是住已经被毁的顶楼,而是住二楼。 那栋六百平方整栋楼王除了他,根本就没卖。 陶桉花了一套房子的钱,住整栋楼。 难怪那天楼顶都打仗了,也没动静。 最初欢喜听到党岁汇报后,无语的同时,心里产生过一股冲动,让陶桉把的她钱给吐出来。 一毛钱都不想给他花。 可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就烟消云散了。 算了,疯癫起来的陶桉,让她想死的心都有,她这不是自找难受? 手机疯狂不要命的开始振动。 欢喜看着陌生来电,陌生来电代表着陶桉。 她直接摁掉,给余钦打去了电话。 “欢喜,你没事吧?” 电话一接通,余钦第一句话就是关切。 欢喜倒是有些愧疚了,“应该是我问你,你伤确定都好了吗?” 余钦用十分肯定的语气回答,“没事,早就没事了。” “没事就好。”欢喜重新回到沙发上窝着,看着外面葱翠绿意的远山,这才惊觉原来夏天都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她突然淡淡开口道:“余钦,你离开京城外任去吧。” 手机那头的余钦听见欢喜这话,低沉的笑声柔情似水,“欢喜,你是担心我吗?” “嗯,都是一些牛鬼蛇神,相比而言,你在我心里是个正常人。在非正常人这样的战场里,正常人可活不久,一个不小心你就死掉了。余钦,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死。” 欢喜幽叹了一声,有感而发道:“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烟消云散的。 就算我记得你,其实也不存在多少意义的! 所以,听我的,余钦,好好活着吧。” 手机那头的余钦这会已经感动的眼睛都湿了,“可是欢喜,你在这里,我不可能离开的。” 欢喜沉默了。 “哪怕是死,我也死得其所。而且,欢喜,你不要把我想的太弱了。” 应该是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些虚张声势之嫌。 余钦话音一落就立刻自己找圆,“当然,单纯的武力方面我确实是正常人,但我都想好了……” 话到这里,余钦突然就不说了,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虽然他确信自己的手机从不曾离开过自己,但也不排除会被监听,所以后面的话他自动截止了。 欢喜倒是没想到这个原因,只是单纯的好奇了,“你想好了什么?” “想好了在打架这个方面,以后我要明哲保身,欢喜,或许打架这块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我可以陪着你,我就满足了。” 欢喜听着余钦这话,心里想这可不像是余钦会说的话,倒像是故意…… 她神色淡了下来,稍作沉默后,突然淡淡道:“我明天开始去中顺上班,以后每天都应该去上班的。” 那头的余钦生怕欢喜还要说什么,“那我明天中午过去那边,我们一起吃午饭好不好?你有时间吗?” 欢喜同意了,“可以。” “好,那我们明天中午再说。” 欢喜把玩着手里已经挂断的手机,问党岁,“你觉得我的手机会被监听吗?” 党岁也知道现在的局势不同从前。 不管温董是真死还是假死。 欢总孤军奋战是必然的。 所以她非常认真的思考过后,给出了答案,“您的手机在九鼎山庄应该不会,出去了外面不排除这个可能性,要不我让懂这块的人排查一下?” 欢喜笑着摆手,“无妨,不需要。” 监不监听,对她来说真不重要,她都活在鱼缸里被观察了二十几年了,无所谓了。 “对了,你再通知一下易年,让他找几个部门经理提个议程,提议贺知衡贺总正式就职总经理这一职务。” 党岁愣了一愣,欢总明天不是去收拾贺知衡的吗? 转念一想,欢总是温董亲自教出来的,她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用意。 党岁照做了。 欢喜手里的手机又开始疯狂叫嚣着。 欢喜这次没有拒绝,接了。 一接通,陶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欢喜,你需要我帮你吗?” “你怎么帮我呢?” 陶桉直言不讳道:“你让我去中顺,我给你守着,但凡有一个蹦跶起来想和你抢的人,我都给你弄死。” 欢喜笑了,“好啊,明天上午九点,你先去中顺大厦找我的秘书易年报到。” 第120章 之一的男人 欢喜让陶桉九点到,他八点半就到了中顺大厦。 开着欢喜给他买的那辆保时捷直接走地下停车场。 看时间还早,陶桉可不敢这个点继续给欢喜打电话轰炸,就坐车里拿出手机消磨时间。 还差十分钟到九点时,他的车玻璃被敲了。 陶桉正在打一局游戏,根本懒得理外面的人。 外面敲击的声音加大加重了。 刚好陶桉这局游戏输了,顿时就火大,等到他看清他车旁边下来的人是谁后,他顿时来了兴致。 落下了车窗,理也不理敲他车窗的司机,朝刚下车的贺知衡露出一丝笑容。 挥了挥手,“嗨,早啊!” 原本正欲走向电梯的贺知衡看清楚他的长相,愣了一下,轻微点点头,就径直往电梯走去了。 “先生,麻烦你挪移一下,你停了我们贺总的车位。” “这车位写了你们贺总的名字吗?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停车位,你们自己找别的停不就是,这地下停车位到处都是。” 陶桉一只手搁在车窗门上,一只手搁方向盘敲打着,非常无赖找茬的态度,“你凭什么说这个车位是贺知衡的?” 司机被他怼的都愣住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蛮横嚣张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正想发火时。 贺知衡开口了,“金叔,你先停别的地方。” 金叔立刻低下了头,“好的,贺总。” 贺知衡朝电梯走去。 陶桉也紧随其后,蹭进了他的电梯。 贺知衡按键的动作僵了一秒,才若无其事的按了他的楼层。 陶桉扫了一眼,轻啧了声,“你说你有多废物?混这么多年无用功,还得靠欢喜你才能进来中顺,温言政都死了,你竟然还是废物,一个多月了,你都没混进顶楼去。” 贺知衡冷眼扫了他一眼,没吱声,出手帮他摁了顶楼数字键。 陶桉很满意他的识趣,他照着电梯里埕亮的镜子打量自己的脸,淤青都消失的差不多了,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痕迹的。 他满意的露出笑容,余光在瞥见贺知衡时,他笑容消失了。 他原本也想像贺知衡一样,给自己套一个人设,只要欢喜喜欢,他可以伪装一辈子不露馅。 可偏偏他还是低估了欢喜如今的敏锐警觉和凉薄程度。 不破釜沉舟,他肯定就接近不了欢喜。 就连现在。 “我觉得你可以离开中顺了。” 贺知衡的楼层恰好这时到了,电梯门开,贺知衡像是没听见似的走了出去。 直到走了出去,他才回头看着他,抬手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手表,淡淡说道,“一个小时后,欢总会召开会议,你信不信,我将会是你的上司。” 陶桉笑了,“你是真不怕死啊。” 贺知衡笑着摇头,“你让我有点失望,所以其实你只是殉道而来?而不是奔着成功而来?” 先声夺人,确实具有一定的效果。 但是这种效果就如同水中月一样不真实。 进了欢喜的世界,不懂规矩,他就离出局不远了。 陶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确实比冯封聪明。” 贺知衡皱眉,“你骂人倒是挺有一套的。”竟然拿他和冯封比? “就你,余钦都不会将你放在眼里你信不信?小陶先生,任重而道远啊。” 陶桉松开了开门键,电梯门无声关闭,送他上了顶楼。 易年亲自在电梯口等他,看着陶桉一身非常合身,堪称严丝合缝的双排扣紧身西装。 他心里有些纠结,陶桉这副公子哥模样,根本就不像是来入职的? 现在正是多事之秋,欢总把他弄进来,他能做什么? 没有见识过陶桉变身的易年这会还不知道他带着去人事办理入职的人,究竟会给中顺带来什么样的竞争风暴。 给陶桉办理正式入职后,正愁不知道怎么安排这位呢,欢喜到了。 整个顶楼办公室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 欢喜随意的压手,让大家各司其职忙自己的工作,她径直进了董事长办公室。 陶桉看着一身浅色职业套装,面色从容又随意的欢喜,只觉得欢喜在发光。 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欢喜。 今天的欢喜完完全全不一样了。 不是虚张声势的气势,也不是压迫人的强气场,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切都在她掌控的随意姿态。 这一刻,在场的人都知道。 无论外界舆论如何? 贺总如今是如何强势出位? 他们这些人心里自有认知,中顺的主控权是欢总的。 陶桉跟进了董事长办公室,易年吓了一跳,正想制止他的时候,党岁朝他轻轻摇头。 易年狐疑,但也按耐住了。 欢喜直接在温言政的椅子上坐下。 宽大的老板椅非常舒适,简直是对着人体功能定制的,坐着一点都不累。 她又想骂人了。 敢情温言政是自己偷偷享受,对她要求严格。 这叫什么? 严以律人! 宽以待己? 像话吗? “欢喜,我好想……你。” 在欢喜面无表情的目光下,陶桉后面的你字音节下意识都轻了。 欢喜看着他,“陶桉,是你自己说要帮我的是不是?” “是!” “那就遵守规则。” 陶桉下意识的问出声:“什么规则?” “中顺自成立以来,遵纪守法,合法合规。 你入职了中顺,那就牢牢给我记住。” 欢喜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暴力暗杀践踏法律底线的事在中顺是坚决不允许的事情。 不故意损坏中顺的利益前提下。 你可以用红线内的手段,用智商去争斗去淘汰出局你的对手。 这不仅是中顺遵守的法律规则,也是这世间所有的人都在遵守的法律规则,更是我的规则。” 陶桉沉默了。 “能做到你就留下,不能做到你就回到春光里。” 陶桉看着她,“我会让你看到我的本事的。” 欢喜点头,“我拭目以待,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陶桉站立不动,眼巴巴的看着欢喜,“那我是不是你的男人?” 欢喜微微一笑,“你听话,你就是之一。” 陶桉委屈了,“那我要是不听话呢?” “不听话,那你就不是。 但是陶桉,你在我面前撒泼的机会只有一次,而你已经用过了。 在我这里,你已经没有任性的机会了。” 陶桉非常能屈能伸,答应的非常干脆, “好,我能做到。” 他在心里已经举一反三了。 欢喜只是说了不能在中顺搞暴力暗杀那套,手段不能违法。 在她面前要听话不能撒泼。 可没说他这个之一要是想淘汰掉其他的之一成为她的唯一,也要遵纪守法。 情场如战场,各凭本事。 为了不让欢喜抓住话柄,最多他不搞暗杀那一套就是了。 迫不得已实在要搞,也不明目张胆地搞。 打也能打服他们。 第121章 开会 二楼会议厅。 欢喜在首席位上坐下。 她左右两侧分别坐着贺知衡和陶桉。 在座的人对陶桉的出现很是诧异。 太过年轻,要不是眉眼间的乖戾气势,单看长相,会让人错以为他是在那个秀台或舞台走下来的明星艺人。 他坐在欢总身边,和欢总左侧的贺总相比。 除了肉眼可见的年轻,无论是长相还是气场都竟然不逊色,也丝毫不见稚嫩。 这类人,要不是聪明绝顶天才般的存在,要不就是有恃无恐,背后有强大的靠山不可一世。 有或者两种兼有。 如果是这样,那就可怕了。 这意味着,他才是欢总真正属意的总经理人选。 贺总在温董失踪后,一直试图掌权,甚至利用舆论倒逼宫的事,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 中顺在温董的掌控中积威甚深。 哪怕温董如今确实已失踪,短时间内暂时还没人敢跳出来试图挑战温董的权威和他定下的公司规则。 只要温董的死讯一日没有正式得到确认,就不会有人有反应。 今天能来参加会议的人都是中高层以上级别。 而这些高层,都参加了温董在过年期间秘密召集的立遗嘱现场。 知道谁才是中顺的真正继承人和主控人。 何况,欢总这人,别看她不管事,可她管的事就没有会出错的。 而是她是温董钦定的接班人,也是温董亲自教导出来的学生。 又怎么会差到哪里去? 在没有摸清楚欢总的实力前,中顺会非常平顺的过渡权利,一如既往。 “我今天召集大家开会,目的是什么?在座的都知道,我也就不多说了。 基于温董目前生死不明,我认为真正的继承还不适合走正规程序,我先暂代温董职责,负责监督公司规则的运转。” 欢喜说完后,她示意大家看大屏上出现的公司新框架,“今天开会前,我先说三点。 一,贺知衡贺总任职总经理一职,负责公司所有项目的进展,包含分公司的业务审核和监督。 二,任命我身边的陶桉陶副总辅助贺总。 三,各部门原来的框架一切照旧。 以上三点,会议结束后,公关部直接在官网上对外宣布。” 公关部经办理站立起来恭敬应下,“好的,欢总。” 欢喜点头,“好,现在会议正式开始,有什么需要解决的问题,大家都提出来……” 陶桉神色淡淡的看向贺知衡,还真让他猜对了。 他将会是他的直属上司。 只是,他这个下属,可不是真来辅助他的,他是来监督他以及取代他的。 就算他不能用强手段,他也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贺知衡这会的注意力都在今天到会的一众油水不进的中高层们身上。 因为他发现,竟然无人对欢喜的话有任何不满。 甚至原本很多都已经停滞的业务也没人提出来说有困难。 在欢喜的询问下,大家都一致表示没有困难,公司一切都会在今天恢复运转。 所有的项目业务也都在有条不紊中进行,不会出错也不会出乱,让她放心。 贺知衡忍不住去看身边的欢喜。 从他的视角去看。 此刻的欢喜不只是淡定从容,甚至还很随意。 随意的就仿佛她不是在指挥领导一个能影响甚大的庞然大物,而是在开例行会议。 在场地这些人竟然不怀疑她的年轻,也不质疑她的领导能力。 这种情况,从侧面来说,应该是温言政早就把中顺交到了欢喜手里了。 能造成这种原因的绝不会仅仅是温言政有可能真的立下了遗嘱,欢喜是继承人这么简单。 可是,怎么可能呢? 温言政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甚至轻易到了有些儿戏的把中顺全部交给欢喜? 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就连上面都好像拿不定主意他究竟是真意外? 还是他暗中有不可靠人的意图使用了死遁? 贺知衡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误区? 他好像误判了温言政这个人。 陶桉可不管贺知衡心里在想什么,他只知道,众目睽睽之下,贺知衡一直盯着欢喜盯的目不转睛的。 看的他杀心都有了。 贺知衡是不是也要成为之一? “贺总?” 贺知衡回神,看向叫他的欢喜。 “各部门都没有任何问题,你那边呢?” 贺知衡摇头,“我这边也没有任何问题。” 最不喜欢开冗长会议的欢喜很想就此结束会议,但场面话还是要说一说的,“那贺总有没有话想和大家说说的?” 按理而言,贺知衡这个新上任的实权总经理,是必须要有话要说的。 贺知衡心思沉重,可这并不影响他察言观色。 他微笑着摇头,“欢总既然都说各部门没有任何问题,那我这边自然也不存在任何问题的。” 欢喜听他这样说,直接拍板,“都没问题,会议就结束了,大家投入各自的工作进程里,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找上司汇报,就这样。” 欢喜走的毫不留恋。 陶桉连忙追了上去。 贺知衡还坐在会议桌前,有些啼笑皆非。 网络舆论上,他已经是中顺的接班人,即将接手中顺的经营权。 可在中顺内部,今天之前,他只是一个边缘化摸不着核心职权的贺总。 外面舆论和中顺内部,实际是两回事。 哪怕温言政出事了,中顺的运转进入了停滞状态,也没有乱。 今天欢喜给他的总经理职务可以说是他这一个多月来强行出位想要的。 可今天这样得到了,他心里其实是非常不舒服的。 就好像,他上蹿下跳了一个多月眼见着希望不大终于停歇了时,欢喜看够了热闹,轻飘飘的就施舍打赏给了他。 可能是他对欢喜的印象太过根深蒂固了。 哪怕知道她已经脱离了掌控了,可还是缺乏了直面冲击度。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欢喜可不是脱离了掌控那么简单。 就她今天这一出,自然而然到了天经地义般的代替了温言政接过了中顺的最高掌控权。 轻描淡写,也漫不经心。 可她就算这样,这些人竟然都服。 如果今天的现象他全都归于温言政的余威,那是对欢喜的不公平看待。 贺知衡笑了笑。 中顺的管理权欢喜给了他,但是他能不能掌控中顺,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陶桉是她给他的考验? 胜过了陶桉,他才有资格和她争夺? 现在,她甚至不屑出手? 她是这个意思是吧? 跟屁虫一样跟在欢喜身后的陶桉完全不顾他人的目光,“欢喜,中午你想吃什么,我来……” 欢喜打断他,“下午你熟悉公司各部门运作,你的办公室在28楼,没事不要轻易上顶楼来。” 陶桉急了,“那我工作不忙了,中午休息时间我才来看你,我给你带饭?” “不行。”欢喜断然拒绝。 一旁的党岁默默的从随身文件包里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陶桉。 陶桉狐疑的看着欢喜,“这是什么?” 欢喜看着他,充分用实际行动表明了她的之一是什么意思。 “属于你的排期表。” 陶桉彻底傻眼。 第122章 安排余钦 中顺大厦附近的法式餐厅。 欢喜点好了餐,余钦才到,穿着工作制服来的。 余钦没坐她对面,而是在欢喜身边坐下,忍不住的深深拥抱住了欢喜。 欢喜愣了一下,抬手回抱了他,手放在了他明显清减了很多的背上。 “这段时间让你担心了。” 余钦埋在欢喜肩窝里摇头闷声道,“我就觉得是我没用,竟然都帮不了你解决问题。” 这是他第一次遇见挫折,还是无法解决的挫折。 余钦的话让欢喜笑了,她轻拍在他背上,“才一个多月没见,你都瘦了。就因为这个原因?” “瘦的很明显吗?会不会难看?” 欢喜无语,抓了一下他头发,“上了一上午的班,又大老远的赶过来,你不饿啊?先吃饭。” 余钦又抱了欢喜一下,才在欢喜对面坐下。 拿起桌上的湿热毛巾递给欢喜擦手。 欢喜接过毛巾,忍不住看他身上的工作服。 如果说冬天的制服厚重保暖,比较有型。 那现在夏天的短袖长裤就非常不起眼了。 短袖白衬衫,款式宽松,左胸口兜上还有着非常明显直白的单位标志。 她都忍不住打趣他了。 “余处,你这公职人员大摇大摆的出现在高消费餐厅,就不怕被拍上网,引发舆论风波?” 余钦顺着她都目光看了一眼左胸口,含笑摇头,“大多数人只会以为我是某环卫公司的小领导。” 欢喜噗嗤笑了。 余钦见她笑了,心里也不由得松快了下来,不枉费他特地穿它来见欢喜了。 冬天的还好一些,夏天的制服其实真谈不上好看。 他切好盘里的食物给欢喜。 欢喜叉了块先递给了他吃。 笑容从余钦的脸上跑进了他的眼睛里。 他含笑吃了。 欢喜见他吃的开心,又继续投喂他。 “你先吃,我这里马上就好。”余钦加快了手上分切的动作。 欢喜这才自己吃。 吃过主食后,余钦才开了口,神情很是严肃,声音都不自觉的压低了两分,“欢喜,温言政是真出意外了?” 欢喜瞬间就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心里微暖。 想来,这段时间,他是真绞尽脑汁了。 “事发突然,我也不知道,或许可能真死了吧。” 余钦皱眉,他最初是想,幸好欢喜还有温言政护着,至少轻松点,但现在温言政竟然……他都开始阴谋论了。 难道是上面对温言政出了手? “那现在中顺?” “我今天把管理权给了贺知衡,让陶桉辅助他。” 余钦端起水杯喝着水,思考着欢喜的这个安排,欢喜这个安排倒是可以,就是…… “你考虑过他们会有联手的可能吗?” 他把他知道的,以及他深思熟虑到的事情都压低声音说给欢喜听,“……贺知衡这个人,你不能掉以轻心。” 欢喜看着他担忧的模样,“你觉得他能抵抗的住我的能力吗?” 余钦微愣。 欢喜看着他,非常直白的说出来自己的下一步,“现在情况有变,我的棋盘上凭空掉下了一颗棋子,还跑掉了一颗非常重要的棋子。这意味着我的围困出现了新的缺口,我得要移挪棋子补上它。” 余钦下意识皱眉,倒不是因为欢喜要吃掉贺知衡,而是,“这样一来,你的风险就提高了,早期确实不会,真到了生死存亡之时,他们联手的可能性更高。” 欢喜笑而不语,无妨,甚至她要的就是逼他们决斗到最终联手。 余钦看欢喜神色就知道她心意已决,自己就算不同意,欢喜也还是会走这步棋。 大脑飞速的计算推演着,他想来想去,只能是建议,“你把冯封用上。” 至少有那个疯子在,欢喜自身的安全会有一定的保障。 他知道,欢喜的聪明才智从不低于他,他能想到的,欢喜其实也能想到。 可是在欢喜即将面对的局面里,冯封其实是比他有用的,也是真能发挥出作用帮助到欢喜的。 “欢喜,听我的,让冯封入局,他会求之不得的。” 欢喜看着他,“我给你安排了路。” 余钦欣然接受,“可以,你说,我一定能做到。” “外职吧。” 余钦大惊,“欢喜……” “你先听我说。”欢喜安抚他。 “我希望你去东江任职。” 余钦一听到东江,立刻冷静了下来。 欢喜微微一笑,她最欣赏余钦的就是他的内核稳定。 何况,她又不是没有眼睛,当然看的出来余钦对她的奔赴。 “以你现在的级别,估计宁城你还达不到,要不就沛……” 余钦思维敏捷,不仅能迅速跟上欢喜的思路,还能结合自己的实际情况计算出最适合自己也是最有利益的路,“沛城确实可是,但是……” 他定定的看着欢喜,心里的感情无与伦比,他当然知道,欢喜为什么这样安排他。 欢喜以身入局,自然无法顾及他。 她不希望他被牵累进去,执意要将他送出风暴圈。 是怕他会死。 她不希望他死。 既然这是欢喜希望的,他就算忍思念煎熬,他也会做到。 因为,这是欢喜给他的机会。 别人都没有,只有他有的机会。 见他神情变化,欢喜就知道他想通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点好。 不需要明言,只是眼神的交汇就能明了。 欢喜含笑看着他,示意他过来身边坐。 余钦哪里舍得拒绝,几乎眨眼间,他人就坐欢喜身边了,手也自动揽抱上了欢喜,低声在她耳边道:“如果我一定要走,那就双莲镇吧。” 欢喜诧异,“可是双莲镇只是个镇,你这样一来,岂不是从头开始?” 余钦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双莲镇放眼全国能进前五十强。 人口和经济都已经达到了三线城市的标准,就是行政上是个天坑。 因为造成这个困局的源于它的地域限制。” 欢喜安静听着。 “它介于宁城和沛城的交界处。 宁城是东江省会。 双莲镇距离宁城市中心不到一百公里路程,这个极佳的地域优势让双莲镇吃到了时代发展的红利,抓住了机遇发展的非常好。” “这就形成了双莲镇人典型的身在沛城心在宁城的处境。 双莲镇有钱,基础设施该完善的都已经完善的差不多。沛城能掐它脖子的机会几乎没有,所以也管不动它。” 欢喜听到这里都忍不住抿唇笑了,因为余钦说的非常一针见血。 “宁城碍于脸面,不愿意管,其实也是不能管。 两边都对它施压和挤压空间的趋势,没有例外的话,双莲镇就永远都只是个镇,行政上,它没有升迁的可能。” “既然余处十分清楚,为什么还要去这里呢?”欢喜明知故问道。 余钦一把将欢喜紧紧的搂进怀里,力道非常大。 但是还不等欢喜抗议,他就立刻松了力道。 “因为那是欢喜的家,欢喜忙完了,有时间了,肯定会想起要回家看看的。” 欢喜这一刻,是真的有些动容了。 “如果你的付出得不到回报呢?” “那也没关系,能得此刻你的偏爱,已经此生无憾了。” 欢喜主动抱了抱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晚上我去接你下班,然后我们去买菜,回去自己动手做饭。” 余钦听了,笑的合不拢嘴,高兴的不要不要的。 “我跟着厨师学会了很多拿手菜,基本上,随随便便一桌菜我是不在话下的。” 欢喜郑重点头,“我老早就说了,余处是有天赋的。” 第123章 疯言疯语 连续几天欢喜都把空余时间给了余钦。 让欢喜有些意外的是冯封竟然都一直没有出现。 这可不像他的作风。 什么事能让他跑了? 倒是陶桉因为拿到了确定的时间表,虽然对欢喜这些天的行踪了如指掌,心里极端不痛快,可还是强忍了下来不敢闹到欢喜面前。 但他还是偷偷的在确定欢喜回了九鼎山庄后,打算去打一顿余钦。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刚潜进去,就被双手环胸,大刀阔斧的站那儿的冯封堵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 陶桉很是意外,这家伙出院后不是就神出鬼没的没了踪影么? 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冯封冷笑了一声,一个箭步,一言不发直接就冲向了陶桉。 陶桉这下也不敢掉以轻心,蓄力也迎上去。 余钦从角落里走出来,高声对冯封道:“冯封,把他弄去你那边打,别把我家毁了。” 冯封这次倒是听话,一把扯过陶桉,直接把他当人形推墙机般的冲毁了余钦家的院墙,在冲破他的院墙,来到了他那个原本荒草横生,现在正堆满了不少装修材料的院子。 余钦看着被两蛮牛冲破的院墙,叹了口气,算了,疯子只是毁了道墙,让人补上就行了。 他听着隔壁的动静,干脆在庭院坐了下来,坐等结果。 约莫一个小时后,冯封从墙那边过来了。 这次,他脸是完好的。 至于身上有没有伤,余钦也看不出来。 余钦自己喝着茶,给冯封提供的是瓶装的矿泉水。 冯封直接灌完一瓶水,又直接开了第二瓶灌了,才一只脚踩在石凳上,腿抖啊抖个不停, “你倒是猜的挺准的,你怎么知道那小子会偷摸找上门来揍你的? 你今天可是要好好感谢我,要不是我,你今天恐怕不只是会再次脑震荡,至少要加个半身不遂了。” 余钦看了一眼他嚣张抖动的腿,忍了。 “你出院了就不见人,去哪里?” 冯封非常淡定的说出劲爆的内容,“老子日夜兼程,回了趟老巢搬了点防身的回来。” 余钦:??? “你说你去干什么了?” 冯封没理他,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凭什么他要被一个小白脸骑脸? 小白脸还想弄死他? 呵,看谁弄死谁先。 好像谁不敢似的。 “老子这一来一回的,就没睡过一个整觉,刚想睡个觉再去找欢喜,你就找上我了,你让我给你当保镖?你脸也是真大啊,要不是为了想揍那个小白脸,你以为我会帮你?” 要不是余钦说小白脸来头大,极大可能出自内庭,他才不会跑这一趟,他累死累活的跑回来,一看,操,余钦这厮竟然霸占了欢喜一个多星期了。 欢喜天天接他下班,还陪他逛超市买菜回家做饭。 冯封心里的羡慕嫉妒恨简直要冲出身体了。 凭什么余钦就能被欢喜另眼相看。 脑子会想多想一些事情就这么了不起吗? 余钦思考着冯封刚才的话,虽然他不知道冯封偷偷弄回来了多少东西,但想来必要时候还是有用处的, 不过,他还是认真的叮嘱冯封:“你弄回来的东西自己保管好。 还有,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陶桉现在对欢喜还有用,他已经进了中顺帮欢喜做事,暂时你先忍忍他。” “小白脸竟然进了中顺?那他岂不是整天都和欢喜在一起了?不行,我也要进中顺,我给欢喜当保镖去。” 余钦这次倒是难得的没有批评冯封,而是赞同的点头,“我已经和欢喜推荐你了。” 什么? 冯封腿都不抖了,直接坐了下来,眼巴巴的看着余钦,“欢喜答应了没有?” 余钦笑了笑,“我想欢喜会认真考虑的,看欢喜怎么安排你吧,你别急,稍安勿躁。” 冯封一巴掌重重拍在了余钦肩膀上,“行,算你小子识相,这件事就当你报答我今天对你的救命之恩了,我们两清了。” 余钦嘴角勾了勾,这个蠢货,就算他不说,欢喜也不会漏掉他。 “你刚才和陶桉的战局如何?谁输谁赢?” 余钦好奇的问道。 冯封倒是实事求是,“小白脸和我约好不打脸,较量了几下,发现打下去只会是两败俱伤,所以他先说了休战,等以后决一生死,今天他麻溜的滚了。” 反正又不是来找他麻烦的,小白脸杠上余钦,想揍余钦,其实他觉得很正常。 因为他其实也很想揍余钦。 可他不是没办法嘛,余钦压他一头,他只能忍了。 余钦满头黑线,“你就这样放他走了?” “我为什么不放他走,都是欢喜的男人,只要他识相,乖乖的当小,我干嘛要让欢喜难做?” 当然了,小白脸要是敢嚣张的霸占欢喜一个人,那他就干掉他。 余钦:??? 这个蠢货是真有病。 他开始怀疑,这货放欢喜身边会不会认不清状况坏事? “我警告你,别用这种看白痴的眼神看老子,余钦,你别想利用老子排斥异己。反正我只听欢喜的。” 这白痴竟然还知道排斥异己? 倍感心累无力的余钦能怎么办? 只能是自我安慰,至少疯子会足够听欢喜的话。 欢喜应该会考虑他的脑容量和异于常人的思维吧? 不行,晚点他还是要提醒一下欢喜注意这一点。 “你知道要听欢喜的就可以了,别的不相干的人,你千万别再被利用了,特别是贺知衡,无论他说什么,你都别信。 如果你实在分辨不出来真假,你也一定要把它告诉欢喜定夺。 冯封,你一定要记着我今天说的话。” 冯封的注意力都在贺知衡身上,“老贺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我就知道他肯定是欲擒故纵在吸引欢喜的注意力。” 他把自己思考到的东西分享给余钦, “我怀疑他老早就偷偷喜欢上欢喜了,这小子心机深,不然他怎么会从小就知道要保护自己身为男人的贞洁? 洁身自好才能在欢喜面前有竞争力啊。” 彻底黑线的余钦:…… 他也是活该,竟然把疯子当正常人,试图提点他! “老子也是干净清白的跟了欢喜的,妈的,那天小白脸叫嚣着,我竟然都忘了这回事了,嘿嘿,以后小白脸再敢拿这事开大,我就怼回去,当谁不是干净清白的?” 余钦:??? 难怪欢喜要把他送走,这群人真是神经病,简直是夏虫不可语冰。 他现在倒是有些期待这两神经病把贺知衡融入了骨髓中的人皮给撕扯下来了! 第124章 反噬 周星窈最近的日子不好过。 她从贺知衡手里正式接手华信达后,本来顺风顺水,十分平稳的过渡了掌舵人易主的问题。 但是从上个月开始,就开始陆陆续续的出现问题了。 都是让人十分头疼麻烦且棘手的问题。 而且不只是华信达出现问题,就连她的酒店和餐厅都三番五次的出现在严查的名单上。 水电消防税各个部门轮流上门排查严查。 昨天,甚至还出现了扫非,这对酒店行业来说,是致命的影响和重创。 周星窈苦笑着放下电话。 在秦月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就悄无声息的被秦家送出国去留学了,秦贺两家的议亲暂时搁置之后她就该明白的。 无论她打多少电话,以往非常热情的人都开始支吾推脱敷衍,她就更该明白了。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 周星窈身体僵了一瞬,她现在对手机来电都有应激反应了。 生怕更坏的事出现。 等看到是留在医院照顾她母亲的生活助理打来的电话时。 她本能的皱眉,却还是第一时间接了电话。 她刚开口,手机那头就传出生活助理焦急慌忙的声音。 告诉她,刚才不知道是谁打电话给了她母亲,夫人听了后晕厥过去了。 医生说是突发性心肌梗塞,这会正在急救。 周星窈惊站起身一边叮嘱那头助理,一边就往外走。 只是她人还没有走出办公室,办公桌上的电话刺耳又急促的响了起来。 周星窈脚步一停,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办公桌上的电话。 眼神微露惊色,莫名的第六感告诉她。 这个电话一定会告诉她,患癌后身体状况都一直控制的很好的母亲为什么会突发心肌梗塞。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回走过去接起了电话。 “我是周星窈。” 周星窈踉跄一步,一把抓住了办公桌。 电话是董秘书打来的。 蓝城军区那边刚才也通知到她舅舅那边了,而她这边因为手机一直通话中,就让他们转达。 她弟弟周星牧出任务受了重伤,经过抢救,现在还在昏迷之中,如果二十四小时之内不能自主醒来,恐怕会有性命危险。 周星窈手里的电话掉在了地上,她张嘴无声的喘着气。 胸口处一阵阵发紧,浑身发寒。 星牧……星牧不可以有事的,不可以。 “周总?” 工作助理进来看见她这副模样,吓坏了,冲上前扶着她来到沙发上坐下,又着急慌忙的端来水。 周星窈手颤抖的都端不住水杯。 “……安排,给我安排最快到蓝城的飞机,快。” “可是中医院那边打来……” “我说我要去蓝城,去蓝城,你听不见吗?是蓝城。”周星窈几乎是凄厉的泣喊。 工作助理懵了一下后,脸色苍白手哆嗦的拿出手机,“好,我安排,您别急,我来安排。” …… 中医院急救室门口。 刺目的红灯终于熄灭,门口了。 雕塑般坐在门口椅子上的贺知衡在董秘书的提醒下,回神站起身迎了上前。 “胡院长,我姐姐的情况如何?” 胡院长紧皱眉头,“这次挺过来了,但还需要在重症术后观察十二小时。 只是……经过这次突发疾病,病人身体状况已经非常不乐观了。” 胡院长暗自摇头,周夫人刚入院时身体状况是非常好的,最主要是心态好。 抗癌药物治疗的也有起效,只是自打年后开始就急转直下,也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心理变化? “要知道她本身是个癌症病人,这次万幸是病发在医院里,得到非常及时的抢救,如果再有下一次,恐怕就十分凶险了。” 贺知衡面容沉肃的点头,“我知道的,谢谢胡院长。” 送走胡院长后,贺知衡走到窗边,一通电话直接打到了蓝城那边了解着周星牧的情况。 他默默地听着,最后他对那头的人说了一句,“……如果这次周星牧平安度过了危险期,您这边就安排一下让他回到原部队多训练几年再说,嗯,好的,谢谢您。” 挂断电话后,贺知衡静静望着窗外出神。 董秘书挂断电话,走到他身边低声道:“贺总,周小姐已经赶去了蓝城了。” 贺知衡皱了皱眉,“华信达最近遇到不少困难,你先回去帮周小姐稳稳局势,熬过这段时间先,后续我来解决。” “那您这边我先给您安排助理跟?”董秘书道。 贺知衡微点点头,默许了。 待董秘书离开后,贺知衡又静默了片刻才拿起手机给冯封打去了电话,只是一直没人接听! 而这会的冯封正惊诧的看着余钦。 “你说你要去外派?” 余钦无奈的点点头。 “什么时候去?” “走完程序,估计下个月吧。” 现在已经是六月底了,下个月岂不是没几天了? 冯封乐了,外派好,外派妙,“你这样的人才不外派留在京城浪费了,哈哈,不错,不错。” 原来欢喜之所以陪着余钦,是想将余钦打发掉啊? 他就说,余钦这样一无是处的男人,留着根本没什么卵用。 尽早打发了事! 余钦看着一直笑的合不拢嘴的冯封,垂低下来眼睑,嘴角也无声勾不勾。 算了,就不刺激疯子了。 不然没落到被陶桉打,又被疯子捶几拳,不值当。 “行了,那我走了,我要回去睡觉,明天去中顺见欢喜。” 冯封离开后,余钦神色惆怅了起来。 被欢喜偏爱是真,可是即将要离开欢喜也是真。 只是想到未来好长好长一段时间都见到不欢喜,还没有离开,余钦都感觉到了煎熬,愁肠满腹。 这时,他手机振动了起来。 余钦拿起一看,眼神微闪,是贺知衡? 他想了想,还是接听了电话。 “喂。” “冯封在你那吗?” 余钦面不改色,“不在。”刚走。 贺知衡静默了。 “你找他有事?” “告诉他,适可而止,到此为止。” 余钦眉眼沉了下来,“贺知衡,我看你是真飘了,都分不清大小王了。” “余钦,你是什么意思。” “你要不懂,我可以给你逐字逐句给你解释一二,你要吗?” 贺知衡按揉着眉心,“你现在是能做他的主了是吗?” “我不需要做他的主,我只是在提醒你,不要沉迷在虚幻的泡沫里无法自拔。 你无耻要有个限度,这关他屁事? 怎么? 你是看他脑子一根筋好欺负欺负上瘾了是不是?” 那头的贺知衡都忍不住拿开手机看了看,是不是自己打错电话了。 这竟然是八面玲珑的余钦? 他这是吃了炸药吗? “见面聊聊?” “聊个屁,我和你有什么聊的?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贺知衡,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死。” 说完,也不管那头满眼愕然的贺知衡是不是还有话说,直接断线。 发泄了一通心里的郁气,余钦觉得舒服了一些。 贺知衡看着被无情挂断电话的手机,陷入了沉思。 余钦这犹如困兽般焦躁? 难道是被欢喜抛弃了? 第125章 吃饭 周五傍晚,春光里。 陶桉今天提早了两个小时下了班,做好了四个菜,炖锅里的汤也关了火。 他立马冲进浴室洗了个战斗澡。 湿漉漉的头发只吹了个半干,对着镜子左右四顾,确定自己保持在最完美的状态,从镜子里看见满室的湿气和换下来的衣服,立马又开始打扫了起来。 衣服丢洗衣机,浴室抽湿。 地板上不能有一丝水的痕迹…… 欢喜下班过来的时候,是独自上楼的。 就在二楼,她都懒得启动电梯,直接走楼梯上了。 也没有按门铃,而是直接输了密码解锁。 门一开,出现的就是陶桉灿烂的笑脸。 “欢喜,欢喜,你来啦,我已经做好了饭,我还洗了澡,我还搞干净了卫生。” 欢喜没理他,径自去了厨房洗手。 虽然这二楼她是第一次来。 可格局和顶楼是一样的,不过是装修风格不同罢了。 顶楼是意式轻奢风,二楼是法式宫廷风。 欢喜突然有些好奇,这整栋楼一共有36层,是不是每一层的装修风格都不一样? 陶桉跟屁虫一样跟在她身后,一点都不生疏,非常亲密信赖的语气不停的说说说。 “欢喜,你说不能浪费,我都听进去了,你看,我今天都只做了四个菜,分量也刚好够我们两个人吃的是不是?” 欢喜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餐桌,倒是点了点头,“可以,以后都保持这个好习惯。” 陶桉不仅得到了欢喜的回复,还得到了欢喜的肯定,那叫一个兴奋,整个人都开始发光发亮。 容光焕发下的喜笑颜开,真真在他身上照进了现实。 “欢喜,你是先喝汤还是先吃饭?” 欢喜稍显寡淡沉默的面容在看见陶桉灿烂夺目的笑容时,倒是有所变化,温和了一些。 伸手不打笑脸人。 何况,陶桉对她来说,还真是弟弟。 想到这,欢喜语气也缓了下来,“先吃饭。” 这是她的习惯,吃饱了饭,她还能喝下一碗汤。 可要是先喝了汤,她就吃不下去饭了。 如今的养生专家们都说先喝汤再吃饭才是科学进食。 可在欢喜看来,只要是适合自己的就都是好的。 陶桉对此很有眼力见,丝毫没有扫兴的说让欢喜先喝汤对胃好。 甚至他也立马改成了先吃饭在喝汤,就是这么机灵。 他端了两碗白米饭过来,一人一碗。 等到欢喜每样菜都吃了一口,再次给予出了肯定的情绪价值后,陶桉彻底满足了。 他端起碗开始陪着欢喜吃。 吃的非常欢快的同时,他还能给欢喜夹菜。 欢喜没拒绝。 都深入交流过了,这点亲密度算什么? 就像陶桉口口声声强调的那样。 是他跟了她。 她也认下了他成为她的男人之一。 哪怕是不熟,而且还开始的也十分不愉快。 可这又如何呢? 如今的她对进了她鱼池里的鱼,基本的耐心是必须的,也是必然的。 不管这条鱼是不是她自己捕猎到的还是自己主动蹦进来的,她都尽可能的一视同仁对待。 这是维稳的基本要素。 上次在顶楼出现的飓风狂飚下的鸡飞狗跳,是回想起来她都会恶寒的场景。 “吃了饭我们去逛街看电影还是去桂香山玩?” 桂香山? 欢喜还是头一次听见这个地名,“桂香山玩什么的?” 陶桉给她介绍,“就是我们年轻人玩的地方,各种极限运动都有,桂香山的盘山公路可是赛车手梦寐以求的圣地。” 一听说是极限运动,欢喜其实就想摇头了。 从小到大,她就没…… 欢喜突然愣住了,是啊,从小到大,她都中规中矩的让自己活的平庸平凡,对任何超出自己生活的东西都敬谢不敏,就连尝试一下她都坚决不会的。 那是她最安全的心理堡垒。 可实际上呢? “桂香山是你的地方?” 陶桉满脸骄傲,像黑夜中最闪亮的两颗星星装进了他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全是对欢喜的崇拜,“欢喜,你真聪明,这你都能猜到。” 欢喜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好笑。 倒不是她有聪明,而是她经验多了,对这个世界出生在顶端的人群有了些了解。 “好啊,等会我去看看你的地盘。” “欢迎至极。”陶桉兴高采烈的给欢喜端来汤,一点都不掩饰自己想炫耀的心情,“十年前我对那些极限运动有了兴趣,我就想自己弄一个。” 欢喜喝汤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十年前? 十年前,这人才十岁吧? 假设他对她说的话都全部是真的。 那么,她对陶桉的生长环境和心理历程,是真的有些好奇了。 欢喜喝了口汤,用平常的语气问他,“你一直生活在京城?” 陶桉这会也陪着欢喜喝汤。“是啊。” “生活在内庭?” “是啊。” 陶桉笑了,凑近欢喜,喜滋滋的问,“欢喜,你现在是想了解我吗?” 欢喜点头,直言不讳,“你对我来说,挺……意外的,也挺神秘的。” 陶桉乐了,“那你问,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上过学没有?我指的是正常去到学校上课的教育。” “没有,我接受到是私教课程。” 欢喜看着他,“你真是陶先生的私生子?” 陶桉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从小接受到的教育是。” 欢喜挑眉,“就没想过验证一下?” 陶桉摇头,“这对我来说不重要,是与不是,都影响不了我的人生。” 知道这个话题问不出来东西了,欢喜换了话题,“你什么开始知道我的?” “三岁的时候,那时候你都六岁,幼儿园毕业快么上小学了。” 哪怕欢喜知道有这回事,可真的听到这些详细的时候,她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不平静的。 “知道了我,然后呢?” “然后我的心里就种下了一颗种子,奔赴你,和你在一起,成为你的男人。” 欢喜看着陶桉,“然后你?” 陶桉摇头,“没有然后了。” 欢喜深深审视着陶桉,可在他眼里,她只看见一片赤城。 欢喜心思微动,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放下了手里的汤碗,开始思考。 “欢喜,你吃饱了吗?” “饱了,收了吧。” “好嘞。” 陶桉非常乐意充分展示自己的勤劳和贤惠。 欢喜没去凑热闹,而是来到了阳台。 因为是二楼,从这里望外面,其实视角不算俯瞰。 可欢喜还是一眼看出了问题。 至少从她的视角正前方,这栋楼在这个住宅区里面完全是隔离开来的,看似是众星拱月式的楼王位置。 其实是大隐隐于市。 除了这栋楼非常高,超出了别墅的规格,其实就是隐藏在住宅区里的私人别墅住宅。 欢喜心里有了决定。 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厨房收拾的陶桉,心下一哂,转身去了主卧室。 桂香山晚点再去也不迟。 有来有往,才是交易,她先履行属于她的职责。 第126章 诱问 陶桉收拾好厨房的卫生,没看到欢喜。 他第一眼是去看玄关处欢喜的鞋。 鞋还在,知道她没离开。 他顿时心跳如雷,依着本能去了卧室。 夏天的夜,其实来的没那么早,最后一丝霞光还在残留。 卧室没开灯,但窗帘是紧闭着的,光线非常暗淡,只有浴室有光透出来。 陶桉开了灯。 灯光照亮了宽阔奢华的卧室,他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欢喜的包。 听着浴室的水声,陶桉飞快跑去次卧重新洗漱了一遍。 对着镜子刷牙的陶桉非常认真,认真的像是在完成人生大事。 什么逛街看电影,什么桂香山,这会通通都被他忘却在了脑后。 没关系,这些下次也可以做。 欢喜愿意睡他,他但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是他不识好歹,不知所谓。 所以当欢喜从浴室出来的时候。 陶桉已经把自己脱的干干净净,非常乖巧又热情兴奋的在床上等着了。 头上戴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小狗耳朵的头箍。 见到她,特激动的摇头晃脑道:“主人,你喜不喜欢?” 欢喜:…… 突然之间,她觉得在没脸没皮这块,她好像有些输了。 她大陶桉三岁,却真实的感觉到了代沟这个词的具象化。 可明明她和比她大好几上十岁的余钦冯封在一起,她都没有这种感觉? 甚至就连大到完全可以当她父亲的温言政面前,她也只觉得是上位者和长者的权威,而不是年龄的鸿沟。 见欢喜停步不前,以为她不喜欢,陶桉赶紧把头上的东西摘掉了,暗自庆幸自己幸好没有听什么两性鬼专家的话,带那个什么鬼链子增添情趣。 “我,我……以为你会喜欢。” 欢喜没说话,眼神有些愣。 陶桉懊恼的恨不得时间倒流。 颇有些手足无措,又心慌生怕欢喜会生气离开,冲下了床一把抱住了欢喜撒娇,“欢喜,我一直都在想你,每天每天都在想你,想的心都疼的。” 欢喜发愣的目光落到陶桉脸上,明亮的灯光下,光影从他纤长的眼睫毛上投递到他瓷白的脸上。 欢喜下意识的比对着两人的皮肤。 她皮肤其实也算白,可陶桉肤色竟然和她的放一起,竟然看不出来深浅。 如果不是他拥有精壮结实的肌肉,而她是绵软的嫩肉…… “欢喜,主人,求求你了,你不要不理我。” 陶桉紧紧抱着欢喜不撒手,像是抱住了绝世珍宝,稍不留神就会被人抢走。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在欢喜沉默的时刻里,他乖乖收起了自己全部的暴烈难驯和凶戾的爪牙。 欢喜目光直白的打量着陶桉的脸,看他慌乱,看他乖乖收敛戾气。 这一刻,她切身实地的感受到了上位者的心态和滋味。 而这,是她不曾体会过的。 她轻笑着抬手抚摸上了他的头。 嗯,真就区别挺大的。 陶桉的发丝是软硬丝滑的,而不完全是成年男人粗粝硬朗的质感。 在这张年轻好看的脸上,其实能发现他略微的青涩。 在这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躯体上,是果实成熟前的美妙,诱惑人采摘。 是另一种男色,也是另一种美色。 欢喜笑了笑,手推在陶桉紧绷结实的胸膛上,略微施力,迫使他后退。 陶桉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被拒绝,瞳仁都紧缩了。 可一低头,他看见了欢喜唇边的笑意,他瞬间放松了身体,心领神会的配合她的动作后退。 一直退到了床边,他在欢喜的眼神示意下,坐了下去。 欢喜抵在他胸口的手轻移上挑。 她指尖划过的肌肤上,犹如带电,引起皮肤由外到内,神经血液都强烈呼应她的连环反应。 引起陶桉身体内部一阵一阵汹涌的浪潮。 一次一次的试图将他彻底淹没。 陶桉终究还是年轻,上次得手时只顾着生米煮成熟饭,没经历过真正的考验。 只觉得自己酥麻的像喝了化骨水。 这一刻,陶桉竟然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会溃不成军。 可明明战场都还没开始。 “欢……” “嘘!”欢喜嫩白的指尖终于游移到了陶桉脸上,轻轻抵在他嘴唇中间。 然后,欢喜的注意力留在了他自然红润的嘴唇上。 嘴形状本就好看,又是非常自然健康的红润。 因为她的手指,陶桉心神俱震。 眼神开始发生了变化。 炙热又迷离。 微微张启开了嘴,比他嘴唇颜色还红润的舌尖若有似无的从他洁白牙齿间探出了头。 欢喜欣赏着绽放在她眼前的美色。 指尖在他唇上漫不经心的轻轻摩挲着,挑逗着。 看他意乱情迷,看他慌张无措,看他暗暗祈求。 欢喜这才施舍的低下头,缓缓抵在他微微颤抖的唇边,诱惑似的问他,“既然你的人生信仰是奔赴我而来,那么为什么一开始不找上我?” 欢喜轻轻亲他,却始终没有给予他痛快,吐气如兰,两人气息交汇在一起,形成了对陶桉致命般的诱惑。 欢喜接下来说的话更致命,“明明你有能力顶替孙照成为我第一个男人的,以我从前的秉性,你就是唯一,而不是之一,所以,告诉我,陶桉,你为什么没有出现呢?” 陶桉这会眼睛都直了。 不是催眠,可他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完全是本能在回应欢喜。 “我想的,我拼了命的想,一开始他们考虑过让我代替孙照,可是他们说,你终究会觉醒,觉醒后如果你知道自己的人生被安排,你会做出什么反应?无人能预料,变数太大?没人承担得起这个后果。” 欢喜掩去了眼里的一丝情绪,如同奖励般的亲吻了吻他。 陶桉再也忍不住了,激动的搂住欢喜纤细柔软的腰,将她一把摁坐在自己腿上,毫无章法的回吻着。 欢喜垂眼看他,没再继续问,任由陶桉得到他想要的。 陶桉孜孜不倦…… 欢喜从一开始的享受到后来的不耐烦。 干脆翻身上位,发了一把狠,直接收拾了他。 陶桉浑身无力,虽不至于彻底失去意识,但终归是再也不敢贪心了。 “睡觉,再闹明天就不陪你去桂香山了。” 欢喜直接手动合上陶桉都快黏连在一块却始终不肯睡去的眼睛。 陶桉高兴极了,终于满足的抱紧了怀里的人,放松的进入了睡眠。 欢喜闭上眼,心里却开始复盘自己今天从陶桉这里得到的讯息。 事实应该如她猜测的不相上下。 这些人都和温言政一样,对她上京后的人生,选择了袖手旁观不插手。 不,温言政还是有所不同的。 他履行了他对她父母的承诺和职责。 是她父母亲选的开启她人生的间接人。 她今天正式排除了谢景成考上京大研究生在读资格存在被安排和引导的可能。 上面那些人和她一样也在摸着石头过河,是宁可错过也不可出差错的谨慎。 但是他们比她要认识到规则的力量。 这是她母亲带给他们的余威。 比起母亲,她完全不知道除自身特殊外别的东西。 思来想去,那时候的母亲上京是已经怀了她。 结合温言政告诉她关于母亲说过的话。 所以外婆才会和她说是她宠坏了母亲,没教好母亲。 母亲之所以对自身产生怀疑,应该是外婆没忍住提前告诉了母亲家族的秘密。 这才让母亲有了和命运对抗的心思,造就了母亲引发的悲剧。 于是,外婆对她的教育完全改变了观念。 任由她平庸长大,明明知道她的心结和偏执却也从不干涉,直到临死前才对她告诉了她该知道的,其余的一句都不肯多说。 欢喜嘲讽的笑了,这样说来,规则还是对她下手了。 可是怎么办呢? 就算是这样,至少目前为止,她也绝不会去为了得到所谓的真相而生育后代。 第127章 桂香山 桂香山位于京郊。 进了山,就是一条盘山公路,宛如巨蟒般盘旋在高耸的山峰上。 山顶上,就是别样的天地。 各式各样的运动场所这里都有,各式各样的娱乐活动,这里也有。 豪华的度假别墅式酒店和会所,严格的安保,形成了奢靡的人间天堂。 欢喜站在会所最顶层的落地窗前俯瞰下面的风景。 会所总楼层并不高,她这会所在的位置也不过是八楼。 但因为周围别墅酒店都不超过三层,她非常轻易的就把四周的环境尽收眼底。 陶桉从她身后环搂上来,头蹭在她脖子上,撒娇式的嘟囔,“欢喜,你想玩什么?我带你去玩。” 欢喜笑了笑,有感而发道,“我觉得你每个月的二十万零花钱该停了。” 这里堪称销金窟,他还缺她给的那几个零用钱? 陶桉不乐意了,积极抗议,“我才不要,你必须要给我零花钱,你答应了要养我的。” 欢喜无语的睨了他一眼,照他这个思维,那她是不是也要给其他几人同样的待遇? 陶桉陶醉的埋在欢喜颈窝,痴汉般的深吸嗅着欢喜身上令他上瘾的气息。 抱着欢喜,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安抚和休憩。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非常敏锐和警惕,霸道的宣言,“你不可以给除我之外的男人零花钱,这个待遇必须只有我有。” “哦,那你说说,为什么只能你有?” “因为你比我大,你还是我的主人。” 欢喜顺着他的思维问,“那你的钱呢?” “我的钱我的人,我的一切肯定都是你的啊,这还要讲?我早就准备好了等你养我的。” 欢喜愣了愣。 陶桉舔了口近在嘴边的嫩白耳垂,没开始动嘴还好,真舔了一口他就受不了了。 一口含住,咂吧着恨不得吞了。 欢喜一把扯着的他的头发,非常无语,“大白天的能不能不发情。” 年轻就是这点不好,容易走极端,随时随地都能发狂的扑上来。 昨天晚上也是。 睡精神饱满了就控制不住。 大清早也控制不住。 这会到了这里,还是连体婴一样的黏着。 “不是说带我去玩?你这样还有心思带我玩?” 陶桉留恋不舍的松开了嘴,但还是不死心的道,“或许我们等天黑了我再带你去玩?这里最好玩最精彩的时候是晚上,白天其实没什么好……有,白天也有很多好玩的,欢喜,你看,这些都有,你看你想玩什么都行。” 欢喜这才收了死亡凝视的眼神,接过他手里递过来的项目册。 随意一翻开,她挑眉。 再往下看,她眉头越挑越高,“这些都是你弄的?” 陶桉头猛摇,“不是我弄的,我才不玩这些,除了这个场地和赛车场是我自己弄的,其余的项目都是其他人弄的。” “什么经营模式?” “……他们租我的场地,给我抽分成。” 欢喜看着他,“你抽几成?” 陶桉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的伸出来一只手掌,“五,五成。” “你提供安全保护?” 陶桉点点头,非常坦诚,“灰色活动肯定是有的,避免不了,但我绝对控制在安全线内,至于别的,那肯定是不存在的,一般人也不可能跑我这儿来自投罗网不是。” 欢喜冷嗤了声,“那你这两年挺忙的啊,晚上要去蓝色酒吧上班,白天经营这里,果然是年轻人,精力无限啊。” 陶桉不但小狗听驯般的乖顺不辩解,还非常傲娇得意,见缝插针的挤兑别人,“所以,欢喜,你踹了那些老男人吧,他们都老了……” 欢喜一个眼神。 陶桉不高兴,却还是不情不愿的住了嘴。 欢喜拿着册子来到沙发上坐下,问他,“为什么选择了孙照身边呢?” 陶桉心里极度不情愿谈起孙照。 可这会看欢喜的态度,关于这事,他得要交代清楚了。 “因为我只和他有明面的交际,而且……” 陶桉抬眼看欢喜的神色,就算顶着欢喜不善的目光,他也还是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收留我,可不是因为看在我外公教了他厨艺的份上。 而是他认为我身为陶先生的私生子,且是唯一的儿子,我身上有他投资的前景。” 说着说着,怒火就控制不了,哪怕是在欢喜面前,他也忍不住又犟了起来, “欢喜,我都恨死孙照了,也不是我故意说他坏话,反正他都是个死人了。 我就是觉得孙照没遇见你之前,他真不是好男人,一点都不守男德。 他整个人都脏透了,我都不屑得说他。” 孙照他竟然占了欢喜的合法丈夫这一名分,简直没天理了。 陶桉每每想起都是万蚁噬心。 孙照死了,他都恨不得挫骨扬灰。 欢喜对孙照曾经的过往是个什么人,不表态。 而是淡淡开口,语气十分平淡,却是不容忽视的压迫力。 “我只问一遍,孙照的死,你有没有插手?” 陶桉一点都不意外欢喜会问这个问题,回答的也十分干脆,“我早就想弄死他了,但是那些老东西们不让我动手。” 欢喜语焉不详,“你就这么听那些人的话?” 陶桉斟酌半晌,郑重其事的对欢喜道:“他们确实都挺厉害的。 老谋深算,算无遗策。 除了你,这世上就没有他们预料不到的事情。”这点他还是心服的。 欢喜相信此刻陶桉的话是出自肺腑。 因为他非常认真。 她突然有些好奇了,虽然意义不大,但她还是半真半假的问了。 “我和他们之间,你更听谁的?” 陶桉想也没想的直接道,“听你的。” 欢喜浅笑嫣然的看着陶桉,也不说话。 陶桉偷偷挪步到了欢喜身边的沙发上坐下,“我可是你男人,我肯定听你的。” “之一。”欢喜拆台。 陶桉不高兴的垮了下脸,嘴都撅的能挂油壶,可还是死撑着,“就算是之一,那也还是你的男人嘛。” 早晚那些个蚊子苍蝇的,他全都要消灭干净。 欢喜一把将他的爪子拍下去,站起身道,“走,带我去看看你的赛车场地。” 陶桉不死心的缠了上来,“那你玩了赛车后,能不能继续玩我?” 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可欢喜面色不改。 她觉得她现在的修为也登峰造极了。 离泰山崩于前而不变也不远了! 第128章 煽他 这会的赛车场并没有竞赛氛围。 在偌大的正中央地带,此时正聚集着十数辆各式各样的跑车。 一群着装潮流,打扮前卫的年轻男女或站或坐在车头。 全都看好戏似的看着被他们围堵成圈的中心地带。 不时还有人起哄拱火。 “卫四,你是不是不敢啊?” “撞啊。” “这都能忍,你忍者神龟啊?” “卫四,你认倒霉得了。” “呸,什么人都能跑我们这地盘来撒野,还脸大的喊着可以赔偿,去他妈的,卫四,别怂。” 刚走近,欢喜就听见这些人的叫嚣声。 她狐疑的看向陶桉,什么情况这是? 陶桉面色沉了下来。 一旁陪同着的中年男人曾鹏曾总是桂香山的总负责人,这会已经汗流浃背了。 他连忙示意身边的人去了解情况。 很快,情况就弄清楚了。 因为今天是周六休息日,预约上午场地的是一些在校学生。 当然,这些在校学生可不是普通学生。 基本上,都是非富即贵,且又是刚成年的小年轻们。 正是精力旺盛需要宣泄的年纪,稍微磨蹭或是摩擦都是会躁动的。 这不,人称卫四的卫家小少爷卫堂和叶氏集团公子叶回叶少起了摩擦。 起因是,叶少今天人有点不舒服,车就让他女朋友开。 他女朋友也不知道是对盘山公路不熟练还是对赛车规则不熟练,在盘山公路上别了卫少的车。 卫少有京圈小霸王之称,哪里受得了这个气,一看车是叶少的,两人本就年纪相当,王不见王的,当场就围追猛堵。 谁也没料到,开叶回车的竟然是个女的,也不知道是紧张恐惧还是蛮横骄纵,一踩油门直撞了上去…… 虽然万幸没有造成伤亡。 但卫少年前才提的新车被撞毁的不轻。 这下,事情闹大了。 两方人马来这解决问题了。 陶桉面色还是有些不好看,他今天本来想好好给欢喜展示一下他的实力的,这群人就这么扫兴? 他正想说让这群人滚下山去解决了问题再上来。 却见欢喜目光定在了一个方向。 他顺着看过去,“欢喜?你认识?” 欢喜确实认识畏缩地躲在男孩身后,那个满头都是五颜六色小辫子的女孩。 廖珍,林小姑家的小表妹。 “我们过去看看。”欢喜皱眉道。 陶桉来了兴致,给了曾鹏一个眼神。 曾鹏当即就带人强行在围堵成圈的人群中清了一条路出来。 陶桉默默跟在欢喜身后,充分扮演着吃软饭的小白脸身份。 此时的中心地带。 叶回因为感冒不舒服才让廖珍开车,只是他没想到廖珍竟然会给他闯这样的祸出来。 早知道他今天就干脆取消行程了。 心里对廖珍很是不满,可这会他也不能不管廖珍,不然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虽然他也没准备为了廖珍对上卫四,但做做样子还是要的。 何况,他心里也十分清楚,廖珍不是图他钱才追来京城陪他的。 她是真以为她和他是男女朋友关系,虽然他心里不这样认为。 “卫少,这事今天确实是我们不对,她也说了她可以赔你一辆新车,要不,你看这事就这样算了行不行?” 顿了顿,叶回暗咬了咬牙,又硬挤了一句,“就当我欠你一次人情。” 他身后的廖珍心里很是感动,猛点头,害怕的陪着笑脸。 生怕这人真的对着她一定要撞回来,着急慌忙的道:“我赔,我赔一辆新的给您。 您就别和我计较好吗? 我真不是故意撞您车的。 我当时是真害怕,错把油门当刹车踩了。” 卫四态度非常嚣张,“叶回,我也不会真撞死她,让她受点皮肉之苦不是应当的?你再不让开,我连你一起撞你信不信?” 叶回脸黑了下来,非常难看。 和他一起的人都朝他摇头,示意他让开。 不只是叶家是商人,他们这些和叶回一起玩的几人都是出自商人家庭。 虽然有钱,可他们的钱在这些人面前,就有些不够看了。 廖珍感觉到了叶回的迟疑,心都颤了,刚刚的感动瞬间化为乌有,她恐惧的看着叶回,哀求他不要放弃她。 卫四冷笑了一声,直接转身回了自己被撞毁的车上。 油门一踩,跑车发出了刺耳的轰鸣声。 叶回这下心都凉了,他知道他要是不让开,他恐怕真会遭受牵连。 他和廖珍不过是去申城玩的时候认识的,在他这里,廖珍甚至都不算他正式的女朋友,最多算女伴。 在一片疯狂且嘲讽的哈哈大笑中,他让开了。 将廖珍暴露在了大众视野之内。 廖珍不敢相信他就这样真的让开了,连思考和挣扎一下都没有! 可这会她来不及思考叶回对她的放弃,她恐惧的看着那辆兰博基尼朝已经朝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她惊恐的后退想逃,可是身后全是人和车,有意无意的阻拦推搡着她。 她腿软的瘫坐在草地上,崩溃大叫,“不要,我赔,我赔,一辆不够,我赔两辆……” 欢喜的手伸到了她面前,“起来。” 四周正狂欢起哄叫嚣的声音因为欢喜的出现,意识到出了变故。 所有人的声音都慢慢安静了下来,审视打量着欢喜。 眼尖的人认出了欢喜,瞪大了眼睛。 廖珍猛地抬头,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欢,欢喜?你怎么会在这儿。” 欢喜深深皱眉看着她,“这句话不应该是我问你吗?你在申城上学,怎么出现在京城,嗯?” 廖珍这会眼泪纵横,哇地一声放声大哭,是劫后余生的痛哭,也是懊恼悔恨的痛哭。 欢喜从党岁手里接过纸巾塞进廖珍手里。 她目光看向因为她的出现,正从咆哮着要吃人的跑车上下来,且朝她走了过来。 十分嚣张跋扈的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男孩身上。 “你谁?敢管……” “煽他。” 党岁刚要动,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就在寂静的广场上清脆回荡着。 陶桉这一巴掌可是结结实实,半点水分都不掺的。 卫四被打的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才不至于倒飞了出去。 半边脸像是注射了发酵素,瞬间发酵红肿骇人。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出了变故,可还是被这场面惊呆了。 看着欢喜的目光都是惊疑和不可思议。 廖珍惊喘一声,双手捂住了嘴巴,大气都不敢出。 这是欢喜? 这竟然是比她还胆小怯懦的欢喜? 刚刚才走到旁边的叶回更是瞠目结舌。 不是,就算她是中顺的股东,千亿富婆,可她怎么敢的? 温言政没死,她确实可以这样嚣张。 可是,谁都知道温言政已经死了啊。 没有了温言政的中顺,还敢这么嚣张? 围观的年轻男女们都是热血的年纪,其中一个气愤不平的喊了起来,后面附和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你凭什么打人?” “对,凭什么打人?” “就是,凭什么打人?” 卫四的小跟班已经凑到卫四耳边告诉了他欢喜的身份。 卫四心里怒火冲天,他直接吐出满口的血沫,宛如吃人的恶魔瞪着欢喜,手指指着,“八婆,谁给你的胆子?” 第129章 后续 欢喜依旧是只有两个字,“煽他。” 陶桉高兴坏了,一巴掌再次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卫四的脸上。 打完人,他恨不得摆个姿势给欢喜看看。 有他在,哪里需要昨天跑到公司毛遂自荐说要给欢喜当保镖的老男人冯封? 他可比他有用多了不是? 卫四一张脸挨了两巴掌,这会脸已经肿成了猪头,话都说不利索了,“尼,尼……” 欢喜目光冷了下来, “车是死的,人是活的,她撞坏你的车,赔一辆不够,就赔两辆,你要是不满意还可以再谈条件不是? 为什么一定要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子? 怎么? 欺负这个不敢反抗的女孩,让你们这些无法无天的权贵子弟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欢喜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人,“法律是这样规定的吗?让你们无所畏惧青天白日之下公然处私刑?” 被震住了的一群人听见欢喜话锋一转,和他们说起了法律,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敢情这是个愣头青啊,那不怕了。 其中一个坐在车头上的男孩子跳了下来,“大姐,你是不是脑子是有问题?你确定你今天图一时之快,打这两巴掌你能承受后果?” 欢喜看着他,冷笑不语。 男孩以为自己镇住了欢喜,气焰起来了,非常狠厉且不善的指向了动手的陶桉,“小子,你死定了。” 陶桉:…… 手痒的受不了,很想打人怎么办? 他满是期待的看向欢喜,等着命令。 欢喜看着在她眼前上演的荒诞的一幕,是真的笑了。 然后,她目光一冷,再度开了口,“煽他。” 求之不得的陶桉瞬间动了。 然后,男孩被打飞了出去,直接砸在了刚才他跳下来的酷炫超跑的前盖上。 发出一声巨响。 陶桉揉了揉手腕,什么玩意儿,敢在他面前玩这套,是不认识阎王爷有几只眼是吧? 如果说打卫四有可能是冲动。 但这会连来头都不问一声就又直接动手打人,动手的人还加了力道,那就真不是冲动了,生怕煽轻了。 这是撞到了铁板了! 人家是有恃无恐! 在场的这群小年轻们虽然确实热血冲动,但熟悉生存规则的他们非常清楚在弄不清楚对方真正来头前,他们不能闯祸。 闯祸要是闯大了,一个不小心,是会牵连整个家族荣兴的。 所以这会是再也没有人发出半点声音。 就连刚刚跳出来出头,满是威胁口吻的男孩在挨了一巴掌后虽然满眼屈辱和愤恨,却也失声安静了。 欢喜看了眼党岁,“给他们留个联系方式。” 党岁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两张名片分了出去。 “你们该看医生的看医生。 无论是打伤你们的赔偿,还是关于车的赔偿。 你们可以回去和你们的父母家族商量好。 随时联系我的助理。 什么赔偿我都付得起。” 欢喜说完,看了一眼畏缩着不敢吱声的廖珍,沉声道,“跟我来。” 廖珍缩瑟了一下,她一个人根本不敢待在这里,可眼前的欢喜又陌生霸气的让她畏惧。 想了想,她故意等欢喜走了一段路,才默默跟在了后面。 “珍珍。” 她刚迈步,叶回就拦住了她,满眼愧疚,“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刚才的软懦无能。” 廖珍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了下来,“今天的事确实怪我连累了你,是我该对你说声对不起。” 叶回眼里一喜,只是不等他再度开口,廖珍就又说话了,“不过,叶回,虽然我能理解你刚才的选择。” 她低下了头,语气失落却也决绝, “但理解归理解,我是接受不了这样会随时选择放弃我的男朋友的,所以,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也不要再有任何联系了。” 说完,廖珍头也不回的去追已经差不多走到三米远距离的欢喜了。 回到会所顶楼。 在客厅里,欢喜听完了廖珍结结巴巴的解释,许久没有说话。 廖珍鼓起勇气抬头看着欢喜,“欢喜,你,你能不能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他们,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分手都分了,欢喜本来也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林家,但面色却不显,而是意味深长的问她,“你确定你能处理好后续?” 廖珍还以为欢喜说的是赔偿的事,沮丧的低头,“我零花钱只够赔一辆车,如果两辆车的话,我有些困难,要不,你借我一些?我发誓,我一定会还你……”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不是这件事? 廖珍狐疑,“那,那是什么后续?” 欢喜心里叹了口气,“要是叶回隔三差五的去申城你学校堵你,哀求你原谅,你怎么解决?” “怎么可能?”廖珍暗暗松了口气,连连摆手, “他才不会呢,我和他在一起,除了我们认识的时候是在申城。 后来都一直是我来这里见他,他都没去申城找过我。 我……我也知道说出来非常丢脸,可谁让我是真的喜欢他,所以我也不计较这些了。” “如果今天这件事之后,他会呢。” 廖珍看着一脸认真的欢喜,沉默了下来。 她虽然天真,可又不是傻白甜,自然也领悟到了欢喜的言外之意。 她强撑起精神露出一丝哭丧的笑容, “如果真是这样,我就更加不会理他了。我要是真走上利益联姻路,我干嘛不回东江找知根知底的人? 还要找他这个对我也许从没有认真的人。” 欢喜心里倒是有些欣慰,“既然你脑子已经清醒过来了,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我让人给你安排房间,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安排你回申城。” 廖珍猛摇头,“不了,我现在就想回去。” 这次,她感觉到了深入骨髓中的恐惧。 “欢喜,呜呜,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今天可能真逃不掉。太吓人了。” 她就是因为吃不惯国外的食物,勉强熬了两年,哭着喊着回来读书的,因为不想听她妈的唠叨,而脑抽的选了离家这么远的申城。 看过了外面真实的世界,她无比思念安全感爆棚的东江了。 欢喜知道她受了不小的惊吓,这会需要回到有安全感的环境也好。 “要不我安排你回宁城过周末?你明晚或者后天清早再回学校?” 廖珍想了想,有些心动,又有些迟疑,“那我会不会露馅?” 欢喜笑了,“这就看你自己了。” 廖珍咬咬牙,“行,那我就回去过周末。” 真露馅了也没关系。 要是万一叶回真像欢喜说的那样看到了她身上的利益,对她死缠烂打。 那她也还是要和家里说的。 第130章 代价 蓝城,某军区医院重症病房。 已经守了两天的周星窈终于等来了结果。 周星牧虽然侥幸在危险期内苏醒过来,但是随即又陷入了昏迷中,直到今天下午才终于彻底清醒。 经过一系列检查,发现周星牧有严重的后遗症。 “右边身体不能动弹?” 周星窈身体摇摇欲坠,不得不借着身边的墙才能稳住自己,六神无主的看着医生,“怎,怎么会这样呢?医生,我弟弟还年轻,他怎么能……”半瘫两个字,她是怎么也无法说出口的。 她也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周星窈呆怔的坐在医院冰冷的椅子上,遍体生寒。 一旁的助理这时候根本不敢说话。 周星牧从重症病房转到普通监护病房。 周星窈握住周星牧的手,眼泪根本止不住。 周星牧虚弱的安慰着她,“姐,我没事,医生不都说了么,我只是右边身体暂时动弹不了,等我的伤好了,我积极配合后期康复训练,恢复的可能性并非是没有的。” 周星窈擦了擦眼泪,“对,一定可以恢复的,星牧,我安排你转回京城,那边的医疗或许更适合你后期的康复训练。” 周星牧摇头,“姐,我不回京城。” “为什么?”周星窈不明白,他现在伤成这样,需要非常漫长的康复期,回京城才是最好的方案。 周星牧微微闭上了眼睛,“我不想这样狼狈的回到京城,让圈子里的人看我们周家的笑话。” 周星窈呆住了,弟弟伤成这样,竟然还会是这样的想法? “不,星牧,你听我说,你不丢脸,你是因公负伤,你是英雄……” “姐!”周星牧打断她,他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这些话,只有真正上过战场,他才知道死亡的恐怖。 他知道自己再也做不了军人,他回京城是迟早的事,但他不想躺着或坐着轮椅被推着回。 这是他最后残留的自尊。 “等我伤好了,我就转去部队的军人康复中心医院,那边会有最系统也最专业的训练。 医生说了,我这种情况,要先等伤势彻底好了后再深入检查,看看是不是会存在好转甚至自愈的可能,然后才能进行后期专业的康复训练。” “那我留下来陪你。” 周星牧无奈的睁开了眼睛,“姐,你就放心吧,部队会安排好我的,这里的医护人员都是专业的,你留在这里是浪费你的时间。” “胡说什么呢?我陪着你怎么会是浪费我的时间?” “姐,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周星窈叹息了一声,“那我回去安排一下手头上的事再过来陪……好,我不陪你,我有时间就过来看你,总行了吧。” 周星牧这才勉强点头,“也不要来的太勤。” 知道弟弟是想自己独自面对这一切,周星窈用力眨眼,不让自己软弱落泪,压下心头翻涌的难过,极力镇定道,“那我晚点就回京城。” 周星窈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半夜。 她没有回住处,而是直接来到了中医院她母亲的病房。 她这个点来,整个住院楼层除了值夜班的医护台有两人,十分安静。 今天早上才从重症监护室回到自己病房的贺华容也还没有睡。 这两天她昏睡的时间够多够长了,这会正在看书打发时间。 周星窈进到病房,看到半躺着正在看书的母亲,也不意外。 倒是贺华容见她这个点过来,整个人都愣住了。 经过这次的鬼门关后,贺华容整个人都苍老憔悴了不少,就连头发都仿佛失去了光泽,凭空出现了很多白发。 此时的她,和往日那个高贵的贵夫人有很大的差别。 周星窈看到她此时的模样,其实心里也很是不好受。 “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周星窈将手提包随手放置在沙发上,在病床前坐了下来,“我来看看您。” “你舅舅今天过来看我,已经和我说了,星牧已经醒过来了,脱离了危险期?” 周星窈看着她,没说话。 贺华容神色不安了起来,“难道你舅舅是骗我的?” “没有,星牧确实醒过来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贺华容盯着她,等着她后面的话。 “但是星牧再也当不了军人了。” 贺华容手里的书被捏变了形,“星牧怎么了?” “星牧的伤在大脑,出现了严重的后遗症,右边身体暂时性神经偏瘫,现在情况还不明,医生给出的专业建议是等伤好后再检查,看后续是否安排进行康复训练。” 贺华容喉咙发紧,毫无血色的嘴唇也颤抖着。 “妈,你曾想过这个代价吗?” 贺华容死死抓紧着手里的书,没有说话。 “其实你心里也不是真的那么爱我爸爸的吧,不然你也不会满心眼都是贺家。” 周星窈平静的说出一个她不想面对却如今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在你心里,舅舅就是贺家,是你的安全感。所以舅舅在你心里,重要过我和星牧的存在。可明明我和星牧才应该是你最在乎的人,不是吗?” 贺华容痛苦闭眼,“所以你现在是在怨恨我?” 周星窈苦笑。 她其实也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也许是有怨恨的,但是其实她更怨恨的是自己。 欢喜说的对,她们这些人,太傲慢了,傲慢到了骨子里。 总觉得自己做的事,自己能付得起代价。 可唯独没有想过,自己会付不起代价。 当代价真的落在自己,不,还没有落到自己身上,仅仅是自己在乎的人身上,都痛彻心扉。 “妈,也许我不该怨恨你,因为你决定做这件事的时候我并没有想过阻止你,我也是帮凶。可是,这个代价不该是星牧来承受,我情愿是我自己落的这个下场。” 说完这句话,周星窈也不理会贺华容是什么反应就起身离开了。 徒留下贺华容缓缓伸手揪住了自己胸口的衣服流出了眼泪,嘴里喃喃,“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满身疲惫的周星窈回到了四合院,脚步停了下来。 她看着站在庭院里的谢景成,很是意外,“你没睡?” 谢景成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包,“我给你助理打电话问了你的行程,知道你今天回来。” 周星窈看着他良久,在庭院走廊上的长椅上坐了下来,道,“陪我坐一会说说话吧。” 谢景成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安慰道:“星牧的情况,我也知道了。 听医生的意思,应该是神经暂时性的损伤。 神经具有自愈功能,已经得到了科学论证。 我们都应该积极乐观的往好的方面去设想。 也许不需要等到后续康复训练,说不定星牧的情况就已经自愈好转了呢? 如今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太伤神,面对问题,解决问题,心态乐观,也许才是星牧最希望看到,也是最想从亲人身上汲取到的精神支撑能量。” 周星窈听进去了,心里也确实好受了很多。 她看着穿着丝质睡衣的谢景成,这样的他,很容易令人产生安全感。 哪怕她心里清楚,这只是谢景成愿意表现出来的。 也不知道怎么的,话就出了口,“我觉得你是真心喜欢过欢喜的。” 谢景成愣了愣,反应很快,“为什么你这样认为呢?” “因为你没碰过她。” 其实话出了口,周星窈心里就有些后悔,她和谢景成之间其实最不能聊的话题就是欢喜。 可她的心情太压抑,谢景成表现出来的安全感和给予的安慰,也让她有所感触。 总之,话既然已经说了,她也不打算收回去。 “你尊重她的意愿,这种情况造成只会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男人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女人,甚至非常厌恶她,才会不碰她。 可你和欢喜之间自由恋爱谈了两年多,还是你主动追求她的,或许你追求她的初衷有她林家背景的因素,但你一定是不厌恶她的。” 说完,周星窈目光紧盯着谢景成。 凌晨的夜里,庭院里,只有夜灯。 可因为两人在长廊上坐着,长廊上的灯是开着的。 所以,周星窈也清楚的看见了谢景成淡了下来的眼神。 哪怕他并没有说话,只是保持沉默。 可她知道,他抗拒她和他谈起欢喜。 周星窈说不出来自己此时的心情,不意外,但是其实还是有些意外。 她神色也淡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神非常复杂,语气不明,“那两年多时间的交往,你一定非常好吧? 我猜你一定是把你的真诚、耐心、尊重、体贴都给了她,才能打动她,让她明知道她亲生父亲是京城人,竟然都愿意和你来京城发展。” 谢景成将他手里拿着的包轻轻放在了椅子上,起身道:“你今天也累了,这会时间也不早了,早点回房休息吧。” 说着,他就迈步离开。 “谢景成!” 周星窈叫他的名字。 谢景成面色平淡的回头看着她,轻声道,“我认为此刻的你非常不理智,如果你一定要和我聊我的前女友,或许你应该和我聊宋茵盈,而不是聊我和我的前前女友之间的相处模式。” “怎么,不能聊?因为我戳中了你的心吗?” 谢景成看周星窈的眼神非常淡漠,“你要这样认为,我能怎么办?现在问题在你身上,你究竟想表达什么?又想让我表达什么?” 周星窈看着谢景成,不敢相信他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 见她没有说话,谢景成不再迟疑的离开了。 望着谢景成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这一刻周星窈才意识到,原来她要付出的代价也早已经落在了她身上。 她的婚姻注定开不了花了。 在她意识到自己的丈夫竟然曾经将真心给过欢喜后,她就无法自持。 可是为什么她要去计较这件事呢? 明明她早就知道谢景成是什么样的人? 明明她早就知道他和欢喜之间的过往。 可今天晚上怎么就没忍住去触碰它呢? 是因为谢景成提供给她的情绪价值让她卸下了心理防线? 还是……她不知不觉中已经把谢景成当成了港湾,才会开始介意? 与此同时,此刻在周星窈心里引发巨浪心潮的欢喜,正非常不耐烦。 “都几点了,你就不能睡觉,非要折腾。” “我不,我就不,你明天都不陪我。” 陶桉说这句话的语气非常委屈,他开始蛮横撒娇,“欢喜,你明天继续陪我好不好?你今天都没玩到赛车,我明天教你玩赛车,晚上我们回春光里,周一我们一起去上班。” 欢喜根本不惯他这个撒泼耍赖的臭毛病。 她非常冷酷的掐着陶桉的脖子让他闭嘴,再一个翻身压他身上,泰然自若的端坐了下去。 陶桉闷哼了一声,脖子拉伸到了极致,倒吸了一口气。 因为一直保持激烈运动而汗湿,冷白肌肤甚至泛出粉色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此时此刻,他就像一条被无情抛上岸的鱼,无力自主呼吸,而不得不大张着嘴,想要汲取氧气。 明明欢喜的双手这会已经松开了掐他脖子,而是摁在了他的胸膛上。 可陶桉却再也不能正常开口说一句完整的话。 他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欢喜不太喜欢自己占上位,因为这样会很累。 但是,陶桉实在是太能折腾了,累了休息,等缓了过来就又折腾。 简直没完没了。 这样下去,今天晚上还睡不睡觉了? 和他好好说,他就撒泼耍赖,哭唧唧委屈巴巴。 黏糊的让她神烦。 也懒得和他讲道理,直接搞怕他,他就清静了。 关于这招,还是她在和冯封多次酣战,才总结出来的经验。 每次她快要输的时候,她就会用这一招。 哪怕是冯封那个疯子,他也抵抗不了。 她看着已经宛如垂死挣扎般的陶桉,眼神非常冷酷。 陶桉清润如玉的脸庞此时已经因为太过疯狂而狰狞扭曲。 他无法挣脱欢喜带给他的极限疯狂的世界,也根本没想过挣脱。 他的身体和灵魂都仿佛被欢喜禁锢住了,在受刑。 只不过这个刑罚,是濒临死亡的快感。 最后,陶桉再也承受不住,紧绷到极限之后是无力的松弛,彻底昏死了过去…… 欢喜微喘着气,摸了把自己额头上的汗,虽然被迫运动了一番,但效果还行。 终于能安静睡觉了。 想到天亮后是星期天,她答应了要去陪余钦,而这还是因为她答应了冯封,等余钦离开京城后,她会多陪他,才换来的。 欢喜从陶桉身上下来,无力的倒向一边,睁眼看着天花板。 等余钦离京了,她又要把贺知衡拉进来…… 欢喜越想越觉得其实是自己亏了。 最亏也最糟心的是,她竟然让温言政那个老东西,在她眼皮底下死遁了。 欢喜翻身下床,拿起自己的手机,找出温言政的号码,给他发了条短信: 「你要是没死,你最好是现在立刻马上就找根绳子自我了结!否则我保证你下场一定最凄惨。」 第131章 矛盾冲突 周一大清早。 余钦家门口就迎来了位门神。 冯封一身黑色西装,抢了司机兼职保镖小涂的活。 小涂被迫成为了他的下属。 他求救的目光看着党岁。 党岁根本不和小涂视线接触,她可不敢触霉头为小涂说话得罪疯霸王龙。 他是真的会揍人的。 余钦送欢喜出门上班,看见的就是门神一样站岗的冯封。 他内心无力吐槽,只能是选择性的无视他,当他不存在。 冯封今天新上岗第一天,浑身都是劲,心里的冲劲和兴奋劲让他期待了整个周末。 这会看见欢喜,真就恨不得给她表演几套军体拳什么的,让她感受到他这个保镖带来给她的安全感。 但是他偏偏还不能这样干。 因为欢喜说了,他如果不能认真严肃对待这份工作,她就会取消他贴身保镖的资格。 这句话简直是冯封的死穴。 所以,他强忍着激动的内心,神色严肃的强行从余钦手里抢过欢喜的包,塞到党岁手里。 又非常自然的用肩膀挤开余钦。 尽职扮演着保镖的角色。 虚扶着欢喜,一手抬高在她头顶,一副公事公办特认真的语气, “欢总,上班时间快到了,我们该去上班了。” 被撞到一旁的余钦嘴角无语抽搐。 再正儿八经的事沾惹上这个疯子,不仅画风歪了,就连感觉都变味了。 欢喜看了冯封一眼。 倒不是因为他今天格外严肃认真。 而是她很想问他穿这样会不会受不了? 毕竟这人寒冬刺骨的大冬天都没穿过这么多衣服。 现在这酷暑炎热的夏天,他正儿八经的竟然西装革履。 然后热的大清早的头顶都冒烟? 可话到了嘴边,她又咽了下去。 算了,随他吧。 欢喜坐上车,微笑朝余钦挥挥手。 余钦含笑回以挥手。 目送欢喜的车远去,余钦这才敢让自己的依依不舍倾泻出来。 而此刻开着车的冯封就高兴了。 小涂坐副驾,看冯封开车猛的让他都心惊胆战,这是开赛车的吧? 还有,能不能控制一下你的眼睛别盯后座欢总了? 不然,这摸方向盘的机会,他都知道,这位只有这一次了。 “冯封,如果你不能保持匀速,就靠边停,让小涂开车。”欢喜无语道。 冯封看了眼自己的车速,“我开的就是匀速啊。” 他都忍住了没提速超车呢。 知道欢喜上周五陪陶桉去桂香山是想玩赛车,冯封表示自己非常不服气。 论开车,小白脸能比的过他? 欢喜想玩赛车为什么不找他? 欢喜也懒得和他说什么司机要领、交通安全规则、痴汉般盯她的目光。 直接命令,“以后司机还是小涂,你当好你的保镖职责就行了。” 冯封心里委屈,更觉得十分冤屈。 他开车明明开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被取消了呢? 可这会欢喜已经在后排闭目养神了,这是不容许辩驳的态度。 冯封不敢作声,生怕自己的保镖职责也被取消,那他的天就真塌了。 副驾让给了小涂,今天陪欢喜坐后排的党岁非常淡定平常。 反正自从上次春光里那一次之后,她自认为自己已经看过了最大的世面。 应该是再也没有什么场面能让她吃惊到瞳孔地震的了。 她开始汇报今天的工作行程。 欢喜闭眼听着党岁说出来的一个接一个的会议流程。 大脑飞速运转着。 有些确实是需要她到场,但大部分都其实不需要她出面。 她让贺知衡当总经理可不是让他当摆设的。 “除了财务部的会议我会出席外,其余的全部转给总经办。 以后这些直接让贺总处理。 如果贺总处理不了再上报给我。 易年直接和总经办对接,” “是。” 党岁安排了下去,又道: “欢总,财务的会议是安排在十点,苏部长的秘书周五预约了今天上午十点和您通电话时间,您看先延迟哪边?” “会议时间不变,电话再约。” “好的。” 欢喜倒是想起来一件事,睁开了眼睛,问党岁, “年前双莲镇镇政府招商部那边和易年协谈下来的投资款是不是还没落实?” 党岁对这件事有印象,但她还是查了一下,“是那边还在审查项目中。” “要是近期那边落实了项目,让易年先卡一下,等过两个月再谈。”她准备把这笔业绩给新官上任的余镇长。 “是。” 党岁很快就将讯息同步给了易年。 说起了双莲镇的投资,党岁想起了那笔走欢总私账的投资, “欢总,东江那边,陈鸣上个月正式成立了一家金融公司。 规模不大,但人员配置都已经到位了。 已经试运营了一个月了。 成绩非常不错,已经能持平开销了。” 欢喜扬了扬眼,动作还挺快的。 这才半年时间,陈鸣就搞定了他的烂摊子,还能迅速的组建起了自己的公司团队,开始运营挂牌,速度确实可以。 难怪他当初敢说,只需要两年就让她看见回本。 党岁想了想,还是觉得要和欢总说一声,“陈鸣那边传了财务报表过来,富运大厦给他的总租金打了八折。” 富运大厦欢喜当然知道,林家的产业。 这是林萌干的? 倒是没听她提起呢。 看了眼时间,还早,这会估计林萌也在去上班途中。 欢喜想了想,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 “欢喜,怎么了?” 手机那头,林萌秒接电话,是难掩紧张急迫的声音。 是生怕欢喜出什么事了。 欢喜怔了一下,心里一软,不由的感到抱歉,轻声道, “没事,上班途中刚刚听到党岁汇报,我才知道陈鸣租的是富运大厦,还给安排打了八折,想着要表达一下谢意才行。” 林萌沉默了。 欢喜顿了一下,“怎么?” “我只安排人想办法挪了一层出来给他租,但是租金打八折,不是我安排的。 富运大厦早在我哥成年那年,就被爷爷送给我哥当成年礼物了。 它早就是我哥的私产了。 我根本没这个权限。” 欢喜愣了一下,“既然如此,那你就替我感谢一下林隽哥,等以后我回去东江,再当面谢他。” 林萌对此倒是不以为意,“肯定是我安排人挪楼层给陈鸣,我哥才会知道。行,算他还有点良心,就这几个钱也不值当你特地感谢一下。你打电话来是不是想要试探一下廖珍究竟有没有露馅吧?” 欢喜心想,果然还是露馅了。 “如何露馅的?” “这死丫头,人都追来东江了,被我小姑撞见了。” 欢喜下意识的皱眉,“叶回?” “原来你真和他们见过一面啊,我还以为叶回是说假的。 欢喜,你还别说,人男孩子长的倒是还行,叶氏集团我们也都知道,在我们东江也有分公司。 廖珍和叶氏小少爷谈恋爱,真算起来,还是她高攀了。 毕竟我小姑姑父这夫妻俩好高骛远出了名的。 你是不知道,我小姑有多高兴。 高心的恨不得立马就拉着他们俩把事给定下来。 我都懒得吐槽她,简直失心疯一样。” 听林萌这话,欢喜就知道廖珍没有说实话。 她笑了笑,倒也无所谓。 不过,叶回这么快就追去了东江,这迅速的反应根本不是叶回能决定的……看来叶家介入了。 以欢喜对林小姑的了解,突然有些明白廖珍的心情了。 因为就算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她父母,也不一定能达到她想要的预期。 “廖珍才多大?不好好读书,跑去谈恋爱,还谈了个京城人。 这其实也无所谓,只是为什么要让家里人知道?我也是无语了,都不知道她脑子里想啥。” 林萌吐槽个不停,“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谈恋爱这么巧就被你撞见了?” 欢喜语焉不详,“就凑巧遇见了。” “那真是巧…” 手机那边传来有人和林萌说话的声音,“啊,欢喜,我不和你说了,我到公司了,晚点我打给你。” 欢喜收起手机,沉默地看着车窗外,不确定这是不是也是一种因果? 如果她没有介入,廖珍的命运是不是会不同? …… 欢喜舍得放权,贺知衡又非常乐意上手。 短短时间内,他就几乎掌控了中顺的经营权。 为什么说是几乎呢? 因为他身边还有一个如同鬣狗一样撕咬着不放,硬生生的成为了一把悬在贺知衡头上的利剑的陶桉。 两人在公司的竞争非常激烈,也很是精彩。 欢喜稳坐钓鱼台,冷眼看着两人你争我夺的博弈,也形成了互相制衡的局面。 她知道这样下去,久而久之,内斗趋势就会逐渐扩散开来,自然而然内部开始分裂。 斗争席卷开来后,整个中顺的中高层都会慢慢加入…… 欢喜合上手里的文件,背靠在宽厚椅背上转过身,远眺着落地窗外的蓝天白云。 这个时间点,余钦应该已经到了双莲镇了。 办公桌上的手机振动了起来,欢喜笑转过身,拿起手机。 是余钦打来的视频电话。 欢喜接了。 余钦的脸没有第一时间入镜,可入目的熟悉场景让欢喜都怔住了。 因为余钦给她看的是她的家。 欢喜咽喉有些发紧,“……你怎么这个时间还过去了?” “你给了我钥匙,那我肯定第一时间回来看看的。” 余钦的脸终于出现在了镜头里,他学欢喜把她最喜欢躺的摇椅拖到了屋檐下,自己躺了上去,悠闲惬意地晃悠着。 看的欢喜都有些羡慕了,她突然有些想外婆的的摇椅了。 “去上班地方报到了吗?” “那必须的,你是没看见那场景,只能说咱双莲镇不缺人才,搞得仪式非常出彩。” 欢喜笑了,“那……叶定西看见你是什么表情?” “差不多见鬼的表情吧。” 欢喜再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见欢喜眉开眼笑非常开心,余钦眼神柔和了下来,撑住了摇椅定格,低低唤她,“欢喜。” “嗯。” “今年回家过年好不好?” 欢喜下意识的抬眼,和手机里的余钦目光对视着。 “可是今年离过年还早的很,现在才七月初。” 余钦看着欢喜,柔声道,“可我现在就开始盼着过年了。” 欢喜看着视频里的余钦,脑中浮现出了余钦陪她过年时的快乐场景。 突然就觉得,有何不可呢? “好,到时候我还带凌姨他们回去和我们一起过年。” 亲耳听到了欢喜给出的承诺,还听到了额外的我们,余钦笑的非常开心。 “那我可以时常来家里住吗?” “当然可以。” “那…我可以直接住下来吗?” 欢喜诧异,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你的意思是直接住这里?” “嗯,可以吗?欢喜。” “……这样会不会你不方便呢?” “我方便的。” 欢喜沉默片刻后,无奈在心里叹了口气,“那随你吧。” 如果这是他想要的,就随他吧。 余钦这下才是真的满足了。 在别人斗的你死我活的时候,他已经占据了欢喜的根。 他不再怕自己心里预设过无数次的最坏结果出现了。 欢喜不会抛弃这里。 他占据了这里,会和欢喜的家融汇为一。 真有那一天,他就算不会赢,也不会输个彻底。 挂断欢喜的视频,余钦打量着院子。 得到欢喜同意后的他,再看这里,心态已经不同。 从现在开始,这里是他和欢喜的家。 他的人生目标将扎根在东江。 从双莲镇到宁城市里,再到省里……青山村这个家,是他和欢喜的。 无论是谁都抢不走,也别想抢。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欢喜回来,她都会看见家的温暖,而不只是一座空无一人的院子。 他找到了一条留住欢喜在自己生命里的捷径路。 …… 谢景成从悦翠公寓回到四合院。 刚回到房间,发现周星窈坐在他的卧室沙发里。 显然是在等他。 谢景成不动声色的皱眉,他和周星窈大多数时间都是分房睡的。 成年男女,也不是什么虚假婚姻。 只有过夫妻生活的时候,他才会留宿在主卧室,平常他都住这间房间。 有什么事情,她会在手机上通知他。 上次因为提起欢喜的事,不欢而散后,中间两人还过了一次夫妻生活。 他以为那件事情彻底翻篇过去了。 但今天看来,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在她这里,没有翻篇,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你去哪里了?” 谢景成看着她,没说话。 “我问你去了哪里?” 谢景成揉了揉眉心,非常无奈的问道,“你究竟想要我怎样?” 周星窈眉眼沉了下来,不怒而威的重复又问了一遍,“我问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回答我?” “我是你的犯人吗?我在你这里已经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吗?” “那你告诉我,你今天没课,你没在家里,你去了哪里?”周星窈非常执着的盯着他,只问这一个问题。 谢景成知道她这样执着,肯定是知道了,那他撒谎推脱的意义只会起反作用。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一定要问?非要我嘴里说出来,好啊,我回答你,悦翠公寓,然后呢?接下来你要说什么?” 周星窈冷冷的盯着他,“谢景成,你真让我恶心。” 谢景成面沉如水,他极力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 可周星窈并不准备放过他, “谢景成,明明是你自己选的路,怎么,走到一半发现自己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后悔了? 念念不忘了? 惺惺作态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我恶心? 你以为欢喜现在还记得你? 她现在身边的男人数都数不过来,排一个星期都不重样的。 她现在就是个靠用身体拿捏男人的婊子……” 啪! 随着这记巴掌声响起后,整个房间陷入了死寂。 谢景成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周星窈维持着自己被打至一旁的脸,久久不动。 第132章 提离婚 “对不起。”谢景成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心里的懊恼和沉重只有他知道。 第一时间开口道歉,“星窈,对不起。” 周星窈缓慢的回过头,看着谢景成,“你挺让我刮目相看的,只是……谢景成,你似乎把我当成了宋茵盈,以为能拿捏我?” 谢景成摇头,“我没有把你当成任何人。星窈,或许你会觉得我是在辩解,但我无需辩解。 我不管你听不听得进去,我还是要再次对你道歉。 不管如果,动手是我不对,是我的错,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周星窈看着谢景成,“你说我怎么惩罚你都可以?” 谢景成点头。 “好,你退学。” “什么?”谢景成错愕的看着周星窈。 “你退学,把你全部的生活重心都放在家里。” 谢景成怔住了。 因为他看的出来周星窈是无比认真的。 “你的意思是以后我也不需要工作?” “对,我养你,我也养的起你,甚至包括你的父母,我也能养的起。” 这一刻,谢景成竟然哑口无言。 他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究竟是走在了什么样的路上。 他根本不是在走人生捷径,而是踩在了钢丝线上。 眼下,钢丝线已经快到割断他的脚,让他从此以后再也无法直立行走。 “如果你执意要让我退学作为你的惩罚,星窈,我接受,这是我该承受的代价,只是……” 谢景成苦笑摇头,“星窈,我们离婚吧。” 周星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们离婚吧,我会遵守承诺,从京大退学。” 周星窈满脑子都是谢景成怎么敢的? “你怎么敢的?你竟然敢和我提离婚?” 周星窈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冲上去对着谢景成就是拳打脚踢,巴掌扇的啪啪响。 周星窈歇斯底里的疯狂打谢景成。 劈头盖脸的打,也劈头盖脸的骂。 “你怎么敢的,你竟然敢,谢景成,你竟然敢提离婚?你竟然提离婚?谁给你的胆子?” “你不是很能吗?” 啪! 周星窈狠狠抽谢景成的嘴巴子。 “你刚才不是还为了欢喜打我吗,你现在怎么不还手了?” 啪啪! “你现在怎么不还手了,你连离婚都敢提,怎么不敢还手了?” 谢景成没躲,也没还手。 站那儿宛如木头人一样,始终一言不发的任由周星窈泄愤…… 郊外农庄。 海哥和茶姐今天格外的高兴。 从早上就开始杀鸡宰羊炖鸭的,一天忙的不亦乐乎。 今天是冯封的生日。 但是今天也是工作日。 茶姐是在吃中午饭的时候打电话给欢喜的。 她也没说今天是冯封的生日,就是说想请她和冯封今天回来吃晚饭,问有没有时间。 欢喜当然知道今天是冯封的生日。 给她当保镖陪她进进出出的冯封好像是从上周就开始几度欲言又止的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子。 欢喜就算是木头也能感觉到。 何况她身边还有党岁这个万能助理。 别说冯封的生日,就连其余几人的生日党岁都有提醒她。 茶姐如果不特意亲自给她打电话邀约,欢喜或许就这样忽略过去了。 毕竟哪怕是余钦的生日她也没有当一回事。 在她看来,都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关系,何必搞得这么虚? 但茶姐亲自约她吃饭,她实在是不好意思拒绝。 于是,去郊外农庄吃晚饭就定下来了。 茶姐非常高兴,直说让海哥给她做很多好吃的。 话里话外都让欢喜错以为今天过生日的人不是冯封,而是她似的! 不只是茶姐高兴,冯封在知道欢喜答应给他过生日后,也高兴的合不拢嘴。 从中午开始,整个情绪就开始亢奋了。 亢奋到快到下班时间,欢喜被陶桉以工作拖延住,让欢喜不得不延迟了下班时间时,他都还没察觉到问题。 还是贺知衡提醒了他,他才意识到陶桉竟然是故意的? 顿时火冒三丈。 “他找死!” 冯封咬牙切齿,瞬间化身为索命阎罗,准备闯进会议室和陶桉算账时。 他的胳膊被贺知衡拉着了。 非常清楚冯封疯起来时是六亲不认的,为免自己被波及,贺知衡在拉着冯封时就开口说话了。 语速也前所未有的简洁迅速,“别去,你去了就上当了。” 冯封愤怒而贲张,散发出来的气势和力量都非常骇人。 可他还是下意识急刹车了,狐疑的看着贺知衡,“什么意思?” 贺知衡松开拉他的手,淡整了一下袖子,这才慢条斯理的解释, “陶桉要的就是搅坏你今天晚上的生日晚餐……你先听我说完。” “你赶紧,啰哩吧嗦的,说重点。” 贺知衡嘴角微抽,知道自己再多说一句,疯子都会失心疯打他。 避免自己被揍,他飞快说道,“我现在进去,换欢总出来。” 冯封看着他,冷嗤了一声,很是怀疑他的人品,“你这么好心?” 贺知衡叹息了一声,“我今天帮你,你回去和茶姐说一声,过去的事情就此翻篇吧。” 冯封皱眉,沉声道:“什么意思?” 贺知衡干脆把话说透了,“意思是茶姐和海哥气也出了,我们也得到教训了,所以,能不能既往不咎了呢?” 他这话,冯封听懂了,“你的意思是我小姨和小叔他们……对你们做了什么?” 贺知衡点头。 冯封抿紧了唇,“他们怎么会知道?” 贺知衡看向会议室,眼神非常直白,“你的脾气,京城里的人都有数,谁都不敢触你霉头,擅自将这些事情惊动茶姐海哥他们。” 贺知道衡目光冷冽了下来,“但是凭空出现,行事风格比你还横几分的陶桉可就一点都不惧怕你的。” “你的意思是陶桉告诉他们的?” “你可以自己想想,茶姐和海哥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是什么契机呢?” 冯封记忆力还是非常好的。 贺知衡这一提醒,冯封就想起来了。 是他从蓝色酒吧打晕了陶桉从他手里接走了欢喜后,第二天一大早他小姨和小叔就杀到他住处的。 也是因为他那次坏了小白脸好事。 小白脸错失最好的机会,才按耐不住自己撕掉自己外皮,就算是暴露真面目也要得到欢喜的疯癫劲…… 这样说来,倒也说的通。 “你现在赶紧把欢喜换出来,至于你说的,我先想想。” 听他这样一说,贺知衡也干脆利落,二话不说就推门进了会议室。 冯封神色沉默了下来。 小叔和小姨为了他,重新用了冯家和白家? 不等冯封认真思考一番。 欢喜果真如同贺知衡所说的那样,走了出来,还一边朝他招手,一边吩咐着党岁不用跟了。 听见这话,冯封瞬间把贺知衡和贺知衡说的话都忘到九霄去了。 他满心满眼,欢欢喜喜的冲到欢喜面前,“欢喜,我们出发吧。” 嘿嘿,欢喜给他过生日,独一份! 第133章 会喝酒的茶姐 会议室里。 陶桉看着代替了欢喜坐在上位的贺知衡,眼里的怒火都快要化为实质了。 贺知衡顶着陶桉杀人的目光坦然自若的示意一旁坐着的几位部门经理,“欢总已经同意这个项目我来接手,现在会议继续。” 陶桉手里的笔一丢,起身摔门而去。 贺知衡目光看向僵坐着的几人。 几名部门经理都讪讪然的不知如何是好。 贺知衡是一点都不想放过他们,眼神里的压迫感非常强。 在场的几位部门经理扛不住压力,只能陆陆续续的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贺知衡听的非常认真,不走心发言的人,还会被他当场纠正。 后面的人不得不打起精神专注了。 到最后,这个被陶桉临时加塞进来的项目,竟然不知不觉就落实了。 而这时,外面的天也彻底黑了。 贺知衡这才施施然的起身,终于放过了这些人,结束了会议。 只是他回到办公室准备下班,就接到了司机金叔的电话。 他的车在停车场被撞毁了 贺知衡:??? 地下停车场。 贺知衡亲眼看到自己被撞得面目全非的车,无语至极。 一旁的停车场管理员站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他今天也是开了眼了。 他在监控室里眼睁睁的看着陶副总从电梯里下来上了自己的车离开了,然后半个小时后,陶副总又回来了。 这次陶副总回来,换了辆车。 然后,疯了似的对着贺总的车猛撞,撞了无数次才扬长而去。 “贺,贺总……这个……您要看监控吗?” 管理员结结巴巴的说道。 刚才他们这些人在监控室里都看呆了。 后来还是有人提醒说,万一陶副总要删掉监控画面,到时候他们保卫科无法向贺总交差, 不少人才手忙脚乱的用自己的手机拍下了监控画面。 好在,最后大家担心的这一点没有发生。 人陶副总嚣张跋扈的撞毁贺总的车后,根本就没想过去找他们删监控画面。 人在无语至极的时候,是会笑的。 贺知衡这会就笑了。 就这,他还需要看监控画面? 不用想,他也知道一定是陶桉干的。 也只有他会这么无聊。 不过,地下停车场管理员说的话倒是让他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贺知衡示意董秘书,“你去趟监控室,将画面调出来,明天上午十点,我要给全公司管理层开一次安全管理会议,对了,明天早上别忘记通知欢总那边。” “好的,贺总。”董秘书听弦音就知道雅意了,立马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一旁的管理员听见这话,心里很是不安。 贺总和陶副总打擂台,明争暗斗的事,就连他们这些保安门卫都有所耳闻的。 他们现在难道也要被迫站队了? 这会正和茶姐海哥寒暄完,刚落座的欢喜还不知道明天自己会多一场临时会议。 之所以在下班高峰期,她们能到的这么快。 是因为冯封没开她的车,而是回他家换了他借来后就一直没还的军车。 不得不说,冯封借来的那辆车挺有效率的。 冯封直接开着它一路飙在应急车道上。 欢喜没管他。 心里也没什么波澜。 可能,拥抱深渊久了,深渊亦拥抱了她。 就像她再也找不回被她亲自一层一层剥离掉的东西。 “欢喜,吃水果。” 茶姐将零食水果都端进了后院。 欢喜来了两回都只是来吃了顿饭就离开了,根本就没离开过前院大厅。 今天还是第一次来到后院。 非常雅致的后院,非常大的露台、草坪和球场。 打理的非常精致。 这会草坪上,海哥的可移动锅灶都搬了过来。 他正在非常专注的烤全羊,忙的满头大汗。 一旁的茶姐笑着给他擦汗,还时不时兼顾招呼欢喜先吃点水果垫垫肚子先。 明亮的灯光亮如白昼。 欢喜窝在藤编椅子里,抱着今天下午才空运到的新鲜椰子水喝。 欣赏地看茶姐和海哥脸上洋溢出的幸福感和爱意。 眼前的一幕是家的具象化。 不只是茶姐海哥夫妻二人彼此的爱意和温馨。 还有他们对冯封满心满眼的爱意。 以及……因为冯封而爱屋及乌的对她释放出的善意和……爱意。 欢喜真切的感觉到了。 “欢喜,吃西瓜,这瓜甜。” “欢喜,你试试这个……” 冯封围在欢喜身边不停的叨叨,非常殷勤又兴奋。 “或许你去帮帮海哥?”欢喜淡淡提醒他。 “不用,我去了只会碍手碍脚,他们还会嫌我烦。”冯封非常有自知之明。 “不用,不指望他,每次忙帮不上,还尽添乱。” “不用,不用,让他好好照顾你就行。” 一家三口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开口说话了。 茶姐一愣,为这默契笑的合不拢嘴,非常高兴的喊冯封:“欢喜上班累了,封封,你照顾欢喜先吃菜,我们这里也快好了。” 海哥大声报时:“再等过五分钟就可以吃了。” 欢喜微笑,“不急,我从坐这里嘴就没停过呢。” 冯封一听说烤全羊五分钟就差不多好,他眼睛一转,起身去到车上将自己特意带来的酒拿了过来。 海哥的烤全羊也上桌了。 长桌上,摆满了好吃的美味菜肴。 海哥分切下最好吃的部位装盘。 茶姐直接放欢喜前面,热情道:“欢喜,来,趁热试试,这烤全羊可是海哥的独门绝技。 不是我自卖自夸,是真的吃过的人都说好吃。 就算不喜欢吃羊肉的人都会赞不绝口的。” “哇,那我肯定要试试。”欢喜非常给面子,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闻着这浓郁的烤羊肉香味,她也感觉自己确实是有点饿了。 烤羊肉一入口,欢喜细嚼慢咽下,眼睛都亮了。 “好吃。” 茶姐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正想让冯封给欢喜倒自己鲜榨的果汁时,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味,她愣住了。 “吃烤全肉,喝这个,才最配。”冯封将酒递给欢喜。 欢喜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特供酒,别说,还真是绝配呢。 她欣然接受了。 茶姐原本还在老远,闻到了酒香,鼻子一动,眼睛一亮,瞬间冲了上来,直接上去一屁股挤开满眼惊愕的冯封。 坐到欢喜身边,看着欢喜,惊喜莫名,“欢喜,你,你你喜欢喝酒?” 而且还喝的是白酒? 欢喜诧异的看着茶姐,为她眼里的亮光,“怎,怎么了?” “我也喜欢喝酒,来,姐陪你喝。” 说着,也不理会冯封呆滞的眼神,直接上手抢过他手里的酒,非常大气豪爽的给自己的杯子倒满,端起来对欢喜道:“姐干了!” 说着,就舔了舔唇,一口干了。 “果然是贡酒,我都三十年没喝过这酒了,还是原来的味道,非常带劲,想死我了。” 欢喜:…… 冯封:??? 他风中凌乱的看向他小叔,什么情况?他怎么不知道他小姨会喝酒? 第134章 夜归 海哥笑言,“媳妇,你今天是要开戒了吗?” 茶姐闭眼回味着酒的醇香,陶醉的点头,“我今天高兴,就把这戒破了。” “茶姐,你竟然会喝酒?我怎么不知道?” 冯封如同发现新大陆似的特别新奇。 海哥瞪他,“臭小子,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茶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酒杯轻嗅着,眼神里流露出来一丝怀念,“时间过的真快,我都快要忘了年轻时候的那个我自己了。” 欢喜端起杯,敬茶姐道:“茶姐在我看来,可一点都不老,风华正茂。” 茶姐开怀大笑,“如果是别人说这话,我一定不会当真。可是这话从欢喜你嘴里说出来。我竟然一下子就接受了。来来来,我们喝酒,就敬风华正茂。” 欢喜笑着回应,也一口干了。 一旁的冯封愣愣的看着喝酒的两人。 心里纳闷小姨和欢喜怎么就突然间成了忘年交的姐妹淘呢? 海哥端着剔下来的羊肉放到正喝酒起兴的两人面前,对杵在一旁非常没眼力见的冯封很是无语。 就这二愣子样,也真亏的他遇见了欢喜。 如果没遇见欢喜,他其实一点都不怀疑这臭小子一辈子都会是石头心,注定孤独终老的命。 “还愣着干什么,夹菜会不会?端茶送水也要教?” 冯封这才醒悟过来,开始准备给欢喜准备菜。 也不问她喜欢吃什么? 直接把中间茶姐用来装水果的盆拖了过来。 把里面的水果倒进另一个盆里。 然后围着长桌,把桌上的菜每样都来了一份,全都堆盆里,直堆的冒尖还在死命的往下压。 海哥:…… 茶姐:…… 今天还是第一次看见两人实际相处模式的夫妻两人是看的一愣一愣的,都忍不住满头黑线。 “你……你在干什么?”海哥心里还是抱着一丝期待之心问的,说不定是这小子自己饿了要吃呢。 冯封头也不抬的直接撕了条鸡腿塞盆里,理直气壮的道:“给欢喜夹菜啊。” 茶姐嘴角直抽搐,手里的酒都好像不怎么香了。 也真亏欢喜不嫌弃他。 夫妻二人有默契的,心里都浮现出了当初余钦是如何无微不至的照顾欢喜的。 两口子心情沉重起来。 这人就不能对比! 有余钦那小子珠玉在前,冯封这臭小子好像真没什么竞争力,感觉都没什么资格上桌。 比起茶姐和海哥的担忧。 欢喜其实倒是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反正她也习惯了。 冯封对食物的态度,她觉得挺好的。 和她一样,好养,不挑食。 每次和冯封在一起,不存在什么吃有情调的高级餐厅或是精心挑选好吃的饭店。 这人脑子里就没那根线。 从第一次她在他那儿吃了他在隔壁单位食堂打来的大锅饭后。 除了他后来已经学的炉火纯青的啤酒鸭外,大多数时候都是雷打不动的去隔壁食堂打饭吃的。 他打满满一盆,她先吃,剩下的无论是多少,他都能包圆。 隔壁单位食堂的伙食非常好。 目前为止她还没吃到重样的菜式。 “欢喜,你吃。” 欢喜拿个小碗挑了几样出来,“你先吃。” 冯封也不客气,端起盆,直接开干。 海哥茶姐都沉默了,这小子稀里哗啦进食速度,是真死活不顾忌自己的形象的。 明明他今天刚来的时候穿的也人模狗样的,还穿了西装戴领带呢! 哦,西装外套已经不知道丢哪儿了? 领带也不见了,衬衫扣子都松三颗可以看见胸膛了,袖子也捞到了胳膊肘上去了。 早已经没有了正行了。 海哥暗自叹气。 茶姐满心愧疚的看着欢喜,她觉得今晚她不好好陪欢喜多喝两杯,都对不起欢喜了。 “欢喜,我们喝酒……” 欢喜笑着回应,茶姐是真喜欢喝酒,而且也是真的好酒量。 冯封带来的两瓶酒都喝光了,茶姐愣是看不出来喝过酒的样子。 倒是欢喜喝的自己浑身的懒劲开始上头了。 半躺在藤椅里,直挥手,表示不能再喝了。 冯封对照顾喝了酒的欢喜非常有经验, 他拿湿毛巾给欢喜擦脸降温。 又非常细致的给欢喜擦手,在她耳边低声问她,“欢喜,你今晚喝的有点多,头晕不晕?” 头晕就要煮解酒汤的。 欢喜这会脑子基本已经罢工了,人有点迷糊,但还算清醒,“不晕。” 冯封看了眼时间,不早了,得要抓紧时间回去了,不能耽误他今晚的专属时间。 “那我们回去?” 欢喜还没回答,一旁的茶姐听见了,大气的一挥手,“这么晚了,今晚就在这里住下来,明天早上直接去上班就行了。” 欢喜脑子迟钝还没反应过来,冯封就不干了,“不了,我们还是回去吧,我们明天还要上班呢,省得明早赶早。” 茶姐还想留,一旁的海哥看出来了什么,按下了茶姐的手,笑呵呵的道,“行,那你们回去吧。” 反正这小子一滴酒都没沾,他放心的很。 茶姐还没反应过来,看着窝在椅子里特别乖巧可爱的欢喜,有些担心的问道:“欢喜这样没事吧?” “没事,她喝这酒不晕,过一会就好了。” 茶姐挑挑眉,这臭小子的语气,显然是非常有经验啊? 想着这小子一滴酒都没沾,她也没什么不放心,但叮嘱还是要叮嘱的。 “那你路上开车小心点。” 冯封直点头,有欢喜在,这点不需要茶姐叮嘱,他也心里有数。 “欢喜,我们回去了?” 欢喜点点头,任由冯封公主抱一把抱起。 身体腾空了,欢喜迷糊的大脑才终于接了根线起来,一把直接揪住了冯封的耳朵,不满的嘟囔,“我都还没和茶姐海哥道别呢!” 冯封立马停步不动,转过身来,让欢喜看着两人,低声道:“那你现在可以和他们道别了。” 欢喜这才松开了他的耳朵,非常礼貌的朝着两人挥手。 “茶姐,海哥,再见。” 茶姐和海哥很是新奇的看着眼前欢喜说什么就是什么无比听话的冯封。 两人都瞪大了眼睛,手也都下意识地挥了起来。 “再见。” “改天周末时间,抽空过来小住两天,茶姐再陪你喝个痛快。” “好。”欢喜对茶姐也是真心喜欢,回答道很是干脆,抿嘴笑挥手,才窝进了冯封怀里。 茶姐和海哥起身相送,冯封不让,却是扭不过两人。 冯封把欢喜放在副驾驶上,给她系好安全带。 欢喜摸了把冯封的脸,突然就道,“冯封,你要惜福。” 冯封一把抓住了欢喜的手摁在了脸上,沉醉闭眼感受着欢喜此时对他的亲近,低声喃语,“欢喜,我现在已经很惜福了。” 自从遇上了她,他就再也不愿意离开京城去边境上混日子了。 从前,是不怕死。 如今,他其实还是不怕死,但他怕自己不是死欢喜手里。 所以他开始珍惜自己的命。 他的命,是属于欢喜的,只有她才有资格处置。 欢喜看着他,笑的非常甜,“今天你过生日,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呀?” 冯封不敢再继续贴下去了,再感受下去,他觉得他可能都没办法坚持到回去了。 恋恋不舍的将欢喜的手规整放好,“你现在在我身边,就是我最好的生日礼物。” 欢喜瞪他,“你应该要感谢你有这么好的家人,要不是茶姐和海哥,我才懒得理你呢。” 冯封也知道确实要感谢小姨和小叔。 他关好车门,朝两人走去,大手一揽,将两人一把抱了个满怀。 “小姨,小叔,谢谢你们,今年这个生日,我真的真的过的很开心,我觉得我今天才真正第一次感觉到活着的感觉很幸福。” 海哥眼睛红了,抬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臭小子,你终于长大了。” 茶姐这会反倒非常冷静,“封封,记住小姨的话。 从今天起,谁的话你都别听,你只听欢喜一个人的话。 你不要争不要抢,珍惜自己的生命。 只有活着才有陪伴欢喜的机会,如果你死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冯封没吱声,只是胳膊收紧了一下抱了抱他们,大步潇洒的挥手,“你们也累了一天了,今天太晚了,明天请村里人帮你们收拾,别累着了。” 茶姐欣慰无比,“这小子真的长大了,竟然都知道关心我们了。” 海哥也笑的特别舒心,“可不是。” 两人目送着冯封的车远走。 这才转身回屋。 冯封开着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往回飙。 进市区时比今天来的时候还要用时少。 欢喜现在都已经适应了他开车的速度了。 只是今天喝的酒量有些超出了她以往试过的量。 这会酒气上头,整个人都开始晕乎乎的。 这种晕乎和头晕有些差别。 是整个人松弛了下来的状态。 精神上是松弛了下来,身体却开始慢慢产生劲头了。 她略微侧过头,看着冯封的侧脸,目光非常直白。 冯封被欢喜看的浑身紧绷,说话都有些嘴瓢了,“你,你先忍……忍忍,很快就到家了。” 快了,快了,再过一条街就到了。 欢喜这会脑子反应慢,但也只是有些卡顿。 短暂的延滞后,她笑了。 是被冯封的反应逗笑的。 她目光懒懒地瞥向他身体某个自上车后就非常有精神劲头的地方,逗弄似的开口,“也不知道是谁快要忍不住……” 车前突然冲出了一个人。 冯封眼神一厉,没有踩急刹,而是选择了直接贴着突然冲出来的人冲了过去。 他的车只是打了个摆子晃悠了一下。 刚才的那一幕,欢喜看见了,可是因为反应慢,直到冯封将车开进了院子,将她抱下车了。 她才不确定的问道,“刚才你撞到人了吗?” “没有,我车技非常好,贴着他躲开了。” 欢喜仔细想了想,确实好像只是晃了一下车,没有撞到人的实感。 这会她脑子都快成浆糊了,听见他说没有,她也还是道,“你打电话给交警报备一下先。” “好,我先给你放洗澡水,你泡着先,我打电话问问。” 冯封安排妥当好了欢喜,才眼神冷了下来,他非常确定刚才那人就是故意冲过来想要逼停他车的。 他想了想,掏出手机打给了贺知衡。 他今晚有重要的事要做,没心思处理这些事。 让贺知衡把今天晚上的事给他弄清楚了,弄清楚谁在捣鬼,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因为欢喜在他车上,他不容许任何危险存在。 至于贺知衡,他给他办清楚了这件事,他就考虑既往不咎的事! 第135章 发消息 贺知衡挂断电话,对自己得到的答案一点都不意外。 只是他还是若有所思。 冯封给他打电话时,他其实第一反应就把怀疑目标定在了陶桉身上。 实在是陶桉太像野兽了。 他冷眼旁观陶桉的行事作风,造成他这种秉性的原因绝不是因为他缺少了规驯和正常人的教育体系造成的。 他更倾向于陶桉是个失败品。 培养他的那些人应该是被逼无奈才放他出来的。 不指望他成功,但是一定是希望他搅乱浑水。 贺知衡按捺下了此刻将消息告诉冯封的念头,将手机搁置在了床头柜上,躺回到了床上闭上眼睛,思绪转了几转。 陶桉不可控! 冯封也不可控! 如果他运用得当,这两人完全可以…… 不急,先走先看。 欢喜还没出招,他不能贸然搞掉她的棋子。 而此时,被贺知衡惦记着的两人。 砰! 陶桉一脚踹飞了他面前的人,“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 被他踹飞出去的人不敢吭声。 陶桉一想到这会欢喜和冯封在一起,他就难受的胃都在痉挛。 他一手按在胃部,非常烦躁的呵斥,“滚出去。” 那些老东西们在得知欢喜对他定下的规则后,也突然一下子都转换了态度。 严令禁止他再调用任何势力。 今天早早就有人警告他,说什么以冯封的性格,如果他乱来在郊外拦截他,冯封一定会大开杀戒,丝毫不会顾忌会不会弄出人命的。 郊外离农庄不远的山脚下就驻扎着某个训练营。 冯封在部队的份量可不轻。 他不用靠冯家,就单单是他自己在部队的影响力。 他一通电话,多的人不敢说,调三两支小分队支援他,是分分钟的事情。 那些大头兵可不管什么后果不后果的。 何况,欢喜还在车上。 她的态度才最重要,万一被她误会了,那才是不可估量的后果。 所以,必须要遵守规则。 不只是陶桉,所有围绕着欢喜进入了局里的人都要遵守欢喜的规则。 只要她还愿意讲规则,那就还有希望。 欢喜要求要有真本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也各凭本事。 直接动用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搞物理性灭杀,坚决不可以,是欢喜的逆鳞。 冯封正从极乐世界返回凡尘。 欢喜今天晚上有些疯狂。 酣畅淋漓的运动,让她挥发出来的不只是淋漓尽致的汗水,还有身体里的酒…… 缓过气来的冯封侧过身望着微闭着眼睛的欢喜,目光渐渐柔软了下来。 人就在身边,触手可得。 可他心里知道,他其实离欢喜还很远。 小姨让他不要争不要抢。 他其实根本没想过争抢,他一点都不贪心,也不敢贪心。 能偶尔这样,她在他怀里,就已经是他珍藏宝贵的幸福和眷恋。 欢喜累的都不想动弹了。 她现在好像有些觉悟了。 虽然累,但累之余,又乐此不疲的愿意这种折腾。 就好像做人。 人人都知道生而为人活着累,甚至绝大多数人口口声声把死亡放在嘴边。 但若是真的面对死亡的时候,真能做到坦然的也没几人。 感觉到冯封轻轻伸手触摸着自己的眉眼,欢喜无力道,“不玩了,明天还要上班。” 哪怕她已经最大可能限度的放权了,可还是有开不完的会,签不完的文件。 欢喜只要一想起这些,就无法自控的会想起温言政。 因为她现在干的活,都是原本属于他的活。 “把我手机拿来。” 冯封将手机给到她手里,起身去给欢喜放洗澡水。 欢喜坐起身,沉眉冷眸的给温言政发短信「我最多坚持到年前,年前你如果不诈尸回来继续干你的活,我就把中顺卖了。」 发完短信,欢喜随身将手机一丟,躺回到了床上。 叮! 手机传来消息声。 欢喜愣住了。 不会吧,真诈尸了? 她捞起手机爬坐了起来,飞快的打开页面。 顿时失落又失望。 老东西没诈尸。 是谢景成给她发的消息。 欢喜盯着谢景成发来的那一行字,眉头紧皱了起来。 她瞄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这会都快凌晨了。 谢景成约她见面? 还是在悦翠公寓? 欢喜眼神讥诮了起来。 以她对谢景成的了解,除非是谢景成失心疯了,否则他不会发这样的消息给她。 没有人比谢景成更清楚,她和他之间已经没有了过往。 所以,给她发这条消息的人是谁呢? 欢喜嘴角勾了勾,低头给那边回了条消息,「周星窈,你真让我失望,你这样的失智行为,不会是你爱上他了吧?!」 手机那头。 拿着谢景成手机的周星窈一直在死死盯着手机页面。 她既希望欢喜已经睡了,不回她。 又希望欢喜回她。 但当她看见欢喜回来的消息时,她却如遭电击。 周星窈突然就抓起手机砸在了墙上。 手机瞬间就四分五裂。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 欢喜这是在侮辱她! 她怎么可能会爱上谢景成? 周星窈拿起包就往外走,她要证明自己没有输。 她不可能会输,她也不容许自己会输。 直接开车来到了某会所。 这个会所是圈内人自己玩的,非常安全。 周星窈接连灌了好几杯威士忌下腹,内心燃烧着的熊熊烈火在酒精的浇灌下,不但没有平息,反而愈发膨胀了起来。 她冷眼看着凑到她身边围绕着她,无一不惊艳,眼睛里明里暗中都是垂涎她的男人们。 她笑了。 看,是欢喜太愚昧无知了。 她可是周星窈,什么样的男人她没见过? 她会爱上谢景成那样汲汲营营的男人? 她随身一指,“你,过来陪我喝酒。” 被她指到的男人像是中了头彩般兴高采烈的正要走过来,肩膀上却突然搭上了一只手掌按住了他。 他回头一看,神色难看了起来,“楚哥。” 余楚目光冷冷的看着他,看的男人扛不住压力,摸了摸鼻子讪然的转身。 余楚转身朝坐在卡座正拿酒当水喝的美丽女人。 也是他放在心底十多年,却阴差阳错错过的女人。 “窈窈,你想要喝酒,我陪你喝。” 第136章 闹剧 豪华酒店套房。 凌乱的衣服,床上的男女。 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一丝阳光落在了床上。 周星窈下意识的侧身,却是猛地睁开了眼。 入目的人让她宿醉后一片空白的大脑突然像是开启了某种开关一样,一切的记忆纷涌而来。 她僵硬的移开目光,起身下床。 但下一秒,身后伸来一条胳膊拦腰抱住了她。 “窈窈。” 随之而来的背后也紧贴上了一具身体。 周星窈沉着开口,“余楚,放开我。” 余楚不但不放,还收紧了胳膊力道,缠了上来亲在了她脖子后面。 执着又热情,“窈窈,我知道是我趁人之危,是我不对,可是我一点都不后悔。” 周星窈嘴角讥诮的勾了起来,“这句话当初赵忆词是不是也对你说过?而你今天就拿来主义对付我?” 余楚僵硬了。 周星窈转回头看着余楚,突然就一巴掌狠狠甩在了他的脸上。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余楚看着她,喉咙滚动着,看着周星窈的眼神很复杂,“是我对不起你,窈窈,我们和好吧。” 和好? 周星窈听着他嘴里说出来的词,真切感到了悲哀。 “我和你之间的感情,在你眼里,就只有这些?也只值这些?” 余楚看着她,“我可以娶你,我今天回去就和赵忆词离……” 啪! 周星窈又给了他狠狠一巴掌,“余楚,你真让我恶心。” 余楚愕然,也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说我恶心?” 周星窈木然的看着他,“对,恶心。” 余楚怒了,欺身上前,一把推倒周星窈在身下。 周星窈没预料到他会这样,生气的又是一巴掌甩过去。 可这次,余楚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控制压在了她头顶,直接亲了上去。 周星窈不敢置信余楚敢这样对她。 她眼中燃起怒火,拼命的挣扎。 可她练过,余楚也练过。 男人和女人的力量悬殊在这一刻形成鲜明的对比。 “窈窈,我们从小一块长大,我知道你不可一世,你把我当成你的舔狗和备胎,没关系,我确实心悦你,我愿意给你当狗当备胎,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余楚大声咆哮,“你拿我当什么?你对男女之事好奇,你就找我,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把自己给我,却忽冷忽热,始终不愿意给我一个明确的肯定。 你徘徊,你犹豫,你不愿意当我女朋友,不愿意嫁给我,我究竟差在哪里?” 周星窈被他吼愣住了。 余楚痛苦嘶吼,“我一直在等你,可是你眼里却没有我,我为什么娶赵忆词?不是因为和她酒后乱性,仅仅是因为她眼里一直都只有我,我才娶了她。” 周星窈听着他的控诉,反而越发冷静了,“既然你都作出了选择,为什么又心猿意马不好好对她呢? 你和我之间的感情没有价值。 你愿意娶她,她对你的感情难道也没有价值? 余楚,你娶了赵忆词,还又回头来舔我?余楚,我说你恶心,我说错了吗?” “你……”余楚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在周星窈冰冷的目光下,他扣住她手的手不自觉松开了。 周星窈一把推开他,坐起身,揉着自己吃痛的手腕,冷嗤,“我昨天晚上不开心,想喝酒找酒陪,可我找到是你吗? 我找的是别人。 是你自己硬要代替他舔上来的。 趁我喝醉滚上我的床的。 怎么,我不屑陪你玩,你就恼羞成怒了?余楚,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周星窈越想越生气,对着余楚又甩了一巴掌才下床。 她非常冷静的穿好自己的衣服,才再度开口,“昨晚的事,我不认,你最好是处理好,我不希望赵忆词为这事找上我。” 余楚铁青着脸看着她,“你昨晚为什么不开心?” 周星窈讥笑,“你管我为什么不开心? 余楚,你和赵忆词过不好,过不下去了,你离婚是你自己的事,千万不要说是为了我,我没给过你这样的错觉,不要拿我当借口。” 余楚看着头也不回的周星窈,难堪的搓了把脸,心里嘲笑自己为什么就是放不下? 从星窈昨晚的举动来看,她的婚姻也一定出现了问题。 …… 中顺大厦,会议室。 欢喜冷眼看着大屏上正在播放的监控视频,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人的神色变化,最后落到两个当事人身上。 贺知衡一派淡定,仿佛大屏上正在被撞击的车不是他的车。 而陶桉,竟然也非常淡定,仿佛视频里正在作恶的人不是他一样。 贺知衡关了视频,目光看向了欢喜,开始绵里藏针,“欢总对此事怎么看待?” 欢喜目光转向了陶桉,直接照搬了贺知衡的话,“陶副总对此事怎么看待?” 陶桉心里其实并没有他表面上表现的那么淡定。 他是真没想到贺知衡竟然不怕丢脸的小题大做,直接把这件事直接摆在了欢喜面前。 想到欢喜说过的话,陶桉心里发虚。 这应该不算过分吧? 他撞的时候车里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造成什么人受伤。 沉默之后,陶桉忏悔道,“关于这件事,我非常抱歉,事是我做的,但这只是我和贺总之间偶然的私人冲突。” 贺知衡微微笑,不语。 欢喜心里叹息,她不得不承认,她似乎看走眼了。 高看了陶桉。 把他抬上来和贺知衡打擂台,真是失策。 她背靠进椅子里,目光看向贺知衡。 贺知衡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也抬眼对视。 欢喜心里有了决定,终于开口,“不管陶副总和贺总之间是工作冲突还是私人矛盾?陶副总做出如此举动,我很震惊,也很遗憾,我提议辞退陶副总,在座的有没有异议?” 陶桉震惊的看向欢喜,下意识的就想抗议,可话到了嘴边他生咽了下去。 无他,欢喜此刻看着他的眼神非常冷酷。 他但凡敢这会撒泼抗议,她可能就真的舍弃他了。 贺知衡眼神微动,心里其实也是惊诧的。 但惊诧之余,他又不得不为欢喜的杀伐果断而暗自点头。 陶桉这件事其实可大可小。 全都在她的一念之间。 可她竟然是直接放弃了陶桉这颗棋子? 这其实是有些出乎他意料的。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就按我说的解决方案……” “欢总。”贺知衡突然淡淡开口截断了她的话。 欢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贺知衡笑言,“陶副总说是私人冲突,那我把私人冲突当做公司工作来处理,反而是我小题大做了。” 他站起身,朝大家郑重的致歉道,“私人冲突上升到公司工作上,是我该检讨,还请欢总和大家见谅。” 在座的人都下意识的看欢喜的反应。 欢喜脸色一沉,不怒而威,“贺总的意思是这件事就这样重拿轻放了? 此例一开,以后公司员工但凡有什么工作冲突私人矛盾的。 一言不合就可以约在公司地下停车场来个汽车对对碰? 或者干脆械斗火拼几下? 你们当中顺是什么?” 陶桉把姿态放低,“欢总,是我错了,我认罚,您别生气,我撞坏了贺总的车,我赔,我郑重向贺总道歉。” 他飞快的冲到贺知衡面前,九十多鞠躬弯腰,“贺总,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 贺知衡脸色有些僵,他没想到陶桉能屈能伸到这个地步。 现在他被架起来了。 “陶副总不必这样,都是同事……” “那你原谅我了吗?”陶桉没脸没皮的起身满是期待的看着他问。 贺知衡:突然有些后悔留下这人了。 欢喜神色不明的看着两人,沉声继续道:“既然贺总也承认是私人冲突,那么你们二人的私人恩怨我可以不过问。 但是今后这种私人恩怨拿到公司来升堂论理的事,坚决不能再有第二次。 我也坚决不允许再出现这样的恶劣事件发生。” 欢喜说完,看向人事部经理,直接给出了她的处理方案,结束这一闹剧。 “陶副总罚薪半年,降职为总经办普通员工,由贺总直辖监管。 稍后人事部对全公司发正式通告。 告诫全体员工,严禁在上班期间和休息期间在公司地界内发生任何性质的冲突。 一旦发生,一旦发现,当事人直接辞退处理。” “好的,欢总。”人事经理手里的笔记得飞快。 欢喜这才起身离开。 第137章 决定 冯封本来准备趁中午休息的时候找陶桉算账的。 可这个念头在上午全公司发布员工通告后,他立马就改变主意,准备等周末。 而这个周末时间,欢喜准备吃掉贺知衡。 从今天的事上面她发现时机差不多了,贺知衡对中顺可没有什么感情。 再多等下去,中顺会被他利用卷进来。 她虽然是以中顺为棋局,但棋子之间的厮杀较量是不能毁局掀棋桌的。 不然,温言政哪天诈尸回来! 发现中顺真被她玩的乱七八糟了,那她对上他岂不是理亏? 何况,中顺这么庞大的经济体系,哪怕只是轻轻动摇几下,引发的动荡和影响也不小。 没有人的感情,但作为人的基本良知她还是有的。 回到办公室的欢喜心里盘算着怎么吃贺知衡的时候。 陶桉在外间闹事,想要闯进来。 董事长办公室外面的半开放区域是特助办公室。 如今在特助间办公的人是易年和党岁,如今多加了个冯封。 再外面才是董事办的精英成员和秘书助理团。 这会,空间不小的特助办公区。 党岁是拦不住陶桉的,可如今贴身保镖是冯封这个煞神。 他本就决定周末去找陶桉算账的,这会陶桉还想强闯欢喜的办公室? 开什么玩笑? 真当他是摆设啊? 他可是牢牢记住了刚刚才下达的全公司通告,那可是欢喜的旨意。 所以他不主动攻击陶桉,只防守,且坚决不放行。 陶桉其实也不敢真动手。 这里外面就是董事办一群精英,里面隔着一道门就是欢喜。 前一刻欢喜才签发了全体员工通告的。 这一刻他就在董事长办公室门口动手,欢喜绝饶不了他。 刚才在会议室,欢喜的冷酷和丝毫不给机会的绝情舍弃,给他心里留下了非常深度阴影。 他想见欢喜,就是心里安静不下来,想找点存在感。 可冯封却和他作对。 陶桉心里那个恨啊,是恨不得吃冯封的肉,啃他的骨头了。 冯封看着陶桉七窍生烟,却硬是敢怒不敢言也不敢发作的样子,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用脑子取胜的快乐感。 于是,他开窍了。 不屑一顾的高昂着头,看垃圾一样的鄙视眼神看陶桉。 陶桉拳头捏的咯吱作响,“我说了,我有事找欢总。” 冯封才懒得理他,双手环胸,脑子都灵光了起来,“我也说了,欢总没说让你进去。” “你不让我进去,怎么知道欢总不会让我进去?” “欢总没说让你进去,我怎么可以让你进去?” 陶桉:…… 冯封心里乐开了花。 两人在董事长门口剑拔弩张的,把办公桌前办公的易年看傻了眼。 反倒是党岁事不关己的一派淡定。 陶桉拿冯封没办法,又不能在这里动手,于是苗头转向易年,蛮横命令道:“你进去告诉欢总,我想见她。” 被殃及池鱼的易年:…… 党岁乐了,这是捡软柿子捏了? 在陶桉的危险眼神里,易年没进去,只是拿起了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将外面情况简要汇报给了欢喜。 易年将电话递给了党岁。 党岁脸色一正,迅速接过电话,“欢总…” 不知道为什么,陶桉突然心生不安,极度的不安感让他紧握成拳的掌心都开始湿了。 他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也不知道那头欢喜说了什么,党岁恭敬说了声好才挂了电话。 然后,她看向正紧盯着她的陶桉,非常公事公办的转达了欢喜的意思, “欢总说,接下来三个月时间,你原有的排期表作废。” 换句话说,陶桉失宠了。 陶桉闻言瞳孔骤然紧缩,无法呼吸,也无法反应。 而冯封则是满头雾水,心里藏不住事问道:“什么排期表?” 党岁沉默了。 陶桉压下心里疯狂滋生出来的惊惶和空洞,僵硬地看向冯封,强撑着问,“你没有排期表?” 冯封狐疑地在他和党岁之间来回看着,目光非常压迫性的定在了党岁身上,语气非常危险,“现在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没有排期表?” 党岁非常无语,难道他不是该高兴自己没有排期表这件事吗? 为什么疯霸王龙会反其道而行? “我问你,我为什么没有排期表,是不是你故意不给我的?你是不是又想陪我练拳了?” 党岁人都麻了。 中午休息时间。 欢喜在得知陶桉一直没走后,眉心深深拧了起来,沉声道,“让他进来。” 下一秒,办公室门就被推开。 陶桉冲了进来,速度飞快的扑到坐在沙发上的欢喜身上痛哭流涕。 “我知道错了,我保证再也没有了下次,我以后绝对不再犯。” “下去。” “我不,我不,欢喜,我真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面对开始蛮横撒泼的陶桉,欢喜绝不纵容。 她说过,在她这里,陶桉任性的机会他已经用过了。 “我数到三,如果你不放开,那么我将会重新对你判决了,1……” 在欢喜数到2的时候,陶桉慌不择地的退开了,“别数了,呜呜呜呜,欢喜,你别数了,我不敢了……” 陶桉是真伤心了,鼻子红红,眼睛红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可哪怕哭成这样,他也依旧称得上是梨花带雨,非常漂亮。 凭心而论,欢喜其实是不反感这种美色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愿意承认他的主要原因。 确实够新鲜漂亮。 只是,这个感官上的欣赏,并不能对冲掉他性格里的恶劣。 暴烈难驯,肆意妄为,稍不注意他的爪牙就伸出来了。 也难怪陶桉现在就被放出笼了。 她都怀疑培养他的人其实是变相的放弃他了。 欢喜心情其实有点复杂。 为陶桉的野性头疼。 但另一方面,她其实又有些欣赏他骨子里驯化不了的野性。 陶桉外表是润泽通透的青玉,可清润的玉却生出了顽劣石质。 是致命的瑕疵。 “你说你知错了,那你说说你错在哪里?” 陶桉这会是真的六神无主,哪还敢隐瞒,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犯的错误都说了出来,包含昨天晚上他想逼停冯封的车,从他手里截走她的事。 “我就是嫉妒,心里像是有虫子在噬咬我的心,我受不了,呜呜呜呜呜……欢喜,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你和别人在一起,我忍不住就想破坏。” 欢喜:…… 一旁双手环胸的冯封都呆住了,这小子什么坏种? 搞破坏干坏事眼都不眨,在欢喜面前又丝毫不遮掩,一问就竹筒倒豆全撂。 他暗自称奇。 欢喜看着陶桉,笑了。 陶桉确实挺神奇的,上一秒她决定舍弃他,几乎都直接判他刑了,可他愣是又有些本事让自己挣出一线机会。 这样说来,他这枚棋子或许还是有些用处的。 如果,她给他画好一个圈,圈里面只有他和贺知衡,他有没有胜算呢?她有些好奇了! 第138章 逛街 “欢喜,为什么我没有排期表?” 这句话,冯封硬是憋到了欢喜下班后。 欢喜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她收到身边党岁的提醒,才知道他在说什么,顿时无语。 那张所谓的排期表是她用来牵制陶桉,让他少烦她少纠缠她,才特地给他固定了时间。 至于冯封,除了一开始,后面其实他表现的都非常好。 一般她约了余钦后的下次就会是他,当然,他的次数是肯定不能和余钦比的。 余钦两次机会,才能轮到他一回。 认真追究起来,嗯,好像是有点不公平,但他不适应的挺好的嘛。 “我也想要排期表。”坐副驾上的冯封小心翼翼又委屈巴巴回头看着欢喜说道。 生怕她生气,还吧啦吧啦的解释。 如果有排期表,他就能提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陪他,而不是漫无目的空等、苦等、干等了。 如果他提前知道欢喜什么时候来,他会很早很早就开始期待。 他还会学着安排,带她去玩,陪她玩。 而不是只是陪她睡觉。 当然,睡觉也是很重要的。 他的意思是,为了让她知道他其实不是无聊乏味的男人,除了睡觉,他其实也还能干更多的事情。 欢喜听明白了冯封的意思,心里突然有些发虚。 这样说来,她好像挺渣的。 “你不觉得排期表会让你心里不舒服?” 冯封猛摇头,“我一点都不觉得。”他根本不知道小白脸还有这个排期表,不然他老早就找欢喜要了。 “我也想要。”这话,他说的掷地有声,甚至给予肯定,“这个安排非常好。” 欢喜都莫名的被他的认真说服了,心里不由得思考起这个可能性。 自从有了陶桉那个烦人精做对比,她感觉看冯封都顺眼了不少。 同样是肆意妄为,活的恣意被人人称之为疯子的冯封,在这件事上,竟然是最让她省心的。 余钦其实也大度, 可余钦的大度,她知道那是他妥协后的包容。 而大脑思维缺根筋的冯封,才是真的觉得理所当然, 欢喜本来今天是准备直接回九鼎山庄的。 可这会,她想和冯封沟通商讨一下排期表的可操作。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想要问问冯封,她要怎样吃掉贺知衡? 也许他能给她提供新的思路呢? 毕竟,贺知衡这人,怎么说呢。 她心里知道他有多阴暗。 可这人给自己伪装的太好。 风光霁月,皎洁君子。 她贸然对他出手,好像显得她成了贪图他美色的好色女。 这让她有点不服气。 “小涂,送我和冯封回延松路。” 延松路是冯封住的那条街。 冯封惊喜的睁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在发光发亮,布灵不灵。 嘿嘿,太好了,他果然是最聪明的人。 没有了余钦,欢喜就器重他了。 还是先来后到最重要。 陶桉那小白脸除了比他年轻,啥都不是。 在欢喜心里的地位,还不如他呢。 他一点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不过,只要一想到昨天晚上小白脸失心疯竟然不顾欢喜安危的事。 冯封暗下决心,等会他还是要好好和欢喜告小白脸一状。 要是人人都像陶桉那样干。 那欢喜岂不是非常危险? 到冯封住处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 这个点,隔壁食堂已经没什么菜了。 冯封脑子里浮现的是欢喜陪余钦买菜做饭的事,心里的念头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他也想。 可又不敢开口直说。 他磨磨蹭蹭的围着欢喜打转, 欢喜回房换衣服,他跟着,去洗手间洗手,他还是跟着。 欢喜:??? 她透过镜子看着在她背后扣手的人,是真想不出他想要干什么? “你想干嘛,说。”猜他的心思,她猜不中!更懒得猜! “欢喜,我们出去吃饭吧,然后我还想和你去买……买东西,逛超市。” 想说买菜,但被冯封临时吞了回去。 因为他突然想到,他只会做一道啤酒鸭,其余的菜式他没试过。 可是余钦好像学会了做很多菜。 要是欢喜陪他去买了菜回来,他又不会做怎么办? 岂不是让欢喜看到了他的缺点? 难得他竟然说想出去吃饭,欢喜答应了。 至于他的目的究竟是吃饭还是想要她陪他逛超市? 她也不在意。 考虑到延松路转个弯后面就是景淮街,不到一千米距离就有个大型商场。 一般商场里面都会有超市。 欢喜就决定去这里,而且都不需要开车,直接步行。 她又回衣柜里拿了套浅蓝色的运动套装换上。 “我们步行去景淮街,你也换身舒服的衣服。” “好嘞。”冯封高兴的疯了。 三下五除二的直接脱下了他身上的衬衣西裤,也找了套黑色运动衣套上。 夜幕降临。 白天的延松路,其实相对是比较严谨肃穆的。 但只要走出延松路,进到景淮路,那就热闹繁华了。 欢喜好久没逛过街了。 上次还是她刚来京城的时候,谢景成陪她熟悉京城时逛过。 再想起谢景成,欢喜心中再无波澜。 最多是有些玩味昨天晚上周星窈反常的举止,不过也只是当时,过了也就忘了。 至于周星窈所说的悦翠公寓,欢喜更是半点好奇心都没有。 两人直接进了商场。 欢喜站在导购指示屏前,认真研究着有什么吃的。 一旁的冯封眉开眼笑,非常耐心的等着。 “你有想吃的吗?” “我不挑食,都听你的。” 欢喜点头,“那我们就直接上去,看那家人少,我们就吃那家吧。” 反正都不挑食,填饱肚子最重要。 “好。” 最后,两人吃了淮扬菜。 吃过饭后,欢喜想着来都来了,那就逛逛吧。 她的逛逛,其实就真的是逛逛。 跟着她身后逛了一层又一层,冯封都逛懵了,忍不住问欢喜,“不,不买吗?” 欢喜摇头,她的衣服首饰,已经是数不胜数了。 凌姨是恨不得每天都让她穿新衣服,都是老手艺人手工定制的。 就连冯封的衣柜里,大多都是她的衣服。 想着他的衣服好像非常少。 就连上班穿的西装,好像都是直接买的现成的。 而且还只买了三套用来换洗,还都是一模一样的。 再想着陶桉每天不重样的定制西装,欢喜看了看,下一层就是男装。 她顿时来了兴致。 只逛不买,确实少了些乐趣。 她示意冯封跟上。 自己率先进了某个大牌男装店。 冯封抬头看了眼,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丝丝期待。 这里可是男装,难道欢喜是要给他买衣服? 他默默地跟进去。 刚好听见欢喜对女导购说,“给他挑选几套西装。” 冯封的心在这一刻泡在了蜜罐里头。 女导购非常有亲和力,闻言笑的合不拢嘴。 她认真上下打量了几眼冯封,心里暗暗称奇,也不知道这对男女是什么关系? 男人高大挺拔俊帅,气势非常惊人。 一看就是那种大有来头,非常不好惹也不能惹的那种。 可这女孩子长相上就相对普通了一些,可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和气势,让人一点都不敢怠慢。 最重要的是她眉眼间懒散随意的态度。 而男人喜上眉梢。 这说明是女方占主位。 女导购心里非常好奇,可面上是半点异色都不露。 只是对欢喜的态度格外热情,格外温柔。 担心自己一个人服务不周,还特地让另外两人都过来一起服务。 欢喜坐在店里的沙发上,看着被三个漂亮女导购围着比划,非常配合的冯封,对他道, “要试试吗?” “对对对,这位先生身形非常好,简直是黄金比例,丝毫不比模特差,上身效果一定非常好。” 这会的冯封可看不出半点桀骜不驯的影子。 欢喜让他去试衣服,他就乖乖的去试衣服去了。 穿好衣服出来。 不只是心里有数的女导购们惊艳到,就连欢喜都点头,眼底不吝啬的表达出对好看的赞赏。 “那几套也都试试。” “对对对,还有这套,这套,那套,都试试,上身效果非常完美。” 回过神来的女导购恨不得把店里的衣服都搬来给冯封试试。 就她专业的角度来看,都只能说完美,非常完美。 这男人真可以当专业男模了。 要是他试的这几套衣服拍个平面图,放店里,那效果可不比专业模特差的。 冯封一连试了好几套。 每套风格不一样,但都非常好看。 在他进去换回自己衣服的时候,欢喜让女导购把冯封试过的衣服都留了,直接划账买单,留下地址让她们晚点送货上门。 女导购脸上灿烂的笑,足以表达她此刻的好心情。 这些西装配上领带皮带鞋子袜子……今天的业绩棒棒的。 等冯封出来,拿着女导购递给他的单子时,整个人都同手同脚了。 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欢喜给他买的衣服,欢喜给他买衣服了。 这些衣服,他以后每一天都要穿,再也不嫌麻烦。 从离开男装楼层直到负一楼的超市,处于离魂状态的冯封才慢慢回过神来。 摸着裤兜里的单子,不是做梦,也不是臆想。 欢喜是真给他买衣服了。 而且还是买了一大堆的衣服。 冯封激动喜悦的都想哭了。 第139章 排期表 “去推车子。” “哦。” 冯封守护犬一样推着购物车跟在欢喜身后。 “你想买什么?”欢喜专注的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头也不回的问。 冯封这会哪里还想得起来买什么,他满脑子都是欢喜给他买的衣服,也不知道那些衣服什么时候送到,他明天就想穿。 “都可以,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欢喜也就不再问了。 随手拿了些酸奶和水果放车里,直到看到了杯子盘碗,她眼睛亮了。 虽然她不在意用搪瓷杯喝水和喝酒,可有的选的时候,其实还是可以用精致漂亮的。 于是,光是杯子,她就精心挑了好几个不重样的。 “这是喝水的,这是喝茶的,这是喝酒的……” 盘子碗也选了几套。 最后,不知不觉,冯封推着的购物车里,已经堆满了。 冯封一手一个大购物袋。 两人回到院子的时候,都十一点多了。 逛的时候不觉得累,回到院子,欢喜就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都快要累瘫了。 但她还是打起精神指挥冯封将她挑的那些杯子都洗好摆好。 看着就有成就感。 冯封看见欢喜满足的笑,他心里也涨的满满的,今天的幸福满的快要溢出来。 躺在浴缸里的欢喜,任由冯封给她洗头发。 给她洗澡洗头,冯封做的非常好,但还是不及孙照。 在照顾她这件事上,真的无人能出其右的。 欢喜闭上了眼睛,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一层红雾。 心顿时就平静了。 她淡淡开口,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明天晚上,九焱会所3号楼,我要贺知衡陪我。” 正在给欢喜轻柔的搓揉头发的冯封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确认,“我,我来安排吗?” “嗯,你来安排。” 冯封非常痛快的应下了,“好。” 余钦说的对,欢喜果然是铁了心的要睡老贺。 哼,老贺人模狗样的,就知道他不安好心,拼命的拒绝欢喜,不就是为了让欢喜主动吗? 呸! 反正他是认先来后到的。 余钦压他一头,他认。 陶桉这个小白脸在他后面,他压他也是必须的。 就算老贺来了,他也得要乖乖排队。 “排期表,我要排他们前面。” 有些低气压的欢喜:??? 没听到欢喜表态,以为她不同意,冯封急了,反正余钦不在,他就是老大,后面的人都得要听他的。 “你觉得他们也都一起排上?” 冯封拿起花洒给欢喜冲干净头发上的泡泡,煞有介事也非常认真的语重心长的劝欢喜,“没规矩不成方圆,欢喜,你可不能心软。” 不然万一老贺也学陶桉乱来争风吃醋怎么办? “这事咱必须要定好规则,谁都不能乱来。”谁敢乱来,他就揍的谁脑震荡加半身不遂。 欢喜忍不住抹了把从头上流到脸上的水。 冯封不但没有让她失望,还反过来给她意外。 她比不过他,甘拜下风。 “那你说怎么安排?” 这下,冯封倒是有些为难了。 动脑子的事,他向来不在行啊。 “要不,等会我打个电话问问余钦?” 欢喜:…… 就无语,非常无语,无语至极。 无语到她都浑身无力,想脱口问他,你究竟是什么品种的人类? “不用问他,这些事以后能不告诉他就别告诉他了。” 冯封非常听话,见她一直抹脸,忙拿毛巾给她,“那我不问他,也不告诉他。” 冯封看着躺在浴缸里的欢喜,跃跃欲试道,“欢喜,我也想和你一起泡澡。” 欢喜叹了口气,“来吧。”反正累的人又不是她。 …… 泡完澡出来,都已经凌晨了。 欢喜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翻着日历研究着。 收拾干净浴室卫生后的冯封带进来一身沐浴露的清爽水汽。 欢喜将手机页面上的日历给他看,“如果按这个排期,你觉得如何?” 冯封凑过去仔细看着,一眼就盯上了红圈圈,因为红圈圈最多。 “欢喜,红圈是不是代表我?” 欢喜横了他一眼,见他嘴都笑歪的模样,倒是没逗他,点了点头。 冯封没忍住,一把捧住欢喜的脸,狠狠的亲了很久。 直亲的刚下去的火又开始复苏了起来,他才不敢再继续了。 先把欢喜的正事办完,才可以。 不然欢喜就该不高兴了。 冯封看着欢喜手机日历上的颜色符号。 红色代表自己,嘿嘿,排的最多。 “我觉得老贺要比小白脸多才行。” 欢喜讶然的看着他,不会吧,她的心思明显到冯封都一眼看穿了? 这和没穿衣服光着身体走在大街上有什么差别? “我觉得咱得给陶桉点教训,你看他昨天晚上干的事,是真不值得原谅。 他都不担心你还在车上呢,万一我急刹车,或者急打方向盘,车子横冲直撞的磕到你碰伤到了你怎么办?” 欢喜压下心里的波动,想多了,这货脑子一根筋。 他只以为这第二多的颜色是陶桉,后面最少的是贺知衡。 实际上,贺知衡才是第二多的,陶桉垫底。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无需解释。 欢喜默默收起了手机,心里想问一下这货明天晚上怎么安排贺知衡的? 但几度话到了嘴边,她还是又本能的压了下去。 就觉得,还是不要问为好。 不然,有可能会影响今晚的睡眠。 更甚者,如果她提前知道了他具体的操作计划,她明天无法直视贺知衡怎么办? 欢喜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欢喜。” “嗯。” “你忙完了吗?” 欢喜:…… 所以,刚才在浴室里还闹不够? 昨天,今天,再提前加上明天,她连续三天折腾? 不过,想到明天。 欢喜突然有些意动了。 也不知道执着于给自己伪装成皎洁明月君子外衣的贺知衡面对他无法控制也无法压制的欲望时,会是什么模样? 欢喜一个翻身,趴在了冯封身上。 “你给我形容一下,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让你乐此不疲。” 冯封抱着怀里的人,都准备开动了,却听到欢喜问他这样的问题。 他为难的都想挠头了,憋了半天,都找不到能形容的词。 最后,他试探的道,“要不,明天晚上你问问老贺,他学问好,一定能给你形容出来,我,我形容不出来。” 欢喜:…… 叹为观止! 她现在谁都不服,就服这货。 和他待一起久了,她觉得她的底线都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突破了极限。 就冲着这货想和她以及余钦一起睡一床的认知。 她都怀疑真有这一天,这人可能一点都不带犹豫的,也打从心眼里是一点都不觉得有问题的。 茶姐和海哥那么恩爱正常的家庭氛围,怎么就养出来了这货呢? 真是白瞎了他们俩的心血。 “睡觉。”欢喜没好气的远离他闭上眼睛。 冯封这会可不听话了。 恶狼扑羊般扑上上去。 反正他认定了,在床上他做主。 第140章 贺知衡等 第二天是周五。 冯封照常陪伴欢喜上班。 只是在中午休息时间,直接给温元煜打去了电话,让他安排人把3号楼再好好清理一下。 今天晚上他要用。 一开始,温元煜还没有当一回事。 只以为冯封是自己要用。 3号楼和9号楼都是温元煜自留的,不对外开放,只给他几个走的近的人内部用。 冯封要用,他自然不会拒绝。 甚至还打趣他,问他要不要让人准备点好东西? 要是当面,温元煜肯定不敢调侃冯封的,会挨揍,可这会考虑到是隔着电话线的,非常安全,他也就嘴贱戏谑了。 “什么好东西?”冯封没听出来他的戏谑,认真询问。 温元煜被他非比寻常的认真态度将了一军,顿时就正色起来了,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让我安排3号楼,今晚是你自己用吗?” “不是,我给老贺安排的,你刚说的什么好东西?” 手机那头的温元煜彻底石化了。 冯封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问了一次,“你刚说的什么好东西?” 温元煜这下是真的裂开了,不仅头皮发麻,就连舌头都有些发麻了,“你,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问你刚才说的好东西是什么好东西。”这件事,冯封是真上心了。 在他心里,贺知衡这个毫无经验的人,实战施展起来估计连余钦都比不上。 欢喜非要睡他,其实真是吃亏大了。 可欢喜非要睡他,他也没办法,劝欢喜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让老贺补补身体了。 也不知道老温说的好东西效果好不好? “要是你说的好东西真有效果,你还是给老贺准备上吧。”反正他是不看好老贺的体能的。 手机那头冯封看不见到温元煜拼命呼吸,自己摁住自己狂跳的心口,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尖叫或是咆哮声。 用尽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自制力,再度向冯封确认,“你是说……今晚你安排3号楼,是要给老贺用?” “对啊。” 还对? 温元煜万分艰难的开口,“是……安排给老贺和欢喜用?” “对啊。” 天都塌了,还对啊? 温元煜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想破口大骂冯封简直丧心病狂不是人,想仰天长啸恨自己为什么要知道这件事? “老贺知道吗?” “他还不知道,我等会通知他。” 那边冯封自认为已经说完了,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直接挂了电话。 完全不管温元煜的死活。 这会,温元煜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心率异常,血压飙高,他觉得自己急需氧气。 小叔失踪后,生怕欢喜误会他对中顺感兴趣,他都躲的远远,极力避嫌。 现在倒好,他终究是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好友坠入万劫深渊? 他想咆哮,想大声质问,为什么要选他的九焱会所?他是什么大冤种吗? 可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就散了。 他非常清楚,他没资格质问。 他心虚,他理亏。 欢喜为什么选他这里,追根究底不还是因为当初用的就是3号楼? 事实上,自发生欢喜的事后,3号楼就再也没人用过。 上次启用,还是欢喜自己。 她在3号楼约见了老贺和他姐姐母女…… 温元煜出神了好一会,才苦笑着摇头。 欢喜执意要拉贺知衡进她的深渊,这件事恐怕还真没有人能阻止得了。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通知贺知衡一声了。 温元煜非常纠结的给贺知衡打去了电话。 显示在通话中。 联想到刚才冯封说的话,不会是冯封挂了他电话就给贺知衡打电话吧? 温元煜头疼的扶额,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想当不知道算了,反正事已至此,他也帮不上忙。 温元煜想的没错。 此刻,贺知衡确实是正在和冯封通话中。 贺知衡一开始还以为冯封还是为陶桉的事。 然而一接通,冯封也不迂回,更不懂委婉两个字怎么写。 直接就通知了,“老贺,今晚下班后,你直接去九焱3号楼,欢喜说她要睡你。” 贺知衡额头青筋暴起,不是为这一天终于到来了而愤怒,而是为冯封近乎粗暴般的折辱。 哪怕他其实心里十分清楚冯封并没有这个意思。 可这件事,欢喜让他来操作,本身就是对他精神上的攻击。 可哪怕心潮再翻涌,贺知衡也只是用自己最平常的声音回了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但凡再迟上一秒,他都怕自己会忍不住破防而失态。 他当然知道,欢喜就是故意的。 她对他积怨已久。 不,严格说来,甚至不是怨,而是恨。 她恨他,恨之入骨的那种恨。 这绝不是什么男欢女爱,这是她的终极武器,是悬在他头上的那把利剑终于要掉下来了。 从她选的地点就可以知道。 九焱会所3号楼。 是她命运的转折点,也是起点。 贺知衡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来当日的一幕…… 时至今日,他依旧分析不出来当日他毅然决然的去到3号楼试图阻止却最终又没有阻止的心态究竟是什么? 但他不想去九焱3号楼。 如果她要的一定是今晚,那他来安排。 贺知衡拿起外套离开了办公室。 欢喜不知道贺知衡中午就离开了岗位。 傍晚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 贺知衡给欢喜打来了电话,告诉她,他现在就在地下停车场等她,为了避开下班高峰期,希望她能提前下班。 欢喜这才想起来这事。 除了上午出席一个重要会议,看见贺知衡,她心里有些为自己的决定而略微有些不自在外,转个身她就暂时屏蔽了这件事。 因为今天是周五,她的工作量非常多,为的就是不想周末也忙工作。 她的习惯是周五尽可能的把重要的文件处理掉。 然后周末两天她不想碰文件。 所以今天的她其实很忙。 忙到中午都只是吃了工作餐,在休息室里小睡了会。 “你在听吗?” 一直没听到欢喜的回应,手机里传来贺知衡非常平静也非常淡定的询问声。 欢喜回过神,下意识的翻了翻桌上的文件。 公事公办的语气,“你至少得等我半个小时,我还有几份文件要签。” “好。”贺知衡应的非常简洁迅速。 欢喜将手机随手搁置一旁,心无旁骛的继续审批文件。 能到她桌上的文件,都是至关重要的文件。 没有她签字就施展不开,也推进不了的。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虽然说是半个小时,但欢喜没管时间,她只一心一意管她的工作。 直到她桌面上的最后一份文件都审批完了,她才通知易年进来。 “我已经审批好了的文件,你先处理一下。” 欢喜从众多文件中抽出一份,留在了办公桌上, “经管部门这个项目,我还没签,你通知他们,下周一我会旁听他们的早会,让他们准备好这个项目的全部资料。” 易年恭敬点头,“好的,欢总。” 欢喜这才拿起桌上手机看了一眼,还有十分钟就下班了,看来这高峰期是避免不了了。 她伸展着自己差不多伏案工作了一天的身体。 每每这个时候,她就会满心憋屈。 不想上班,不想桌面上永远都有审批不完的文件,看不完的项目书……不想背负中顺这么庞大的包袱。 温言政究竟什么时候回来? 是不是她解决掉了贺知衡,他就会回来了? 欢喜心思浮动的来到了地下停车场。 一眼就看见她车的旁边停着的一辆新车。 那是贺知衡原来的车被陶桉撞坏后,昨天新换的迈巴赫。 贺知衡从驾驶位上下来。 欢喜有些意外,他自己亲自开车? 贺知衡下了车,朝欢喜走了过来,淡声道,“欢总坐我的车吧。” 跟在欢喜身后的冯封没好气的撇了撇嘴,老贺就知道装模作样,他看的都累了。 虚伪! 他倒要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贺知衡没逃,还这般从容赴死的姿态,欢喜心里还是高看一眼的。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这点好。 很多事,都不需要说,心领神会就行。 他给出的姿态让她有一种错觉,她和他其实是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而不是男女之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那点破事。 欢喜没拒绝贺知衡的提议。 回头吩咐了一声,目光是直接看向冯封的,“你今天就不用跟了,党岁他们跟着就好。” 冯封想说他作为保镖,需要守着她。 可想到欢喜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她不喜欢这样,他听话的点头。 党岁面色如常,实际上眼珠子定住不动了好几秒,什么意思?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贺总也来凑热闹了? 而疯霸王龙竟然无动于衷?真就这么听话? 欢喜这才上了贺知衡的车。 只是,她刚坐上去。 陶桉就从电梯里冲出来了,只是他人是出现了。 可他知道自己还在危险区,身上的警报都还没解除。 就算他恨不得冲上去打死贺知衡,他的脚步也只能是硬生生地停留在原地,不敢上前。 眼睁睁的看着贺知衡关上了车门,启动车子离开。 党岁这会和小涂也开车跟了上去。 “你竟然让欢喜和贺知衡走了?你是不是男人?” 陶桉面色扭曲的看着冯封,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可这里还是中顺的范围之内,不能动手。 冯封冷嗤了一声,都懒得理他,和疯逼坏种有什么好说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对了,夏虫不可语冰。 现在他知道了自己的排期表,也知道这个周末欢喜没有任何安排。 下周末就是他的时间,他要好好想想要和欢喜做什么? 反正就老贺那身板,压根就没有任何威胁。 小白脸倒是体能可以,和他有的一拼,还年轻又好看,谁知道这是个没脑子的小疯子。 一点都不讨喜,欢喜都烦死他了。 嘿嘿,冯封是越想越开心,开心的吹着口哨走向自己的车。 他觉得除了余钦,欢喜现在最不烦的就是他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方法用对了,他才是最聪明的人。 第141章 父母旧居 下班高峰期,堵车是几乎不可避免的事情。 欢喜坐在副驾,看着前面一眼望不到边的车流,心里叹了口气,她应该在公司休息一下等这波高峰期过来再下班的。 现在好了,堵路上车里狭小的空间里,还是和贺知衡一起。 倒不是不自在! 欢喜发现可能是和冯封相处次数多了,心里防线和底线一次次扩容了。 她不知不觉也就练就了铜墙铁壁了。 所以,哪怕自打贺知衡开着车出来后,始终沉默不语,她也非常自在。 反正吃他,对她来说是必然不可逆的事情。 至于贺知衡此刻心里是怎么想的,她一点都不在意。 甚至,她心里还隐约有些好奇和期待。 好奇他会不会做些什么? 比如弄点意外,出个车祸什么的,甚至拉着她一起同归于尽玉石俱焚什么的……如果是他做来,她心里其实不会意外的。 心里最深处,她甚至也想亲眼见识一下。 所谓的规则力量下,对她具有实质性恶意,却付出代价最小的贺知衡究竟有多特殊? 是本身他命格特殊? 还是因为她父母亏欠贺华容,贺华容的意志在他身上而赋予他的保护力量? 欢喜陷入了沉思。 如今的贺华容意志是不是还是毫无保留的在他身上吗? 而她身旁,表面淡定实则内心无比焦躁的贺知衡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握紧,就连手背上的青筋都好像紧绷着。 他没再继续干等下去,在车流开始缓缓流动了起来后, 手里的方向盘一转,油门一踩。 一反常态的也学起了冯封的做法。 直接上了应急车道,一路疾速。 等欢喜回过神。 发现不是去九焱的路。 她暗挑了挑眉,没说话,非常淡定。 都敢上他的车了,用周星窈的话来说,什么代价她都付得起。 贺知衡要真特殊到能消灭掉她,那就是她命当如此。 欢喜心思暗沉,真不是她作死不惜命。 从贺知衡奋斗了二十年多年,然后奋斗到今天被她提捞起来要躺上她的砧板上,任由她宰杀的结果来看。 贺知衡还要继续努力。 贺知衡最终将车开进了一个别墅区紫金馆。。 欢喜知道这里,因为这里非常具有名气。 经济起飞后的第一批高端豪华住宅。 也是……曾经她母亲住过的地方。 欢喜看着车窗外。 夏末秋初的季节,这会天色还没有完全黑。 她可以看清别墅区里的大致格局。 直到贺知衡将车子开进了最里面的一栋三层别墅前。 红瓦白墙的建筑。 就算是放在如今来看,也还是具有美观性的。 二三十年前,可以想象这里的地位象征。 欢喜打量了一下眼前占地面积非常可观的别墅,缓步迈进了别墅。 内部装修非常奢华。 但绝不是只是金钱堆积起来的奢靡。 而是奢侈中透着大气。 从墙上挂着的字画来看,布置这里的人非常有品位,也非常用心。 欢喜站在了一幅字前,目光落在了落款处,微微失神。 “这栋房子,是你父亲精心准备的他和你母亲的家。” 贺知衡在沙发上坐下,淡淡开口,“你看的这幅画,是你父亲亲笔。” 欢喜回头,深深打量着他。 坐沙发里的男人,穿着一身量身剪裁价值不菲的高定西装。 衬托出了他的肩宽腿长。 身形比例非常好,平坦紧绷的腰腹部没有一丝赘肉。 黑发全部梳理到了脑后,露出了饱满的额头和俊美的脸庞。 是优雅冷静,也是禁欲自制。 此刻他漆黑的眸瞳里,看着她的全然是淡漠和凉薄。 这样的人,有他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一旦认定了,会是一条道走到黑也坚决不会回头的人。 欢喜敛下心思,来到他所坐的沙发背上,非常闲适的靠着,饶有兴致的问道,“你带我来这里,是想用怀柔战术攻心吗?” 贺知衡一双大长腿优雅交叠着,一只手无意识的敲击着身侧的沙发,似是斟酌,也似是玩味,“如果是?你会放过我吗?” 欢喜叹了口气。 放过这个词从贺知衡嘴里说出来的,不觉的心虚吗?他怎么说的出口呢? “你放过我了吗?” 贺知衡注视着欢喜,没说话,也没移开目光。 欢喜在他的目光下,不慌不忙,说出的话却是有些诛心。 “基于你这番用心良苦,都不惜搬出了我的父母旧居来了。我似乎也不能太过不念旧情。毕竟从关系上论,我父亲是你姐夫,往前数百年,按规矩我都得要喊你一声舅舅的,你说是不是?舅舅。”比无耻,现在的她不会输给他。 贺知衡眼神微变。 欢喜非常欢乐的笑出了声。 像个顽皮的小孩有了玩心,天真又恶劣,“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要不,以后有机会的时候,我当着周星窈的面也喊你几声舅舅,看看她是什么反应好不好?” 贺知衡脸色青白交替,很是好看。 欢喜见他终于变脸,并不满足,因为他还能维持四平八稳的坐姿。 她从沙发背后绕到了正面。 收起了笑,也不说话,就这样歪头看着他,像是思考怎么吃他。 贺知衡穿着价值不菲的高定皮鞋的脚挪了挪,避开了她的靠近。 欢喜眯了眯眼,心里的恶意就像泉眼里的水一样不停滋生。 她想一层一层的撕下这人身上的东西。 什么高贵自制,什么优雅从容,通通都见鬼去吧。 这样想,欢喜也这样做了。 她直接一个跨坐,坐在了他因为交叠而并不平稳的大腿上。 手非常自然的攀上了他的肩膀。 这一跨坐,也直接跨越了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 贺知衡呼吸一滞,漆黑的眸子盯着欢喜,蕴藏着骇人的风暴,俊美出尘的脸庞似乎也染上了意味不明的阴郁。 然后,他竟然说,“继续。” 欢喜紧紧盯着他的脸色。 见他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能保持自制力和镇定。 不得不说,她非常欣赏,也非常不满。 她想起了成功从她眼皮底下遁逃了的温言政。 她今天在贺知衡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 而她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给贺知衡遁逃绝地反击的机会。 她正要主动凑上去的时候。 她随身包里的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 欢喜愣住了。 这个时候,工作上的事是绝不会找到她的,但她又不敢确定是不是真出了大事。 一时之间,倒是有些骑虎难下了。 第142章 吃掉贺知衡 欢喜迟疑了几秒,还是选择了从贺知衡身上下来。 她去接电话。 她没看见她下来后,贺知衡的面色一变后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无声吁出一口闷在心脏快要爆炸的郁气。 从欢喜在沙发背后开始,贺知衡就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 那种根本不受控制的感觉非常真切,完全作不得一点假。 难以言喻的感觉由内而外,密密麻麻的从她说话的耳畔神经升起,似轻微的电流从耳后游走向下…… 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了欢喜的动作。 给了他松这口气的时间,贺知衡知道他这会应该已经失态了。 欢喜拿出手机,一看是范晓乐来的电话,暗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公司出事了。 想了想,她还是接了。 手机里,传出范晓乐有些虚弱且失真的声音。 “欢喜,我生了。” 欢喜顿时惊讶,生了?生小孩了?可是她预产期不是还没到吗? “你早产了?你还好吗?你在那个医院?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欢喜下意识的一连串的关心询问,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早产? 而手机那头,范晓乐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我生了个男孩。” 欢喜皱眉,刚想说点什么,那头范晓乐就轻笑了一声,“是男孩,挺好的。” 欢喜轻声问,“你还好吗?” “嗯,还好。” 欢喜放心了,但还是关心道,“好好休息,别想太多,现在你最紧要的事是养好自己的身体,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范晓乐静默了数秒后,轻声道谢也道别:“欢喜,谢谢你,我不和你说了,我要休息了。” “明天我去看你。” “你明天来,能给我带一束我最爱的郁金香吗?” “当然可以。” 范晓乐那头率先挂断了电话。 欢喜拿着手机,微微皱眉,心里若有所思。 范晓乐说她生的是个男孩的语气,有些不对劲。 而且范晓乐突然早产,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这是范晓乐的私事,她问了一次,她不愿意说,欢喜也不好一再追问。 欢喜还是决定明天去看看情况再说。 只是,经过范晓乐这事的中断,她这会其实都没什么心思去搞贺知衡了。 欢喜心里盘算着是不是今晚算了,改天有兴趣了再吃的时候。 她突然怔住了。 心里飞快的闪现出了温言政对她说过的,她母亲曾经说她每每想上京都会莫名其妙转变心意的话。 欢喜身体僵硬了一瞬。 她缓缓回过身,看向贺知衡。 明明她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再给贺知衡遁逃的机会的。 可这会,她竟然会觉得没有心情,也没了兴趣,想着改天再继续? 欢喜现在确定了。 不是所谓的贺华容意志在他身上而产生的保护能量。 是贺知衡自身真的具有一定的特殊性的。 欢喜捏紧了手里的手机,脸上却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我们是在这里继续,然后你抱我上楼去床上,还是现在你我各自上楼去房间,然后在床上继续呢?舅舅。” 听她口口声声的舅舅,贺知衡额头上再度暴凸起了青筋。 欢喜就是故意的,看他极力的隐忍和忍耐自制时,她就非常高兴。 贺知衡怒不可遏的同时,他也忽略不了自己身体深处被她肆意且恶意点燃的火。 饱满光洁的额头浮现出来细密的汗珠。 后背已经湿透,衬衣紧紧贴在了皮肤上,发热又发凉。 冰火两重天。 但这些都掩盖不了他身体的变化。 欢喜发现了。 她笑了,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似玉珠落玉盘。 事到如今,贺知衡也不再挣扎。 他看向欢喜,交叠的长腿缓缓放了下来,双臂在沙发背上彻底舒展摊开,暗沉开口,“继续,后续如何,就看你的本事了。” 欢喜明白了。 这人选前者。 但前提是,她得要有这个让他失控化身为狼抱她上楼回房的能力。 欢喜点点头。 虽然她知道她不会输。 但是如何让他输,且输的心服口服,对她来说有些意思。 既然箭在弦上,那就来吧。 有兴趣和没兴趣,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欢喜非常冷静的上前。 这次她跨坐的比刚才容易,甚至都不需要去攀附他的肩膀稳住。 直接四平八稳的坐着。 没有废话,直接低头主动亲了上去… 贺知衡原本舒展在沙发背上的双手猛地狠狠抓在了沙发椅背上,双手青筋毕露。 在他以为自己根本没反应时,他没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抬起了头。 配合也迎合了欢喜的动作。 原本四平八稳的坐姿,因为身体的轻颤而控制不住的在动。 背上的汗一层又一层,可就算是这样。 贺知衡也只是任由欢喜侵略,半点声音都没有,也没有掌控主动权。 欢喜心里其实是有些感慨的。 这位确实挺能忍的,是真有不屈的意志和毅力。 她坐的地方紧绷度和硬度,都让她开始情不自禁的替他担心了。 担心他会爆体而亡了。 欢喜喉咙深处溢出一声叹息。 他越是这样,她心里的恶念值就越高呢。 于是,她直接上手了…… …………………… 虽然费了些手段,但最终结果还是如欢喜所愿。 她是由贺知衡抱着上楼进房间的。 此时的贺知衡步履匆忙,速度也越来越快。 身上的西装外套,领带早已经不知所踪。 衬衫扣子解开了,凌乱衣服下摆也从西裤里抽了出来,原本后梳的头发如今也不复原来的整洁利落。 黑色发丝有一种凌乱的美感,垂坠在额角。 终于到了复古宫廷式的大床上。 贺知衡一直强忍强压制着的野兽终于出了笼。 他将欢喜放在了床上。 心里沉睡着的野兽和魔鬼尝到了不可抗拒的美味早已苏醒。 可与其说是野兽魔鬼挣脱了牢笼。 不如说是他输的一败涂地,甘愿释放出了它们。 他知道,他此生最引以为傲的耐力在最原始的欲望烈火下,化为了灰烬。 ……………… 欢喜将自己洗干净,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没有回床上,而是来到了阳台上。 主卧室房间带着一个扇形的露台。 此时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沉,这里又是别墅区最深处。 看不见车流,就连人影都没有,只有照明的夜灯和远处隐约的灯光。 天地都仿佛安静。 欢喜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自主的想,二十多年,这里同样的位置,她母亲是不是也曾经像她此刻这般站在这里,遥望这片天空? 那时的母亲想的又是什么? 贺知衡同样只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没看见欢喜在床上,下意识的看向了阳台。 白色窗纱下,她的身影隐约可见。 贺知衡迟疑了一下,转身去了楼下,冲了两杯咖啡上楼。 可等到他端着咖啡上楼时,却见欢喜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了。 他愣住。 她要走? 欢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这里没有备用的衣服就是这点不好,还得要穿回原来的衣服,还只有衬衫,外套都还在一楼。 她回头看见双手各端着一杯咖啡的贺知衡,“谢谢,你自己喝吧。” 她基本上不喝咖啡。 “你现在就离开?” 贺知衡过分沙哑的声线里不难听出暗沉和压迫。 欢喜顿了一下,回头看着他,挑眉回之挑衅,恶趣味十足,“怎么,舅舅是食髓知味,还想再来?” 贺知衡将咖啡随手放下,转过身,看着她,也不说话。 欢喜神色淡了下来。 意味不明的看着她沉默良久,贺知衡才说道,“我认为我们应该需要好好沟通一下。” “那是你觉得,我不认为我们之间还需要沟通什么?” 今天晚上她没什么心情和他说话,她还在惦记着范晓乐,总感觉她情绪有些不对劲。 她想去看看。 欢喜径直越过他就往外走去。 贺知衡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欢喜脸色冷了下来,斜眼睥睨他,“什么意思?” “我送你。” “不需要。” 欢喜用眼神示意他松开。 贺知衡慢慢松开了手。 欢喜非常轻松的往外走去。 到一楼,她眼都不眨地无视沙发上散落着的凌乱衣服,捡起了自己的浅色西装外套穿上,拎起自己的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里是父母的旧居又如何呢? 如今她已经能坦然的面对自己的一切。 他们生养她一场,她能为他们做的已经做了。 其他的,她也没有。 贺知衡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失神。 他坚持不碰女人,不是所谓的洁身自好。 是他不屑碰。 比起身体的欲望,他更在意的是心理上的需求和追求。 女人不过是欲望的代名词。 连自己的欲望都控制不住的男人,臣服于女人的身体忘却作为人的一切追求和责任,这在他看来,和没有开智的野兽动物没有什么不同! 少年时期,他真心崇敬的姐夫,却做出令他不齿,让他根本接受不了的行为。 他深深困惑不解过,恨之入骨过,也任由心里的阴暗面肆意妄为过。 后来,随着年岁的增长,哪怕他非常清楚,世界上的女人,不是人人都是拥有掌控男人能力的欢家女人。 可他对女人的认知,依旧难以改变。 但他开始学会了漠视这些,对欢家女人的戒备却宛如附骨之疽。 直到今天切身实地的体会过。 他才彻底懂了,她们控制的不是男人的身体,她们控制的是男人的人性。 他依然清醒,可是他也知道,终究还是有所不同。 他人性里的某些东西他已经不想去压制和控制了。 第143章 生育劫 欢喜上车离开了紫金馆。 考虑到范晓乐现在可能休息了,她思考再三,还是没给她打电话询问她现在是在哪家医院。 而是直接让党岁打电话查一下。 她心里总有股不安感,让她决定去看看,如果确定了范晓乐没事,她就不惊动她悄然离开,明天白天再正式去探望她。 党岁本来还有些疑惑欢总竟然这么快就离开? 这会才十点不到,她原本以为至少要等到凌晨呢。 原来是有事情发生。 她心里暗忖,开始打电话让人查范晓乐在哪家医院。 而后,她得到的消息让她脸色一变。 “欢总,范小姐现在在华医,情况非常不好,在临危抢救。” 欢喜如同被人打了一记闷棍,一口气塞在了喉咙口,上不来下不去。 “去华医,快。” 得到命令的小涂立即加速。 欢喜看着车窗外京城繁华的夜景,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小涂在保障安全的前提下,用了最快的速度和最快的手段,很快就到了华医。 医院附近就有花店和各类的母婴店。 欢喜喉咙一紧,让小涂用最快的速度去给她买一束郁金香。 小涂赶紧去了。 欢喜带着党岁直奔范晓乐所在的抢救室。 这会,她已经得到了她想知道的一切。 范晓乐是今天中午在她家附近的妇幼医院做的剖腹产手术。 范晓乐在家中摔倒,腹部遭遇重击致使胎膜脱离……紧急剖腹产手术后大出血妇幼医院为了抢救她的生命,摘除了她的子宫……本来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在傍晚时再度出血,被紧急转到了华医。 从时间上来看,范晓乐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应该是在转院途中的救护车上。 欢喜出现在了手术室门口。 红灯亮着。 范晓乐还在抢救。 她看见了范晓乐的丈夫和父母。 从范父范母仪容神态来看,他们应该也是匆忙赶到京城不久的。 欢喜示意党岁出面去和医院沟通,尽最大努力挽救范晓乐的生命。 她走向范晓乐的父母,轻轻叫了声,“叔叔阿姨。” 今天是欢喜第三次见范晓乐父母。 大学刚开学,她在宿舍第一次见他们的时候,他们喜笑颜开。 参加范晓乐婚礼时,他们也还是喜笑颜开,哪怕偶尔会掺杂着一丝难掩的忧心和伤感,但总归是高兴的。 可此刻。 这对夫妇相互搀扶着,神色悲戚。 范父范母六神无主,一开始根本认不出来欢喜,直到欢喜说她是晓乐的舍友,住她旁边床位的那个,叫欢喜的时候。 范母眼睛亮了,一把抓住欢喜,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燃起了希望。 悲从心间来,放声大哭的哀求着,“闺女,你,你有身份地位,你能不能帮帮我家晓乐,她还年轻,她的人生刚刚开始,她怎么可以……” 范母的话,还没说完。 华医的一众领导们过来了。 欢喜打起精神和众人寒暄周旋,听着这些人的话术。 她心有千斤坠。 里面正在给范晓乐抢救的就是华医妇产科最权威的主任和各科室精英。 华医能用的办法都用了。 范晓乐的情况十分凶险。 而且她的求生意志几乎没有。 等于说,她自己都放弃了她自己的生命。 这时候小涂也抱着一束郁金香来了,默默站着,不敢上去。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红灯终于熄灭了。 欢喜心里燃起一丝希望,期待的看向里面走出来的医护人员。 为首的医生目光在看见医院的领导们也都在场时,眼神有些许的讶异,只是就算是医院领导们都来 了,也改变不了病人的结局。 “病人想见父母……最后一面。” 这话一出,范晓乐的父母悲痛欲绝。 要不是拼着要去见女儿最后一面的念头支撑着,范母几乎晕厥过去。 欢喜看着范父范母进去。 等了会时间,她抱起小涂手里的郁金香,也朝里面走去。 妇产科主任在看见她手里的郁金香时,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欢喜见到了躺在手术台上的范晓乐。 各类冰冷的器械都已经归类一旁了,她躺在那儿,毫无血色,脸色唇色都是灰白的。 可面容平静,就连眼神都平静,气若游丝的交代遗言。 “……孩子就给他们,爸妈不必牵挂,好好……的,以后……妈妈要对弟弟娶的女孩……要好,就……像爱我一样爱她……” 范母瘫倒一旁,泣不成声,“妈听你的,妈听你的,妈一定对她好。” 范父也垂泪。 范晓乐目光看向了欢喜怀里抱着的郁金香,惨白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我以为我看不到了。” 欢喜将郁金香放在她怀里,没说话。 范晓乐垂眼看着怀里的郁金香,枯竭的生命仿佛注入了一丝力量,轻轻出声,“剖腹产的时候,我很清醒。我清醒的感觉到了自己生命像沙漏里的沙子在流逝。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我要给你打电话,让你出面帮忙帮我争取我女儿给我爸妈养,我女儿交给他们家,我不放心,可谁知道……” 欢喜明白她的意思。 谁知道会是个儿子呢,是范晓乐婆家期盼的性别。 欢喜突然就道,“如果你需要,你儿子也可以。” 范晓乐摇头,“这世道只是对女人不友好。” 欢喜感觉自己有些虚脱无力,她极力撑着。 范晓乐轻轻闭上了眼睛,眼角有眼泪滑落。 她留给这个世间的最后一句话是: “我算是明白了,可是也晚了,真正为难女人的是女人自己。” “我的女儿啊……”范母一声痛哭,晕厥了过去。 欢喜静静凝视着范晓乐的遗容,轻轻拉起她身上的白布将她盖上,什么话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在回九鼎山庄的途中,欢喜看着手机里的四人室友群,点开盯着范晓乐的头像看了许久。 范晓乐抱着一束郁金香低头轻嗅。 这张照片头像,范晓乐从大学时期一直用到了现在。 可如今,斯人已去。 女人生孩子,是进出鬼门关。 顺产是骨裂十指。 剖腹产,如果没有后面的产字,该是多么恐怖的伤害和伤势。 伤筋动骨都需要一百天。 可女人剖开身体,却只需要住院七天。 这七天里,真正躺平能得到休息的时间也许只有麻药未退散的那八个小时。 欢喜心有戚然。 生育才是女人渡不了的劫。 第144章 公私无缝衔接 这个周末,欢喜什么都没干。 除了睡觉吃饭,她基本上都窝在三楼落地窗前的沙发椅上安静看书,看的是哲学类的书籍。 也没刻意的去想什么。 心情也说不上好坏, 就是沉寂着,连手机她都静音了。 而在她沉寂的这两天。 周星窈的日子不好过。 赵忆词找上了她,因为余楚和她提出了离婚。 周星窈对于赵忆词竟然找她,感觉到了屈辱。 “这是你们的事,关我什么事?” 赵忆词搅动着杯里的咖啡,一口都没喝,“可是你们上床了。” 她抬眼看着周星窈,很是讽刺,“星窈,有时候我真的看不懂你,婚前你们滚在一起,婚后你们还滚在一起,你竟然觉得自己是个受害者,自己非常无辜?” 周星窈无话可说。 关于这件事,她百口莫辩,因为赵忆词说的是事实。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介入你们的婚姻,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不要牵扯上我。” 赵忆词看着振振有词的周星窈,再也压不住心里的戾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恨声道。 “周星窈,你无耻的让我感到恶心。” 周星窈顿时觉得自己就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 她不觉得自己有愧于赵忆词。 她凭什么找上她,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 “我恶心?” 周星窈气笑了,“赵忆词,你是不是没照过镜子?不知道自己活的是有多可笑吧?” 赵忆词从小就跟在周星窈身边,心里十分清楚周星窈优雅美丽的外表下,装着的是一个精致利己又骄傲自负的灵魂,可她此刻还是被她的傲慢伤害到了。 “你说你,好歹也是出身名门,可你愣是像没见过男人似的,一棵树上吊死,你今天怎么有这个勇气跑来质问我的?就你当初做出的那事,才是真的恶心透顶。” “你!”赵忆词不敢相信周星窈还敢强词夺理的倒打一耙,气的脸都青了。 “我什么?当初你不就是知道我态度松了,要将就余楚了,你就迫不及待的自荐枕席拿下余楚的吗? 你让自己活成了笑话,卑微又恶心,你自己不知道吗?” 被恶心到了的周星窈,是再也不顾念旧情,火力全开,攻击力十足,丝毫不留情面直戳赵忆词的死穴。 赵忆词愤怒无比,手都在抖,“闭嘴!” 周星窈偏不闭嘴,恨不得用言语戳死赵忆词,把她心里的郁气通通发泄出来。 “赵忆词,当我不在意的时候,我愿意让它过去的时候,它就是过去的事。当我开始计较,我不愿意让它过去的时候,它就不是过去的事。” 她嗤笑,“余楚是我让给你的,你不当个缩头乌龟好好当你的余夫人,你跑我这里来找存在感?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我睡他怎么了?我睡他还睡的少吗?多一次少一次,怎么,你现在容不下……” “我让你闭嘴……” 哗啦! 赵忆词再也忍不住尖叫一声,手里的咖啡尽数都泼在了周星窈脸上。 雅致的咖啡厅里,不少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住了。 可赵忆词这会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了,还歇斯底里的冲她疯狂的大喊大叫。 “贱人,周星窈,你就是个贱人,你有丈夫,你还睡我丈夫,你要不要脸?” 四周投来的异样目光,让周星窈恨不得原地消失。 她咬紧牙关,铁青着脸看着疯了似的朝她扑过来的赵忆词。 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火,直接一脚踹了上去。 赵忆词被她踹的倒飞了出去…… 下一秒, 周星窈瞪大了眼睛。 周围人也都发出了惊呼声。 “流血了。” 赵忆词茫然的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下,然后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 周星窈慌了,连忙上前想要去搀扶赵忆词。 却被赵忆词的凄厉的尖叫声阻止了。 “你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我。” 急救120拉走了赵忆词…… 赵忆词流产了,余楚打来了很多通电话。 周星窈都没接。 回到自己独自居住的住处她一身狼狈的呆坐着,眼神茫然,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把日子过成了这样?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事情好像从她和谢景成谈欢喜的那一夜开始,原本安好的日子就走向了一条危险的岔路。 可是,为什么她要和谢景成谈论欢喜? 这个问题,她始终不肯去面对。 她为什么那么介意欢喜在谢景成心里独特的位置? 她连宋茵盈都不在意,为什么偏偏在意欢喜。 又为什么在谢景成提出离婚时,她疯魔的恨不得打死他? 为什么会不甘心? 会心有芥蒂? 又为什么会意难平? 是因为,她真的动心了吗? 她想要……谢景成真心实意的爱上她。 理智清楚的知道不可能,可心里又始终有所期待。 才会让自己过的不舒坦,过的拧巴扭曲。 周星窈闭上了眼。 …… 周一欢喜如常上班,一大早就旁听了经管部门的早会。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关注经管部的最新项目贺知衡才关注的,还是他也在关注这个项目。 贺知衡也出现在了经管部门的会议室。 欢喜对于贺知衡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就仿佛周五晚上发生的那一切根本不具有任何意义。 甚至在她这里,就好像不曾发生过。 贺知衡面色平静,只是心里是什么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 结束经管部门的会议后,欢喜没有表态,但心里她对这个项目还是持反对意见。 投资太大了。 这个大,不是指金钱上的投入,而是人力资源。 这个项目一旦开启,原本百花齐放,齐头并进的中顺各个部门,全都得要为这个项目服务。 温言政这个老奸巨猾的狗东西压着这个项目一直只是让经管部门做前期准备。 欢喜都忍不住怀疑,他说让她上手中顺,等着她的真正考验,其实就是这个项目。 “欢总。” 贺知衡叫住她,“关于这个项目,我们能谈谈吗?” 欢喜看了他一眼,应允了。 贺知衡来到了董事长办公室。 他在欢喜的办公桌前坐下,目光看了一眼她留放在桌上的文件,“这个项目你不想开启?” 欢喜坐在宽大的椅子里,不意外他的敏锐和洞察力,说道,“这个项目不开启,对我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你认为温董还会回来?” 欢喜挑眉看着他,“这件事和温董会不会回来没多大的关系。我现在虽然是暂代董事长一职,但不管是暂代还是正式就任。对我来说,维持中顺的平稳不动荡才是最重要的职责。” “可这个项目一但开启,中顺五年能赚十年的利润。” “五年的投入赚来十年的利润,确实非常可观,可这前提是要舍弃现有的平稳项目,举整个中顺现有的资源,不只是现有,甚至是未来五年的资源去投入。” 贺知衡眉心轻蹙。 “作为掌舵者,驾驶一艘庞大的轮船在海上行驶的时候,首先要考虑到的不是到达目的地后能赚多少?而是首先考虑的是轮船以及轮船上所有货物和人员的安全。” 欢喜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非常郑重,“安全抵达还要安全返航,我确实可以看见可观的利润,但是我看不见赚取这笔钱后,中顺还有返航后继续启航的能力。” 贺知衡讶异的看着欢喜。 欢喜身体靠进椅背,双手交叠在腹部,见他神色,她笑了,“我不会允许中顺失航且失衡。” 贺知衡平静的看着她,也缓缓笑了,“我以为……” “你以为我已经恨世厌世,巴不得毁灭这个世界?” 欢喜冷笑,“贺知衡,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我不允许你掀掉中顺这艘船,这是我给你画的红线,望你斟酌。” 贺知衡也学欢喜的坐姿,手肘撑在了额头,掩面叹息了一声。 哪怕激出了魔性入世,可底色依旧是佛心的欢喜在闪闪发光。 光太耀眼,是会让藏匿在深渊里的恶徒也会心生妄念的。 “中午一起吃饭吧,有家私房菜……” “抱歉,中午我已经吩咐了吃工作餐,中午我想休息。” 贺知衡顿了顿,“那晚上?” “晚上还是休息。”见他还要开口,欢喜拿出了手机,看了一眼日历,非常淡定的告诉他,“这周直到周末时间我都安排给了冯封,下周三晚上才轮到你。” 贺知衡难得的傻了眼。 欢喜想了想,干脆截图发给了他。 然后以手势请道,“公事私事都谈完了,我今天上午还有非常多的工作要处理,贺总可以离开了。” 贺知衡:??? 见他坐着不动,欢喜直接按了桌上的电话键。 下一秒,冯封推门而入,非常恭敬的口吻,“欢总。” “帮我送送贺总。” “好的,欢总。” 冯封转过身,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呆若木鸡的贺知衡,心里得意的美滋滋,“贺总,请吧。” 心眼子多有屁用? 越是心眼多心肝黑的人,欢喜越不待见。 没见余钦都被欢喜流放了么? 贺知衡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办公室的。 明明和欢喜谈工作都好好的。 一谈完工作,欢喜竟然是脸都不翻的就直接翻脸了? 前一秒,他还被她闪闪发光的佛性灼烫到,下一秒,她就魔性大发了? 她怎么做到无缝衔接的? 贺知衡呆滞了大半天,脑中不停浮现出欢喜理所当然的语气,越想越觉得神奇,她怎么活出自己的道来的呢? 贺知衡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怎么办? 比起闪闪发光的欢喜,沾染着魔性走出了自己道路的她,对他更具有致命的吸引和诱惑啊。 第145章 花钱平乱 欢喜压下了经管部门精心筹备了的大项目,对经管部门的打击是非常大。 现任经管部经理是个非常执着的人,几乎天天去顶楼董事长办公室堵欢喜,见缝插针的一门心思要说服欢喜同意这个项目。 欢喜一开始还试图和他讲道理,可几次沟通之后,发现没用。 这位吴经理是野心家冲劲派。 这么大好的项目,竟然放弃不吃,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不可饶恕的致命错误。 几次三番都说服不了欢喜,吴经理怒了。 在周五的季度例行会议上,直接当着所有的中高层,对着欢喜质问, “这个项目是温董让我们筹备的,我们整个部门…不只是我们部门,各个部门上上下下也都全力优先配合我们。这么多人大半年的精心准备,欢总竟然直接说放弃这个项目?恕我难以接受,欢总,我不能理解。” 坐在上席的欢喜这时候的神色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冷静。 她目光扫过众人,慢悠悠的合上手里的笔,开口道,“今天是公司季度会议,各部门领导都在,那就让我看看公司对这个项目持支持态度的人有多少?我提议,反对中顺全面开展这个项目的人举手。” 说完,她就率先举了手表态。 陶桉如今已经失去了副总职务,沦落为了总经办的小助理,根本没有出席这次会议的资格。 这也使得第一时间内,竟然没有人第一时间表态支持欢喜的决定。 不少人目光隐约地看向欢喜身旁的贺知衡。 事关公司未来五年的发展,他这个总经理不可能不表态的。 贺知衡什么动静都没有,没举手。 一分钟,两分钟,直到五分钟过去了,才陆陆续续的有人举起了手。 但举起手人的数量并不多,且大多都不是核心部门。 欢喜也不以为意,目光转向身侧的人,直问,“贺总没有举手反对,是支持这个项目?” 贺知衡笑了,“欢总错了。” “哦?” 贺知衡背靠向身后的椅子,下意识的调整了一下领带的位置。 才在欢喜的目光下,淡淡说出自己的立场,“我持中立态度,这个项目开展还是放弃,欢总说了算。” 此话一出,在座的人都闻之色变,暗暗吃惊。 原本心里暗生希望的吴经理被贺知衡的话打击到了。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贺知衡,“贺总?” 没有举手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了一眼后,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都举起了手。 局势瞬间一边倒。 吴经理懵圈之后,怒从心边起,站了起来几乎是破口大骂。 矛头直指欢喜。 骂她没这个本事就别挑这个担子。 骂她妇人之仁,懦弱胆小,不堪大任…… 欢喜倒是没什么反应,甚至听的津津有味。 她没想到这位上任半年,看起来老好人一样的吴经理竟然会是这样火爆的性格。 挺有趣的。 一旁的贺知衡沉下了眉眼,厉声道:“吴经理慎言。” 贺知衡不开口还好,他这一开口不但没有制止住吴经理,甚至出现了火上浇油的现象。 吴经理是彻底豁出去的状态,像头倔驴,脸红脖子粗的直喷气,“温董只是失踪了,官方都没有认证他真的死了。 欢总接管了中顺,这么快就和贺总勾结在一起?令人齿寒。 欢总,你辜负了温董的栽培和教导,你们可别忘了,中顺是温董的,它姓温。” 欢喜暗挑眉。 她抬手制止住了被贺知衡通知进来的保安人员。 直接温言政式的招牌压手动作。 在座的人都下意识的安静了下来。 包含刚刚还在梗着脖子叫嚣的吴经理。 等大家都安静了下来,欢喜才笑了笑,只是一双眼睛却丝毫不沾半点笑意。 “如果今天坐这儿的人是温董,吴经理会有今天这一出近乎死谏的勇气吗?” 吴经理愣住了。 “自温董创始中顺以来至今,中顺不一直都是一言堂的管理方针吗?我延续温董的管理方针就不行了?” 欢喜双手十指交叉,坐姿非常随意,眼神平常,语气也平常。 可此时的她,却宛如温言政附体。 云淡风轻的隐形压迫力,如出一辙。 “吴经理刚才说中顺是温董的,它姓温。” 欢喜嘴角微微上勾,非常平静的说出她不曾刻意渲染过的事实,“其实你说错了,在座的各位心里应该都比吴经理清楚,中顺它早就不姓温了,如今的中顺姓的是欢,它的主人,是我。”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贺知衡看着欢喜的眼神里,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他欣赏的看着她。 玩弄权力,掌控人心的欢喜,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魅力。 她没有刻意营造出霸气。 她的气势是经过沉淀后,甚至破碎重组后的通透从容。 “你看,你嘴里口口声声温董和中顺。可你生气的时候扯大旗,拉虎皮,想拉我下马的时候,怎么就忘了我是温董指定的继承人呢?” 吴经理脸色涨得通红,感到了委屈,“我不是,我没有……” “我可以体谅你一腔热血忠心为温董为中顺着想。可是,吴经理,你不应该是先试着信任一下我吗?” 吴经理张了张嘴,却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说不出话了。 “哪怕你不信任我的能力,也要信任一下温董的眼光才是啊。 你自己都说了,温董只是失踪,还没有真的认证死亡。 就算退一万步来论理,温董真死了,怎么,他尸骨都未寒,你们这些他重用的精英人才就对他指定的继承人造反? 这说明什么?你们知道吗?” 在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了,心里都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 下一秒,欢总杀人诛心的话语就戳上了他们的脊梁骨。 欢喜轻慢的啧了一声,“这说明温言政他这半生活的太失败了。 还只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呢! 他的余威在你们这一群人心里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欢喜身体坐直,交叉着的双手也放在了桌面上。 “我今天其实挺高兴的,当然,也挺失望的,原来你们这群被他重用的高端人才,竟也只是普通的、随时随地可以被替代的人才。” 说到这里,欢喜叹了口气,目光看向一直目不转睛看着她的贺知衡,似笑非笑道,“倒是贺总不愧是贺总,非常清醒的知道中顺究竟是谁当家,也非常聪明的恪守本分,表现的虽然中规中矩,但却也是恰到好处。” 贺知衡笑而不语,像是完全听不出她话里的绵里藏针。 欢喜笑了笑,拿起了桌上的资料,翻开看了眼又合上,“肉在眼前不吃确实可惜,这样吧,我开个先例,把这个项目贸易出去。” 贺知衡神色一敛,微皱起了眉头。 “吴经理,这个项目就由你继续负责,我授权给你,以中顺的名义外包出去,能吃下这个项目的公司,不只是我们中顺。 德顺,茂胜都可以。 要不,我拍板,直接外包给德顺。 你去找德顺谈。 大家共同进步,一起携手赚钱。 我们不介意让德顺大口吃肉,我们跟着后面喝点汤就行了。” 吴经理这下是真震惊了,还能这样干? 可是他顺着这个思路一想,好像确实可行啊。 在座的人脑子反应都很快。 心里算盘也都盘算的飞快。 欢总看似是花钱,可是中顺最不缺的就是钱啊。 而且这个花钱,是能翻倍挣回来的花钱,还把风险外包出去了。 只是这样一来,财务经理先说话了,“那我们岂不是要先垫投一笔先遣资金?” 欢喜笑了,“无妨,这笔垫投的先遣资金,你们财务和法务协商出最佳方案出来。” 公关部经理也兴奋了,“外包出去,似乎有损我们行业霸主的威严,但是和利益相比,这些不值一提。何况这事舆论也能控制。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中顺生意做不完啊,但在利益面前,我们中顺都还能做到项目不分大小,客户不分大小,还能提携同行共同进步,这简直是最佳宣传方向,对,就这样干。” 这下,贺知衡是真笑不出来了。 他没想到欢喜竟然会不按常理出牌。 哪怕是亏了,她亏的也仅仅是这垫投的先遣资金。 中间商赚差价? 还稳赚不赔? 她这什么路子? 这样想,他也这样问了。 欢喜也不讳言:“花钱平乱。” 贺知衡:…… 第146章 严师教学 一下班,冯封就带着欢喜走了,连党岁都没带。 也没回延松路住处。 而是让欢喜上了他的车,又在车上给欢喜手里塞了个他在公司食堂打包的饭菜。 让先垫垫肚子,省得饿着了。 欢喜看着手里的饭盒:…… 冯封开着车一路狂飙,来到了一处机场。 不是欢喜认知里的机场。 他的车子直接开到了停机坪上。 欢喜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场所,都忘了下车了。 冯封接过她手里的饭盒,见她只是吃了几口,不由的问她,“今天的饭菜不好吃吗?” 欢喜都懒得说。 她能吃几口都不是给他面子,而是给饭盒里饭菜的面子。 “不饿。” 冯封哦了一声,也不多想,直接抱着饭盒开始干饭。 满满一饭盒的饭菜迅速消失进了他的嘴里。 欢喜没心思注意他吃饭。 这会她全部的心神都被车子外面吸引住了。 很显然,这里是个军用机场。 入目的皆是军用交通工具。 “你要带我去哪?” 冯封解决掉剩余的饭菜后,过来给她开门时,欢喜忍不住问道。 “我带你去狩猎场玩。” 狩猎场? 欢喜愣住了,是她想的那种狩猎场吗? 欢喜几乎是被冯封抱小孩般单手抱上一架直升机的。 直到直升机起飞,噪音让她终于回过神来。 她看着前面亲自驾驶直升机的冯封。 又看了一眼坐副驾驶位上的全副武装皮肤黝黑的男子。 对冯封嘴里所说的狩猎场,难得的升起了一丝纯粹的好奇心。 就当今来说,所有的野生动物都受到法律的保护,严禁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在任何森林、自然保护区进行狩猎。 从冯封带着她辗转奔波,甚至要用到这样的交通工具就可以看出这项活动管控的多严实了。 而且,她也是今天才知道,这货竟然还会开飞机。 直升飞机降落在一处非常偏远无人烟的机场,欢喜明显感觉到了寒气。 天也黑了。 冯封给欢喜套上了一件军大衣,牵着她上了一辆军车。 开了差不多两小时,才到达一个地方。 一个类似于边陲小镇的地方。 这里人烟稀少,又是晚上,欢喜都没看到什么显眼的标识。 拿起手机看了看,都十一点多了 “饿了吧,到了,很快就有羊肉锅子吃了,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我带你进山。” 冯封一边说着,一边把车子开进了一户亮着灯的院子里。 车停稳后,欢喜这次主动下了车。 一下车,寒气就愈发明显了。 “这里气候比京城低二十几度呢,你下车要穿着大衣。”冯封一边给她裹紧军大衣,还把帽子也给她戴上了。 这才从后备箱拿出了两个大大的背包,两肩膀一边一个,手里又拎着一个精致的行李箱。 欢喜看着眼熟,是她的行李箱。 所以,这个箱子里面装的是她的衣物了? 欢喜秉行着来都来了的原则,倒是没说什么。 对于冯封牵她手的举动也接受良好。 冯封嘴都扬歪了,大掌牵着她往前面亮着灯的住户走去。 进屋了,欢喜才发现这家住户竟然是个旅店。 显然,冯封对这非常熟。 和老板也熟。 见他们进来,两人叽里呱啦讲了一番当地的方言后,老板带着她俩进了后院一间房间。 房间收拾的非常整洁干净。 欢喜打量着这里的环境,倒是有些新奇。 因为房间里不是床,而是土炕,被褥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墙角。 热气腾腾的羊肉锅子正在咕咚翻滚。 浓郁的香气,倒是勾起了她胃的本能反应。 房间传来敲门声。 冯封将他肩膀上背着的两个大包放在了地上,让欢喜先吃,他去开门。 门外是老板送来的茶水。 冯封端了进来放在桌上。 欢喜从洗手间里洗手出来,看见冯封正在打开她的行李箱,翻出了一个让欢喜非常眼熟的保温杯。 “……” 这货是真病的不轻,什么都照着买,他怎么就不知道学学余钦的脑子? “这当地的茶是羊奶煮的,你要喝不惯,就喝保温杯的水。” 欢喜接过保温杯小口的喝着,这水温还烫着呢,目光落在了他放在角落的两个大包上面。 “那什么?” 正在给欢喜捞羊肉的冯封抬头看了一眼,非常随意的回答,“枪啊。” 欢喜直接呛了一声:??? 冯封连忙将手里的碗放下,朝她走了过来,给她后背拍了拍,“保温杯的水还烫?” “你说两包都是枪支?” “对呀。” 欢喜无言沉默了。 她坐下吃着炖的软烂的羊肉,吃了好一会,才又问,“是真正的狩猎场?” 冯封点头,很是理所当然,“那当然,不然干嘛跑这么远来。目前国内只有三个可以狩猎的野生狩猎场,这是离京城最近的一个,以前只要不出任务,我就会来这里混日子。” “合法合规?” 冯封重重点头,“我能带你来,那肯定是正规合法的地方。”不然惹欢喜生气,那还得了? 欢喜不再问了,她低头喝了点汤,就放下了碗。 “吃饱了?” “嗯。” 冯封看了眼她的碗,碗里的羊肉都吃了,汤也喝了大半了,他估摸着也确实差不多了,就自己开吃了。 暴风般吸入。 欢喜来到炕边沿,用手摸了摸,是温热的。 “你怎么想着带我来这里?” 冯封吃的头也不抬,“你不是说你在九鼎山庄上射击课了?欢喜,我和你说,射击课不能说没有用,但是准头练到一定的程度的时候,它就是死的。你很难掌控到真实的准头,还会让你产生心理误区,以为自己是射击天才,手里拿了把枪就能轻易击中目标了。你得要先感知道活物和死物之间的差距在哪里。” 欢喜嘴角抽了一下。 他这话是真说的不客气啊。 还有,她练射击,在他眼里究竟是什么意味?她是要去当杀手吗? “你就不怕教会了我,我拿来杀你?” 冯封擦了擦嘴,丝毫不在意,“不怕。” 他起身来到放包的地方,蹲下拉开了拉链,拿了把手枪出来,三两下就拆解的成了零件给她堆放在一旁,鼓励道,“你自己先试试组装一下。” 刚才他那小露一手,欢喜是真有些惊艳到了。 动作太利落了。 让她真实的感知到了这些器械无与伦比的魅力。 欢喜甩掉脚上的鞋,盘腿坐上了炕,开始埋头认真的研究了起来。 只是她组装来组装去,都始终不得要领。 冯封就在一旁看着她,看她错了也不提醒,就让她自己摸索着。 欢喜低头和手里的东西杠上了。 一开始,她凭直觉,但事实证明她手里的玩意儿,凭直觉是搞不出来的。 她只能耐心摸索着,终于找到了一些经验出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复原。 额头上都微微出汗了。 她期待的看向冯封,眼睛都亮了,“是不是全对?” 可是冯封这会非常扫兴,很是严肃的摇头,“教你射击的老师根本就不合格。” 被泼了冷水的欢喜都紧抿起了唇了,冯封是丝毫察觉不到的。 他此时的眼里只有教学的严谨和严厉。 冯封拿过欢喜手里她好不容易拼凑复原好的器械,又是动作快的令人眨眼的时间都没有,就再度拆解成了零件。 “再来。” 欢喜看着堆放在她面前的零件,没有说话,只是低头重新组装。 有了刚才的经验,这次她动作快了很多。 “再来。” “再来。” “再来……” 最后究竟再来了多少次? 欢喜自己都数不清了。 她不仅手动作机械性了,人也麻木了。 而这时,天也快亮了。 冯封这才放过了她,终于夸了她一句差不多合格了。 欢喜:…… 虽然她不介意他严厉,可是这货简直不把她当人看。 “为什么这样教我?” 冯封非常严谨的亲自拆解组装了一遍,将枪放包里收好,才抬头看着欢喜道,“你身边的党岁小涂他们对付一些简单的人还是可以的,可是若是你以后还遇见我和陶桉这样的人,你靠他们是不行的,得你自己动手。” 欢喜怔住了。 眼前的冯封,才是真正的冯封吗? “你如何看待这些?”欢喜指了指那两大包。 “枪法也是法,弹道也是道,接受了这个法和道,才能运用它们,才能尽可能的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地,杀死对手,自己活下来。” 欢喜深深看了他一眼,垂低下了眼帘,她本来想下床,才发现自己这会下半身已经麻木僵硬了。 她轻啊了一声,维持着僵硬的姿势侧倒了下去。 冯封这会终于从严师的角色里抽离了出来,慌乱的上前,“怎,怎么了?” “腿麻了,别动我……” 冯封小心的给她掰正姿势,没管她说的别动她,直接上手对着她的腿就开始揉捏了起来。 令人难熬的那阵刺麻感随着血液的流通和冯封给她揉捏的手法下,很快就消失了。 欢喜舒服的闭上了眼睛,都忘了要去上洗手间的事了,“继续捏捏。” 冯封巴不得呢。 他的手一摸上欢喜就爱不释手。 就是有点可惜,欢喜穿着裤子。 要是没穿衣服,直接揉捏,那才是…… 冯封光是自己在心里想想,就觉得受不了。 他吞咽着口水,手掌不受控制的往上。 “不要心猿意马,正儿八经的给我揉。” 冯封的狼爪迅速缩了回去,正儿八经的给欢喜按摩揉捏着。 不一会,欢喜就睡着了。 一夜没睡的她,这会迫不及待的需要补觉。 第147章 狩猎 欢喜没进过深山。 当冯封开车带着她进山后,她非常新奇。 一开始,车子开的路还是畅通无阻的柏油马路,马路两旁都是参天大树,能遮阳蔽日的那种高度和茂密程度。 身处在其中,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地都安静。 开着开着,就直接开在了纯土路上。 枯黄的落叶伴随着黄土灰扬起来的时候,车子也开始颠簸了起来。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欢喜自觉的套上军大衣,虽然她今天的着装已经是户外运动类的全副武装。 “这里竟然有房子?” 欢喜惊讶的发现了小木屋。 “这是当地林业局特地安置给狩猎者们的落脚之处,这样落脚的小木屋不少,配备着基础生活条件。” 欢喜打量着坐落在深山老林里的小木屋,大脑下意识的联想起了一些国外拍的那些悬疑惊悚恐怖之类的影视剧,忍不住笑着问冯封,“像你们这类人看那些惊悚悬疑片是什么感觉?” 冯封从后备箱里将他带来的东西和食物都一一搬进小木屋,才回答欢喜的问题,“没啥感觉,就觉得有些脱离了现实,像是在玩游戏。” 欢喜怔了一下,也就是说,现实比影视更残酷,更恐怖了。 “若是真发生了电影里的那些事,身处其中的人其实没有什么恐怖感,只有你死我活的对屠,不管对手是谁。” 欢喜没兴趣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走到后备箱拿起一袋速食,“为什么这里可以狩猎?” “这里的野生类动物都是种群数量过剩的野猪野兔类居多,除了特定的繁衍季节不能狩猎外。大多时候,这些类动物是需要人为干涉的,不然以它们繁衍的数量是会泛滥的。” 欢喜明白了,“那来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你们军人?” “嗯,差不多吧,基本上都是获得审批的新手来练手感的。” 欢喜还想再问,就听到后山方位传出了声响。 冯封凝神侧听了一下,“不用怕,这是在另一个狩猎区域,听声音就知道是个新手。” 说着,他牵着欢喜进了屋。 铁焊的架子床,非常简陋,就连床褥都没有。 “如果需要过夜,都是自带睡袋的,但大多数人是懒得带的,都来这里练了,说明在射击上天分不高的,哪还有心思睡觉?” 天分不高的欢喜觉得自己不是被内涵,而是大刺刺地被明讽了。 “那你带了睡袋吗?” 他最好是不要告诉她,他准备拿他那套标准来严格安排她。 她虽然这会不会翻脸,但是这个账她可是在心里狠狠给他记下了的。 “带了呀,我睡不睡无所谓,你肯定是要睡觉的。”他还特地买了个双人的。 嘿嘿,今天晚上他要抱着欢喜睡一个睡袋。 欢喜见他这会的神色就知道他心里憋什么。 但她也知道这货脑子是一根筋的,他的注意力只会在一件事上。 憋坏也只会是晚上,这会他是想当她老师的。 冯封从包里拿出来的不是昨晚让欢喜练习组装的手枪,而且拿出了一个独立袋子,将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欢喜经过昨晚一夜的机械式训练,对这些器械的组成部分算是大致都知道了。 “这和我昨晚组装的有些不一样。” 冯封这会没昨晚那样强压式教学,一把将欢喜拉进怀里,双臂将她锁着,“你仔细看我怎么操作的。” 其实不用他提醒,欢喜也会非常认真。 这会已经全神贯注的盯着了。 冯封慢动作组装给欢喜看。 很快,一把狙击长枪出现在了欢喜面前。 欢喜看着,眼神有轻微的变化。 这类型的枪,她见过。 击杀她的陈平军用的就是这种枪,她声音非常轻的道,“这是狙击枪。” “嗯,狙击枪,射程远,威力大。” 冯封没去看她是什么神色,他当然知道他拿出这把枪一定会让欢喜联想到什么。 可是,他还是这样做了。 他从不畏惧死,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他唯一担心的也就是欢喜没有他在身边,她没有自保能力。 “欢喜,你得要正视它的存在,接受它的存在,你才会理解它,运用它。” 欢喜抬头回视着他,“为什么教我这些。” “因为我想来想去,发现只有这些是你没有真正接触过且你也不懂的东西,别的我也想不到我能教你什么?或者给你什么?” 欢喜静静看着他,笑了笑,“你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冯封笑了,笑的非常得瑟。 人一嘚瑟,就会分不清大小王。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就你这天赋,你想……哦,我的意思你非常棒,非常有想法,一定可以实现这个目标的。” 他脑子不灵光,但本能反应非常快,快过了大脑的反应。 在欢喜死亡凝视下,他说出来的话自动转了个弯,求生的本能让他选择了睁眼说瞎话。 欢喜无语的狠瞪了他一眼。 冯封暗嘶了嘶牙,在心里狠狠自我批评一番外,不停的对自己念经提醒,不能嘚瑟,不能得瑟,一嘚瑟就会犯错,犯错就是找死。 这会他也不敢再说什么了,拉着欢喜来到了窗口,将狙击器械放置好。 “欢喜,我们先在这里找找感觉,如果有鸟类飞过,你可以试试手感,我就在你身后看着你,你大胆的试,不用怕。” 欢喜对新鲜事物以及自己愿意学的东西,是非常配合和认真的好学生。 她屏蔽掉心里的一切杂念,选择了当一个好学上进的好学生。 从中午到天黑,从小木屋内的窗口到冯封带着她穿梭进深山树林。 从狙击枪到轻便的手枪,欢喜试了无数次,终于找到准头,也找到了冯封说的感觉。 最后,她靠着手里昨晚拆卸组装了无数次的手枪成功击中了一只野兔。 野兔没死,她只打中了它的脚。 欢喜看着倒在地上痉挛挣扎着的野兔,突然就再度开了一枪。 这次,野兔死了。 冯封对此非常赞赏,“欢喜,你做的非常好。” 欢喜走过去蹲下身捡起了那只野兔,看着它的眼神非常平静。 死的痛快,也就少了痛苦。 被人主宰着生杀大权的这些种类生物至少知道自己是死在人的手里。 那么人的生命呢? 为什么无常? 第148章 冯封劝诫陶桉 晚上。 小木屋外刮起了大风。 在这个没有暖气,没有恒温,四处漏风,气温非常低的小木屋里。 欢喜闭着眼睛窝在冯封怀里,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吹树叶的声音。 她在想网络上非常火爆的一段内容: 鱼那么信任水,水却把它煮了。 树叶信任风,风却把它吹落了。 后来,人们自我释怀,煮鱼的是火,吹落树叶的是季节。 在欢喜看来,其实这些都是伪命题。 鱼信任水这句话本身就是伪命题。 与其说鱼是信任水,不如说鱼是依附于水才能生存。 鱼离开了水,就算水不煮它,火不煮它,它也依旧会死。 水是鱼生存的基础条件。 就像氧气之余人一样的道理。 这是生存不可缺的基础条件,没有之一。 在这前提上,才可以去思考后续的生存。 风和树叶之间的关系,就更简单了。 和季节也只是间接关系。 掉落是树叶生命走到尽头后的归宿。 没有风,到了生命尽头的树叶也依旧会掉落。 “欢喜。” “嗯。” “你在想什么?”冯封好奇的问她。 欢喜没睁眼,但既然他问了,她也就随意的把自己想的东西给他分享了一下。 冯封听了后,瞬间闭嘴。 不是不懂,而是他就觉得想这些事的人,其实就是吃饱了没事干瞎琢磨的体现。 有这个心思,干点别的事不更好吗? 比如……算了,不能想,不然一发不可收拾他都控制不住就遭了。 这里对欢喜来说,太简陋了,简陋到他都宁愿憋死自己也不舍得让欢喜不舒坦。 万一着凉了就不好了。 没天黑之前,他还心猿意马臆想。 可当欢喜真躺在他怀里,两人共用一个睡袋躺在硬板铁架床上时。 他发觉,欢喜在他怀里,比他的欲望更重要。 欢喜听着风声,在冯封这个天然取暖体的烘托下,渐渐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还挺沉的。 第二天她醒来时都已经九点多了, 人已经在了旅店里。 原来今天一早就下起了雨。 冯封担心会冻到她,一早趁她还睡的深沉就装车带她下山了。 欢喜洗漱出来,看着房间桌上已经有了吃的。 羊汤配馍。 欢喜不喜欢吃泡在汤里的馍,生咬又非常有韧劲偏硬,勉强吃了一个就不想吃了。 反正也不饿。 这会外面的雨倒是越下越大了。 “这雨要是一直这么下?我们今天还能回京城吗?” 冯封不仅将自己碗里的汤泡馍解决 了,还把欢喜剩下的也吃了。 “等到中午再看看会不会雨小一些。” 好在,雨下到中午的时候小了很多。 等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又是天黑了。 欢喜躺在延松路冯封住处浴缸里,还是忍不住感慨。 这次的极速出行,对她来说挺有意思的。 主要是她不用费心思,冯封照顾她也挺到位的。 让她没感觉到出行的疲累。 浴室门被推开,冯封进来。 欢喜也没意外,从周五到今天,整个周末这货竟然都没有折腾她,她其实心里是有些意外的。 在小木屋的时候,她一度都觉得他控制不住了,可他还是生生压制住了。 只是没睡而已。 算起来,这货精力确实旺盛。 已经连续两个晚上没睡觉了。 冯封给欢喜洗头发,带着期盼的语气问她,“欢喜,这次你玩的开心吗?” “不错。” “那下次我们还去吧,我觉得你还得要多练几次,彻底熟练巩固。” 关于这点,欢喜其实也是赞同的,“那就下次再去吧。” 冯封满意的笑了,自我感觉都棒棒的,都想表扬一下自己了。 “那我可以和你一起泡澡吗?” 欢喜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泡什么泡,他会是想要泡澡的人? “不泡了,你给我把头发吹干先。” 冯封原本都快要急眼了,可听到欢喜最后一个音节,他又高兴了。 顿时化身为积极分子,用最快的速度照顾好了欢喜。 他的辛勤,也得到了回报。 看着明明累的精疲力尽虚脱的能倒头秒睡的人却愣是头铁地死撑着就是不睡,欢喜都气笑了。 也不废话,直接碾压式的再战。 要知道,他可是连续两夜没睡觉还连轴转呢,优势在她。 今天,她就让他也尝尝余钦的感觉。 反正他什么都想学余钦。 ………… …… 冯封彻底晕睡过去前,终于懂了余钦执着地的面子都不要的东西是什么了。 果然还是有脑子有文化的人懂得享受。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他其实也一点都不介意的 在欢喜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存在所谓的男人面子和尊严。 …… 中顺在欢喜的掌舵下,有条不紊非常稳定的前进着。 贺知衡在直面欢喜的警告之后,也缩回了原本跃跃欲试对中顺伸出的手。 在他这个总经理以身作则的恪尽职守下。 新的一周,欢喜发现自己省心了不少。 除非决策性的东西,否则大多数问题在贺知衡那里就得到了解决了。 连续三天的例行会议,贺知衡都让欢喜看到了他的价值。 没有了他从中作梗。 中顺上上下下管理层,突然间就没有了争权夺利的苗头,仿佛回到了温言政掌权时的时候。 所有人都一心一意埋头做事。 一切都似乎往好的方面发展。 只有一个人非常惶恐不安,生怕自己成了无用之人,被彻底抛弃。 那个人就是陶桉。 他发现自己还被欢喜冷藏着。 欢喜取消了他原有的排期。 如果他没有被取消,这周的时间是属于他的。 可是欢喜都不让他上顶楼,更别说见他了。 他现在在贺知衡的总经办做事。 贺知衡这几天进进出出的状态,让他心里的妒意都快要压不住了。 今天贺知衡更是春风得意,喜上眉梢,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具体写照。 陶桉就知道今天原本属于他的时间,欢喜给了贺知衡。 中午休息时间,陶桉再也忍不住了,冲上了顶楼。 冯封看他无头苍蝇似的,都暗自摇头了。 余钦时常骂他没脑子。 他应该看看真正没脑子的陶桉是什么样。 “反正我不管,没有欢总的同意,我不会让你进去,你找我是没用的,你应该走正规程序申请。” 他好心的用下巴指了指一旁坐着的党岁和易年。 知道不是公事,易年迅速起身,“我还没吃饭,我去楼下吃饭。” 提前吃过饭的党岁示意陶桉等着,然后进了休息间。 欢喜正准备午休,听闻陶桉又上来了,拿起手机直接将新版排期日历直接发给了陶桉,顺便也给党岁发了一份过去。 “行了,应该不会再闹了,他要是还再闹,让冯封亲自送他回去。” 党岁心里痒的很,她早就好奇最新的排期表是什么样的升级版了。 所以一关上休息室的门,她就迫不及待的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看着日历上的颜色。 党岁此刻对欢喜的崇拜和敬仰之情,是真的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 绝了,她的欢总。 简直是女性楷模。 在外间等着的陶桉这会也看到了欢喜发给他的日历截图。 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红色。 不可思议的看向正得意歪嘴笑的冯封,“凭什么?就你?” 要是从前,冯封绝对会扑上去和陶桉大战个三百回,打的昏天暗地都不带出气的。 可现在。 他都懒得理陶桉,在陶桉身上,他找到了自己绝对的优越感。 呵,年轻长的好看又怎样? 空有外皮,没大脑的草包,他才不担心。 欢喜又不是好色的人。 “凭什么贺知衡时间比我多?” 如果说冯封占大头,是按先来后到安排。 可今天贺知衡淫荡两个字就差没挂脸上了,而他也没接到通知。 这就说明绿色是代表贺知衡的时间。 那么接下一个月只有两天的黄色是谁的,还要想吗? “我不服,我要见欢喜。” “不服也憋着,这是欢喜对你不听话的惩罚。” 冯封特意拉开西装外套,摆出了叉腰的姿势,一副好心好意劝告的姿态,“小白脸,不对,应该叫你小年轻。你呀,岁数小,不懂事,太幼稚了,总惹欢喜生气。你真的该要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 陶桉气炸了,怒发冲冠,“你给我闭嘴,你懂个屁。” 刚整理好表情管理才走出来的党岁听着两人的对话,差点维持不了好不容易恢复的正常表情。 她默默后退了一步,远远看着,坚决不上前。 “瞧瞧,我就说你年轻不懂事吧!你还不服气,要不是我想让欢喜省心,我才懒得劝你。你说你争什么风吃什么醋?欢喜是争风吃醋就能得到的?认不清大小王,你以为你在干嘛?小小年纪不学好,少看点宫斗电视剧,以后千万别再学那些乱七八糟的糟粕了。” 党岁:!!! 她的生活如今简直精彩绝伦。 陶桉面色铁青,拳头捏的咯吱响,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关里硬挤出来,“闭、嘴,你这个狗东西,你什么身份什么资格说这话?你以为你是谁?” “啧啧啧,还急眼了,岁数小就是不行,沉不住气。” 冯封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西装,这些里里外外都是欢喜给他买的。 他说了吗? 他炫耀了吗? 没有。 他要是炫耀了,陶桉肯定也会耍赖要求欢喜给他买。 所以,他才不说。 他连余钦都不告诉。 至于这些人会不会猜到,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只要他不炫耀,但凡谁主动要求欢喜也给他买,嘿嘿,那就落下风了。 他的衣服可是欢喜自己主动给他买的。 只有他有这个待遇。 余钦都没有! 第149章 口无遮拦 下午四点不到,这几天工作顺心,很是清闲的欢喜正窝在沙发里玩游戏。 这个游戏是冯封给他弄的,也不知道他那弄来的,反正不像是市面上发行的游戏。 这个游戏不追求画质和美感,只一味地追求玩家沉浸式的操作模式。 纯器械射击火拼攻防求生。 她这几天工作顺,忙里偷闲玩,不知不觉就上瘾了。 她现在都成半个军迷了。 贺知衡给她手机打来电话的时候,她正聚精会神地操作着自己的角色全神贯注地趴在高地上端着狙击枪狙击掉敌方的援兵。 想也没想的直接拒绝了来电。 开什么玩笑,这个新手村她已经打了两天都没通关,眼见着胜利在望了,他这个时候打来电话干扰她,简直居心叵测…… 啊! 欢喜抓紧手机,内心抓狂,又又又失败了。 两天了,她竟然都还没有走出新手村! 玩这个游戏的都是什么人? 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的枪法糟糕,可连续两天打下来,欢喜发现问题不是出在她的枪法上。 从她开枪的次数和结果来看,她的枪法其实是不差的。 她走不出新手村,纯粹是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出现的玩家都太强了。 这时候贺知衡再度来电。 欢喜面无表情的接了他的电话。 “什么事? 下一秒,欢喜满脸狐疑,“你这个点邀请我下班?” 欢喜看不见的那头,这会贺知衡已经在车里了。 今天还是他亲自开车,听闻欢喜的话,他轻笑出声,给出的理由让欢喜无法反驳。 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首先,工作不忙。 其次,不想堵车。 欢喜心累,所以他让她这几天的工作无比轻松,是在这等着她? 好一个恪尽职守! “知道了,我马上下去。” 欢喜也确实不想堵车,而且失败走不出新手村的沮丧情绪让她也没心思继续。 干脆安排冯封也提前下班,最好是多去陪陪茶姐和海哥。 一行人来到地下停车场。 贺知衡下车,提前给欢喜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对跟在欢喜后面的冯封他彻底无视,就仿佛他根本看不见这号人。 冯封觉得贺知衡这态度有问题。 简直是对他的挑衅。 他就看不惯贺知衡装模作样的虚伪。 谁不认识谁呀? 他绝对不惯他的臭毛病。 “老贺,你带欢喜去哪?你上次为什么不去九焱3号楼?” 冯封的话一出,气氛瞬间凝固住了。 欢喜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 在瞥见面色僵硬,身体如化石般的贺知衡时,欢喜瞬间心里平衡了。 就,随便吧。 只要她不在意,尴尬的就不是她。 她非常淡然的坐上了贺知衡给她拉开的副驾。 贺知衡轻轻关上车门,这才看向冯封。 他自认为心照不宣的冷处理是对他和冯封目前尴尬关系的最好处理方式。 可他没想到,这竟然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冯封根本就没这个觉悟。 这会,他真想冲上去摘下冯封脖子上的那颗脑袋摇晃一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满的都是水? 他怎么问的出来的? 又是怎么问的出口的? 他自己没有廉耻心,难道就觉得这全天下的人都和他一样也都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廉耻心的吗? “问你话呢?你现在住哪?” 一直没等到贺知衡回复,冯封可不管什么尴尬和该问不该问的。 反正他不尴尬。 贺知衡太清楚冯封的性子了,今天他要是不告诉他,他就别想走,所以他非常淡定的告诉他, “紫金馆。” 冯封听了,去敲车窗玻璃。 贺知衡眸色微沉,一闪而过的阴鸷让一旁的党岁都察觉到了。 党岁心里都忍不住默默的摇头了,疯霸王龙的智商堪忧。 他心里就真没点数? 是什么智商让他不知死活的去挑衅,欢总亲自出招给了甜头,才暂时收回了搅弄人心手段的贺总的? 难不成疯霸王龙以为自己这几次之所以能让陶桉吃瘪,是他自己的智商碾压战胜的? 而不是陶桉是被贺总阴了,被欢总碾压的惊慌失措才落入坑里暂时爬不起来的? 冯封才不管贺知衡生不生气。 他眼里只有欢喜。 欢喜坐进车里,是秉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漠视态度。 她才懒得理这些人面对彼此是什么心情。 反正不关她的事。 她落下了车窗玻璃。 对冯封的思维,欢喜心里还是有些底的。 在这货的思维逻辑里,就不存在争风吃醋这回事。 他今天弄这一出,其实就是纯粹看不惯贺知衡的做法。 在冯封看来,贺知衡的欲盖弥彰非常虚伪,他看不惯。 “欢喜,等会我去农庄陪茶姐,我就在那里过夜,明天我早点起床炖好啤酒鸭带来公司,中午给你加菜。” “好。”欢喜没拒绝。 冯封能自己给自己安排好她之外的时间,而不是怨男一样围着她转。 这让她很有安全感,这很好,值得鼓励,声音都轻柔了许多,“记得给茶姐带几瓶酒去。” “好嘞。”冯封一拍额头,“你不提醒我,我还真差点忘了。” 冯封在离开前,非常语重心长的以过来人的身份教导贺知衡:“老贺,以后别装看不见我。我们之间不需要避嫌。你这样搞,反而像偷情,这样对欢喜不好,以后你就大大方方的,都不是外人。” 语不惊人死不休的! 欢喜:??? 党岁:!!! 额头青筋在蹦跳,满脸黑线,抿紧嘴唇,极力克制才能忍住不破口大骂冯封是不是有病的贺知衡,此时此刻是真的很想给冯封一拳,打烂他那一口不会说话却偏偏要说话的嘴。 欢喜是怎么能容忍他至今的? 他都想毒哑了他。 欢喜默默的关上车窗,当没听见,不然还能怎样? 党岁看着开心奔向自己车的冯封,心里暗自称奇。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疯霸王龙,真乃神人也! 难怪天崩开局,他也能走出自己的道。 这何尝不是真本事? 贺知衡深呼吸,压下被冯封搅弄的差点失衡的心绪,上了车。 欢喜看了一眼他已然恢复了正常的脸色。 自古有言: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 这样说起来。 冯封似乎一直站在顶端啊。 只是, 欢喜若有所思,可贺知衡这个人,不软不硬不横不楞不要命,对人对己都是狠的,也是阴的。 凡事都自己不出面,杀人却不见血,人前君子,人后小人的阴谋家。 欢喜神色沉默了下来。 冯封真对上他,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150章 杀心 在贺知衡的车离开中顺大厦时。 此时的总经办。 陶桉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正非常认真的在工作。 不只是一旁工作的的董秘书忍不住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总经办其他人也都侧目。 实在是今天下午,陶副总忽然就安静了。 安静的让他们这些饱受他折磨的人,都有些觉得不适应了。 虽然名义上,陶桉如今在总经办是普通员工,没有正式职务。 可总经办一众精英人才内心都觉得,陶副总恢复原职是必然的结果。 他可是欢总的心腹大将。 欢总将陶副总贬到总经办来让贺总监督,其实就是故意惩罚贺总的。 这些日子,陶副总太能折腾了。 主打的就是他不舒服,大家都别想舒服。 贺总坐镇的时候,陶副总会收敛一些,可隐形的挑衅捣乱动作也从没停过。 这周更是整个人都处于疯魔状态。 他看贺总的眼神,阴恻恻的,简直令人发毛。 贺总竟然处之泰然面不改色,只能说还得是贺总。 陶桉收起手机,眼神阴冷。 冯封那个神经病是真病的不轻,难怪人人说他是疯子。 确实是疯子,根本没有正常人的思维。 指望他去对付贺知衡是不可能的。 当然,他也不会主动对付自己,前提是自己不能主动对付他。 比起这个脑子又坑的疯子。 陶桉心里更恨贺知衡。 贺知衡踩着他上位,差点没阴死他,完全就是小人行径。 没关系,他也是有仇必报的人。 …… 这次白天过来,欢喜对紫金馆别墅区内部环境看的更清楚。 只是,还不等她看明白。 贺知衡车开的飞快,直接冲进了别墅院子里。 车子刚停稳,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解安全带,开车门,转到车前拉开她的车门,给她解安全带,然后伸手直接抄到她身下,一把将她抱出了车内。 动作一气呵成,快点让她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欢喜:…… 她讶异的看着他。 什么情况? 贺知衡抱起欢喜进门,直接上楼。 欢喜这会反应过来了,她手搂上他脖子,“你这是破罐子破摔了,装都懒得装了吗?舅舅~” “嗯。” “你竟然嗯?” 欢喜瞪大了眼睛,“你嗯什么嗯?你应什么?” “你说应什么就是什么?”贺知衡低笑。 主要是发现装也没用。 冯封那个疯子话虽然粗暴,但其实仔细想来,是非常有道理的。 没理由冯封那个疯子都能在欢喜这儿挣得一线生机,没理由他不能。 他稳稳抱住欢喜上了二楼。 还没进卧室,贺知衡就手臂收紧,是恨不得将欢喜揉进身体里的力道。 不仅如此,他更是直接低头。 欢喜头一仰,手快速的摁在了他的额头上,使劲儿一推,推不动。 她讪讪的收回了手。 贺知衡目光深沉的看着她,脚步丝毫不停的进了房间,直接脚踢上了门。 也没将欢喜放下,就这样悬空抱着她,注视着她的目光晦暗不明,似笑非笑,“得到手了,就不主动了?这也就算了,还躲?还推?你排出的日历难道是要吃饭看电影的?” 欢喜心里暗骂了一声。 这又是个不肯做人的人,衣冠禽兽。 “洗……唔……” 欢喜想说洗澡先,急什么,只是刚开口就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贺知衡直接粗暴的封住了她的嘴。 欢喜一个岔气,正好又给了他可乘之机…… 对于贺知衡太过猴急的疾速动作,太过猛烈的攻击。 欢喜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亲人,和被人亲,其实最终结果其实都一样。 只不过开始的时候,她拥有主动权。 她是真没想到,第一次她费尽心思主动才拿下的人,就这么短短时间内,就消化且进化了。 真撕下他风光霁月的第一层伪装后,他会是这样的强势掌控欲。 感觉到了欢喜的不专注。 狂吻着她的贺知衡将欢喜放在了床上,双手也不闲着,毫不客气到堪称放肆。 欢喜:…… ………… …… 欢喜发现贺知衡这人非常强势。 比如说脱衣服。 他要先脱她的。 然后才是他自己的。 再比如,步骤得按他的来。 亲吻,抚摸,探索,挑逗……一个步骤都不能少。 掌控欲强的令人发指。 初开始的粗暴不知何时过去,也不知由谁开始, 双方都想征服对方。 所以,无所不及, 整个躯体皆化为彼此的武器。 唇与唇,坚硬的牙齿,柔软的舌头。 相碰、相斗、相争亦相缠。 稍显急促的呼吸在奢华寂静的卧室中,令人脸红心跳。 看着他淡漠凉薄入骨的眸子终于染上了情欲的靡艳。 欢喜心里生出了几丝愉悦感。 不论内里如何? 是人还是禽兽? 单就贺知衡这身皮相骨相和这姿色,她不亏。 历经一次爆汗后的运动…… 贺知衡胀艳的唇抵在欢喜同样胀红的唇边,感受着她清浅的呼吸,心神为之一动,刚平乱的身体再次跃跃欲试。 他偏移了几分,不移开,他又会忍不住的啃上去。 欢喜不耐的推他,“重死了,你下去。” 贺知衡侧了侧身,将自身的身体重量偏移了几分,手扣在欢喜腰上却收紧了。 欢喜眉眼轻蹙,正想瞪他时。 贺知衡却埋在她耳边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幽幽声叹,一念执意起,百万障门开。 他知道,不是法则乱了,而是人心乱了。 与此同时。 一辆车正疾速朝紫金馆而来。 周星窈亲自开车,油门踩到底,完全不管超速这个问题。 坐在车后座的贺华容对此不但不阻止,甚至心里急躁的恨不得周星窈开再快点,再快点。 可真到了别墅门口。 贺华容却又不敢下车了。 她透过车窗看着眼前的别墅,也看到了院子里停放着的黑色迈巴赫。 那是她弟弟的车。 知衡真在这里! 他竟然真动用了这里。 真是和……欢喜吗? 贺华容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捏着,不停的攥紧。 让她呼吸开始艰难,她脸色开始发紫。 “妈?” 原本想按喇叭让别墅里面的佣人来开院门的,周星窈手都按上去了,又突然停住了。 她咬紧嘴唇,直接按喇叭,岂不是提醒到了里面的人? “妈,你带了钥匙……妈?” 周星窈感觉到了异样,转过头去看母亲,顿时吓到了,慌忙从贺华容的随身包翻找出了药,又给她拧开了一瓶水,帮她顺气。 周星窈不敢大意,她心知她母亲的身体状况如今已经是非常糟糕。 今天的事,她收到消息后,原本是不准备告诉她的。 可她没想到,她母亲这边竟然也有人传来消息。 她接到母亲的电话时,其实正准备出发来紫金馆。 为母亲身体着想,她劝过她不要来。 可结果显而易见,她母亲不会考虑她的意见。 贺华容闭着眼睛等待药效发挥作用。 直到胸口的紧绷没那么窒息了。 她才睁开眼睛,伸手拉开车门下了车。 她没有这栋房子的钥匙,这栋别墅之所以还在,是因为产权问题无法售卖。 这栋别墅产权证上是欢颜的名字。 周宏安死后,欢颜离开京城后,这栋房子被她收了回去。 她当时只是不想便宜欢颜。 但她对这里,嫌晦气,也实在是膈应,一直空置。 直到十五年前,房产最值钱的时候,她才将它交给弟弟处置了。 出售送人或许不行,可是可以奖励给高端人才住或是出租。 可她做梦没想不到,会有一天,知衡自己会住这里,还是和…… 贺华容大受打击的后退了一步,痛苦的无法呼吸。 她毅然伸手按响了门铃。 别墅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位微胖的中年妇女,她身上甚至还系着围裙。 显然,她是别墅的厨娘,且正在做饭。 “您二位是?”她眼神茫然 周星窈直接撞开了她,冲了进去。 “唉,你谁呀?你干什么的…… “让她们进来。” 二楼露台上,突然出现的欢喜笑意盈然,也居高临下的俯视母女二人。 她的笑容里,是藏不住的恶劣意味。 都已经冲上了台阶的周星窈缓慢又僵硬的后退了下来。 抬头看着穿着一件浅色丝质睡袍,头发还带着湿气的欢喜。 一口气憋在了心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梗的她胸口生出了疼痛感。 她目眦欲裂的看着欢喜,无意识的摇头,“你怎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欢喜手肘撑在露台上托着自己的脸,没回答周星窈的话,而是看向了死死盯着她满眼杀气的贺华容,恶趣味爆表,“贺知衡在洗澡,你们稍等一会。” 贺华容抚摸着胸口,感受着自己此刻的平静。 二十三年前,她自取其辱的跑到这里来,本意是想放下身段来求周宏安回心转意的,她甚至想好了,她可以接受欢颜的存在。 只要周宏安不离婚。 可是她在这里,亲眼目睹了自己的丈夫是如何深爱着别的女人的。 他红着眼睛哄她吃东西,自责自己无能让她受了委屈,哀求她不要放弃他…… 那一刻她知道周宏安的心,她再也不可能挽回。 哪怕她退一步,他和她从此只做名义上的夫妻,她只占周太太名分,周宏安也不会同意。 她动了杀心。 她也实施了。 今天,她还是站在这里,她也再次动了杀心。 可她茫然了。 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可是如果代价是自己的亲弟弟,她还能实施吗? 如果死的不是欢喜,而是知衡? 不,不不,再想想……不能再操之过急。 对,她要先见见知衡。 第151章 打击 当贺华容、周星窈母女俩亲眼看着穿着家居服,明显洗过澡,头发吹干到蓬松,并没有精心打理的贺知衡从楼梯转角处走下来时,两人都如坠深渊。 周星窈恍如在做梦。 她心里的舅舅高贵优雅,从容冷静,严谨肃然,是无所不能的。 可眼前她的舅舅,让她觉得陌生。 这好像不是她的舅舅了。 贺华容扯动了一下嘴,想笑,但她笑不出来。 哪怕眼前是她心里视之为精神支柱的亲弟弟。 她也笑不出来。 她沉默着。 一旁的周星窈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可始终难以发出声音。 她的身份,无论她说什么话,都不合适。 异常的静默,让客厅里的气氛很是低迷。 贺知衡在沙发上坐下,神色如常的对端坐着,看着他一言不发的贺华容开口,“姐。” 这声姐,仿佛是一个开关,开启了贺华容的声音。 “是她强迫你的吗?” 噗呲! 刚走到楼梯转弯处,还没有完全走下来的欢喜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是她听到过的最滑稽最讽刺的话。 贺知衡在听到欢喜的笑声后,就忍不住的想叹息扶额。 他让她不要下楼,楼下这事,他会处理好。 她没说话,他以为她是默认同意了。 可显然,欢喜不这样认为。 “周太太,你不觉得你这话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欢喜施施然的走下楼梯,身上质地上乘,浮光丝锦的睡裙在台阶上宛如莲。 明明是浅色的裙摆。 可落在母女二人眼里,宛如浓墨的黑莲,散发出吞噬人的妖气。 欢喜在两人恨不得生吞活吃了她的目光里,煞有介事的拢了拢外袍,朝周星窈挑高了眉。 然后,在她睁大到极致的眼睛里。 侧身坐上了贺知衡的大腿。 双手缠绕上他的脖子,矫揉造作的捏着嗓子说话,“是外面降温了吗,我怎么感觉有点冷呢?舅舅~” 欢喜这声舅舅一出口。 对于贺华容和周星窈来说,晴天霹雳四个字根本不足以形容。 是脑子被暴击后,嗡了一声,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也反应不过来的失真和深入灵魂的打击。 是天地都在旋转的晕眩。 贺知衡看着怀里的欢喜,目光沉沉。 欢喜迎着他暗沉复杂的目光, 这一刻,她是真的非常开心。 不是刻意的恶劣,不是故意的恶趣。 她朝他绽放出一抹仿佛能让天地为之失色的笑容,笑靥如花。 贺知衡目光凝滞了。 他无法自控的回搂着怀里的欢喜,力道非常大。 欢喜被他勒抱的不适,瞪着他,蛮不讲理的道,“松开,你想勒死我是不是?” 贺知衡松了一些力道,但是没有放开她,双臂禁锢着她,不让她动。 贺华容面色惨白。 周星窈是彻底呆住了。 许久,贺华容看着眼前噩梦般不真实,却又是真真切切发生在她眼前的场景,哑声道,“贺知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贺知衡看着她,平静道,“姐,你先回去,晚点我会去给你解释。” 贺华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她站起了身,“好,那我等你来给我一个解释。” 说完,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走了出去。 哪怕她背挺的再直,面色再镇定,虚浮的脚步还是泄露了她此时的内心慌乱。 欢喜收回目光,好笑地看向了呆坐着不动的周星窈,板起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妈都走了,你不走,要留下吃饭吗?” 贺知衡一个头两个大,想让欢喜收敛一些,可他知道他如果一旦开口,欢喜反而会更起劲,以后甚至会乐此不疲的玩这招。 纸包不住火,他当然知道。 只是,他没预料到今天他姐就找了过来。 他目光微暗,今天这一出,他记下了。 “小金,你亲自送一趟。” 一道人影从房间里走出来,恭敬点头后,又非常礼貌的伸手对周星窈道,“星窈小姐,请。” 周星窈什么话都没说,踉踉跄跄的走出去。 对她来说,天崩地裂也不过如此了。 欢喜啧了声,“她看起来都要碎了。” 贺知衡看着唯恐天下不乱的欢喜,气笑了,一把抱起她往楼上走,“欢喜,你惹我生气了。” 欢喜愣了一下,哈哈大笑。 “这就生气了?你这么逊色?这就玩不起了?我都还没出招哦,舅舅。” 刚走到大门口的周星窈,无比痛恨起自己过人的听力,让她清晰清楚的再次听到了欢喜这一声舅舅。 她眼前一黑,根本意识不到脚下还有台阶,一脚踩空。重重摔倒在了台阶上。 好在,台阶不高,她摔的也不重。 小金本来都走出去了,又折返回来。 “不要碰我。” 小金伸出去扶她的手立刻就缩了回去。 周星窈狼狈挣扎着自己站了起来朝外走去。 周星窈知道自己的状态根本开不了车。 对于小金送她们,她没有抗拒。 母女二人坐在后座,各靠在窗边,皆受到了重大打击,这会谁都顾不上谁的情绪。 被抱回到卧室床上的欢喜还是不太适应深吻,可贺知衡非常喜欢。 他恨不得吞了她。 她趁着贺知衡喘气的功夫,别开脸,躲开他的追击,微喘着气开口,“……你……你真有种。”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他亲自送她们回去,然后好好忏悔一番,求的她们的原谅吗? 他倒好,直接拉着她回房继续? 怎么,是胸有成竹知道自己能轻易摆平她们了? 贺知衡低低的笑了。 欢喜都被他笑懵了,“你笑什么?” 贺知衡也不说话,而是抓起她的手往自己身体上一压。 虽未言语,可他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他在笑什么。 手掌下的东西,让欢喜瞬间炸了,忍不住骂人,“贺知衡,你这个禽兽……唔呜!” 直到夜幕降临,欢喜肚子都饿的打鸣了,贺知衡才终于放过她,让她吃上了饭。 欢喜坐在餐桌前吃着饭。 贺知衡亲自给她虾,剥好一只塞她嘴里。 欢喜嘴里咬着虾,目光淡淡的看着他。 “这套房子是我的吧?” 贺知衡头也不抬,专注剥虾,又给她嘴里塞了一只,笑着开口,“聪明。” 欢喜无语。 “你贺家人挺有意思的。”精致利己。 贺知衡明白她在说什么,也不忌讳,又给她嘴里塞了一只虾,直接点头承认了,“基因如此。” 欢喜咀嚼着嘴里的虾,咬的特别重。 “你处理好你姐,我不想再看见无、辜、之、人因为我而死。” 无辜之人这四个字,欢喜咬的音特别重。 贺知衡剥虾的动作依然很流畅,回答的也很流畅,“我知道。” 他清楚欢喜的意思。 无辜之人不包含被她圈了朱砂的人。 第152章 给谢景成的选择 酒吧。 周星窈包了最大的包间,叫了几个酒陪,男女都有。 他们非常卖力,能歌善舞。 周星窈冷眼看着他们烘托气氛,手里的酒一杯接一杯,就没停过。 最后,她喝的酩酊大醉。 整个人都意识模糊了。 但是她很放心。 她今天来喝酒,没犯上次的错误,不是一个人,而是带了助理。 可尽管如此,余楚也还是得到了消息,匆匆赶来。 他推开包厢的门,一眼就看见了一群男男女女围绕着周星窈。 顿时眉眼一沉,不怒而威。 虽然他知道星窈不可能看上这些人,可他还是压抑不了心里的火气。 “都给我滚出去。” 在场的人没有不认识他的,都大气不敢喘的赶紧跑了。 余楚这才看向已经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的周星窈。 “窈窈。” 见她醉成这样,他很是担忧的上前,刚想伸手搀扶起她,就被周星窈坐在角落里的助理过来拦住了。 “余少,我来就可以。” 余楚伸出的手僵了一会才收回到了裤兜里紧握成拳。 现在来酒吧喝酒,星窈都带上了助理,这是在防他? “她这是怎么了?” 助理非常尽职,见她醉的根本站不起来,干脆一把抱起了周星窈,对于余楚的询问她摇头。 她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周小姐打电话让她过来守着她,她过来时,她已经开始喝了。 她打电话通知司机将车开到地下停车场电梯入口处等她。 余楚也陪同着一起下了停车场。 他目送着周星窈的车离开,脸色非常难看。 难道星窈是真的爱上了谢景成? 在她心里,她宁愿为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男人喝的烂醉,都不肯多看他一眼? 他余楚连一个吃软饭的谢景成都比不上? 助理直接将周星窈送回了四合院。 谢景成接到了通知,来到主卧室,看着床上喝的烂醉如泥的周星窈,心里很是吃惊。 发生什么事了? 他问端来解酒汤的助理,助理还是摇头。 她是真不知道。 两人合力将一碗解酒汤给周星窈灌了下去,助理离开了房间,接下来的都交给了谢景成。 助理离开后,谢景成许久都没有动。 解酒汤似乎开始发挥作用了,周星窈开始胡言乱语,行动失控的想要爬起来。 他上去扶起了她,关心问道,“星窈,发生什么事了?” 他不问还好,他一问,周星窈就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又哭又笑。 “发生什么事了?对,发什么事了……确实是发生什么事了。” 说着说着,周星窈悲从心来,放声大哭。 谢景成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了,可又不能真由着她就这样不管。 他耐下性子,正想扶她去洗手间的时候,他被周星窈说出的话愣住了。 “欢喜这是在报复我,我知道,她是在报复我……” 她这样,和欢喜有关? “欢喜……她怎么了?” 周星窈听不见谢景成的话,自顾自的说自己的,“她太过分了,她太过分了,我不会放过她,我不……” 后面周星窈渐渐没声音了。 “欢喜究竟怎么了,她发生什么事了?星窈……” 可无论谢景成怎么问,周星窈都没有反应。 她已经昏睡过去了。 谢景成沉默了下来,拉起薄被给她盖上,自己在房间里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整张脸刚好落在了阴影里,让人无法看起他此时的表情。 自从和周星窈那次撕破脸闹翻后。 他就没去学校。 周星窈直接给他办理了休学。 没收了他原来的手机。 他现在用的手机里,除了他父母,只有周星窈一个联系人。 她不让他外出。 也不见他。 今天是上次她决绝离开后,首次回到这里。 夜渐渐深沉。 到快天亮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 这场雨算是告别了夏天,入秋了。 谢景成闭目养神,静听着外面的雨声。 都没察觉周星窈睁开了眼睛,正看着他。 突然, 她说话了,“欢喜勾引了我的舅舅。” 谢景成猛地睁开眼看着她。 她半坐起身,冷笑地开口,“你不是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告诉你了,怎么没反应了?” 谢景成没说话。 周星窈神色晦暗,语气也有些迷离,“欢喜她就是一个怪物,没有男人能逃过她的诱惑。” “孙照,余钦,冯封,陶桉,如今轮到了我的舅舅,她勾引到手,数的出名字的男人就有五个。” “不,或许不止五个,失踪了的温叔叔或许也和她不清不楚,不然,凭什么温叔叔会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了她?她何德何能?” “而你谢景成最可笑,明明是初恋,明明她都想和你过一生的,可偏偏你却什么都没得到。” 说到这,周星窈语气开始讽刺起来,“据我所知,欢喜身体特殊,她想要勾引的男人,没有一个能抵抗得了。而沾染了她的男人,也没有一个能逃得掉。这是她家族基因的特殊性,传女不传男。这些她是不是都没和你说过?” “你和她正儿八经的谈过未来,她应该有问过你,对于孩子,是不是儿子女儿都可以?” 谢景成抿紧嘴唇,喉咙不自觉的开始干涸,因为欢喜确实问过他对生孩子这件事的看法。 她说她只生一个孩子,问他若是她只生一个女儿,他会不会一定要追生儿子?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说,儿子女儿都一样,都是接受了高等教育的人,不应该思想狭隘。 他不管别人,反正他认为只要培养成才,儿子女儿没差别…… 谢景成脑中回想起这些深埋在心里几乎被他尘封的回忆,心里酸涩难耐。 一步错,步步错。 他怎么就把自己的人生过成了这样? 如果他没有选择错,而是意志坚定,踏踏实实的和欢喜携手,他和欢喜的日子其实不会差,他知道。 可是他怎么就不满足了呢? 他自己过成这样也就罢了,可他竟然连累欢喜也走上了不归路。 她明明是思想保守,传统专一,贤惠体贴的好女孩。 是他害了她。 周星窈看不清谢景成脸上的神情,可她不用看清,她也能猜得到。 心里隐隐的刺痛感,让她知道她终究还是输了。 谢景成的虚情假意,她竟然不知不觉的当真了。 当真了,她就输了。 可她周星窈,输的起。 “谢景成,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你安安分分的留在家里,给我打理内务。我保你这一生过上你想要的荣华富贵的生活。以后我生了孩子,你就养育、教育孩子。” 谢景成惊讶的看着她。 周星窈看着他,继续说道,“第二个选择:我们天亮后去民政局领离婚证,但是我要求你必须离开京城,且此生不得踏进京城一步。也就是说,京大的学位毕业证,你通通都没有。你的努力全都白费,这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 周星窈说完,起身去了洗手间。 留下了沉默不语的谢景成。 第153章 离婚 谢景成选了第二种。 上午,他和周星窈领了离婚证。 和当初领结婚证的时候一样,他们到的时候,依旧是专人引领着他们办理离婚手续。 谢景成听着那道钢戳的声音,竟然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轻松。 人生如梦,梦易醒。 他做错了选择,也走错了路。 可是他还年轻,他还有回头的机会。 执意去撞南墙,不过是头破血流的下场。 谢景成知道如果这次不壮士断腕,他和周星窈之间也没有未来。 她要的东西,他已经没有了。 如果她要的是貌合神离、各取所需的婚姻,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做的很好。 可是她不是! 她比宋茵盈还贪心霸道。 从民政局出来,谢景成维持风度,和周星窈道别。 他今天出来时,就已经把自己的随身物品都带了出来。 等周星窈的车离开后,他第一件事是去最近的网点,补回了他原来的电话卡。 周星窈怔怔的看着车窗外面缓缓往后飞掠的景致。 有那么一刹那间,她想让司机调头。 可她最终还是强咬牙压住了那个冲动。 骄傲和自尊不允许她这样做。 她闭上眼睛,独自消化心里的酸涩。 到了公司后的第一件事。 她让助理用公司运营的社交号正式发布离婚公告。 欢喜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正在吃午饭。 今天的工作餐很丰盛,还有冯封炖的啤酒鸭加菜。 是党岁提醒她,欢喜才摸出了手机。 不意外的看见谢景成给她发来了消息。 她先去看了一眼周星窈个人账号上发布的内容,无趣的摇了摇头,才点进谢景成给她发来的消息里。 谢景成给她发来的是一张照片。 欢喜不禁有些惘然。 这是一张正在飞驰回宁城的列车的照片。 「欢喜,梦醒时分,唯一的遗憾是终究还是让你失望了。” 欢喜看着照片上列车外的模糊景物,想起了当初她满心欢喜奔赴京城而来的心情。 如今,竟然真的就像谢景成说的那般,不过是一场梦。 梦醒时分,连那一丝惘然都似乎显得多余。 欢喜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继续吃饭。 “欢喜,茶姐让我问你,中秋节我们要不要去吃饭,要是去的话,她还让海哥给咱烤全羊。” 欢喜对烤全羊其实兴趣不大,但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这句话她还是很有体会的。 她想和茶姐一起喝酒了。 “好啊,我去和茶姐喝酒,上次都没让茶姐喝尽兴,这次我就陪茶姐好好喝喝。” 冯封高兴坏了,直言,“那我多准备些酒,让你们俩喝的满意。” 说着,他就迫不及待的开始打电话了。 第一个电话不知道打给谁? 欢喜只听见他非常霸道的嚷嚷,要两箱酒,中秋前去拿。 欢喜无语,据她所知,贡酒一箱是12瓶,一瓶500毫升。 他一开口就是两箱?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什么大型宴会呢? 谁会觉得只有两个人喝? “那我不管,反正我得要,你们不够你们自己想办法呗,实在不行让其他人换酒不就行了?” 欢喜听着这耳熟的话,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解决好酒的问题,冯封又给茶姐打去了电话,直接免提一开。 他刚将欢喜的话一说,茶姐高兴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太好了,那我从现在开始就已经期待和欢喜好好喝一场了。” 欢喜虽然没说话,但听了茶姐的话,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海哥问你们,除了烤全羊,还想吃什么不?我们过两天刚好要去趟蒙市,到时候我们直接从牧场这里挑选几头羊羔回去。” “你们去蒙市?去蒙市做什么?” “你海哥战友儿子满月酒。” 冯封闻言哦了一声,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行,我知道了。” 欢喜刚才听的清楚,茶姐是说海哥战友儿子满月酒。 海哥的战友应该是和海哥岁数差不多上下吧?海哥都五十好几快六十了。 冯封挂了电话,见她愣神,不由得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了这是?” 欢喜将心中疑惑问出。 冯封给欢喜解释了一下,“一般这种情况都是特殊情况。要不不孕不育大半生,到这个岁数才来子女缘。还有一种情况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失独后再续子女缘。” 欢喜见他说起这些很是平常的态度,倒是有些意外。 “你对这些知道的挺多的,也挺豁达的。” 冯封点头,“主要是见的太多了,我很多战友牺牲后,他们的父母后来都重新生了新的孩子……” 中医院。 贺华容终于等来了贺知衡。 姐弟俩面对面坐着。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经过一夜的自我消化,贺华容其实也知道弟弟走上绝路,何尝不是受自己所累? 如果,当年她成全了周宏安,周贺两家好聚好散。 也许就不会是今天的局面。 星牧星窈也好,知衡也是,都没有困境。 可是,这世上没有早知道。 就算有,当年的她也不会信。 她永远只信自己,骨子里就是宁负天下不让天下人负我的性子。 天性如此,改不了,也不想改。 “我刚看见星窈发布消息,她和谢景成离婚了。” 贺华容神情衰败了下来,苦笑着摇头,“她呀,真是像极了我,像的就连身上的缺点都一样。我从不觉得我自己是刚愎自用的人,可从她身上我却不得不去审视自己是不是也是这样的骄傲自负,刚愎自用,。” 贺知衡对此没有看法,而是道,“姐,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成王败寇,理所应当。” 贺华容设想过无数说辞,却唯独这会听到的这个没有想到。 可是它却从自己弟弟口中说了出来。 “知衡,你……是要让我认输吗?” “姐,早在二十多年前,我们就已经输了,不过是强撑着不肯认输而已。” 眼泪猝不及防的从贺华容眼睛里夺眶而出,“知衡,你就真的没有办法回头吗?” “回头?”贺知衡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笑了笑,直截了当的道,“姐,如今是我的战场。” 贺华容泪眼婆娑中看见的是贺知衡看着她的淡漠的眼睛。 他说,“姐,蓝城那边星牧已经在进行康复训练了。蓝城军区的医疗技术一点都不输京城。我已经安排好了,让你直接转去蓝城那边治疗。你多陪陪星牧,远离京城的这些人和事。” 贺华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她的弟弟,竟然驱逐她离开京城? “你是怕我会对欢喜下手?” 第154章 消息 在贺知衡不容拒绝的铁血手腕下,他亲自送贺华容转院到了蓝城军区医院。 周星窈自然也一起过来了。 不同意离开京城的贺华容拿他没办法,阴冷着脸全程没有给过贺知衡一个好脸色。 贺知衡安排好住院一切事务后,在贺华容的病床前静坐了好一会才开口。 只是,他说的话让贺华容悚然心惊。 “姐,爸妈我安排他们去了疗养院休干所住,在那里他们有同伴,有医生,有警卫,你不需要担心他们。” “知衡,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蓝城这边环境其实挺好的。我给你安排好了房子。你要是在医院住烦了就换个环境住几天。多陪陪星牧,多关心关心星窈,你忽视他们太久了,是该要记起自己不只是贺家大小姐,你还是个母亲。至于其他的前尘往事以及后面的红尘俗世,都忘了吧,好好顾及自己的身体,你的身体已经经不起你的折腾了。” 贺知衡这番话,不只是让贺华容心惊肉跳,也让一旁本就异常沉寂的周星窈心里不安,下意识的一声舅舅就喊出了口。 贺知衡目光投向周星窈,语重心长道,“你和谢景成离婚了也是好事,这桩婚姻本就不该开始,是舅舅误了你。” “不,不是的,舅舅,我走到这一步,和舅舅没有关系,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 “但事实证明,你选择的是错的。星窈,关于这一点,我认为你应该学习一下谢景成的果断。他在发现自己走上了错误的路后,和你没有未来可言后,他审时度势、毅然决然的回头了。他知道自己还有从头开始的勇气和毅力。他都如此,你怎么能输给他?你也有从头开始的能力。” “舅舅……” “华信达在蓝城这里设立一个分公司。这件事我希望你亲自筹备,给自己找点事做,多陪陪你母亲和弟弟。清醒一点,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周星窈眼泪流了下来,哽咽道,“舅舅,你别这样,你这样让我很害怕。” 贺华容这下是真确定了,不是弟弟恐吓她,而是他是真的在安排,甚至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后事。 她想起昨天他说如今是他的战场。 他要只身上他的战场。 她一把抓住了贺知衡的手,急切道,“知衡……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故意要吓姐,让姐姐投鼠忌器不再出手去对付她是不是?” 贺知衡轻拍了拍的她的手,“姐,我只是未雨绸缪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贺华容太了解自己的弟弟了,这可不是他的性格能做出来的事。 能让他这样做,说明……至少知衡对自己的战场没有把握能赢。 “我听你的,知衡,我放下,我都放下,我不去找她麻烦了,我们贺家不能没有你……” 父母年岁已高,如今的贺家,她们母女三人,都是靠知衡在撑着。 如果他倒了…… 贺华容这一刻才知道,她其实根本就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在生存面前,骄傲和不甘心,只是其次。 二十年前,她能任性妄为,是知道她父母能给她兜底,她付得起代价。 可如今,她甚至都没有了任性妄为的资格。 是她连累了知衡的人生,如果不是她不甘心,知衡不会受她影响卷入欢家女人的漩涡里不得抽身…… “知衡……” 贺知衡打断了她的话,“姐,既然你说了听我的,就做到,别让我有后顾之忧。” 贺华容浑身的力量都仿佛被什么东西抽掉了似的,连抓着贺知衡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贺知衡知道她方寸大乱了。 可他太了解自己姐姐了。 不只是自己姐姐,就连外甥女星窈,都是骄傲自负到了骨子里的人。 这是贺家人的通病。 他自己也是如此。 如今他已然清醒了过来,不下狠药,她们不会清醒。 “星窈,照顾好你母亲和你弟弟。” 交代了这一句后,贺知衡就离开返回了京城。 留下了面对颓势,难掩惊惶之色的母女俩。 …… 一场秋雨一场寒。 几场秋雨之后。 气候开始冷起来。 这个周五的晚上,终于轮到了陶桉。 这是他被欢喜冷藏后,时隔四十天,才终于再次和欢喜在一起相处的机会。 他也学贺知衡,周五下午请假早退了。 还非的要去总经理办公室亲自去找贺知衡签请假单。 然后,当着贺知衡的面给欢喜打电话。 虽然,他今天中午才被欢喜从黑名单解禁出来。 可这一点都不影响他的心情。 冯封那个神经病是真不在乎,他就不信贺知衡也会不在乎。 不能动手,那就攻心。 “欢喜,我想早点下班去买菜,你想吃什么菜?” 手机那头,欢喜还不知道他这会正在贺知衡办公室里当着贺知衡的面给她打的电话。 听闻他的话,声音平和,“都可以,你看着办。” “好嘞。” 陶桉一连报了好几个菜单,眼角轻蔑的看着冷眼看他表演的贺知衡,开心的笑了,“欢喜,现在天气也凉了起来,你也好久没喝粥了,要不我今天给你煮鸡丝粥喝?” 欢喜其实都无所谓,但态度还是有的,“好,你看着办吧。” “好嘞,我知道了,那我不和你说了,我去买菜给你做饭了,么。” 欢喜听着陶桉无比欢快的声音,心里也有些感触。 从这次的教训来看,效果应该是不错的。 只是陶桉这人,是典型的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的性格。 就是不知道这次能维持多久太平? 她根本不知道,前段时间冯封难得大发善心的劝诫话,陶桉不但是一个字都没听进耳朵里。 这会正在作,还直接挑衅到了贺知衡面前。 “贺总,麻烦你帮我签个请假单呗,你也听到了,欢喜可是想吃鸡丝粥的,我得去才农贸市场挑选土鸡呢。” 贺知衡似笑非笑的看着陶桉,果然是二十岁的小年轻。 幼稚的简直让他啼笑皆非。 但不得不说,招数非常幼稚,还非常肤浅,但也确实管用。 如果说冯封的非正常思维,让他情绪上头,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但那种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是当时。 他太了解冯封。 他没有恶意。 甚至在他的疯言疯语中,他和他因为欢喜而产生的尴尬关系也无形中销声匿迹了。 可陶桉不同。 今天陶桉的举动,让那个被冯封误打误撞暂时化解掉的事实,重新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和欢喜之间的一切,欢喜也和冯封,以及眼前的陶桉发生着。 他们也会爱不释手的亲吻她,迷恋她,痴狂到疯狂…… 贺知衡眼眸颤动了一下,他抬眼看向挑衅看着他的陶桉,轻轻笑了。 “年少轻狂。” 陶桉就知道贺知衡不会无动于衷,顿时兴奋了,“是吧,我也觉得,年少轻狂不是理所应当吗?我可不屑于和你们同流合污。你们这些甘于粉饰太平当缩头乌龟的老男人?真以为欢喜是喜欢你们啊,呸,欢喜巴不得我弄死你们,我要是弄死了你们,我才能证明我配陪伴在她身边,我年轻,我可是有大好的未来。” 贺知衡唇边的笑意加深,弄死他们? “你有这个本事吗?” 陶桉双手一摊,眼神却是平静的,“有没有这个本事,得要你们上擂台啊,可你们倒好,一个个的都是怂货,缩在欢喜身后靠她保护着。” 贺知衡身体靠进身后的椅子里,看着陶桉的目光,审视着他。 不破不立,所以陶桉出现在欢喜身边,职责是搅混这一摊浑水? 也就是说,无论是被欢喜偏爱而送出了风暴圈外任的余钦,还是靠自己挣出了自己的独木桥的冯封,甚至都没有正式进入战场的他,都不被上面看好? 为什么? 能出现这种裁断,那定然是上面评估出了欢喜真正的倾向。 贺知衡微眯起了眼,若有所思。 他将签发的请假单给了陶桉,“赶紧去买菜给欢喜煮饭吧,别耽误了。” 陶桉接过单子,轻轻笑了一声,非常利落的转身离开了。 等到他出去后,贺知衡眼神才沉了下来。 陶桉这是故意的? 他在引导他去寻找真相? 一个会打破欢喜极力维稳格局的真相。 温言政的死?还是温言政没死? 温言政对于欢喜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从欢喜对中顺的态度来看。 她俨然已经成为了温言政最合格的接班人。 是善良和责任使然? 是温言政的心血? 或者两者皆有? …… 春光里。 欢喜自己按密码锁进了门,一进门就闻到了饭菜香。 陶桉从厨房惊喜的奔出来,冲到欢喜面前,狠狠熊抱着欢喜。 一开口就是满腹心酸和委屈,“欢喜,我好想你,我想你想的都快死掉了,呜呜呜,你都好久没来见我了。” 欢喜拍了拍的背,只关心,“厨房火关了没?” 陶桉闷闷道,“关了。” “我饿了。” 一听说她饿了,陶桉立马放开了她,“我们立马开饭。” 陶桉精心准备了四个菜。 荤素搭配,很丰盛。 都是他亲自做的。 他端着鸡丝粥上桌,先给欢喜盛了一碗,也给自己盛了一碗。 欢喜沉默喝着有一段时间没有喝过的粥。 吃过饭后,陶桉动手收拾。 欢喜来到沙发上,顺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一边听着新闻,一边玩着手机里的射击练习游戏。 靠着她不懈的努力,终于出了新手村,开始了争霸的征途。 打着打着,手机页面突然跳出了来电。 是林萌打来的。 欢喜立马切断了游戏,接听了电话。 “林萌。” “欢喜,吃饭了没?” 欢喜看了一眼正在厨房收拾的陶桉,笑着回答,“刚吃,你找我有事?” “没事,想和你聊聊。” 欢喜放松的半躺在了沙发上,“嗯,那你说,我听着。” “我哥要结婚了。” 欢喜笑了,真心实意的道,“这不是好事吗?” “才不是好事,你知道他要娶谁吗?” “娶谁?” “我的死对头。” 林萌一说她的死对头,欢喜就忍不住笑了,“是章瑜小姐呀。” “你还笑?” “那我不笑我干嘛?总不能陪你骂吧,何况我是真觉得章小姐挺好的,伯父伯母应当是非常乐见其成的。” “我就是觉得缘分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我就想不通她怎么会看上我哥。” “你这话千万别让林隽哥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了,我还怕他,他都敢娶那条章鱼了,还怕我说她?” 欢喜忍俊不禁,“你这话也别让章小姐听见了。” 手机那头突然没有声音。 欢喜眨了眨眼,不会这么乌鸦嘴吧? 下一秒,一道非常不善的声音响起,“我已经听见了。” 虽然没有开视频,但下意识的欢喜还是尴尬掩面,“那个,章鱼,章瑜小姐,你好,好久不见。” “嗯,是好久没见了,欢喜。” 欢喜讪笑了几声,正想推脱几句挂电话时。 却听见章瑜突然说道,“欢喜,你先等会挂电话,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欢喜愣了一下,不由的坐起了身,“好啊。” 手机那头,章瑜应该是换了个更安静的环境,才开口说话。 “欢喜,我这些年一直在国外,我任职的公司叫莱恩卡斯,我是这家公司的亚洲区总监。” 欢喜正色了起来,莱恩卡斯这家公司她当然知道。 温言政遗嘱里,国外几家公司有股份的其中一家,也是最有名的一家。 他控股百分之五。 章瑜既然是亚洲区总监,那么她要说的是,只能是关于股份,或者……关于温言政! 欢喜起身来到阳台,声音冷静无比,“嗯,你继续说。” 手机那头的章瑜也不意外欢喜的反应,“我怀疑温董知道我和你认识。” 欢喜看着阳台外的绿化林。 她早就怀疑那老东西没死,所以听见章瑜这话她并不吃惊,她只是有些意外,“你遇见他了?你怎么知道的?有什么依据?” “我没有依据,我就是凭感觉,温董还未出事前,来过总部视察。我和他在公司里遇见时,他突然叫住了我。他认识我,这个认识不是因为我是同胞也不是因为我是亚洲区总监。他的态度更多的是一种……知道但陌生,反正形容不上来,直到今天我听见你和林萌打电话,我才灵光一闪,会不会是他认识我,是因为他知道我和你认识?” “嗯,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对我说了一句非常莫名其妙的话,他说……” “说了什么?” “他说他似乎有了答案……如果不是他突然叫住我,我都不会觉得他这句话是对我说的,欢喜,你说是我多心了吗?欢喜?你在听吗?” 欢喜轻轻应了一声,“嗯,我听着你,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你不嫌我多心多事就好。” 挂断电话后,欢喜眼神暗沉了下来。 温言政太过强大,一直给她的感觉都是无所不能的。 所以,他出事,她下意识的反应都不认为他会死,而是他自己当逃兵死遁了。 可如果他不是自己计划死遁的呢? 第155章 钓鱼乐 欢喜没在春光里留宿,她搞定了陶桉后,回了一街之遥的胡同小院。 她刚洗漱好,陶桉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欢喜突然就很是不耐烦了,“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陶桉一听这语气,突然就不敢了,紧紧巴巴的开口,“欢,欢喜……你回去了?” “不早了,你要是不想睡觉可以自己安排自己,不要打扰我休息,知道吗?” “知道了。” “嗯,那就这样。” 欢喜挂了电话后,盯着手里的手机,翻出了她给温言政发过去的短信。 再回头看这些她发出的文字,她若有所思。 辗转反侧直到差不多快天亮,欢喜才睡着。 还没睡沉,天就亮了。 向来好睡眠的欢喜睁开眼出神了好一会儿,干脆起了床。 今天的天气不错,朝霞映红,是个艳阳天。 欢喜抱着水杯披头散发一身居家服的出现在了院子石桌前坐下。 注意到墙角的花还在绽放着,带着露水。 她看的有些失神。 这些看似娇嫩脆弱的花儿们,真正扎根后,随着季节谢了又开,开了又谢。 始终顽强的活着,真不错。 她拿来手机对着墙角几株花拍了张照片发了个朋友圈。 也没配文,就是突然有感而发。 欢喜正想放下手机,手机里就进了消息。 余钦给她发来了数张照片,也都是花。 还是她家院子里的花。 欢喜静静看着余钦发来带着晨曦的照片,突然就笑了。 花开花谢,自有定律。 人也是,生命无常,生死有命。 狮王再厉害到雄踞一方,也终究会迟暮,然后谢幕。 温言政如果真就这样死了,对他来说,其实也是好事。 “党岁,安排一下,我们现在回青山村里过周末。” 人生匆匆,谁能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呢? 欢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家居服,一边给余钦发信息过去,一边往外走。 党岁反应非常迅速和专业,很快就去房间收拾好了欢喜的随身物品。 一行人直奔机场。 收到欢喜信息的余钦盯着手机屏幕上欢喜给他发来的话看了很久,笑了。 他知道他来到双莲镇扎根在青山村,这个选择他做对了。 欢喜给他发的是: 「我突然想检阅一下在厨艺上颇具天赋的余镇长厨艺有没有落下。」 余钦没问欢喜,是不是真的会回来? 他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准备去镇上买菜。 只是刚走出院子,他又改变了主意,直接找隔壁的叶家买了鸡和鸡蛋。 然后又步行去了村里的小卖部。 小卖部就是个小型便民超市,油盐酱醋日用品都很齐全。 小卖部旁边就是专供老人交换农产品贸易的小集市。 和当初冯封被青山村老人围攻到落荒而逃不同。 余钦在青山村非常受欢迎。 也极具威严。 就这样说吧,整个青山村都拿他当自家人。 也都默认了他是欢喜家里人的身份。 至于欢喜自己是怎么想? 她在外面是不是还有别的男人? 对于青山村的老人们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反正,村里谁家有宴席的,绝不会漏掉余钦,无论谁家里,余钦都是坐主桌的。 这可是他们双莲镇实打实的镇长。 早起的都是老人。 络绎不绝的打招呼声此起彼伏。 “余镇长早。” “余镇长,早啊,你这个点就出来买菜真是难得,今天的肉菜都很新鲜…” 余钦提着买好的肉菜回到家,早餐都没吃,就开始打扫屋子。 屋子并不脏,他的秘书会定期安排人来搞卫生。 他有闲暇时间也会自己动手。 可他还是想弄的更干净一些,让家更温馨舒适。 打扫好了家里,余钦算着时间开始做饭。 到中午饭点的时候。 余钦的饭菜都已经做好。 欢喜的车非常低调的到了家门口。 看着走进院子,身上甚至还穿着居家服的欢喜,余钦含笑迎了上去。 非常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随身包包。 就好像两人之间不曾有分离,亲昵地道,“回来了,饭菜已经好了,等着欢总检阅呢。” 欢喜轻笑地看着他,“你在这里适应的非常好。” 她指了指天井旁雅致的茶桌和已经被余钦视为己有的躺椅,“你还霸占了我的心爱的摇椅。” 余钦舒心笑,再也忍不住深深拥抱了她,在她耳边呢喃,“很想很想你。” 欢喜也忍不住轻叹了一声,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也回抱着他。 这一刻,她突然就觉得这样心血来潮的行为其实也挺好。 余钦与她十指相扣,牵着她来到她心爱的摇椅旁。 只有天知道,他对她的思念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 他其实是准备了国庆期间回京城缓解思念之苦的。 “余镇长做什么好吃的了?” 虽然不饿,但欢喜还是非常期待。 “要不直接就在天井这边吃饭?” “好。” 余钦看了一眼党岁。 党岁非常自觉,接手了剩下的活,将厨房里的饭菜端了出来一一摆好。 “香信菇炖鸡,清炒小白菜,小炒肉,水蒸蛋……哇,余大厨真厉害,太香了,这都是村里的食材吧?” 本来都不怎么饿的欢喜吃着吃着,突然就胃口大开了。 余钦见她吃的开心,顿时自信心爆棚,“想吃什么菜,尽管点,余大厨我现在都能信手拈来。” “我明天想吃鱼。” “没问题,红烧,清蒸还是炖煮?” 欢喜朝余钦比了个大拇指,赞不绝口,“我都可以,反正余大厨都能信手拈来,就由余大厨决定。” 余钦欣然应允,“没问题。” 一旁沾光能吃到余钦亲手做的饭菜的党岁埋头吃着不吭声。 要她说良心话,余处余镇长的厨艺最多是还行,在原生态农家菜的食材加持下,最多可以说很具有烟火气。 可欢总的表现真心实意给予的情绪价值,简直无敌。 看余镇长这自信的样子,只能说,日子和谁过还真不一样。 也难怪要出身有出身,要前途有前途,要才华有才华的矜贵大少竟然不惜放弃大好人生规划,一头栽进欢总的怀抱无法自拔。 用现在网络上流行的词来形容,欢总就是当之无愧的现实版万人迷主角。 为了欢喜说明天要吃鱼。 吃过饭,余钦就和欢喜亲自去后山湖里钓鱼去了。 钓鱼用具都是余钦通知秘书现买送过来的。 欢喜头上戴着遮阳帽,蹲在余钦身边看他有条不紊的对着说明书开始操作。 “我曾经在短视频上,刷到过那些钓到大鱼的人扛着大鱼满城转悠炫耀的视频,要是我们今天也钓到大鱼了,我们是不是也去村里转悠炫耀一下?” 余钦非常自信的,满口答应,“行,钓到大鱼了,我们不仅村里转悠一圈,还要发朋友圈炫耀。” 欢喜也顿时来了兴趣。 她让党岁给她也拿来一个新的渔具包装箱,学余钦对着说明书开始操作。 “那我们两个新手比赛,看谁先有收获。” 余钦顿了一下,目光不由的看向湖面,不知道这湖里的鱼给不给面子? 他输无所谓,可不能让欢喜也输。 要是两个人折腾半天,一条鱼都钓不上来,那就有点不好看了。 想了想,余钦转头看向自己的秘书小柯和党岁,提议道,“你们也来凑凑热闹。” 技术不够,人头凑。 四个人,总不可能一条都钓不上来吧。 事实证明,余钦的担忧还是有点先见之明的。 四个人四条杆,一个小时过去了,竟然没有一条鱼上钩。 党岁还好,自己选了个大石头坐着,依旧有耐心等。 余钦的秘书小柯可就暗自心焦的头上都渐渐出汗了。 他都已经掏出手机查技术要领了。 上司的意思非常清楚,今天最好是不能空着手回去。 所以,他至少要保证钓上一条鱼。 压力山大! 欢喜盯着时不时游过的鱼,忍不住问余钦,“明明有鱼,怎么不上钩呢?难道是我们买的鱼饵不符合它们的胃口?可小柯买了很多种鱼饵,我们几个人,也都用了不同口味的,总不能它们全都不喜欢吃吧?” 小柯闻言,已经满头大汗了。 他发誓,今天回去后,他就要把钓鱼这项活动研究的明明白白的,绝不能让上司交代不了。 余钦心里其实也非常疑惑,可他也是新手,今天也是头一次钓鱼。 就在他心里正纠结怎么回答欢喜的时候。 一道声音忍不住开口了。 “钓不到才是常态,这湖里的鱼都精着呢。每次节假日都会有人来钓鱼,我就没见过有人能钓上来的。成堆成袋的鱼饵鱼食都撒进去不少。就你们买的这几种鱼饵,肯定都是镇上那几家渔具店买的。它们早就吃腻了。” 欢喜连忙站了起身,礼貌叫人,“五爷爷,顺叔。” 有人解围,余钦暗暗松了一口气,也赶紧站起来打招呼,“老村长。” 老村长牵着牛,大顺叔带着应该是上初中的儿子拿着渔网,显然也是来捞鱼的。 老村长看了欢喜一眼,小老头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应了,眼底还是隐约有些不待见。 倒是目光落在了余钦身上,眼底的不待见消失了,面色柔和,简直和蔼可亲。 他对余钦非常非常满意。 倒不完全是因为余钦是镇长的关系。 他是真心觉得余钦非常成熟非常有担当,堪称人中龙凤。 欢喜要真和他过日子,一定不会错。 “余镇长想吃鱼,说一声就是了,晚点我让大顺给您送几条过去。放心,不是白送,就按正常的卖价卖给您,这总不会有人说闲话的。” 余钦瞥了一眼大顺父子俩手里的鱼网,从善如流的笑着应下了,“那我就谢……” 哗啦一声破水声传来。 紧接着,一条起码有五六斤的胖头鲢被甩在了岸上。 啪地一声,原本还在疯狂挣扎甩尾蹦跶的胖头鲢被重重的一摔,失去了蹦跶的力气。 刚还说没人能钓到鱼的老村长:…… 小老头觉得以后他说话还是不要说太满了,容易自打脸。 “哇,这个姐姐好厉害。”大顺的儿子满眼崇拜的看着党岁。 “哇,党岁钓到鱼了,还是这么大这么大的鱼。” 欢喜也惊叹的蹲在还在抽搐的大鱼身边,也忍不住崇拜的看向党岁。 党岁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的转过了头,自信满溢,“我看看还能不能再钓几条上来。” 余钦:…… 不是,这鱼是怎么回事?既然注定要死,为什么不上他的钩? 这样搞的他很自闭啊。 余钦忍不住伸长脖子去看党岁用的是什么鱼饵。 小柯在党岁钓上来鱼后,已经默默的换上了党岁用的鱼饵品种了。 然后,让余钦无语的是,换了和党岁一样鱼饵的他,还是没收获。 不仅他如此,小柯也是。 反倒是党岁又钓了一条巴掌大的鲫鱼上来。 见他们自闭无语的样子,欢喜抿嘴笑了,她决定也依葫芦画瓢学党岁样子垂钓。 也不知道是心静下来,还是就这么凑巧。 她的鱼竿动了。 “欢喜,快点,鱼上钩了,别让它跑了。” 说这话的人还是最先发现鱼竿动了的老村长,这会他激动的很,生怕让鱼给跑了。 欢喜反应慢,手里的鱼竿非常大力回拉,差点没把她给拉湖里去了。 还是余钦反应快, 将她拉回到安全地带,自己接过欢喜的杆。 鱼在拼命的挣扎,在水压的加持下,余钦都差点被带到湖里去。 “大顺,快点帮忙,别让它跑了,我估摸着得有十多二十斤重的大鱼。” 不用老村长喊。 大顺已经丢下了手里的渔网,上前帮手了。 小柯也丢下了手里的杆,上去帮忙。 经过一番激烈的拔河式拉扯。 三个男人,终于将欢喜鱼竿上的鱼给拖上了岸。 老村长没估错,还是胖头鱼,目测不会少于二十斤。 欢喜激动的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小一支鱼竿,竟然钓到了这么大的鱼?简直不可思议。 余钦高兴的喊欢喜,“快拍照发朋友圈。” “哦哦,对对对,要发朋友圈,必须要发,这么大的鱼必须要炫耀。” 欢喜拿着手机对着大鱼连拍了好几张,各个角度都有。 “这么大的鱼,一锅炖了,再加上老豆腐,绝了。” 老村长围着鱼各个角度都转了一圈,忍不住有感而发。 余钦连忙看向欢喜,等她开口。 欢喜这会其实非常高兴,一高兴,很多话仿佛都没那么艰难了。 “五爷爷,就听您的,这条鱼一锅炖了,晚上您和顺叔去我家吃鱼。” 不等老村长反应,余钦立刻加码,盛情邀约,“欢喜说的对,今天晚上就一锅炖了,您老和大顺叔今晚来家里喝几杯。” 老村长不说话了,但脸色还拉不开。 倒是一旁的大顺叔乐呵呵的笑着应下了,“我看行。” 老村长瞪了他一眼,“你是听见有酒喝就走不动道了是不是?” 余钦笑着再次盛情邀请。 这下,老村长也就不再推辞了,而是指了指大顺,“让他掌勺,别的本事没有,炖鱼功夫是到家了。” 这话对余钦来说,简直是及时雨。 他现在虽说会煮饭,但这么大的鱼真让他着手,他还真不知道怎么下手呢。 “那我们大家今晚都有口福了。” 欢喜听了,下意识的直点头,非常赞同这个提议。 不只是村里的红白喜事,就是附近几个村要是有什么宴席,大多都是请顺叔掌厨的。 她对今晚的大鱼宴很是期待了。 她特地提醒了林萌,也没多想,然后给朋友圈九宫格鱼的照片炫耀配文:今晚鱼宴,想吃的来。 等到了晚上,欢喜傻眼了。 因为该来的不该来的都跑来了,简直像是捅穿了马蜂窝。 第156章 超级速度的冯封 林萌看到欢喜发的朋友圈的时候,她正在凑人头围观她爸妈和章鱼爸妈的互相吹捧。 你夸我儿子,我夸你女儿,花花轿子人人抬。 气氛其乐融融,好到都让林萌觉得这门亲事已经铁板钉钉了。 当然,实际上,也确实是八九不离十了。 她对她哥还是非常了解的。 如果不是他认为他和章鱼的事已经到了必须她爸妈介入的程度了。 她爸妈是绝不会知道的。 没看她都被瞒得死死的,半点风声都没有察觉到。 章鱼会成为她的嫂子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 林萌看着对面和她哥坐一起的章瑜,很是无语望天,她做梦也没想到过她和她还有这缘分啊。 欢喜说的不全对,因为她爸妈对这件事的态度,已经超越了乐见其成了。 她妈是恨不得明天,不,是恨不得今天就让她哥娶人进门的,生怕迟了就会出了差错的那种。 反正从小到大,章瑜才是她父母心目中的完美女儿。 至于她这个亲生女儿,用她妈的话来说,体重九十斤,有八十九斤的反骨和一斤的刺头。 林萌懒得听她妈的老调新弹,刚拿起手机,人就站起来往外走了。 林夫人脸一黑,很是不悦的叫着林萌,“你去哪?” 这丫头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 也不看看什么场合就直接走人? 就算章家和林家是世交,知根知底不会轻易产生误会。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这个做妹妹的这样无状,丟的是她这个母亲的脸。 “我有约。” “你有什么约?我不是让你把工作都安排好了吗?何况今天还是周六。” “欢喜回来了,约我去吃鱼,她亲自在她家后山湖里钓到的大鱼。” 林萌摇了摇手里的手机。 林夫人干瞪着眼,哑口无言。 如果是别人,她一定会勒令林萌推了。 可这个人是欢喜。 是几乎白送了她女儿林氏集团股份的人,是如今富到林氏都不够她多看两眼的大人物。 “萌萌和欢喜感情还是这么好,真是难得。” 章夫人也是了解林夫人心思的人,率先笑言,“说起来我家章瑜和欢喜也是一块长大的。” 章瑜将手机页面给林隽看,笑着建议,“要不我们也去凑凑热闹,我也好多年没见到欢喜了。” 她和欢喜只能算是从小认识。 但最多是彼此知道,见面点个头打声招呼的程度。 可据她所知,温董手里的股份是立了遗嘱的。 虽然不知道欢喜为什么没有正式继承,但欢喜手里捏着她工作的公司的股份是事实。。 于情于理,她都得要拜访一下才是。 这才有了她的主动提议。 她都主动提议了,林隽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今天双方家庭的会晤提前结束了。 在双方家长都各自准备了大量的礼品让他们带去青山村后,三人两辆车朝青山村而去。 林萌坚持自己开车,她还没能适应过来和死对头成姑嫂的身份转变。 为了不尴尬,她坚决不上她哥的车。 而就在林家兄妹出发去青山村的时候。 冯封已经在天上了。 直接将欢喜置顶且设置了特别提醒动态的冯封几乎是欢喜朋友圈一发出的时候,就极速行动了起来。 欢喜都邀约了,他恨不得自己是超人瞬去。 自然会用最快的速度过去吃鱼。 欢喜真厉害,就连钓鱼都能钓到这么大的鱼。 直接花四十分钟杀到某机场,等了十分钟,上了架货运机。 四十分钟到宁城,然后又花了四十分钟到青山村。 他到欢喜院门口的时候,林氏兄妹都只是刚刚下高速刚到镇上。 甚至,欢喜等人也是刚从湖岸边回来半个小时左右。 这会余钦正在给大顺叔打下手,在天井旁杀鱼处理鱼呢。 欢喜躺在摇椅上,正在吃葡萄,一抬头,看见从门口走进来的冯封。 太过吃惊,咕咚一声,嘴里的一颗葡萄直接生吞了。 欢喜实实在在的哽塞了。 从半敞开着的院门进来的冯封,一眼就看到了欢喜,也只看得见欢喜,兴高采烈的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欢喜,你钓到的大鱼已经杀了吗?” 还在震惊于自己竟然生吞了一颗葡萄的欢喜:“……” 一直在忙的余钦对于冯封的到来,其实并不吃惊。 欢喜发出的那条朋友圈,他知道欢喜的目标人物是那位林家大小姐。 可架不住文字博大精深。 发者无意,但看者有心。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在眼前,没有人不会不抓住的。 所以,他早就让小柯去购买了食材。 也已经和大顺叔提前打了招呼,晚上请他帮他做两桌酒席,他有几个朋友远道而来做客。 冯封这头疯马能这么早就到。 余钦一点都不意外。 冯封的眼睛只看得见欢喜邀请他来吃鱼……其余的,他根本不在意。 党岁下意识的看了下表,从欢总发朋友圈的时间到现在,刚刚好两个小时又十分。 也就是说,疯霸王龙从京城到这里,只用了两小时又十分?! 上午她和欢总,算是正常极速,坐的还是专人飞机,前后都花了差不多四个多小时。 光是宁城到青山村就需要两小时左右。 没看林大小姐都还没到么? 他这是硬生生的缩短了一半时间,简直是超人。 绝了!!! “欢喜,你怎么了?” 冯封狐疑地看向一直沉默不说话的欢喜,不由的关心的问道。 “冯封,既然你这么早就到达了,也别闲着,过来搭把手。” 余钦非常自然的叫住了原本准备朝欢喜走去的冯封。 给他安排了劈木头柴的活,这些木头都还是顺叔的儿子辛苦从他们家里搬运过来的。 “大顺叔说柴火炖的鱼更有风味。” 冯封下意识的看向了欢喜 欢喜下意识看向余钦。 冯封的到来让她意识到自己无心之下犯了一件非常低级的错误,造成了不可挽回的误会。 冯封都看见了,那么比冯封还没有底线的陶桉会不来吗? 说不定这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余钦竟然也不提醒她一声? 察觉到欢喜的目光凝视,余钦看向她,眼神深邃又明亮,嘴角含笑。 他没有及时阻止和补救欢喜的无心之举。 是他认为没有这个必要。 欢喜对他的偏爱,他接受了,他就在这里,他已经赢了他们一大截。 而他,不惧他们。 两人眼神交汇,一言不发,却已经心领神会对方的想法。 欢喜笑了笑,对冯封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今天谁都不能吃现成的,都要干活,听余钦安排。” 冯封哼了一声,很想说他干嘛要听余钦的安排?他算老几? 可这话他只敢在自己心里说。 半个字都不敢发出来。 余钦在他这里不算老几。 可他在欢喜心里,目前排第一的。 算了,真论起来,他也确实该听余钦的。 冯封来到角落,拿起了斧头卖力的劈柴干活。 这点形势他还是认得清的,他要是不听话,欢喜真会赶他走的。 “欢喜,我来了,快让我看看那条你钓上来的大鱼。” 远远的。 林萌人都还在巷子里,声音就传来了。 欢喜抚了抚胸口,总感觉那颗葡萄还塞在了喉咙口,不然怎会心梗的厉害? 第157章 齐聚一堂 林隽和章瑜要晚林萌十几分钟才到。 等到他们到的时候,林萌已经就余钦竟然会在欢喜家的事震惊过两轮了。 第一轮是震惊双莲镇的镇长竟然会在欢喜? 虽然林家如今扎根在了宁城,可双莲镇是她老家,而且她爷爷当年可是从双莲镇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的。 她林家的产业在双莲镇数量之多、涉及之广,份量之重是放眼全国,都是仅次于宁城的第二大产业链。 她自然知道两个月前才新上任的镇长叫什么? 可她现在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余镇长不仅在欢喜家里干活,举手投足谈吐间,甚至隐约可见男主人的气势和架势。 可这波震惊她还没有消化。 就从大顺叔嘴里得知,这位双莲镇的镇长竟然是住这里? 住欢喜家里?? ??? 林萌震惊的好半晌都回不了神。 欢喜见她傻傻的来到茶桌前坐下,也不说话。 她知道她心里震惊,可她也不想理她。 她自己都还处在生吞了一颗葡萄的哽塞中。 需要不停自我安慰和自我催眠,才能令她还能安稳坐着。 陶桉本就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一旦给他机会,他蹬鼻子不仅上脸,还会得寸进尺到恨不得爬到她头上去作威作福的鬼畜性格,他只要看见了,就一定会过来。 可冯封都知道微信置顶,给她设置特别提醒。 昨晚都还在和她胡作非为,半夜都追着给她打电话的陶桉会有可能没看见? 从那会到现在,人冯封已经到了,陶桉愣是没一点反应。 有句话怎么说的? 孩子静悄悄,一定是在作妖! 至于贺知衡? 欢喜下意识的拧眉,其实他是最有可能不会胡闹冲动跑过来的人。 可是, 这也架不住余钦和冯封都在这里,他对他们的了解,可一点都不比她少。 曾经的四剑客…… 欢喜一想到这,整个人都不好了。 四剑客,她吃了三! 她都不由得感叹,幸好温元煜和她没交集。 这样说起来,温元煜才是四人组最聪明最识时务也是最有运气的人…… “姐妹,什么情况?” 回过神来的林萌疯狂的朝欢喜挤眉弄眼,眼角余光不停的去瞥正在和大顺叔腌制鱼块的余钦,又生怕被发现,偷感十足。 欢喜:…… 她要不要去照照镜子自己这贼眉鼠眼的样子? 至于吗? 要是她知道正在卖力劈柴的「保镖」也有情况,以及接下来大概率还会出现两个男人?她是不是得疯? 嗯,这样一想,欢喜觉得自己只是有点哽塞也没什么。 吞了颗葡萄嘛,哽塞一下实属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在京城认识的,他过来这边就职,又喜欢山清水秀的农村,我就把我家借给他住了,空着也是空着。” 欢喜轻描淡写的说道。 林萌才不信呢。 她还想拉着欢喜追问,甚至跃跃欲试要逼问一番的时候。 她哥林隽以及未来的准嫂子章瑜进来了。 欢喜看见他们,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林隽哥,章瑜小…章瑜姐。” 错过逼供的机会,林萌撇了撇嘴,也起身走了过去。 看她哥的司机将礼品送进来,她都差点忘了车里后备箱也塞满了礼品。 她左右环视了一眼,目光在冯封身上一亮。 差点都忘了欢喜这个可以去当模特的专业保镖了。 “冯……冯那个风,对,冯风,你去把我车里后备箱的礼盒什么的都搬进屋里去。” 冯封诧异的看着她,心里非常不爽。 这个带欢喜去酒吧、点男模、拉着欢喜喝酒、发酒疯的好朋友竟然真把他当成保镖了? 是,他是欢喜保镖不假。 可他也是欢喜的男人啊,她竟然看不出来? 这人眼睛长脸上就是个摆设是吗? 还是他做的不够称职? 冯封皱紧眉头,满眼的嫌弃和不耐烦,但还是停了手里的动作听话的去了。 可他心里也决定了,今晚他要回宁城欢喜那套临江别墅睡。 凭什么余钦霸占这里,他不能霸占欢喜的那套别墅? 那套别墅以后就是专属于他的地盘。 余钦走了过来,朝林隽主动伸出手,“林总,你好,初次见面。” 很是诧异的林隽商人本色占据了上风,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和热情和余钦说话。 章瑜大多数时间都在国外,回到宁城筹备分公司才常驻在宁城。 对于欢喜,也只是知道个大概,知道她继承了生父巨额遗产,温董的遗产也归了她。 欢喜如今的身价,放眼全球都是能排得上号的。 所以她并不知道余钦的身份,以及他出现在欢喜身边的意义。 这边在寒暄招待。 外面传来了叶定西咋咋呼呼的声音。 “这就是欢喜的家?” “对,这就是。” “没事,车就停这,村里如今人不多,随便停,没那么讲究。” 叶定西非常热情的招呼着陶桉和陈鸣跟他一起进去。 “余镇长,我给你们家带客人来了,还遇见的是两位呢,都是在村口碰见的。” 众人回头。 欢喜眼角抽动了两下。 好家伙,陶桉也就罢了,怎么陈鸣也来了? 他不好好挣他的钱,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对他们搞金融的人来说,时间不就是金钱吗? 叶定西看见院子里人不少,也没见外,朝正与林氏兄妹寒暄的余钦走去,非常自来熟且热情的上前挨个打招呼。 “余镇长,我听我奶说你们在后山湖里钓到二十三斤重的白鲢了?都轰动全村了?今晚大顺叔掌厨吃鱼宴,嘿嘿,我可是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 “林总林小姐也是来吃鱼的吧,嘿嘿,不是我自夸。我们后山湖里的鱼肉质鲜美,和人工养殖出来的鱼,肉质口感,完全不同,这位是?” 林隽林萌之所以认识叶定西,还是在欢喜外婆过世时办治丧事认识的。 他微笑给他介绍了一下章瑜的身份。 一听说是国外大公司的亚洲区总裁,回宁城正在筹备分公司。 招商局小小科员的叶定西顿时两眼放光了,他急嘛溜的围着章瑜巴结讨好着。 “章总坐,章总喝茶。” 见他超乎寻常的热情态度,章瑜一开始还有些意外,但在听到林隽给她介绍了叶定西的身份时,心里也就见怪不怪了。 虽然她分公司已经决定落地宁城,但一日没开工就还有机会,双莲镇招商局有想法非常正常,万一呢? 章瑜和林隽被叶定西招待着,一点都不冷场。 林萌心里还惦记着弄清楚欢喜和余镇长之间啥关系? 早就没心思留在这了,她不留痕迹的从叶定西的热情圈里退出来去找欢喜,下定决心必须要审问一下欢喜。 只是,她刚走过去,就又傻眼了。 因为,她看见一个年轻好看的像偶像爱豆明星一样好看的小鲜肉,正像一只哈巴狗一样围着欢喜晃悠。 真真就是狗看见了肉骨头。 而且小奶狗嘴里还说着些不三不四,茶言茶语的话。 “欢喜,我厨艺比余钦好,你好不容易钓上来的鱼,你忍心让他糟蹋?” 林萌脑子都有点打结了。 她下意识的捂住嘴,不让自己打断眼前的场景。 眼睛则是化为X光般上下扫视着陶桉。 实在是这个小奶狗嘴里说出来的话太让人浮想联翩了。 什么叫厨艺比余钦好? 意思是,这小奶狗不仅认识余镇长,还和余镇长是竞争关系? 表面看似是在比厨艺,可实际上…… 哇哦,欢喜竟然出息了??? 简直是天下红雨,太不可思议了。 林萌两眼放光,一脸痴笑。 然而, “陶桉,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让你不要搞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心思,你就是不听,还厨艺比余钦好?你都没搞清楚状况,今晚掌厨的人是大顺叔,吃的就是柴火灶煮出来的鱼。” 冯封说完,用一副受不了陶桉的表情看着欢喜,非常不客气直接踩:“欢喜,他太幼稚了,我就不会这样。” 遭遇到了冯封毫不留情当面开大,还无形拳头捶了一拳头的陶桉:“……” 惊呆了的林萌:??? 一直隐形人一样默默替欢总感到头大,却又无计可施的党岁:!!! 赶巧和陶桉在村口碰一起,又凑巧被叶定西撞个正着,被他带过来,和陶桉岁数差不多上下的陈鸣:!!! 陈鸣过来,完全是出来职场生存因素考虑。 他是想着作为合伙人,在知道最大的投资金主回来了,发朋友圈邀请吃鱼。 他看见了而不来,会不会被投资金主认为不给面子不识时务? 所以他特地推掉和客户的预约,匆忙急忙的赶过来。 然后陈鸣就发现,他今天似乎好像来错了的! 此时,根本就不想说话只觉得心累无言的欢喜:…… 再然后,事情到这里,似乎还没结束。 “欢喜,这位贺先生说他是你的客人,我给你带过来了。” 欢喜一回头,除了看见仿佛是来参加高级商务会议,一身西装革履的贺知衡。 她还看见了板着一张老脸,正拧巴也皱巴的瞪着她,满眼不赞同的老村长。 欢喜:…… 第158章 粉饰太平 在听说人都到齐了后,掌厨的大顺叔心里就有数了。 两桌人不够,一桌坐不下。 很简单。 两张八仙桌拼凑成长桌,炖鱼打底,再搞两桌菜,对他这个做惯了大席面的人来说真不费什么事。 村里厨房土灶是家家户户必不可少的,哪怕不用也必须得有。 厨房这口柴火灶大铁锅用来炖鱼。 他儿子烧火。 其他的菜,用他家专门烧席面的大口径煤气灶在院子天井一摆,猛火一开,十来道菜,半个小时时间都不用。 何况,今天来的客人中,还有个让他压力山大的厨艺高手。 一开始,陶桉脱下外套,卷起袖子,摘下手表,走过来说给他打下手备菜时。 大顺叔面上惶恐,推辞着说不需要,有正在洗菜的柯秘书和党助理帮他就可以,再不济还有正在洗盘碗的叶定西呢。 真不需要这位一看就像电视里头走出来的那些手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贵少爷。 让他帮忙备菜,估计葱蒜都分不清。 可话还没说完,大顺叔就张大了嘴巴。 震惊的看着将一把菜刀玩出了花来的陶桉。 “你,你,这……” 这等刀工给他备菜? 陶桉将切好的土豆丝随手一摊开,根根分明,大小一致,就像机器固定好切出来的,毫米不差。 他笑问,“差点忘了问了,大顺叔是准备怎么煮的?炖还是炒?” “……炒,炒吧。”这样让他惊艳的土豆丝不用来炒,简直就太浪费了。 原本准备用来炖鸡的土豆,立马被主厨改了菜单。 “好的,那我全部切丝了。” 成功征服了主厨,靠自己真本事拿下备菜一职的陶桉,这会的表现完全就是长的好看的阳光大男孩。 一直暗暗关注几个当事人,好奇心在无限沸腾中的林萌偷偷看了一眼被老村长陪着,实际是被老村长看守着不得脱身的欢喜。 她眼珠子一转,不动声色的凑到陶桉身旁搭讪。 “小陶,你几岁了?” “二十岁。”切菜切着像玩一样不费事的陶桉很配合林萌的打听,有问必答,表现的完全没有心机。 林萌也差点忘了他一开始的茶艺,听他说二十岁,不由得惊呼,“那你和陈鸣同岁啊,岂不是还在上大学?那你怎么和欢喜认识的?” 陶桉垂低着眼。 虽然知道陈鸣不是一回事,但一想到陈鸣不俗的长相和能力,他还是心里暗暗提高了警惕。 真要算起来。 陈鸣可是第一个能让欢喜花钱投资的人。 “小陶?” “哦,我已经毕业了,在欢喜公司中顺上班。” 林萌惊讶的瞥了他一眼,所以,这也是个天才高材生? 坐在天井旁,拉着欢喜扯家常,就是不让欢喜单独离开的老村长这会是操碎了心,也愁断了肠。 心里一个劲的骂欢喜糊涂至极。 好好的不好么? 非要作妖? 家里都有男人了,外面人男人怎么可以带到家里来? 余镇长多好的人呀,对她又死心塌地的。 她怎么着也得给人家最基本的脸面才行啊。 太年轻了,就是不知道轻重。 他虽然年纪大了,可耳朵好使着呢,可一点都没错过林萌试探陶桉的话。 心里那个急啊,林家的丫头也不知轻重,万一真给这小年轻机会捅乎了出来。 那还得了? 这不纯粹的瞎捣蛋坏事吗? 捅穿了,余镇长脸面往哪使? “那个……林家的闺女,你过来,过来一下。”帮不上忙就别打扰干活的人。 林萌惊讶的走过去,“五爷爷,您叫我做什么?” “叫你坐一会,休息一下。”一个傍晚了,这丫头就像个瓜田里的猹,到处乱蹿乱打听,也不看看是什么形式,这是什么光彩的事吗? 不帮忙遮掩,还尽捣乱,像什么样子? 林萌受宠若惊了,这老头对她可是一直都是视作空气的,今天竟然招呼她坐? 什么情况? 她暗暗瞥了一眼欢喜。 欢喜抿了抿唇。 五爷爷的心思,她一眼明了。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有些惭愧。 今天这些人来,她确实心塞,可她只是觉得麻烦,而且还是不必要的麻烦。 东窗事发,在她这里是不存在的。 这些人,谁不知道谁? 她已经不在乎名声了,可五爷爷…… 她拿起手机给林萌发了条信息过去,「不要再吃瓜了,五爷爷已经忍不了。」 发完,欢喜迟疑了一下,还是叹息地给除余钦之外的人都群发了一条信息。 「好好吃鱼,谁都不准搞事。」 林萌狐疑的看了一眼欢喜给她发的信息,心里大汗。 敢情老爷子是看不过眼她瞎打听啊。 这这这……好吧,是她没沉住气。 她改正态度,端正态度,从现在开始,她目不斜视。 见林萌安静的端坐了下来。 老村长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鼻孔冒烟的去瞪欢喜。 恨铁不成钢! 瞧瞧她今天办的什么事? 这样的错误都犯? 就她这点道行,还想家外有家,沾花惹草? 真闹腾开了,丢的还不是她欢家的脸面? 欢喜:…… 算了,她也端正态度。 于是她低垂着眉眼,摆出一副惭愧听教的模样。 老村长面色这才好看一些。 见叶定西洗好了盘碗,又指挥他去堂屋帮助余镇长招呼客人。 叶定西二话不说屁颠的去了。 堂屋坐着的都是大佬啊。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 大顺叔已经炒第五锅菜了。 “小陶,青红椒切菱形。” “好的,大顺叔。” 陶桉动作非常迅速麻利。 老村长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陶桉,心里还是不满。 实在是刚才这小子一个劲儿的往欢喜身边凑,眉眼荡漾,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和欢喜有一腿的坏心思? 举止轻浮,年少不更事,还不知道廉耻之心。 人余镇长在 ,有他什么事?认不清自己身份。 他心里非常不待见这样野心勃勃的小年轻,存不住事也容易坏事。 倒是他带过来的那位贺先生……反正,他心里已经认准了余镇长。 天彻底黑下来后,终于可以开饭了。 坐了一个傍晚小板凳的欢喜以为终于能松口气,又被老村长喊住了,“年纪大了,腿脚都不利索了,你扶我一把。” 欢喜默默的上前。 心里则是感慨万千。 五爷爷今天真是操碎了心。 要不是顾虑到老人家岁数大了,激动不得,她都想告诉他老人家,真不需要这样费心,这些人确实都和她有不正常关系。 可他们都知道彼此,都是他们自愿的……反正就是他们自愿的。 两桌拼成长桌,座位就好安排了。 欢喜扶着老村长进来。 当仁不让的让他老人家坐了上席。 欢喜和余钦被安排坐在了一条长凳上。 至于其他人,都是小柯安排的,安排的非常专业严谨,直接今天按先来后到的顺序排队。 这样一来,谁都没话说。 鱼直接是用两个大盆装上来的,老豆腐全都炖出了孔,吸足了汤汁。 这两大盆,虽然不精致,上不了宴席的那种。 可这鲜美的味道,是谁吃都不带吱声的。 余钦举杯,“首先要谢谢大家远道而来吃鱼,我敬大家一杯。” 老村长看余钦的眼神满意极了。 瞧瞧,余镇长这气度这格局这大气,没得说。 他率先响应,“是我们这些吃客得要好好谢谢余镇长才是,您今天可辛苦了。” “老村长您这话我可不敢当,今天辛苦的是大顺叔,这满桌的美食可都是大顺叔辛苦做的。” 大顺叔笑的非常爽朗,直挥手,“我没干什么,有几位帮忙打下手的才辛苦,我就炒几个菜,真不是事,不值一提。” 余钦目光平常的投向众人,脸上的微笑恰到好处,“对,也要感谢几位帮忙的人,大家都辛苦了。” 老村长耷拉的眼皮跳了一下,生怕有人不开眼的挑事。 还好,他怕的事情没发生,这些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突然正经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欢喜,想来是这丫头压了,能压得住,他就放心了。 他就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今天这样的糊涂事了。 他站起身接过话头,招呼着大家,“来来来,上门皆是客。各位贵客远道而来,都不要客气,尝尝我们当地的菜式,特别是这鱼,够大,纯野生,绝对新鲜美味,都自己动手。” 林隽笑着开口道,“这是我们这里地道的家常吃法,各位请。” 说完,他就直接动手,先给女朋友章瑜装了一碗,又给自己装了一碗,还贴心的问林萌,“我给你装还是你自己来?” “我自己来。” 林萌接过他手里的勺子捞豆腐,赞不绝口道,“这豆腐一看就知道绝对美味,这道菜我都是每年过年回来双莲镇才能吃到最地道的味道。在宁城那边吃,总感觉味道差一点。” 大顺乐呵呵的道,“你觉得差的那一点,是乡怀和家的心理感觉。” 冯封见大家开动了,早就迫不及待了,这可是欢喜钓到的鱼。 他看了一眼欢喜,见余钦正在给她装,放心了,自己大口开吃了起来。 一入口,他直点头,“好吃。” 余钦给欢喜碗里装满了一碗鱼,细心叮嘱她,“小心鱼刺。” 欢喜轻点头。 陶桉咬紧牙关,忍住不开口。 可眼睛里的鄙视却非常明显,做了就做彻底,直接挑出鱼刺不好吗? 贺知衡起身从盆里捞了一碗鱼进自己碗里,非常自然的语气抛出了话题,“这鱼是欢总钓到的?想不到欢总钓鱼这么厉害。” “鱼是小喜姐姐钓到的,却是余镇长和我爸还有小柯叔叔三人合力才拉上岸的。” 坐在最末尾的小浩忍不住把当时的情形说给大家听。 听的大家都笑了。 至于是真笑还是假笑? 这会,还真没人在乎。 自认为已经粉饰太平了的欢喜这会早把纠结的心情抛干净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 无爱破情局,无情破全局。 反正,她无所谓。 缘来缘去都是缘,却也都是空。 第159章 散场 两大盆鱼炖豆腐吃光了,酒也喝的差不多了。 大顺叔喝醉了,老村长让叶定西和孙子小浩先搀扶拉扯他回去了。 他留下来监督,不对,是协助余镇长替欢喜安排送客。 林家兄妹和陈鸣是最先走的。 这几人的离开,可以说人走了一半。 老村长耷拉着眼皮,看似昏昏欲睡,实则是虎视眈眈。 欢喜今晚没喝酒,无力无奈的同时,心里也有些酸涩。 这里是她的根,她连自己都舍弃掉了,也从没想过舍弃这里。 她能理解五爷爷的想法。 理智也认同,所以她插手压了压。 表面上,她也压下了。 可实际上,她心里非常清楚,她出手压制的越偏向,人心就越汹涌沸腾。 今天这一出,实非她本意,但结果是让余钦成了众矢之的。 她看了一眼余钦。 余钦微笑点头。 欢喜这才上前搀扶起老村长往外走,“五爷爷,我送您回去。” 老村长抬眼看了她一眼,顺着她起身慢吞吞的走出堂屋后,才轻叹了口气,“这里……能行?” “嗯,能行,您就放心吧。” 老村长欲言又止,想劝诫的话到了嘴边,最终却是无奈的又憋了回去。 欢家女人有男人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是她们血液里流传下来,改不了也劝不了。 有多少男人完全取决于欢家女人自身的性情。 他一直以为欢喜性格内向传统,和她妈妈外婆都不一样,可……会咬人的狗不叫,这话说的真没错。 小喜对男人的态度竟然是最狠最疯的! 欢喜搀扶着老村长走在村道上,党岁远远跟着。 她看不见她家里上演着什么,也根本不想看。 刚才她和余钦眉眼间的交流,尽落在几人眼底。 三人反应不一。 贺知衡淡然从容,仿佛自己根本没看见。 陶桉面色僵硬了一瞬,皮笑肉不笑。 冯封是最没有反应的人,他这会一心帮着小柯收拾桌子。 小柯沉默的看了一眼余钦,没见到指示,也就不推辞了。 陶桉:??? 贺知衡:!!! 不是,他是不是有病? 这世上怎么就出了这样的奇葩? “让让,你不干活就算了,还碍手碍脚。咋滴,看欢喜送五爷爷回去了,不在家。你就偷懒不卖乖了?啧啧,小年轻,不是我说了,你这表里不一的行为是非常不可取的。” 陶桉瞪着冯封,“你是不是有……” “陶桉。” “陶桉。” 余钦、贺知衡异口同声开口截断了陶桉后面的话。 如果是其中一人开口,或许陶桉不会有反应。 可这两人同时开口,陶桉后面的话自然也就中断了。 可他气不过,看着他们眼色讥诮,冷嘲热讽开口, “我都差点忘了,你们可是有名的四剑客,关系好到可以为彼此杀人放火的,就这么有默契都帮他对付我?” 余钦:…… 贺知衡:…… 他们都是吃过冯封发疯时的苦头的。 冯封可是放过豪言的,谁再骂他是疯子他打谁的。 这万一在这打起来……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才开口制止了陶桉。 只是两人都没想到陶桉竟然会认为他们是想帮冯封? 他是不是脑子也有病? 冯封帮着小柯将剩菜全都集中倒进来桶里,直接无视无能狂嚣跳脚想找事的陶桉。 好奇的问一旁正在煮水泡茶的余钦,“这些剩菜收集来干什么?” 余钦头也不抬的回答,“隔壁叶奶奶家养了两头猪。” 贺知衡挑眉,“不是不倡导个人养猪吗?养在你这个镇长眼皮底下也就摆了,你还助力一把?” 余钦将泡好的茶放到贺知衡面前,才答,“这两头猪是村里上报了的,是年猪来的。” 贺知衡笑了笑,端起茶抿了一口,“你这镇长做的挺逍遥的,都住进村里来了。” “村里挺好的,离镇上近,我上下班非常方便,一脚油门的事,比起住镇上,这里可就舒适多了。” 冯封擦干净桌子,听到余钦这话,冷哼了一声,“你都霸占了欢喜的家,你不舒适谁舒适?” 余钦:…… 贺知衡:…… 他就不能不说话吗? 前一秒还说陶桉不行,他自己又好到那里去了? 陶桉愣了愣后,倒是忍不住笑了,这个神经病口口声声嚷嚷着让他不要争宠,不要争风吃醋,可他自己在干什么? “我觉得你说的很对,余镇长日子过的太舒适了。都离开京城了,就不能好好工作?竟然还勾引着欢喜这么远回来陪他钓鱼,这个行为你们不觉得太过份了吗?他又没在排期表上。” 余钦眼神淡淡的看了一眼叫嚣的陶桉,似笑非笑的看向贺知衡,轻挑眉头。 虽未言语,可意思却表达的非常清楚。 排期表是他想的那样吗? 贺知衡上次想毒哑冯封,这次他想毒哑陶桉了。 这两人简直都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典型。 明明少说话就可以掩饰几分自己的低智,可偏偏都还没有这个自知之明。 冯封洗干净手过来,一屁股坐贺知衡身边,对桌上的茶水不感兴趣,直接问道,“老贺,你怎么安排的?直接回京城吗?” 贺知衡语气平常,“我这次来,还有工作上的事要和余镇长洽谈,所以要在这边待几天。” 冯封狐疑的看着他。 “什么工作?我怎么不知道?” 陶桉眯眼盯着贺知衡,意味不明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着,毫不掩饰他对两人是不是想搞事的怀疑。 余钦略一思索,笑言,“是关于物流园那块的投资款项吧。” “嗯,你们双莲镇给我们提供了好几个项目,主推物流园,可我想实地考察一下再决定。” 陶桉皱眉,“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贺知衡看了他一眼,非常平淡的语气说出扎心的话,“你被降职了,只是一个普通员工,公司投资你不知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陶桉气笑了,也干脆在余钦身边坐下。 一张茶桌,四个位,满满当当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是不是玩不起?竟然不要脸的闹到欢喜面前去主持公道,伤敌一千你自己也损了八百,有意思吗?” 冯封这次支持陶桉,帮腔道,“老贺,你别说,我也觉得这事你做的不对。” 搞的最后都不能动手,只能动嘴皮子打嘴仗,对他来说,确实憋屈。 贺知衡暗磨牙。 “你竟然……狗嘴里吐出了象牙?”陶桉不可思议的看着冯封。 冯封脸一沉,“你给老子说清楚,谁是狗?谁是象?” 陶桉:…… 什么鬼? 这个神经病在说什么? 余钦强忍着息事宁人,劝冯封,“他只是打了个比喻。” 冯封冷笑,“我不知道是比喻?是比喻不更要分个清楚明白?” 余钦:…… 贺知衡:…… 不能再坐下去了,得散场。 要是隐忍了半天,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后果不堪设想。 贺知衡当机立断站起身对余钦道,“周一上午我去你办公室找你详谈投资款的事。” 余钦起身相送,“行。” 贺知衡看了一眼冯封,随意般的口吻,“你不和我一起离开吗?” 冯封笑了,笑的非常得意,“我才不住酒店。” 贺知衡挑眉,惊讶的看向余钦。 余钦太阳穴跳动了一下,暗咬牙,选择了直接问,“那你住哪儿?” “欢喜在宁城的别墅,我住的。” 这话一出,余钦暗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这疯子硬要强留下来过夜呢。 “时候也不早了,你去宁城吧,明天中午过来吃饭,下午你陪欢喜一起回京城。” 余钦这话,冯封欣然接受了,“行,那我走了。” 他还特好心的对陶桉道,“你司机好像是回去了吧,要不要我捎带你一程,你喝了酒的,可不能开车。” 贺知衡目光在几人身上看了一眼,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陶桉咬紧关牙,冷沉着脸跟着冯封走了。 余钦按了按眉心,心想还好没闹起来。 第160章 和陶桉对话 潋滟柔情后是一室缱绻。 余钦将欢喜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额头上。 欢喜闭着眼睛。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时间静静过去。 欢喜睡了过去。 余钦看着欢喜,眼底尽是心疼和怜惜。 欢喜累了! 不是身体累,是心累了。 可是她人在局中,早已经身不由己。 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束手无策。 余钦睁眼看着欢喜到天明。 他轻轻起身,欢喜却一把搂住了他的腰。 余钦就不动了,轻轻抚摸在她背上。 欢喜又睡了过去,直到彻底清醒睁开眼时,余钦还在温柔含笑看着她。 “要起床吗?” 欢喜朝他伸出手。 余钦将她抱起,去了浴室洗漱。 两人神清气爽的出来,发现党岁已经准备好了早饭。 两人刚吃好早饭,冯封就高高兴兴的来了。 欢喜:…… 她本能的看向余钦。 余钦面色如常,轻声道,“我让他过来吃中饭,下午他陪你一起回京城。” 欢喜沉默。 “欢喜,你看这是什么?” 冯封提溜着一只刚出生的小奶狗举到了欢喜面前。 欢喜看着他手里的狗,眼色微微有变化,“……哪来的?” 余钦敏锐的感觉到了欢喜细微的情绪变化。 记忆力惊人的他,立马就想起资料上,孙照养着一条有着狼狗血统的狗。 那条狗对孙照非常忠心,孙照死后,也跟着孙照去了。 想到这,他不由得暗自为冯封捏了把汗。 他就不信这家伙没看过关于孙照的详细资料,会不知道孙照那条狗,他怎么还敢……作死? “我下高速后,路过一个集市,看到有人卖狗。我就挑了一只。欢喜,你看,你喜不喜欢?” 欢喜看着他手里的狗,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冯封嘿嘿笑,“欢喜,我们也去后山钓鱼吧。我钓鱼一定比余钦厉害。再大的鱼,我一个人也能搞上岸,绝对不需要三个成年男人合力。” 余钦:??? 他还在旁边呢,他就旁若无人的当他面直接贬低他? 这是正常人干的出来的事? 欢喜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 她现在最不想回想的就是鱼了,昨晚那一锅鱼,那么多人吃都还没吃够? “你自己去钓。” “可是我和想你……好吧,那我也不钓了,没意思。” 余钦:疯马彻底被欢喜降服了是吧? “那我们今天做什么?” 欢喜抚摸着怀里的小狗,低垂着眼淡声道,“问余钦。” 冯封心不甘情不愿地看向余钦。 余钦默了默,“要不你去把后院的菜园子整理出来?”反正这人使不完的力气,不给他找点事都说不过去。 冯封还没反应过来。 欢喜恹恹的情绪一扫而空,眼睛都亮了,连声道,“这个可以,现在种菜,过年的时候就有满菜园子的菜吃了。要是碰到个下雪天,随便搞点都能吃火锅了,走,我和你们一起去。” 冯封还没搞过菜园子,更别提种菜了? 可这会欢喜高兴的样子,他立马就跟着兴奋了,不会没关系,学就是了。 “那就去整理后院菜地,只是我不会……” “我会。”欢喜道。 余钦满眼宠溺的看着欢喜终于有精神了,心里很是宽慰。 其实他也没想到欢喜和冯封两个人的相处模式竟然会是这样的。 有点出乎他意外,但仔细想想,也能理解。 冯封异于常人的思维,对于欢喜来说,其实是起到了托底的作用。 后院占地面积差不多两百平方,归类的非常好,只是都荒了。 欢喜指挥着冯封翻地,她和余钦跟在后面清理杂草。 一边干活,一边把她小时候陪着外婆干活时的情形说给他们听。 不管是余钦还是冯封,两人都听到非常认真。 三人在地垄上,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党岁探头看了一眼,头立马缩了回去。 转过身面露难色的看着陶桉,“要不,你还是回去吧?” 这么好的气氛,增多一个人,特别是不合群的人,这气氛会被破坏的。 陶桉冷眼看着她,直接推开了她。 “欢喜,我也来帮你。” 他话音一落,和谐的气氛戛然而止。 正在刨地刨的起劲的冯封下意识的看向了欢喜。 他都烦死陶桉了。 主要是这家伙狗性子,嘴又贱,还特别喜欢挑事。 人嫌狗厌的。 党岁都忍不住叹气了,这家伙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欢喜皱眉看着不请自来的陶桉,正想起身去处理,却被余钦按住了。 余钦安抚的朝她一笑,轻声道,“我去吧。” 欢喜低下头继续除草。 余钦拍拍手上的泥,起身朝陶桉走了过去,眼色淡了下来,“你跟我来。” 陶桉眼里闪过浮现一丝阴鸷,但还是沉默的跟着余钦来到了堂屋。 余钦洗干净手过来,邀请陶桉喝茶。 陶桉整个人都散发着暗黑气息,眼底的不甘心和嫉妒都快要化为实质性的戾气了。 余钦见了,神色自若地突然开口说道, “我想起了第一次见时的情景。陶桉,那时的你或许是有伪装,但其实也不纯然是伪装。至少你的通透和冷静都是真的。什么时候你开始自乱阵脚的?你自己知道吗?” 陶桉愣住了。 “我猜,一定是你真的触碰到了欢喜开始吧,不然你不会性情大变。” 余钦眼神锐利的看着他,“你一开始抱着目的接近欢喜,我相信是源于在乎。毕竟她是你生命的全部,从小畸形的关注和被灌输的扭曲思想,让你沦落成了傀儡和机器。直到……你真的碰了欢喜,你才知道你失去的是什么?你不甘心,你开始疯狂的嫉恨,嫉恨拥有欢喜的所有人,也嫉恨自己错失良机,你知道自己本该有机会伴随欢喜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是吗?” 陶桉冷笑,“你想说什么?劝解我?还是警告我?” “不,我在提醒你。” “提醒我什么?” “提醒你,你这个想法其实本身也还是错的。” 陶桉面色冷沉了下来,看着余钦的眼神是凶狠露杀机的。 余钦丝毫不把他的变脸看在眼里,缓声继续说道,“你是你,孙照是孙照,你代替不了他。就像你把鸡丝粥做的比孙照做的还味美,可那又如何呢?你知道孙照赢在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 “真诚到虔诚的心,这一点你就做不到。” 陶桉无语,他指着后院方位,“我不信,我根本不信你就一点都不在意?眼睁睁的看着另一个男人在自己面前分掉欢喜的注意力,心里真的丝毫不在乎?” 余钦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无奈,“问题是你独占不了她,不是吗?” “你们都死了……” “我们都死了,你也独占不了。” 余钦直指问题核心,“就算我们都死了,还会有无数的冯封、余钦、贺知衡出现在欢喜的生命里。这一点你不是比我们更能清楚的认知到吗?怎么,在你前面的你要弄死,后面的你也要弄死,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男人,你杀的完吗?靠你自己你有这个本事吗?” 陶桉哑然,为了掩饰自己的破防,他端起了茶杯低头喝茶。 “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不按照你自己一开始计划的那样等,耐心的等机会。就像你自己都说了,十年后,你的时代刚开始,而我们都老了。” 陶桉眼神沉寂的看着余钦,嘴角勾起一丝讥笑,“那你猜猜。” “猜对了,你能离开?” “你先猜。” 余钦执起茶壶给他添茶,才漫不经心的道,“我猜,有两个原因。” “哪两个原因?” “其一,我刚才已经说了,你在嫉恨懊恼。其二,你非常崇敬信赖的背后智囊团给了你一个足够能让你自乱阵脚的讯息,或者也可以说结论。而这个结论你和你背后的人都不能接受,于是你开始疯狂的躁动,你背后的智囊团也想毁局重新洗牌。是吗?” 陶桉脸色终于变了,他轻轻的搁下了手里的茶杯。 “那你猜猜,是什么样的结论呢?” “所以,我猜对了是吗?” “后面的你不敢猜吗?” 余钦笑了,“陶桉,你无需对我使用激将法,你玩的这些心机和手段对付不了我,我猜,你应该先试过贺知衡,而他不为所动吧?至于冯封,你这招对他彻底无用。用不了武力,你奈何不了我们。” 陶桉看着余钦,放在茶桌上的手紧紧的捏紧。 如果不是他已经放下了茶杯。 这会,茶杯一定粉碎。 余钦淡定自若的再给他添茶,完全无视他捏紧的拳头。 不仅如此,甚至,他还能面不改色的火上浇油,“我猜了这么多,要不,你也猜猜看?” “猜什么?” “就猜,贺知衡为什么会在自己人都还没有入局的时候,自损八百也要让你无用功之力呢?用不了武力的你,用冯封的话来说,就是个小白脸,根本构不成威胁,只能是困兽之斗。” “你……” “你一直努力想让我们上擂台和你斗个你死我活,可你连贺知衡的衣角都没碰到,你就趴下了,你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跌倒的。” 陶桉捏紧的拳头慢慢松开了,他毒蛇似的盯着余钦,“你也不怕死?你知道的,天灾人祸什么的,是无法预料的。” 余钦气定神闲,“你可以试试。” “你以为我不敢。” “我就在这里,你尽管试,生死有命,我如今非常信命。” 陶桉深沉的看了一眼余钦,端起手边的茶一饮而尽后,离开了。 余钦静静坐了会,缓缓呼出一口郁气。 陶桉其实不棘手,不过是个张牙舞爪被拔了牙的纸老虎。 真正想吃人的是贺知衡! 第161章 没得谈 因为要弄菜园子,欢喜吃了中午饭都没有回京城。 而是下午又拉着两人干活干了一下午。 该撒种的撒种,该栽培的栽培,浇水施肥……后院菜园子焕然一新。 欢喜非常满意今天的劳动成果。 吃晚饭的时候都还在对着余钦滔滔不绝,叮嘱他怎么照看。 其实也不需要余钦太费心。 偶尔适度的观测,不是特殊的恶劣气候,等着菜长出来就可以吃了。 余钦对这件事非常上心。 前所未有的认真上心。 他知道,这垄菜园在接下来直到过年的时间里都将是他的精神寄托。 也会是他和欢喜之间的桥梁和归宿。 他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窝在狗屋里正在睡觉的那只小奶狗。 这只狗也是。 人生,真是奇妙。 回想过去,在未遇见欢喜之前,余钦是怎么都预设不到自己的人生会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且甘之如饴。 “欢喜,这个鸡好吃,这个菇也好吃。” “那当然了,这鸡可是叶奶奶养的土鸡。” 欢喜与有荣焉,“在养殖方面这个领域,这村里叶奶奶称自己第二,可没人敢称第一的。” 她记得小时候,村里人都是找叶奶奶买菜种,请她孵小鸡,抓她家的小猪崽回去养的。 “现在村里的年猪都只有她能养,这是全村人都举双手支持的。” 冯封往嘴里炫饭的同时,还知道不停的给欢喜碗里添菜,“你多夹点,不然我会忍不住吃完的。” 欢喜无语的瞪他,“你就不能给余钦留点?”这还是人余钦辛辛苦苦炖的呢。 冯封心里哼哼,就不给余钦留。 他煮的了不起啊? “菜还是党岁去隔壁叶奶奶家菜园里拿的呢,也是她洗的。” 一旁尽量让自己没存在感非常低调吃饭的党岁:…… 幸好她碗里的饭菜已经吃完了。 她逃也似的躲去了厨房。 工具人跑了,冯封也不以为意,自顾自的吃的欢。 心里则是暗暗想着。 隔壁叶奶奶是养殖高手,余钦心思阴险,肯定会偷偷拜师学习。 他小叔小姨在这方面也是高手。 这次回京城后,他就找海哥正式学八大菜系、养鸡鸭和种菜。 他就不信,他会输给余钦。 反正,他算是明白了余钦的路子了。 余钦走的路不会出错,这一点,他是非常清楚也是服气的。 要是以后欢喜真不想待在京城了,而他也命大没死。 那他就也来这里。 余钦霸占了欢喜的家,要是小气巴拉的自私不让他也住。 他就在村里弄块地也建一栋房子,圈出前后院,后院种菜,前院种话,再圈块地养鸡鸭,到时候欢喜轮流住……嘿嘿,简直完美。 他真聪明! 想着想着,冯封都被脑子里的美好未来美到笑出声来了。 欢喜:“……” 她给余钦夹菜,催他赶紧吃,再不吃,冯封是真会包圆掉的。 余钦含笑接过欢喜给他夹的菜,知道她已经缓过来了。 他也就放心了。 有些事是不能去追究和深思的。 所以,这样就好。 他目光淡淡扫过一眼正埋头吃的欢快无比的冯封,心情其实还是有点复杂的。 隐隐约约,其实余钦心里是有些羡慕冯封的心性的。 他能有如今的思想觉悟,是他找遍所有的路,发现只有这条路才有一线生机才不得不走上这条路的。 他心理蜕变的过程,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冯封就完全不同。 这家伙这辈子唯一吃过的精神认知里的苦,可能就是一开始欢喜对他的不待见。 可他也确实命好。 皮肉上的伤和苦,对他来说,只要他没死,就都是不值一提的家常便饭。 哪怕是小时候和他母亲的那场遭遇,对他来说估计最大的作用也只是奠定了他对生死看透的基础,心里根本没有什么阴影。 真是各人有各命,各命各不同。 冯封来这人间一趟,确实命好。 人活一世,谁能真正做到随心所欲恣意豁达? 古往今来,还真没几个。 哪怕是那些成就了自己道的圣人,也都在成道前尝遍人间冷暖,七情六欲。 可这疯子……他是真不亏。 …… 暮色下,院子门口,余钦抱着小狗,目送欢喜的车子离开。 “小团子,以后就是我们两相处了。” 余钦抱着小团子回屋。 看着冷清下来的院子,笑了笑。 在欢喜身上,破不了自己贪嗔痴的人注定是没有好结果的。 第二天上午。 余钦在自己办公室里等来了贺知衡。 “坐。” 贺知衡目光随意地打量了一眼余钦办公室的环境。 他解开西装扣子,在沙发上坐下,淡淡说道,“不愧是经济重镇,你这镇长当的可一点都不比那些县级市的市长差。” 余钦当仁不让的应了,因为是事实,“除了行政级别低了点,确实没有别的缺点。” 贺知衡坐靠在沙发上,腿叠放了起来,姿态十分随意,“你知道我想和你聊什么?” 余钦看着他,微笑开口,“反正不会是那笔投资款的落实。” 欢喜绝不会把这笔投资款交给贺知衡来处理,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贺知衡直视着余钦,“温言政没死。” 余钦将茶杯放下,没说话。 “你一点都不惊讶。” 余钦轻笑,“我为什么要惊讶?” “我怀疑他是主动且配合被软禁的。” 余钦又不吱声了。 贺知衡都气笑了,“余钦,你有意思吗?你什么时候这么窝囊了?” 窝囊? 余钦笑了,“你不窝囊,你找我干什么?” 这次换贺知衡不吱声了。 欢喜发的那条朋友圈,他心里当然清楚不是对他们这些人喊话。 甚至他也知道他不来,比他来要有利的多。 可他还是来了。 他需要和余钦面对面的这样谈一次。 他要清楚余钦的态度。 可当余钦的态度摆在他面前,且不容更改后,他心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反正我话撂给你,我和冯封是不会动手的。” “你现在能做冯封的主了?” “我不需要做他的主,在这一点上,他才是我学习的榜样,你心里也清楚。” 贺知衡沉默了片刻,毅然道,“哪怕最终赢家是温言政你也可以接受?” 余钦身体也彻底靠进了沙发背上,双腿交叠,双手交叉环胸,冷笑了一声, “那又如何呢?他今年都四十八了,再过十年,他都是老年人了。” 贺知衡闭上眼,再睁开时,冷冷的盯着他,“这是你的选择?” 余钦回以同样的冷漠,“是。” 贺知衡放下腿,还是不死心的问了最后一遍,“我们联手,没得谈?” “没得谈。” “好,我知道了。” 余钦依旧坐着,冷眼看着贺知衡起身离开。 不能做的他坚决不做。 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 结局如何? 生死有命。 不只是冯封,他也是。 第162章 不自医 回到京城,没过多久就是中秋。 答应了茶姐的约,欢喜自然不会放鸽子。 哪怕中秋这天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 她还是和冯封去了农庄。 下大雨,也没有影响海哥给他们烤全羊,这次他直接放烤炉里烤的,据说味道同样一绝。 欢喜今天来的时候就准备在这里住一晚的。 刚好是周末假期。 听闻她今天留宿,茶姐高兴坏了。 “太好了,欢喜,今天咱姐俩喝个痛快。” 白茶是真心觉得欢喜太好了。 真诚贴心可人到了心窝里。 为了不至于错失什么圈内消息。 她隐瞒着身份让冯家族里女人低调的拉她加了几个消息最灵通也最八卦的八婆……贵妇群。 没人知道她真实身份。 也就没人避讳,都畅所欲言。 那些八婆嘴里的欢喜完全妖魔化了,什么顶级祸水,什么滥情花心女妖精,什么果然不愧是无颜妲己生的女儿,比她妈还要厉害……呸! 都是不知道深浅,只看得见表面的俗人。 这么好的欢喜,多几个男人怎么了? 凭什么男人可以左拥右抱永不知足?女人就不行? 何况这些男人,哪个不是死皮赖脸的硬赖在欢喜身边的? 都是男人自愿的,这是欢喜的本事。 就拿她家臭小子来说。 白茶心里十分清楚,如果不是欢喜有真本事,欢喜就算拿着枪指着她家臭小子的头,她家臭小子就算是死也不会屈服。 封封从去年回来至今,她见他的次数比过去十年加起来还要多。 这还是其次,最让她宽慰的是冯封正儿八经的学着过日子了。 他学做饭了,还想学种菜养鸡。 这都是欢喜的功劳啊。 莫说欢喜可人的让她真心喜欢,就算欢喜秉性差、坏的冒水、真是绝世大魔头,她也认了。 她和海哥大半辈子努力,不就是想让封封感受到幸福么? 欢喜做到了,她只有膜拜感激的心。 妖魔化欢喜的人在她看来,都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就是羡慕嫉妒恨呢! 她一个女人,她都忍不住想对欢喜好,让她开心自在。 茶姐拉着欢喜在沙发上坐下聊天。 天南地北的聊。 欢喜发现茶姐挺能聊的,而且是真的见多识广,博古通今。 一问,她才知道茶姐是京大的博士生,学的还是物理。 欢喜膜拜了。 茶姐看见欢喜崇敬的星星眼,是真的心都化了。 她温柔的揉了把欢喜的头发,明明她和欢喜不是同龄人,思想隔着时间的代沟。 可她突然就想和欢喜聊些掏心窝子的话,“你不觉得可惜吗?” 欢喜懂她的意思,她想了想,问,“您自己觉得可惜吗?” 茶姐摇头,目光有些远,有些怀念,又有些坚定,“我只知道就算人生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选择过这样的人生。” “那就不可惜啊。” 茶姐定定的看着欢喜,问,“为什么?” “人生渺渺,不过百年,可绝大多数人都到不了百年。按人类平均年龄甚至不及八十年。这八十年人生,前二十年生长、学知识生存。后十年老年躯体衰老、机能退化。人类真正能自己支配和决定以及享受的人生,其实严格说来只有五十余年,这五十年里,要生儿育女,要成家立业,成就一番成就……似乎只有这样才不枉费来人间一趟,这其中甚至随时会有意外,生命会无常,到头来其实都是一场空。” 茶姐惊讶的看着欢喜。 “缺了您,物理学科就转不动了吗?” 茶姐笑了,“那不至于,我达不到顶尖人才标准,左右不了时局和科技,事实上,我在我的家族里算普通人。” “顶尖人才是不是也离不开一日三餐,断绝不了身体需要,也会遵循本能生儿育女?” “当然,顶尖人才也是人……”茶姐明白了欢喜想表达的意思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给他人鼓掌的人,膜拜他人的人,被人鼓掌赞美的人,被人膜拜的人,都是人。”欢喜说完,自己也有些怔了。 都是人,为什么她执着于对抗自己的与众不同? 又执着于这个世界的不公平。 而不是接纳自己的与众不同? 接纳这个世界的不公平? “欢喜?” 见她突然不说话若有所思的样子,茶姐担忧的看着她,“怎么了?” 欢喜摇摇头,轻轻笑了,“就是想起一句话。” “什么话?” “医者不自医。” 茶姐顿住,心里斟酌了一下,还是没有借机开口说些什么。 该说的她已经说过了。 不该说的,也不适宜说。 欢喜的人生,不需要人指点。 “准备开饭了!” 厨房传来海哥洪亮的声音。 …… 从青山村回来后的陶桉突然间就沉静了下来。 仿佛是认清了自己的身份,一夜之间长大成熟了起来。 和欢喜相处,他依旧黏人痴缠。 可他拎得清,只在属于自己的日子里痴缠着欢喜。 其余不属于他的时间,他一心埋头工作,表现的非常好。 不再和贺知衡争锋芒。 也不再因为争风吃醋而表露出随时随地的攻击性和挑衅情绪。 不再争强好胜的他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对此,欢喜没有细究,只是觉的省心。 陶桉是真觉悟了? 还是给自己穿上了伪装? 欢喜不在意。 她只看结果。 陶桉愿意收敛张扬的性子,她也适度的鼓励。 一般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条件,她会满足他。 哪怕他提出让她陪他去赛车。 她也陪他去了,甚至自己也上手试过。 感观一般。 她还是喜欢相对稍微静态的运动爱好,射击除外。 见她是真的没什么兴趣,陶桉就再也不提出让她陪他去了,而是在楼下绿化带铲出了几块地,他陪着欢喜种菜。 欢喜心里其实觉得陶桉不必要这样。 可迎着陶桉委屈巴巴的眼神,她想着这段时间他确实听话乖巧。 不但没给她惹事,也非常有眼色的绝不惹她烦。 欢喜还是答应了。 于是,欢喜发现,她的生活好像规律了起来,也似乎走上了正轨。 陶桉陪她种地,闲暇时候也安排和她去看看电影,给她煮饭。 冯封除了陪她练射击的时间外,也有了新的爱好。 他这个学人精,也开始热衷于给她做饭。 欢喜发现,冯封的厨艺天分其实比余钦高。 也不知道是海哥教的好,还是他真的有这方面的天赋。 冯封做的菜,味道不错,其实这一点她从他学会的那道啤酒鸭就看得出来。 学习能力很强。 只要他去做的事,他都会做的很好。 至于贺知衡…… 欢喜下意识的看向手机, 下一秒,手机响了。 今晚是属于贺知衡的时间。 第163章 贪心 欢喜挺喜欢紫金馆别墅卧室这个露台的。 特别是夜晚。 感觉格外的静谧。 一件薄羊绒毯披在了她身上。 欢喜没回头,只是自己下意识的拢了拢衣服。 随即身后又贴上来一具结实的胸膛,带着冷香。 贺知衡从她背后拥抱着欢喜,在她耳边低语,“你很喜欢这里?搬过来这里住好不好,这里本就属于你。” 欢喜没拒绝他的亲近举动,但也好像没听到他说话,目光依旧看着外面神秘似深渊的夜空。 贺知衡没得到自己想要听到的回答,眼神暗了暗,执着的问: “欢喜,我们能平心静气的坐下来好好谈谈吗?” 欢喜回头看着他,笑了笑,“看来你体力恢复了,那我们再来一次。” 说着,她也不理会贺知衡是什么反应,凑了上去亲他。 贺知衡想说的话被欢喜堵了回来。 他根本拒绝不了她。 想说的话也无法说出口。 深秋寒露重,两人在露台上纠缠,不知不觉就回到了房间。 等到一切都结束后。 欢喜丝毫不留恋的起身去了洗手间,洗漱好后,她准备回去了。 贺知衡拉住了她。 欢喜看着他。 “留下来,至少今晚。” 欢喜皱眉,“你还没满足?” 贺知衡气笑了,直接以她的规则说话,“你今晚的时间都是我的。” 欢喜愣了一下,他的意思是要她留宿? 可她在这里,从一开始不就是这样的模式? 她认为他也接受良好的。 从她眼神里看出她的想法,贺知衡暗咬牙,“你不是自诩公平吗?在我这里,为什么没有做到你的公平?我和他们差在哪里?” 欢喜沉默了,如果这是他的要求,那她…… “那我让党岁他们先回去。” 欢喜拿出手机通知了党岁,将胳膊上的外套放回到沙发上,重新拿了套睡衣进浴室换上。 然后回到床上,“我要睡了,你睡不睡?” 贺知衡心里十分无力。 油盐不进的欢喜让他束手无策。 他走过去,在欢喜身边躺下。 欢喜闭上了眼睛。 贺知衡突然说道,“刚出生的你,漂亮的无法形容。” 欢喜眉心动了一下,刚出生?漂亮? 她睁开了眼看着他,满眼不信。 从小到大,她就不曾和漂亮这些词沾过边,贺知衡说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漂亮? 贺知衡知道她不信,轻笑了一声,起身出去了片刻。 再回来时,他手里拿着一张照片递给了欢喜。 “我特地洗出来的,就是知道你不信。” 欢喜狐疑的接过,看了一眼,顿时愣住。 她坐了起来,示意贺知衡给她开大灯。 贺知衡好笑的把房间的大灯打开了,让她能看的更清楚。 “这是我?” 不怪欢喜质疑,实在是贺知衡拿给她的这张照片上的婴儿实在是太漂亮了。 如果这真是她,那么他就没说假话,确实漂亮。 可是如果这不是她,他也不可能低智的捏造这事欺骗她! 贺知衡的智商不会容许他犯这样的错误。 “是你,你刚出生,助产士没忍住私自拍的照片。” 欢喜看了他一眼,目光又忍不住盯着照片上的小婴儿。 真的是直观意义上的漂亮。 这真的是她? 说来也奇怪,她确实没见过自己刚出生时的照片,最小的一张照片就是满月照。 可满月照和眼前这张照片只相隔了一个月,会有如此天差地别的差距? 似乎知道她的疑惑。 贺知衡直接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她,“拍下这张照片的助产士告诉我,就是因为她给你清理时,你睁开眼看了她一眼,她深深被迷住了,然后就等着你第二次睁开眼才拍下了这张照片。” 欢喜将照片放好,重新躺回到了床上,突然就问道,“你就这么恨我?” 恨到她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他都一直如同毒蛇般死死盯着,随时等着咬上一口? 贺知衡关了房间大灯,也躺回到了欢喜身边,好一会儿才开口,显然他极想和欢喜开诚布公,于是他选择了坦白,“恨之入骨的那种恨。” 欢喜嘴角勾了勾,“看来你真的很崇敬我的父亲。” “嗯,视之为良师益友精神导师,就连贺家都由他说了算,他支持温言政,我就说服我父亲支持他,让整个贺家义无反顾的跟着他上了温言政的船。” “他做了什么,对你有如此影响?”欢喜有些好奇了。 “人格魅力,你父亲是一个真正的君子……在遇见你母亲之前。” 欢喜没说话。 “他的堕落自毁,影响了太多人,甚至直接影响到了当时的格局,就这样说吧,没有你母亲的出现,如今的时局或许都不会一样。” 欢喜平静听着贺知衡视角下的当时…… “年少的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光。我趋光而行,但行至半路,我突然发现光竟然也是会被黑暗吞噬的,光其实也没那么了不起。他不是光,他也只是个人,还是一个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的蠢人。” 欢喜心中好笑,“你说一千道一万,不过都在掩饰一件事。” 贺知衡挑眉意味不明的看向她。 “比起抛弃你姐姐母子三人,他一意孤行损坏了所有人的利益才是不可饶恕之罪吧。” 那可是两个家族的前程,这样说起来,她父亲的不得善终是注定了的。 “你们贺家人真贪心。” 这一点,贺知衡还是很诚实,“确实贪心,可是这不是理所应当吗?居其位,安其职,尽其诚而不逾其度。” 见欢喜神色无波,他反问,“你不同意这个观点?” 欢喜有些明白他究竟想说的是什么了? 他在说服她体谅他。 多可笑,甚至都不是原谅,而是体谅。 这世上就只有他有不得已的执念和心魔? 生而为人,谁不是来历劫的? 她不想继续了,喊了停,“今天就到这里,我想睡了。”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所以……” 欢喜直接坐了起身,“所以如何呢?我就该体谅你,体谅贺家的得寸进尺?体谅你的杀人放火?体谅你一切的所作所为?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出自中庸,呼应的是在其位谋其政嘛,可是,这又如何呢?他只是我的父亲,而他已经死了,纵然他辜负了你贺家,可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还不够偿还吗?” 贺知衡看着她,“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早就说过,我和你之间没有谈的必要,也没有谈判的余地,你懂吗?贺知衡,贪心的人都不会有好的结果?你在贪心你不该贪心的东西,你知道吗?” 贺知衡静静的看着她,没有再说话。 他当然知道他是贪心他不该贪心的东西。 可是怎么办呢? 贪心是他骨血里的东西。 欢喜这里既然也没得谈。 他懂了。 他只能用他自己的方式去强求了。 第164章 凛冬将至 京城今年入冬后的第一次场雪下了一个晚上,就给京城换了颜色。 一早,欢喜还在床上,就接到了余钦给她发来的照片。 她打开一看,顿时笑了。 余钦给他发的是小团子跑到他床上取暖的照片。 京城下雪,双莲镇昨夜也降温了。 一夜都在刮啸着呼呼的北方,可以说是骤然降温。 和北方有供暖不同,双莲镇过冬是没有暖气的,靠各式各样的电暖炉、电暖扇供暖。 唯独空调制暖,绝大多数人都不喜欢用。 问为什么不开空调制暖? 绝大多数东江人的答案都会大致相同:不习惯那种满屋子都装满了呼吸不顺畅的暖味。 是的,暖的味道。 余钦和欢喜昨晚聊起这个话题的时候,他觉得奇怪,欢喜却非常能感同身受。 她在村里的时候,也喜欢天然的气候。 特别是冬天,裹着厚实又软绵的被子,感受着冬天特有的滋味,享受着身体与温暖棉被的痴缠绝恋……在欢喜看来,这绝对比待在开着空调暖气的室内来的有意思多了。 她外婆也是。 林外公对此不仅欣然接受,甚至每年还没到冬天就盼着冬天关掉暖气。 每每到了冬天,他都乐此不疲,因为只有冬天,外婆才会让他痴缠黏乎着。 以前欢喜不懂。 现在欢喜十分懂。 她外婆喜欢用男人这个天然的暖炉过冬,而不仅仅是她以为的棉被。 昨夜睡前余钦担心小团子冻着了,把它的狗窝给提溜进了房间。 然而,今天他一睁开眼,小团子钻进了他的被窝里睡的正香。 他好气又好笑,戳都戳不醒。 他养这小东西养了两个月,也确实养出感情来了。 小动物其实都挺聪明也挺狡猾的,只要它确定自己被宠爱,就会恃宠而骄。 余钦洗漱回房穿衣服,越想越觉得这幕该分享,于是他拿起手机给欢喜拍了张照片过去,让她看看小团子有多嚣张。 他照片刚发过去,欢喜就给他打来了视频电话。 余钦看着手机屏幕里裹着薄被像一只蚕宝宝正在床上倒腾的欢喜,眼神柔的啊,都快溢出眼眶了,像哄小宝宝一样的口吻,“欢喜是不是不想起床呀?” 他知道欢喜的睡眠时间要比大多数人时长,而且睡的沉。 今天周一,对她来说是最艰难的起床时刻。 欢喜的声音里还有着未完全睡醒的忪悻,不知不觉就也娇憨了起来,“嗯,欢喜不想起,她说下雪天她想窝在床上,虽然室内温度是恒温,可外面下了雪,就是冬天的味道,她觉得冬天就得要懒懒的窝在床上才有仪式感。” 余钦宠溺的看着她,“那就不起床,就窝在床上,欢喜宝宝都是代理董事长了,自由自在不是应该的?” 欢喜闻言,从薄被里探出头,歪头一想,眼睛渐渐亮了。 对啊,她都是代理董事长了! 当初温言政不也是远程办公,两个星期才去一次中顺大厦。 凭什么她天天要兢兢业业的去上班? “我决定听余镇长的,不只是今天不去上班了,明天也不去了,改成一个星期一次,等会我就让党岁通知下去。” 余钦含笑直夸,“欢董真棒。” 欢喜傲娇的昂起头,“那就请余镇长让欢董看看霸占了我枕头的小团子睡的有多可爱。” “好的,请欢董过目。” 余钦将手机镜头对准了窝在枕头下面只露出鼻子嘴的小狗子。 欢喜云逗弄起了小狗子,嘴里发出嘬嘬声,“小团子,醒醒别睡了,妈妈都醒了。” 话音刚落,欢喜自己都愣了一下。 大飞的样子闪现在她脑海里。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她其实没有想起过大飞的存在。 她把它连同它的主人、它的爸爸一起埋葬在了墓园里。 彻底的将他们留在那里,也彻底的遗忘了。 他们在她的生命里,已经彻底翻篇了。 她让自己过的非常好,从不缺人陪伴,也不缺人照顾。 可是偶尔还是会在她彻底放松下来后就猝不及防的记忆会闪现。 拿着手机屏幕外的余钦也着实愣住了,他深深看了一眼小团子。 见微知著,听弦知音。 所以,孙照的那条狗,欢喜是妈妈? 最重要的是,欢喜曾经接受了这个设定! 小团子睁开了眼睛,看见屏幕里怔愣着的欢喜,嘴里发出了呜呜汪汪的声音,非常可爱。 欢喜回过神来,看着小团子的眼神有些远,但随即她微微笑了。 挺好的,这样也好。 “你爸爸要去上班了哦,你一个人在家要乖乖的,妈妈过些日子就回去陪你。” 欢喜说完这句话,就挂了视频。 徒留下余钦拿着手机呆若木鸡。 汪汪! 小团子还小,发出的叫声没有成年狗狗的洪亮,可这声音落在余钦耳里,这一刻是真的宛如仙乐。 他将手机轻轻放下,将小团子抱了起来。 “听到你妈妈说的话了没?我是你爸爸。” 余钦觉得自己脚都是飘着的。 他抱着小团子来到衣柜前找自己的冬服。 他打开了专门装着冬衣,来到这里后都没开过的行李箱。 小团子从他怀里跳出去,踩在了行李箱内。 余钦拿起一件羊绒毛衣套上,又穿好夹克外套。 汪汪! 小团子在叫。 余钦看过去,目光落在了小团子爪子从行李箱内侧刨拉出来的木盒上。 余钦都差点忘了这个东西了。 是甘觉寺的老住持送给他的那串佛珠,为了保管好这串佛珠,他还特意找了个木盒装置它。 当时收拾行李的时候,看见它,随手就将它放进了箱子里。 余钦打开了盒子。 佛珠静静躺置在木盒里,散发着幽幽沉香。 这串佛珠对于佛教佛徒们来说,着实价值不菲。 也不知道老住持为什么会送给他?难不成是他那一跪? 可是当时老住持又不知道他的身份? 还是说他和佛有缘? 余钦下意识的拿起佛珠把玩着。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余钦一惊,下意识的随手就将手里把玩着的佛珠放进了裤兜里。 电话是小柯打来的。 “镇长,物流园刚刚发生了恶意械斗……” 余钦神色一沉,第一时间下达了指示,然后疾速道,“按我刚才说的下达命令,我马上过来。” 他将小团子抱起,“团子,今天天冷,爸爸要去上班。你还是去叶奶奶家里待着,叶奶奶会给你冲奶粉喝。等下午爸爸上班回来就去接你回家,晚上我们再和妈妈打视频。” 余钦匆匆赶去物流园。 就在快到抵达物流园的时候,他都看见了无数闪烁着的警车,突然转弯的地方,一辆大货车失控朝他的车而来。 大货车以灭顶之势冲过来的时候。 根本避让不了的余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车子的挡风玻璃飞溅,他感觉自己飞上了云端。 刹那间,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 在意识坠入黑暗前。 余钦只有一个念头,真是不甘心啊,明明他都触摸到了欢喜的衣角,可如果他命该如此,他还是不希望欢喜为他自责伤心。 第165章 得知 凌姨将最后一道早餐端上桌,这才来到门庭外叫欢喜吃饭。 正在堆雪人的欢喜拍拍手,后退几步打量着她堆好的雪人,心里挺满意的。 有鼻子有眼的,非常传神。 李凌给欢喜摘下帽子手套,又帮着她脱下外套。 屋内的暖意冲散了欢喜身上的寒气。 欢喜吃着早餐,听着早点新闻。 一旁党岁的手机响了起来。 党岁有些惊讶,因为给她打电话的人是小柯。 她看了一眼正在吃早餐的欢总,欢总刚才下楼来的时候没带手机。 难道是有什么急事? 只是党岁心里的疑惑还没有细思,就被电话那头小柯的话惊的睁大了眼睛。 她下意识的侧过身,仔细询问着事发经过又询问着余镇长的伤势。 在听闻余钦情况现在非常危险,还在抢救时,有性命之忧时,党岁抿紧了嘴低声道,“我知道了,我会立即禀报给欢总。” 欢喜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她第一反应是她今天不去公司,公司那边有情况了? 可党岁的脸色又有些不对。 和党岁相处这么久,不只是党岁了解欢喜,欢喜也非常了解党岁。 她心蓦地一沉,停下进食的动作,冷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党岁将她在小柯那儿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了她。 欢喜捏紧了手里的筷子。 “去我房间把我手机拿下来,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去东江。” 好一会,欢喜才开口说了话。 党岁连忙去了。 欢喜接过自己的手机,里面有无数的未接来电。 村里有她手机号码的人几乎都给她打了电话。 有微信的人,也都发了微信。 显然,余钦出了事的事双莲镇人人皆知。 其中五爷爷打来的电话最多。 其次是林萌。 欢喜怔怔失神,李凌已经拿好了外套在一旁担心的看着她。 党岁走了进来,低声道,“欢总,可以出发了。” 欢喜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手机刚好又响起。 这次打过来的人是冯封。 欢喜急忙接起,“你在哪?” 在听到冯封说他正过来接她时,让她去到九鼎山庄外大门时,欢喜想也没想的就同意了。 冯封接到欢喜,以最快的速度去到机场。 在欢喜已经熟悉了的那个机场里,她见到了一对中年男女和一个年轻男人。 一打照面。 欢喜就知道他们分别是余钦的父母和弟弟。 这是她第一次见余钦的父母家人,却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也都没有心情说话。 就连最简单的寒暄和打声招呼都似乎没力气没心情,似乎也没必要。 余父不停的看着手上的表,余母在不停的打电话。 不远处停着一架体积不小的飞机。 欢喜心里清楚,这是在等,不是等起飞,是在等人。 以余家的地位,紧急抽调一支专家医疗团队一起去宁城不是大问题。 很快,几辆车子直接疾速而来。 人到齐了。 一行人用最快的速度到达了宁城。 在双莲镇已经做过第一轮紧急手术的余钦也急转到了东江医院。 手术室外。 靠墙的两边长凳上,欢喜和冯封安静坐着。 另一边坐着余钦的父母和弟弟。 所有人都在心急如焚的等待着,这种等待本就是度秒如年。 可实际上,手术时间也非常漫长。 等到了天黑。 冬天的晚上来得格外早。 虽然不是京城下雪的急冻气候,可刮风下雨的宁城在天黑后,温度也接近了零度。 也直到这个时候。 整整大半天的手术终于结束了。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目光紧紧盯着走出来的几位泰斗级别的专家医生。 一行人在会议室听了所有医生的汇报。 总结成一句话就是:他们尽力了,伤者能不能醒过来他们不能保证。 最坏的结果是植物人。 欢喜木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些人。 余父余母几乎是瞬间被抽走了主心骨般的瘫软。 余钦弟弟在勃然大怒的叫嚣。 这些人情绪的变化和嘴里的声音她都听的见。 但就是觉得有些遥远失真。 她低下头扣着自己的手,植物人? 说的是余钦? 她觉得茫然不真切。 明明,早上她还和余钦通了视频电话的。 他给她看了小团子…… 对,还有小团子。 这么晚了,余钦都没回去,小团子会不会也在担心? 余钦养了它这么久,都养出感情。 欢喜突然起身走了出去。 冯封紧随其后。 两人的离开,并没有引起太大反应。 余家人沉浸在悲痛里无法自拔,根本无心注意欢喜的离开。 在欢喜的要求里,冯封开着车用最快的速度回了家。 几乎是车子一进村,村里人就都知道欢喜回来了。 欢喜家里,挤满了人,都是关心余镇长伤势的。 他们可都听说了,余镇长伤的可重了,车子都被撞成了一堆破铜烂铁了。 大家都说,在这样的车祸里,余镇长没有当场死亡,还能被送去医院抢救,着实是不可思议…… 甚至还有人说,在车祸发生时余镇长的车好像闪过一道金光…… 冯封去叶奶奶家将小团子接了过来递给了欢喜。 欢喜抱着小团子,轻轻抚摸着它的背,心里有些空。 五爷爷知道欢喜心里应该也不好受。 他们这些人堵在欢喜家里也解决不了问题。 飞来横祸的事,谁也无法预料,现在只希望余镇长福大命大,能化险为夷。 他开口让大家都先回去。 他自己也唉声叹气的离开。 欢喜回了余钦的房间。 这间次卧面积并不大。 书桌柜子什么的都还是她陪外婆搬下来住的时候临时买的。 床都是一米五的床。 欢喜看到床头柜上的相框,里面是她的毕业照片。 她躺在了床上,将小团子放在今天早上它窝着的位置,幽幽闭上了眼睛。 冯封进来,看她闭着眼睛,知道她没睡着,但还是扯过床上的被子轻轻给她盖上。 “你觉得是意外吗?”欢喜突然问。 冯封不意外她会这样问,非常诚实,“应该不是意外。” 欢喜睁开眼,“为什么说应该?” “ 没有证据。”如果真是贺知衡出的手,就不会有证据。 这是他惯用的手段。 “欢喜,你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我煮了面条,我去端来喂你吃点好不好?” 欢喜摇摇头。 “不用管我,你自己吃吧,我累了,我想休息一下。” 欢喜合衣躺着,努力放空大脑,却始终睡不着。 她干脆也就不勉强自己睡了,她起身来到客厅摇椅上。 余钦给她的摇椅配备了软垫。 她躺上去,冯封又给她抱来了被子给她盖着。 自己搬了一张椅子坐她旁边,脚踩在摇椅脚上,轻轻给她摇晃着。 欢喜在摇椅规律的摇晃中,这才重新闭上眼,心里似是压上了块石头,终究是她害了余钦。 第166章 生死看淡的冯封 等待了三天,余钦都没有醒过来。 被一轮又一轮的权威医生诊治,就连国外脑科医生以及心理医生都被请了来。 无一例外,都判定他成为了植物人。 能不能醒过来,目前医学上还暂时没有有效的办法,只能寄托于奇迹。 余家人接受了这个结果,安排余钦转回了京城,入住了京城非常著名的私人医院。 在这里,他会得到专业医护的照顾。 欢喜将小团子带回了京城。 她本想带回九鼎山庄,可冯封说让他养。 欢喜诧异的看着他,他有这个耐心养狗? 可别养死了。 冯封一脸坚持,甚至连理由都有,还很理直气壮。 她现在都决定一周才去一次公司了。 这意味着都不需要他每天去上班了,他有大把的时间照顾它。 欢喜听他这样说,看着窝在冯封怀里一点都不认生,非常熟稔的小团子,思考着他说的可能性。 可能是因为小团子还小。 它不懂什么叫认主?不懂什么叫忠烈? 也或许,小团子它就是一只普通的有人养就满足,活的很好的狗。 它不仅没有对余钦的缺席有反应,对冯封也不排斥。 就连突然从青山村换了环境它也没什么反应,就知道吃。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她不能也不会拿它去对比大飞。 欢喜同意让冯封养小团子。 严格说起来,小团子本就是冯封买的。 余钦如同一颗石头,砸在了欢喜平静的心湖里,泛起涟漪。 可表面的涟漪在日升日落间的更替中,还是慢慢恢复到了沉寂无波。 欢喜规定了每周五才去公司,新的月份日历排期也有了变化。 十一月开始。 冯封、陶桉、贺知衡三人一人一个周末。 不偏不倚,十分公平。 其余时间她除了远程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基本就都是窝在九鼎山庄三楼书房看书、练字、学画画。 不仅如此,除了射击她还给自己安排了马术课。 这是因为偶然间她看书累了,远眺时看见后山的马场起的念头。 第一个周末是轮到冯封的排期。 欢喜周五早上去到公司,用一个上午时间处理好了当天的工作。 中午就离开了公司。 她去看了余钦。 透过玻璃,欢喜看见了躺在无菌重症病房,身上插着各种仪器的余钦。 之所以还在无菌重症监护室,是因为历经了两轮手术后的余钦伤口还没恢复。 他现在的身体各项机能都没有正常人的恢复能力。 完全是靠药物吊住命。 事实上,像余钦这种情况,虽然和真正的医学上判定的脑死亡有些差别。 但如果是家境贫寒的普通人,医生会委婉的建议家属放弃治疗,也就是所谓的家人拔管。 让患者安详离开。 可余钦不是普通人。 他只要还有零点零几的微弱渺茫生存机会,不管是医生还是家属都不会放弃。 欢喜静静看了很久,才问身边陪同的医生。 “从你们专业角度来看,他大概还需要多久能脱离无菌重症监护室?” “从患者身上的伤口愈合程度来看,大概还需要一个月左右时间。到那时他生命体征稳定了,我们会安排他进普通疗养病房。到时候患者家属朋友就可以多陪陪他说话,或许会加强他的身体机能反应,说不定会有奇迹。” “我查过资料,植物人苏醒的概率虽然低,但也不是没有奇迹的是不是?” “是的,虽然案例不多,但无论国外还是国内都有案例的,所以家属心态要稳,只是……” 欢喜看向略有迟疑的医生,“只是什么?” 医生回答,“这个概率存在一定的不确定性,也存在时间上的不确定性,也许一年,也许十年,甚至更漫长的时间。” 欢喜沉默了。 她注视着余钦好一会,才转身离开。 来到延松路冯封院子。 欢喜还没下车,就见到从院子里蹿出来,肉眼可见敦实了不少的小团子。 下了车的欢喜看着奔赴冯封而去的小团子,伸出的手默默收了回来。 冯封却直接提溜起小团子,按着它的狗头,将它的眼睛正对着欢喜,非常严肃的警告出声,“这才是你的主人,睁大你的狗眼认清楚,下次再犯错误禁食一天。” 威胁性的教导完了小团子,冯封对欢喜很是不情愿的道,“小团子这小畜生不行啊,谁给吃的它,它就黏乎着谁的,完全是个软骨头,拿根骨头就屁颠屁颠的跟着走的货,欢喜,我可能被骗了,这狗根本看护不了家。” 他养小团子,完全是按他自己的想法来的。 不吃肉菜,喝奶粉? 冯封嫌麻烦,又不是养小孩,还冲奶粉?吃饱了撑的,他对此很是不认同。 也不知道余钦脑子是怎么想的? 一只狗养的又娇又怂的。 简直离了大谱。 他就让它饿着。 第二天还是不吃,还是饿着。 第三天不就乖乖吃了。 现在吃饭菜不知道多欢。 偶尔他给点骨头给它啃,也啃的津津有味。 欢喜无语,“你当初买它的初衷是指望着它看护家?” 冯封理所当然的点头,“对啊。” 欢喜进屋,都懒得和他掰扯,还对啊? 他按他在部队看到的军犬为标准,随便一个集市上买了一只奶狗,就指望着它能变成军犬? 他想的倒是挺美的。 冯封系上围裙就开始做饭了。 如今他的厨艺突飞猛进,饭菜味道非常可以。 欢喜吃着饭,看着冯封给装了一碗饭,然后从厨房端来一碗煮过的肉碎倒进饭里,踢了踢围着他转的小团子,不耐烦的,“去去去,赶紧吃,不要撒的到处都是,撒了的给我舔干净。” 小团子呜汪了两声,欢快的吃了起来。 欢喜惊呆了,小团子才多大?她记得余钦都给它喝奶粉,还没碰过饭菜的。 “你给它吃的这个?” “对呀,你看它吃的不知道多好。” 见她一脸震惊,以为欢喜不知道,冯封还特地解释道,“欢喜,你放心,我问过人,肉我都给它剁碎了,还煮烂了,没放盐。” 欢喜看着嗷呜吃的狂欢的小团子,突然有些不忍直视了。 余钦要是看见了…… 想着躺在医院的余钦,欢喜眼色淡了一些,她低垂下眼。 “欢喜,明天我们去农庄,像上次那样住一晚,周日再回来好不过?” 冯封安置好了小团子的吃,他自己端着大海碗饭出来,在欢喜对面坐下说道。 欢喜看着他,下意识地问,“是有什么事吗?茶姐的生日?还是海哥的?”不然为什么去农庄? “都不是,他们俩都是差不多时候过生日呢,一个腊月,一个正月。是我想让茶姐陪你喝酒,不是说一醉解千愁吗,我知道你因为余钦的事不开心。” “那你呢?余钦的事,你是什么想法?” 冯封给欢喜夹菜,把她碗里都堆满了,才客观的认真说道:“我特地去看了现场,五爷爷说他命大,这还真不是假话。在那样的绝境里,就是我都不能保证自己能活下来。他竟然还活着,虽然是植物人,但也确实不算是真正咽气了,其实已经是奇迹了。” 欢喜:…… 她知道他对生死看淡,可真切地直面他这一面,她还是有些震撼。 看淡生死这四个字,看似简单,可世间又有多少人真正能做到? 可他……却是真的满不在乎。 不仅不在乎别人对生死,也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你认为是谁要余钦死?” 冯封奇怪的看了一眼欢喜,一副这还用说的神色,“肯定是老贺啊,哼,阴险毒辣的很。” 欢喜定定的看着他,“你不怕吗?他连余钦都容不下。” 冯封纠结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他应该不会对我下手。” “为什么?” “因为你又不在乎我的生死,你心里在乎余钦的生死,他才会真的死。” 欢喜愕然。 虽然她心里也清楚明白余钦这次的无妄之灾恰恰是因为她的几分偏心。 可就连冯封都一清二楚看的明明白白。 她竟然以为送余钦离开风暴圈就能给予余钦几分保护? 她犯的错误不是让余钦成为众矢之的。 而是她以为人人都是冯封和余钦。 是余钦的包容和冯封无条件的接受,让她以为……其他人也会在她摆出明面上的态度后,会顾虑会不敢,会以她的意志为意志。 桀骜不驯的陶桉只是上蹿下跳,没真正的动真格。 她就以为自己能压制。 她竟然自大如此? 她凭什么呢? 冯封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欢喜的脸色,“欢喜,要不我们先吃饭?不然饭菜都凉了,就不好吃了。” 欢喜根本没胃口,她示意冯封自己吃。 冯封见她不吃,焦急的抓耳挠腮的,可是他一时又想不起来该说什么话,让欢喜开心起来。 “欢喜,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欢喜摇头,“没有,你没说错。” 冯封绞尽脑汁思考,终于想到了他觉得能安慰欢喜的话,“其实你不用担心的,余钦这次这样都不死,我觉得他命大的很,一定会醒过来的。而且你放心,老贺不会再出第二次手的。不然余家人是会直接和他鱼死网破的。” 欢喜看着冯封,从他眼神里,她知道这话冯封说的是真心的,他是真的这样认为。 她笑了笑,拿起筷子给他夹菜,“快吃吧,吃了我们去逛逛,给茶姐海哥买点礼物,你不是说明天去农庄?” 冯封立马就高兴了,他端起碗开始炫饭。 欢喜看着他,心情复杂之余也有些倦乏。 她不该感到意外的,明明这都是按自己预测的方向走。 只不过是她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感到畅快。 第167章 无用之功 欢喜在茶姐的农庄过了个周末。 茶姐陪欢喜痛痛快快的喝了酒。 酒后的欢喜拉着冯封胡作非为了大半夜,一觉睡到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才起床。 吃过饭后,她就和冯封带着小团子回到了京城。 欢喜没再去延松路,而是直接让冯封送她回了九鼎山庄。 她发现自己如今挺喜欢一个人独处的。 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其实已经没什么吸引力了。 她开始懂了外婆的选择,也有些向往外婆的选择了。 她把自己的路走成这样,谈不上什么后悔,就是走着走着,她发现自己舍弃了很多,无形中也背负了很多。 她开始再度深度反省自己。 也在书本知识的世界里试图寻找自己新的方向。 一周四天的自由时间对她来说,还是太少了。 她渴望更多专属于自己的时间。 周四下午,欢喜刚结束马术课,就听见党岁说听温元煜在山庄门外,想见她。 温元煜? 欢喜疑惑他为什么上门?他不是和她井水不犯河水的么? 今天怎么会主动上门来 欢喜想了想,人都已经在山庄门外了,这天寒地冻的,人来一趟不容易,她不见也不是道理。 主楼一楼大厅。 温元煜正襟危坐。 九鼎山庄他不算很熟,但也绝对不陌生。 至少这主楼大厅,他是来过几回的。 就他看来,这大厅里的一切布置都和小叔在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他本来还以为会看见全新的内饰。 欢喜从楼梯走了下来。 温元煜立马站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不请自来,非常冒昧。 欢喜招呼他坐。 她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直接开门见山道,“温总今天过来,想必不是因为中顺和德顺合作项目的事吧?” 温元煜神色默了默,缓缓开口道,“我在来这里之前我去看了余钦。” 他看见余钦如今的样子,心里是非常非常不好受。 这股不好受让他毅然而然的来到了这里。 他觉得他必须要做点什么,努力了总比什么都不做强,万一呢? 欢喜了然,目光平静的看着他因为说起余钦而痛惜的眼神。 她没吱声,知道接下来温元煜有话要说。 “……你收手吧,我求你放过他们吧,欢喜。” 欢喜怔然。 “如今只有你能制止悲剧再发生了,我不想……” “你不想看见贺知衡弄死冯封?还是不想看见冯封反杀贺知衡?” 欢喜一针见血的话让温元煜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欢喜笑了,“那就是两者皆是了。在你看来,余钦的悲剧已经发生,后续的悲剧其实可以避免,所以你来找我,让我去压制贺知衡,甚至是给出筹码,让他心甘情愿的放弃猎杀,是吗?” “……是!”温元煜眼神里尽是沉痛。 欢喜收回自己对温元煜的评价。 他不是识时务,他才是真正的自我。 不是什么物极必反。 她就说嘛, 温家两代人都信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理念,怎么三代到了温元煜这里竟然换基因了。 原来是基因进化了。 比起他的父辈,温元煜看似仁心无敌,可是这个仁,是所谓的大仁。 他才是真正的粉饰太平的高手。 为了大局观,他是可以接受牺牲小众的。 “温元煜,你应该庆幸。” 温元煜惊愕。 “庆幸我倦乏了懒得理你,不然,我会让你去和贺知衡对上,你信不信?” 温元煜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后怕不已,他怎么差点忘了这茬了,真是作死! 欢喜无力的挥手,“请他出去吧,我以后都不想看见他。” 全都是蛇鬼牛神,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党岁伸手请到,“温总,请。” 温元煜沉默了片刻,苦笑的摇头,“是我病急乱投医了,对不起。” 欢喜连挥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淡淡的道:“你跑来劝我,不如一直保持你的壁上观,提前做好给贺知衡收尸的心理准备,实在闲的没事的时候,就去给他找个好一点的墓地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去吧。” 心沉到谷底去了的温元煜:…… 真这么冷酷无情的吗? 好歹也都是她的情人啊,真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道路上去? 温元煜离开九鼎山庄后,越想越觉得事态严峻。 他给贺知衡打去电话,在得知他在中顺大厦上班时,他心中怒火顿生,直接吼了一句,“九号楼,我等你。” 也不等贺知衡是什么反应,他直接挂了电话,又给冯封打去了电话,约他去九号楼。 冯封那头没声音。 温元煜看了一眼,是在通话中…… 嘟嘟! 断线了。 冯封声都不吭,直接挂了他电话。 温元煜气坏了,狠狠的捶打在了方向盘上。 等到好不容易恢复冷静,温元煜去了九号楼。 可他等到了天黑都没见一个人影。 冯封不来,贺知衡也没出现? 他气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抓狂。 现在谈都没得谈了是吧,一个个都视死如归了? 显得就他一个人闲的蛋疼? 非要管他们这污糟龌龊事? 行,他不管了,他就看着,看着他们是不是都玩完死翘翘。 为了一个明摆着无心无情的女人,至于吗? 至于吗? 至于的。 此时此刻,中顺大厦总经理办公室。 没去赴温元煜约的贺知衡,以及正坐他对面的陶桉,心里都是一个答案。 至于的。 达成心照不宣的协议,陶桉起身走了出去。 贺知衡移动椅子静静望着外面繁华的夜景,嘴角微勾了勾。 城市繁华却也喧嚣。 难怪欢喜更喜欢平静单一的生活。 他不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期待过简单的生活。 他无比期待和欢喜开始新的生活,新的人生。 周五一早,欢喜照常上班开会,处理工作。 下午她再次来看了余钦。 这次,医院同意她穿上防护服进去了。 余钦身上还有不少监护仪器。 欢喜上前轻轻的抚摸着余钦如同熟睡中的脸,眼眶有些酸热,为手下偏凉却带着人体体温的微热感。 非常清楚死了的人是什么触觉的欢喜这一刻其实是有些庆幸的。 她知道,余钦是真的还活着。 他还有体温。 不是冰冷僵硬的尸体。 “余钦,我知道你很辛苦,甚至痛苦难熬。可是你还活着,你只是困在了黑暗里走不出来,我知道你一定会走出来的…” 欢喜说了很多话,可余钦都没有反应。 欢喜也就不说了,静静陪着他。 第168章 阴谋阳谋都是谋 春光里。 陶桉今天准备的是火锅。 欢喜还没进门,就闻到了浓郁的火锅锅底香味。 开门进去后,满屋子都是味道。 欢喜第一反应是吃完这顿火锅这屋子得好几天才能彻底散干净味道吧。 “欢喜,你回来了,我们今天吃火锅,我自己煮的锅底。” “嗯,老远就闻到味了,很香。” 欢喜洗好手出来,看见餐桌上摆满了丰富的食材,好久没吃火锅的她也确实有些意动了。 陶桉为她拿来了他调制的蘸料碗,非常自信的道,“独家秘制,欢喜,你试试就知道了。” 欢喜吃过后,确实惊艳到了,不由得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陶桉得意的笑了,一个劲的给欢喜烫食材。 在吃这块,他的确是专业的。 他烫煮出来的食物都是恰到好处的鲜香美味。 在冬天,涮上一锅,是非常应景的事。 欢喜想起自己辛苦带着冯封和余钦种下的菜,也不知道长的怎么样了? 本来她是计划过年的时候带党岁凌姨他们再回去过年,然后大家一起吃火锅的。 果然计划往往是赶不上变化的。 现在离过年时间也不到两个月了,欢喜总感觉今年的年不会好过。 想着昨天温元煜跑过去对她大放厥词求她放过他们的话。 不由的感到好笑。 只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或许,每个人其实不是只能看到自己主观上的一面,而是只能接受自己主观认知的那一面。 陶桉看着认真吃的欢喜,看的目不转睛。 欢喜抬头,下意识抽了张纸擦了擦脸,“我脸上沾到酱汁了?” 陶桉摇头,“没有。” “那你不吃盯着我看?” “我觉得看你,比吃更让我开心。” 欢喜无语,“这是因为你不饿,要是让你饿上个三四天,你就不会这样认为了。” “才不会,别说三四天,就是七八天,饿的快要死了,我也还是这样认为。”陶桉非常认真的说着。 欢喜嘴角抽搐,“赶紧吃你的,不要学这些油腔滑调的话。” “欢喜,我说的可是我的肺腑之言,怎么会是油腔滑调呢?欢喜,你不要不相……” 欢喜极力忍住恶寒,直接从自己碗里夹个牛肉丸塞他嘴里。 陶桉大力咬着嘴里的牛肉丸,哼哼唧唧的表达自己的不满。 欢喜直接无视他,反正她已经吃饱了。 他爱吃不吃。 见她起身去了客厅开了电视看起了新闻。 陶桉这才加快了吃的节奏。 等到他收拾好出来,新闻联播也刚好结束了。 欢喜拿着手机正在和林萌发微信。 这段时间,林萌几乎每天都会和她联系,东扯西扯聊些家常。 绝口不提关于她的感情动向八卦了。 而且话里话外,中心思想都只有一个:玩玩可以,不要较真,她现在有钱有势,可不兴动真感情。 今天,又给她转了一个帖子。 关于女人恋爱脑的后果。 欢喜都看乐了。 直接给她发去了好几个大拇指。 她为什么和林萌走的近?不只是她主动黏着她来,而是林萌的认知她其实很欣赏。 可以说人间清醒。 不只是林萌,欢喜发现自己身边人生的女性,其实都挺清醒的。 …… 欢喜让陶桉收拾干净床,丝毫不留恋的起身去了浴室。 等到她重新洗头洗澡换了睡衣出来,夜也深了。 “欢喜。” 她刚躺上床,已经早她一步洗漱好的陶桉八爪鱼似的缠了上来。 “睡觉。” 欢喜声音里带着一丝警告,直接翻了个身,自顾自的闭上眼睛。 睡意袭来,欢喜想着明天要回趟小院…… 陶桉知道欢喜睡着了,可他还是忍不住轻轻唤着欢喜的名字。 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药拧开瓶,吸入式的助眠药,不会对身体有任何损伤,只是会让欢喜睡的很沉很沉。 待药效开始生效后,他给欢喜换了衣服后直接裹上保暖的绒毯。 一把将人抱起,大步走了出去。 在出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精心布置的房子。 如果有幸,或许有生之年他还会回来。 但也有可能,此去他就再也回不到这里了。 陶桉直接将欢喜放在了副驾驶上,将她固定好。 这才开着车子一路畅行无阻的直奔目的地。 如果欢喜醒着,她一定认得出来这条路,因为这条路去往的是每次冯封带她走的机场。 …… 欢喜醒来时,映入眼帘的陌生环境,让她下意识的坐了起来。 “欢喜,你醒了?” 陶桉看着欢喜笑的非常灿烂。 欢喜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转回到房间里,打量了好一会儿,她才平静问道,“这里是哪儿?” “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偏僻村子。这里气候宜人,土地肥沃。欢喜,我们以后就在这里生活吧,只有我和你。” 陶桉在床边坐下,整个人都趴伏在欢喜腿上, “你喜欢种菜,我们种很多菜。你喜欢花,我给你种满院子的花。你喜欢吃什么,我都给你做。我还给你准备了好多好多书,如果你无聊了,我们就去赶集,我们以后就在这里过着简单平静的生活好不好?” 欢喜沉默的看着陶桉,没说话。 陶桉抬起头看着她,故作轻松的样子,“没关系,就算你同意我也不会放你走。这里没有网络,没有手机,就连电话都没有,整个村子都是原生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你把我弄这里来,是经过了贺知衡同意是吗?” 陶桉点点头,“他答应了的。” 欢喜气笑了,“你相信了?” “我当然不相信,我知道他是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肯定是想着先和我结盟,让我把你先弄出来。然后冯封肯定不会放过我,一定会找过来。我俩对决,最好是两败俱伤,他不战而胜了。” 陶桉一脸鄙视,“贺知衡正面硬刚我,他是不行的。无论是背后的实力还是武力值,我都能捶死他。所以他才阴险的用这招,哼,他以为就他一个人有脑子?我直接来个将计就计,只要我弄死冯封,我再弄死他轻而易举。” 所以,谁都不是傻子,可谁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吧? 欢喜发现,人气到极致的时候,是真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的。 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贺知衡不是东西,陶桉也骄傲自负,都是见了棺材也不会流泪的犟种。 都信奉豪赌,赌的还是自己的命。 他凭什么认为,不,是他和贺知衡,他们凭什么认为只要他们谁赢了,就能得到她,霸占她? 她在他们心里,从来就不是有思想、不需要值得尊重、也根本没有选择权的人是吗? 她就是个奇珍异宝类的玩物? 欢喜深深的看了陶桉一眼,“你是什么时候有这个念头的?” “在青山村的时候,我亲眼目睹你和余钦心意相通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如果不强求,我只能坐以待毙等着被你抛弃。” 欢喜冷笑,“所以谋杀余钦,你也出了力?” “那倒没有,只不过贺知衡同意我带走你,我帮他压下余家对他的报复。” 对于欢喜,陶桉丝毫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欢喜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她还是说了,“陶桉,我们之间没有直接的深仇大恨。” 顿了顿,她极力压制情绪,沉声相劝,“用你的话说,你年纪最小,我比你大。所以我允许你反悔一次,只要你悬崖勒马,我既往不咎。” 陶桉看着欢喜,前所未有的认真,“那你可以选我吗?只选我。我能保证他们都不会纠缠你。你如果要贺知衡死,我也能做到的。” 欢喜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你是在威胁我?” 陶桉眼泪流了下来,他一把抓住欢喜的手紧紧摁在自己的胸口上,“欢喜,我没有骗你,我试过,我真的努力过。我努力适应这样的日子,可是我的心好难过好难过,难过的都快要死掉了。一个月明明有三十天,可是你只吝啬的给我两三天,我受不了,我受不了苦苦等待你的日子,我这样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欢喜怔住了。 “我不是冯封,我也做不了余钦,欢喜,我做不了,这样活着比死还难受我,我知道我惹你生气了,可是你不要不要我,要不你杀了我吧,” 陶桉哭喊着,声声泣血,眼神里有着悲痛欲绝,也有着孤注一掷。 这条路,欢喜知道,他走定了。 赢了,他会缠着她,缠的她无奈妥协,反正在她心里,是谁都无所谓。 或者,缠的她受不了他动手弄死他,帮他解脱。 他们都了解透了她的性情。 这一刻,欢喜只觉悲哀和难以言喻的无力感。 她知道,事已至此,哪怕是她愿意收手,她也化解不了她以身饲饵养成的蛊结。 这个死结,是她。 而她也永远都不会专属于谁。 第169章 冯封骂贺知衡 周日。 没接到指示的党岁请示了一下,却一直都没有收到回复。 她心里顿生不安,直接带着人来到了春光里。 人去楼空。 只有空气里隐约还残留着火锅的味道。 党岁脸色大变,因为她在房间找到了欢喜的手机和随身包包。 这些都证明着欢总不是主动离开的。 她给易年打电话,启动了应急反应。 然后她想了想,又给冯封打去了电话。 跟在欢子总身边这么久,她非常清楚欢总这些男人都是什么样的性格。 单就效率而言,冯封是最高的。 冯封听了党岁说明的情况,非常冷静,命令党岁这边不要慌乱,稳住局势。 他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把欢喜平安带回来。 挂了党岁的电话,冯封一把捞起小团子丢到车上,接下来他没心思照顾它,顺路把小团子送去农庄。 他启动车子后,一边开车一边给贺知衡打去了电话。 那边手机一接通,没出声。 冯封直接了断的问他:“老贺,是你告诉我位置,还是我自己去查?” 手机那头沉默的贺知衡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淡声问道,“你会杀了陶桉吗?” “杀不杀他是我的事,但是你最好是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否则在去找他之前,我会去先杀了你,你知道的,我能做得到的。” 贺知衡再度沉默了几秒,突然道,“冯封,我们联盟吧。只要你杀了陶桉,把欢喜带回来,我们着手结束掉京城的一切纷扰,去青山村陪着欢喜过她想过的生活,我可以像余钦那样对待和包容你的存在。” 操! 冯封爆了句粗口,然后他自己都有些惊住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都好久没有骂过脏话了。 自从遇见欢喜,他对边境的生活都失去了兴趣,打打杀杀的事也不惦记了。 可这会,他是真的想杀人了。 “老贺,我知道你阴险,可你把你披着的人皮脱了后,露出本来面目的你无耻龌龊的让我觉得我和你玩这么多年,简直一文不值。 你真是够不要脸的,还你包容我? 我呸,去你妈的。 你不就是知道自己输了,你输不起,你就眼红心窄思想狭隘的想要玉石俱焚。 你搞余钦,你以为你就能代替他? 你做什么美梦呢? 你当欢喜是什么? 在欢喜心里,你才是那个罪该万死的人。 现在我最后问你一遍,陶桉把欢喜带去哪儿了?” 贺知衡冷笑,“这么说,你是不同意了?” “你死一边去。你搞余钦,我没找你算帐,是因为我认为那是你和他的事,你不夹起尾巴做人,还嚣张到我面前来,你是真活腻了吗?” 贺知衡认识冯封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冯封都是拳头说话先,今天他骂起他来嘴皮子原来竟然也挺利索的。 “行,我自己查,贺知衡,我知道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我告诉你,不管我和陶桉谁生谁死,或者你期盼的结果,我们都死了,你也绝不会是赢家,今天我话就给你撂这了,哪怕欢喜身边的男人全都死光了,欢喜也不会再要你了,这世界上的男人多的是,就你?呸,什么玩意儿,老子今天起正式和你绝交。” 站在露台的贺知衡缓缓放下了手机,冷嗤了一声。 他什么都不做,才是必输无疑。 为什么不拼死一搏? 拼死一搏,他或许还能挣得一线生机。 否则,他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走向生不如死的灭亡之路。 冯封当然可以理直气壮的说这些话。 傻人有傻福,这世上有谁有他的命好? …… “欢喜,吃饭了。” 厨房里的陶桉高声喊道。 在书房的欢喜听见了,放下了手里的书,起身来到窗边,推开了半天窗户。 一眼望去,古树苔藓,深涧瀑布,仿佛身在绿野仙踪。 陶桉没说假话。 这里处于深山秘境里,确实与世隔绝,人迹罕至。 她们住的房子是吊脚楼。 肉眼可见,确实有层层叠叠的吊脚楼形成的村寨。 只是, 她住的山头和村子直线距离看着似乎只有几千米,实际距离得要数公里路不等。 全是盘山陡峭的山路,什么交通工具都用不了,得要自己两条腿下山。 这两天,了解清楚这里情况后的欢喜无话可说。 “欢喜,吃饭了,我把饭端过来书房这里吃?” “不用,我出来吃。” 书房和卧室是连着共用的,中间隔着堂屋过去的侧房才是厨房。 欢喜来到堂屋。 陶桉已经做好了热腾腾的饭菜。 今天吃的是酸汤鱼。 鱼是陶桉在后山水潭里抓的, “欢喜,我给你煮的是酸汤鱼,你试试好不好吃?等会吃了饭,我还想去抓些鱼,腌制起来风干储存起来。” 欢喜默默的吃着,心里哂然,看这样子陶桉是真确定不会有人能找到这里的。 “陶桉。” “嗯。” “这里虽人迹罕至,可毕竟还是在国内,凡是走过的地方都会有痕迹。就算没有网络,没有信号,我联系不到党岁她们。可是他们不会放弃寻找我,也终究会找到我,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陶桉安静听着,还能分心给她夹菜。 欢喜:…… 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 偏执的人偏执起来其实和牛也没什么两样。 见欢喜不说了,陶桉这低低道,像是极力证明自己没错,“欢喜,我们这两天过着彻底回归自然的生活,不是很好吗?” 欢喜看着他,目光清冷通透,仿佛一切都无所遁形。 陶桉眼神闪躲了起来,低头吃着饭,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着,“我知道你一定会适应的,也会习惯的。” “你怎么不问问我,想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呢?我开不开心呢?” 陶桉神色黯然了下来。 欢喜轻叹了一声,放下碗筷,回了书房。 好一会,陶桉进来了。 他给欢喜送茶进来。 期期艾艾的看着欢喜道,“欢喜,你别生气好不好?” “我没生气。” 陶桉眼睛一亮,“真的。” “嗯。” 欢喜确实没生气,她情绪其实挺平和的。 在这里生活是陶桉的期望,又不是她的。 她在这里终究只会是短暂的时间,就当是成全他最后的执念吧。 “那我去抓鱼,你要不要也去?” “不了,你去吧,我今天想看完这本书。” “好吧。” 陶桉难掩失落的默默出去了。 欢喜看了他一眼,目光重新回到书本上。 对她来说,除了少了工作上的事情外和一些固定的课程外。 她这两天的生活影响不算太大。 陶桉准备的很充分,这里的书很多很杂,足够她看很长一段时间的了。 第170章 找来了的冯封 日升日落。 在欢喜冷眼旁观下。 陶桉没有气馁,认真的把这里当做家在生活。 这里的冬天比东江更湿冷。 日照非常少,湿度大,就算不下雨,入目的也都是浓雾。 往往都需要到中午的时候这些雾气才会散去。 欢喜知道不管是党岁还是冯封,终会有一天找过来。 但结合这里的地貌和陶桉充分的储备,以及陶桉背后代表的意义来看。 她其实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或许短时间内,她都会变相的被困在这里。 陶桉不会伤害她,相反,除了网络和不能联系外界外,她的生活都被安排的很好。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但不需要她干活,怕她无聊,他还准备了非常充实的精神食粮书籍给她。 不知不觉,一周过去了。 这天夜里,突然下起了雨。 伴随着风雨而来的是寒冷。 欢喜半夜醒来。 她一醒,陶桉就警醒的醒了,似乎生怕她逃跑。 自从来到这里,他几乎就没怎么睡过安稳觉。 哪怕欢喜至始至终都情绪平静,没有愤怒、没有挣扎、也没有想要自己下山的意向。 可他还是害怕。 害怕欢喜会毅然决然的离开这里。 这里是深山,欢喜如果真的擅自离开这里,会遇到危险,这是他不敢睡沉的主要原因。 房间里没有留夜灯。 黑暗中,陶桉在欢喜醒后,第一时间开口。 “欢喜?” “嗯。” “要上洗手间?” 说着他就要起身开灯,被欢喜拉住了手,“不上洗手间。” 陶桉将欢喜的手放入被子里,伸手给她掖紧被子,再从背后抱紧她,“外面下雨了,温度又降了,是不是冷?” 几乎是半个身体都被天然火炉包围着的欢喜其实有些热了,“热,你松开一些。” 陶桉手臂不情愿的松了一些。 欢喜闭上眼睛,只是突然就没有了睡意。 因为实在是睡的太多了。 自从来到这里,每天傍晚五点不到就吃了晚饭,不到七点就上床睡觉,就算陶桉喜欢折腾,也不影响她拥有足够的睡眠时间。 她估摸着这会最多十二点左右。 “欢喜。” “嗯。” “你是不是睡不着了。” 欢喜没说话,她也不用说话。 因为身后陶桉蠢蠢欲动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告诉她,他想干什么了。 欢喜没拒绝。 夜确实太长了。 陶桉亢奋了。 虽然这些日子他和欢喜之间,该有的有,可欢喜态度一直是淡淡的,不拒绝但也不主动。 今晚欢喜虽然态度还是冷淡,但是有些松动的。 陶桉非常开心,开心的要疯了。 他对未来非常有信心,只要时间足够长,他精诚所至,一定能打动欢喜的心。 “欢喜,我爱你,我爱你……欢喜,你也爱我好不好?欢喜……” 情难自抑时,陶桉几乎是哭喊出来。 黑暗中,他看不见欢喜的表情。 欢喜其实没有任何情绪。 爱? 爱,她见太多了。 她不喜欢浓郁到生死相依,离开了对方就活不下去的感情。 更不需要没有自由被迫接受的爱情, 欢喜越想越觉得可笑。 爱她? 自私霸道的禁锢围困什么时候也称的上是爱了? 这样的爱,永远打动不了她。 原本的打发时间的心态变了质,她开始强势。 最后更是发了狠,直接弄晕了陶桉…… 陶桉彻底晕过去后,很快就醒了过来,他摸着身边的欢喜,紧绷的心弦悄然松开。 欢喜没理他。 她知道陶桉是担心她会逃跑? 开什么玩笑,外面下着雨,零下的温度,深山顶峰上,她半夜离开,她是脑子进水了吗? 何况,她也不需要逃跑。 陶桉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她成全他。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要走的路的权力。 党岁和冯封之所以还没找过来,无非是陶桉背后的支持势力在从中作梗。 他们直接插手是不敢的。 但干预压制一下他们找到她的时间线还是可以的。 她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想看看她是不是会心软而愿意妥协。 可她给过陶桉机会的,是他自己不要的。 这一场雨淅淅沥沥的下了很久。 进入腊月。 冯封终于找了过来。 这些日子他用尽一切手段,奔赴着天南地北好几个地方,在明明有线索却连续扑了好几次空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被有心人误导了。 有人在拖延他找到欢喜的时间。 联想到贺知衡曾经说过的话,他最愤怒的时候差点调转头回京城直接杀进内阁拎着那些老家伙的脖子逼问了。 可是他忍住了。 他没动用任何势力,也不相信任何势力。 靠自己摸索过来的。 风餐露宿,像个流浪汉一样流窜着,终于在腊八这天摸进了陶桉选择的深山。 他没直接杀过去。 而是选择了养精蓄锐,然后守株待兔等。 等陶桉一个人出现的时候。 这一等,就是三天,他才终于等到了陶桉去后山抓鱼。 就在陶桉俯身全神贯注去叉鱼的时候。 冯封选择了先发制人,背后偷袭放了冷枪。 枪声一响,其实陶桉就有了反应,但他在水里,又是背对着。 子弹击中了陶桉的肩膀。 陶桉闷哼了一声,回头看着。 冯封蓬头垢面,胡子拉碴如同一个野人般出现在他面前。 但陶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冯封。 这一刻,他眼里的光熄灭了,下意识握紧了手里自制的鱼叉。 冯封丝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他先发制人,这家伙一定会选择杀人灭口。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此时此刻,也无需言语。 也没有对峙长时间,冯封直接对着陶桉再度开枪。 纵使陶桉反应快,可受了伤的他,还是快不过枪。 冯封用了两发子弹,一发被陶桉躲开了,一发直接击中了陶桉另一边肩膀。 陶桉握不住了手里的鱼叉。 他身上各有一个血洞,血流的前胸后背都是。 冯封确定他没有了还击的能力,这才收起枪,走过去,对着陶桉直接捶打,发泄这段时间他心里聚起成团的黑煞气。 直打的陶桉去了半条命才活动了一下手腕。 讥讽道, “我知道你系统地学过武技。赤手空拳你可以和我周旋很久,我很难从你身上讨到便宜。可是小年轻,你始终搞错了一件事。武功再厉害,也不一定是成功的杀手,上了战场更不一定就是无冕之王的将军,武功为什么会被人类淘汰?是因为比它更有效果的武器出现了,武器比武功更能战争。” 陶桉吐出一口血沫,艰难的问,“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冯封穿着军靴的脚冷酷地踩在了陶桉肩膀上的伤口上压力重碾, “老子有这么蠢?我就是搞不明白,你们这些人脑子怎么就一根筋呢?争斗个屌,你直接就纯粹是个煞笔二货,认不清大小王,我们的生死都在欢喜一念之间,你竟然蠢的搞禁锢软禁?你不死谁死?” 陶桉因为痛楚而痉挛,可他愣是一声没吭。 冯封呸了他一口,“还算是个男人,放心,你暂时还死不了,我带你回去给欢喜发落,她说你死,你就必死。这段时间你小子最好是有好好照顾好欢喜。” 说着,他直接拎起陶桉的脚拖着走。 走了两步,冯封开始幸灾乐祸起来,“啧啧啧,欢喜一定不会再要你了,陶桉,你彻底完了,一定是生不如死,或许你现在可以思考一下到时候怎么了结自己吧!” 他觉得这些人简直是作死,他就纳闷了,好好听欢喜话就这么难吗? 嘿嘿,欢喜一定知道谁才是说到做到听她话的人。 此刻的陶桉仿佛没有了灵魂的木偶人。 不同选择的两个男人。 在这一刻一悲一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171章 陶桉的决绝 “欢喜。” 拖着陶桉出现在欢喜面前的冯封直接丢下了陶桉,脚步欢快的朝欢喜跑来。 欢喜看着他的模样,有些沉默。 如果不是他开口,她还真不敢认眼前的人是冯封。 不仅瘦成了骨头架子,头发乱糟糟的像鸟窝,胡子拉碴的,衣服都被他穿的分不出颜色,脏兮兮的都包了浆了。 他这副模样让她有些没想到。 但他出现,她不意外。 后山离的并不远,三声枪响,她听见了的。 “辛苦了,你去洗个澡,我给你找几件衣服换上。” “好嘞。” 冯封完全没有意见,肩膀上的包一丢,人欢快的去了浴室。 在浴室门口站定,快速的脱身上的衣服,还不忘对欢喜讨功,“我可没杀他,他身上的伤都不是致命伤,欢喜,我是不是做的很对?” 欢喜闻言,不自觉的看了一眼躺地上生死不明的陶桉,点点头,给予了认同。 冯封对生命本质上是轻贱的,可他如今能做到克制,确实有进步。 “嗯,你做的很对。” 冯封大咧咧的笑了,寒碜的如同来自难民窟。 欢喜:…… 冯封有多能吃,她是非常清楚的。 能让他短短一个月时间肉眼可见的清瘦,想必他一定是三餐不济,披星戴月的奔波寻找。 欢喜从陶桉的衣柜里找出了一套他应该是没穿过的衣服出来放在了浴室门口。 她才朝躺在地上的陶桉走了过去。 陶桉确实没死,但离死也不远了。 脸上没伤,却是眼泪横溢。 没有哭出声,就默默的流泪。 凄惨的伤势再加上绝望的无声痛哭,很容易引发人的恻隐之心。 因为确实可伶。 欢喜估摸着他的伤势,去厨房生火把饭菜热了热。 等到她端着她和陶桉两人的午饭出来放桌上的时候,冯封也洗好出来了。 “欢喜?” “你把陶桉弄床上去。” “哦。” 冯封什么话都没说,直接照做,他扛沙包似的扛起陶桉往床上一丢,完全不顾会不会对是陶桉形成二次伤害。 拿着急救药箱过来的欢喜,眼角抽了抽,没吭声。 她用剪刀剪开陶桉身上的衣服,问冯封,“下山需要多久?” “我一个人的话,最快两个小时,如果带上你和陶桉,估计就不止两小时了。” 欢喜想了想,“到隔壁村寨呢?” “再加一个小时左右。” 这个时间比欢喜预估的要多,她以为实际距离数公里之外呢。 不过都是悬崖峭壁的山路,确实走不快。 “你快去吃饭,吃饱饭我们启程,陶桉得去医院。” 冯封非常听话的去吃饭。 饭菜一入口,他还是顿了顿。 倒不是因为他将近一个月没正儿八经的好好吃饭菜了,而是单纯为这饭菜的可口程度。 他跟着海哥学了厨艺后,自认自己在厨艺上其实也是有点天赋在的,可陶桉这小子……嗯,确定可以,果然是国宴大师傅教出来的,非常好。 他还得要多练。 稀里哗啦吃饱后,冯封一抹嘴,来到了房间。 他看着欢喜给陶桉裹上绷带,默默的去了洗手间洗干净手出来。 走过去在急救药箱里翻找自己需要的工具,非常淡定的对欢喜道,“欢喜,其实他这种小伤,不需要去医院的。” 小伤? 欢喜回头,看着他手里拿着的工具,顿时愕然,“你,你给他?” “嗯,刚好你没见识过子弹伤,我取出来给你看看。” 欢喜:??? 这么随便的吗?这可是枪伤啊! 冯封让欢喜点燃酒精灯,他将工具放在火苗上仔细过一遍,还不忘对陶桉说风凉话,“你小子准备了急救药箱,里面不仅医用工具、各类消炎抗菌药物齐全,是不是预判了自己会有这样一遭的啊?” 欢喜:其实这个时候不说话也是可以的。 陶桉没反应,完全是个活死人状。 “欢喜,你看仔细了。” 冯封将欢喜好不容易缠上的绷带直接剪开,简单粗暴的给陶桉消了消毒。 就直接下手了。 先是给了陶桉一肘子,直接让他昏死了过去。 本来还想说有没有什么麻药止疼药什么的给陶桉吃点的欢喜默默的闭了嘴。 她都忘了,冯封还有这招呢。 冯封对着陶桉,心里无声切了一声,要不是欢喜在场,他才懒得给他这一下子,他一定直接给他挖出来。 不对,要是欢喜不在,他才不费心吧啦的给他取子弹。 爱死不死,死了还清静,尽惹事不听劝,烦人的很。 冯封给陶桉取子弹的过程,欢喜其实看的生理上有些不适应,但她还是镇定的旁观了第一颗子弹挖出来的全程。 在挖第二颗的时候。 陶桉清醒了过来。 倒是没喊,就是身上豆大的汗珠汇集成水流,把床都浸透了。 就这样,他还是选择了死不回头。 “…欢喜,你,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欢喜淡淡的看了一眼陶桉,没说话,也懒得说话。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为什么要问? 难不成他以为他这会有伤在身,她就会虚与委蛇? 陶桉一个暴起,直接抢过冯封手里的工具,对着自己的喉咙,眼神里全是歇斯底里的癫狂,“欢喜,你告诉我,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冯封看死人一样看着自寻死路的陶桉。 欢喜看着陶桉,脸色苍白。 陶桉看着她,不知道是因为肉体的疼痛,还是精神上的绝望,或者两者都有。 此时此刻,他整个人都是扭曲亢奋的。 甚至,隐隐的他竟然有些期待。 期待欢喜的选择。 不是期待欢喜的原谅,而是期待欢喜的成全。 他期待死在欢喜面前,期待自己为欢喜而死。 他要用自己的死亡证明自己对欢喜的贪婪痴狂。 欢喜浑身紧绷,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好,我成全你,陶桉,今天过后,我们不会有任何纠缠……” 噗! 陶桉决绝的捅穿自己,没有留一丝余地。 鲜血喷溅,落在欢喜脸上,是温热的。 但很快,凉透入骨。 一如床上已经决绝的自我了结,不再有呼吸的人。 陶桉死了。 死在了欢喜面前。 他决绝悲壮的选择了他想走的路。 不管对错,至死不悔。 冯封抹了把脸上的血,他好容易洗干净的澡,又弄脏了。 这小白脸也真是的,自己死还得恶心他一把。 冯封没理会床上已经变成了尸体的陶桉,他用热毛巾给欢喜擦脸,心疼的看着她,嘴里不停的道,“欢喜,这不是你的错,这是他自己找死,不关你的事,你可不能放心里,你要放心里,这小子就得逞了……” 欢喜任由他给她擦去脸上的血点,眼神里的疲惫和乏累笼罩在她全身。 她在床边坐下,静静看着陶桉许久许久,才伸手轻轻合上了陶桉定格的眼神。 “陶桉,我选择了背负,一如你选择了让我承受。” 第172章 回到京城 欢喜没有处理陶桉的身后事。 有那么一刹那间,她有想过就让陶桉归葬在这个被陶桉精心挑选出来的地方。 可这个想法,被她自己否了。 陶桉的出现和离开,不管是不是他自己的选择,但他接受了自身的使命。 她无权干涉,也无权安排。 她有自知之明,她的存在对这个世界知晓她存在的绝大多数人来说,是不受欢迎的。 如果可以的话,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 不谈其他。 对教养出陶桉,让陶桉推崇、敬畏过的他的那些厉害的老师群体来说。 陶桉的使命虽未达成,但他死的也算其所。 按他们的认知和规矩来论,陶桉其实也可以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为大局大义而殉。 主导者们会为他加冕。 就算入不了陵园,也自有他的归处。 由不得她来安排。 欢喜能做的也只能是为陶桉收拾干净整洁,给他换上一身得体的衣服。 至于血腥的犹如凶杀现场般的屋子,就交给专业人士来勘验和处理吧。 最后看了一眼已经安详长眠着的陶桉,欢喜毅然决然的转身。 “我们走吧。” …… 凌晨三点,欢喜回到了京城。 冯封送她回了九鼎山庄。 在九鼎山庄门口,欢喜看见了李凌党岁易年他们。 李凌欣慰的念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欢总……” 这些日子始终绷紧着神经的党岁冲了上来,激动含泪道,“欢总,我好担心你,我怎么都找不到你,我好担心我再也找不回你了。” 欢喜拍了拍党岁,回头看着冯封,“回去好好休息,这两天我要准备中顺的年度会议,等我处理好了工作,我就去看望茶姐。” 想来这段时间她的失踪,茶姐也一定知道,肯定会担心,肯定要去探望一下的。 这也是她仅能回报冯封这些日子为她付出的奔波劳碌的小小心意。 “好嘞。”冯封听到欢喜说要陪他去看茶姐,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欢喜没睡觉,直接上手整理工作。 她定下时间,两天后中顺一年一度的年度会议如常进行。 和去年一样,年度大会还是在九鼎山庄副楼会议厅召开。 如果说之前,欢喜连续几周都缺席了去公司的行程,让不少高管们心里生疑的话。 那么年度会议的如常召开和欢喜的出现,也彻底打消了所有人的疑惑。 没出事就好。 中顺好不容易走出温董的离去影响,重新走上正轨,可不能再出事。 这次的年度会议,贺知衡出席了。 欢喜对他态度如常,没有冷脸,没有视他如空气。 一天下来,贺知衡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专注在专注听取各分公司年度汇报的欢喜身上。 不少人都留意到了贺总看欢总那不清白的眼神。 明面上谁都没有异样。 可私底下的议论他们自己心里门儿清。 对年度大会,欢喜记忆犹新,实在是去年的超长待机工作时长让她心有余悸。 所以,她吸取了去年的教训,稍微改良了一些时长。 取消了表功式的演讲,直接大屏放分公司报表闪现。 将时长控制在了半天时间内结束。 一朝天子一朝臣。 在座的高管们也都知道欢喜的管理理念注重高效率,大家也都十分配合。 不到中午,易年上台致词, “关于放年假时长以及全公司员工福利一切照旧。” 这句话其实才是今天所有人最期待听到的事。 易年的话,让大家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心里对欢总的为人大家心里也有底,可年轻人的理念和认知其实是不一样的。 万一缩短年假,或者福利有变?那……也没办法。 现在听到说一切照旧,意外之中,也还是皆大欢喜。 “诸位回去后尽快在这两天内落实上报,否则耽误了财务结算,后果不仅自行承担还要全公司内部通报的。” 易年这话让不少人笑了。 “关于这一点,欢总绝对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别的事或许有拖拉现象难以避免,可这年假和员工福利可是所有人都盼望了一年的大事,不存在任何拖拉延迟。” “就是,就是,这点欢总绝对放心,大家伙都盼望已久呢。” 欢喜微笑看着大家,抬手压了压。 大家这才重新安静了下来。 易年继续说道:“另外,欢总在京城饭店为大家订了餐,欢总说了,大家可随意吃,上不封顶。” 全场掌声如雷。 谢谢欢总声,此起彼伏。 欢喜感染到了大家的雀跃和喜悦,站起身道,“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我在这里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散会。” 整个会议厅都徜徉在欢乐喜庆的气氛里。 欢喜这才大步离开。 贺知衡跟了上去。 党岁拦住了他,“贺总,欢总说了,下周六会去见你。” 贺知衡神色怔然。 下周六,今天才周四。 欢喜是想和他来个了断吗? 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她甚至也不需要他的解释。 陶桉是如此,余钦也是如此。 她就真的能做到铁石心肠不管不顾? 欢喜没心思理贺知衡。 她让党岁转达给贺知衡的话,没说全。 但她知道贺知衡一定听的懂。 这局棋,她厌倦了。 她想结束了。 高效率工作了两天,今天中午才正式给工作划上一个句号的欢喜午饭都没吃,直接吩咐了不让打扰,手机静音,回房倒头就睡。 这一觉,她睡到了暮色沉沉的傍晚。 房间里开着暖黄的夜灯。 可欢喜却感觉到了内心的荒芜。 这世界,让她没有了归属感。 她竟然觉得孤独了。 心的孤独。 她裹着毯子,来到了二楼庭院。 迎面而来的刺骨寒风吹在了脸上,宛如小刀割着皮肉产生的刺啦痛觉。 夜幕已经降临。 夜色下的九鼎山庄不复白日的宏伟,灯火通明下的璀璨奢华却又是白天不能比的美丽时刻。 欢喜抬头仰望苍穹。 浩瀚宇宙,无垠高远。 人类渺小如尘埃,却……心比天高。 欢喜心里不能说完全不好奇那些所谓的规则能量的。 但这好奇,其实没那么大志向。 比起解开人类起源,宇宙奥秘,超凡能量什么的。 一开始,她其实只想弄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弄清楚是什么在决定着她的命运? 可如今,她连这些都不想弄清楚了。 人类总想弄清楚天外有什么? 后来,人类弄清楚了月亮上没有月宫,也没有嫦娥。 天上也没有天庭,也没有神仙。 弄的越清楚,其实就越恐惧。 因为浩瀚宇宙里,人类竟然是在独行。 这世界这么大,人这么多,她也在独行。 第173章 小团子的命运 离过年还有半个月,过年的氛围已经非常浓郁了。 欢喜今天来看了余钦。 余钦已经从无菌重症监护室转到了休养的看护病房。 余钦的病房像是卧室般温馨舒适。 他身上也没有插那么多的仪器了,只有常规监护。 面色宁静的躺在床上沉睡不醒。 欢喜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手轻轻的放在了他的手上,感觉着他微微的体温,慢慢开口说话, “余钦,快过年了。” 欢喜眼神有些恍惚,她想起她答应了今年还继续陪余钦过年的。 余钦去年陪她过年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时间其实过的挺快的,一年时间就这么匆匆过了。 欢喜回过神后,将他的手放回到被子下,轻笑道,“前段时间,我拥有大把的时间,除了睡觉看书,我最多的是思考,我在我有限的认知里,把我能想的都想了。” 说起这些,欢喜忍不住自嘲笑了, “最后发现,其实光想是想不清楚的。” “所以我也就决定不想了。” 相比人心而言,天可度,地可量,可人心……渡不了,也量不透。 “世事到头终有尽,浮花过眼总非真。以前看这些话,总觉得太过飘渺轻飘。人生哪有那么多的哲理,不过是活着,好好活着。” “其实我现在也依旧是这样认为,人生在世,真没那么多的名堂。珍惜生命好好活着就够本了。其余的什么梦想、成就、目标,能达成当然其实也挺好,自我满足自我价值得到体现。可如果没有或是达不成,其实也关系不大是不是?” “我这样说,是不是显得非常窝囊和不作为?毕竟和我这所谓的特殊相比,更显得我胸无大志、贪生怕死了。” 欢喜其实是很困惑的,怎么就让她这种人投胎成欢家人了呢? 欢喜对着余钦说了好些话。 说着说着,她又觉得索然无味。 也就不说了。 陪着余钦坐了好一会,她才离开。 这次,她没有和余钦说下次再来看他。 因为她也不确定她还能不能来。 …… 欢喜和冯封来了农庄看望茶姐。 冯封的车子刚停稳,一只小黄毛就从屋里冲了出来。 昨夜下雨,今天大降温,地上都结冻了,小团子冲的太快,变成了滑冰式的动作撞在了冯封腿上。 发出不小的声响,应该是撞疼了,嘴里呜呜汪汪的,好像冯封揍了它似的。 冯封满眼嫌弃的用脚将它挪一边去。 小团子爬起来,冲着冯封欢快的摇尾巴。 “这是小团子?” “慢点,地上结冻了,地滑。” 冯封扶着欢喜下车。 欢喜有些惊讶的看着小团子,上次看它还是白乎乎的奶狗,这次身上的毛发就成黄颜色了? “丑不拉叽的也就算了,还是弱智,就知道吃,把自己吃的一身膘。” 欢喜:??? “你别不信,我可没有污蔑它,最专业的兽医给它做体检时查出来的。” 欢喜:…… “臭小子,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是不是又欺负小团子了?” 茶姐心疼的抱起小团子,“乖乖,地上冷,咱不下地。” 茶姐翻了记白眼给冯封,看着欢喜才喜笑颜开,乐呵呵道,“小团子冲出来,我就知道是欢喜你来了。” 茶姐一把嫌弃的用身体挤开冯封,一手抱着小团子,一手抱着欢喜雀跃地直呼, “走走走,进屋,这外面冷,可别冻着你了。” 欢喜惊叹的发现,整个客厅大变样了。 地上大大的羊毛地毯,入目的都是宠物用品。 茶姐挽住欢喜在沙发上坐下,兴奋的和她分享她这段时间养小团子的心得。 “欢喜,你是不知道,小团子有多贴心懂事,我现在觉得养狗比养人有趣多了。” 冯封冷嗤,“贴心懂事?你说的是这只傻狗?” “你说谁是傻狗?我都和你说了,小团子就算是智商不高,它也很懂事可爱,别再让我听到你嫌弃它的话,我会生气的,臭小子。” 冯封嘟哝着,“睁眼说瞎话。” 小团子显然超喜欢他,一个劲的扒拉着他的裤脚。 “去去去,一边玩去。” 冯封不耐烦的驱赶。 茶姐气不过,一把窜了过去拧住了冯封的耳朵,大声咆哮,“你滚去厨房帮忙,别在我面前晃悠。” 冯封委屈的看着她,“你为了它凶我。” 茶姐抱起呜呜汪汪急的团团转的想去追冯封的小团子,温柔哄它,一边给它嘴里塞肉干,一边塞给它一个狗狗玩具,“咱不跟他玩,等会茶姐给你加餐,咱吃大餐,不给他吃。” 欢喜新奇的看着,心里好笑。 现在就连茶几桌上,堆满的全都是小团子吃的玩的。 小团子成茶姐新宠了。 想了想,她关心问,“小团子真是弱智?” 茶姐一把捂住了小团子的耳朵,不让它听这些话,“其实就还好,它不笨,它吃的开心,玩的开心,可劲儿欢了,那个兽医根本不专业,纯属胡说八道。” “什么不专业,人家可是军犬的专用兽医,怎么就不专业了?” 冯封耳朵尖,气不过的喊话。 “谁让你说话了?” 茶姐气急败坏的凶吼道,而后小心翼翼的看着欢喜,一再保证,“它可乖了,我和海哥教他生活自理,它都已经掌握到了,欢喜,你可别嫌弃它。” 欢喜:她不嫌弃… 冯封拆台,“掌握啥啊,你给它在后院划拉那么一大片地给它拉屎,它要是还不会,它就该死了。” 茶姐气疯了,直接冲去厨房收拾去了。 欢喜看着正趴在地毯上吃肉干吃的津津有味的小团子。 察觉到欢喜看着它, 生怕欢喜抢它吃的。 小团子直接转过身,胖嘟嘟的屁股对着她。 欢喜:“……” 茶姐走了过来,一把捞起小团子在怀里,非常自然又利索的抽了张婴儿湿纸巾给小团子擦干净嘴。 欢喜:!!! 确实受宠。 她都有些心理落差了。 茶姐继续给欢喜解释小团子的情况。 总的来说,小团子非常健康,就是智商不高。 这个不高的标准其实是不是和那些高智商又经过训练的军犬比。 和普通宠物比,小团子也比不过。 用人类思维,小团子是个小傻子。 可是茶姐却非常喜欢它。 欢喜目光看向茶姐怀里的小团子,内心感慨。 余钦精心养它,她甚至也起了心思,默认它是狗儿子了…… 可兜兜转转,它的归宿竟然在茶姐海哥这里。 这样其实也好。 小团子和她注定就没有这个缘分。 就好像那些在她生活里出现又离去了的人一样,其实……都是有缘无份。 第174章 生死约 周六,腊月二十四,小年。 欢喜这天和贺知衡有约。 在赴约之前。 欢喜在三楼书房留下了自己的全部交代。 如果她死了。 青山村老宅由余钦继承。 宁城临江别墅给了冯封。 温言政留给她遗嘱上面的东西,她本就全部都没有变更,都还是温言政名下。 她名下的中顺股份全部交还给温言政。 至于他究竟死没死,已经不关她的事了。 投资给陈鸣的股份由陈鸣自行处理。 她名下的现金储备,七成捐献给妇女儿童慈善机构。 三成由李凌、党岁、易年均分。 倘若她死了,温言政也被确定早已身亡,在这两条基础上,中顺科技就上交。 也算是取之于民还之于民了。 只是她也指名由财政部和妇女儿童慈善机构以及红十字会三方监管。 另外还有一条附加条件:不管中顺科技和九鼎山庄最终由谁接管,原有员工除非犯下严重违纪违法以及原则性错误,否则他们的职务和薪资不变。 理四胡同,孙照那套小院以及后来买的隔壁左右两套小院均由孙照叔叔继承。 蓝色酒吧股份无偿赠予胡耀。 最后,再出发前,欢喜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半天。 她偶然上网冲浪,看到不少现代网友们纷纷调侃,如果不幸离世,一定要在离世前删除手机内容。 手机是个人隐私,要留清白在人间。 欢喜看着自己的手机,无声自嘲。 关于这一点,她乏味可陈的手机都跟不上时代了。 她倒是无所谓,就是突然替自己的手机感到有些亏。 欢喜环视了一圈她书房,在落地窗前的专属沙发上坐下,静静观赏了一会这里的风景,才低头笑着给温言政的手机发去了一条短信。 「我本无心于万物,何妨万物奈我何。万般皆不是,方知我是我。温言政,我去找命数的答案去了。」 看着发出去了的短信,欢喜默默将手机关机后放进了温言政的抽屉里。 然后,她起身拿起了外套和随身包离开。 …… 街上过年的氛围浓郁,处处张灯结彩。 就连紫金馆都不例外,入目皆是高高挂起的红灯笼。 过年的喜庆和重要,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欢喜远远就看见贺知衡站在院子门口,似乎是在等她? 嗯,看样子确实是在等她。 她来并没有给贺知衡通知,想来是党岁通知的,总不能是他一直就在这里等吧? 这可不像是贺知衡所做的事。 欢喜暗自腹诽的同时,坐前排的党岁心里也不平静。 她也看见了贺知衡。 她现在看这些男人,觉得都是对欢总居心叵测的,没一个好东西……疯霸王龙除外! 这次要不是他,她恐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回欢总。 九鼎山庄没有了温董,能调动的资源确实大不如前。 所以,难道温董真的死了? 党岁纠结的看着欢喜,吞吞吐吐的道,“欢,欢总……要不,我和你一起进去吧?” 欢喜知道她是担心贺知衡也会和陶桉那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她弄走。 “放心吧。” “可是……” 党岁还想说什么,却在欢喜不容置疑的坚定眼神里不敢再进言。 于是,她退一步,“那我们就在外面等着?” 欢喜想了想,也退了一步,“去外面等吧。” 党岁咬咬嘴唇,虽然心里还是不放心,现在的她都快成惊弓之鸟了。 但她也知道今天欢总应该是和贺总有重要的事要谈。 “那我们去外面等。” 车门打开,贺知衡朝欢喜伸出手。 欢喜看了他一眼,将手放在了他摊开的手掌心上。 贺知衡手掌握紧,眼风都不带扫的无视一旁担忧的党岁,牵着欢喜往屋里走去。 语气自然的仿佛两人之间不曾有任何化解不开的东西存在。 “今天小年,我让阿姨提前做好了饭菜就放了大家的假。” “挺好的。” 屋内暖气很足,但更炙热的是进门后,贺知衡双手捧上她的脸,紧紧贴上来的热吻。 炽热缠绵的仿佛像是要执意点燃她。 欢喜听到了他如擂鼓般急促,仿佛要跳出胸腔的心跳声。 也感觉到了他捧着她脸的双手的颤动。 甚至,她尝到了眼泪的滋味。 贺知衡缠绵悱恻的吻她的同时,也是无声的流泪。 欢喜看向他的眼睛。 四目相对。 她在他幽暗深邃的眼睛里,看到了能吞噬人灵魂的强烈情绪。 是绝望,是偏执,是癫狂,也是贪婪。 贺知衡觉得自己在无边沙漠里久渴到快要濒临死亡时,突然捧起了一汪清澈甘冽的清泉。 欢喜就是他的续命清泉。 他不管不顾的索取着,甚至贪婪吞噬,想要完完全全把这汪清泉融入自己的灵魂里,从此生生世世不分离…… 欢喜别开脸,往左,贺知衡追过去。 往右,他还是追过去。 欢喜气恼的一把掐住他脖子,死命的掐。 这么喜欢呼吸不顺畅的感觉,她让他尝过够。 就这样,欢喜使出吃奶的力气,小脸都因为用力憋的面红耳赤了。 可这样,贺知衡还是不管不顾的去追逐她的唇舌,而且这次他还非常过分的直接一把捞起了她放在了沙发背上。 重心不稳的欢喜反射性的松开掐他脖子的手去抓支撑点。 啊! 欢喜震惊过后,睁大了眼睛死死瞪着他,脱口而出道,“贺知衡,你疯了是不是?” “对,疯了,你不就是要我疯吗?欢喜,你成功了。” 贺知衡剧烈喘息着,赤红着眼睛看着她,“我知道你今天为什么而来,你是来要我的命的。可是欢喜,哪怕是死刑犯在临行刑前,也会得到最后的一顿饱餐的。” 欢喜怔住了。 就这片刻的失神。 贺知衡就得逞了。 欢喜闷吟了声。 这一声,却犹如火上浇油,一发不可收拾。 贺知衡就真的犹如疯了似的癫狂。 宽敞奢华的大厅里,上演着抵死缠绵,也似乎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生命绝唱…… ………… …… 贺知衡倒在了欢喜身上。 欢喜扛不住他的重量,两人从沙发背上直接翻滚而下,跌倒在沙发上。 贺知衡调转了两人的体位,没让自己压到她。 而是自己跌倒在沙发上,接住了欢喜倒。 欢喜趴在他身上,两人身上甚至都还穿着大部分的衣服。 这一刻,欢喜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就觉得,这一刻的他和她都简直不是人。 就是野兽。 披着人的外皮,干的却是见不得人的兽欲。 她懊恼的咬紧了唇,可还是压不住心里汹涌翻滚戾气。 是的,戾气。 不只是贺知衡释放出了克制深埋的兽性。 她自己也是。 那些被她遗忘的过往和痛苦,都一一浮现在她眼前。 她的人生一切的苦难和伤痛都大部分来自这个人。 她腾地一下跨坐在他身上,双手再度死死的掐紧了他的脖子。 “你去死,你去死,你死了,我就解脱了。” 贺知衡不躲不闪,任由她掐住他的命脉。 甚至还低低轻笑了两声。 “你……你不行的,欢喜。” “闭嘴,你看我行不行。” 欢喜手直接再度施力。 在欢喜持续的施力下,贺知衡面色渐渐涨红,再渐渐发紫。 他已经呼吸艰难了。 可他不但不痛苦,一双凉薄淡漠惯了的眼睛反而开始出现快意和笃定。 仿佛是快意自己能逼的欢喜至此。 又仿佛是笃定她下不了手。 事实上,他笃定对了。 在他脸色发紫到乌青的时候,欢喜就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在欢喜松开手后,他反而闭上了眼睛。 他平息了好一会儿,才幽暗的看着她,“欢喜,你知道你最大的优缺点是什么吗?” 欢喜看着自己的手,怔怔失神,怎么就亲自下不了手呢? 贺知衡没得到欢喜回应,也不以为意,自问自答, “是把人当人,优点是如此,缺点也是如此。” 欢喜看着他,没说话。 “人分男女,只要是人,就离不开七情六欲,这是人的基本支撑。没有七情六欲的人甚至不能称为之为人。” “神话故事里,能做到斩七情断六欲的人,要不成了道,要不成了佛。” “成佛成道的人,就不再是人,而是神仙。” “时至今日,我们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神仙,反正神仙只存在于我们的想象里和神话故事里,这些我们不讨论,我们今天谈人。” “人分男女,分善恶,分正邪,分好坏,分黑白。” 贺知衡目光定定的看着欢喜,“其实,你心中没有男女、善恶、正邪、好坏、黑白之分的。” 欢喜浑身一震。 “在你心里,其实你只分一件事。” 欢喜看着他,等着他后面的话。 “你只分生死。” 这一刻,欢喜浑身一震,有些头皮发麻。 “欢喜,你为什么不正视自己的生来就不同,你既然已经挣脱了道德的枷锁,为什么又被人的生死困住?” 欢喜看着贺知衡,突然就笑了,“你果然是不同的。” 她站起身,淡定自然的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示意他也穿好衣服。 这次换贺知衡愕然了。 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看着欢喜去拿自己的包。 从里面掏出了一把枪。 贺知衡眼神微暗,定定的看着她朝他走近。 欢喜来到他身旁的沙发上重新坐下。 动作利落的检查着子弹,然后……上膛,放在他面前的茶几桌上。 “贺知衡,你我果然生来是宿敌,我母亲找上我父亲,不惜付出生命代价的原因,应该在你身上。来吧,让我见识一下,你究竟有什么不同。” 贺知衡皱眉看着欢喜,“我不明白。” “不明白没关系,因为我也不明白。” “欢喜?” “走到今天,我走进了死局,你说的对,生死不应该困住我。” 欢喜摊开身体,靠躺在沙发背上,语气不明的道:“我跟了个好老师,他教了我很多东西,尤其是棋道上,他给我钻研的棋谱上,有个招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贺知衡这会隐约明白了。 “这把枪,是我特地给我们准备的,今天,我们两个人必须死一个。我把主动权给到你手里,你可以朝我开枪,让我看看你能不能杀我。今天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也不存在再有人为我用命挡子弹。我不躲不闪接招。” 欢喜说到这里,眼神非常诡异,“你的使命是想让我死,我今天亲自把自己送上门,就连工具都给你备上了,所以,试试吧。” 她示意贺知衡去拿起枪。 贺知衡呆滞地看着她。 “如果,你对我下不了手,那么……” 欢喜面色一变,眼神里尽是无边的杀意,“这是一道选择题,你杀我,或者,你杀你自己,二选一,你现在可以选了。” 贺知衡从呆滞中回过神来,看看欢喜,又看看那把枪,先是低笑,再到放声大笑。 “欢喜,近墨者黑,你也学会了豪赌了。” 欢喜轻叹了一声,“随你怎么说吧。” 是豪赌,是看淡生死,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反正都好,能破局就成。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就让她开开眼界,那摸不着、看不见却始终存在的规则是如何解决变数的。 这一局棋生生死死的,烦透了。 上面的人心心念念的想要洗牌重来,她不想重来,直接选择了掀桌不玩了。 “快点,不要磨磨唧唧的,还是说你贺知衡其实只是一个永远都只会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玩弄人心,借刀杀人的小人?” 贺知衡轻笑,“无需激我,欢喜,如果这是你要的,我给,其实我也想看看我的命格有多特殊。欢喜,你说我是你的宿敌,我很高兴。” 他终于伸手拿起了那把枪欣赏了会,才再度看向欢喜,“看在我识趣的份上,我可以正式向你要一个机会吗?” “什么机会?” “不知道,也许来生?” “你信人有来生?” “其实不信的,只是难得我们心平气和的坦诚交流,我总觉得不找你讨要一个承诺我就亏了。” 欢喜沉默看着他,似乎在思考。 贺知衡笑吟吟的看着她,等着她思考。 好一会,欢喜才开口,“不管是机会还是承诺,我都不给,但是……” 在贺知衡重新燃起的期待里,她说了句:“人死债消。” 不管是她死,还是他死。 恩怨情仇,自然一笔勾销。 贺知衡心里有些失望,但随后又释怀了,虽然没有达到自己最终的愿求,但能把一切爱恨怨尤都随着死亡化解,也似乎值了。 贺知衡深深眷恋的看了欢喜一眼。 下一秒,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枪了。 第1章 逆行而来的人 枪声响。 贺知衡朝欢喜开了枪。 他动作快到让欢喜没看清他是如何开枪的。 她只看见了一颗子弹停在了她的眼前。 无形中,好像被一道透明的气体阻挡着。 欢喜瞪大了眼睛。 贺知衡正在七窍流血。 鲜血从他嘴里喷涌而出,是真的在喷涌。 他望着她的眼神狂热激动,嘴在开开合合说些什么。 欢喜仔细辨认着。 可她听不清。 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她听不见任何声音,也动弹不了。 她看见贺知衡心满意的死了。 心满意足?? 欢喜深深不解。 然后她发现不只是子弹被一道无形的气体墙阻挡着。 悬在她面前,被贺知衡射出来杀她的那颗静止不动的子弹也被一层透明的气体包裹着。 最诡异的是包裹子弹的那层气体竟然还连接着贺知衡的眉心。 随着贺知衡的死去。 在她的目光下,那股气体像是有生命似的从贺知衡眉心彻底离体。 欢喜感觉到挡在她面前的那道无形的透明气体好像消失了。 叮! 那颗子弹掉在了地上。 欢喜听见了这道清脆的声音,她发现自己能动了。 可她刚一动,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子弹掉了,可是原本包裹着子弹的气体没有消失。 它还维持着子弹的形状,还悬在她面前。 就在欢喜疑惑它究竟是什么东西时? 在欢喜惊愣的目光下,那股气体突然一个疾冲朝她而来。 欢喜下意识的一个后仰躲避。 可似乎躲避不了。 原本能为她阻挡子弹保护她的无形气体毫无动静。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股气体钻进了她的眉心…… …… “先生们女士们,列车即将到达终点站京城站,预计9点40分到站,请您检查座椅、行李架及随身物品……” 广播声响起。 欢喜从打盹中醒过来。 就在她睁开眼的那一瞬间。 时间好像微不可察的凝滞了一秒。 与此同时。 九鼎山庄,三楼书房。 正在听取远程会议的温言政眼神突然一滞,眨眼间,他嘴角突然露出了一抹微妙的笑意。 竟然是这样? 不只是命数妙不可言。 这个世界,甚至这个宇宙都好像妙不可言了。 他挥手制止了会议的进程,“今天就到这里。” 一旁的李毅连忙上前,“温董?” 温言政轻压手。 李特助不敢再出声,安静等着。 温言政背靠进身后的椅子里,恍若失神的看着正前方方位。 李特助不由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里疑惑,温董望着的方位什么都没有啊。 “那里。” 温言政指了指正前方,突然道,“添上一张书桌。” 虽然心里很是莫名,但李特助非常恭敬,“好的。” 想起她心心念念要在书房添沙发椅的要求,温言政无奈轻叹了一声,又指了指落地窗前的休闲榻旁,“那儿添张沙发椅,小姑娘喜欢的那种单人懒人沙发椅那种。” 小姑娘? 李毅抬头,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惊讶,语气却是平稳的,“好的。” 温言政不再说话,而是拿起了指示笔。 一旁的李毅连忙将工作接收平板递了过去。 温言政想也没想到写了好几个指示。 一旁的李特助赶忙急忙的拿起了自己的工作平板同步查看温董的指示。 第一,准备好周宏安的股权详细。 第二,准备好三天后对欢喜的面试。 第三,让党岁易年做好上岗的培训。 第四,从这一刻开始,三班轮岗专人二十四小时监察贺知衡的一举一动。 李特助看到这些指令,都惊呆了。 “这些事,都由你亲自跟,不许出任何差错。” 李特助心潮波涛涌动,面色却是专业严肃的,“好的。” 发生什么事了?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温董不是对贺总丝毫不放在眼里的吗? 怎么突然就改变了态度了? 二十四小时监察?这么严峻? 他做了什么事让温董如此态度? 与此同时。 同样正在开会的贺知衡突然起身离开了会议室,留下一众满头雾水的德顺高管们面面相觑着。 一旁专注做会议记录的董秘书愣了一下,示意身后的助理接过他的工作,他赶紧跟了上去。 “贺总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难道是身体不舒服?” “应该是,刚才贺总脸色确实不对。” 洗手间洗手盆前,贺知衡正伸手掬着水龙头下的水扑在自己脸上。 一连好几捧冷水敷面,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的非常入神。 “贺总,您还好吧?需不需要我让医生……” 贺知衡回转身看着自己信赖的秘书,“接下来的工作会议由你主持,不能解决的汇总给我。” “……好的,贺总。” 贺知衡转身离开,眼神深暗的如同深渊般不见底。 他用尽一切都只能回到这个节点,他和欢喜的仇还是结下了。 不过,没关系,一切都还来的及。 人死债消! 欢喜,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他拿起手机,一边走向电梯,一边下达命令,“小金,用最快的速度回京城。” 与此同时。 远在北方一个小县城的下乡水泥路上。 一辆车突然爆胎了。 开车的司机脸都白了。 他给余副县长开车两年多了,这还是头一次发生意外,心里非常惶恐,“爆,爆胎了…” 坐在副驾的年轻秘书却非常镇定的回头,“余副,车子爆胎了,我打电话调车过来?” “嗯。” 余钦轻应了一声,“顺便和县里打声招呼,另外……” 他突然愣住了。 余钦茫然的看了一眼小柯,又看了看车窗外,向来处变不惊的瞳孔微微紧缩了起来。 他手无意识的握紧,却又非常反应迅速的遮掩自己的失态,也调出了大脑中重叠的记忆。 这里他记得,是去白沙乡的乡道上。 车子突然爆胎了。 他现在在灵州市雀屿县任职副县长。 心神转换间,不过数秒。 余钦神色自若的回转头对看着他正等候他指示的小柯补充了后面的指令,“将车挪到一边,不要阻碍过往的车辆,司机在这等拖车,我们下车等的同时,也顺便看看能不能拦辆便车去往白沙。” “好的。” 余钦下车后走到一旁,感觉裤兜里好像有东西,他伸手插进裤兜,手死死的捏紧了那串应该是随着他回来而一起出现的佛珠。 他现在遭遇的奇迹一定和这串佛珠有直接的原因。 毕竟记忆里停留的最后一秒是失控的大货车巨力的撞击……如果没有这串佛珠,他必死无疑。 纵使心里波涛汹涌,他面色却始终处变不惊,暗地里的咬牙切齿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贺、知、衡…… 但贺知衡这会不重要,重要的是欢喜。 欢喜现在? 余钦心算着时间,猛地一震,今天是欢喜到京城的日子!! 他飞快的查了查宁城到京城这个时刻点的列车时刻表。 目光锁定了九点四十抵达的那趟车。 只有这趟车,最接近他回来的时间点。 如果是这趟车,欢喜这个点应该还没有下车。 余钦手指微颤地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摁出了欢喜的号码。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串手机号码。 余钦心里模拟着他打这通电话的内容…… 欢喜不知道她睁开眼的一瞬间,这个世界变化了什么? 她只觉得头昏脑胀,很是不舒服。 心里有些奇怪,九点的时候,男友给她打电话时,她就精神了,怎么又睡了过去了? 她睡眠质量向来都超级好,很少做梦。 就在刚刚,她竟然打了个盹? 她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个梦。 可是梦见了什么? 她又想不起来。 也不怪她觉得奇怪。 因为她很少打盹,小于半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她一般情愿不睡。 要睡就要睡到自然醒,而且必须是雷打不动的深度睡眠,睡的像死了一样不知天地为何物的那种。 大学住宿期间,她床帘一拉,睡的是昏天暗地人事不知。 一开始,还吓坏了三位室友。 后来知道她这毛病后,三人都无比羡慕她的好睡眠。 欢喜按揉着肿胀的太阳穴位。 昨晚她确实没怎么睡,林外公的逝去本就让她不敢面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离开了林家。 连送林外公最后一程都没有。 半夜又收到林萌给她发的信息。 林外公最终葬回祖坟的事更是让她心情沉重。 现在回想起来,人在情急之下最容易出错。 她怎么能把林外公给她的股份转让给林隽呢? 她该给林萌才是最优解啊。 可现在事都已经干了,懊恼也只是让自己难受。 “……尊敬的旅客,终点站京城站到站了,请旅客……” 欢喜也顾不得懊恼了,赶紧背起背包去拿自己的行李箱跟着人流往外走。 刚下车,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欢喜以为是谢景成打来的。 一看,竟然是个陌生号码。 但是是京城归属地的号码。 欢喜迟疑的接起。 “喂?” 手机那头静默无声。 欢喜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显示正在通话中? “喂?” “你好,请问你是?” 欢喜莫名奇妙,“你打来的电话,你问我是谁?” 余钦听着欢喜的声音,眼眶红了,声音却平稳从容,“1********我拨打错了吗?” 欢喜听了后,抿嘴偷笑了,“这位先生,你拨错了一个号码,6拨成了9。” “是吗?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了。” “没事……不好意思,我手机进来电话了。” 欢喜连忙挂了这通电话,接起了谢景成的电话。 “欢喜,到站了吗?” “刚刚下车。” “看见D出口了吗?” 欢喜张望了一眼,“看见了。” “好,那你从D出站口出站,然后打车过来。” “好。” “嗯,那待会见。” “待会见。” 欢喜面带微笑的收起手机。 心里一点都没有被冷落的失落。 也没将刚才打错的电话放在心上。 更不知道,在她匆忙挂断电话后后,对方是什么样的心路历程。 和欢喜通话的短短十数秒时间,余钦是屏住呼吸的。 这个时候的欢喜声音轻快,善良单纯。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痛苦蜕变。 余钦心痛的弯下了腰。 他大口喘气,不,不可以。 他要阻止,他还来得及阻止这一切……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欢喜走向她的命运。 欢喜要的从来就不是富可敌国的财富,不是权势滔天的高高在上,不是男人间波涛汹涌的明争暗斗。 她只想当一个真正的普通人,健康平安平静的生活着。 余钦眼神深沉坚定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他父亲的电话,“爸,我要提前回京,三天,三天内,我必须要回到京城……” 欢喜成功和谢景成会面后。 谢景成带她来到了悦翠公寓。 公寓非常小,但欢喜完全能接受。 只住她一个人,足够。 现在她唯一犯愁的是,她其实并不准备和谢景成在婚前发生实质性的关系。 就连亲吻,她都抗拒禁止。 她能接受最亲密的举动是十指相扣。 婚姻在她心里非常神圣。 她的婚姻观相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是不正常的,甚至是畸形的。 可她就是偏执。 她向往从一而终,排斥婚前性行为。 她对谢景成非常满意。 她看重他的情绪稳定,有自己的人生规划和为自己人生梦想努力的上进心。 没有恋爱脑,爱情只是他生活里最小的篇幅,根本不会是他人生的重心。 最重要的是,他擅长弱联系。 不是故意冷淡,就是非常自然而然的疏离平淡。 这让她非常具有安全感。 欢喜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 她认为,这才是最健康的恋爱模式。 …… 送走谢景成,欢喜非常勤快的又重新打扫收拾了一遍小公寓的卫生。 等到她洗好澡躺上床的时候,发现这会都已经快凌晨了。 可能是因为换了环境的原因,她明明很累,却竟然毫无睡意。 睡不着,那就给自己找找事干。 欢喜看了一眼床尾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 嗯,睡不着,但是也不想起床。 工作的事不急,等她熟悉了环境,再慢慢找。 欢喜拿起手机开始刷网冲浪。 先点进微信,准备去朋友圈看看。 刚一进去,她就看见有人请求她通过好友验证? 竟然有人主动加她微信? 从小到大,基本上很少有人会主动找她做朋友。 她微信通讯录里的人并不多,群倒是挺多,可大都都被她屏蔽了,加群就完全是为了合群。 欢喜好奇的点进去一看,一愣。 请求她通过微信的人发来的留言是:今天打错电话的人。 打错电话的人? 她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可既然是打错了电话,那为什么还要加微信呢? 无趣。 欢喜直接当没看见这个请求。 第2章 指名抓奸 夜越深,某些行业就越人气旺。 蓝色酒吧就是其中之一。 孙照躺没躺相的瘫在办公室沙发上,心头火直烧。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怕兄弟过的苦,就怕兄弟开路虎……不对,他和旺财的情况称不上兄弟,路虎也代表不了他们的成功。 应该说,不怕同类过的苦,就怕同类不吃屎。 黄振他妈的是旺财,他孙照就是鬣狗。 都是狗,凭什么鬣狗还比不了旺财? 旺财凭什么穿上衣服人模狗样? “给我拿瓶酒来。” 腰子知道照哥心情不好,立马照办,也不拿杯子,开了瓶后,直接递过去,“照哥,酒。” 孙照坐起身,接过酒瓶咕咚灌了两口,心头邪火还是下不去,“去喊……算了。” 他这火,女人灭不了,他今天也没心情搞女人。 想着自己这些日子真就像狗一样低三下四都拿不下的那单生意,孙照恨恨骂了两句,“黄振这狗东西,命真好。” 一旁的腰子忍不住道,“照哥,其实我们的生意已经挣好多……要不德顺的招标我们就……” 孙照没好气的瞪过去,“去去去……这点钱算什么?你个眼皮子浅的这么容易满足?” “旺财都在清场子了,他靠他叔叔外派地方实权岗位上岸去了。以后他换个地方,就是振少了。” “他再也不用可怜巴巴的捡我不做的小边来料了,正是这样,老子才要震慑其他想来分一杯羹的狗东西,德顺在京郊那块地的招标名额,我怎么都得要拿到,懂不懂?” 诨名腰子的胡耀不敢反驳,“懂,懂了……” 手机响起。 胡耀赶紧将办公桌上的手机拿来,恭敬的递过去,“照哥。” 孙照接过后,看了一眼,眼神微冷,嘴里谄媚的话却是张口就来。 听闻是宋茵盈宋大小姐找他做事。 孙照眼睛顿时亮了。 这叫什么?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宋茵盈和贺家是亲戚关系。 搭上她,就算搭不上贺知衡,但和周星窈搭上关系也行啊。 德顺,这块硬骨头,要是被他啃了下来…… “好的好的,我马上来,对,马上。” 孙照一跃而起,去休息间一边换了身衣服,一边对杵在那里不动的胡耀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让人发动车等着我。” 孙照用最快的速度到达指定的酒店总统套房。 在进房间前,孙照示意胡耀在外面等着。 脸上保持着招牌笑容,敲门进去了。 胡耀每每见到照哥这变脸速度和技术,都很是感叹,真的是一绝。 用照哥的话说,能屈能伸也不影响他是真男人,识时务方为俊杰。 孙照一进门,一眼扫过席间在座的所有人,心里有了底。 他一一打招呼,连喝三杯酒,气氛就到位了。 他这次的金主客户宋大小姐宋茵盈才终于开了尊口。 一开口就是给他牵线帮助他拿下德顺的生意作为酬劳。 孙照脸上的笑容都真实了两分,想也没想直接满口应承下来。 这么好的机会,他傻了才会不接。 至于谢景成是谁? 谢景成女朋友又是谁? 他还真不知道,也不在意。 从席间这些人的反应来看,以及宋茵盈想要的结果来看。 就绝对不是圈内人。 这笔生意稳赚不赔。 合作达成,那接下来就是推杯换盏,其乐融融了。 喝到最后,孙照依旧是面不改色的奉陪到底,才让这些人没趣的放过他,散了场。 孙照直到上了车,脸上招牌式的谄媚笑容才攸然消失。 “让人去查查谢景成和他今天才来京城的女朋友是什么来路。” “好的,照哥。”坐副驾的胡耀赶紧打电话通知了下去。 孙照闭上眼,想闭目养神一下。 身上的手机响了。 孙照不耐烦的掏出手机看过去,是个陌生号码。 “喂?” “孙照。” “我是,你是?” “我是贺知衡。” 孙照猛地坐直,眼神震惊的看向自己的手机。 贺知衡? 竟然是贺知衡? 他心思转动,面色深沉,声音却是严肃的,“贺哥,您有用得着我孙照的地方,让人通知一声就是,就是……您亲自打给我,我有些害怕啊。” 他有自知之明的。 贺知衡的生意,他做不了,排队也轮不到他。 手机那头贺知衡的声音有些意味不明,“听说你想要德顺在京郊那块地的招标名额?” 孙照眯起了眼,他这段时间确实无头苍蝇似到处乱窜走关系。 圈内人知道不足奇,稍一打听就知道。 可这事闹到了正主面前,就不是奇怪,而是非比寻常了。 心里百转千回,孙照打手势示意胡耀让开车的小弟靠边停车。 “贺哥,这事您都知道了?嘿嘿,怪我怪我,您不会是为这事问罪来的吧?” “你刚刚从荣信茂出来?” 孙照惊了,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后面。 胡耀也紧张了起来,开始四下张望观察车外面,难道有人跟踪他们? “贺哥,贺总,您可别吓我,我混口饭吃不容易,您有什么指示,要不您直接吩咐?我能办的我一定办的妥妥当当,不能办的……” 孙照咬咬牙,“不能办的我是真办不了,您也知道,我孙家就我一根独苗了,我还得给我老孙家传宗接代呢。” 手机那头沉默了下来。 孙照心往下一沉,不会吧,真让他干不能办的事啊? 可是也不对啊,就算是不能办的事,贺知衡也不需要找上他啊,贺知衡还愁没人给他办事? “贺哥,我……” 轰鸣声咆哮而来,打破了凌晨两点的大街上的寂静。 孙照心惊肉跳的回头。 只见骑着哈雷穿着一身黑色机车服戴深色头盔看不出来面容的男人停靠了下来,伸手敲了敲车窗玻璃。 手机里,贺知衡的声音再度传过来,“你想要的,以及需要你办的事,我让人送到你手里了,我等着看效果,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就挂了电话。 孙照:…… 所以这生意他不做也得做是吗? 妈的,他现在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断头生意,非要他办? 孙照落下车窗,接过了黑衣男子递给他的文件袋。 哈雷咆哮离去声震耳欲聋。 拆开了文件袋,看清楚贺知衡究竟是需要他办什么事的孙照此刻的沉默也震耳欲聋。 什么鬼? 他以为伤天害理断头的事,竟然是……抓奸?! 还要闹大到网络上,越大越好,必须做到广而告之? 抓的还是宋茵盈和谢景成的奸? 雾草! 论关系,宋茵盈还得叫他一声表叔的吧? 为什么要搞宋家?还这么狠,直接让宋茵盈社死? 难怪他找他办了,毕竟宋家和他亲戚关系,不好直接出手。 他就不一样了,这事他非常拿手。 第3章 震慑 谢景成昨天陪欢喜熟悉悦翠公寓所在的区域环境。 今天他带着欢喜转悠了京城各大景点。 两人转悠了大半天。 夕阳西下,正准备再往前逛逛,等天黑了再找个地方吃饭时,谢景成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眉心微拧,低垂着眼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杨老师三个大字时,竟然有些不想接。 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不是杨教授的号码,这是……宋茵盈的号码。 他是这两天欢喜来了京城后,特地改的备注,就是怕宋茵盈不管不顾的纠缠他,让欢喜察觉到。 真正的杨教授,他存的就是杨教授。 欢喜见他一直看着手机屏幕不动,并没有探头去看他的手机,而是轻声问,“景成,怎么了?” 谢景成抬头看着她,却是将手机屏给她看,无奈开口,“我估计又要忙了。” “没关系啊,你去忙,我现在已经熟悉四周的环境了,等会我直接打个车回去就好了。” “可是我想陪你吃晚饭。”谢景成脱口而出,自己都愣了一下。 欢喜也愣了一下,但是她很快就善解人意道,“晚饭天天都有的吃啊,等你不忙的时候,我给你做饭,我现在学会做饭了。” 谢景成神情恢复如常,温柔的揉了揉欢喜的头发,“你都学会了做饭了,你一个人照顾外婆,是不是很辛苦?” 欢喜笑而不语,照顾外婆怎么会辛苦呢? 她陪外婆回村里住,与其说是她陪外婆。 不如说是外婆拿自己最后的时间用来陪伴她。 她在外婆心里比林外公重要。 外婆陪伴她的最后日子里,是她重回儿时记忆里最幸福的时刻。 谢景成还想说些什么,可他的手机又锲而不舍的响起来。 他抱歉的看了一眼欢喜,接起了电话。 欢喜含笑看着他,给他比划着手势,表示他去忙,她一个人完全可以。 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不乐意。 谢景成看着生动的欢喜,耳边听着宋茵盈的声音,心里突然有些动摇。 欢喜没来之前,他确实产生了动摇。 可这两天,他陪着欢喜,他反而又有些迟疑不定了。 宋茵盈的价值对他来说,确实是人生捷径。 能给予他的助力,是如今的欢喜不能比的。 他心里明明非常清楚的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可真在欢喜面前时他却有些不想了。 手机里,宋茵盈的声音钻进了他耳朵里。 “谢师弟,今晚京城学术界大佬云集,别人挤破脑袋都窥探不到机会的非公开学术大会,你确定不来吗?” 谢景成内心挣扎着,理智占据了上风,“我马上来。” 手机那头宋茵盈愉悦的笑了,“行,你到了,给我电话,我出去接你。” 那边利落的挂了电话。 这边,作出选择的谢景成怅然若失。 欢喜从他背包里拿出了自己的雨伞和水杯,放进自己的包里,贴心的给他拉上背包拉链,柔声催他,“快去吧,别让你老师等久了。” 谢景成将手里提着的水果捞递给欢喜,“那你回到公寓给我发个信息。” “好。” “那我走了。” “拜拜。” 欢喜轻快的朝他挥手。 生怕自己影响到他,挥手再见后,她大步往前先一步走了。 谢景成沉默地看着她清瘦单薄的背影,咬咬牙还是选择了毅然转身。 刚才他们走过来的地方就是地铁站口。 他坐地铁过去比打车有效率节省时间。 晚霞染红了半天边。 一个人的欢喜走了好一会,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的走着。 渐渐地,四周的高楼大厦越来越多。 环境也非常优美幽静。 欢喜走着走着,脸就突然垮了下来。 她有些不开心。 不是男朋友不陪她。 而是她发现自己对自己的人生有些迷茫了。 来京城第一晚,她因为换了环境而失眠,没睡好。 第二天晚上她担心自己还没适应新环境,就在睡之前浏览了不少招聘网。 到昨天晚上,她其实投出去不少简历了,一个反应都没有。 可谓是石沉大海。 欢喜沉闷的叹了一声。 京城比她想象中要大的多……人才也多。 今晚回去,她准备降低标准,看看那些中小企业了。 她也不能完全奔着那些名企大厂指望着。 这里可是京城,每年的应届毕业生都可谓是集结了人才精英的。 她其实不是急着上班挣钱,她就是觉得有了正式的工作才在京城有了脚踏实地的安定感。 就在欢喜情绪低落的走在人行道上。 她没看见后面有辆车一直跟着她。 贺知衡开着车保持着匀速。 今天他特地没让司机金叔开车,而是选择了自己开车。 过了这条人行道,就是十字路口。 他等着机会,碰瓷欢喜的机会。 欢喜看着前面的红绿灯指示灯,轻舒了一口气,站定等着绿灯的时候她心里自己劝自己,才来三天,找工作的事其实不用急。 她又不是没钱吃饭…… 砰!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欢喜反射性回头望过去,顿时惊的倒吸了一口气,后怕的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就在她身后两米距离。 突然就两辆车相撞了。 一辆奔驰S,一辆辉腾,都是黑色的百万以上级别的豪车。 不是刮蹭,而是实打实的撞击。 看现场,应该是辉腾撞的奔驰。 十字路口人流非常多。 欢喜是离车祸现场最近的人。 她左右看了下,不动声色的蹭入了身边看热闹的人群里,溜了。 坚决不看热闹。 欢喜人生信条:不凑热闹,凑热闹容易招惹是非。 就刚才那现场,那两辆车主妥妥的有仇。 她离的近,不赶紧跑,还留在现场看热闹? 万一她看热闹不走,交警来了,一查监控,好家伙,她离的最近。 岂不是被抓现行的目击者? 又不关她的事。 她也没有直接看见车祸发生时究竟是什么情形。 反正那两车主应该都没受伤,受伤的是撞人的辉腾以及被撞的奔驰。 周围那么多人,总会有人看见行凶瞬间,且愿意作证的。 余钦看着欢喜溜进人群,悄无声息的溜走。 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没吓到她就好。 又觉得这样的欢喜鲜活的可爱极了。 他目光落回到奔驰车驾驶位上贺知衡身上,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捏的咯吱作响。 刚才那一瞬间,他是真恨不得直接撞死贺知衡的。 可欢喜就在前面。 他今天下午才落地京城,刚回到家就接到他安排盯着贺知衡的人电话通知他。 说贺知衡今天行踪诡异。 明明今天是周星窈周星牧姐弟俩的生日。 贺知衡不去周家为自己外甥外甥女撑场子,竟然一直待在公司。 一个小时前,更是亲自开车外出,一直在桥西路这边附近兜圈,好像在跟踪谁? 听着禀报,余钦心里就闪过不安,不会贺知衡……他想也没想到就直奔而来。 果然。 贺知衡是在跟踪欢喜。 他也回来了?! 他远远的跟着贺知衡,就是想要看看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然后,心头怒火他就忍不了了。 他察觉到了贺知衡无耻龌龊至极的竟然打算碰瓷欢喜。 余钦选择直接撞了上去。 如果不是怕吓到欢喜,他今天就算撞不死贺知衡,也要他在医院躺几个月。 他就该死! 贺知衡下车在看清楚余钦的第一眼,就脸色大变。 他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余钦。 怎么可能? 余钦怎么可能也会回来?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余钦盯着他,一双眼睛冷若寒潭。 …… 就在欢喜回到悦翠公寓,给自己煮了碗面吃,又收拾干净好自己的时候。 桥西路一间咖啡厅里。 贺知衡和余钦打发掉了交警,意见一致的表示只是意外刮蹭。 他们已经双方协商好了责任结果。 让人拖走了车,然后走进了这家咖啡厅,直接清了场。 在临窗雅座,两人相对而坐,也相顾无言。 明面上,两人是多年未见的好友。 可实际上,却是横跨了时间以及结下死仇的情敌。 离奇的经历让两人恍然如梦般不真实。 可两人又都清楚,那不是梦。 一切都真实的发生过。 贺知衡的手机一直在响。 他没管。 余钦已经恢复了冷静,他看了一眼贺知衡的手机,似笑非笑道,“今天可是你那对外甥外甥女的生日,怎么,不去镇场,你跑到这里来想做什么?” 贺知衡将手机开启了免打扰模式后,一语双关的问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贺知衡,现在该是我问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贺知衡低笑了一声,再抬起头来时,他深沉地看着余钦,“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回来?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余钦,欢喜是我的。” 余钦咬着后槽牙,“你做梦。” 贺知衡并不生气,而是道出了一个事实,“我现在和你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了。” “你以为你了解欢喜?可是余钦,你错了,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欢喜。”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我保证,我不会再伤害欢喜一丝一毫。” 余钦冷笑,“你拿什么保证?贺知衡,你以为时间回来了,就能改变你和欢喜之间的不可能?” “你错了,就算是回到了起点,你和我同时起跑,你也跑不过我。” “你以为不会再伤害欢喜就够了?你对欢喜犯下的罪孽和恶意,欢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她原谅我了。” 余钦一愣,“什么?” 贺知衡笑了,“欢喜原谅我了,她亲口承诺的,人死债消,我欠她的,我还给她了。” 余钦眯眼看着他,“发生什么事了?” “所以,你是车祸的节点回来的。” “你后面又做了什么?” “这样说起来,真是挺奇妙的,明明我们都不在同一个时间点。” “你后面又搞死了谁?陶桉?也只有他看不破还最贪婪。” 答非所问的两人突然都凝住了, 默契让他们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 还会不会有人也回来了? 好一会。 贺知衡突然就开口,“孙照没有,谢景成也没有。” 余钦皱眉看着他,“你又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 贺知衡直接示意他,“你给冯封打个电话,试探一下。” 余钦冷眼看着他,无动于衷。 他不需要试探他也知道冯封没有回来。 若是他也回来了,他不会不出现。 贺知衡见他不动,只好自己动了,只是他手机一打开,无数电话就冲了进来。 不等他处理。 一道愤怒咆哮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贺知衡,余钦,你们搞什么飞机?” 咖啡厅经理亲自带着人追着温元煜围堵,“先生,您不能进来……” “让他过来。” “让他过来。” 异口同声的两人面色都怔了一下,又都瞬间恢复自然。 温元煜直接气喘吁吁的疾步过来,一屁股在贺知衡身边坐下,目光落在了余钦身上,惊奇的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余钦微笑,非常寻常的语气自然回答,“今天下午,你怎么知道我回来的?” “呵呵,我不只知道你回来了,我还知道你们成死敌了。” 温元煜这话一出。 其实不管是贺知衡还是余钦,心里都是一咯噔的。 只是两人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心思深沉的人。 所以面上,他们都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非常淡定自然。 “伟大的网友们把你们的撞车视频分析的有鼻子有眼的……”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你们……你们成仇敌了,说撞车现场其实是谋杀现场。” “雾草,我真是服了。” “不过,你们还真别说,你们的身份都差点扒出来,要不是我认出那两车牌,我给你们撤了新闻,这会你俩都还在各大平台热搜挂着。” 温元煜这话一出,两人都变了脸色。 “你说我们被挂上了网?” “你说我们被挂上了网?” 这下,温元煜也懵了。 他突然就跳了起来,后知后觉道, “对呀,你们怎么会被挂上网呢?还差点被扒出身份?我草,你们得罪谁了?不对啊,我该问你们俩惹谁了?” 贺知衡、余钦目光交汇了一眼。 这次,两人心里的咯噔是真作响了。 这个手段绝不是冯封,如果是他,他会直接杀过来打服他们。 难道是陶桉? 如果他也回来了,他还真确实有这个能力。 不对! 两人目光再次碰在了一起。 不是陶桉。 陶桉不会是这个反应, 这是一个极具威胁、震慑意味的信号,仿佛在警告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不要破坏…… 明天会发生什么? 明天是欢喜去中顺面试…… 是温言政!!! 第4章 爆了丑闻 谢景成打来电话的时候,欢喜正对着电脑研究招聘网上的工作岗位们的需求。 听到他说他要进实验室,明后天都没时间陪她的话。 欢喜反过来还安慰着语气明显有些低迷的谢景成。 挂了电话后,她的注意力重新聚集到了电脑屏幕上。 普通文秘的都需要这么多条件? 重本? 应届毕业生? 身高外形适中、五官端正? 欢喜暗忖,一般特地要求外形的,她肯定指望不上。 这个还是懒得投了。 她退出这页,往下浏览翻找。 手机有信息进来的提醒声。 欢喜眼睛一亮,立马拿起手机,指不定是投出去的那么多份简历有反馈了呢? 只是,她点开一看,有些惊讶。 不是短信,是大学室友给她发来的微信。 非常突兀的一句话。 欢喜盯着范晓乐发来的话,想了想,还是回了个询问的问号过去。 再然后,她就真愣住了。 手机那头的人似乎生怕她不相信,还特地发来了她在京城的定位。 欢喜点开了范晓乐给她发来的照片。 仔细放大谢景成脸上的表情。 欢喜目光顿住了。 所以,在她以为两人感情已经稳定到可以将彼此纳入未来人生规划的时候。 谢景成其实不是这样认为的? 因为……他遇到了更好的对象了? 可明明半个小时前,他还给她打电话了呢。 范晓乐给她发的定位,离她住的这里不到十公里的距离。 不算近,但也不远。 欢喜神色怔然,心情复杂的分辨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但有一点,欢喜是知道的,那就是,她并不想现在过去抓现行。 范晓乐没再给她发信息,欢喜也没回。 她将手机倒扣在桌上,继续浏览着电脑…… 今晚的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当谢景成到达宋茵盈说的酒店,看见宋茵盈笑着朝他走来时,他就知道今天这里并没有什么内部学术大会。 宋茵盈是骗他的。 可他也清楚的知道,今天没有,不代表明天也没有。 可如果这个时候他转身离开,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宋茵盈带他去了一家非常有氛围的高级餐厅。 两人之间的窗户纸已经心照不宣的不需要一戳都能自动破了。 谢景成打量着餐厅的环境。 想着她代表的那不可预估的,他需要拼尽一生都绝大可能触摸不到的高度。 突然间,他就觉得自己不能再摇摆不定了。 几乎是他的态度一松动。 坐他对面的宋茵盈就发现了,眼波荡漾着志得意满。 宋茵盈知道,谢景成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气氛在,态度也到位了,男女之间的暧昧自然也就发生了。 餐厅隔壁就是豪华酒店。 总统套房,宋茵盈都已经安排好了的,就等着她带谢景成过去。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 谢景成拒绝了。 然后不等宋茵盈变脸发作,他直接道,“去我宿舍吧。” 宋茵盈愕然。 但下一秒,她笑了,欣然同意。 不仅如此,她还把自己的车钥匙丢给了谢景成,“你来开车。” 殊不知。 他这出其不意的反套路,让不远处车上监听着两人的孙照都忍不住伸出了大拇指。 “雾草,谢景成这狗东西有点调子啊。” 孙照丢下耳机,直接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命令道,“京大谢景成宿舍,动作利索点,记住,一定要隐蔽。” 吩咐好那头的小弟后,孙照眼睛转了转,坏主意就来了。 竟然不选酒店。 而是京大研究生宿舍? 贺知衡说要闹的越大越好是吧? 那他就给他弄个大动静出来。 直接来个深夜直播。 哈哈哈哈哈,学校什么最多? 人最多。 人多嘴杂,还都是血气方刚激情热血的年纪…他今天大发善心给他们看个成年小电影。 谢景成不知道自己的宿舍这会已经被光顾了。 他开着宋茵盈的车,感受着路上车辆的礼让。 但这些对他来说,并不代表什么。 真正让他生出虚荣心的是……像宋茵盈这样美艳不可方物高高在上的权贵大小姐,竟然屈尊降贵愿意和他回他狭小的单身宿舍。 他提出让宋茵盈跟他来宿舍时。 甚至都做好了宋茵盈会扫兴发脾气的心理准备。 可是宋茵盈竟然没有。 甚至,还很高兴。 在这个事实面前。 他心里最后的一丝徘徊彻底消失了。 单人宿舍的环境和酒店的总统套房比,自然是差别极大。 可宋茵盈的表现,不但没有嫌弃,反而似乎越发兴奋。 一进门,谢景成刚开灯。 她就转身迫不及待的主动勾上了谢景成的脖子…… 一切发生的水到渠成,也激情四射。 沉沦在情欲里的两人,浑然不知此时他们此时的一举一动都被临时安装的针孔摄像头正在偷摄传播着…… 孙照坐在车里,看着平板电脑里正在同步播放着的限制级片。 旁边飞快蹿升高的数字,代表着进场的观众。 他笑的很是邪气,非常客观的点评了一下两人的身材和姿势。 “啧,宋大小姐这身材不错,挺火辣的……谢景成这体力相当可以啊,没给咱男人丢脸……” 坐前排的胡耀很是胆战心惊,“照哥,人流太大了,用不了两分钟,网警就会发觉的,我哥们说他快顶不住了,最多再坚持两分钟,直播间就会自动黑屏。” “让他想办法再坚持五分钟。”孙照想了想,还是给贺知衡打去了电话,请示一下。 “贺哥,事我已经办成了,后续您看……好,我知道了,就是……宋家追究起来……好的,谢谢贺哥,您以后就是我亲哥了,像这种小生意,您以后要是还有,我孙照一定给您办的妥妥当当的,绝不掉链子。” 挂断电话,孙照捏着下巴喃喃自语,“都直播了还嫌不够热度?还要挂各个平台热搜榜首去?这简单啊,直接爆宋茵盈的身份就好了,我都不需要花钱买热搜。” 普罗大众对什么最感兴趣? 吃瓜最感兴趣。 还是吃平日里接触不到的群体人的瓜,那热血程度可就是核爆了。 “腰子,让你哥们将直播丢京大校园内网上去,再弄几个虚拟账号给我,我亲自给咱们的各大网友们科普一下这两人的身份……” 如孙照所料。 宋茵盈的身份一被扒出,网络就爆了! 爆到什么程度呢? 爆到欢喜这个不怎么和外界有联系的人,都收到了不少打来的电话,更收到了很多人分享给她的视频。 一溜拉下来。 微信列表,全是红点点。 欢喜一开始还不明就里。 可等到她点开视频,人就麻了。 第5章 社死 论社死是什么体验? 宋茵盈和谢景成最有发言权。 谢景成在紧要关头的时候,他宿舍的门被拍打的哐哐作响。 “谢景成,别搞了,你们的生命大和谐正在被直播,全国网民都在围观你们的动作片……” 这话一出,哄堂大笑声里夹杂着各种各样的起哄怪叫声。 宿舍内。 晴天霹雳,将正在连接着的两人直接劈成了化石。 一秒,两秒,三秒…… “啊!” 宋茵盈反应过来后,嘴里发出疯狂的尖叫声。 她一把推开了谢景成,整个人都哆嗦的不知如何是好。 谢景成这会也方寸大乱。 他完全是靠着本能给自己套上了衣服。 宋茵盈颤抖的拿出了自己被刻意调了静音的手机,然后手机一丢,瞬间崩溃尖叫。 啊啊啊啊啊…… 她尖锐的尖叫声惊醒了谢景成,这才意识到她身上还是光着的。 赶紧扯过床单将宋茵盈整个人都盖住了。 他也着急慌忙的转身找自己的手机,才发现他手机都被打爆了。 在车上时,他的手机就被宋茵盈调了静音了。 所以,他们两人错过了第一时间被告知制止的机会。 谢景成不用想也都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形。 事实也是如此。 他所在的整栋宿舍楼都是探头探脑的吃瓜学生。 楼道里挤满了人,围堵的水泄不通。 不少人高举着手机,默默对着谢景成的房门,此时此刻的他们全都化身为第一记者。 甚至不少人开起了直播, “让让,让让……都别拍了……” 人群里,逆行挤进来的辅导员看着这架势,急的都快要脑充血了。 谢景成的手机里,他的导师杨教授打来了电话。 谢景成面无人色的接了。 杨教授直接开口:“第一,我和茵盈的家人正在赶来的途中,在我们没到之前不要开门。” “第二,保护好茵盈,先安抚她的情绪。” “第三,偷拍设备应该在你书架上,先截断直播画面。” 杨教授的最后一句话如同棒槌临头一棒,把混沌中的谢景成打醒了。 他赶紧去书架找摄像头…… 直播画面终于断了。 谢景成站立在床边,看着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宋茵盈很是无措。 可她一直这样蒙头盖面也不是事,会缺氧的。 谢景成去扯开被子。 啊啊啊啊啊! 宋茵盈疯狂的捶打着谢景成,“你滚开,都是你的错……” 悦翠公寓外。 余钦坐在车里正在看手机。 今晚的网络世界,几乎是全民吃瓜。 他一眼就知道是贺知衡的手笔。 说意外但又不意外的是……贺知衡让孙照办了这件事。 孙照…… 余钦抬头望着公寓欢喜所住的房间方位。 回来三天。 贺知衡就已经第一时间出手,解决了谢景成和宋茵盈的隐患,截断孙照和欢喜的接触机会。 以他对贺知衡的了解,结合他今天准备直接接触欢喜来看。 贺知衡应该是准备了两个剧本。 先走攻心路线,趁欢喜还不知道他的身份时,先狂热的爱上欢喜。 如果能赢得欢喜的好感,就顺水推舟先走纯爱路线。 如果这条路走不通,他就极大可能会先声夺人,直接生米煮成熟饭,照搬孙照曾经的成功路线。 这两条路,不管哪一条。 贺知衡都得要先入局。 用自己为利器,去镇压他的姐姐和外甥女,让她们投鼠忌器不敢对欢喜出手。 再等,等时间找时机调和她们之间的矛盾。 可今天他的出现,以及温言政出手的震慑。 贺知衡的计划得要改写。 余钦想到这,他遥望着欢喜的方位,若有所思。 今天既然是个不眠夜,那就彻底不睡了。 他猜,欢喜所在的整层楼,应该都换住户了。 不只是有贺知衡的人,温言政的人也在。 欢喜是绝对安全的。 余钦扣上安全带,启动车子,去往他该去一趟却一直没有机会去过的地方。 九鼎山庄。 收到门卫的通报,主楼内务管家李凌从睡梦中被下属叫醒。 她非常惊讶。 这会可是深夜。 有客拜访温董? 来的人还是余家的余钦? 余家这么没规矩的吗? 李凌皱眉想了想,还是决定打电话给李毅探探口风再决定要不要去惊扰有可能已经睡下了的温董。 接到李凌电话的李特助也惊了。 他倒是没睡觉。 这会他在副楼办公室,带着党岁和易年以及两名技术人员正坐在电脑前,亲自监测网络上的舆论。 温董可是交代了。 不容许欢喜小姐卷入舆论里。 所以,网上‘动作片视频里男人身份被扒的一干二净,可他女朋友的身份却被压的死死的。 稍有好事的网友调侃谢景成女友今晚的心情,就会被立即转移注意力。 东江那边认识欢喜小姐和谢景成的人,爆料的人也有,但不多。 这主要缘于欢喜小姐隐形低调的性格有关。 一经有人爆出,他们这边就会联合有关部门迅速截断爆料人的网络二次传播能力,直接拉出一个莫须有的现任女友出来吸引火力。 让知情人都错以为欢喜小姐是前女友,而不是现任怨种女友。 但凡有人有探讨八卦谢景成女友的苗头,就迅速会有人矫正方向。 搞到最后,就算是知情人都不敢确定两人是不是真的早就分手了。 今晚的任务完成的非常顺利。 而且技术人员也发现了。 不只是他们这边在监测和应对。 还有一股技术势力也抱着和他们一样的目的。 而且对方还下了专业的网络水军搅混模糊概念。 所以,网民们吃瓜吃撑了,也没有人知道小视频男主的女朋友究竟叫什么名字? 李特助略一思索道,“你先别让人去四楼,先去三楼书房看看温董在不在。” 李凌闻言,心里更奇怪了。 这个点温董还会在书房? 她抱着怀疑的心情去到三楼,惊讶的发现书房竟然真的亮着灯。 她敲了敲门,轻声禀道,“温董?余家余钦先生来访。” 她静等了一会,等来了指示,“请他喝茶。” “好的。” 主楼一楼大厅里。 李凌让人给余钦奉了茶。 深夜都上门拜访了,深夜奉茶也理所应当。 余钦轻沏着茶,这会他心情已然平静了。 他已经把前前后后所有的事都想透彻了,基本没有披露…… 可当温言政下楼后。 余钦还是失态了。 不为别的。 就因为温言政穿着的衣服。 穿着家居睡衣很正常。 这个点,温言政如果因为他的冒失拜访,而一身正装的接待他,他才会惊讶。 可他的惊讶不是因为温言政身上的家居睡袍。 而是这身睡袍……现在他还没有,但未来的他有。 他和欢喜第一次在一起时,他穿的就是类似的款式。 难怪当时欢喜会是那样的反应,还特地问他多少岁了? 原来是她先入为主的观念。 余钦面不改色的将手里因为倾斜而有些茶渍泄流在手的茶杯放回到桌上,起身站立,微微低头,执的是晚辈礼,“温董。” “坐。” 温言政在主位上坐了下来,目光波澜不惊的扫过余钦手腕上的佛珠,淡声道,“把你不惜要深夜上门想说的话说来听听。” 余钦明白他的意思,他来到这里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所以,他缓缓开口,将温言政失踪后发生的事情都一一道来…… 他遣词用句,每个字都说的非常隐晦。 他目光盯着温言政,可是让他失望的是,温言政始终波澜不惊。 哪怕是他把自己车祸后,推测的后续都说了,也未能让他有丝毫变化。 余钦感觉到了被降维碾压的无形压迫感。 他自诩自己处变不惊,可这份处变不惊,真在温言政面前,他承认,不够看! 他今年三十一岁,还在等着准备提升到处级中。 而温言政二十岁的时候,就几乎达到了他需要为之奋斗一生才能达到的实际地位。 二十五岁,他就野心勃勃想登顶。 妖孽般的天纵横才,说的就是温言政。 虽然后来他失败了。 可他曾经给政坛带去的阴影至今还在。 如今整个制度关于年龄和级别的硬性规定。 不能说全部是因为他,但确实是在遏制扼杀世家子弟中有样学样出现第二个温言政的可能性。 “你想说的就这些了吗?” 余钦顿了一下,迎着温言政平淡的目光,将自己真正的来意问出,“我想知道您这次是否会改变心意?” 温言政轻掀起眼帘,终于正眼看了余钦一眼,似笑非笑道,“我的态度不是已经给出了吗?” 余钦沉默了。 确实是有给出态度,可他也正因为他这次的态度,摸不着底。 “温董,我的意思是……” 在温言政似笑非笑的目光里。 余钦突然就消声了,他定定的看着温言政,心领神会到了温言政真正的态度。 温言政不会矫枉过正,可是这次他会入局。 不会袖手旁观,也不会干涉欢喜的主权。 这个世界是海,欢喜是独行漂流的的船,他是为欢喜保驾护航的定海神针, 无论他和贺知衡如何斗? 不, 不只是他和贺知衡。 无论多少男人出现在欢喜的生活里,不管这些人如何翻江倒海,各显神通,想要上欢喜的船。 他都不会让欢喜翻船玩脱,是这个意思吗? “温董的意思我明白了。” 温言政以手示意,“不送。” 余钦起身告辞。 离开九鼎山庄的余钦,回头看了一眼,他摘下手腕上的佛珠放进裤兜里,突然就笑了。 也许这才是拨乱反正后正确的剧本。 欢喜本就该是随心所欲的一生。 她就是命运,命运又岂会被裹挟扭曲? 贺知衡如果看不透这一点,这一世他还会输的惨烈。 …… 余钦离开后,温言政回了房间。 他来到衣帽间,看着悬挂着的都是和他身上类似款式的家居服,微微皱眉。 所以,这明明都是定制的衣服,竟然也会出现相似款? 现在的裁缝都这样没创意吗? 好不容易找了身不一样的款式换下,温言政通知李凌明天让人清理掉衣帽间所有的家居睡袍后,才来到了二楼。 二楼欢喜的卧室,已经准备好了。 温言政在靠窗的棋桌前坐下,嘴角浮现几许笑意。 这次,他想看看不历经风雨摧打的欢喜,又会走出什么样的命数? 这个晚上,是个不眠夜。 宋茵盈连夜被宋家安排送出国。 这次,不是暂避风头。 而是彻底被驱逐。 就算她自己想回来,短时间内宋家估计都不会让她回来。 宋茵盈自己也打定主意,这辈子就是死,她也死在国外。 坚决不会再回来。 京城,不,不只是京城,而是全国,她都绝路了,没有生存的空间。 就是去到国外,短时间内,她也得要躲着人低调过日子。 她知道自己这辈子都被毁了。 毁在了谢景成手里。 在上飞机前,她最后看了一眼泪眼看着她流露不舍却又能狠下心同意让她远走的母亲。 她父亲嫌她丢人,都没来送她。 宋母走到她身边,轻轻替她拢了拢头发,低声道,“时间长了,等大家都遗忘了,你还是可以回来的。盈盈,在外头不比在家里,不要在任性了。” 宋茵盈浑身不自在,她恨不得现在就上飞机,飞到一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躲起来,但她强忍住了,因为她还有话要说,“妈,谢景成必须死。” 他活着一天,都必定会是她的耻辱,会时时刻刻提醒别人记得她。 宋母没斥责她说这话,只是脸色淡了下来,“去吧。” 这丫头就是沉不住气。 就算出手,也不是现在。 等过个三五年,风头过了,他自然会消失。 …… 欢喜一夜都没怎么睡。 事情闹太大了。 大到她都从一开始的麻木膈应中还来不及难受。 就在全民狂欢吃瓜多状态里,看到了谢景成的危机,可谓是胆战心惊。 在后来人美化的传奇爱情故事里,权贵小姐和书生的爱情会有非常美好的结局,有情人终成眷属。 例如西厢记。 可实际上,这只是古人写的话本。 类同于如今的言情小说。 都是杜撰的幻想。 唯一的差别是西厢记它成为了经典,流传后世影响巨大。 可实际上,无论是古代还是当下,这种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就比如,如果宋小姐做不到破釜沉舟的选择嫁给谢景成,那么谢景成就是扎在宋小姐心里的刺。 待时间长了,刺会越扎越深。 终有一日,这根刺会被清理掉。 欢喜沉默了一晚,也纠结了一晚。 谢景成没有联系她。 她也没有联系他。 手机突然响起的时候,欢喜迫不及待的拿起。 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来电话的不是谢景成,而是陌生号码。 欢喜不是很想接。 她心情不好,精神也不好。 谁遇到这种糟心事,都会消沉。 可电话停了后,又打了进来。 欢喜恹恹的接了。 然后,她瞪大了眼睛,“中顺?面试?你是说中顺科技?” 欢喜挂电话后,脑子都懵了。 难道说,这是所谓的否极泰来? 老天爷看她太可怜,被戴了绿帽子后给予的补偿? 第6章 面试早到了 欢喜比面试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个多小时。 她抬头仰望着壮观宏伟的中顺大厦。 林家是做建筑起家的,最不缺的就是关于建筑类的资料信息,在林外公的书房里,有一面墙都是建筑类书籍。 她曾经无聊的时候翻阅过一本囊括了全球建筑大师的经典作品集。 在里面看到过不少极具艺术经典,甚至得奖无数,影响范围非常大的著名建筑物照片。 其中不乏让她觉得惊艳的。 可都比不过眼前建筑物带给她的震撼。 仿佛是在居高临下的俯瞰睥睨着她。 像是给人无形的下马威,非常厉害。 欢喜都下意识的有些拘谨胆怯了。 她临时抱佛脚搜了不少关于面试的注意事项,也阅读了很多关于面试的帖子心得。 知道来的早比来的晚好。 但看时间,她好像来的太早了。 通过前台的登记和指引。 欢喜来到了电梯间等着去八楼人事部。 在等电梯期间。 欢喜暗暗深呼吸,调整自己紧绷的神经。 经过昨晚,她更迫切的需要一份工作了。 只要有正式工作,她就在离工作近的地方自己租个房子,从悦翠公寓搬出来。 回东江是不可能回去的。 她这只鸵鸟逃离了宁城和林家,总不能又因为昨晚的事灰溜溜的回去吧? 今天才第四天。 林外公都还没正式入土下葬,现在都还在守灵,且心里不待见她,甚至生气怨恨她的林萌,昨晚都还给她发了信息。 虽然是很生硬的一句,让她赶紧滚回去。 欢喜却一点都不生气。 不过,她也不会回去就是了。 她不想面对林家人。 也不想面对家乡父老乡亲们因为林外公的死,再度对外婆非议。 反正过年前,她是不会回去的。 至于谢景成…… 分手肯定是要分的。 怎么个分法,欢喜还没去想。 因为面试这事,今天她根本没时间去想和谢景成如何分手的事。 等她面试完,晚上好好想想,再来处理和谢景城之间的事吧。 欢喜看了眼电梯。 咦,八部电梯竟然还不够用? 这会又不是上下班高峰期? 念头刚闪现,其中一部电梯亮灯开门了。 欢喜散去心里一切的杂念,面色端正的走进了空无一人的电梯,伸手按了八楼。 一出电梯,她就刚好碰到一位中年女性经过。 欢喜一问,发现就是她要找的人事何经理,顿时心喜,她今天运气爆棚。 这份运气能不能等会在她面试的时候也发挥一下作用?让她成功通过面试有份正式工作。 这样林萌拿谢景成这事奚落她的时候她也有理直气壮的借口了。 何经理亲自接过她手里的资料翻阅了起来。 “欢小姐,我记得我们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吧?” 欢喜紧张又迟疑,“……对。” 这会刚过两点,难道来早了也不行?她可以等到三点的。 “你不用多想,我只是确认一下。” 欢喜听她声音觉得有些耳熟。 何经理翻阅了一遍欢喜提供给她的资料,态度非常和善温和的笑着道,“我早上给你打了两次电话你才接,我还以为你不想来面试呢。” 欢喜立马反应过来了。 难怪她听着耳熟。 何经理就是早上给她打电话通知她来面试的人。 “……对不起,我那会没听见手机响。” 来早了一个小时,又被人事经理记得打了两次电话,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刷掉她吧? 何经理一眼看穿她想法,轻笑着安抚她紧绷起来了的情绪,“不用紧张,我们中顺是非常讲究规则的,来,请随我来。” 欢喜立马跟上。 以为是去面试等待室的欢喜在跟着何经理重新返回到了电梯,看着她按的是最顶的那个数字键时,心里很是疑惑。 这是去顶楼? 面试在顶楼? 她记得她好像投的是行政文员助理岗位吧? 欢喜默默看着电梯数字在规律变化着,很快就到了顶楼。 欢喜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宽阔明亮,格局大气,分了工作区域和休憩区。 整个布置都非常奢侈精致。 要是以后天天在这样的环境里上班,欢喜觉得自己一定会非常乐意来上班的。 何经理目光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只顾着打量顶楼环境而忽略了一旁显然是专程等候着她们的李特助的欢喜,心里的好奇心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峰。 她非常清楚今天的面试她这人事不过是走过场的工具人。 这是专门为这位欢喜小姐精心准备的专属她一个人的面试。 真正面试她的人是中顺的最高统治者温董。 心思流转间,何经理静待了一分钟后,才开口介绍道,“欢小姐,这是董事长特别助理李毅李特助。” 欢喜神色一敛,心里暗自懊恼,出了电梯,她只顾着打量这里环境了,是真没注意到电梯侧边竟然有人。 “李特助,您好。” “欢小姐,请随我来。”李特助刚才他之所以一直没开口,就是在等她打量完这里的环境。 这会,他谨慎中又透着一丝恭敬,引领着欢喜去到董事长办公室沙发上坐下。 还贴心的问她是需要茶还是咖啡。 坐在气派惊人的办公室沙发里的欢喜这会无论是茶还是咖啡,她都不要。 她想走! 汗毛直立,心里已经是警铃大作七上八下了。 就算她再没经验,也知道面试一个行政文员助理岗位的是不需要上顶楼进董事长办公室的。 她在想……假如她现在跳起来说自己住的地方燃气没关,不知道这个李特助会不会让她走? 总不能是建议她打电话通知物管去撬门给她关煤气吧? 要不,她说她中午吃错了东西,这会要拉肚子? 欢喜摇头,这个不行,就算是拉肚子,这顶楼有的是洗手间,她遁走不了。 还是说燃气没关吧。 欢喜先强装镇定的挤出一丝笑在脸上,做好面部表情管理,她站起身, 然后, “温董。” 李特助恭敬问候着进来的中年男人。 欢喜脸上虚假的笑容僵住了。 她僵硬紧绷之余,眼神里还有不难看出的胆怯和慌乱。 但她又在强装镇定。 所以表情非常扭曲怪异,甚至都有些滑稽了。 温言政走了进来,看见她脸上表情时,目光顿了一下。 随即他又非常自然的一手解自己身上西装外套的扣子,一手招呼她坐。 “说好的三点面试,你提前了一个小时到。” 无论是他的话,还是他平淡自然的语气,都让欢喜有一种错觉,仿佛她和他非常熟悉。 她不认识这人。 但这人一定认识她。 欢喜抿紧唇,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紧绷着,戒备着,不安着,也等着, 等着这人再次的开口。 她知道,该来的终究会来,她今天是躲不了的。 第7章 认叔叔 温言政在欢喜正面的沙发上落座。 欢喜还站着。 他抬头看向欢喜,轻招手示意她坐。 欢喜小心翼翼的坐下,只坐了半个身位,腰背挺的直直的,小脸紧绷又板正,宛自沉默着。 温言政看着这样的欢喜,心里有些好笑。 “温董。”李特助拿着文件袋进来了。 温言政示意。 李特助将文件袋轻放在欢喜面前的茶几上,又给两人都备了茶,才悄然退了出去。 温言政指了指欢喜面前的文件,温声说话了,“看看文件先,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再问我。” 欢喜目光落到了他指的地方。 心里天人交战。 满心的疑惑和好奇让她想看,但理智让她不要看。 其实她不用看,也大致知道这些应该是和她父亲有关。 她在对面坐着的人身上没感觉到恶意和不善。 甚至,他对她的态度,温和随意到了似乎接近熟稔的程度。 就好像他非常非常了解她。 他十之八九是和她父亲有关系的人。 李特助叫他温董。 这里是中顺大厦顶楼董事长办公室。 这人身份呼之欲出,中顺科技的创始人温言政。 富甲一方的林家搁这人面前,应该都不够他正眼看一眼。 想到这,欢喜动了。 她伸手拿起了文件袋拆开。 温言政端起茶浅饮着。 放下茶盏后,他修长挺拔的身体完全靠在了身后沙发上。 姿态松弛随意的非常放松。 和正襟危坐着,因为已经看清楚了文件大致内容而瞠目结舌震惊无比的欢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欢喜呆呆地盯着手里的文件,就连相关的佐证和辅证资料她都一一看了。 心里翻江倒海的同时,第一反应是这中顺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究竟值多少钱? 但她估算不出来。 却知道一定是个天文数字。 如果说是一百万一千万甚至是一个亿,她不会害怕,她只会纠结自己要不要? 可面对巨额的估算不出来的财产时。 她没有高兴,只有害怕。 无法形容的恐惧感,让她浑身的汗毛根根直立。 冷气形成的寒意往打开的毛细管拼命的钻。 欢喜硬生生的打了个寒颤,小脸煞白无血色。 “就这出息。” 温言政起身从休息间拿来了毯子丢在的欢喜身上,“裹上。” 欢喜这会顾不得适不适合,失不失态了。 她此刻的感觉是她好端端的经过一片湖,然后不小心一脚踩空,掉进了冰冷的湖水里。 最可怕的是,她还不会游泳。 正感到绝望时,突然有块浮木飘到了她手里。 覆盖在自己肩背上,瞬时就让她生暖的软柔羊绒毯,就是她的浮木。 她迫不及待的将自己裹的紧紧的。 拼命汲取暖意驱逐遍体生寒的恐惧的同时。 欢喜也垂低着眼,大脑疯狂运转着。 她该怎样才能抓紧这块浮木? 能将这么庞大的一笔遗产眼都不眨的拿出来。 首先,这些钱温言政是不放在眼里的。 不然,他完全可以遗忘这件事,甚至以他如今的地位,他完全可以费点心思抹平这件事。 周宏安难不成还能跳出来找他对质不成? 所以,至少在人品上,他一定是值得周宏安信赖的……而他对她释放的是温和善意。 权衡利弊之下。 欢喜心里有了决定。 她抬眼望向坐在沙发上的温言政,下意识到朝他露出非常乖巧的笑容,完全是晚辈的姿态,“您刚才说我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问您的?” 温言政挑眉,“你想问什么呢?” “您和我……我父亲是不是关系非常好?” 欢喜的反应以及意图,温言政心里一点都不意外。 善于伪装自己的欢喜在绝对的危机和绝对的机会面前,脑瓜子转的是非常快的。 情绪不一样,她是真的能第一时间感觉得到的。 他眼里有几许恍惚,上次……她恐惧地知道自己孤立无援,第一时间选择了退让和示弱,将自己的无害和怯懦展露,试图打动他,化解即将到来的危机。 这次,她第一时间选择了迂回的亲近,试图用自己的乖巧和讨好以及周宏安和他之间的情分得到他的庇护。 欢喜见他沉默不语,不由得忐忑了起来,细白的手指抓紧了裹在身上的毯子边角。 温言政在她情绪绷紧起来后,温声回答了她的问话,“你父亲在临死之前,将你母亲和你托付给我照顾,我答应了。” 欢喜愣住。 “你母亲执意离开京城,回到你外婆的身边,我尊重了她的意愿。” “但你从出生到现在的成长轨迹我一直在关注,之所以没有打扰,也是尊重你母亲的意愿。” 欢喜眨了眨眼,视线非常隐晦的在他脸上打量了一圈。 难道这也是她妈妈的裙下之臣? 不,应该不是。 最多是单方面的暗恋者。 她妈恋爱脑,爱她父亲爱的不顾一切,都郁郁而终了,应该不会再有心思招惹别的男人。 她自以为隐晦的情绪,温言政收入眼底,也没解释。 “还有问题吗?” 欢喜摇头,脸上小动物式乖巧笑容非常走心。 是真由内而外的讨好。 “那我可以叫您叔叔吗?” 温言政目光顿了顿,在欢喜期盼的目光下,轻颌首,“可以。” “谢谢温叔叔。” 嘴里甜甜的喊了温叔叔,欢喜下一秒就将手里那堆的资料往他这边推了推,心虚开口,“那这些我可以继续交给您处理可以吗?就是……反正随便您处理,您如果想买,我就卖给您,嗯,价钱您随便看着给,我保证不还价,就是……” 她吞吞吐吐的看着他,似乎不好意思说。 温言政顺着她的话接,“就是什么?” 欢喜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脸色,终于期期艾艾的说出自己的小心思,“就是,能不能不公开,也就是说,不让我父亲那边的亲人知道这……这件事。” 温言政看着她,没说话。 欢喜的心提了起来,眼睛却紧迫的盯紧他看不出来喜怒的脸。 温言政却是突然叫她的名字,“欢喜。” “你知道你父亲的背景吗?” 欢喜心一沉,脸上的笑容都差点维持不住了,她难堪的别开眼,语气平实,“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有老婆有儿女,知道他死了,而他至死也没和他老婆离成婚。” 说完这些,她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这是今天之前我知道的。但今天我看了您给我的这些东西,我就知道他一定来头很大,他老婆来头也一定很大,都是我惹不起的存在,对吗?温叔叔。” 温言政淡淡点头。 欢喜无意识的扣着自己的手,怯生生的道,“温叔叔,我是不是不该来京城的?” “可是你来了,不是吗?” 欢喜脸色一下变了。 她确实不知道周宏安的背景,可是她知道他是京城人。 知道他的家就在京城。 她还是来了。 事情都过去二十年了,不管是周宏安还是她母亲都早就死透了。 人死债消。 也许大家都开始了新的生活。 她来京城根本就不是为了周宏安。 周宏安在她心里,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可温言政信吗? 周宏安的家人信吗? 这一刻,欢喜心里其实是有悔意的。 她似乎不该存有侥幸心理来京城的。 “那我现在离开京城行不行?我可以离开京城的。我以后再也不来了,行不行?” 她和谢景成即将分手,就算她不想回东江,她也不是非得要在京城找工作,她完全可以去别的城市找工作稳定下来。 温言政没回答她,而是起身又拿了份文件出来。 “这是你父亲的详细背景,你看了你就知道答案了。” 欢喜一脸抗拒,她不想看。 眼前的文件此刻在她眼里,和张牙舞爪想要吃人的猛兽没什么区别。 可她也知道,事已至此,她不得不看。 他说他一直在关注她的成长,也第一时间知道她来京城了,周宏安的家人会不知道吗? 细思极恐。 欢喜甚至都觉得毛骨悚然。 她咬咬牙,拿起了文件。 看完后,欢喜浑身瘫软,心里骇然到了极点。 许久,她回过神,看着温言政,眼露彷徨,无助地问,“我能逃吗,温叔叔?” “你自己觉得能吗?” 不能,欢喜知道。 “害怕了?” 欢喜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神色,非常诚实的点头,“我害怕,温叔叔。” “如果我说,不必害怕呢?” 欢喜呆愣住了,眼里燃起一丝希望的看着他。 温言政看着她,淡然道,“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欢喜,你得要去面对他,解决他。” 差点陷入绝望的欢喜突然心神一动。 他愿意帮她的是不是? 否则他也不会特地和她说这么多了。 温言政站起身,“走吧。” 欢喜莫名,“去,去哪?” 温言政淡看了她一眼,“不是害怕吗?那就跟我回九鼎山庄学本事,你什么时候不害怕了,觉得自己能面对问题解决问题了,你就什么时候出来解决掉令你害怕的人和事。” 坐上车了,欢喜才发现她原来竟然在他办公室待了这么长时间。 这会都傍晚了。 车子行驶在路上,欢喜小心翼翼偷瞄着身旁坐着的人,几度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 “温叔叔,我的行李还在……” “你的行李现在应该已经在九鼎山庄你的专属房间里,你等会就可以看到。” 欢喜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夕阳西下的时候,欢喜到了九鼎山庄。 全程她都是木讷地跟着,心里波澜起伏。 她跟着外婆在林家长大,作为富甲一方的林家,自然不是普通人家。 打小,她生活的也非常富足。 锦衣玉食,金钱无忧。 可林家和九鼎山庄相比,林家就显得有些普通了。 毕竟这里才是至尊奢靡华贵之地。 欢喜都被震慑住了。 温言政把她交给了管家李凌自己就上楼去了。 在李凌的介绍下。 欢喜知道自己住二楼。 三楼是书房,也是她每天需要上课的地方。 温言政说了,从明天开始,周一到周五每天上午十点上课两小时,其余时间她可以自由随意支配。 稍后晚饭时间,他会将她的助理安排给她。 以后她的出行需求,都由助理安排。 在李管家的引领下欢喜去了自己的房间,果然在衣帽间看到了自己的行李。 她打开行李箱,好整齐。 整齐的她都不忍心破坏了。 她随意的看了一下,直到看着被透明胶带封存着的头绳,震惊了。 连这个都帮她收来了? 这些人也太专业了吧? 专业程度几乎都可以媲美电视剧里那些什么专业的法证人员了。 李凌为她介绍了一下衣帽间里的衣服。 “这边目前都是成衣,您先委屈几天,我已经安排了裁缝上门,明天给您量身定制。” “不用了,这么多衣服我都穿不过来了,不需要定制了。” “温董是这样安排的。” 欢喜不说话了。 既然温叔叔觉得有这个必要,那她听安排就是了。 “欢小姐,您休息一下,稍后晚饭时间我让佣人来请您。” “欢小姐以后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吩咐我或者其他人,我们竭诚为您服务。” “好的,谢谢。” “您不必客气,这是我们份内之事。” 吃晚饭的时候。 欢喜不仅看见了今天在中顺大厦顶楼看见的李特助,还认识了自己的专属助理。 一男一女,很有意思的名字,易年,党岁。 都是精英人士。 晚饭吃的非常丰盛。 丰盛到很多食物欢喜吃到嘴里都吃不出来是什么食材做的。 晚上,躺在软绵舒适的床上。 欢喜把自己裹成茧,躲在被子里自己复盘今天发生的事。 重点在今天认的叔叔温言政身上。 欢喜咬着手指头,暗暗唾弃自己贪生怕死,竟然病急乱投医,谄媚狗腿的认了个叔叔。 毕竟,她连亲生父亲都其实是心存一丝怨尤的。 温言政这人,看着在她面前温和亲善。 可他平静无波的眼睛,宛如深井般令人不敢直视的深沉和神秘。 再加上他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压迫感和慑人的气势。 这些可绝不会是温和的人能有的。 不过,她打从心眼里,并不畏惧他。 也没感觉到他对她有恶意。 这也是她轻易就接受了来九鼎山庄的原因。 不管他是什么目的帮她。 是基于和她亲生父亲之间的情分也好,还是单纯的履行承诺也罢。 更甚者,他或许还有什么更深层次的目的也不一定。 欢喜都打定主意,既来之则安之。 欢喜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她在这九鼎山庄,竟然没什么不自在感? 要知道,她在林家生活了十几年,都始终做不得完全从心理上认同那是自己的家。 所以,这九鼎山庄究竟有什么特殊? 第8章 上课第一天 睡的非常沉实的欢喜是被敲门声叫醒的。 不是睡到自然醒,对她来说,是非常难受的事情。 但这点难受在她睁开眼看见新环境后,立马被她压了下去。 她现在是又让自己过上了寄人篱下的生活。 她得适应别人。 想到这,原本低气压笼罩,整个人恹恹不得劲的欢喜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快速去开了门。 “欢总,温董让我来请您下去吃早餐。” 欢总?! 欢喜心里美滋滋的。 她一天班都没上过,就已经是个总了。 温叔叔昨晚说的,这是她面试通过后的职务。 他给她在中顺挂了个闲职,让她先上一个月课,等下个月再去坐班。 一周去一次,什么时候去让她自己选。 人性化的让欢喜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大清早喊她起来吃早餐的不得劲也瞬间得劲了。 不就是以后每天都是这个点起床吃早餐嘛。 行,没问题,她一定遵守。 欢喜用最快的速度洗漱,随便在衣柜里找了身衣服穿上,就赶紧下楼了。 在看见坐在大厅里正在看报纸的温言政时,她脚步缓了下来,还未开口说话,脸上乖顺的甜笑就先露出了。 “温叔叔,早上好。” 温言政点点头,起身去往餐厅。 欢喜非常有眼力劲的跟上。 来到餐厅,她看着桌上的美食,暗叹了一声。 早餐也吃这么丰盛! 这究竟是什么大户人家? 欢喜凭自己喜好选了几样,然后一吃一个不吱声。 这里的日子过的也太奢靡了。 她突然有些心理负担了怎么办? 而且,她也还没摸清温言政的底,仅仅是凭直觉就选择抱他的大腿。 万一,这大腿抱错了怎么办? 欢喜嘴里吃着可口的美食,心里却竖起了无形的防线。 她从来就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 她眼角余光偷瞥了一眼温言政。 难道……他真的暗恋她妈,痴情不悔然后对她爱屋及乌。 所以,他才没有结婚?没有儿女? 他这样时间比金钱宝贵的多的大人物竟然每天上午亲自给她上课当她的老师? 给她安排中顺的职务,起步就是总经理? 哪怕匪夷所思,她也还是无法说服自己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从他的举动和安排上来看。 他是真的把她当继承人方向培养。 不只是源于那四成的股份。 昨晚他对着整个九鼎山庄的服务人员可是说的非常清楚明白的。 她是欢总,在九鼎山庄,她的权限和他一样。 欢喜这一想,就想多了,神游太虚去了。 直到上课时间,都在跑神。 叩叩。 温言政轻敲着书桌。 欢喜一个激灵,本能的抬眼看向他,顿时心虚了。 果然,温和只是表面。 真实的他一定非常吓人。 温言政再度敲了下桌子,“把我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 这一刻的他,不怒而威的压迫感和强大的气场。 欢喜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脑子拼命的去回想刚才他说了什么? 然后发现自己根本没听,顿时背上都燥热出汗了。 可温言政还是没放过她,而是注视着她,眼神平淡,但慑人无形。 欢喜头皮发麻,是真吓到了。 这会什么念头都没有了,只有刚才的上课内容。 她迅速在心里组织好内容,紧紧巴巴的开口:“您,您……讲的是结构……” 欢喜重复不出来他说了什么,只能是硬着头皮把她对今天的课程内容理解阐述了一遍。 温言政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我的问题是什么?” 欢喜眼神乱飘,根本不敢和他对视,声音细如蚊蝇,“……是重复一遍您说的话。” “那你重复了吗?” 欢喜低眉耷眼的,“没有。” “上课时间,你在走神?来,你告诉我,你想什么想的那样专注?” 欢喜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下不为例。” “我,我知道了。”欢喜将眼里泪逼回去, 什么温和亲善的温叔叔……通通都是假的,假的! 生气起来的温言政都不需要大吼大叫,就能吓的她差点掉眼泪。 后面上课时间,欢喜全神贯注,再也不敢走神。 温言政的态度才终于缓和下来。 “今天的课到这里,作业明天交。” “好的,温叔叔。” 吃过午饭,终于回到自己房间的欢喜那根紧绷带神经才终于松了下来,也终于变了脸。 她耷拉着脸趴在床上,啊啊啊啊…… 怕自己真尖叫出了声音。 欢喜一把抓起被子塞嘴里,死命的咬着,发泄心里的不舒坦和懊恼。 手机响了。 把正在咬被子的欢喜都吓支楞了。 她赶紧把被子从嘴里扯出来,拿起了手机一看,下意识的皱眉。 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给她发微信认证申请没通过后,天天给她发短信。 简直把她当成了树洞。 什么今天吃了什么,干了什么,你吃了吗,吃了什么……不就是一次打错电话吗?他还缠上她了? 当时她记得,这人声音挺沉稳的,也挺有礼貌的。 凭感觉也不像是什么二流子神经病人啊, 见她一直没搭理他,今天是干脆又给她打来电话了是吧。 欢喜气不打一处来,她倒要看看这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接通电话,也不吱声。 手机那头的余钦微微皱眉,欢喜是还不适应九鼎山庄的生活? 还是生气他的叨扰纠缠了? “对不起。” 欢喜气笑了,这家伙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你知道你这行为像什么吗?” “知道。” 知道? 欢喜无语了,“你知道什么?你说来听听。” “像痴汉。” 欢喜震惊了,她以为他会说无赖什么的,可这人说痴汉? 她心里也是真有些好奇了。 就一次打错电话,话都没说两句,这人怎么就…… “你为什么缠着我?” “我们有缘分,佛告诉我那天有正缘,我其实原来是不信佛的,那天开始我信了。” “所以你觉得打错电话打来我这里,就是我们的缘分?” “是的。” 神经病! 欢喜决定等会就拉黑这个无脑信徒。 但对方问她, “你是有男朋友了吗?” 欢喜愣住了,对呀,她竟然差点把谢景成给忘了。 都还没正式分手呢! “对,我有男朋友,所以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了,还有……” 欢喜忍不住道,“你没看过新闻吗?很多和尚都交女朋友生无数个孩子的。所以你一定被骗了,什么缘分不缘分的,这骗三岁小孩的你也信,你几岁了?” “我三十一岁了。” 欢喜:…… 不是,都31岁了,都是成熟的男人了,竟然会……这人是什么傻子? 不会是什么低智人士吧? “那个,这位先生,其实你应该想一下。不说我有男朋友这事。我和你打个比喻,就比如就算我没有男朋友。” “可我长的奇丑无比,你会想要一个长的丑,人品差,甚至天天会骂你、打你、不给你饭吃的缘分吗?所以你信的佛一定是骗你的,以后你千万被再上当被骗了,都是骗子。” “可是你不是啊。” “什么?” “你不是骗子,你非常善良,你提醒我不要被骗。” 欢喜木着脸。 所以这人不是弱智? 只是纯粹有病,偏执狂精神病是吧? 这种人,只是拉黑是治标不治本的。 他知道她的号码,他完全可以换个号码来骚扰她。 正面问题,解决问题…… 温言政昨天的话浮现在她心里。 欢喜心里有了主意。 反正她要去找谢景成正式分手,顺便就解决这个神经病吧。 省得他以后每天都烦她。 “你在哪?我们见一面。” 他知道她长什么模样了,应该以后不会再缠着她吧? 对了,完全起见,她等会见招拆招,视对方具体情况再决定自己当一个什么样的极品,吓得他以后再也不敢骚扰她了。 第9章 见面变成相亲 “好,那我们不见不散。” 等到欢喜挂了电话,余钦就完全沉浸在喜悦和感叹里无法自拔。 欢喜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约好的时间是五点。 余钦却是坐不住,也等不了。 以他对欢喜的了解,欢喜不会特地从九鼎山庄出来和他见面。 她昨天傍晚才去的九鼎山庄。 这也就意味着,她其实是没有充足的时间处理她和谢景成之间关系的。 今天下午,一定是她准备正式处理和谢景成之间的关系才会顺带答应约见他的。 从最后欢喜给出的地点也论证了他的想法。 欢喜说的那家咖啡馆,就在悦翠公寓附近的商业街。 余钦低低直笑。 怎么办,他好期待看见欢喜看见他是什么反应? 悦翠公寓。 欢喜没让党岁跟着她上去。 她让易年先把车开去她说的商业街的那家咖啡馆。 “把车停咖啡馆门口,这么热的天,你们也别待车里了,直接去咖啡馆找个位置喝着咖啡等我过去,我在那还约了个人。” “好的,欢总。” 欢喜这才独自进了公寓楼。 来到谢景成租住的那扇门前。 她沉默了会,没敲门,而是从随身包里找出了钥匙自己打开了门。 她一进门,因为接了她电话过来,自己开门进屋,发现屋里已经没有任何欢喜物件,正坐在床尾发呆的谢景成几乎是手足无措的站了起来。 除了低低的叫了声欢喜,谢景成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经历了自己有生以来最大的挫折和心理煎熬。 社会性死亡,比真的死亡更可怕。 他从小到大所有的人生履历都被好事的网友们扒出来曝光在了网上。 谢景成这个名字彻底出名了。 非常非常有名。 网络世界里,这三个字的热度堪比一线流行明星。 现实生活里,凡是认识他的人,话里话外也都是冷嘲热讽,落井下石。 所有人也都知道,他谢景成前途尽毁。 今天上午,学校有关领导正式找他谈话,他被劝退了。 从事发到现在,谢景成没有联系欢喜,是因为他连对欢喜说声对不起的勇气都没有。 欢喜也没有找他,没有责问,没有追究。 却让他更痛苦。 他知道欢喜不会原谅他。 欢喜其实不是很愿意面对谢景成。 以她的性格,以及她对谢景成的认知。 她认为她和他其实都不需要见面,直接心照不宣的分手其实是最体面的做法。 可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见他一面。 可真见了面。 她发现,真就是相顾无言。 “对不起。” 谢景成不敢直视欢喜的眼神,低着头致歉,“欢喜,对不起。” 欢喜嘴动了动,也终是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我今天来,除了是将钥匙还给你之外,是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说着,欢喜将手里刚刚用来开门的钥匙轻轻放在了桌上。 钥匙放下的声音。 在这寂静沉默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的有存在感。 彼此都心里清楚,那不单单是钥匙放下的声音,也是两人两年相处的情分。 “谢景成,你准备怎么办?” 谢景成苦笑,“我会退学,可能会回东江吧。” 欢喜叹了一声,轻声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在这件事里,你和宋小姐在受到的伤害是不能等同并论的。她没有选择和你一起面对这件事。我个人是觉得你以后的处境会很危险,特别是如果你选择回东江。” 谢景成非常聪明,之所以没想到,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打击太大了,他没沉下心来细想。 这会欢喜一提醒,他就立马惊醒了过来。 他想的太片面了。 只以为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大家终会遗忘。 却忽略了时过境迁后,还会有秋后算账。 因为他成为了宋茵盈毕生的耻辱。 时过境迁,哪怕所有人都遗忘了,宋茵盈她也不会遗忘。 他不死,她寝食难安。 时间,不是他的良药,而是他的催命符。 谢景成清醒的知道,他和宋茵盈之间还没来得及加深感情。 她对他,是猎奇和不甘心得不到的心态比喜欢占比大。 到头来,只有这个世上最有资格谴责他唾弃他的欢喜提醒他的安危。 痛苦,懊恼,悔恨,后怕……齐齐涌上谢景成心头。 让他体会到了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这一刻,谢景成是真的后悔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他抱着自己的头颓废消沉的跌坐在地毯上。 欢喜看着整个人都被痛苦包围的谢景成,心里也不好受。 她知道他有上进心,她也不介意他有上进心。 有上进心的男人,意味着他是清醒的,是意志坚定的。 他会为了自己的梦想努力上进。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他这样聪明的人,会因为梦想路上太拥挤,就毅然而然的冒险去走一条布满荆棘的狭窄近道。 欢喜没再说话。 事已至此,她也无话可说。 她默默转身离开。 “欢喜。” 谢景成突然叫住她。 欢喜脚步没停。 “对不起,还有……谢谢。” 欢喜关上这套单间公寓的门,闭了闭眼。 所以,没有使用外婆说的那些不可言说的身体特殊能力。 根本就不会有男人对她们这样长相普通的女人忠贞不渝。 她现在深深怀疑,外婆和妈妈在情场上无往不利的男人缘,以及她们得到的爱真的是爱吗? 明明她体贴,温柔,善解人意,不黏人,不痴缠,对两性关系保守忠贞,崇尚婚姻制度……可这样的她,在和谢景成相识相知相处了两年,感情都稳定了下来,外界有了诱惑,她就被轻易舍弃了。 欢家女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她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欢喜缓缓睁开眼,眼神越发坚定。 她的想法才是对的。 不在婚前发生性行为,就一定能找到她的缘分。 而那个人,一定是因为爱她这个人。 如果外婆说的真那么神奇。 这就意味着将来,她的丈夫不会背叛她。 而她,为了不让自己犯下妈妈那样的错误。 她绝不将就婚姻。 她会从谢景成身上吸取教训。 比起所谓的上进心,沉着冷静,或许思想契合,观念一致才更重要。 离开悦翠公寓后的欢喜漫无目的的走着。 刚结束一段失败的感情,她需要时间沉淀一下低落的情绪。 走过这个天桥就是商业街,比坐车方便多了。 咖啡馆很容易找,因为占地很大。 老早就过来了的余钦本来还在思考要不要清场? 在看见实际环境后,他打消了清场的念头。 这家咖啡馆根本就没什么人。 空间是挺大的,装修环境也还行。 余钦点了杯咖啡尝了几口,得出以下推测: 这家咖啡馆老板大概率是第一次自主做生意的海归二代,一味的追求格调。 手里不差钱,也舍得砸钱。 原材料都是原产地进口。 这就导致一个问题:成本。 这也是这家咖啡馆人气不旺的主要原因。 商业街人流旺盛,有大把的美食和饮品点。 甚至转角处五百米就有一家知名度高且常见的连锁咖啡店。 那边一杯咖啡是两位数,环境也不错,格调也还行,所以人流大。 这家店里最低消费是三位数。 所谓原材料,所谓手磨和速冲……其实不是人人都有这个需求。 自然没什么人进来。 门口清脆的风铃响起。 来了客人。 余钦抬眼看了一眼,愣住了。 来的人正是易年和党岁。 两人习惯性的打量了一眼这里的环境和人。 在看见窗边只有一个客人时,两人也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这两人的到来意味着欢喜应该很快就要过来了。 这个认知让余钦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开始扑通扑通的跳着。 他伸手抚上了腕上的佛珠,想要让自己躁动的心平静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 刚过四点的时候,余钦透过窗就看到缓缓朝这里走来的欢喜。 在看清她低落的神色时,他神色顿了顿。 欢喜对谢景成……确实是奔着真心相守一生的规划的。 谢景成这个人身上有什么是欢喜看重的? 经过这次的打击,欢喜择偶观,会不会有所改进呢? 余钦脑子里回忆起昨天一天他在网上关注到的谢景成的成长履历。 结合谢景成这个人的行为选择。 他基本上已经知道欢喜选择谢景成的主要原因了。 欢喜走进咖啡馆,一眼看清里面的人。 她目光略过易年和党岁,落在了余钦身上。 余钦手心微微出汗了。 正当他以为欢喜会走过来询问的时候,欢喜却收回来了目光,径直在另一张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余钦无奈笑,他这是第一眼就被欢喜排除出去了? 对此,他是该高兴还是失望呢? 为了不浪费时间,余钦直接掏出了手机给欢喜拨去了电话。 欢喜对咖啡不感兴趣。 之所以选这里,是因为这里贵,而且人少。 她想好了,她今天的人设是普信加拜金。 长相普通,自信过头,好吃懒做……她就不信了,这样的缘分,那个31岁的偏执大龄男,还会口口声声说她是他的正缘? 手机响的时候,欢喜刚下单点了杯柠檬水。 她接起,直接来了个下马威,“有没有搞错,我都到了,你为什么没到?” 余钦:…… 好鲜活动人的欢喜。 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我可告诉你,我从来不等人的……喂?” 一直没听到手机有声音传出,欢喜皱眉,突然下意识的看向了外面。 外面没人。 里面也没…… 欢喜愣住了。 她缓慢的回头,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听着手机正朝她这边走来的人。 一旁的党岁高度戒备关注着余钦。 易年突然制止住了她,示意她不要再盯了。 他指了指两人正在通话的手机。 欢喜懵了。 她看着已经在她对面座位上坐下来的人,也是刚才第一眼被她淘汰掉的男人。 不会吧?! “对不起,我已经来了。” 余钦微笑道。 欢喜:…… 怎么说呢? 反正欢喜此刻的心情是有点遭了雷劈的感觉。 觉得离谱的同时也觉得有些可惜。 这样给她第一感觉高知识分子精英人才的一个男人,竟然不是正常人? 果然是人无完人吗? “刚才你走进来的时候我一眼就觉得是你,你一眼也看到了我,我以为你也认出我了。” 余钦解释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主动的原因,“然后你又立马收回了目光,我有些失望。” 欢喜:…… 余钦有条不紊的一一把自身的情况说来,“我叫余钦,余是剩余的余,钦是钦点的钦,今年31岁,严格说来还没满31岁,还差两个月。” “我是京城人,前段时间一直在外工作,这几天才回到京城。” “我是家中长子,还有一个弟弟,弟弟去年已经结婚,在外地工作,父母也都有稳定工作……” 欢喜人都听麻了。 “停!” 余钦立即闭嘴。 欢喜:…… 深吸一口气,欢喜艰难开口,“你刚才在干嘛?” “自我介绍。” 余钦满是期待的看着她,“我还没说到重点呢。” 欢喜目光落在他脸上,突然就觉得有些头大。 还重点? 可该死的,她是真有些好奇他的重点是什么了。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说说你的重点。” 余钦笑了,非常高兴。 “重点是我有房有车有稳定的工作,无不良嗜好,身体健康,没有病史,单身,对你非常满意。我想和你以结婚为前提正式接触。” 欢喜很是怀疑的看着余钦,“你确定你不是疯人院里跑出来的?” “我非常确定我不是,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提供身体健康报告。” 欢喜无语至极,“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在等你告诉我啊,刚才我已经简单介绍了一下我的个人情况,现在到你了,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欢喜傻眼了。 她来见他,是想着直面问题,解决问题,不是来……相亲的。 这人却是奔着相亲的心思来到? 还以结婚为前提正式接触? 这就是在相亲吧? 是吧? 不远处默默关注着这边两人的易年党岁也都惊呆了。 欢总在相亲? “怎么了?” 余钦轻声道。 欢喜回过神来,这次她是真正意义上仔细打量起了余钦。 白衬衫,黑西裤,简单的衣服穿出了高定的矜贵。有文人的斯文儒雅,也有君子的茂林修竹。 这绝不是普通人。 欢喜突然道,“你刚才说的都是实话?” “是的。” “没有隐瞒?” 余钦非常诚实,“有。” 欢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说话,完全把自己今天从温言政身上感受到的那股子气势学了个九成九。 余钦:欢喜真聪明,学习能力强,温言政竟然是个严师! “我稍微弱化了一下我父母的职务以及我的工作,实际上我父亲是……” 欢喜突然打断了余钦的话,“可以了,关于你父母的事就不用说了。” “其实也不是不能说。” “我不想听,可以吗?” 余钦立马就不说了,而是期待的看着她,“我想知道你的名字,可以吗?” 第10章 釜底抽薪 欢喜经过好长时间的一段沉默,才终于道:“我叫欢喜。” “欢喜。”余钦的笑容灿烂耀眼。 “很高兴认识……” 你字音节他还没有完全发出。 就被一道突如其来,声音拔高,甚至显得气急败坏的声音打断了。 “余钦?!” 非常明显,来人是刻意要中断他们交流的。 余钦眼神暗沉了下来。 欢喜闻言抬头看过去,就见一个西装革履,长相出众的个高男人疾步而来。 走路带风,随着他的走近,带来了一阵非常好闻的男士香水味道。 一旁的易年和党岁两人一脸的震惊懵圈。 不是,煜少怎么会? 余钦?煜少?还有正朝这里走来的贺知衡贺总。 两人面面相觑之后,顿时都神色一变。 余钦是余家的? 易年连忙拿起手机请示李特助。 “欢……你们,你怎么在这里?余钦。” 温元煜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心里暗呼好险,他差点就叫出了欢喜的名字,好在他及时收住了,应该听不出来吧? 欢喜心跳加速。 刚才这人是不是一开口是个欢字? 如果这是错觉。 那么刚才这个男人冲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向她的眼神就绝不是错觉。 他看她的目光是非常隐晦复杂难以形容的。 哪怕很快他就似乎反应过来了,将目光和话锋都转向了余钦。 可欢喜已经认定,这人……认识她! 这人是谁? 联想到她看到的资料,她莫名直觉这人应该不是周宏安妻子的弟弟贺知衡。 资料上说贺知衡走的最近的人是温元煜,那么大概率这人应该就是温元煜。 她神经开始紧绷了起来。 他都来了,贺知衡是不是也来了? 他们想干什么?找她清算? 余钦和他们关系密切? 余钦咬紧了后槽牙。 从温元煜突然出现开始,他的目光就没漏过欢喜的反应。 温元煜这个二货,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 殊不知。 欢喜从不是普通女孩。 她的聪明和敏锐不会输给任何人。 他刚才那一出,在欢喜眼里,无疑是漏洞百出的洋相。 他没看突然出现的温元煜,而是冷冷的看向了门口方向。 贺知衡正缓步而来。 欢喜心神一动,目光也定在了来人身上。 在今天之前,欢喜从不觉得男人会有色相。 但今天,她见识到了。 比起气急败坏先冲进来的男人,眼前缓步而来的男人更令人瞩目。 同样是西装革履。 长身玉立,俊美非凡。 冷月清绝不可亲的气质,在他那双幽暗的眼眸里,又仿佛不可亲是一种错觉。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 他目光准确的锁定了她。 欢喜下意识的移开了眼。 不是直觉,而是肯定,这个人应该就是贺知衡,她亲生父亲的妻弟。 欢喜垂低着头,心里嘲讽自己自欺欺人惯了,真以为父母的罪孽会随着他们的死而烟消云散。 那么余钦……他千方百计地纠缠着要认识她,还说要和以结婚为前提正式接触,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一刻,欢喜心里深深戒备了起来,也畏惧了起来,这些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恐怖。 防不胜防。 余钦心火在烧。 为了不让他和欢喜建立正式的接触,贺知衡竟然直接釜底抽薪? 论阴招,确实还得是他。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是真不顾念一点情分,甚至都不惜利用起了温元煜。 他就不怕温元煜也…… 温元煜这会心里正焦急。 难怪知衡急匆匆而来,原来是因为欢喜。 可是,东江那边办事处他都没怎么上心,知衡怎么知道欢喜来了京城? 难道除了东江办事处,知衡还有另一个观察欢喜的途径? 不过,这不是眼前的重点,温元煜现在只想赶紧支开欢喜。 不然等会他真怕知衡失控。 “那个,这位……小,小姐,要不您先离开?是这样的,我们兄弟三个好久没叙……” “你闭嘴,该离开的是你。” 余钦突然就开口了。 温元煜懵了,满眼震惊,不是,刚才他听见了什么玩意儿? 让他闭嘴,让他离开? 雾草! 余钦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和知衡今天来,可是来救他的。 不是,他就奇了怪了。 以谨慎出名的余钦在面对自己的人生大事上竟然这么不严谨的吗? 谈女朋友连基础背调都不做的? 只要他做了背调,他就一定会知道欢喜是什么身份……不会吧。 温元煜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他觉得自己脑子都打结了。 雾草, 他是猪吗? 因为没和欢喜的名字连在一起,他都没想起来这两天霸屏网络的谢景成是谁。 难怪他觉得谢景成这名字耳熟。 还以为是全民吃瓜,自己听多了。 现在看见欢喜,他就想起来了。 谢景成是欢喜的男朋友! 可这两人感情不是已经非常稳定吗? 就因为他俩感情都稳定到了奔着结婚去的。 他才觉得不需要关注了,交代办事处不用再观察的。 谢景成怎么会和宋茵盈滚在一起? 谢景成被整的社会性死亡不是意外,是人为? 余钦突然不声不响的回到了京城,招呼也不打一声,是为了欢喜? 网络幕后推手是余钦? 为了给欢喜出气,他特地回京城收拾了出轨宋茵盈的谢景成? 前天在桥西路的那场车祸,也不是意外? 是余钦找知衡算账为欢喜出气? 网友们说对了,余钦是真故意撞贺知衡的? 欢喜来京城,是为了出轨的谢景成还是为她不惜下死手帮她出气的余钦? 雾草,他不就是有段时间没怎么留意东江那边的信息吗? 怎么就乱成一锅粥了? “余钦。” 缓步而来的贺知衡平淡的喊着余钦的名字,目光却是定在了欢喜脸上。 而后,他晦暗不明的道, “欢喜,你怎么在这里?你们什么关系?余钦,你想干什么?” 欢喜听到贺知衡的话后,猛地抬头,看向他的眼睛睁大。 余钦气笑了,他一步上前,挡在了欢喜和贺知衡之间,锋芒毕露,气势锐不可挡。 “倒打一耙是吧?让开。” 卑鄙无耻之徒仗着他不会在欢喜面前揭露他,他就有恃无恐的干脆自己揭掉那层他本视之如命的脸皮了? 温元煜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 雾草,知衡刚才是什么语气? 他失心疯了吗?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还有,余钦这是要翻脸的节奏啊? 天啊地啊,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怎么都看不懂了呢? 易年、党岁这会也都收到了指示:保护好欢总的人身安全前提下,一切听欢总的命令。 “欢总。” 两人同时动了,一左一右将欢喜保护了起来。 欢喜颤抖着的心,在感觉到了两人后,才终于不那么恐惧了。 “我,我们走。” 此时此刻,她只想逃。 第11章 打架 “欢喜。” 余钦慌了,情急之下几乎是想也没想就一把抓住了欢喜的胳膊 欢喜瞳孔微缩,如同被火舌燎了一口似的,疯狂甩手。 余钦懊恼的立马松开手,不仅如此,他还接连退了好几步站定安抚欢喜的情绪。 歉疚懊恼的道,“对不起,欢喜,我不是有心冒犯,我只是想请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只想逃离这里的欢喜心里非常慌乱。 本来都还没到气恼这步的。 可余钦的话,触动了她敏感的神经。 她压抑着心里的愤怒,深吸一口气,目不斜视的看着余钦,“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究竟认不认识我。” 余钦:…… 心思缜密,最擅长分析和推测的余钦此时此刻百口莫辩。 “欢喜,我可以解释。” “我现在不想听你的解释,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你究竟认不认识我?” 认识,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可这话,余钦无法说出口。 他当然不会蠢的去撒谎狡辩说不认识。 撒一次谎是需要无数次谎去圆的。 他现在就是如此,因为这个谎,他被贺知衡阴的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欢喜,我知道我现在一言两语确实是无法解释清楚我的动机。但请你相信我,我绝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你所说的都是真心话。” 欢喜扭头就走。 到这个地步了,还敢说自己说的都是真心话? 骗子,大骗子。 她还担心人家是傻子,是低智。 原来,她才是傻子,才是低智。 一旁的贺知衡嘴角微微上扬。 温元煜看的是满头雾水,满眼问号,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难道他刚才的推测又错了? 看余钦和欢喜这之间的对话也不像是情侣啊? 不是,余钦不是在灵州吗? 灵州和宁城可是相差两千公里的,这两人竟然也能认识上? 贺知衡深不可测的凝视着欢喜。 欢喜如芒在背,几乎是小跑的冲出了咖啡馆。 她紧张的都不敢呼吸了,催着易年开车,又对党岁说,“快,我们赶紧回去。” 太可怕了。 简直是太可怕了。 她太天真了,竟然以为时过境迁往事烟消云散了。 所以,她一直生活在这些人的视线之内? 就算做不到无孔不入的那种监视。 那她从小到大大致上的方向和人生大事,这些人应该都一清二楚? 欢喜只要想到这里,心里一股寒气直冲头顶。 外婆说的那些秘密会不会……不会,对,应该不会,必须不会…… 余钦看着欢喜的车子离开,他才低下了头。 刚刚,他明明都胜利在望了。 贺知衡生生截断他的路。 就如同上一世,他明明都抓住了欢喜的衣角,贺知衡将他毁于一旦…… 余钦抬眼看向贺知衡,眼底的风暴在汹涌翻滚着,聚集着。 新仇旧恨! 温元煜见形势有点不对,赶紧上前打起了圆场,“那个,老余,你可别误会了,老贺刚才是因为他要解救……唔草!” 温元煜一个没防备,被迎面而来的拳头打个正着。 余钦直接给了他一拳。 此刻,他觉得学冯封那个疯子才是最正确的方法。 他没有冯封的准头,想打哪就打哪,但只要抡起拳头打中了就行。 温元煜捂住自己火辣辣快要喷火的鼻子,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余钦,彻底傻眼,“老余,你打……我?” 后面的我字音,温元煜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出来。 因为,余钦已经疯了似的冲过去打贺知衡了。 余钦给了贺知衡一拳。 贺知衡嘴角挨了一拳头。 温元煜瞠目结舌的看着,都没发现自己的鼻子正在流血。 他人彻底麻了。 余钦打第二拳的时候,贺知衡还手了。 然后两人直接开始打起了拳击。 你给我一拳,我打你一拳。 把人家咖啡馆当成了拳击馆的擂台。 打的那叫一个如火如荼,山崩地裂。 桌子椅子,全都遭殃。 一旁的经理满头大汗的想要劝架,都被挨了一脚,被踢飞了出来。 吓的一众服务生全都尖叫。 在尖叫声中,呆傻的温元煜才堪堪回神。 他一回头。 “啊啊啊啊,流血了。” 本就处于惊吓中的服务生指着他发出尖锐的叫声。 温元煜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 雾草,他鼻血都顺着下巴流到衬衣上了。 他走到一旁餐桌上抽了张餐巾布一边擦拭着自己嘴巴上的血迹,一边大吼一声。 “都别叫了。” 他这一声吼,镇住了几位服务生。 “你,就是你,去,把你那个挨了一脚倒在地上的经理扶起来,让他过来和我谈赔偿款的问题。” 一听是谈赔偿款,挨了一脚就一直维持倒地姿势不动的经理赶紧爬起来了。 “这,这个先生,真的不需要报警吗?” “不用。”温元煜擦不干净自己身上的血,心里正恼火着。 干脆从怀里掏出来手机对着正在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人拍了起来。 又头也不抬的吩咐道,“把监控关了,原来的监控内容删掉。再把你的人管好,手机都给我检查清楚了。拍了视频照片的,自己删干净、删彻底,没拍的都站远点看着就行,嘴里不要鬼叫。” 经理被震慑住了,下意识的照做了。 “你把这里的损失,以及你受伤的医药费、精神赔偿什么的费用,统计出一个数字给我,其余的就都给我闭上嘴。” “好,好的。” 经理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客人。 他看了一眼还在扭打在一起的两人,选择了紧闭嘴,小跑的去吩咐其他人了。 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都能看的出来,这几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通身不可言说的华贵和气势。 就拿这位正在拍摄的先生来说,人轻描淡写几句话,却是自然而然的命令。 温元煜将两人打的对方都已经挂彩的武打片给冯封发了过去。 那边秒回。 然后似乎又觉得太慢,干脆直接拨了视频过来。 温元煜接了视频,但是没对着自己也挂了彩的脸。 而是调转手机,直接对准了还在打生死架的两人。 “雾草,这么精彩?” 手机那头,正灰头土脸结束一场战役的冯封呸的一声吐出嘴里的狗尾巴草,看好戏的凑了上前。 “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温元煜也说不好。 但是,事情大条了是肯定的,能让余钦不管不顾动起手,而不是讲道理,记忆里头一回。 老贺也不知道究竟是干了什么惹毛了余钦了。 “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真让这两人打出个好歹来吧? 没看见体力耗尽的两人现在都直接用上肢体格斗了也不肯各退一步休战么? “你问我?我肯定有法子,我要在场,我肯定是维和主审,先一人给一拳打的他们动弹不了,不就休战了?” “然后我再让他们陈述问题,当面对质问题,谁对谁错不就非常清楚了?” “当然,我这法子你是用不上的,你没这个能力。” 温元煜满脸黑线。 冯封看不见温元煜的脸也不在意,还在桀桀桀笑个不停,“太有趣了,老子太特么好奇了,什么事能让余钦动手?” 他突发奇想,满脸坏笑,“是不是老贺终于发现自己对女人不感兴趣,看上余钦了,想奸了他?” 温元煜狠狠呸了他一声,“你再口无遮拦,你小心他们弄死你。” “谁弄死谁?老温,别说他们俩,呵,就是加上你,你们也挨不住我的拳头。” 温元煜:他错了,他怎么能找这个疯子呢?他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行了,等我抽个时间过去后审问一下,今天你就自己想法子了,实在不行,你找根棍子一人一棍抡晕了,不就结束了?” 说完,那边就直接挂了视频。 温元煜叹了口气,又拿起手机调整了一下摄像头对着自己。 看了一眼,瞬间糟心的关了手机。 鼻青脸肿的,十分凄惨,他自己都不想看了。 雾草,他是招谁惹谁了? 就算老余和老贺有误会结下梁子了,老余凭什么打他啊? 这么多年的兄弟情,白处了? 温元煜坐在远离战场的这边自哀自怨。 那边打的难解难分,势均力敌的两个人进入了对峙阶段。 你用胳膊锁我的喉,我用你的领带勒你脖子。 两个人都恨自己此刻不是冯封,没有疯子的武力值。 否则对方今天必死无疑。 “你是人吗?啊,你是人吗?贺知衡,你现在肆无忌惮的没脸没皮了是不是?” 余钦脸红脖子粗的喘着气,还在嘴里疯狂的骂着的同时,也在死命的拽紧往下勒紧手里贺知衡的领带。 “我……我说过,现在是我的……是你闯进了我的地盘。” 被领带勒脖子的贺知衡胳膊也加力锁紧余钦,同样脸红脖子粗的说着。 两人谁也不让谁。 都有想让对方死的心。 哗啦! 一桶加满了冰块的冰水突然冲着两人泼了过来。 两人都倒吸了一口寒气。 目光一致的看过去。 温元煜这会已经脱了西装外套,扯下了领带,卷起了袖子,手里还拿着个空桶。 他身后还有两桶冰水。 “你们放心,管够,再不分开,我就还泼。” 温元煜冷哼着警告两人。 余钦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手里愈发勒紧贺知衡,低吼,“特么的你是自己没手没脚、没嘴没舌吗?你非的玩借刀杀人,你非的扯他这个二货进来?你是还嫌不够乱是吗?” 贺知衡冷笑,直接道,“老温,余钦不服,他骂你是个二货。” 操! 余钦气疯了:“贺知衡,老子今天就弄死你。” 温元煜直接拎起第二桶朝着俩人泼过去。 “打啊,继续打,我看你们厉害,还是我厉害,老子今天就给这家店一次重新装修的机会。” 他怒吼着身后惊呆的经理,“再让人给我接水过来,老子还不信了。” 经理看着满地的水,肉疼啊,他家老板用的全是昂贵的实木地板啊。 最后,几桶冰水冲下去,自然是温元煜赢了。 余钦和贺知衡都松开了手。 贺知衡扯下自己已经被余钦拽勒成条形的领带,解开扣子,露出被勒出红痕的脖颈。 余钦冷眼看着他,沙哑着受伤的嗓子道,“贺知衡,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 贺知衡冷笑了一声,对余钦的话嗤之以鼻。 温元煜眉头紧皱,神色凝重。 “你们不会是真的为了欢喜反目成仇吧?” “闭嘴。” “闭嘴。” 公鸡斗的两人同时出声吼。 温元煜懵逼之后,咬牙切齿,“好好,现在反倒是老子多管闲事了是不是?行,我不管了,你们爱咋咋地,真当我闲的慌啊?” 三人闹了个不欢而散。 贺知衡和余钦是拍拍屁股走了。 温元煜则是付了好大一笔赔偿款给咖啡馆才走。 温元煜觉得自己是交友不慎的大怨种。 …… 回到九鼎山庄的欢喜非常专注的写自己今天上课的作业论文。 直到她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无误后,才直接在平板上发给了温言政。 然后,她去洗漱。 放空大脑,刻意不去想事情。 直到她躺床上了,确定自己完完全全是冷静状态。 她才开始思考。 首先,她不去想后面出现的那两个人。 而是思考余钦。 毕竟今天的事他是主因。 冷静思考后,欢喜越想越不对劲。 她又爬起来,打开手机。 她盯着手机里的通话列表。 上面有着当日余钦给她打电话时的详细时间。 那是在她刚到达京城刚下车的时候,钦给她打的电话。 欢喜记忆力非常好。 这会不用仔细去想,她都清楚的记得当日的余钦说了什么话,是什么语气……以及今天余钦说了什么,又是什么反应? 怎么说呢? 欢喜皱紧着眉头。 复盘后,她前思后想,都还是觉得余钦没有恶念。 当时直面他的时候,她就没感觉到他有恶意。 现在她细心揣测后,她还是倾向于他对她没有恶意。 可他不惜撒谎,执意和她接触,又是为了什么? 总不能是真的喜欢上了她吧? 手机响。 欢喜眯眼盯着来电。 几秒后,她接通了电话。 但是没说话。 余钦的声音传来过来,低沉中带着一丝沙哑。 “欢喜,对不起。” 欢喜轻声问,“你对不起我什么?” “我骗了你。” “骗了我什么?” “骗你我不认识你,其实我认识你。” 欢喜沉吟着,“你很了解我?” “嗯,了解。” “有多了解呢?” “你的事情,我基本上都知道。” 欢喜不说话了,从余钦和她说话间,她也能感觉得到他对她的把控有多精准,像极了她肚里的蛔虫!! “欢喜,我错了,我不该撒谎,我真的只是想正式认识你。” 欢喜默默挂了电话。 手机那头的余钦苦笑了声,唯一能安慰他的是,欢喜没拉黑他,还愿意接他的电话听他解释。 他从不缺的就是耐心。 走向欢喜的路,他已经走过一次,他知道如何走才正确。 第12章 兴趣课 “你昨天的课堂作业写的非常认真。” 今天上课第一句话就是被表扬,欢喜受宠若惊,眼睛都亮了。 可她立马捕捉到了温言政的用词。 不是写的非常好,而是说她写的非常认真。 欢喜不敢泄露自己内心的期待,眼神也不敢飘,认真专注的等着后面的话。 先扬后抑嘛,她懂。 果然。 下一秒,温言政将她的作业在屏上放了出来。 他围着她的论点开始讲解了起来, “你这篇论文里,将结构解释的非常清楚,从它的起源到存在以及社会作用,你都阐述的非常正确,这一点,我再度表扬你。” 欢喜极力压制,可嘴角还是控制不住的上扬了,心里美滋滋的。 温言政心里微哂,真就是个被教化了的小动物,她完全把自己当成了普通人,也乐于享受当普通人。 “只是……” 话锋刚一转,他就看见欢喜眼神紧张了起来。 喜怒随心,还自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温言政顿了顿,任重而道远,慢慢教吧。 总归有他在,这次她可以随心所欲的去摸索这个世界。 “我昨天讲课内容,你掌握了十之七八,剩下的二三是我没有讲的留白,我想看看你会不会发散思维,但是很遗憾,你没有。” 欢喜愕然,上课还能这样? 她心里是真好奇了,她可是把结构这门功课做出花来了,竟然还没发散思维? 那他要讲什么? 这次,不用温言政提醒。 欢喜就已经全神贯注,洗耳倾听了。 “结构,它还可以是布局,是构造,是构成,是格局,更是组织……” 欢喜震撼当场。 不是,还能这样? 竟然还能这样? 欢喜觉得自己的识海,今天得到了一次彻底的洗涤和洗礼。 温言政给她讲的东西真的刷新了她的认知。 她竖起耳朵,眼睛盯着,生怕自己错漏掉任何一个字。 手里的笔记记的飞快,大脑开启了头脑风暴,随着温言政的话高速运转着…… 啊啊啊,死手,快点记。 怎么办,她觉得自己大脑都快打结了,好深奥可以又好易懂,而且她真的听进去了,还觉得非常有道理。 啊,手机,手机可以录音,她要录下来,等会重新补缺。 知识怎么能这样理解呢? 欢喜内心的小人发生尖锐的爆鸣声。 她好震惊,好佩服,如果按他这个思维,那岂不是一窍通百窍? 万物皆可连用延伸? 天才看世界竟然是这样…简单的吗? 她不懂,但她大受震撼。 “好了,今天的课讲到这里,剩下的自己融会贯通,我会从你的作业里审查你吸收到了多少知识量,在进行针对性补充。” 欢喜本能的看了一眼正在运作的手机。 嗯?今天没到两小时啊,只有一个小时。 “人可以畅游在知识里,但不能只会知识,今天的主课内容到这里,休息十分钟后,上兴趣课。” 欢喜一听说剩余时间上兴趣课,惊讶之余也很是来劲了。 她很期待他会教她什么。 “温叔叔,今天上什么兴趣课?”讲尔虞我诈的商场实战和竞争? “琴棋书画,你想上什么都可以。” 欢喜张大了嘴,不是,兴趣课是琴棋书画? “……这些您都会?” 温言政看了她一眼,心里好笑,“嗯,会这个词你用的很好,也很精确。” 欢喜失望之余,也还是很震惊的。 她这是抱了条什么样的大腿啊? 行吧,琴棋书画就琴棋书画,她还能反抗说不学吗? 她倒是想,但她不敢。 想到这,她非常有眼力且狗腿的从自己的书桌前起身,去往茶桌,亲自给他斟茶端过去, “温叔叔,喝茶。” 温言政手指轻敲。 欢喜立马懂了,将茶盏放在他桌上,人没走,还立在一旁期期艾艾的看着他。 温言政看着她,“有说直说,有疑直问,不要吞吞吐吐,以后都是。” “好的,温叔叔,温老师。” 欢喜小小的脸,大大的笑容。 “我就是想知道,您会弹琴吗?” 温言政伸手去端茶杯的动作都顿住了。 欢喜见状,赶紧上手,把茶盏端起放到他手上。 手上接触到了茶盏杯身的温润,也接触到了欢喜手的余温,温言政不由的看向近在身旁,笑意盈盈的小姑娘。 “琴,有很多种,你指哪一种?” 欢喜脱口而出,“难道很多种,你都会?” 温言政低头喝了口茶,才淡然开口,“如此仅仅是会的话,确实都会。”音律一通百通,通了音律,其余器材不过是制造出音律的工具。 凡是工具,不是看看说明书就会的吗? 欢喜眼睛睁大,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的情绪一览无遗。 “那……瑶琴古筝这些都会?” “没上手过,但我想应该是也可以。” 不过是熟练度生疏而已,。 没上手过?欢喜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追问,“温叔叔,您刚才说什么?” “没上手过……” “不是,你没上手过,你说你会?” 欢喜急了,心里的那根反骨就忘形冒出头了,很是不客气的质疑了起来,不会吧,温言政也会说大话吹牛? 温言政心里好笑,现在的欢喜,他要是但凡态度松懈一些,给她点颜色,她就能开染坊。 骨子里还是太过自我,也太过随心所欲惯了,她外婆对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约束。 “你去隔壁琴房看看,有没有你说的瑶琴古筝,没有的话吩咐管家让人送过来。” “还有琴房?” “就在隔壁。” 欢喜蹬蹬蹬的跑去看了。 温言政敛眼喝茶,没说话。 事实证明,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孟道成圣之说,对欢喜无用。 那就试试用爱的灌溉,让她真正接纳她自己,她才会接纳这个世界。 欢喜跑了回来,赞不绝口的念念叨叨,“竟然真的有琴房,好多乐器,还有那么大一架钢琴?” 温言政看着她,“你会弹钢琴吗?” 欢喜羞愧的脸红了,“会,但是……不精通。” 林家请了很多老师在家上课,她懒,不愿意学,练琴是非常枯燥乏味的事情。 她甚至觉得那简直是在坐牢。 她情愿用来睡懒觉都不愿意练琴。 再加上外婆对她完全是放养的态度。 她就糊弄过去了。 书法画画也是。 凡是需要下苦功的兴趣课,她都不愿意。 也就搞得自己什么都拿不出手,普普通通。 “温叔叔,我可不可以不学这些?” 她是真不怎么感兴趣。 温言政当然知道她懒惰随性,可他该包容的包容,该严厉的也必须严厉,“那就先学下棋吧。” 欢喜下意识皱眉,一定要学吗? “其实要不我们继续上课,我觉得……我觉得下棋可以,就学下棋吧。” 欢喜原本试探性的话在温言政轻放下茶盏,随意掀起眼帘看着她时,松散的懒筋都非常识时务的绷紧了。 她讪讪然的转身,背对着温言政撇了撇嘴。 她算是摸清楚这人的真实本质了。 一言堂,不容许人反驳的独裁者。 “欢喜,你是不是想偷懒不想学下棋?” 欢喜暗嘶了一声,飞快转身,朝他露出无比乖巧柔顺的甜笑,“没有,温叔叔,您误会了,我非常乐意跟您学下棋。” 不乐意也得乐意。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现在四面楚歌。 危险的很。 需要他的庇佑,自然要听他的话。 “温叔叔,有您这个老师,是我三生有幸,我这是去收拾棋桌呢。” “很好,去吧。” “好的。” 再度转过身,欢喜脸垮了下来,哼,温暴君! 第13章 宴会 欢喜每天上课,钻研下棋,写作业,睡觉……每一天日子都过的充实到了紧巴巴。 时间对她来说,完全不够用。 因为她几乎没有了娱乐空闲的时间。 但上了一个月课的她自己都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进步。 很多事,不需要提醒,她都会举一反三延伸思维了。 她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 并且乐在其中。 对外界,她现在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巴不得就一直待在九鼎山庄。 这样,就谁都找不了她麻烦了。 她的生活里,唯一的例外是……天天给她发微信的余钦。 是的,考虑再三,在余钦不知道第几次发来申请的时候,欢喜通过了余钦的朋友认证申请。 现在两人是微信朋友了。 余钦天天发朋友圈。 欢喜怀疑他发的其实是仅她可见。 为什么她这样认为呢? 是因为欢喜知道了他是公职人员,而且评上了处级干部。 这些都是余钦主动告诉她的。 欢喜一直没回复他,他就把她当树洞似的自言自语。 欢喜也是在他的单方面述说中,才知道竟然还有一个单位叫卫创。 和普通人都知道的管医疗的卫健委,以及管市容市貌环境卫生的城管局不同。 他说他这个部门是专门监督和评级以上两个部门的。 一个城市能不能评上卫生城市? 卫生标准得靠他们部门审批通过了才能落实。 他们部门归卫生部统筹管理,不算卫生部的核心单位。 甚至平时都不怎么起眼。 可动起真格卡起脖子来,整个卫生部都得鸡飞狗跳。 因为他们部门还管全国卫生城市评级的终审资格。 也就是说,能不能评上最高级先进卫生城市,他们这个部门有最终审核权。 余钦这一说,欢喜就彻底明白余钦这个卫创部门的处长究竟有多少含金量了。 以他如今的处级职称,他如果去地方上就职,完全可以就任县长的。 县长是什么概念? 是普通人一听就能立马明白了含金量的事情。 欢喜对于余钦竟然是走仕途从政的?是非常意外的。 她以为他是从事科研的,或者是高校老师什么的。 万万没想到,他嘴里说的他在外地干的基层工作,干的竟然是副县长。 副县长对他来说是基层工作?! 为此,欢喜还特地去网上搜查了余钦说的那个县城。 他没说谎。 她在当地县刊上,看见不少他出席各项活动的新闻报道。 欢喜觉得挺魔幻的。 她初以为的低智人士,后来认定是处心积虑的骗子的人竟然是父母官。 也正因为他这个身份。 欢喜考虑再三,还是通过了余钦的微信。 在知道余钦个人真实身份后,对于余钦处心积虑接触自己的事,欢喜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 越发戒备警惕之余,又有些难以压制的……虚荣。 这他还没说到关于他的父母呢! 不过,从他每天有事无事都给她自言自语式的聊天模式来看,用不了几天,他就会把他的个人生平说完了,然后估计就会说到他的家庭了。 从小到大,欢喜都自认为自己是非常不起眼的人。 长相普通,性格普通,才学普通,浑身上下毫无闪光点,是真丢人堆就不容易找到的平凡。 异性缘是零,同性缘也不怎么好。 一个交心的朋友都没有。 哪怕是林萌,其实都是单方面在对她付出。 她和林萌的相处中,她是被动的。 除非是正经事,否则她都是能不联系就绝不会主动联系的那种。 她甚至不只一次想过,等她脱离了林家后,林萌只要不主动联系她,她和林萌的联系就绝对会断裂。 余钦是第一个处心积虑想接触她,嗯,追求她的男人。 她是这样认定的。 至于谢景成? 他其实也是主动追求她。 可是他的追求太过平淡,也太过理智,再加上她心里有数,自己对他满意也有心,两人心照不宣的略过了所谓的天雷勾地火,电闪雷鸣的暧昧期和热恋期。 在确定了恋爱关系后就迅速进入了她想要的稳定恋爱模式。 她也一直都非常满意和谢景成的稳定健康恋爱模式的。 难道是因为和谢景成的恋爱模式失败了? 她开始放纵自己尝试另一种模式了? 欢喜从呆怔中回过神,低头看着余钦又给她发了非常多的信息。 「欢喜,我单位制服是不是有点丑?」 配图两张照片。 欢喜没忍住点开照片看了。 单论衣服而言,确实是不怎么好看。 可点开下一张。 竟然是余钦穿上了制服的样子。 欢喜倒回到床上,一把扯过被子蒙住自己的脸。 她突然觉得有些羞于面对自己。 啊啊啊啊! 她和那些所谓的不负责、不主动吊着男人的渣女有什么区别? 明明人家已经明确说了,是以结婚为前提正式接触。 可她对人家没有接受的想法。 却又不反感这样的相处! 任由对方花心思在自己身上……装着明白揣糊涂地隐约搞暧昧。 欢喜觉得自己堕落了,她唾弃这样的自己。 对,严厉的唾弃自己。 名为理智的声音在心里非常赞同这个做法不对可耻。 可另一个名字叫情感的声音却持反对意见。 她说,正式接触是正常的,给对方机会不是渣,是公平对待别人的喜欢,不正式接触怎么知道适不适合呢? 欢喜深陷内心自我交战中举棋不定。 余钦这会正在参加宴会。 秦家的宴会。 他大舅家三表哥秦策的结婚十周年纪念日。 三表哥个性开朗,喜欢交朋友办宴会。 圈内的人都给了面子,来的也大都都是圈内同辈的年轻人。 余钦作为表弟,自然避免不了要露面。 不只是他在,贺知衡、温元煜也都来了。 一个月前在咖啡馆打了那一架后,温元煜几次三番想要促成他和贺知衡坐下来详细谈谈都没促成。 因为无论是余钦还是贺知衡这次似乎都铁了心的要翻脸。 谁都不愿意讲和。 这让温元煜很是头大。 虽然他气恼上头的时候,也放狠话说再也不管他们死活,爱翻脸翻脸,关他屁事? 可等气头消了后,他又犯贱的当起了和事佬。 这不,今天早早的他就拉着贺知衡过来了秦家。 就是因为他知道今天秦家宴会,余钦一定会在。 趁这个机会,喝几杯,说不定就能坐下来谈呢? 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可不是白处的。 曾经被圈内人戏称的四剑客,可不能闹的太难看,传出去,谁都没脸不是? 好在,在公众场合下,闹掰了的两人还是都露出了虚伪的假笑,配合温元煜的要求营造出了三人感情依旧很好的表象。 温元煜不知道外人看了是什么感想? 反正他心情真复杂。 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端着酒杯笑着威胁两人,“你们今天最好是给老子一个面子,维持这个状态,不然我就把你们的武打片一个不小心发到圈内某个大群去,彻底让你们出名。” “你拍了视频?” 余钦心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你发给谁了?” 想着温元煜的尿性,他就头大,这二货一定是发给冯封那个疯子了。 温元煜就是个搅屎棍。 以他对冯封的了解……那个疯子说不定某天就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贺知衡也想到了某种可能,顿时脸黑了了下来。 他已经排除了冯封也回来的可能后,其实就不怎么担心。 如果不是特别的事,冯封不会回来。 这样一来,他和欢喜之间就绝对不会碰上。 可要是他回来了京城,那就说不好了。 甚至不只是冯封,就连孙照…… “贺哥,煜哥,余钦哥。” 贺知衡:…… 余钦:…… 温元煜回转身看着一只手端着杯,一只手拎着瓶酒,显然是特地过来敬酒的孙照。 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戏道,“孙照,你这架势,怎么,是来找我们拼酒的?” “煜哥,您可别埋汰我了,我怎么敢和您三位哥哥拼酒,我是来敬酒的。” 余钦看了一眼孙照,又看了一眼贺知衡,心里冷笑,贺知衡怎么敢让孙照去处理谢景成的? 他是不是忘记了,他可是还欠着孙照的命的。 “孙照,你最近在忙什么?据说你生意都做到德顺去了?”余钦就是故意刺贺知衡。 孙照一愣,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看不出来喜怒的贺知衡,只以为三人关系好,消息是互通的,也不以为意,而是忙不迭的赔上笑脸,“余钦哥,您可别取笑我了,我就是混口饭吃。我孙照能混上饭吃,还得仰仗几位哥哥关照。余钦哥,我敬您。” 说着,孙照就将手里杯里的酒喝了,又立马倒上了第二杯,“贺哥,多谢您关照,我敬您。” 第二杯,孙照还是痛快的喝了。 既然都已经喝了两杯了,温元煜见他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敬自己,也就没推辞。 只是在孙照给他敬酒的时候,他也端起手里的酒杯浅浅喝了一口。 就这一口,孙照都高兴坏了。 “谢谢煜……” 哥字音被孙照吞了回去。 无他,让他跌眼镜的事发生了。 不同于温元煜浅浅一口。 余钦以及贺知衡两人,似乎商量好了似的,几乎是同时举杯,满满一杯酒都一仰而尽了。 是真尽了,杯底都空了。 雾草……见鬼了。 什么情况? 什么时候他孙照面子能大到让余钦和贺知衡回敬他满满一杯酒? 他家老爷子复活了,也做不到吧? 温元煜嘴角暗抽,无语至极。 要不要这样闹别扭?三岁小孩吗? 人家孙照招惹他们了? 为了互别苗头,竟然都拿孙照做筏子了? 没看见,都把人家孙照吓的瞪眼了? “你别管他们,这两人在斗酒呢。” “哦哦……”孙照反应过来,笑开了,他就说嘛,总不可能真是回敬他的酒。 “嘿,还是两位哥哥豪爽,我孙照望尘莫及,那……我就不打扰几位哥哥酒性了。” 孙照非常识趣的笑呵呵离开。 余钦看着孙照拿着酒杯到处找人敬酒的样子,眉头皱了起来。 他本不信鬼神神佛。 可如今……他对世界的认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看见孙照,他想起了欢喜为孙照立年祭的事。 也想起了欢喜和孙照领证的事。 这证明孙照和欢喜之间是存在着一定的缘分的。 那这次重新来过,孙照这个在欢喜心里占据了一定地位的人?真的会和欢喜成为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吗? 余钦看向贺知衡,目光审视着他。 举头三尺有神明。 贺知衡真就有恃无恐到无所畏惧? 能量守恒,可是因果循环的。 贺知衡仿佛没察觉到余钦目光似的,神色淡然,眼眸里更是他惯有的凉薄。 “舅舅。” “贺总。” “哎呀,月月,这会又不是什么商业酒会,干嘛叫他贺总,你和我舅舅是一个辈分,你就叫他贺大哥就好了,舅舅,我说的对不对?” “窈窈……”秦月羞红了脸。 贺知衡却是淡然点头,“你和星窈是好友,在我看来你和星窈没什么差别,秦小姐随意。” 余钦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秦月,“你怎么回来了?” 还在为贺知衡说她和星窈没什么差别而暗自失望的秦月这会才发现自己大表哥也在,不由得娇声道,“大表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在外面读书,又不是坐牢,我怎么就不能回来玩几天了?” 余钦没好气的瞪她,“那你还不赶紧去找你的小姐妹们玩,跑这里做什么?去去去,赶紧去,不要在这里凑乐子,我都怀疑你高度近视,不然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就分不清是人是鬼呢?” 周星窈:??? 余钦哥这是说谁?总不能是说她舅舅吧? 她忍不住看向自己舅舅。 见舅舅神色淡然,心里才有些安心。 虽然不知道余钦哥说谁,但一定以及肯定不是说她舅舅。 他们关系可是好的很。 温元煜:雾草,余钦这是对老贺究竟有多大的怨恨啊?这是直接贴脸开大吧? 什么仇什么怨啊? 真的只是因为一个女人,就能让缜密冷静高智商高情商的余钦变成这样? 也太可怕了。 秦月从惊呆中回过神来,顿时怒了,猛一跺脚,“我去告诉姑妈,大表哥你欺负我。” 余钦冷哼了一声, 他决定,抽个时间给三舅建议一下,秦月还是在国外再多读两年书回来吧。 叮,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 余钦一怔,迫不及待从西装外套内侧兜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在看见是欢喜回复后,他就笑了。 整整一个月时间,欢喜终于回复他了。 虽然只是一串省略号。 但她终于还是再给了他一次机会。 第14章 宴会上的冲突 “窈窈,你说我大表哥是不是和你舅舅闹矛盾了?” 秦月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刚才的大表哥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她从来没见过她大表哥这么阴阳怪气,尖酸刻薄说话的。 周星窈其实也觉得不对劲。 虽然刚才她心里第一反应是否决。 可这事根本禁不起细想。 难道舅舅真和余钦哥……可他们不是非常好的朋友吗? 余钦哥一直都在外工作,这段时间才调回京城,怎么就和舅舅发生冲突了呢? 从余钦哥刚才的语气来看,她心里隐约感觉余钦不像是说气话。 他是真的对舅舅满怀恶意的。 想到这,周星窈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她想了想,还是开口安慰秦月道,“先不急,我找个机会问问煜哥,看看怎么回事。” “嗯,我大表哥这人平时不轻易发表意见的。可如果他真的和你舅舅翻脸了,那他就一定不会同意……他要是真和我爸妈说什么的话,我爸爸是真会听进去的。” “放心吧,我会弄清楚的,如果他俩真有冲突,那我们找出事情的冲突根源,然后解决了根源,他们不就能化解冲突了?” “那你找到了原因告诉我一声,我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他们这样恶语相向的。” 秦月拧眉忧心道。 不用她嘱咐,周星窈也知道事情轻重,但是面上,她还是故作轻松的调侃,“月月,你说要是他俩真有矛盾了,你是担心你大表哥吃亏呢?还是担心我舅舅吃亏了啊?” 秦月愣了一下,顿时羞恼的掐了她腰间软肉一把,“让你笑话我。” 两人顿时笑作一团。 待恢复正常后。 秦月托腮目光下意识的去追逐贺知衡的身影,眼波流转间,心里的念头也越来越坚定了。 “窈窈,我下个月就毕业了,我准备去德顺工作,你替我安排一下呗。” 周星窈惊讶的看着她,“你说真的?” “嗯。” “可是你爸妈……” “我才不理,反正我不想去他们给我安排的地方工作。放心吧,我了解我爸妈,我要真下定决心直接干了,他们不会怪我的。” 周星窈面色有些迟疑。 “怎么,你不会不帮我吧?我们可是最好最好的朋友的,你不是一直都支持我的吗?” 周星窈叹了口气,“你真下定决心了,那我肯定是会帮你的。只是月月,我舅舅这个人,其实你也了解的,他向来都是公事公办的。我担心我给你安排,到时候他还是会不给你面子,那岂不是……让你没面子?” 秦月深吸一口气,“不怕,他公事公办,我也公事公办。我就不信我把工作干的非常出色,他还能赶我走不成?你只管给我安排就是了,明天我飞回去,看看能不能提前办理毕业事项,我会用最快的时间回来的。” 虽然觉得秦月这法子可能产生的效果不会很大。 但周星窈也知道这也是目前秦月能直接接触到她舅舅的最好途径。 “行,我来安排。” 周星窈决定了,她也学秦月先斩后奏,直接不通过舅舅,她把事给偷偷办了。 也能让舅舅直面一下秦月对他的感情。 舅舅岁数也大了,也是该要考虑一下人生大事了。 反正,她是觉得秦月是非常适合舅舅的。 至少秦月对舅舅的感情是浓烈痴迷的。 她舅舅那样冷淡的人,也该找一个能互补的人。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窃窃私语声。 “我看,孙照今天怕不是得要被黄振玩死。” “这两人不是半斤八两难兄难弟吗?怎么干起来了,还是在这里,黄振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这可是秦策的宴会,他搞事?” “嘿嘿,你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 “前段时间宋家……宋茵盈那事闹那么大,据说是孙照干的。” “什么?他干的?不是,谁给他的胆子让他敢去弄宋茵盈的?宋家捏不死他……” 听着外庭院休息区传来的惊呼声。 秦月狐疑的看向周星窈,满眼不可信,“他们在说什么?宋茵盈那事是孙照干的?” 周星窈也很是愕然,“不会吧。” 孙照什么人,圈内人都知道。 他敢去弄宋茵盈?而且还下手这么狠毒? “走,我们去看看。” 两人迅速起身来到了外庭院。 只见游泳池边上,孙照正被黄振摁着头强喝水。 一旁站立着的全都是黄宋两家的年轻人。 秦月和周星窈面面相觑。 这样的阵势,只能说明一件事。 宋茵盈那事,真是孙照干的。 不是 ,孙照这是要钱不要命了吗? 究竟是什么样的利益,能让他不顾后果去弄宋茵盈? 秦月皱眉,转身朝大厅走去。 秦策正亲自作陪余钦、贺知衡、温元煜三人聊天聊的起劲呢。 “三哥,你赶紧去看看,外面闹起来了。” 秦策惊讶抬头,“什么?” 其余三人也都抬起了头。 秦月瞥见贺知衡目光也投向了她,心里有些紧张,又怕外面真闹出事来,就直接一鼓作气把她知道的说了。 “黄振在泳池那边找孙照麻烦呢,大家都在袖手旁观,都说…说宋茵盈那事是孙照干的。” 秦月这话一出, 温元煜就下意识的去观察余钦的反应。 余钦挑眉,不是,温元煜这是什么意思? 他以为是他弄的谢景成? 他是猪吗?脑子被狗吃了? 秦策深深皱眉,“谁动手的?” “黄振。” 秦策心里有数了,这是宋家查出来了。 只是不去直接找幕后主谋,而是找孙照这个做事的,这说明宋家奈何不了幕后主谋。 甚至就连弄孙照,也是在公开场合让和孙照因为竞争关系有私忿纠葛的黄振出手。 看来,宋家非常忌惮幕后主谋啊。 不过,在他的宴会上闹事,是不是太不把他秦策放眼里? “我去看看。” 秦策朝三人不好意思的颔首,转身脸色就沉了下来。 要弄孙照非得在他家弄? 黄家宋家这是什么意思? 余钦也随即起身,直接看向贺知衡,直接冷嗤道,“你不去看看?” 他这话一出。 温元煜惊了,目光不可思议的来回在余钦和贺知衡身上来回扫视着。 最后,他深深凝视着贺知衡。 所以,用孙照弄宋茵盈,不对,宋茵盈只是捎带,真正目的是弄谢景成的人是知衡? 他是真失心疯了吗? 落后秦月两步的周星窈听闻余钦的话也惊呆了。 真正幕后主使是……舅舅? 可是,舅舅为什么要对付宋家? 这根本说不通啊? 第15章 约见 贺知衡没理会余钦的针对,施施然优雅起身,径自走向外面。 余钦却是心一沉,贺知衡太自私了,要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他这样做无疑是引火烧身,也无疑是把欢喜推上风口浪尖。 他很清楚,贺知衡执意要走这条路,他阻止不了。 欢喜的身世是她必须要面对的现实问题,她避开不了。 温元煜沉默了会也起身跟了出去。 周星窈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这会的她心情有些复杂。 宋茵盈的事闹太大了,大到谁都无力回天,也大到让她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都心惊胆颤。 谁都知道背后有幕后推手,而且一定是圈子里拔尖的存在。 所有人都在猜宋茵盈究竟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才落的这样生不如死的下场。 经过宋茵盈的事后,她们这个圈层里的人都收敛了很多。 就怕一个行差踏错,惹到了狠人后悔莫及。 现在却让她知道,下手狠毒的狠人竟然是她舅舅? 周星窈现在只想弄清楚宋茵盈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惹舅舅这般生气? 泳池边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但都是远远的看着,没有人有想要插手的意思。 直到后面人群有了动静。 一直冷眼旁观的宋铎才看向一旁的黄扬,轻点了点头。 黄扬微微一笑,不咸不淡的开口,“黄振,行了,玩闹要有个分寸,你这像什么样子。” 一直摁着孙照喝水的黄振闻言,立马就松开了手。 在松手之前,他狠狠一压。 喝水喝撑的孙照一个不稳,整个人倒栽进了泳池里,带起了不小的水花。 孙照哗啦从水里冒出头来,抹了把嘴脸,他趴在泳池边上暴怒道:“黄振,你丫的,我草你妈。” 黄振脸上闪过一丝慌张。 不是说孙照会心虚认栽的吗? 怎么他还敢叫嚣? 可一想着自己一直都被孙照压着,今天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孙照出手,黄振心里又有些畅快了。 他早就想狠狠收拾一下孙照。 都是底层混的,凭什么圈内人都看不起孙照,却有什么活又都愿意给他干? 他却只能跟在孙照后面靠他施舍边角料生存? 今天黄扬找到他说,让他出面收拾孙照,他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黄扬可是出自黄家主支脉二房,不像他这个黄家族人。 他虽然姓黄,可他处境尴尬,在外面沾着黄家的光,可实际上他啥都不是。 这次,好不容易老天有眼,他亲叔叔走运,得到了一个好差事。 虽然外派要离开京城,可那是实权职务。 他都在赶紧收拾这边不值几个钱的烂摊子,准备投奔叔叔去重新开始。 谁能料到他不过是晚走了几天,就摊到了这事。 明明黄扬可以亲自出面收拾孙照,为什么要以他的名义来? 这会,黄振看着走过来神色不虞的几人。 心里慌了,再蠢他也明白了什么。 他下意识的看向黄扬求救。 今天事他做了,不管如何,他可是和他保证过的,不会牵连到他前不久才外派出去的叔叔的。 黄扬眼神警告十足的看着他。 黄振明白这出戏必须唱完。 他硬着头皮在秦策看过来还没开口说话前先声夺人了,愣是把刚才的事归咎于了他和孙照之间的个人恩怨。“……孙照,我,我们之间了清了。” 余钦来现场后,反常的没上前。 贺知衡和秦策平行着。 甚至在秦策没开口前,贺知衡平淡的视线扫过黄宋两家人,竟然轻笑了一声。 他的笑声,在这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彻底安静下来了的泳池边十分醒目。 这下,更安静了。 贺知衡目光意味不明的看向孙照。 他已经站这儿了,就看他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孙照看懂了他的眼神,突然就咬咬牙,一个伸手抓住了黄振的脚,将他拽下了泳池。 不仅如此,他还以牙还牙的将黄振压下去喝水。 咕咚喝了好几口水的黄振开始慌乱挣扎。 可他越是挣扎,已经占据上风的孙照就越是发狠,眉眼的戾气简直要化为实质。 旺财这个王八蛋,他今天就好好教教他什么才是两清。 宋家会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吗? 既然知道了,奈何不了贺知衡。 就找他出气? 竟然让黄振这么个下三滥的玩意来恶心他。 他草他全家。 泳池边,围观的众人都审视地看着当场反击的孙照。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动声色地在隐隐有为孙照站场的贺知衡身上以及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却始终不敢吱声的黄扬和宋铎。 这两人,黄扬是宋茵盈的表哥,宋铎是宋茵盈的堂族兄。 谁都不是傻子。 刚才黄振对孙照出手时,在场的人没人管闲事。 因为都明白,这是秦策的宴会,圈内年轻一辈的都在。 不会真出事。 最多孙照喝撑肚子。 这会,孙照突然众目睽睽之下,竟然选择了反击。 不管他是强弩之末,还是有了……依仗。 这会,也还是没人管闲事。 同理,不会真出事,只是会有输赢。 大家都沉默看着。 都默认了一件事:孙照给自己找了个靠山。 孙照接连反复将手里已经如同死狗一样的黄振摁下去、提起来十数次。 黄振都没有挣扎的力气了。 他才松开了手,任由黄振被黄扬拖上岸。 黄扬冷眼看着孙照。 孙照可不退让,反而非常嚣张的回以冷笑。 黄扬愣了愣。 爬上岸的黄振在吐出几口肚子里喝撑的水后,萎靡不振的呆坐一旁,再无一丝刚才的嚣张气势了。 反倒是孙照。 他还有心情在人家秦家泳池里悠闲地游了个来回才爬上来。 秦策见他们好像自己已经解决了,也就笑了笑,没对此事发表任何看法。 只是,他似是无意的看了眼身边的贺知衡。 他就不信贺知衡会不知道他出头意味着什么? 可他却出头了,这可不是他的作风。 他今天这一态度,无疑是向圈层里宣告,孙照是给他办事。 可是问题来了,和宋家能扯上亲戚关系的贺家,为什么和宋家过不去? 宋茵盈究竟干了什么让他直接废了她? 今天过后,圈子里似乎将有热闹看了。 秦策又不留痕迹地去看了一眼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眉眼间却满是冷冽的余钦表弟。 心思一动,余钦态度实在太过冷漠了。 以这两人的交情,他这态度可就非常不对劲了。 这可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看来他明天要抽空去老宅那边吃顿饭了。 经过这一出。 整个宴会气氛莫名冷寂了下来。 大家都无心继续喝酒了。 不少人都相继提出了告辞。 酒会比预计的要提前了一个小时结束。 “老余,老贺,我们去小酒馆喝几杯?” “不了,明天还有事。” 余钦丝毫不带犹豫的走了,眼风都没给贺知衡一个。 “知衡?” “嗯,我明天也有事,走了。” 贺知衡也上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温元煜:…… 所以,搞到最后,他才是小丑? 他一直认为,以他们几个的交情,没有什么事是不能好好谈开的? 可今天…… 温元煜的沉默震耳欲聋,心里涌上了茫然无力感。 究竟是怎么了? 好好的人,怎么一点预兆都没有,就都发疯了呢? 余钦是这样,贺知衡也是这样。 他们性情大变,都是因为欢喜? 问题关键在欢喜身上? 温元煜走向自己车的时候,周星窈叫住了他。 “煜哥。” …… 周六,欢喜是不需要上课的。 可习惯性的早起吃早餐已经成为了她新的生理时钟。 哪怕知道温暴君昨天中午就出去了,今天也不在家里。 她也还是睡眼惺忪的摸索着洗漱,迷迷糊糊的下楼吃早餐。 李凌看她这副没睡饱的模样,连忙上前扶着她在餐桌前坐下,轻声道,“欢总,你要是饿了,我可以给你送去房间吃的。” “不要,在房间吃饭,会有味道。” “我保证给散干净味道。” “不行,这习惯不好。” 李凌无奈又好笑的看着她小鸡啄米似的头一点一点的, 说来也奇怪,她对欢喜真的是打从心眼里喜欢。 小姑娘实在是惹人疼。 照顾她,仿佛觉醒了本来根本就不存在的母性。 “慢点,小心烫。” 欢喜闭着眼睛,嘴里咀嚼着李凌给她塞的虾饺。 她喜欢吃虾饺。 所以几乎每天的早餐必有它的存在。 百吃不厌。 在李凌看管小宝宝似的照顾下,欢喜吃饱了,人也精神了一点, 但她还是决定回房间睡回笼觉。 好不容易那个喜欢压榨她脑细胞,喜欢给她大脑里面塞各式各样知识的严厉温老师不在家。 她决定懒惰一下。 倒在床上的欢喜很快就进入了黑甜的睡眠世界。 这一睡就直到将近十一点才醒。 彻底睡饱了的欢喜赖在床上不愿意起来,习惯性的摸向了床头的手机。 一点都不意外的。 余钦给她发了信息。 他试探地问她要不要去看电影,说是新上任了一部电影,口碑不错。 余钦约她出去,欢喜其实心里不是太意外。 欢喜才不想去看什么电影呢。 她还没想好究竟要不要迈出和余钦正式接触的这一步。 她决定先冷处理,再等等看。 轻易就迈出那一步,是对别人,更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欢喜不允许自己变成随意轻慢的人。 特别是在男女界限问题上。 她现在这样和余钦相处,几乎已经触及到了她的心理界限了。 退出微信,欢喜才去看手机显示的未接来电。 然后,她惊呆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给她打了两通电话。 她睡觉的时候,一般是习惯性手机静音的。 这手机静音还是昨天晚上睡觉前设置的。 所以两通未接来电后,还有一条手机短信。 言简意赅。 「欢喜,晚上六点,时珍阁揽月厅,贺知衡。」 欢喜呆滞地看着短信文字。 上面的字,她全都认识,可是组合在一起后,愣是让她脑子宕机。 贺知衡? 他为什么约她见面? 大脑自动浮现一个月前咖啡馆的事,欢喜猛摇头。 不想,对,不去想。 反正一个月前在咖啡馆里遇见贺知衡的事,她刻意的遗忘了。 自欺欺人的不去想,就当自己没遇见过。 不去想他对她的态度为什么诡异? 不去想他会不会对付她? 反正只要她不想,就不存在。 欢喜这辈子最不想面对的事,就是和她父母有关的人和事。 她自知自己生来即罪孽。 可她能怎么办呢? 投生在人世间,非她能自主选择父母。 她其实又何尝不怨? 那些刻意被她遗忘在内心最深处的往事,只是被遗忘,不是不存在。 欢喜面无表情的盯着手里的手机。 就在这时,欢喜手机里无声进来了电话。 是贺知衡又拨了过来。 欢喜盯着,不接,也不挂,就这样静静看着它在屏幕上闪烁着。 这一刻,欢喜最大的庆幸是自己调了静音。 她干脆将手机倒扣在了床头柜上。 然后拉上被子蒙头盖住。 躲进了被子里,欢喜不停的劝自己。 欢喜,你没看见,没听见,继续睡…… 下一秒,欢喜面无表情的掀开了被子。 向来能给她安全感和舒适的被子在这一刻却给她呼吸不顺畅感。 她觉得不能连累到被子。 这被子还是昨天晚上李管家亲自给她换的。 是她自己亲自挑选的颜色。 明明是她自己的问题,怎么能连累到被子头上呢? 欢喜蹭蹭蹭的跑去浴室,她故意磨磨蹭蹭的洗漱,甚至为了给自己找事做。 她还特地给自己重新洗头洗澡吹干头发。 直把自己忙腾了好长时间,李凌都上来叫她吃午饭了。 欢喜才暗松了一口气。 她无比雀跃的跑出了房间。 对,吃饭时间到,吃饭去。 等到欢喜再拿起手机时,已经是差不多下午三点了。 她咬紧嘴唇,死死的瞪着自己的手机,如同在盯着自己最大的仇人。 贺知衡只给她打了一通电话,后来就没打。 也只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只是这条短息内容有些出乎她想象。 字里行间流露着的劝抚意味大过于威胁意味。 「欢喜,盼赴约,很多事情我们都该学会面对,学着去解决。若是今日你不来,明天我上九鼎山庄拜访。」 这条短信内容落在欢喜眼里,让她怔忡不已。 第16章 周星窈得知 周星窈昨晚上没回周家。 她回了自己位于淮扬路的别墅。 这里是她成年后,搬出周家大宅后自己独自居住的地方。 年前祖母病情加重,为了陪伴祖母,她前段时间又重新搬回了大宅住。 偶尔才会回来这里。 可这会,二楼房间已经成为了废墟。 入目之处,能砸的她全都砸了。 此刻,周星窈身心俱疲的瘫坐在床尾的地毯上,完全不知道时间怎么流逝的。 直到手边的手机在疯狂作响,她才从失魂落魄状态里勉强抽离出来。 她低头看着手机。 昨晚她给宋茵盈打了无数的电话。 宋茵盈一直都没接。 可这会,她竟然打了回来。 这会,却轮到周星窈不敢接了。 可她还是接了。 “喂。”暗哑的声音泄露了她不平静的情绪。 手机那头,在异国他乡的宋茵盈听到周星窈的声音后,突然哈哈大笑,期间还夹杂着打酒嗝的声音。 她之所以一直没接周星窈的电话,不是因为在忙,也不是因为时差。 而是她又喝烂醉不省人事了。 她酒醒后,才看到手机有非常多的未接来电。 都是周星窈给她打的。 自从宋茵盈出国后,她昔日的好姐妹们就再也没人理她了。 谁都知道宋茵盈废了。 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了。 哪怕等时过境迁,她改头换面重新回到京城,回去的人也不会是宋家大小姐宋茵盈。 而是臭水沟里的老鼠一样见不得光的假人。 看到周星窈给她打了无数电话的时候,宋茵盈愣了愣后,突然疯狂大笑。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打回给了周星窈。 “我一直在等你打电话给我,只是,你比我预期的要晚。” 周星窈没有说话。 隔着手机,宋茵盈却听到了她并不平稳的呼吸声。 她再度哈哈大笑,语气几近癫狂。 “前不久,嗯……大概是上周吧,我爸亲自打电话审问我,问我究竟是做了什么事得罪贺知衡至此?我懵了,我傻了,然后觉得我自己是再世窦娥,我冤枉啊,我怎么可能会得罪贺知衡呢?” “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贺家人不仅睚眦必报,还都心狠手辣吗?” 周星窈没吱声,但宋茵盈知道她在听。 “我想啊想,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我宋茵盈究竟是犯了哪门子天条落的这般下场。” “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哀求我妈,问我妈,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要死也要让当个明白鬼。” “我妈挨不住我问,却在告诉我之前,她反过来哀求我,知道可以,但是不能做傻事,不能有任何轻举妄动,不能连累家族……为了做个明白鬼,我答应了。周星窈,然后我就笑了,你知道我在得知答案后当时有多开心吗?” “哈哈哈哈哈哈,我当时就知道,不需要我做傻事连累家族,你们周贺两家很快就会人仰马翻,都将不得自在,都别想过好日子了。尤其是你周星窈,我想你知道真相后,一定会是生不如死的痛苦,你那个躲在疗养院的妈也是,你们母女的痛苦不会比我少……” “说重点。” 周星窈突然冷声打断了宋茵盈满腔的怨恨和幸灾乐祸。 宋茵盈又笑了,“重点就是,谢景成的女朋友叫欢喜。欢喜一个月前就到了京城。贺知衡主要对付的是谢景成。你猜你那个好舅舅为什么要为了欢喜对付谢景成呢?够重点吗?” 周星窈挂了电话,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手机再度疯狂的响了起来。 这次来电是秦月。 周星窈迟疑了好一会,才接通。 只是秦月的话,却让她犹如坠入万丈深渊。 “窈窈,你舅舅……订了揽月厅,据说布置的非常隆重,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你说什么?”周星窈彻底失态。 …… 欢喜冷静后,给贺知衡回了消息。 「好,我会准时到。」 她选择了赴约。 温言政说,直面问题,解决问题。 欢喜自认自己只学习了一个月,不指望能靠学到的东西就能轻易解决问题。 但至少直面问题的勇气,她必须要有。 今天她可以装死逃避,明天还能逃避吗? 她愿意自欺欺人,前提是对方愿意让她自欺欺人。 现在对方摆明了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她总归是要面对的。 况且,欢喜也想知道,率先找上她的为什么是贺知衡?而不是……周家人。 按理来说,她和贺知衡是真没什么直接关系。 欢喜若有所思,那日他熟稔到了诡异的话语再度在脑中浮现…… 欢喜一回消息,贺知衡第一时间就看见了。 尽管心里有所预料。 但在没确切得到欢喜回复前,贺知衡心里还是有些怔忪不安的。 而现在,他微微笑了。 余钦其实老早就收到了贺知衡订了时珍阁揽月厅的消息。 他相信,不只是他,自昨晚之后,圈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观望着贺知衡。 看看他究竟是要干什么? 今天,他订了时珍阁揽月厅。 还特地没有包场清场,这是非常强烈的信号。 从得到消息的那刻开始,余钦就一个人在庭院里静坐了很久。 以己度人,也以人度己。 他和贺知衡现在是处于相互制衡的状态。 他选择走水到渠成的道路。 而贺知衡却选择了破釜沉舟。 余钦在心里演算着他和贺知衡这两条路的利弊问题。 也推测着无数遍……输赢问题。 如果贺知衡是他,或许他不会选他的选择。 但如果他是贺知衡,他也一定会选择贺知衡现在选的路。 破釜沉舟……压上能压的全部筹码,一点余地都不留。 饶是余钦自认自己对欢喜的了解不算浅,可他也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了解的欢喜是被迫蜕变后重组的欢喜。 现在的欢喜,未经历苦难,她的认知是自我固执的。 甚至,她自己都不肯面对自己的特殊。 她沉浸在自己给自己构造的世界里。 以为自己甘于平凡,就真的能平凡过一生。 为此,她心甘情愿的让自己被一层又一层的锁上枷锁。 欢喜心态平和,三观正。 她理解他人,也宽厚他人,对自己却苛刻。 她自我约束能力强。 世俗非议,思想道德在她心里占据非常大。 这是现在的欢喜最大的问题。 贺知衡直逼她直面这个心结。 从理智而言,余钦是有些赞同贺知衡的魄力的。 但从感情而言,他其实是不舍得欢喜打破自己的。 余钦苦笑。 现在他是被贺知衡架起来了。 曾经他最痛恨的是贺知衡的阴险利己,总喜欢借刀杀人,躲在后面玩弄人心。 可当贺知衡真的冒天下之大不韪打明牌的时候。 他是跟还是不跟? 第17章 宣告的贺知衡 时珍阁。 表面平静无波,实则暗流涌动。 除却贺知衡预定的揽月厅外。 今晚的时珍阁所有的包厢都满了人。 虽然都是独立厢房,根本不可能会在第一现场吃到瓜。 可是据说,今晚贺知衡要告白。 贺知衡告白,这谁能忍得住? 圈子里谁不知道贺知衡是个老处男……嗯,不对,是洁身自好,从不沾惹任何桃色新闻的皎洁明月。 暗恋贺知衡的女人如过江之鲫,可谁都不敢直接闹到他面前去。 无他, 贺知衡颜色太好了,人又站的高,还洁身自好,谁敢造次? 一般的女人不说其他,单单就姿色都比不过。 真要闹到他面前,他直接冷漠无情的拒绝是一回事。 可就怕会自惭形秽,最后搞的自己自卑留下心理阴影。 没看秦月秦大小姐都是默默暗恋多年不敢告白? 所以,今天这个所谓的告白传闻一流传出来,以时珍阁为中心,瞬间传遍整个圈子。 只有按照指示放出信息指挥大家踊跃参与吃瓜行动的孙照觉得自己站高了。 他都能左右圈里人的情绪了。 在舆论这块,贺知衡玩得简直是得心应手,非常牛逼。 众人皆醉他孙照独醒! 小巷子酒馆。 温元煜独自喝闷酒。 桌上手机屏幕就没暗过,一直有消息进来。 如果不是可以调静音,这会他得被烦死。 谁不知道他和贺知衡走的最近呢? 谁都想打探第一手消息。 可是他知道个屁? 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 都问他? 他还想问清楚呢? 可当事人谁都不理他。 “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喝酒了?他们呢?”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突然响起。 温元煜却是眼睛一亮,如同看见了亲人似的激动起身扑了上去。 “雾草,你终于回来了。” 冯封敷衍的任由温元煜抱了抱。 “疯子,你回来了,太好了,你赶紧治治他们,他们都已经走火入魔了……” 说着说着,温元煜都差点热泪盈眶了。 他这段时间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视之为至交好友的两人在翻脸。 看着他们狂奔向危险的道路,可他愣是什么都做不了。 他心里的苦和煎熬,真就只有天知道了。 现在终于有人可以帮他分担一下了。 冯封满眼嫌弃的看着他,“行了,赶紧撒开手,老温,不是我说你,你是越来越废物了。” 温元煜:??? 算了,废物就废物吧。 “疯子,来来来,你坐下,我和你把事情经过说一下……” 温元煜迫不及待的拉着救命稻草坐下,殷勤地给他开酒,送到大爷似的冯封手里,嘴里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现在你也知道事情经过了,你说说,我们现在能做什么?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个自相残杀走向灭亡吧?” 冯封一开始还拿着啤酒当饮料喝。 听着听着,他手里的啤酒瓶就顿在了手里。 满眼都是,你在叽叽歪歪什么鬼东西的怀疑状。 温元煜无语,他斩钉截铁的一再保证,就差竖起三根手指头起誓自己所说全是真话,没有一句虚话了。 冯封皱眉看着温元煜。 他知道他说的应该都是真话,至少是他知道的真心话。 可是,他听在耳里,还是犹如听天方夜谭的鬼故事般不可思议。 “所以,你说他们打架以及翻脸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一个女人?一个叫欢喜的女人,她有能让男人为她要死要活的能力?” 温元煜听着有些不对劲,他是这样说的吗? 不过,意思是没差的。 所以,他点头,“对。” 冯封嗤之以鼻,“对?对你的头,老温,不是我说你,你现在在夸大事实这一块上,是功夫长进了。” 温元煜:??? 不是,合着他刚才说的唾沫横飞的,他是一个字都不相信啊? 他无力苦笑摇头,“冯封,你不要不信,我说的是真的。” 冯封将手里的啤酒瓶一搁,“走吧。” 温元煜一脸懵,“去,去哪?” “去时珍阁。对了,你喊上余钦,老子倒要去看看,究竟什么样的天姿国色,能让这两个自诩为聪明人的人栽跟头。” 温元煜惊呆了,“现,现在吗?” “不现在,难道还要看黄历选个日子?赶紧的,磨磨叽叽。” 温元煜迟疑了一下,还是咬咬牙,抄起了外套,一边走一边给余钦打去了电话。 在自己住处的余钦一直在关注圈内的信息,温元煜电话,他看在眼底,没接。 他当然知道温元煜出发点是重情谊,他想弄清楚事情真相。 可这事他没法解释。 也不想解释。 他也不想让温元煜掺和进来。 局势已经够乱了。 余钦不接电话,温元煜这一个月都已经习惯了。 所以他没继续打,而是直接拿着手机对着冯封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余钦。 余钦秒回了电话过来。 温元煜气笑了,所以,余钦现在是掩饰都不掩饰一下,装也不装,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就是懒得接他电话是吗? 现在他也不接。 余钦直接打了冯封的电话。 冯封挑眉,浑不吝开口,“咋啦?” 余钦沉默了。 “你都动手打架了,竟然眼睁睁的看着老贺告白而无动于衷?不会是怕了吧?赶紧的,我和老温这会过去,给你俩升堂。” 冯封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也不管余钦有没有话要说,就直接挂了电话。 反正他的话说完了就行。 就在他们通话时。 贺知衡亲自在时珍阁正门口等着欢喜。 天色渐渐暗淡。 繁华都市里,夜色还未完全落下,各色霓虹灯就开始闪烁着炫艳的光芒,让黑暗不复存在。 欢喜这会其实已经到了。 可是她坐在车里正在纠结着。 来的路上,她听党岁科普了一下这时珍阁的规矩和性质,心里非常不安。 一开始,在得知时珍阁是个私房菜馆时,她第一反应其实是安心的。 公众场合,她想贺知衡应该是有诚心和她好好谈判的。 能好好谈……对欢喜来说,是她满心愿意,也是受宠若惊的。 可现在,她在得知这里几乎是所谓世家子弟们的大本营所在地后。 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好像不该来。 万一今天不是她以为的谈判……而是鸿门宴呢? 正胡思乱想之际,党岁轻声提醒她,“欢总,是贺总。” 欢喜顺着党岁的目光看过去,怔住了。 贺知衡候立在一处挂着高高红灯笼的老宅门前。 欢喜抿紧了嘴唇。 这样看起来好像又不是鸿门宴的样子。 相反, 贺知衡这样的举动,给她的感觉,已经不是真诚讲究了,而是郑重到了厚重的地步了。 如果他表现出憎恨她,厌恶她,欢喜反而觉得正常。 可他这样,她心不安,非常不安。 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超出了她的认知和预测。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为什么对她做到这般地步? 手机响。 欢喜吓了一跳。 她不用低头去看,都知道是贺知衡打来的。 因为她眼睛已经看见他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朝她车的方向走了过来。 欢喜没接电话,因为贺知衡已经走了过来。 贺知衡收起手机,微笑的轻敲了敲车窗。 欢喜突然有些心跳加速。 或许是因为酷暑,今天的贺知衡没有西装革履仪表非凡。 身上是简单的西裤衬衫,解开的领口和随意卷在肘上的袖口,尽显他颀长优越的身形。 可能是夜色,可能是灯光,此时的贺知衡让欢喜莫名觉得,他不仅仅是脱下了西装外套和领带。 就连他眉眼间的凉薄都似乎脱掉了。 俊美柔情。 欢喜都要有一种错觉了。 感觉自己对贺知衡而言,真的很重要。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欢喜就第一时间自我否定了。 能令她这种深知不可能的人都能产生这种错觉,不得不说,贺知衡是真的很厉害了。 行吧,来都来了。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还是一刀。 硬着头皮上吧。 欢喜暗暗深呼吸后,神色一正,开启了车门。 党岁下车,刚想上前,却被眼前的一幕给惊住了。 只见贺知衡朝绅士手的抬手,很贴心的用手帮欢喜挡住头顶车门方向,“小心头顶。” 欢喜顿了一下,低眉垂眼的下了车。 脚立了地上,欢喜有些不知所措,想着自己是不是先和人家打个招呼?毕竟是基本的礼貌不是? 可翻江倒海的思绪,让她无法开口。 “我们走吧。”贺知衡轻声道,声音十分温柔。 欢喜看向党岁,示意她跟上。 党岁从懵圈中回过神来,看似平静淡定,实则心里的小人都快要变成尖叫鸡了。 啊啊啊,什么情况? 前有余家前途似锦的那位。 后有贺知衡。 天啊,这可是贺知衡啊,是贺周两家资源都捏在手里的人啊,但这不是重点啊。 重点是,贺知衡是贺华容的亲弟弟啊,是欢总亲生父亲的小舅子啊。 他是周星窈周星牧的亲舅舅啊。 天啊地啊,这究竟是什么诡异走向? 贺知衡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他今天这一举动,无疑是向世人宣告,他贺知衡心仪了自己姐夫的私生女,并且付之行动在追求中……太刺激了。 第一线吃瓜吃懵了党岁。 欢喜沉默的跟着贺知衡走进在外面看似不起眼的老宅子。 党岁说,这座老宅子传承了数百年。 可以追溯到倒数第二个皇朝时期,经营这家私房菜馆的家族祖先或是进宫当御厨,或是服务于达官贵族,一代一代传承下来到现在。 在各大菜系中,很具有代表性。 欢喜性格里的鸵鸟性质这会发挥了很大功能。 她开始有意识到去压制那些本能反应。 不去想,至少暂时,她不想让自己没有思考能力。 她冷静了下来。 她的注意力也不在身边的贺知衡身上。 她打量着宅子里面精美的布置。 不禁在心里感叹,这就是世界的另一面吗? 她如果不是来这里,她恐怕就算是经过外面,都不会想到这个宅子竟然会是吃饭的地方,是权贵圈子弟的私人食堂。 时珍阁一楼大堂其实是没有设立餐位的。 这里只有独立厢房。 大堂布置的非常有意境,有很多具有观赏性的奇珍异宝和艺术品。 不像是餐厅,倒像是居家型的收藏馆。 平日里,这里很少人逗留。 可今天,大堂观景的人非常多。 可这会,所有逗留在大堂看似赏景的人,都暗暗惊呆了。 不是,让贺知衡花费这么多精力,然后终于招摇过市了,竟然是这么一个普通的灰姑娘?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直观反应。 等到贺知衡领着人进了揽月厅后,看不到了热闹的人都下意识的拿起手机吃瓜。 然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 不知道是谁公布了这位灰姑娘的身份。 来头大的让所有人的大脑都为之宕机。 欢喜,从母姓。 其母欢颜,其父周宏安。 二十二年前,她母亲凭一己之力撬翻了周贺两大家族的核心支柱的无颜妲己…… 这一刻,整个圈子都沸腾了。 手机里各个群都在刷屏刷的飞起。 不仅如此,生怕有人不知道,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人,今晚都成了瓜田里的猹。 不只是吃贺知衡的瓜。 就连尘封了二十二年的往事,也在今晚再度重回京城权贵圈视线里。 原本不怎么知道内情的二代三代们,了解清楚后,全都是一脸懵逼。 不是,贺知衡是疯了吗? 这可是周宏安的私生女。 周宏安可是他的亲姐夫。 姐夫是死了,可他姐姐可还活着呢? 还有,他是不是忘了,他姐夫可是死他姐姐手里的,原因就是因为欢颜母女。 他现在公然昭告,他要告白这个私生女??!! 不是,他没事吧? 真不是失心疯? 周星窈车子直接开到了时珍阁大门口,几乎是不管不顾的冲了进去。 被拦住了。 拦住她的人是大门口的保安。 身姿挺拔的年轻保安是个退伍军人,这会看着周星窈的眼神非常同情。 可同情归同情,他知道今晚时珍阁没有周小姐的订位,所以,人他得拦下。 “她和我一起的,是我的客人。” 秦月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周星窈还没有熄火的车子,吩咐了自己的助理几句。 主力去把周星窈的车停好。 年轻保安立马收回了手,作请的姿势,恭敬出声,“您请。” 看着好友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也非常不舒服的秦月拉着她快步走向自己的包间。 “人是不是来了?”周星窈突然道。 “星窈,你先冷静一下,你这个样子过去,你就输了。” 秦月看着还穿着昨天晚宴衣服的好友,直说了。 周星窈这才低头看自己,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还是昨天的衣服。 “别急,你先去整理一下,我让我助理去给你准备衣服了。” 周星窈这才默默的跟着秦月走了。 她知道,她现在确实需要冷静。 可是,只要一想到欢喜就在这里,她就无法冷静。 舅舅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不相信,她要当面问个清楚。 第18章 什么关系 欢喜随贺知衡走进了揽月厅。 里面非常大,甚至还有小桥流水,环境也好到让人心旷神怡, 经理模样的中年男子带着人正在上菜。 见他们进来,他微微欠身,恭敬地道:“贺总,菜已经上齐了,您若有什么需要,请按铃,您二位慢用。” 在离开之前,他还安排着党岁去了屏风隔起来的后面。 那里也有一桌席,椅子上还坐着一个人。 坐在椅子上,看起来沉默寡言的小金略显拘谨的站了起来。 虽然没有打招呼,但他用神色表达了一切。 党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礼貌的点头回应了一下,就目不斜视的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吃席是不可能的。 她要凝神留意着欢总那边的动静。 贺知衡给欢喜拉开座椅。 欢喜越发沉默了。 对她来说。 不是鸿门宴,但也和鸿门宴差不多了。 她眉观眼眼观鼻的正襟危坐着。 贺知衡轻笑,“不用这样紧张的,欢喜。” 欢喜发现了一个问题,不管是贺知衡还是余钦,他们叫她的名字都特别熟稔,也特别自然,就好像叫过无数次,已经叫顺了口似的。 欢喜忍不住偷瞄了一眼贺知衡,却在目光触及到贺知衡含笑的眼睛时,又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脸颊却微微发热。 好丢脸,竟然被逮个正着。 她刻意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桌上。 满满一桌子精美菜肴。 每个盘里的食物好像不多,可……架不住种类多,堪称全席。 其实就两个人。 总的来说还是非常浪费。 贺知衡似乎知道她所想,很是淡定开口:“你别看盘碗多,但是份量不多,不会有什么浪费。” 欢喜:…… 所以,这人了解她的程度也丝毫不亚于说了解她一切的余钦了? 想起余钦,欢喜眼睫微颤。 他约她看电影,她没理他,可这会她却和贺知衡在一起面对面坐着。 莫名的心里开始不自在了起来。 她垂低下眼帘,不让自己情绪外泄。 从进来这里到现在,欢喜刻意让自己不去多想。 但此刻她知道,她必须要多想了。 如果贺知衡真说些不应该的话,她该怎么拒绝才不会让人觉得她不识好歹呢? 如果可以,她是想和解。 但不可能也不该是这样的方式。 不管贺知衡是出于真心,还是……别有所图? 她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方式的。 在她看来,这不是和解,这是旧怨上再添新仇。 她不想让局面更复杂更难解。 “尝尝这里菜的味道,应该和九鼎山庄的厨师做出的味道有所差别。” 欢喜思虑过后,心里有了决定,她始终低垂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 只是,当她看见贺知衡戴着透明的手套,正在慢条斯理的剥虾时,她还是有些呆住了。 剥虾的动作在他做来,非常赏心悦目。 剥好的虾仁被整齐摆放在精美的瓷盘里,更是好看。 在她怔愣的视线里,他将瓷盘往她这边方向推了推,示意她吃。 欢喜无言。 这人连掩饰都不掩饰一下,生怕她不多想似的,把明明是陌生男女之间的暧昧发挥到了最高境界。 这得是谈了多少恋爱才能练就的本事啊? 她其实很是好奇,他是不是忘记了她和他之间天然对立的身份? 欢喜就算是鸵鸟,现在也不可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了,直接开门见山。 “贺总,您今天约我来,是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贺知衡点点头,“是要说的。” 他终于停下了剥虾的动作。 欢喜等着他开口。 却率先等来的是满满一瓷盘虾仁。 贺知衡将剥好的虾仁放在欢喜面前,这才摘下手套,去到旁边洗干净手,一边用洁白毛巾擦着手一边走回来。 自始至终,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随意轻松的。 一点都不突兀。 因为他表现出的太过理所当然,就连欢喜一开始都没觉得尴尬。 等反应过来后,她瞥见手边的那盘虾仁,浑身不自在极了,如坐针毡。 她想逃离这里。 “欢喜,我知道对你来说我说的话会很突然。” 贺知衡没落座,而是就站欢喜身旁,手搁置在了欢喜身后的椅背上,“可我要说的是我们之间还有别的路可走,就像我做的一切,不是你心里猜测的什么别有目的,仅仅是因为我……情难自抑。” 欢喜吞咽下了几乎蹿到喉咙口的紧绷感。 哪怕他的行动早已经表明,她心里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该怎么婉拒,她都想好了说辞。 可所有的预设在这一刻时,她还是因为难以置信和震惊而忘了反应。 就在这时。 门突然被大力推开了。 贺知衡眉头一皱。 屏风后面的小金和党岁都起身走了出来。 在看清楚强硬闯进来的人是谁后,原本蓄势待发的小金迟疑了。 党岁这会已经回到了欢喜身旁。 她也看清楚了进来的人,心里很是为欢总焦急。 因为来人里有余钦。 不仅如此,京城最具有传奇色彩的四剑客,今天一个不漏全齐了。 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欢喜就回神了。 不管是心里还是面上,她其实都不惊。 贺知衡这样大张旗鼓的的举动,如果全程没有意外,她或许才会意外。 今晚她真正要面对的人,在她看来,其实不是贺知衡,而是……周星窈。 周星牧入了伍。 就算没入伍,周星牧对周星窈言听计从。 周星窈能全权代表他。 贺华容没在京城,所以来的只能会是周星窈。 然而, “呦,老贺,你竟然是真的在告白啊?” 陌生的男声让欢喜惊讶看过去,却在看清楚走进来的几人后,浑身僵硬住了。 余钦……也来了? 贺知衡面色微暗的回头看了一眼小金。 冯封也一眼看见了小金,很是感兴趣的走过去拍了拍小金的肩膀,“小金子,老贺连你都弄回来了,看来他是真要玩真的啊,他想干什么啊,用你对付余钦?” 余钦叹了口气,乱成一锅粥了,那就疯魔吧。 他朝欢喜走过去,“欢喜,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可别,她可是让你们成为情敌的重要人证,怎么可以走?” 余钦眉眼沉了下来,“冯封?” 冯封才不理他,他丢下小金子,很感兴趣的朝欢喜走了过去。 贺知衡皱眉,挡在了冯封前面,“冯封,你管的是不是太宽了?” 冯封掏了掏耳朵,很是意外的看看挡在他面前的贺知衡,又看看直接用身体挡住欢喜正不悦看着他的余钦,语气惊奇,“操,老温,你竟然说的都是真的?” 温元煜这会一点都没有沉冤得雪的开心,反而气的直接破口大骂,这次,他站冯封,“贺知衡,你是真疯了,你疯的不轻……” “还有你,余钦,你也是疯了,好,今天这个机会难得,我不管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今天你们俩给我们说清楚你们谁先谁后?谁对谁错?” 说到这里,温元煜还不解气,直接针对起了欢喜:“欢喜,你也说,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周星窈带着秦月也走了进来。 她谁都不看,眼睛死死的盯着欢喜,态度非常强硬的逼问,“我也想知道,你和我舅舅,还有余钦哥,都是什么关系?” 第19章 震惊 或许是因为心里做好了思想准备,也或许是因为这些人说的话都太过匪夷所思。 坐在椅子上的欢喜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但她在认真的走神。 走神,是因为不专注。 可这会,她很专注。 她为了寻找能贴合自己此时心情的事,非常努力的翻找记忆库。 因为她感觉到了似曾相识。 终于停在了某一个节点。 欢喜恍然大悟,原来是这种感觉,倒也有些相似。 那是她刚上大学那会,她试着让自己更合群一些,努力去融入一些集体活动。 她第一次和室友一起去看话剧社的表演。 其中一个室友非常有人脉,直接弄到了前排的座位。 她近距离的观看了一场长达两小时的话剧。 那两个小时结束后,她就彻底歇了合群的念头。 她不想勉强自己。 太煎熬太割裂了。 明明话剧社的师兄师姐们在无比认真的表演着剧情。 可她却融入不进去,也欣赏不来,她只有浑身长毛的尴尬和不自在感。 室友们都一致认为她是社恐。 只有欢喜自己知道,她不是社恐,她是真觉得幼稚和浮夸。 现在也是如此。 不,现在的感觉比那会更强烈,更极端。 她依旧觉得浑身长满了毛,但她不只是觉得尴尬和不自在。 她还感觉到了羞耻。 脚趾都会不自觉痉挛蜷缩的极端羞耻感。 欢喜极度排斥这种感觉。 这种极端的情绪甚至压过了她内心深处对周星窈的愧疚感和畏惧感。 欢喜想起了温言政。 他虽然严厉,可他真是好老师。 昨天上午他给她上课,教她的是:拿起,放下,拿下。 他从古讲到今,从人说到物,也从佛论到了道…… 秉行着他的那套万物皆可连同的思维逻辑。 她写作业时,更是查阅了无数的资料。 其中,最深得她心且深以为然的是: 儒家思想说拿起。 佛说放下。 而道教说拿下。 她的思想和境界都有了新的感悟。 她跟着温言政是真学到了东西的。 所以,面对这些人几乎是羞辱式的逼问,她竟然心境平和。 唯一强烈的情绪还是来自她心理阈值触底而反弹的情绪。 真该让温言政来看看,她有多临危不惧。 嗯,她是个好学生。 等他回来,她一定要把这件事说给他听。 她想他一定会表扬她的。 她战胜了自己。 欢喜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周星窈一直在等着欢喜回答她。 可她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她漫不经心的笑。 心里的怒火直冲天灵盖,彻底烧毁了她摇摇欲坠的理智。 “欢喜,你就和你那个下贱的妈一样下贱……” “周星窈。” “星窈。” “窈窈。” “扇她。” 四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却并没有做到异口同声。 不管是余钦的威慑,贺知衡的沉怒,以及因为担忧好友失态而提醒她的秦月的声音。 这三人都不及最后一道声音。 那是欢喜的声音。 所有人都震惊住了。 包括欢喜自己。 她惊愣住了,刚刚她说了什么? 她茫然的抬头,环顾四周,从大家震惊的眼神里,她脸色一下变了。 她说的好像是扇她是不是? 不是,她怎么会说出这句话呢? 党岁从震惊里回过神来,立马就执行了。 温董说过,执行一切欢总的命令。 在所有人都还在震惊,欢喜内心也开始抓狂时,她身手利落的去执行任务了。 小金下意识的想伸手,可在瞥见自家老板看似震惊实则若有所思时,他默默收回了手。 啪! 清脆的巴掌声,以及伴随而来的周星窈的尖叫声,不只是惊醒了揽月厅里的所有人。 也似乎冲破了空间的阻隔传了出去,冲上了云霄。 余钦怔愣地看着欢喜。 贺知衡眼神深幽。 温元煜嘴张大,满眼不可信。 只有冯封,意外之余的欣赏。 周星窈彻底疯了,满脑子都是她怎么敢的,她怎么敢的…… “你敢打我,你这个……” “小金。”贺知衡沉声命令了一声。 小金精准的接受到了命令,动作飞快,以手为刃落在了如同野兽出笼正张牙舞爪想冲上去撕咬欢喜的周星窈肩颈上。 周星窈两眼翻白,昏死了过去。 “窈窈……” 秦月尖叫一声,上前搀扶着不省人事的周星窈,不可思议的看向贺知衡,他竟然……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星窈? 还有大表哥? 他竟然也和这个女人有牵扯? 姑妈知道吗? 秦月心里乱极了。 可她知道这里没有她说话的位置。 今天在场的四人里,除了大表哥,没有一个是她可以放肆的人。 可大表哥从始至终眼神就没有离开过……不,不止是大表哥。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那个坐在椅子上看似柔弱卑微,却似乎一点都没将在场人放在眼里的的年轻女孩子身上。 长相不出挑,可气势却真一点都不弱。 包括她身边站立着的助理。 秦月目光在看清党岁手里提着的公文包时,瞳孔微缩,那是…… 场面再度死寂。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冯封双手抱胸,暗啧了声,敢情小金子是老贺调回来用来对付自己外甥女的,嗯,也或者还有压制他自己姐姐的意思? 话说回来,老贺真能做到这个地步,他是非常吃惊的。 只能说,老房子着起火来着实厉害。 冯封暗暗打量着欢喜,越看越惊奇。 老温嘴里说的神乎玄乎的,他还以为出了个什么天姿国色。 原来竟然是个……嗯,不难看,看在她行事作风挺对他胃口的份上,他就给她留点面子不对她长相评头论足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嘛,他懂。 “不是……”温元煜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现在的局面,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他现在只觉得非常魔幻,非常割裂。 不是,他才多久没关注欢喜了? 一年多吧,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谢景成的背叛对她打击就这样大? 让她性情大变?变的这样具有攻击性和危险性了? 还有,刚才动手的人似乎有些面熟啊? 上次在咖啡馆里,好像她就在。 可他当时关注点都在余钦和贺知衡身上,都没怎么留意欢喜身边竟然跟着专业助理。 温元煜越想越不对劲。 什么人敢直接当着他们这群人面毫不客气的出手扇周星窈巴掌的? “你叫什么名字?” “煜少,我叫党岁。” 温元煜嘴巴彻底闭上了。 对不起,是他想当然了。 “那个,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温元煜讪讪的开口,就想溜之大吉了。 啊啊啊啊,要死了,欢喜的靠山是他小叔啊。 贺知衡、余钦你俩自求多福吧。 “站住。” 冯封一声喝。 温元煜头皮一麻,雾草,都差点忘了疯子要说升堂主持公道了。 冯封冷嗤了一声,“老温,你这死性子二十年如一日,见风使舵的软骨头,你能不能有点男人血性?不过是叫你一声煜少,就吓破你胆了?温言政究竟是做了什么事,让你没见着人就开始害怕了?” 原本还处在自我怀疑里的欢喜听见温言政的名字,下意识的抬眼看了过去。 目光在冯封和温元煜身上流转着。 冯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欢喜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背脊骨好像有些……软麻! 他眉头死死拧了起来,猛地转身看着欢喜,不善的目光在和欢喜眼睛相对时,他竟然怯场,气势一下子就弱了。 “你,你对我使了什么妖法?” 欢喜瞪大眼,这人说什么?他是在和她说话? 她怎么听不懂了? 余钦和贺知衡猛地对视了一眼,又飞快的错开了视线。 心里都升起了惊涛骇浪。 不能再让冯封和欢喜接触下去了。 两人虽然没再目光接触,但所思所想却达成了惊人的默契。 “欢喜,今晚我冒然出现,对不起。”余钦道。 欢喜深深看着余钦,又看了一眼一旁看不出来神色的贺知衡。 这两人……很不对劲。 “没关系。” 比起这场令她觉得浑身长毛的闹剧,她现在更想知道,他们的行为举止为什么如此诡异和不对劲。 像他们这种身份,对她,竟然不惜以身入局,他们究竟有什么秘密? 余钦自然不会错过欢喜眼底的探究意味。 他眸色微深,今天的事,至少让欢喜终于正视了他和贺知衡的存在了。 贺知衡不动声色的上前隔离开了余钦和欢喜之间的对视。 淡淡开口,“你们先离开,晚点我会过去的。” 余钦这会懒得和他计较。 他回转身,非常自然的上前拍了拍冯封的肩膀,“走吧,我们先去老地方。” 冯封的注意力被转移,“行,那我们先过去,你快点。” 然后,他直接手臂一揽,捞着魂不守舍想抽身的温元煜非常严肃的警告,“老温,今晚咱四剑客十多年才聚齐一次,你敢溜就试试看。” 温元煜:…… 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吗? 贺知衡看了一眼小金。 小金上前。 “不用你。”秦月咬紧嘴唇,招呼着自己的助理进来帮自己搀扶周星窈离开。 这些人来的快,走的也快。 让欢喜越发觉得割裂。 “欢喜,今晚非常抱歉,让你受惊了。” 欢喜沉默了。 真要说惊吓,她其实还好。 反倒是好像是她惊吓到了别人。 “贺总,关于你对我说的话,我想……” “欢喜。” 贺知衡打断了欢喜的话,“不必急着给我你的回复,今晚只是我在表明心意,不是非得逼着你给我回应,我想我有追求你的权利,对吗?” 欢喜皱眉,“可是我有拒绝你的权利,我现在就想告诉你,不要浪费心思在我身上,我们之间……太复杂了,不该是这样的,也不能这样的。” “还有呢?” “嗯?” 贺知衡深深看着她,“欢喜,你拒绝我,给出的理由是我们之间横跨着的现实问题,而不是我们自身的问题。” 欢喜看着他,难道他不觉得这些问题很严重吗? “我承认,现实问题确实存在,可是我们是可以解决它们的。” “怎么解决?像刚才那样?你要让周星窈一直昏着不清醒?还是说你能让你姐姐不找我麻烦?你的父母岁数应该挺大的,他们经得起你这样不管不顾的一厢情愿吗?” 欢喜非常冷静的质问着贺知衡,甚至语气有些讥诮,“像你们这样的家族,应该都挺看重利益的,为了利益,周宏安的死都能被抹平。” “你今天闹这么大,有考虑过你背后两个家族的立场吗?你让自己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你可以不在乎。” “但抱歉,我在乎,因为你的做法连累到我了,你让我声誉扫地,让我卷入了我根本就不想卷入的舆论漩涡里不得自在。” “这样的感情,我不能接受。” 欢喜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了,她才站起身,面带迟疑的最后道,“我该说的话已经说清楚了,还有……刚才对周星窈,是我冲动了,对此我很抱歉。但是我并不后悔,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在我心里,人死债消,周宏安对不起她母亲,可他已经死在了她母亲手里,这还不够偿还吗?” 贺知衡怔然。 难道欢喜也回来了,只是她没有了记忆? 刚才冯封的异样反应,是不是也证明了这一点? 见他恍神不吱声,欢喜以为他听进去了。 这才带着党岁离开。 从揽月厅离开,一路上,无数隐晦的目光,让欢喜知道她想要的平静彻底不复存在了。 回到车上的欢喜心情并不平静。 回想起来,她也觉得自己刚才竟然让党岁去扇周星窈,简直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党岁竟然真的去做了?? 不是,党岁是怎么敢的呀? 刚才那些人好像都是一伙的。 万一这些人帮周星窈打回来,她和党岁估计都会被打死吧? 想到这,欢喜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后怕。 太冲动了。 她是,党岁也是。 好在,最坏的可能性没有发生。 这样说起来,他们对她是真的所求甚深啊。 欢喜心神一动,她都有些好奇了。 “温董回来了吗?” 回答的是开车的易年,“欢总,温董还没回来。” 欢喜心里有些失望。 她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了。 他是她老师,他一定能给她解惑。 第20章 提议 小巷子里的酒馆已经打烊。 可里面却别有洞天。 四人各自有情绪。 就连一开始叫嚷着要给翻脸二人组升堂主持公道的冯封这会都突然安静了下来。 温元煜则是干脆不敢了。 开什么玩笑,他小叔都插手了,他哪里还敢过问。 他现在只想缩回自己的老巢,然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了。 他决定了,今晚过后,他要独善其身,不对,是修身养性了。 疯子怎么突然不吱声了?安静的出奇。 温元煜想了想,反正明天他不管事,这会还是可以好奇一下的。 他凑到了冯封身边,“怎么了?” 冯封看着他,眼神非常奇怪,“你说的话是对的。” “我,我说什么了?” 冯封叹了口气,“你没有夸大事实。” 温元煜心里升起了不祥的预感,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问,“所以你为什么这样说呢?” 冯封非常诚实,“因为我这会在想她。” 温元煜倒抽一口凉气。 然后,那口凉气又被冯封后面的话惊的闷呛在了自己胸口里。 “老贺,老余,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们了,我也要追求她,就是……那个,她叫欢喜是吧,嗯,欢喜,名字真好听,人也很可爱。” 说着说着,冯封都满脸羞涩纯情了起来。 余钦:…… 贺知衡:…… 温元煜都想晕过去了,“你,你你……你这是中邪了吗?” 冯封一脸不爽,“你才中邪了,老子会是中邪的人?” “没中邪,那你怎么看上她的,你看上她哪一点啊?欢喜长的虽然不丑,但也绝对不是美女啊,你怎么就……” 冯封一脸警告意味的瞪着温元煜,直瞪的他自动消音。 他神色依旧还是不善,“温元煜,我觉得你这人不行,太没品了,你怎么可以对一个女孩子的长相评头论足呢?你以后要是再口无遮拦,我可不会客气的,我揍你。”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不假,冯封甚至抡起了自己沙包大的拳头在温元煜面前晃了又晃,极尽威胁。 温元煜很想掐自己人中。 他双手抱头,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余钦人也麻了。 满心的无力感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贺知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依旧沉默着。 余钦看向贺知衡,突然开口,“你准备怎么办?” 欢喜不过是多看了冯封一眼,他就沦陷了。 那么孙照呢? 他会不会也会沦陷? 在贺知衡的干涉下,孙照至今还没有和欢喜正面接触过。 如果一旦让他和欢喜正面接触,是不是也会不自控的沦陷? 还有陶桉,那是个冯封搁他面前都显得是个正常人的真疯逼。 “你说这是你的地盘?呵呵,你果真是在做大梦。” 不管是未来还是现在,这个世界都是欢喜的地盘。 贺知衡突然看向冯封问道:“冯封,你详细给我说说,你是什么时候有感觉的?” 冯封皱眉,“她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骨头就软了,不只是软,还有麻。” 所以第一反应他才问欢喜是不是对他用了什么妖法? 然后离开揽月厅后,他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那里是什么妖法,分明是他见色起意了。 哼,他刚才可是仔细想过了。 这两人刚才在揽月厅里,是故意打配合想支开他的。 他们一定是看出来了他对欢喜一见钟情了。 “老贺,老余,反正我直说了,我是不会放弃欢喜的。从现在开始,我和你们都是竞争关系了,你们心眼多,心也脏,我不管你们是不是自相残杀,反正我一个不帮,可你们要是把脑子动我头上来,但凡你们没弄死我,我就会直接弄死你们的,老贺,特别是你,我知道你手黑心黑着。” 贺知衡:…… 余钦搓了把脸,谁都不是傻子。 冯封拥有着野兽一样的敏锐直觉。 曾经,他就是靠着这个生存观走出了困境。 好命吗? 他们这些人这般出身,谁不是好命? 可能像冯封一样活的恣意顺心,真没第二个。 温元煜受不了,他揪住自己的头发疯狂拉扯。 噩梦,一定是噩梦。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越想越生气,温元煜怒了,“既然你们殊途同归,也别瞎几把自相残杀了,你们一起过不就行了,一妻多夫又不是没有,少数名族至今都还有这个婚姻制度,你们何必非要争唯一。” 他这话一出。 冯封眼睛亮了,“这倒是个好办法,这样谁都不用死,虽然你们两个我是很看不上的,但要是欢喜看上了你们,我是没意见的。” 余钦:…… 贺知衡:…… 口无遮拦提出意见的温元煜:…… 不是,他说真的? 仔细看,冯封眼里只有对两人的嫌弃,对这个提议却十分认同。 三人的沉默在此刻震耳欲聋。 温元煜突然站了起来,拿起了自己的外套。 “你干嘛?”冯封狐疑的看着他。 “我要走了,以后你们三个的事不要再告诉我,我也不会在多管闲事了,嗯,就这样了。” 再不离开,温元煜都担心自己会被传染。 实在太可怕了。 欢喜的能力恐怖如斯。 “好好的你怎么突然扫兴了呢,我还想说你脑子挺好的,给我们提出了非常值得参考的建议,要不……” 温元煜嘴里突然就发出一声咆哮声。 冯封都被他顿住了,“干嘛,你抽风了?” 温元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刚才想说什么?”他最好是不要说出要不你也参与进来的话,他会吐血而亡的。 “我说要不你帮我们好好合计合计这个建议,既然你忙,那你滚吧。” 温元煜吐血,忍不住咆哮,“你问过他们同意了吗?啊,你问过欢喜同意了吗?刚才我还以为你不傻,脑子挺清醒的,可这会我就觉得你纯粹就是个神经病,八字没一撇的事,你瞎几把就张罗上了,你以为你是谁?人欢喜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就开始异想天开了?你以为为什么他们自相残杀?原因就是欢喜压根就接受不了和你们一起生活。” 噼里啪啦咆哮一顿,温元煜没等冯封反应过来就撒腿就跑。 但他还是迟了一步。 他被冯封逮住了,一顿铁拳教育。 “给你脸了,老温,多年不见,是不是忘记拳头的教育了?” “我错了,别打脸啊…” 余钦:…… 贺知衡:…… 疯子虽然没回来,但疯子依旧闯了进来。 许久,余钦才低低的说了一句,“别去搞孙照了,你要是搞死了他,一旦欢喜的记忆觉醒,你依旧是死路一条。” 贺知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依旧没说话。 第21章 奖励 刚回到九鼎山庄的欢喜本来还在想是不是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温言政究竟什么时候回来? 却突然眼睛大亮的跑去了大厅。 大厅里,温言政似乎是刚回来,西装外套都还在李特助手臂上。 他穿着衬衣马甲坐着,正在打电话。 “温…” 撒腿跑过去的欢喜惊喜的声音在看见他正拿着手机时一下就收住了。 她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脖子。 温言政看了她一眼,以眼神示意。 欢喜眼睛立马又亮了起来,抿嘴笑地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乖巧等着他打完电话。 这一个月的朝夕相处,让她非常熟悉他的举动。 虽然他严厉、专制,还喜欢搞霸权主义。 但没关系,作为学生,她尊师重道接受天才老师不完美的一面。 温言政打的是跨洋电话,因为他这会正对着手机说的是欢喜听不懂的非通用国际语言。 欢喜坐在檀木椅子上,手掌撑在腿两侧,身体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着。 她知道温言政是有点规矩在身上的。 早餐必须按时吃,其余两餐可以随意。 外出或者开网络远程会议时,穿西装,但必须是三件式的。 没有远程会议或者不准备外出,就会穿居家衣服,不是唐衫就是长褂,都是裁缝做的。 他明明很随心所欲,可某些方面又一板一眼的要命。 但这些在他身上,却又并不会让人觉得违和矛盾。 欢喜觉得可能是他太强大了。 所以在他身上,似乎所有的都合理。 温言政结束了电话,目光这才看向坐没坐姿的欢喜,正想开口纠正她,李凌走过来恭敬道:“温董,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欢喜晃悠的动作定住了。 这么晚还没吃饭?现在都差不多十点多了。 不过,好像她今天晚上也没吃饭啊。 空看着满桌子菜一口没吃。 “我也饿了。” “饿了就去吃饭。”温言政起身往餐厅走去。 欢喜一下追了上去,嘴里还嚷嚷着,“我今天晚上也没吃饭呢。” 温言政闻言,脚步顿了一下。 李凌很是关心的看着她,“欢总,你怎么不吃晚饭呢?” 欢喜一下被问住了,脸色不自然起来。 “那个,有事忙就忘记了,凌姨,你让厨房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被欢喜前段时间突然喊凌姨,李凌在拒绝无效后非常高兴的接受了。 “李特助提前通知的,所以这会桌上的主菜是砂锅素什锦,我让厨房再给你准备……” 砂锅素什锦是温董要吃的。 “不用啦,我也吃素什锦就好了。” 李凌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让厨房赶紧再上几道菜。 欢喜在温言政身边坐下,好奇的问, “温叔叔,你这次去哪了?” “去处理了一些境外生意上的事情。” 欢喜轻哦了一声。 “想好没有,你准备周几去公司上班?” 欢喜都差点忘了这件事了,灵机一动随口说了个日子,“要不周三吧。” 温言政点点头,“你决定了就好。” 欢喜见他赞同,心里为自己的反应点了个赞。 两人默契十足地开始吃饭。 这时候,李凌端着一盘虾仁清炒西兰花过来,放在了欢喜面前。 虾仁是她常吃的,西兰花也是。 欢喜看着虾仁,突然想起了贺知衡给她剥好的那盘摆放整齐的虾仁。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凌姨,我是不是经常吃虾仁?” 李凌还没反应,温言政进食的动作顿了一下。 “是经常吃,但你最爱吃的还是虾饺。” 欢喜盯着她面前的那盘虾仁出神。 她确实喜欢吃虾饺。 但是其实平时的虾,她吃的很少。 除非是虾仁。 有壳的虾蟹,哪怕是顶级大龙虾,只要它没完全除掉外壳,哪怕是开好了,摊开满满的虾肉,她也不太愿意吃的。 蟹更是,她不喜欢完整的蟹,只吃彻底分离出来的蟹黄。 她在九鼎山庄生活一个月了,凌姨发现了不奇怪。 可是贺知衡是怎么知道的呢? 难不成他真在林家安装了监控? 怎么可能呢? 还是说,只是凑巧? “怎么了?欢总,是今天不想吃虾仁吗?” “不是,虾仁挺好的。” 欢喜沉默吃着,只是心情却再也欢快不起来了。 好不容易下了餐桌,温言政上楼,欢喜赶紧跟了上去,“温叔叔。” 温言政看着她,“还有事?” 欢喜现在已经把他说的话牢牢记在心里,有话直说:“嗯,我想去书房和你下盘棋?” 两人来到书房。 对弈开始。 欢喜直接先下三子。 温言政这才随意落子,对她心不在焉的模样看在眼底。 欢喜心思不在棋局上,她自己也知道。 甚至她还知道坐她对面的人也一定清楚。 “温叔叔,你是不是都知道了?”欢喜突然问。 温言政将指间的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上,这才抬眼看着欢喜,非常平淡的接话,“知道什么?” 欢喜沉默了,她捏着手里的棋子没有说话,气鼓鼓的,“你就是知道。” 温言政身体靠近椅背,很是随意。 “如果你是说今晚在时珍阁发生的事情,那么我确实知道。” 欢喜一下子就抬起了头,“那你还……还装不知道?” 温言政没说话。 欢喜心虚了几秒,但下一刻她又强撑起了气势。 是他说的,输人不能输了气势。 温言政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据我所知,你今晚并没有输。” 欢喜整个人又肉眼可见的发光发亮了。 她嘴角上扬,小脸明明满是骄傲,却又刻意板正着态度装谦虚。 “其实还好啦,都是温老师您教的好。” “我教的?” “对呀,都是您教的,要是没有您,我可做不到今天那个反应。” 欢喜直接略过了贺知衡对她的表白,把重点放在了周星窈身上,理所当然的道,“你是不知道,周星窈那个逼问的气势,哇,很是吓人的。要不是我跟着你学本事,我肯定不敢直面她的……就是,就是后来我竟然让党岁打了她……” 欢喜非常羞愧,她忏悔,“其实我自己也非常吃惊的,当时我也想不通我怎么会想也没想的就让党岁动手呢?我也太大胆了,太冲动了……温叔叔,对不起,我是不是会给你惹麻烦了?” “为什么说对不起?” 欢喜抬眼看了他一眼,见他面色依旧平淡,她才又低下了头小小声道,“我仗势欺人。” 仗谁的势还用说吗? 她很怕死的。 今晚她之所以敢那样对周星窈,底气是他给的。 因为他说过,在她没学成本领出师前,他会庇护她,也能庇护她。 她全然相信他说的话。 温言政目光在欢喜鲜活多变的表情上停留着,微微一笑,“今晚你做的不错,没丢我的脸,想要什么奖励?” 奖励? 欢喜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真,真的奖励?” “嗯,真的奖励,只要你提,我想我应该都能做到。” 欢喜笑了。 寡淡的面容,在这一刻,因为由内而外的笑容而灿烂夺目。 温言政静静欣赏着她此刻在他面前展露出的…惊心动魄。 “那我要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呢?” “你确定?” 欢喜急了,连连摆手,“不确定,不是,不要星星,我逗你玩的呢。” 温言政垂低眼看了一眼表,再抬眼看她时,他面色已然波澜不惊, “现在不早了,虽然明天是周日,但是早起吃早餐是不能避免的规则,你是现在就想好奖励呢,还是明天再告诉我?” 这还用想吗? “明天。”欢喜态度很是坚决,“我要好好想想。” “好,那我等你明天再告诉我。” 说完,温言政就要起身离开。 在离开前,他还指了指凌乱不成局的棋盘。 欢喜手抬高,行了一个非常标准的见师礼,“温老师您放心,温老师晚安。” 温言政面容平淡,“晚安。” 留下欢喜一个人在窗前的沙发上撒丫子狂欢。 周宅,书房。 周老太太柳部长已经在书桌前坐了很久了。 桌面上摊开的是一本相册。 她干枯的手轻轻抚摸着相册上的其中一张相片,幽暗叹了口气。 老爷子来到她身边,替她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衣服,“这么晚还不睡,你已经坐了三个小时了,如果不想睡,你该起来活动活动一下身子骨了。” 老太太没理会他这个提议,而是道,“星窈没回来?” “没呢,应该是去了疗养院那边了。” “这件事你怎么看?” 老爷子眉头也拧巴在了一起,“还真不好说,太出乎意料了,除了失心疯,我几乎想不到任何能形容的词语。” 老太太点点头,“是啊,今晚无疑是一颗天外巨石砸落,贺知衡……这是不走寻常路啊。” “管他走不走寻常路,路是他自己要走的,一切后果他自己承担就是了。”老爷子老眼精光,“他明知山有虎 偏向虎山行,敢去碰那个孽障,贺家也该有此劫数。” 老太太沉默了。 她注视着相册里对着她笑的肆意张扬的人,眼神不自觉柔和了下来。 “我最近时常梦见老三了,想来我真的是时日不多了。” “别说这些没科学依据的话,你身体好着呢,一定会……” “长河,我想见见她。” 周老爷子深深皱眉,“你不是……” “原本是不准备见她的,可是温言政的态度太不寻常,我担心……”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担心是多余的,今晚的事情一出,我就接到了好几个老家伙们的电话,都说温言政不会插手。” 老太太猛抬头,“他们都打了电话给你?” “嗯,各个派系都打了,也都表态了,不是上面的意思。现在的局面完全是贺家小子自己的意愿,我估摸着,他应该是换了策略,想以身入局围困那丫头。” “就他?” 老太太冷笑,突然道,“如果他真是这个想法,我反而想多活些日子了,我倒要看看他贺知衡究竟有多厉害?上次赵老不是说绝命十三针吗?我愿意试试,哪怕是瘫床上,多活个半年也行,” 老爷子愣住了,“真,真的?你愿意让赵老试试?” “试吧,原本我怕瘫在床上,可现在,就算是瘫在床上,我也想看看贺家究竟是什么下场?看看贺华容这次又是什么选择?” 这边老两口说起贺华容。 此时的贺华容也确实不好过。 她已经把自己房间里能砸的都砸烂了。 这会正喘着粗气,呼吸困难,面色渐渐发紫。 “妈,妈?” 一直站在角落里不敢出声的周星窈眼见着不对劲,这才冲了上前接住了直挺往后倒下的母亲。 “妈……” 贺华容因为动怒而心梗。 好在她人就在疗养院里,医护人员第一时间进行了抢救才得以脱险。 “你说什么?我妈……乳腺癌?” 晴天霹雳炸在周星窈头顶,让她无法接受,“不,这不可能,我妈身体非常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癌症病人?” “周小姐,关于周太太病情,是周太太严令禁止我们通知你们的。” 疗养院的院长很是为难道,“我们也很难做,可周太太执意如此,您知道的……这种情况下,我们也只能是尊重病人的意愿。好在周太太她心态良好,积极配合我们治疗,疗效非常显著,如果不是这次突发心梗……” 周星窈无助又茫然的走出院长办公室。 她突然发现自己这一刻,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今晚之前,她知道自己一定会想也不想到找舅舅。 舅舅是她人生里最最最大的依靠。 任何事情,舅舅都能替她解决。 可今天,舅舅却任由她被欢喜欺辱,不允许她反击…… 不,舅舅一定是有苦衷的,对,一定是这样的。 妈妈生病了,舅舅一定还会是舅舅的。 想到这,周星窈急忙拿出手机拨打贺知衡的电话。 贺知衡接了。 周星窈眼眶一热,眼泪就不受控制的奔涌而出,还未开口,就先哽咽住了。 “舅舅……我妈病了,是……癌,你快来……” “星窈。” 手机那头的贺知衡这会正站在紫金馆卧室露台上与夜色融为一体。 “疗养院那边医疗不比京城差。” 周星窈呆住了,舅舅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医生,我能做得仅仅是调动医疗资源,我会请中医院的胡院长亲自去疗养院那边来一次联合会诊,具体治疗方案我也会亲自监督,这是我能做的全部。” 周星窈听明白了,可正因为听明白了,她才无法相信,也无法接受,“舅舅,你,你的意思是……让妈妈就在这里治疗?不回京城?” “嗯,这是我的意思。” 周星窈如遭电击,浑身瘫软的站都站不稳。 她靠在墙上的背缓缓滑落到了地上,哭的泣不成声,“舅舅,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你不是我舅舅,你把我舅舅还给我……” 贺知衡沉默挂了电话。 第22章 奖励是满足好奇心 贺华容清醒过来的时候是在监护病房里,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周星窈整晚都一直陪在她身边。 这会见她睁开眼,生怕她还会动怒,连忙道,“妈,你听我说,医生说你不能在动怒了,你身体……” 贺华容左右看了眼,没看到她想看到的人,心生不安,“是不是你没给你舅舅打电话?” 周星窈面色黯然了下来。 贺华容转头看了她一眼,又转了回去缓缓怔忡失神。 “妈,我给舅舅打过电话的。” 贺华容闭上眼睛,声音沙哑低沉,“他怎么说?” 周星窈几度张嘴,最好只能是嗫嚅道,“舅舅说他会安排中医药的胡院长过来联合会诊。” 贺华容听出了这句话的含义。 她紧闭着的眼睛在颤动着。 周星窈默默流泪,“妈,舅舅他是不是真的…” “你先出去。” “妈…” “出去。”贺华容猛地睁开眼,眼神可怖的让周星窈还想说的话都吞了回去。 她也不敢再忤逆她的意思,起身出去了。 贺华容这才重新缓缓闭上了眼睛,手却紧紧攥紧。 …… 一大早,温言政人都还没走出电梯,欢喜朝气蓬勃的声音就响起了。 “温叔叔,早上好,给您请早安了。” 温言政整理着袖扣的动作都顿了下来,他抬头寻声而去。 顿时无语,欢喜这会就堵在电梯门口,而且看样子显然已经堵在这好一会了。 容光焕发的整个人都散发着盎然的生机。 温言政有片刻的恍惚,这样的欢喜,他从没见过。 轻微的叮地一声响起。 温言政眼睑一垂。 他的袖扣已经脱落掉在地上了。 欢喜迅速弯腰捡起了掉落在地板上的圆形袖扣。 金属底,黑色面,非常好看。 她手指头下意识摸了一下,质地细腻润泽。 又好奇的凑近看了看,竟然不是金属材质,倒像玉,只是表面看起来又有金属质感,她狐疑地问,“这是什么材质?” “一种矿物质玉石。” “玄为丝动,金丝游离,是不是玄玉?” “嗯。” 欢喜递回给他,但下一秒,她又收回了手,一脸讨好,“要不我来帮老师您扣上。” “你扣不上。” 温言政淡然开口,越过欢喜朝大厅走去,慢条斯理的把手上另一枚完好的袖扣也取了下来。 欢喜不服气了,小跑的追了上去,“您可别小瞧我,我怎么就不会?怎么就扣不上了?我可能干了。” “我的意思是它坏了,才会扣不上。” 温言政将取下来的完好的袖扣也随意的放在台面上,示意她自己比对。 “坏了吗?” 欢喜赶紧又把手里的那枚精致袖扣举高仔细看着,又拿起他放在台面上的那枚,一起凑到面前比对着。 终于在底座扣针那里那里发现了细微的差别。 “好像是有些变形了,那……换一对?” “李特助已经去取了。” 欢喜打量了一眼他身上的着装,又是西装,“您等会又要出去?” “嗯,去趟内阁。” 欢喜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在他身边坐下,“是我想的那个内阁吗?” 温言政好笑地看她震惊却又一脸不可说的表情,“应该是吧。” 欢喜不问了。 李特助这会也拿着新的袖扣下来了。 温言政动作随意的给自己扣上新的袖扣,才淡声道,“你今天一大早这么精神,想来是想好了想要什么奖励了是不是?” 说起这事,欢喜立马放下了手里把玩着的袖扣,笑容可掬的点头如捣蒜,“是的,昨晚睡觉前,我可是想了好久才想到的。” “哦?那我倒是有些好奇了,说来听听。” 在说出自己的要求前,欢喜还是再次进行了一次确认,“是不是真的什么都可以?走关系行使特权什么的也可以吗?” 温言政闻言,挑了挑眉,“你说。”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许反悔,欢喜的表情一览无遗。 “我想去后宫看看。” 温言政都愣住了,“什么?” 欢喜一脸你别怀疑,你没听错的表情,给出了自己的解释,“就那个网上不是说了吗,很多地方根本不对外开放的那些区域,我就想去看看。” 温言政看着她,不说话。 欢喜小心翼翼开口,“这您应该能办到吧?” 随即她保证道,“我绝不会拍照发朋友圈,也绝对不炫耀说给别人听,不会出现坑您的不良影现象出现,我就偷偷的用我眼睛去开开眼界。” 温言政看着她,“你为什么想去看这里?” “温叔叔,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看过宫斗剧?” 温言政默了默,思维这么跳脱的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好奇宫斗剧是不是真的?” 欢喜直点头。 这个问题其实她一直都很好奇。 最有权势的男人都是如何圈养那么多女人的。 “确定你的奖励用在这里了?” “确定了。” 温言政点点头,应允了。 “可以,吃了早餐你随我一起去,等会你进去观看。” 欢喜惊呼,“等会就去吗?” “嗯,刚好我要去那边,顺路。” 欢喜跳了起来,“那我去换个衣服。” “先吃早餐。” 欢喜用最快的速度吃了早餐,就冲上楼换衣服去了。 温言政还在吃着早餐。 只是吃着吃着,他突然笑了。 正等着他,要试探他究竟是什么态度的那群老讲究们估计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她仅仅是因为好奇吧? 虽然,他也不认为仅仅是好奇心。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他就拭目以待吧。 一旁的李凌狐疑的看向李特助,温董这是怎么了? 这么奇怪的? 李特助心里也感觉温董如今的行事作风是越发高深莫测,越发琢磨不透了。 以前他还能估摸出七七八八。 现在,他是连估摸出一二都觉得困难。 就完全看不懂,想不透。 “温叔叔,我好了,我们出发吧。” 欢喜高高兴兴的下楼来。 非常休闲的藕荷色运动速干T恤,七分淡蓝色牛仔裤。 可能是考虑到等会可能会走很多路,她脚上穿的也是舒适的运动鞋。 这身完全是女大学生的风格衣服是欢喜自己从行李箱里翻出来的衣服。 衣帽间里的衣服在她看来都不适合户外游玩。 布料不是丝就是锦,还都是贴身剪裁,非常考验仪态,讲究仪表。 出去逛,那肯定要怎么舒适方便怎么来了。 温言政对欢喜的着装喜好没有意见。 他对她严厉的时候,是她学习不专注的时候。 对她专制干涉的时候,大多是她懒散懒惰仪态差劲的时候。 所谓佛是金装,人是衣装这句话在他心里其实是不完全成立的。 真正内心强大的人,不需要依靠外物来锦上添花。 真佛也从来不会是金子涂装而成。 衣服之于人的作用,主要作用是遮羞,其次是融入合群。 他会提供世俗价值观念上最好的一切给欢喜, 但欢喜需不需要则由欢喜自己决定。 第23章 真是巧 “言政,今天难得你来,这就是你说的想要参观一下后宫的小友吧?” 乖巧跟在温言政身旁的欢喜寻声看过去。 在一道并不起眼的门口处站立着两个人。 老者身形偏瘦,看起来约莫七十岁左右,慈眉善目,很是可亲。 年轻的男子长相非常出挑,看起来二十出头,应该比她稍大一些。 两人皆是一身对襟唐装,非常具有文人学者风范。 从这两人的站姿和气质来看,很像是爷孙,最不济也是师徒。 绝不只是单纯的上下属。 非常自然地扫了一眼就垂眉敛目、目不斜视的欢喜自认现在的自己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温言政上去伸出手,微笑说道,“兰老,许久不见。” 欢喜不知道温言政这句许久不见其实是长达二十年光阴。 只见他和兰老握手打过招呼后,就向兰老介绍起了她。 “兰老,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欢喜,我的学生,确实还是个小朋友。” 又为她介绍兰老:“欢喜,这位是兰老。” 欢喜表现的非常得体,不卑不亢微笑见了晚辈礼,“兰老好。” 兰老非常和蔼,上下打量了一番欢喜后,笑着开口也介绍了自己身后的年轻男子,“欢喜,这是我的学生季修仁,他随我在这里工作也有段时间了,对这里非常熟悉,就由他当个临时导游带你去里面参观一下,可好?” 欢喜自然说好。 “修仁,你陪欢喜去里面参观。” “好的,老师。” 季修仁点头应允,微笑朝欢喜伸手请道,“请。” 欢喜跟随季修仁往里走,听见后面兰老对温言政说,“我们确实许久不见了,今天难得你来,陪我走走?” “您请。” 欢喜心里诧异,温叔叔不是说他要去内阁吗? 这会还有时间陪这位老爷子走走? 不会是为了她走这个后门,耽误了他的正事吧? 想的出神,欢喜都没注意到转角处就是柱子。 “小心撞头。” 季修仁用手轻轻挡了一下欢喜前面的柱子。 欢喜额头差点撞他手上去,好在最后关头她及时刹住了脚,没真的撞上去。 “……谢谢。” “不客气,我老师让我照顾你,我肯定是要好好照顾你的,来,我们这边走,欢喜小姐。” 与此同时,就在欢喜满足自己好奇心开始在季修仁的带领下参观起了内部区域的时候。 余钦这会已经爬上了高高的台阶,到了甘觉寺门口。 他伸手进裤兜,习惯性的摸着那串佛珠。 这是他回来,回到京城后第二次来这里了。 第一次来是一个月前,老住持觉清大师不在寺庙,他未能得见。 他希望今天能见到觉清大师。 他也是了解之后,才知道觉清大师竟然是护国寺方丈觉圆大师的师弟。 说明来意后。 余钦有些失望。 他被告知,住持今天一早就离开了寺庙。 余钦这次还是无功而返。 在回京途中,没有自己开车的余钦坐在后座,看着车窗外飞掠的景物,想起了曾经和欢喜来这里时的情景。 他忍不住拿出手机给欢喜打去了电话。 电话响起时,欢喜已经逛的差不多了。 正在参观冷宫里的一处佛堂。 这座佛堂挺有规模的。 正在给欢喜介绍这里历史的季修仁一点都没有被打扰的不悦,非常自然的停下说话,走到一旁整理案桌上的佛经。 欢喜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飞快地从随身小包里拿出了手机。 温老师说了,他忙完正事就会给她打电话,她担心是他打来的电话。 可是拿起手机一看,不是温言政而是余钦打来的。 欢喜皱眉看着,迟疑了下,还是接了。 “欢喜,可以让我见见你吗?” 欢喜愣了一愣,“你怎么了?” “我想见你,疯狂的想见你。” 欢喜:…… 怎么就突然变了呢? 她都有些不适应了。 余钦一直都是单方面对她自言自语的,表现的也非常有耐心,怎么今天突然一下子就直白激进了起来呢? 可她也听出他情绪似乎是有些不对劲,“你现在在哪?” “我从郊外的甘觉寺回来,刚到市区。” 甘觉寺? 欢喜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佛堂,真是巧,这会她在参加佛堂。 他说他信佛,不是一开始信的,而是遇到了大师才信的。 不由的好奇问道,“你遇到的那位大师就是甘觉寺的?” 听闻甘觉寺,一旁整理佛经的季修仁惊讶的抬起了头,“甘觉寺,觉清大师吗?” 手机那头的余钦一下子坐直了身,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他凝神想了一下,顿时惊讶了,“欢喜,刚才说话的人是季修仁吗?” 欢喜这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真是奇妙,还真就这么巧。 “嗯,是的。” 余钦沉默了。 欢喜怎么会和季修仁在一起? 季修仁被兰老看中收做学生后,基本日常都只会在内阁的。 一个小时后。 余钦出现在了欢喜面前。 “余钦哥,好久不见了。” “是好久不见了,有四五年了吧,我上次见你,还是在你的拜师宴上。” “听说你回京就职了,去了那个部门啊?” “去了卫创。” “卫创?那也挺好的。” “我也觉得还行,对了,你今天这是?” “哦,我老师让我陪这位欢喜小姐参观一下,真是巧,没想到余钦哥你和欢喜小姐认识。” 余钦神色自然的点头,“是挺巧的。” 欢喜在一旁有些尴尬的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寒暄着。 心里很是感慨。 这种巧,在她看来,好像是有些奇妙。 但其实对这些人来说,却并不奇妙,不过是平常,他们这些人的圈子本就不大。 余钦朝欢喜走近,“欢喜,修仁应该还有工作要忙,要不我陪着你参观吧,我今天休息,我有大把时间,我一定会给你当好今天的导游。” 季修仁含笑看着欢喜不语,似乎在等着她决定。 欢喜没有细想,其实她觉得她已经逛的差不多了,大部分地方都已经看过了,再走走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老实说逛下来她挺有心理落差感的。 只能说电视剧大大美化和艺术化了这里的环境。 “季先生既然还有工作要忙,那就不麻烦您了,谢谢您一上午的照顾。” 季修仁笑了笑,如沐春风,“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去忙了。” 目送季修仁离开,欢喜这时才想起自己要独自和余钦相处,心里顿生不自在。 她转身随手拿起案桌上的一本泛黄的线装版的佛经翻了翻。 从书页里飘落下一张纸。 欢喜低头去捡。 余钦也弯腰伸手去帮着捡,两人的手刚好就触碰到了一起。 欢喜一下收回了手,心里开始有些后悔,刚才怎么就同意了让余钦给她当导游呢? 现在好了,搞的气氛这么尴尬。 她都没做好心理准备和他正式接触的。 相比较欢喜心里的微微不自在。 余钦则是坦然多了,在他这里,他和欢喜之间没有任何界限。 只不过主动权还是在欢喜手里而已。 他捡起地上的纸张,目光随意的扫了一眼,顿时又看了回去。 第24章 余钦的发现 余钦盯着手里的纸张,头也不抬的道,“欢喜,把你手里的那本佛经给我看看。” 欢喜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本来还在为余钦说这话时几乎没有界限而感到惊讶的她,在看见他盯着手里捡起来的那张残缺的纸张久盯不动时,她也忍不住凑上去看了过去。 纸张有残缺,只有小半张,上面画了尊闭眼佛相的小像。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怎么就让他看这么久? 看得这么郑重其事的? “给你。”欢喜将手里的佛经递给了他。 余钦接过佛经翻阅了起来。 这一看就是大半个小时。 欢喜都无语了。 还说喜欢他,非她不可,想见她想疯了。 可人来了,却一头栽进了佛经里,能全神贯注的看佛经,果然是佛的忠诚信徒。 欢喜心里吐槽,但看余钦实在是入神,也没有打扰他。 她拿起手机默默的在一旁刷起了朋友圈。 林萌现在终于恢复了正常的社交了,一个小时前发了张风景图。 欢喜没点赞,默默往下刷。 范晓乐在两个小时前拍了张自拍,配文:落地京城机场。 欢喜刷了下去,过了几秒她又返了上去,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点开了范晓乐的头像,给她打字「晚上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 她还欠范晓乐一句谢谢,既然今天她又来京城了,就把这件事落实了吧。 省的以后看见一次就想起来一次。 她早已经把谢景成忘在脑后了。 和谢景成的过往在她这里也早已经彻底翻篇。 她挺喜欢自己这样的洒脱。 这证明她像外婆而不是像她妈。 要是像她妈长恋爱脑,爱的要死要活的…欢喜疯狂摇头,打住,这个想法太可怕了。 范晓乐秒回「有。」 欢喜和她约好时间地点。 时间地点都是范晓乐定的,就在她住的酒店附近。 担心她找不到位置,范晓现在就给欢喜发来了她入住酒店的定位。 欢喜没点开定位看,而是将定位转发给了党岁,让她安排一下。 看完了手里佛经的余钦又看了看手里残缺的绢布上的佛像,心潮起伏的厉害。 入手之后,他就发现这不是纸,而是绢布。 上面的佛像很像是甘觉寺里后堂的那尊闭眼大佛。 实在是太具有标志性了。 绢布里的闭眼佛,尊号:启乐佛 一个在佛教记载里几乎没有听闻过的佛。 他手里的这本佛经,是专门详细记载欢喜佛的。 关于欢喜佛的来历,众说纷纭。 但在佛教史上,其实是有统一记载的。 可这会他手里这本手抄本,除了普罗大众熟知的欢喜佛过往。 这里面还旁插了一则抄写这本佛经人的道听途说。 虽然笔者书上标记是道听途说。 可显然,抄写这本佛经的人很具有主观意识,甚至余钦都怀疑这人一定深度考究过这件道听途说,才有了佛经里收集的半张闭眼大佛的佛像。 余钦想了想,从裤兜里拿出了手机,翻到关于启乐佛内容的一页,又将手里都绢布小像摆在一起,拍了张照片。 欢喜惊讶的看着他的举动。 “你,你这么痴迷佛教?” 余钦将绢布放回佛经里,合上佛经后,将它放回了案桌上,这才回答欢喜的话。 “其实,我现在是把它当成一门学科来研究。” 欢喜听他这样一说,顿时有些兴趣了,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完全忘了界限问题和心里的不自在,饶有兴致的追问,“你研究的如何了?有什么心得吗?” 她现在每天上课,每天学到的知识都不一样,非常杂,非常广泛。 “我前两天上课,我老师也给我讲了一些关于佛教理论。我做作业时,也查过很多资料,我觉得不管是佛教还是道教,其实都挺有趣的。” 余钦心神一动,突然问欢喜:“欢喜,刚刚季修仁带你去参观过雨花阁吗?” “雨花阁?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没进去,怎么了?那里面有什么?” “据说雨花阁里供奉着很多欢喜佛像。” 欢喜愣住了,“欢喜佛?” 余钦看着她的表情,轻声道,“对,欢喜佛。” 欢喜看着余钦的眼神冷了下来,“你不会是因为觉得我叫欢喜,联想到那个什么欢喜佛的,你才觉得和我有缘吧?” 余钦摇头,“不是。” 欢喜心里生出不悦,几乎是本能的告诉余钦,“我不喜欢你说的欢喜佛,在我心里,欢喜佛就是个……” “就是什么?” 欢喜怔住了,对呀,就是什么? 她一时也说不上来,反正她觉得自己不待见这尊佛。 欢喜佛是成佛了。 可就连成佛了的欢喜佛,因为成佛来历,也致使其佛性毁誉参半。 就如同性之于人类。 不可或缺,却非要遮遮掩掩,只能做不可言! 几乎不会有人明面上供奉欢喜佛。 至于背地里,欢喜佛还挺有能耐的 《国朝宫史》里有记载,前两个王朝内宫都曾供奉欢喜佛。 《万历野获编》里,关于欢喜佛的记载其实是实用性质的。 那时的王朝上层阶级里,欢喜佛是用来作为性教育启示而存在的。 所以欢喜佛会被塑造的非常传神,非常讲究,内宫之中更是奇淫技巧,姿势种类繁多,一度是王宫子弟们开启初始性知识来源的主要途径。 就如同民间女儿出嫁,母亲准备的春宫图,也叫避火图一样的道理。 到这里,欢喜佛用来作为性教育,其实都算正常。 真正对欢喜佛疯魔痴狂崇拜的群体,是最后一个王朝本就信奉佛教的统治阶级群体。 在最后一个王朝。 供奉欢喜佛在皇宫内城是非常普遍存在的,特别是后宫尤为广泛。 欢喜佛,在当时的环境,不只是性教育,更是子嗣传承,是子子孙孙千秋万代,江山社稷无穷尽的象征。 雨花阁其实就离欢喜现在的位置不远。 在雨花阁和后宫中间,设立了百子门、螽斯门。 那位自诩十全的好命皇帝就时常请活佛入宫为自己举行灌顶祈福等佛教法式…… 欢喜想起前天晚上她写作业时搜查到的这些资料,心中越发不喜。 “你刚才看的那本佛经,不会讲的就是欢喜佛吧?” 余钦有些意外欢喜的态度。 他那会和欢喜去甘觉寺的时候,欢喜说,外婆说过要见庙拜佛的。 后来阴差阳错,她当时虽然没拜佛,可她的心是虔诚肃穆的,态度也是非常端正的。 从甘觉寺下山后,她心态更是平和的。 后来,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想到这,他突然有些为自己刚才的冒失懊恼。 他觉得自己现在在欢喜心里印象指不定得是多不靠谱和浮夸呢? 明明今天这么好的机会。 余钦很是不甘心。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能就这样放弃了。 他于是给欢喜讲起了甘觉寺的事,特地提起了那尊曾经让欢喜很是好奇过的闭眼大佛。 只是没有明讲和他一起去的人就是欢喜本人。 他记得当时欢喜还特地问过他,闭眼大佛是不是闭眼的。 “闭眼大佛?” 本欲抬脚往外走的欢喜收住了脚,好奇的看着余钦,“这么奇怪的吗,供奉着佛像,却没有尊号?” “我也觉得奇怪,然后我就有些好奇,想研究一下,欢喜,你猜刚才我发现了什么?” 余钦手掌在刚才他放回案桌上的那本佛经上拍了拍,“我竟然在这里面发现了一些关于闭眼大佛的来历了,嗯,严格说来,应该是蛛丝马迹道听途说的传闻,但我觉得,既然是在这里发现的,应该是具有一定的考究性的。” 欢喜闻言,“那你发现什么了?” 余钦将手机拿了出来,将他拍的内容发给了欢喜。 欢喜狐疑的拿起手机看了起来。 “启乐佛?” “对,和甘觉寺的闭眼大佛佛像是很相似的,特征余额对得上。” “启乐佛,我好像没听过这个尊号啊。” 欢喜将余钦发给她的图放大,自己看了起来。 看了一眼,很是头疼。 繁体字,竖行,咬文嚼字的文言文。 她懒得自己去费脑子,收起手机直接问了,“这里面说了什么?” 余钦好笑的看着她。 欢喜没听到他回答,下意识去看他,接触到他含笑的目光,想来自己刚才偷懒想直接拿来主义的行为,这人都看在眼里了。 顿时脸热了起来,可还是那句话,气势得要有,就算被抓个现行,也得要有气势,无理也要硬三分。 她若无其事的抬脚离开。 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余钦赶紧追了上去,哪里还敢延迟懈怠。 几乎是一股脑的把自己发现的,自己想的都给欢喜说了。 欢喜眼睛看似在欣赏着四周的建筑,实际上,耳朵没错过余钦的话。 “……所以,我个人是相信启乐佛应该就是甘觉寺的那位闭眼大佛的,这里面记载,启乐佛能成佛,最大的佛性就是点化了欢喜佛成佛。” 欢喜听了余钦所说的话,心里是非常无语。 “你兜来兜去还是绕不过欢喜佛是吧?” 余钦算是看出来了,欢喜对欢喜佛很是不喜,可他也无奈,关于启乐佛的记载几乎没有。 他只能用欢喜佛来旁证启乐佛的存在性。 而他之所以围绕欢喜佛不放。 是因为他感觉到了熟悉。 这里面记载,被启乐佛点化之前的欢喜佛是个精通房中术,御男无数的奇女子。 如果欢喜……余钦心神一凛。 从欢喜对欢喜佛的厌恶态度来看,她不可能会是欢喜佛的化身。 但是欢喜佛一定和欢喜有联系。 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 直觉告诉余钦,这个联系一定是存在的。 但现在的欢喜没有了这些记忆,对这些也不甚感兴趣,因为现在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特殊,自然也联系不到一起去。 欢喜手机响,这次终于是温言政来的电话。 “温叔叔,你忙完了吗?” 欢喜接起电话,听闻温言政那边说忙完了,她就赶紧往外走,直接就忘了余钦的存在。 余钦眼神黯然了下来。 无力感和茫然感再次涌上心头。 曾经走过的路放到现在,变故太大,一切真的是无限无能。 现在的欢喜对温言政既依赖又信任。 其实哪怕是他们经历过的那一次,欢喜对温言政的态度也是信赖的。 从她在温言政出事后,她稳住中顺,不容许中顺出任何差错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正因为这份不同,贺知衡才会走极端。 这次……温言政的态度虽然表露了,也用实际行动做了。 他在庇护欢喜,如父如师。 可是他是男人。 是男人,只要欢喜想,就逃脱不了欢喜的能力。 或许这次欢喜根本不会去想。 余钦眼睛亮了。 这样说来,如今对温言政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 “……那我也跟你去公司,晚上我约了我大学室友吃晚饭呢。回去等会还得出来,我也懒得回去了。我不是周三开始上班嘛,我今天下午就先提前适应一下工作环境呗……那我现在过去,就在刚才我进来的那个门吗?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欢喜就开始找路了。 哎呀,早知道刚才就不能让专业导游季修仁跑了的。 都怪余钦。 欢喜眨了眨眼,有些僵硬的回过头。 余钦就在她身后一米距离。 而她竟然忘了他的存在了。 欢喜抿紧了唇,有些尴尬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走吧,我带你出去。”余钦神色自若的道。 “你……知道我从哪个门进来的?” “嗯,一般内部人员只有那一个门,刚才我也是从那里进来的。” 欢喜沉默不说话了。 和余钦相处的时候,她心里虽然也会觉得不自在,但这种不自在反而更像是她自己的心里阈值在警告。 实际上,她也发现了不对劲。 她对余钦的态度非常自然,甚至隐约还有……强势,就仿佛吃定了他似的。 而且她也一直纵容余钦和她暧昧着。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对余钦其实是有些好感的? 总不能是她真变成了喜欢吊着别人不放的渣女吧? 欢喜眉眼耷拉了下来,很是沮丧。 余钦自然不会错过欢喜情绪的变化,急道,“欢喜,你怎么了,是哪不舒服吗?” 欢喜摇头,根本不想说话。 理智告诉她,当断则断,不能和余钦在这样下去了,这是不对的。 可感情上,她竟然有些不忍心,就觉得这会伤害到他。 哎呀,真是烦死了。 第25章 铁树开花 某个会议室里。 椭圆形大桌,坐着七八个老者。 季修仁进来,恭敬给各位见礼后,就将事情禀报了。 “余钦?” “余家的?” “老秦外孙?” “老余家的?” 在座的长老们都反应不一,但意思都一致,都很意外。 只有其中一位微胖实的老者深深皱眉,“他不是一直都在灵州的吗?怎么就扯上关系了呢?修仁,你今天和那位今天实打实的接触过了,什么感想?” 季修仁迟疑了一下,看向自己的老师兰老,“我觉得她很安全。” 在座的老者都皱起了眉,却也都没说话。 兰老鼓励道,“继续说说。” “她给我的感觉平和沉着,不像是资料里的逃避性鸵鸟性情。相反,我觉得她对情绪的感知非常敏锐,不仅不自卑,我甚至觉得她非常自我。她看我的眼神,从第一眼到后来,始终是平视。就是我在眼里是个人,但不是男人。她应该很难对一个男人一见钟情,但是在感情上,她应该属于心软宽容的那种,余钦……在她眼里,是个男人。” 季修仁这样一说,大家就明白了。 修仁败给了余钦。 “要不让陶桉试试?” 有人立即反对,“不行,陶桉不行,他太年轻,心智不成熟,性格偏执,没有大局观。现在局势不明,提前让他入局,我们很难预测他会是怎样的行为反应,一个行差踏错,就是灾难。” “贺知衡怎么说?” “贺知衡态度强硬,让我们所有人不得干涉,不得介入。” “那我们就这样干看着,看着她祸乱京城?” “她不会。” 一直沉默的兰老终于开了口,他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学生,“既然贺知衡、余钦都入局了,不管他们是如何与她产生交际的,暂且都不要去追究。修仁,你就不要再接触她了。” “是。”季修仁轻弯腰,退出了会议室。 兰老又沉默片刻后,毅然说道,“我提议,我们都不动,以不变应万变。对这个提议大家举手表决。” 在座的人沉默之后,都举起了手。 提议一致通过。 “好,既然全票通过,那就这样定了。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感情纠葛或是非议,舆论都要严格管控,绝不允许流入到大舆论池,就是在京城内部,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特事特办。” 正式会议结束后。 大家都没走。 “兰老头,温言政那小子什么意思?”胖老头突然问道。 兰老回想起温言政的态度,眼色微闪,“且都静看吧,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 郊外农庄。 冯封心不在焉的躺在沙发里,时不时的拿起手机看一下,又失望的放下。 茶姐进进出出的,都看见好几回了。 第一次的时候,她惊愣。 第二次的时候,还是惊讶。 等第三回看到时,她开始若有所思。 现在不知道第几回了,她也终于确定了:她家封封红鸾心动了。 她兴奋的跑到后院,拉扯着正在清理草坪的海哥到一旁交头接耳。 “我的天啊,封封竟然思春了,他竟然知道思春了,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海哥诧异的看向前院方向,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你确定?那小子压根好像没这根弦的。” 虽然他嘴里时常嚷嚷着,冯封常年混迹在边境或者国外,指不定也会学浑了,随随便便乱搞。 但实际上,他心里清楚,这小子脑袋里压根就没有女人这根弦。 十七八岁的时候,他担心他学坏,还特地拉着他进行了一番男人之间的谈话。 他怎么说的? 至今想起来,他都恨不得再打他一顿。 他满眼嫌弃,说自己这辈子都不找女人,一个人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干嘛要学他吃饱了没事干,娶个女人当祖宗伺候? 当时,他只当他是年轻气盛,可如今十几年过去了。 那小子都已经是三十而立的年纪了。 至今光棍一条,对娶媳妇嗤之以鼻,非常不待见女人。 前几年他也急过,问他难道就没有生理需要。 他口无遮拦的说自己撸两把不就好了? 海哥对他是彻底绝望了。 管不了,根本管不了。 “走,问问去。” 这小子脑瓜一根筋,对任何人都不屑玩心眼。 何况是对着他们。 一问一个准。 猜是猜不了,只会猜的自己怀疑人生。 冯封看着还是没反应的手机,眉头拧紧,难道是没看到?可他已经发了七八九……应该有十几次请求通过好友认证了。 总不能一次都看不到吧? 还是说欢喜今天很忙,没时间看手机? 那他要不要直接打个电话过去自我介绍一下? 冯封坐起身,拿起手机低头认真的一个数字一个数字输入欢喜的手机号码。 正要检查一遍看看是不是输正确的时候,他手机突然响了。 一看打来电话的人是谁,他赶紧接起,问,“是不是有新进展了?” “封哥,查到了,上午欢小姐去了内城,刚刚出来,去了中顺大厦。” 冯封皱眉,这样说来,她真有可能没时间看手机呢。 然而,这个念头刚闪过。 手机那头的人就又说了,“余钦应该也是得到了消息,匆匆赶去了内城,陪着欢小姐在里面待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出来。” 操! 冯封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余钦竟然跑到前面去了。 他苦哈哈的在家等着欢喜给他通过好友申请,他小子竟然已经直接陪着欢喜逛内城了? “他现在在哪?你分俩人去给我盯死余钦,不对,兵分三路,贺知衡那边也要盯死,但凡他们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不是像今天这样,人都走了,你们再告诉我,那老子怎么追人?” 刚走过来想打探情况的海哥茶姐相互看一眼,都几乎要热泪盈眶了。 祖宗保护啊。 这真是祖宗在地下发挥了作用啊,不然这铁树怎么会开花呢? “封封啊……” 茶姐笑容满面的上前,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刚才我好像听见你说你要追人呢?你是有了喜欢的人吗?” “嗯。”冯封敷衍地应着,注意力都在手机上,他正在拉群。 完全没看见茶姐和海哥因为听了他的话而呼吸急促,面色激动潮红的脸。 他把刚才他要求兵分三路的探子们都拉进了群,在里面再次重申了一遍自己的要求。 最后,狠狠警告了一番。 谁要是敢懈怠不给他好好办好这事,他就让他们好看。 “封封,你喜欢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刚才我还听你说到余钦和贺知衡那两小子呢?你们这是做什么啊?” “我现在和他们是竞争关系,他们比我先认识的欢喜。” 茶姐:…… 海哥:…… 不是,信息量这么大的吗? 竟然是和余钦,还有贺知衡同时看上一个女孩子? 三男追一女? 这得是什么样的天姿国色的大美人啊? 茶姐反应过来后,急了,“封封,什么情况啊,你和小姨说说,小姨聪明着呢,我给你分析,一定让你比余钦和贺知衡跑的快。” 海哥也急:“对对对,封封,赶紧的,让你小姨给你想法子。” 冯封一听,眼睛亮了,对啊。 他怎么没想到呢。 老余老贺都心眼多,这点他肯定是比不上的。 可他小姨脑子也灵活啊。 这下,不用茶姐急,他自己先急了。 拉着茶姐就坐下,竹筒倒豆子,一股脑的把事情原委说了。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的,小姨,你看看,我现在该怎么追欢喜?” 茶姐:…… 海哥:…… 夫妻俩此刻的沉默震耳欲聋。 铁树不开花则已,一开花竟然是直接开出修罗场级别的吗? “封封,小姨和你确认一下,你说你对欢喜是什么感觉?” “哪哪都好,名字好听,人也长的非常非常可爱,性格也特别对我胃口,她多看我一眼,我骨头就软了,然后就满脑子都是她……” 完了! 确实是真喜欢上了,还是一眼万年的这种。 茶姐和海哥脸色都凝重了起来。 这时候,冯封手机里刚拉的群有了进展。 冯封看了,神色一喜。 太好了,欢喜今天晚上要在西区津南路荣信茂酒店宴请朋友。 抄起车钥匙,冯封人影就不见了。 茶姐整理了一番得到的信息,震惊的眼神里冷静下来后又有些忧虑起来。 “你说万一人家看不上咱封封怎么办?” 毕竟追求者众多,还都是非常优秀的。 茶姐隐约觉得,这次要是封封失败了,没追上的话,估计这辈子真就光棍到老了。 “不行,我要打听一下,看看是谁家的……” “不用打听了,我已经知道了。” 已经快一步的海哥直接进了几个被他屏蔽掉的群,一进去,就看到了关于欢喜的来历。 这在圈子里已经不是秘密了。 海哥将自己看到的资料都默默收集转发给了他老婆。 “这次是真有些不同寻常了,欢喜,姓欢,欢颜和周宏安的女儿?” 茶姐惊呼,快速刷完海哥给她发的,她自己也飞快的摸索进了圈子里的吃瓜地。 顿时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她简直怀疑人生。 “不是,贺知衡怎么会?他疯了吗?他这样做,不是要逼死贺华容?” 海哥想了想,“至少咱家封封应该比贺知衡这小子赢面大,这样说来,封封主要的对手是余钦?” 说到这里,海哥整个人也不好了。 “咱封封对上余钦,有点悬啊。” “你干嘛呢?我承认余钦是不错,可我们封封也不差啊,你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都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怎么就悬了呢?” 海哥嘴动了动,算了,媳妇是对的。 …… 欢喜还不知道自己请范晓乐吃饭的事,已经成筛子了。 她这会正在中顺大厦顶楼董事长办公室,非常不客气的坐在了董事长办公椅上。 这老板椅是她坐过的椅子里最舒服的椅子。 比真皮沙发坐起来还要舒服。 温言政去开会去了,她待着无赖,好奇参观完了董事长办公室后,她就好奇的试了试这张看起来很是威风的老板椅。 然后,她坐上去就不想下来了。 太舒服了。 舒服的让她仿佛回到了外婆的摇椅上。 就是有点可惜,不能前后晃动。 不过能转动也是可以的,她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松懈了下来。 欢喜左右前后都试着轻轻转动着。 两分钟后。 椅子转到了后面,她背对着桌子,没有动静。 欢喜窝在椅子里睡着了。 在外间守着的党岁一直没听到里面有动静,进来看了看。 见欢喜睡着后,她纠结了,这里的休息间是温董的私人休息地方。 温董去楼下会议室了,李特助也随同一起去了。 做主的人都不在,没有经过允许,她不敢贸然进去拿毯子出来给欢总盖上。 党岁想了想,先脱下身上的外套给欢总盖上,转身走了出去,电话通知易年把车上的备用毯子送上来,她去电梯口等着。 只是她刚走出办公室,就见温董带着李特助回来了。 李特助见她身上外套没了,又是往外走的姿势,瞬间明了。 正想说外间办公区柜子里有备用毯子时,突然想起第一次欢喜小姐来这里的时候,身上裹着的可是里面温董休息间里的毯子。 不知怎地,到嘴的话就下意识的吞了回去。 温言政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背对着的办公椅,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欢喜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她从床上坐起身,感觉有些口渴,下意识的就开口了,“党岁,水。” 没人应答。 欢喜皱眉,掀开身上的被子下床,顿时愣住了,她什么时候有这种冷灰色颜色的被子了? 不都是…… 欢喜愣住了。 啊啊啊啊,这不是她的房间。 她茫然的看了一眼。 明明是个陌生的环境,可是刚才她醒过来第一眼竟然不是觉得房间陌生,而是叫党岁给她送水? 什么时候她懒惰成这样子了? 想起自己睡着之前,自己是在……老板椅子上。 欢喜不敢再磨蹭了,赶紧穿好鞋,也不敢再打量这里的环境,非常熟门熟路的开门出去了。 一出去,她脚步就僵住了。 温言政正在办公桌前审批工作。 他看了她一眼,指了指茶几,“去喝点水清醒一下,休息间隔壁是洗漱间,你助理已经把衣服准备好了,换身衣服你就可以差不多出发了,你不是说约了你室友吃晚饭?” 欢喜急了,天啊,她都睡糊涂了,“现在几点了?” “离六点还有一个小时。” 她竟然睡了一个下午? 想到自己说先来适应一下上班环境,没想到是睡了一下午! 欢喜面红耳赤的,极度心虚,都不敢看温言政的飞快跑向洗漱间去了。 啊啊啊,要死了。 要求严厉的温老师今天竟然没生气批评她? 第26章 挨打的孙照 欢喜到荣信茂酒店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刚好六点。 她焦急等着电梯。 虽然在路上她已经厚着脸皮拿交通堵塞为借口和室友打过招呼说自己要稍晚一些到,可她还是想尽快到。 是她约饭说请客的,她竟然晚到? 这像什么话? 太失礼了。 电梯门总算开了。 欢喜带着党岁进去后,自己就伸手赶紧去摁关门键。 “电梯等一下。” 外面有道懒散的声音传来,听着倒不像是很着急,可欢喜的手还是快过大脑,按着关门键的手指已经移向了开门键摁着。 电梯门重新开启。 可她等了好一会都不见有人进来。 欢喜手指重新去摁关门键,却没什么反应。 她狐疑的探头看了一眼。 顿时皱眉了。 外面正有人摁着键不撒手却又不进来,正在打电话。 孙照听着电话那头说还需要十分钟,心里就知道这起码需要半小时起步。 他嘴里说着不急,挂了电话脸色就黑了。 一开始说需要半小时,他在车上等了半小时。 后来又说快到了,他就开始准备了。 敢情对方说快到了,是看见了荣信茂酒店大楼啊。 浪费他表情。 孙照出了车也懒得回车上等了,决定先去餐厅包间等着。 他松开手进了电梯。 对里面干等他两分钟的两人懒懒散散的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只是并没有多少诚意。 欢喜倒是没说什么,身体靠电梯墙边站。 进了电梯的孙照瞥见要到的楼层键已经亮了,手就自然的插进了裤兜里。 餐厅在七楼。 按理来说几秒时间就到。 电梯在一楼的时候没停,却在三楼的时候停了。 哗啦一下进来了好多人,还都是一些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的老头老太太们。 从这些人得体讲究的着装打扮,以及嘴里还在不停探讨的话题。 这里又是三楼会议厅。 欢喜大概也能估摸着这些人是刚参加完活动探讨会议的高知群体。 刚才在这些人还没进电梯时,党岁就悄然上前一步站在了欢喜前面,准备用自己的身体隔开这些人和欢总的距离。 只是她动作再快,也挡不住这群银发老教授们的扒拉。 很快,她就被挤在了包围圈里头去了。 “后面的小姑娘往后一点,挤一挤。” “对,都挤一挤,很快就到餐厅了。” 欢喜身体确实还没有贴着墙,所以她下意识的后退了。 然后,她就僵住了。 为了给这些一看就知道大概是什么来头的老教授们让出位置,孙照也在第一时间就贴墙角站了。 只是他刚站定,一具身体就猝不及防的撞进了他怀里。 纤细柔软的身体,沁人心脾的气息…… 再然后是轻轻柔柔,如同羽毛撩拨心弦的声音。 “不好意思。” 孙照一下可耻的有了反应。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见鬼了? 欢喜猝不及防的撞到身后的温热身体,整个人立马就浑身僵硬住了。 可这个时候电梯里已经挤满了人了。 就连党岁都被挤到门边去了。 特殊情况,又是她没注意,所以哪怕这会她浑身长毛了一样难受,她也只能忍着,还得低声对对方说抱歉。 然后,然后,欢喜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她就算是没有经验,可现在网络发达,信息发达。 没实际经验并不代表她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 抵在腰椎处的……总不可能是手机或拳头之类的硬物吧? 她脸色红白交加,又惊又怒。 刚才这人进电梯的时候虽然是懒懒散散的,可也是衣冠楚楚很有派头的人。 可看人看面难看心,谁能知道这样一个人实际上竟然是一个随时随地都能发情的流氓色鬼? 孙照脸色这会也是青红白黑的,很是好看。 呼吸是急促的,身体是燥热的,心是虚的,眼是直的。 声音是细弱结巴毫无底气的,更是嗫嚅的如同呢喃的,“对,对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我……我也不知……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控制不住它。” 近在耳边如同蚊子嗡嗡的声音,让欢喜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 她没误会,也没感觉错。 顿时,她暗暗咬紧牙关,捏紧拳头,身体绷紧到了极限。 她发誓,等电梯到了,出去后她一定要这个流氓色鬼好看。 电梯稳稳停了下来。 大家都是到八楼餐厅就餐的。 等这些老学者们走出电梯后,欢喜火速弹开了。 原本还在怀疑人生的孙照在怀里的人火速离开后,顿觉心脏口一阵紧缩,又一阵空虚。 怅然若失的让他再次瞪大了眼睛。 此时此刻,他不怀疑人生了,他怀疑自己撞邪了。 欢喜快步走出了电梯。 然后一个伸手,直接按在了电梯门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躲在电梯角落里正装死的孙照。“出来。” 什么怅然若失,什么心口紧缩,什么空虚……孙照全都忘了。 他几乎是傻呆呆的看着欢喜,心跳加速,膝盖一阵阵发软,口舌生燥。 完了! 这眉眼嘴鼻,这眼神,这生气的模样,怎么这么勾人呢? 这哪里是撞邪撞鬼,分明是他走运撞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女,是他命里的女神啊。 见他痴呆的看着自己,欢喜咬紧了牙,再次命令,“出来。” 孙照扭扭捏捏的出了电梯,大脑极速运转,嘴巴也不闲着,见缝插针的抢先抓紧时间介绍自己,“我叫孙照,二十五岁,本地人,有房有车有存款,我我我没有女朋友,我对你一见钟情,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党岁诧异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始料未及。 欢喜左右看了眼,很好,电梯间这会刚好没人。 她一个转身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巴掌声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孙照脸上。 党岁惊愣之后意识到了什么,眼底燃起了怒火,一个箭步上去对着孙照的腰腹部就是一脚踹。 这一脚要是踹中,那就不得了。 孙照汗毛直立,惊出一身冷汗,千钧一发之际完全是靠本能狼狈躲开的。 党岁脸色一沉,蓄势待发的握紧拳头就要落下去。 “党岁。” 已经亲自动手打过人的欢喜甩了甩火辣辣的手掌心,及时制止住了愤怒打人的党岁,“可以了,我们走。” 党岁狠狠的指了指孙照,大有一副你给我等着的威胁意味。 孙照脸色沉了沉。 刚才那个短发女人那一脚,可是丝毫没留情,完全是抱着废他子孙根的目的的。 狠辣不是重点,重点是什么底气让她想也不想的一出手就是这么狠辣? 他的女神应该不是普通人? 要是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就好了。 对了,他可以去查。 孙照眼睛亮了起来,摸出手机打电话,另一只手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被打的脸颊。 也不知道女神的手掌心打的疼不疼? 第27章 被接连表白 位置是党岁提前预定好的。 整个大堂观景位置最好的靠窗一号桌位置。 在大堂这是欢喜特意叮嘱的。 之所以不订包间,就是考虑到范晓乐的自在感。 “欢喜,这里。” 坐在临窗一号位置的范晓乐一直在留意门口,一眼就看见了在服务员引领下朝她走来的欢喜,连忙提高声音,举手打招呼。 同样装作自己也是来就餐的党岁在两人身后的二号位置坐了下来。 眼角余光非常警告意味的狠盯了一下失魂落魄的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孙照。 算他识相,要是他还敢纠缠上来,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欢喜走向了范晓乐那桌,很是惭愧歉疚,“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没关系,这会饭点高峰期,路上要是不堵车那才是怪事。” 欢喜越发汗颜了,问题是她不是堵车。 而是睡迟了,耽误了时间。 她赶紧拿起菜单,“先点菜,我们吃点什么?” “我都可以。” 欢喜点头,“那我看着点?” “好,别点多了,就我们两个人,吃不完浪费。” “好。” 虽然感情不深厚,但四年共处一室的相处,彼此都对对方有一定的了解。 现在走上社会的她们,也自然更多了一份成熟。 五分钟前,快速打完电话就飞快的跟了上来,佯装自己也是在大堂的位置,正不远不近跟着的孙照在听见范晓乐叫了一声欢喜后,顿时瞳孔都收缩了,如坠深渊。 欢喜? 她是欢喜? 谢景成的那个冤种前女友? 被贺知衡冒天下之大不韪公开追求的,他姐夫的私生女? 甚至圈内传言,余钦也在追求她? 上一秒心有多荡漾,这一秒孙照的心就有多空洞。 孙照甚至都无法站立了。 他一把抓住了就近的位置,浑身无力的瘫坐着,控制不住的双手去捂自己的心脏位置。 一声欢喜,硬生生的挖走了孙照的心。 他只觉得自己此刻的胸腔处,是一个在滴血的空洞洞口,让他发寒发冷。 前有贺知衡,后有余钦。 无论哪一个都是他望尘莫及的存在。 他拿什么去追?去争? 拿命吗? 孙照很清楚自己今天之所以出现在这里,都是受贺知衡之恩。 不然,刘家的刘佳为什么会答应和他相亲? 还不是看他孙照现在傍上了贺知衡,在圈子里又有了几分颜面。 裤兜里的手机在疯狂振动着。 孙照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顿时一惊。 不是刘佳,是贺知衡。 孙照盯着手机,眼色沉了下来。 他抬头看着欢喜的方向,微眯了眯眼。 所以,这才是今天刘佳会答应和他相亲的主要原因。 贺知衡安排的? 目的就是想要让他替他监视欢喜? 心神转换间,孙照清了清嗓子,如常开口,“贺哥。” “孙照,你现在在荣信茂?” 孙照眸色暗黑了下来,语气却愈发平常,“贺哥,我今天和刘佳相亲呢,您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 “刘家的你接触一下也可以,真要是看上了,我给你保媒。” “谢谢贺哥,只是我觉得刘佳可能看不上我,她现在都还没到呢,我今天等了她一个多小时,没意思。” 手机那头的贺知衡沉默数秒后,开口,“刘家应该挺适合你的。” “谢谢贺哥的一番好意,我这会算是反应过来了。敢情刘家这是看在您的面上才答应和我接触的。这样不好,倒显得我孙照仗势欺人了。这婚姻大事,勉强不得。贺哥,和刘佳相看这事还是算了吧,大丈夫何患无妻不是?” “你确定?” “确定。” “好,我知道了。” “谢谢贺哥理解,贺哥您还有事吗?” “嗯,是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大堂一号桌附近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你认识的人。” 孙照一愣,刚才他沉浸在自己被现实挖空而流血的伤口里,确实没去观察欢喜附近的人。 他眼睛立即扫视过去,心里却冷笑,果然这才是他今天出现在这里的重点是吧? 孙照扫视的目光突然愣住了。 冯封? 是冯疯子吧? 坐在欢喜一号桌前面的三号桌,正大口吃着饭,时不时看两眼欢喜的人就是昨晚才回到京城的疯子吧? 他这是来替余钦盯梢了? 正在吃饭的冯封猛的一个冷眼看了过来。 孙照心一惊,好敏锐的感知力。 在冯封的视线内,他感觉到了被杀神锁定的杀机。 就在这时,服务员领着预定了这桌的真正客人过来了,刚一开口,“先生……” 孙照反应极速抬手制止住了说话的服务员,对手机那头的贺知衡笑着道,“贺哥,我明白了,我这就办正事。” “好,那我等你电话。” 手机那头的贺知衡利落的挂了电话。 孙照神色平淡的看向服务员身后的情侣模样的男女。 “99号包厢,我姓孙,里面的酒席我已经划了款的,我和你们换这张桌,去吧。” 服务员压下震惊,飞快的对着耳麦确认了起来。 在确定后,她难掩羡慕的对身后的情侣转达了孙照的要求。 那对情侣一听是最高档的豪华包间,还有免费的大餐,自然欣然接受换桌的要求,很是兴奋的跟着服务员去了。 孙照给刘佳发了条不用来了的信息,就直接拉黑了刘佳。 然后他再次抬起头看向冯封时的眼神,就不再掩饰了。 意思表达的非常明确。 他是光明正大的来盯梢的,而且盯的就是他。 冯封这次就没再管他了。 他知道,这是跟了贺知衡的孙照,有名的恶犬。 孙照越看就越心惊,他确定今天余钦没来。 一开始他以为冯封是替余钦来的。 可是在亲眼看见冯封专注的目光后,他心里流血的洞口再次被刺了一刀。 冯封是为自己而来的。 也是,冯封是什么身份?就算他和余钦感情再铁,余钦也不可能能让他为他干这种小喽啰的事。 这种事,只有他孙照做的份。 这一刻,孙照前所未有的恨起了自己的死鬼老子和赌鬼叔叔。 如果不是他们败光了孙家。 他们但凡有点出息,不,不指望他们出息。 但凡他们能守成守到他长大成人,他孙家都不会在圈子里没落到查无此族了。 他也不用靠当狗才能勉强抓住圈子的光环,死皮赖脸的赖在圈内求生存。 这样,他今天碰到欢喜,也不会卑微到连公开表露心意就是死路一条了。 而是和冯封一样,不顾兄弟情,不理会任何人的看法。 恣意妄为、光明正大地追逐欢喜。 孙照盯着冯封,大脑绞尽脑汁在转动着,想着如何绝地求生……求欢喜。 他拿出手机直接对着冯封拍了个照片发给了贺知衡。 然后过了两分钟,又打去了电话。 “贺哥,我拿我的包厢换了大堂的桌,我仔细看过来,余钦哥没来,但是封哥来了,就坐一号桌左边位的三号桌,照片我发给您了,您看看。” 与此同时。 孙照不知道,手机那头的贺知衡此时就在荣信达的监控室里,听着他的声音,眼睛正晦暗不明地看着屏幕里的他。 而他身边小金正在拷贝不久前的电梯监控画面和电梯间的内容。 …… 欢喜按她对范晓乐大学时期的饮食口味下单了四个菜。 在等菜上桌的空隙,两人喝着茶水,非常自然的聊了起来。 范晓乐没有聊起谢景成。 欢喜也没有特意说谢谢。 两人主要话题是工作。 欢喜知道了范晓乐的工作近况。 范晓乐也知道欢喜找到了工作,星期三才正式上班。 在得知欢喜即将要去上班的地方是中顺时,范晓乐惊呼了,“哇,欢喜,你太厉害了,你星期三要去中顺上班?” 欢喜心里有些纠结,她没有撒谎,但是也确实没有说全部的实话。 总感觉自己有些心虚。 她心里对三位室友的性格和人品都是非常清楚的。 大学期间四年的相处,她们尊重了她的疏离和孤僻。 所以,尽管心里有些纠结,她也还是放弃了说起自己实际情况的念头。 就这样吧。 君子之交淡如水,最好。 心里有了决定,欢喜心理负担也就随之消散了。 保持着不逾矩不越界不干涉,用最恰当的方式平淡相处。 就如同大学那四年。 不是她们孤立她,不和她亲密。 而是欢喜自己知道,这是她自己的原因。 是她和任何人都很难建立起亲密的关系。 有党岁提前的安排。 菜上的非常快。 两人开始边吃边聊。 范晓乐甚至还拿起了手机对着菜拍照发进了四人室友群。 又在问过欢喜的意见得到同意后,高兴的调试了镜头,转过身自拍,把欢喜也拍进了镜头里。 欢喜抿嘴笑着,竖起了剪刀手。 这张照片一发进群。 另外两人立马就响应了。 张姣:哇塞。 陈心欣:同样哇塞。 欢喜也从包包里拿出了手机,点进了微信。 只是一打开,她就愣住了。 这么多的好友申请? 她诧异的点进去,竟然都是一个人。 她往下拉,数了数,十三条。 每条内容都不一样。 但是开头都是一样:欢喜,你好,我是冯封…… 欢喜皱眉,冯封? 这是谁? 她往下拉到最底下的第一条,点开申请认证内容:欢喜,你好,我是冯封。我们昨晚在时珍阁揽月厅见过的,就是穿黑色T恤,迷彩工装裤,穿军鞋的男人,是个军人。 欢喜记起来了,但也愣住了。 不是,这人加她微信干嘛? 还发这么多条? 她想了想,好奇的点开了第二条内容:欢喜,你好,我是冯封,我今年31岁,身体健康,不抽烟不喝酒,只偶尔喝点啤酒当饮料。身高185,体重70公斤。 第三条:欢喜,你好,我是冯封,我昨晚对你一见钟情,想追求你…… 看到这里欢喜呆滞了。 她突然想起了刚才在电梯里发生的事情。 那个色鬼也是迫不及待的对她介绍他自己,口口声声对她说一见钟情…… 欢喜整个人都不好了。 算起来,这是第几个说对她一见钟情的男人了? 第一个是在体制内年纪轻轻就已经评上了处级干部的余钦。 第二个就是堪称匪夷所思,是这个世上最不可能会对她生出男女感情的贺知衡。 然后就是刚刚在电梯里的那个自称自己有房有车有存款的本地人孙照。 再就是这个叫冯封的,竟然是个军人。 欢喜面无血色。 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一天之内,被三个男人表白? 一个两个,她当他们神经病。 可是三个四个,是谁有问题? “欢喜,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范晓乐关心的问道。 欢喜强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再也没有心情去看微信群了。 她将手机放回到了包里,低垂着眼,再扬起时,她面色已经恢复如常,“没事,刚刚腿抽了一下筋。” 坐在三号桌的冯封听见欢喜说腿抽筋了,顿时就急了,很想冲过去给她检查一下。 可是他知道这会不能。 人欢喜正和朋友吃饭,他要冲过去就真成傻子了。 他今天来,就是想看看她的。 嗯,顺便找找机会,看能不能让欢喜通过他的好友申请,最好是还能当她面好好自我介绍一下,让欢喜彻底认识他,了解他。 只是欢喜看起来小小年纪,腿竟然就开始抽筋了? 这是缺少锻炼啊。 要是以后他们在一起了,他得要想法子让她好好锻炼身体。 冯封大脑里浮现出他和欢喜在一起后,他陪着欢喜锻炼身体的画面,不自觉人就痴了…… 一听欢喜说腿抽筋。 范晓乐太有发言权了。 她直接撕牙咧嘴,是感同身受,也是心有余悸,因为她大学时期就经常半夜抽筋。 “太疼了,你这会好点没?” “好点了,没那么严重,就是轻微的。”欢喜笑道。 她之所以说腿抽筋,就是因为记起范晓乐经常半夜抽筋,最严重的时候都疼哭了。 “轻微的就还好,没那么疼。” 范晓乐这才放心了,紧接着又道,“但我告诉你,欢喜,你不能掉以轻心。抽筋得补钙。我现在都还在吃钙片。我现在吃的钙片牌子我觉得效果可以。我有近一年都没怎么抽过了。你等会,我找找,我记得我拍过照,我发给你,你试试吃这个牌子。” 范晓乐飞快滑动着手机,将她存下的钙片瓶照片发给了欢喜。 欢喜笑着点头,非常配合,“那我改天也试试。” 和范晓乐结束进餐,欢喜和范晓乐告别。 范晓入住的就是这家酒店。 电梯来了,是上的。 “那我先上去了。” “好,拜拜。” 欢喜微笑挥手,目送范晓乐上了楼,她脸上的笑容就一点一滴的消失了。 “欢总?” 一旁的党岁直观的感受到了欢喜的情绪变化,担心道,“您刚才说腿抽筋了,是不是还是很难受?我已经通知医生了,回去就可以让医生给您检查一下。” “不用了,我已经没事了,没抽……” 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打断了欢喜的话,“腿抽筋可不是小事,肯定要看医生的。” 冯封看准时机冲了过来。 欢喜回头看着他,面色微变。 冯封知道自己只有短短两三分钟时间,这还包含电梯到地下停车场的时间。 于是,他也顾不到欢喜这会难看的脸色,飞快的道。 “欢喜,你好,我叫冯封,我们昨天见过的,我喜欢你,想追求你,你可以通过我的微信吗?” 第28章 通过好友认证 冯封话刚说完,电梯就到了。 欢喜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进了电梯。 冯封自然而然的跟了进去。 党岁看向欢喜,见她什么表情都没有,不知怎的,心里有些突突。 面无表情的欢总其实并没有直接的怒意,却让她觉得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 让人不敢造次。 甚至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不只是这会她下意识噤若寒蝉。 就连跟进了电梯。 传闻中不可一世、让人闻风丧胆、令圈层里无论男女老少都视之为洪水猛兽、绰号疯子、别称霸王龙的冯封冯大少好像都笔直笔直的贴着电梯墙屏住了呼吸。 嗯? 党岁:??? 眼珠子不受控制的斜视着,党岁偷瞄打量着冯封。 发现这位冯大少好像是真的在控制呼吸?? 在欢总面前,这位竟然是真的大气都不敢喘??!! 八楼到负一楼,数秒时间。 冯封感觉自己后背都憋出汗了。 电梯门开了。 欢喜走出电梯。 “欢,欢喜……” 欢喜回头看着他,目光冷冽。 冯封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都消散了不少。 可他大脑一根筋,哪怕本能在如何叫嚣让他赶紧撤,不要惹欢喜生气不开心。 可他始终记得自己的目的。 “……你可不可以通过我微信?只要你加了我微信,我立马就走,保证不惹你生气。” 表面冷淡,实则心火在烧,血液如同水似的仿佛被烧开,正翻涌难以言喻的种种情绪的欢喜用尽自己的克制。 这是一双她见过的成年人里最纯粹的眼睛。 欢喜沉默了。 心火熄灭了,仿佛被烧开的血液也逐渐静止了下来。 理智也冷静了下来。 欢喜一瞬不瞬的盯着冯封。 眼睛是心灵的窗,拥有这样一双直白通透的眼神的人,不会是心思复杂之人。 她向来遵从自己的直觉。 冯封脸都红了,手足无措,眼睛左右四顾,眼珠子滴溜转动,又忍不住去迎视欢喜的目光。 他知道他长的挺好看的,可是欢喜这样一直这样专注看着他,他很是不好意思的。 可欢喜盯着他看,他要是不看她,会不会让欢喜误会他不喜欢她看他? 这不行。 他可喜欢欢喜这样看他了。 他也喜欢看着欢喜。 而且欢喜的目光看的他骨头都有些发软酥麻麻的。 可是这感觉欲罢不能,非常非常非常上头有瘾。 冯封心里嘿嘿直笑,得意和欣喜的情绪立刻就忠实的在滴溜转动着的眼睛里显现出来了。 也越发显得他心思单一。 欢喜:!!!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一根肠子从头通到脚的单细胞人? 心里转动间,欢喜终于收回了目光。 冯封瞬间失望的脸垮了下来。 欢喜从包里拿出手机,点进微信,通过了冯封后,才又抬头看他。 在看见垮着脸紧巴巴很是期盼望着她的人,顿时心里好笑。 “我已经通过了你的好友认证了,现在是不是该各回各家了?” 然后,欢喜就看见冯封整个人肉眼可见的亮了。 冯封欣喜若狂的掏出手机,看着出现在自己好友栏里的欢喜,咧嘴直笑。 “欢喜,谢谢你,那我不打扰你了,我走了,拜拜。” 太好了,今天追女朋友的任务超额完成,欢喜痴痴盯着他看了差不多接近两分钟了,简直太棒了。 冯封一边走向自己的车,一边摸着自己的脸。 感谢妈妈,对了,还要感谢小姨。 妈妈把他生的这样好看,可是是小姨把他养的这么好看。 冯封郑重的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还不忘兴高采烈的对着欢喜疯狂挥手大声喊,“欢喜,再见,改天我再找你。” 叹为观止的党岁:…… 心情复杂但又有些啼笑皆非的欢喜:……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她怎么就尽遇上些奇葩人呢? 欢喜暗忖。 “走吧,我们回去。” 回到九鼎山庄的欢喜非常从容的让医生给她检查了她的腿。 腿抽筋是她用来转移范晓乐注意力的话。 她根本没抽筋。 这话她没对医生说。 医生看过她的腿后,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等到洗漱干净,裹上被子。 欢喜才把自己藏在被子里,开始冷静复盘这接二连三乱七八糟的桃花运了。 第一个余钦找上她纠缠她告白的时候,她是有些高兴虚荣感觉的。 第二个贺知衡大张旗鼓不顾一切宣告表白时,她深感震惊意外之余,更多的是困扰和束手束脚。 第三个色……孙照完全是个意外,她当时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心里去,只以为他是因为干了丑事给自己扯了层遮羞布好蒙混过关的。 直到第四个冯封,嗯,严格说来,按他给她发好友认证的时间线来看,他其实才是排第三,孙照排第四的。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冯封一开始是因为她让他的两个好朋友变成了情敌,才会蛮横冲进包间去当面对质试图主持公道正义的。 欢喜眼色微闪,她想起了昨晚在时珍阁揽月厅里,冯封对她说过的那句没头没脑的话。 他说的是:你对我使了什么妖法? 妖法? 欢喜一把掀起被子,飞奔下床,赤脚来到了衣帽间。 把衣帽间的灯全都开了。 她来到了全身镜子前。 先是打量自己全身,又凑近观察自己的脸。 可无论她如何打量自己,观察自己。 她都没有发现自己身上有变化啊。 她还是她,并没有突然变成绝世大美女。 欢喜深深皱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就算……就算是那个她从来不想去正视的特殊秘密。 外婆说的也是,沾染了欢家女人身体的男人至死不渝。 她又没碰男人,怎么会? 欢喜凝神,努力去想。 外婆好像是还说过,只要欢家女人想,这世间男人就没有谁能逃的掉。 可是,她根本没有…… 欢喜僵住了,脸色一下子难看极了。 她好像确实变渣了。 她因为那一丝丝虚荣心,一直在和余钦暧昧,还不忍心拒绝人家? 难道真是因为她的原因? 还是说,这所谓的特殊能力它变质了? 可是也不对啊。 为什么是这几个男人? 别的男人都很正常啊。 就像严厉专制又霸权的温言政温叔叔温老师不就一点都没影响? 难道是他年纪大了? 那给她开车的易年总年轻吧,他怎么不会? 昨天她还近距离接触了给她当临时导游的季修仁。 他也年轻,而且一看就知道他出身不会比余钦和贺知衡冯封他们差的。 怎么不见他反常? 如果说孙照和冯封是近距离接触过。 可余钦和贺知衡她是根本就没接触过,他们就主动纠缠上她的。 欢喜越想越想不明白,越理也越理不清楚。 啊,这该死的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把她生活搞得一团糟的? 二十几年都平安无事,怎么来京城就邪门了? 难道是…京城克她这种有秘密的异类? 第29章 摸石头试出了水深 “……炎黄两帝是帝制的开启人。 无论是当时,还是至今。在这方土地上和历史长河中,炎黄两帝所受到的尊崇和地位,都已经取替了那两位神话时代里开天辟地的天地之父盘古和人类之母女娲……” “自黄帝死后,关于黄帝的神奇和轩辕氏身上的神性都在人间消失,炎黄后裔进入了帝制传承,从此拉开了数千年的历史历程……直至最后一个王朝覆灭,皇权帝制才正式终结……” 欢喜今天听课格外专注。 不是因为温老师今天上课给她讲制度。 而是从温老师这样的人嘴里讲神奇和神性以及神话时代的传说,让她有了兴趣。 她昨晚复盘思考到了半夜都依旧是没有丝毫头绪。 可这件事对她来说是心里最深的秘密。 她潜意识里就根本不会信任任何人,也就绝不会拿出来说,只能是靠自己思考,自己凭空摸索着。 这两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莫名直觉她的生活或许很难平静了。 而这极大可能是和她家族特殊秘密有关。 甚至,她心里最不愿意去设想的可能性就是…她严防死守,连自己都期盼的以为的秘密或许在她被这么多人关注里,也许早已经不是秘密! 这才是令她毛骨悚然的恐惧。 也是让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去正视外婆告诉她的那些匪夷所思的秘密。 “今天的课上到这里,接下来是书法课。” 好不容她结束完今天的正式课程,欢喜没心思练字,于是提出,“温老师,今天还是继续学下棋吧。” 反正就算是他让她三子,她也还是下不过他,结局都是惨败。 所以,也方便她摸着石头试试水有多深。 她总感觉她的温老师其实知道她们家族的特殊性。 毕竟她在很小的时候都能感觉得到不对劲,他这种一直关注她家族的大佬又怎么可能不多想? 刚好今天他又讲到了具有神奇色彩的炎黄两帝。 甚至他今天给她讲课的内容都有可能是刻意的试探她知道多少也说不定呢。 温言政看了她一眼,应允了,“那就下棋。” “好的,那老师您先喝喝茶,休息一下,我去棋室准备。” “嗯。” 欢喜垂低着头准备着下棋的前期工作,强行压制着的思绪又开始浮动。 关于外婆临终前给她说的事情,其实早在外婆没说之前,她心里隐隐约约是有所感觉的。 外婆的临终之言,不过是彻底让她破灭了幻想罢了。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依旧选择了自欺欺人。 她坚信只要她不去想这件事,这件事就不存在…… 现如今,好像事态不容许她继续自欺欺人逃避下去了。 “温叔叔,你觉得这世上真有妖魔鬼怪吗?” 温言政慢悠悠的在她落下的棋子旁边落子,语气随意,“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好奇呀,不是你刚才讲到神性传奇的诸神时代吗?我就好奇了。” 温言政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的道,“你说的妖魔鬼怪只存在人类的想象里。” “可您刚才也说了,黄帝身上,以及在他之前,是具有神话色彩的。” “那我刚才也说了,从黄帝死后,所有的超出人类认知的东西都不复存在了。” “真的不复存在了吗?会不会隐秘了起来呢?不是说大隐隐于市?” 温言政不急着执棋落子,而是端起了手边的茶盏轻沏着。 然后,才缓缓再开口,“也许你说的这个也有可能吧。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类的认知终究是有限的,世界和宇宙是无限的。” 欢喜垂低着头非常认真的看着棋盘。 好一会,她才伸手摸了一颗棋子出来,看似郑重实际就是随手一放,才又抬头看着他,“那……什么是超出人类认知的东西呢?” “规则。”温言政回答的毫不犹豫。 欢喜是真的惊讶了,“规则?” “对,规则,也可以说气运,更可以说是定数,总的来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实际上就是规则。” 欢喜皱眉,这话题是不是歪了? 她要不要掰回来? 温言政看着惨不忍睹的棋盘,也随手放了一颗棋子。 欢喜目光又落到了棋盘上,还是选择了掰回来,“那,您刚才说的那些什么规则命运的,是不是也是超能力的一种?” “不,我认为相反,超能力不过是规则衍生的一种技艺。” 欢喜愣愣的看着,“那这个世上有超能力吗?” “你说的超能力是哪一种超能力?” “就比如外国电影里面的那些变身什么的异能,也或者说鬼怪电影里那些鬼魅之说什么的。” 温言政这次没有回答欢喜,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你信这些吗?” 欢喜立即摇头,“不信,这个世界是科学世界,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拥护者。” 温言政轻笑了一声。 “温叔叔,你笑什么?” “看过尼尔·盖曼和特里·普拉切特联合创作的那部小说吗?” 欢喜摇头,“没看过。” “前几年这部小说拍成了剧集,收获了不少观众的反响。我建议你抽时间可以看看,原著小说在第六书架第三层中间位置。” 欢喜立马起身去拿了。 远远的,传来她惊呼的声音,“温叔叔,只有原文版的吗?” “嗯,这里只有原文版的,你需要译版的话让你助理给你准备。” 欢喜:…… 行吧,她和天才老师不能比。 欢喜毫不迟疑的让党岁给她找来了译本。 书是党岁下午两点交给她的。 不到三十万字的小说,又是译本,欢喜看的很快。 在天黑之前,她就看完了。 晚上她又找出了这部剧来看。 然后实在忍不住,直接去了书房。 夜已深,温言政还在书房处理明天上午的工作。 他现在上午的时间都给了欢喜。 下午处理当天的工作,晚上提前处理第二天上午需要处理的工作事宜。 “温老师,我看完了。” 温言政看了一眼披头散发,只穿着睡衣的欢喜,合上手里的笔盖,揉了揉眉心,“那你说说,你是什么感想?” “作者很有想法,脑洞很大,充分展现了人类的想象力是无止境无限度的,但是我不明白你让我看这本书的目的。” 温言政起身,“跟我来。” 欢喜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穿过琴房,打开门,就是一个大露台。 和屋子里面的恒温不同,外面的温度是燥热的。 热气迎面,好在,也有些微风。 这会差不多是晚上十一点了。 夜空中,繁星点缀。 温言政示意欢喜仰望星空。 欢喜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照做了。 “克鲁利和亚茨拉斐尔他们在人间生活了六千年,从地球的荒凉到繁华,从人类的诞生到繁衍……最后到他们的上方决定灭世计划,毁灭这颗亿万人类的地球……这本书告诉读者,也在告诉人类,这个世界并非是非黑即白的,它还是一道精致的灰色,就像善与恶之间还有模糊的界限。” 欢喜似懂非懂,难道这是他今天给她上课的衍生课题? 然而, “欢喜,你现在假设一下,我们脚下的这方世界之外,也存在着上帝,存在着天堂和地狱。用我们的说法来说,就是假设我们的世界之外真有主宰我们的神仙,在这些超凡神仙眼里,我们是什么?” “鱼缸。”欢喜脱口而出。 温言政顿了一下,点点头,“是的,鱼缸。或许地球其实就是鱼缸,我们所有的人类都是鱼缸里的观景鱼。” 欢喜:…… 不是,她今天才知道温叔叔竟然也是一个科幻迷吗? 这脑洞大开的,都可以去写小说了。 按他这个思路。 她都可以幻想一下她的家族基因是被神仙用法术神性编辑过了的。 不然为什么只生女儿? 还一生只有一胎的机会? 生下的女儿必然会继承家族这所谓特殊的能力。 身体特殊,男人沾染了就至死不渝,被抛弃了就万劫不复,生不如死? 这么神奇,她欢家的祖先们怎么不去搞皇帝,都不需要呕心沥血的起兵造反就能…… 欢喜心里都忍不住偷笑了。 不是,她怎么也脑抽了呢? 但下一秒,欢喜笑不出来了。 这种可能为什么不存在呢? 除非,她的祖先不是祖祖辈辈一直都有传承的。 青山村里,就只有母亲,外婆的和曾祖婆婆在,往上是没有的。 小时候她听村里人说过,曾祖婆婆是因为战乱和她的母亲失散了的孤女。 从小就流离失所,最终才流落到了青山村被曾外公的母亲捡回去当了养女,后来更是直接嫁给了家里的养兄,这才有了外婆…… 这样说起来,欢家的族谱其实能追溯到的也只有外婆的外婆? 这还都只是据说,实际是没有任何依据的? 真正能证明欢家女人存在的,包含她往上数,只有四代人。 当然,这只是其一。 还有一可能是……欢喜突然悚然心惊。 造成没有实现她刚才脑洞可能性的是……不能。 如果是不能? 那么欢家女人要怎么办? 必须是要刻意泯然众人。 且必须在一个地方生存不能超过五代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在女人饱受压迫,卑微的没有任何人权的旧时代。 如果出现一个被男人捧在手心里呵护,还生不出儿子来的女人是命好,大家会称赞,会羡慕,会嫉妒但不会起事端。 可要是女人生的女儿也继续命好,女儿的女儿也还是命好……这就是祸了,是不容于世的异类了。 欢喜想到这里,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突然间,她觉得自己四周全都是监视着她的眼睛,让她在这个暑夜遍体生寒。 她想回房间了,回房间裹上被子。 不然她都会忍不住打冷颤了。 “温叔叔,我困了,我先回去睡觉了。” 温言政轻声道,“好。” 欢喜极力忍住拔腿跑的冲动,不慌不乱的还记得自己学生的本分,“您也别熬太晚了。” “好。” “温叔叔晚安。” “晚安。” 欢喜这才转身,脸上乖巧懂事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了。 啊啊啊啊,死脑子,思维也太发散了吧? 想什么呢? 简直是地狱级别的恐怖脑洞。 要死了,今晚估计她得自己吓自己瑟瑟发抖睡不着觉了。 温言政听着欢喜穿过琴房后突然加速起来的脚步,脸上淡淡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 他仰望星空,眼神深邃而复杂。 人心,欲壑难填。 第30章 谁爱上班 周三是欢喜第一天上班的日子。 欢喜非常重视。 为此昨天晚上她九点不到就手机静音,屏蔽大脑里纷杂的一切思绪,沉浸式睡眠。 为了再也不发生上班时间自己睡着了的事情,她觉得首先就是必须保证自己充足的睡眠,精神抖擞的去上班。 要知道,她可是欢总。 欢喜对着衣帽间的镜子,很是满意的看着穿着一身正装,化着精致妆容的自己。 人靠衣装,脸靠化妆。 她这精英女强人气势好像装的有模有样了。 没经验没关系,先给自己武装出气势,然后……再偷偷的学。 总归,不能丢温董的脸。 “加油,欢总。” 欢喜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完,忍不住抿嘴笑了,眼睛亮晶晶的。 这会的欢喜有多期待上班,到了中午,她就有多期待下班了。 一个上午,除了最开始她正式出现在中顺的一众高管面前时,让她紧张的手心冒汗之后, 接下来,她就懵了。 无休止的会议。 参加这个部门的会议,旁听那个部门的会议,甚至还有线上和各个分公司的视频会议…… 欢喜从一开始的紧张兴奋、严肃认真再到面无表情,只用了一个上午。 她再也不说自己爱上班了。 她翻了翻易年递给她的工作进度表。 无语极了。 下午还是开不完的会议,听不完的会议。 这么大个中顺,非得把一周的会议都开在星期三吗? 也是从今天起正式入驻中顺大厦总经办上班的易年看着她神色,小心翼翼的道,“这都是温董安排的。” 欢喜:“温董还在楼上办公室吗?” “温董在您旁听线上远程会议时,就离开公司了。” 欢喜:…… 所以,只给她上了一个月课,他就直接让她这个毫无工作经验的菜鸟上手经营中顺? 不是闲职。 而是实打实的总经理职务。 欢喜压制着内心想要尖叫的冲动。 究竟是什么让温言政产生了她能胜任总经理这么重大职务的错觉? 她两眼一抓瞎,什么都不知道,就直接做总经理? 他是不是疯了? 欢喜抄起手机,直接给温言政打去了电话。 温言政接了,语气甚至带着笑意,很是轻松,“怎么了?” 还怎么了? 这个时候的欢喜可是完全将尊师重道抛在了脑后。 尊什么师?重什么道? 她现在只想质问,“你不是说挂个闲职吗?不是说一周只上一天班的吗?” 手机里,传来了温言政低沉的笑音,很是风轻云淡的说,“我觉得这对你来说,这就是个闲职。” 欢喜都懵了。 不是,他在说什么? “欢喜,相信你自己,你远比你自己以为的还要聪明和有能力。做为老师,我认为单单只是上理论课和兴趣课是不够的,实践课也要提上日程同步进行才是最佳授课方式。” 欢喜:…… 手机那头怎么挂线的她都不知道。 等到欢喜回过神后,她看着手机,又看了看自己的办公室。 眼神里的不可置信,几乎都要冲出来掉地上了。 不是,就这样过家家儿戏吗? 他拿……中顺给她上课? 她,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来当一个这么大公司的二把手? 他是不是对自己太自信了? 自信自己一个月时间就能教出一个总经理出来? 还是自信无论她做的好与不好,他都能给她查漏补缺? 欢喜无力的倒进了自己的办公椅中。 端正坐了一个上午的身体一倒进舒适的真皮软椅中,她都忍不住舒服的叹息了。 今天来上班,唯一能真正称得上惊喜的,就是自己办公室的这张和顶楼董事长办公室那张同款舒适的椅子和同款沙发了。 可是,这张椅子舒服,她又不能带去开会…… 欢喜随即挑高了眉。 温老师都敢挖抗让她跳了。 目前看起来,短时间内,她是很难爬出坑的。 既来之则安之。 反正上面还有温老师顶着。 这个欢总一定要名副其实的话。她怎么舒服自在怎么来呗。 首先,会议制度一定要改…… 欢喜顿时来了灵感,身下的椅子一挪,她凑近办公桌前,开始做起了规划…… 在欢喜埋头写规划的时候。 德顺总经理办公室,贺知衡处理完了工作,整个人靠倒在了身后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门哐当被推开。 他眉心微蹙,却是没睁眼。 温元煜冲了进来,双手撑在了他办公桌上,压低声音低吼道,“你是不是疯了?贺知衡,你姐姐癌症了,你不去把她接回京城?你还不让星窈把她接回来?你告诉我,你究竟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 贺知衡这才睁开眼看着正难掩愤怒失望情绪看着他的人,淡淡道,“星窈找你了?” 温元煜痛心疾首,“你就这样的反应?” 贺知衡沉默之后,突然道,“这件事你别管。” 啪! 温元煜手掌拍在了桌上,手指毫不客气的指着贺知衡,“你丧心病狂是你的事。星窈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虽然叫我哥,可在我心里,我一直拿她当小辈看待,你这个亲舅舅不管,我管。” 贺知衡叹息了一声,“如果我告诉你,你要插手进来,你就置身事外不了,你还管吗?” 温元煜面色一僵,“这,这么严重吗?” “我姐回到京城,其实不过是换了个病房住而已。主治大夫,主治方案,甚至用的药物都不会变化。” “可就算是这样,至少她……她可以自由了。” “她一个病人,还能怎样自由?何况你我都清楚,疗养院那边虽让她受限,但绝不是监狱,她的要求都能得到满足,甚至她……可以外出散心,除了不能回京城。” “可京城……” “京城对我姐来说,牵挂的无非是父母儿女,我已经在着手安排我父母过去那边陪她治病了。” 温元煜惊呆了,“不是,你说什么?你安排……你爸不是还没退吗?” “年纪大了,也该退下来了。”贺知衡轻飘飘的道。 温元煜拉开椅子,在贺知衡对面坐了下来,好奇问道,“我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能做出让自己父亲内退的决定,他可不认为单单是想让父母去陪姐姐治病这么简单了。 “不都说了吗,岁数大了。” 温元煜生气了,“你拿我当三岁小孩哄呢?” 贺知衡无语。 他刚才说的都是实话,怎么就当他三岁小孩哄了? “星牧在京郊军营,本就离疗养院不远,他假期过去陪伴也近。至于星窈,她现在不正在亲自陪伴着吗?我请的主治医生是中医院胡院长,赵老的关门弟子定期会诊。这样,你认为我姐姐还有必须回到京城的理由吗?” 温元煜沉默了。 这样说来,知衡也不是真丧心病狂不管他姐。 那星窈说的话,可就大打折扣了。 她今天早上哭着给他打电话,说舅舅变了,连她妈妈病了都冷漠的不管不顾,他本来不准备通过老贺,自己直接给她办手续转回京城的。可疗养院那边直接一口拒了他,说是贺知衡亲自要求的,不管是谁,哪怕是他父母来调,也要经过他本人同意……他实在火冒三丈才跑来公司问个清楚的。 现在听了他解释,他才发现好像是他想简单了,既然他都考虑到了方方面面了,确实不需要回到京城。 京城现在因为欢喜的出现,整个大环境对病人来说,更不适合养身体,不回是正确的做法。 “行,这件事是我错怪你了,不过,你也至少亲自过去和你姐姐以及星窈解释一下,不然她们指定会误会你真不管她们了。” 连他都先入为主误会了,何况外人? 外面的人现在指不定是如何编排老贺呢。 为了欢喜,老贺现在可是千夫所指了。 “你告诉我,你搞这么大阵仗出来,是不是上面要求你……” “不是。” “不是?” “嗯,是我为我自己。” 温元煜死鱼眼瞪着他,冷笑连连,“所以,冷静自制到了自负的贺知衡在欢喜长达二十年的关注时间里都能冷静自持。却在某一天一觉醒来,突然就变了一个人似的无法自拔的沦陷在了欢喜的魅力里?贺知衡,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你相信与否,我并不在意。” “好,很好,算你狠,老子要是再多管闲事,老子就是你爹。” 说完,人就冲出去了。 贺知衡气节,却也只能是干瞪眼。 人已经跑了,难不成他还追出去揍不成? 冲出办公室的温元煜,手机响了,他从口袋里拿出来一看,面色淡了下来。 他没接周星窈这次打来的电话。 也懒得回自己办公室了,直接冲去电梯下班去了。 这班谁爱上谁上,反正他不上。 这破事谁爱管谁管,反正他不管。 开着自己骚包又拉风的跑车的温元煜垮着脸,无视一路上他人艳羡的目光,心里重重叹息了一声。 他人生中仅有的能称得上是好友的几个全都栽在了一个坑里。 他总不能真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三个深陷在坑里被土埋了吧? 温元煜越想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也眉眼沉了下来,手上方向盘一转。 他去会会……脑海中闪过小叔的脸。 瞬间,哪怕是在心里,温元煜也顿时立马自我纠正了自己的用词。 他去求… 对,他是去求欢喜放过他们。 这样小叔总不会怪他吧? 第31章 捅破秘密 “你说谁想见我?” “欢总,是德顺的温元煜温总。” 易年见她一脸惊讶,又赶忙补上一句,“也是温家的煜少。” 欢喜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办公室,心思微微一动。 她今天第一天上班,他就找上门了,总不能还是为了朋友打抱不平多管闲事吧? 谁这样吃饱了撑着闲的慌不是? 他是觉得她被温叔叔器重,当上了中顺的总经理,来试探她?警告她的? 毕竟按理来说,没有结婚没有儿女的温叔叔百年之后,这遗产顺理成章也应该是他的。 欢喜回过神来,让易年请他进来。 自己则等着温元煜。 温元煜其实在电梯里的时候心里就有些后悔了。 甚至都有些想打退堂鼓了。 可刚才前台已经说了,欢总在办公室等他。 他要是临阵脱逃了,放了欢喜鸽子,才更会被误会是挑衅吧? 为了不造成更大的误会,他硬着头皮站在了欢喜的总经理办公室。 “温总,请坐。” 温元煜沉默坐在沙发上,算了,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抬头看向坐他对面很是淡定,甚至有些不怒自威的欢喜。 心里的复杂情绪,只有他自己知道。 刚才他对贺知衡说,他把周星窈当晚辈看待,这话不假。 但要说看着她长大的,这话就纯属客气。 可要说欢喜是他看着长大的,可就真没什么水分的。 欢喜,是在他关注中长大的。 温元煜眼神突然温和了下来,面色却是难得的正经和郑重,很有长辈风范。 “欢喜,今天冒昧来,我很抱歉,只是,我还是认为我应该和你坐下来好好谈谈。” 欢喜眼色微深,心里却是谨慎又戒备了起来。 实在是温元煜表露出来的熟稔感让她似曾相识。 难道又来一个? “温总想谈什么?” 温元煜叹了一声,如果欢喜不来京城多好,可是谁知道世事难料,他以为……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谢景成确实是该死。 “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来京城的,明明你那么想离开宁城,大学却还是选择了在宁城上。在大学又谈了恋爱,我以为你的生活不会再出意外的。” 欢喜心跳加速,在这一瞬间,她反应了过来。 她按压下心里的紧绷和悬空感,极力镇定着。 不能慌,不能急,要稳住。 摸索的机会就在眼前。 “……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有原则的人,欢喜,谢景成辜负你,是他的错,可你不能因为一次失败的恋情,就……就对自己美好的人生失去了方向不是?” 温元煜说着说着,就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了起来。 在欢喜有心的配合下,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抖落了出来。 说到最后,他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又忍不住苦口婆心的劝欢喜,“怀璧其罪的道理,你不是最清楚吗?你怎么糊涂了呢?明明打小你就知道隐藏自己的人……” 这一刻,欢喜是真的有些晕眩了。 信息量太大。 大到让她震惊和骇然。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大脑极速运转过。 她其实喜欢冷静下来后自己一个人在夜深人静时独自思考的。 和温元煜的对话,让她经受了一次同声考核的考验。 她怀疑的,疑惑的,震惊的,骇然的,恐惧的……通通在这一刻朝她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 在极速处理完和消化自己大脑接收到的信息后,她茫然了。 是真的茫然。 她发呆的看着还在说个不停的温元煜。 他在劝她不要玩火,这火玩不得,会死人。 欢喜眨了眨眼。 她让自己身体后靠进了沙发,头也忍不住后仰在了沙发背上。 她望着办公室的天花板,突然就想笑了。 地球是不是鱼缸,人类是不是观景鱼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 她是一条活在鱼缸里的观景鱼。 她活的千般小心翼翼,万般谨慎小心……到头来,全是笑话。 可是,怪谁呢? 欢喜想来想去只能是怪自己自欺欺人,怪自己自以为是,是她自己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小丑。 “欢喜,你不要怪知衡,他对你……” “温元煜。” 欢喜突然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缓缓坐直了身体,唇角上扬,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既然你十分清楚我家族的特殊能力,你不躲着我,还敢主动找上门来和我摊牌?你就不怕有来无回吗?” 温元煜倒吸了一口凉气。 欢喜突然的变脸让他神色凝重起来,整个人坐姿都绷紧了。 晴天霹雳炸开在头顶。 不是,她都和余钦贺知衡搅和在一起,竟然没说开这些事? 贺知衡搞什么? 这件事是能瞒的吗? 糟了! 温元煜心都跳到了喉咙口。 他好像干了蠢事了。 欢喜的事一直是心照不宣的隐密,他心里有数,贺知衡更是清楚,他相信就连余钦心里都有数。 可这俩人竟然没有捅破? 反而是他这个试图救他们而硬着头皮多管闲事的人竟然傻了吧唧提前把这事捅破了? 雾草,他蠢死算了。 可这能怪他吗? 贺知衡都做到这地步了,谁能想到他竟然还没和欢喜沟通这件横在他们之间的炸药桶? 他脑子进水了吗? 还有余钦,以他的性格和谨慎,竟然没有拿这件事先一步捅老贺一刀? 而是不惜和老贺生死肉搏。 他以为这件事老贺已经处理好了,已经失效构不成威胁了。 所以今天他就完全开诚布公说掏心窝子的话准备以情动人打动欢喜的。 毕竟她很心软。 哪里知道……不是,贺知衡和余钦在搞什么飞机? 都兄弟翻脸了,自相残杀的恨不得对方死。 可在欢喜这里,竟然……瞒着? 他们脑子进水了? “怎么不继续说了?继续说啊。” 欢喜似笑非笑的声音让温元煜顿时头皮发麻。 惨了,这次他好像是真闯祸了,贺知衡和余钦不会弄死他吧? 温元煜下意识的闭紧了嘴,什么话都不敢说了,虽然该说的不该说的好像他都已经说了。 求生的本能让他毫无心理包袱的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欢总,我突然记起我还有急事,我得要先走了,下次再……“ 欢喜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的收了起来,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虽是面无表情,却是不怒自威。 这熟悉的生气模式,让温元煜立马想起来自家小叔的余威,神经绷紧到了极限。 “别生气,欢喜,你别生气,我走,我马上就走……” 他嘴里说着,再也镇定不了,如同针扎了一样,几乎是撒腿就往外走。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温元煜僵硬地一动不敢动,冷汗都下来了。 “那那那个欢喜啊,我不该对你说教,我保证,我发誓,我再也不多管闲事了。那三个……就就贺知衡、余钦、冯封,你想怎么就怎么!你要是都喜欢,你全收了,我都不会再有任何意见。一切您随意,您随意。” 危机关头,温元煜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卖友求生! 反正他们已经在坑里了不是? 欢喜气笑了。 前所未有的怒火让她丧失了冷静,几乎是话赶话,“那我要是把你也收了呢?” 温元煜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嘴里却在哀嚎,“欢喜,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的。我,我我从小看着你长大,我心里是把你当妹妹和小辈看的。还有……我不是好男人。” 说到这里,温元煜觉得自己找到了脱身的理由,“我同时交好几个女朋友的,不信你去打听一下。我可是京城有名的风流大少的,我这人没心没肺又是花心大萝卜,我配不上你的。” 欢喜:…… 为了脱身,自污都不惜了。 看来,他是真的怕她了。 欢喜眯了眯眼,掩去眼里的精光。 “你坐回沙发,我有话问你。” 温元煜不敢不从。 可就算坐回到了沙发上,他也是正襟危坐,眼神根本不敢直视欢喜。 欢喜看着他。 “可不可以不要看着我。” 欢喜挑眉,“为什么不要看着你,说实话,要是让我发现你敢骗我,呵呵,你就死定了。” 就算欢喜不强调,温元煜也不敢啊。 “冯封说你多看他一眼,他骨头软了,就中邪了似的爱上你了。” 欢喜:??? 不会吧?这么厉害? 那她刚才不是一直盯着他看,怎么不见他中邪似的骨头软的爱上她? 难道这能力还需要什么契机? 欢喜这会也不敢再盯着他看了,生怕真出问题。 “你说你是因为贺知衡的原因关注我?” “是,是的。” “为什么?” “他忙着创办德顺,我不想上班,我就主动替他请缨了这件事,东江办事处都是我……我弄的。” 欢喜顿了顿,行,这个理由通过。 创办一个公司,做大做强,确实辛苦。 贺知衡带着他一起创业挣大钱,他只需要管理一个私人侦探社,监测一下她的成长轨迹,确实不需要费太多心思。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温元煜下意识的看向欢喜,目光在接触到她目光时,立即移开,小心翼翼地问:“欢喜,你说的发现是指什么?” 欢喜垂低下眼帘,“你说呢?” 温元煜懂了,他想了想,“其实我们没具体聊这事,大概属于心照不宣,都知道肯定有秘密,但具体的秘密我们也都不清楚,毕竟……” 他苦笑了一下,“毕竟我们也都是猜测,没有直接的证据你们家族的女人究竟有什么秘密?” 欢喜对这样的答案,心里并不意外。 也只有这样,才说的通为什么贺知衡会对她表白了。 他是想弄清楚她的家族究竟有什么秘密?不惜以身入局啊! 这样执着的人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可如果要是他真知道了秘密是什么,他会不会后悔终身呢? 欢喜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目前境况还不算太糟糕。 至少这些人还是在猜测阶段以及试图想要实验阶段。 “行了,你可以走了。” 温元煜如蒙大赦,站起身就走。 “等等。” 他僵住了,维持着往外走的姿势缓慢回头,“还,还有事吗?” 欢喜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你……没感觉是不是?” 温元煜脸一下白了,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脸坚决,“没有。” 他现在只有虎口脱险的庆幸感,不敢有丝毫冒犯之心。 不然,别说那三个会弄死他,就是他小叔也不会放过他的。 欢喜心里疑惑更深,但也知道从温元煜身上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看他对她畏惧又忌惮的样子。 她顿时无语。 随意的挥手,“你可以走了。” 温元煜:…… 不是,这赶苍蝇般的毫不客气手势是不是有点伤自尊了呢? 下一秒,他骂自己。 这个时候了,不赶紧跑,还管什么伤自尊? 疾速离开,如同身后有猛兽追的温元煜直到坐进了自己车里。 才终于苦笑着摇头。 亲自接触过后,他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欢喜和他关注到的欢喜是真的有差别。 脱胎换骨般的如获新生。 他捏着下巴寻思,总不可能是因为一次失败的恋情就这么大的威力吧? 这里面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下一秒,他直接打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过来。 好奇个锤子,好奇心害死猫不懂吗? 而在温元煜走后。 欢喜重新头仰靠在沙发背上,看着天花板失神。 她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幕幕。 她的直觉都是对的。 温言政心里也十分清楚她有秘密。 但他并没有就这个问题试探过她。 除了前天,他在她主动开口试探之后,才隐晦的泄露了一些他的态度。 现在,她需要弄清楚的是为什么偏偏是贺知衡,余钦,冯封以及孙照这四个人会…中邪? 她万分确定。 第一个出现的余钦,让她心里确实有几分踌躇。 但也仅仅是慎重考虑过。 在这之前,她可是完全不认识他的,也不曾见过他的。 那他为什么会中招? 总不可能真是他说的佛祖指点吧? 这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也根本说服不了她。 贺知衡……第一次打照面时,她也确实惊艳过他的长相,但那是纯粹的对直观性美的反应。 可从他当时的态度来看,那会他就和余钦一样,已经中招了。 而她,同样是没见过他,完全不认识他。 这个理由同样站不住脚,也说服不了她。 至于后面两个,无论是冯封还是孙照,他们的中招,对她来说,简直是无稽之谈。 欢喜狠狠的捶打了一下身下的沙发。 该死的, 她现在是真遇上麻烦了。 她要是搞不清楚问题点出在哪里? 怎么解决麻烦? 解决不了麻烦,以后也许还会有更多人莫名其妙的中邪。 事情闹大了,她会不会被抓去一些实验室被切片解剖研究啊? 想到这里的欢喜打了个寒颤。 啊啊啊啊啊,烦死了,京城果然克她。 第32章 详细资料 上完课的欢喜从三楼下来,看见了等在那里手里拿着文件袋的党岁。 她眼睛一亮。 才一天时间,党岁就把这些人的资料都查清楚了? 可以啊,这速度。 经过反复复盘,反复思考都没有一点头绪的欢喜在周三晚上熬了一夜没睡觉后,第二天上午照常坚持上完课的她终于下了决定。 她让党岁给她整理一份那四个人的详细资料出来给她。 她需要仔细研究一下。 “欢总,这是您要的资料。” 党岁将手里的文件袋递给欢喜道。 欢喜拿着资料回了房间,想了想,她对党岁道,“今天中午饭我就不下去吃了,让凌姨让人给我送一份上来吧。” “好的。” 欢喜在房间沙发上坐了下来,盯着文件袋看着,深吸一口气,拆开看了起来。 放在最上面的是余钦的资料。 欢喜看了一眼,有些好奇党岁的排序。 她往下翻了一遍。 这排序党岁应该是从这些人对她的表白时间排的。 因为孙照被排在了第三,而冯封被排在了最后。 只有她知道,真正第三个是用好友认证表白的冯封。 不过,心思飘远了,这根本不是重点。 欢喜目光开始聚焦在纸张上。 一入眼,她很是愕然。 因为实在是太详细了。 详细到了是从余钦的祖父开始,家庭背景成员都在列。 详细到了余钦交过几个女朋友,怎么开始的,又是怎么分开的,前女友现况如何? 大学谈过两个,都在毕业后和平分开,且都已经嫁了人,其中一个儿女双全。 看完了余钦全部资料的欢喜不可置信之余人也麻了。 这是挖坟吗?党岁从那弄来这么详细的资料的? 欢喜大受震撼,觉得自己要缓缓。 她抖了抖手里的纸张,目光在余钦父母任职一栏停留了几秒,心里好气又好笑,这就是余钦说的他稍微弱化了一些父母的职务? 可是这样一来,她就愈发好奇余钦是什么时候,什么动机,什么途径认识她的了? 佛祖指引? 欢喜冷嗤了一声。 放下余钦的资料,欢喜又拿起了贺知衡的。 关于贺知衡的资料,她其实心里有数,在温叔叔那里他早已经看过。 所以这次欢喜只是飞快的浏览了一遍。 在发现和她看过的大差不差后,她很快就将贺知衡的资料放一边了。 她拿起了孙照的。 入目第一行文字,让欢喜皱眉,竟然连孙照都是权贵出身? 仔细看完后,她若有所思。 比起余钦和贺知衡,孙照的资料似乎显得正常多了。 除了……果然是色鬼。 温元煜自污说他自己是花心大萝卜,同时交好几个女朋友,这句话真假不可知,但她估计应该是半真半假。 可这个孙照,就真配得上他说的那些话了。 堪称万花丛中过的情场浪子。 只是,这样一来,问题也来了。 这样的浪荡子,按理来说,不可能随随便就对一个长相普通的女人有生理反应的,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随时会出丑,她现在相信那可能真怪不到他头上去了。 人家虽然家势中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和真正的普通人还是有绝对的差别的。 他甚至当时都不认识她,他图她什么? 从党岁的资料上描述的来看。 孙照交往或包养过的女孩子,都是姿色出众,身材出挑火辣的类型。 这样说来,孙照的触发点是在当时? 当时她无意撞进了他怀里? 身体接触? 欢喜皱眉。 可如果孙照是身体接触,那么冯封呢? 对冯封,她可是没有半点肢体接触的。 欢喜满心疑惑的将孙照的资料放下,最后拿起了冯封的。 哪怕是前面有余钦和贺知衡家世背景的打底。 她也还是被惊愣了一下。 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欢喜的愣神。 是凌姨亲自端着饭菜上来了。 欢喜将手里的纸张放下,起身去接过李凌手里的托盘。 李凌不让,乐呵呵的直道,“小心烫到你,我来放。” 她将饭菜给欢喜一一端出来,摆放在茶几上。 欢喜闻到了饭菜香,才感觉到自己饿了,她乖乖的坐好,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这些需要我收拾吗?” 李凌眼睛没看茶几的资料,只是问。 欢喜顿了顿,“不用,等会我还要再研究一下的。” 李凌就道,“那你吃着,等会我再上来解决房间味道问题。” 欢喜笑了,“谢谢凌姨。” “对了,温叔叔下楼吃了饭吗?” “温董出去了,好像是去了温家老宅。” 李凌迟疑了一下,又给欢喜补充道:“今天是老太爷的生辰,” 欢喜停下吃东西的动作,诧异的道,“这么晚才去吗?是不是因为给我上课耽误了温叔叔时间?” “这倒没有,往年温董都没去过的,我还以为他今年也不会去的。”所以刚才温董让备车去老宅,她才觉得有些意外。 欢喜吃过饭后。 她将四份资料摊开并列在了茶几上。 她在心里比对着,想要找出他们的共同点。 可是共同点除了都是权贵子弟外,就再无相同的点。 勉强一定要找的话,也不是没有,就都长的还可以,各有各的特色。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这四人里,竟然还有两个感情空白的? 欢喜自认为自己思想保守,对男女界限苛刻。 可那是她对她自己,她对除自己之外的人都挺尊重的。 尊重他人的感情观是最基本的。 贺知衡和冯封都过三十岁的年纪了,竟然没交过一个女朋友? 简直不可思议。 她还以为贺知衡会是万花丛中过,在情场上游刃有余的人,毕竟他的长相确实是最容易让女孩子前赴后继的类型。 他长这样,竟然洁身自好? 着实出乎她意料。 反倒是年纪最小的孙照……情史简直不堪入目。 欢喜没仔细数,但一眼看不完。 欢喜沉思了片刻后,手指在孙照的那份资料上点了点。 其他三人关系好到堪称至交好友,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能力以及地位都是旗鼓相当的。 孙照就不同了。 他和其余三人是有一定差距的。 而且资料上说,他和贺知衡关系密切。 也就是说,他是在不知道她是谁的情况下对她所谓的一见钟情的。 现在他估计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了。 贺知衡大张旗鼓的对她告白,他们圈内人都知道,孙照也一定知道。 那么,如今是抱贺知衡大腿,借他的势吃饭的他,还敢对她说一见钟情吗? 从这点上,她可以顺势评估一下这邪门的能力究竟有多大? 毕竟孙照爱财如命,好色滥情,是非常典型的投机钻营急功近利之人。 她想找机会主动接触一下孙照。 看看能不能从他身上察觉或试探出一些线索和规律出来。 第33章 审问 温元煜匆匆停好车,就往楼里跑。 身后像是有鬼在追。 雾草,今天他小叔那个鬼见愁竟然回去了? 吓的他一个照面都没敢打,直接溜了。 好在他昨晚就回老宅了,今天一早起床就正儿八经的拜寿了。 喝着冰镇威士忌的温元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小叔多少年没回去给老爷子祝寿了? 今年怎么就回去了呢? 也不知道小叔知不知道前天他脑抽的跑去了中顺大厦找欢喜还捅了篓子的事? 想到这,温元煜酒都喝不下去了。 他唉声叹气。 这两天他躲回老宅,就是怕欢喜找老贺老余算账,然后他们找他算账。 可两天下来,风平浪静的,难不成欢喜并没有打算找他们对质算账? 温元煜来回走动着。 然后一咬牙。 罢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他还是得要坦白从宽,不只是想要从轻发落。 也是希望尽可能的让他们有充足的心理准备和周全计划弥补这个篓子。 “老贺,你来趟九焱3号楼,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和余钦,关于欢喜的,赶紧。” 温元煜说完,都不等贺知衡说话,就直接挂了电话。 又照着这个话术给余钦打了过去。 根本不管这两人是不是在上班。 反正他心里没有上下班的概念。 事关欢喜,不管是贺知衡还是余钦,都很快出现了。 然后,听完温元煜愧疚心虚又振振有词的坦白自己犯下的纰漏时。 两人都沉默了。 怎么说呢? 此时此刻,不管是余钦还是贺知衡,他们其实最直观的第一反应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温元煜是真的帮了他们大忙了。 他们正无从下手的时候,温元煜这个局外人替他们捅破了窗户纸。 接下来就等欢喜的反应和动作了。 “不是,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温元煜懵了。 余钦看着他,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站起身道: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回去上班了。” 贺知衡也默默的站了起来,“我也要上班。” “站住!” “站住!”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温元煜吃惊的看过去,“你怎么来了?” 冯封大刀阔斧的走了进来,“都给我坐回原处,把你们三个都说了些什么,干了些什么,老老实实的给我重新说一遍,我也要听。” 余钦:…… 贺知衡:…… 温元煜:…… 冯封看着三人都傻站着不动,非常不爽的扫过沉默无语的其中两人,冷笑着开口,“你们俩搞联手是不是?” 他又转向了温元煜,“你站队帮他俩?帮他们密谋?不通知我?” 余钦无语,贺知衡无言。 温元煜张大了嘴巴,无语又无言。 “老子今天要不是因为搞房子就在城里头,就算知道你们三凑一起,我可能也赶不上抓你们一个现行。现在好了,被我抓现行了吧?” “老余,老贺,你们不是唧唧歪歪很能说吗?怎么不说话了?” “老温,你这个搅屎棍怎么也不说了?你们三连狡辩都懒得狡辩了是吧?” 温元煜反应过来后,大呼冤枉,“疯子,你误会……嗷!” 温元煜抱着腹部成弧形倒在了沙发上,他一脸扭曲,即是疼痛,也是愤怒,眼睛都红了,“疯子,你讲不讲道理?” 冯封也生气了,一脚踩在了茶几上,倾身向前手指狠狠指着他,理直气壮,“你说,你叫他们俩过来,是不是和欢喜有关?和欢喜有关的事,你只找他俩?不叫上我,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 “就算真不是和欢喜有关,你为什么约他们俩不约我,明明我现在回了京城,就在京城里,你竟然无视我的存在?我不打你打谁?” 温元煜张嘴,闭上,张嘴,又闭上,最后他只能一脸痛苦面具状的欲哭无泪。 雾草! 他竟然有朝一日被疯子质问的说不出来半个字出来。 这一拳白挨的? 啊啊啊啊啊,他不服,他冤枉。 凭什么只有他挨打? “你问他们,这件事他们最清楚,实际上我也被他蒙在鼓里满头雾水。” “封封,你来的最好,你审问他们,审清楚他们藏着什么秘密?搞什么阴谋诡计?对,你没猜错,就是关于欢喜的。” 余钦:…… 贺知衡:…… 疯子没说错,温元煜这个没有半点节操的怂货就是个搅屎棍。 冯封抬头看向僵站着原地,面色绷紧的两人,缓缓站直了身,脚也从茶几上放回到地上,两手插裤兜,扬起下巴看着两人,“是你们乖乖的说,还是我动手你们再说?” 余钦知道今天下午的班铁定是上不了的。 他也懒得解释了。 走回到沙发上坐了下来,非常淡定的沿用了温元煜祸水东引的招数。 “问老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毕竟,他就是始作俑者。” 贺知衡冷眼看向余钦。 余钦无视他。 “老贺,你看他干什么?他冤枉你了?” 冯封凶狠的目光盯着他,完全是审问犯人的态度,“你最好是老老实实交代。” 贺知衡看看装死的温元煜,又看看幸灾乐祸恨不得他被冯封揍的余钦。 一个头两个大。 事已至此,他还能怎么办? 不过是把曾经坦白说过的话重新再说一遍而已。 于是,他也淡定的坐回到了沙发上,还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两口,才面无表情的把事情一一道来…… “……关于欢家女人的特殊,以及老温前天去中顺找欢喜干的好事,我知道的我全都告诉你了。” 冯封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质疑,“你在讲什么鬼话?” 原本装死的温元煜都听的坐直了身体,满眼震惊,不是,背后竟然还有上面在关注? 他忍不住好奇,八卦地问,“你们觉得欢喜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贺知衡和余钦都非常默契淡定的用沉默以对。 温元煜也没指望两人知道答案能回答他。 “所以,你们主要是想探寻欢喜的秘密才会对她告白?” “不是。” “不是。”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否认了他的怀疑。 温元煜深深看了两人一眼,明摆着这两人绝对有秘密。 而且还是非常不得了的秘密。 也是他们突然翻脸恨不得对方死的秘密。 老实说,他心里是真好奇了,且好奇心达到了他三十年来前所未有的最高峰。 余钦察觉到了温元煜眼底隐秘的兴味。 他目光飞闪过一丝复杂。 可事到如今,剪不断理还乱。 人教人百言无用。 何况,他又有什么资格劝人? 温元煜有温元煜的命数,随缘吧。 转回头一想,如果温元煜也入了局,也许这也是他们这些人冥冥之中的一线生机。 毕竟……温言政可是始终没动的。 “所以你们这两个心眼多的家伙居然是因为这个乱七八糟的原因才喜欢上欢喜的?我操,老子鄙视你们,我不屑和你们为伍。要是欢喜误会我和你们一样居心叵测?我就让你们知道花儿为什么红。” 冯封非常严肃也非常严厉的表态。 不行,这件事,他得要找欢喜解释清楚。 反正他是非常非常纯粹的一见钟情,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事。 “我走了。”他得去找欢喜,顺便告诉欢喜他弄了个房子,他和欢喜以后一起住的……嘿嘿,婚房。 温元煜只顾着心里的好奇心,都忘了让冯封给他一个交代了。 听他说要走,这才想起来。 “等……” 冯封走的更快了,等什么等,打都打了,又死不了,何况他又没错,他就是没通知他。 温元煜咆哮怒吼,“冯封,老子和你没完…雾草,好歹你个疯子也说声对不起啊。” 余钦无语看了他一眼。 贺知衡同样平淡无波的看了一眼气的跳脚的温元煜,转头对余钦道,“你自己开的车?回单位?” 余钦顿了一下,点头。 贺知衡没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余钦也自然的离开。 两人各自上了车,离去。 一个小时后。 余钦的住处。 他和贺知衡在大厅里面对面的坐着。 余钦泡着茶,没开口。 贺知衡接过茶,也没急着开口,而是喝了一杯茶后。 他才不紧不慢的从西装外套内侧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将他从荣信茂拷贝下来的监控视频发给了余钦。 余钦看了他一眼,还是没说话,却也放下了手里的茶盏,从裤兜里拿出了手机。 他点开贺知衡发给他的视频,目光微凝。 许久,贺知衡才开口说话了。 “前有冯封,后有孙照,恐怕很快掏桉也会出现在欢喜身边。余钦,你说是不是有些事有些人,哪怕是重来一次也无法改变?” 余钦将手机放回到裤兜里,直接问,“孙照你安排的?” “嗯。” “为什么?” 贺知衡不说话了。 余钦知道他一定是有什么计划在心里。 他摇了摇头,没问,问了也没用,“这次,你没有利用冯封,我很高兴。” 但凡刚才他把这些监控视频给冯封看了。 冯封指不定今天晚上就去了结了孙照,而且还会是亲自去。 这说明贺知衡还是把他的话听进了心里去。 孙照,动不得。 不只是孙照,所有人的命都动不得。 欢喜尊重生命的意愿非常强。 既然他有这个认知了。 其余的他也懒得去猜。 个人有个人的选择和命运。 他改变不了,只能是尊重。 贺知衡静静看着手里的茶盏。 “我一直没有问你,最后你和欢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今天主动来找我,我想你一定是有你的用意的,绝不仅仅是想让我看那两个监控视频的,是吗?” 贺知衡静静看着手里的茶盏依旧沉默着。 “其实你不说,我大致也能猜得到,欢喜一定找你清算了是不是?而你……你一定有你自己的机缘,这次时间回溯,重回到起点,你为何还是执迷不悟呢?悲剧一定要重演吗?” 余钦叹了口气,“欢喜的心柔软、善良、宽容,她比任何人都渴望平静安稳的生活。” 贺知衡冷笑地无比嘲讽,“欢喜的生活里始终有你一席之地,你当然可以坐山观虎斗,还能岁月静好看云卷云舒了。只是,余钦,你确定重来一次,你还能得到上一次的偏爱吗?所有人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的,谁都有可能成为上一次的你。” 这次换余钦沉默了。 他突然还想起了一件事:季修仁这样的人都只是在候补。 欢喜身边永远不会缺优秀的男人。 他凭什么认为自己还能在欢喜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如果这是贺知衡今天来找他的真正目的, 那么他成功了! 第34章 冯封选房子的标准 欢喜心里正计划着该怎样制造机会去接触孙照时,冯封给她打电话了。 他在电话里非常郑重的说要告诉她一件重要的事,要约她见面。 欢喜非常好奇他说的是什么事,答应了去见他。 然后,她就来到了……一处院子。 冯封献宝一样给她介绍这个院子。 院子不算大,但位置非常好,好到可以出门就能看到很多标志性的地标。 延松路一条街都是威仪肃穆的事业单位。这个院子是在后面的住宅区。 地理位置优越,前面不是某部队驻京办就是某某总局等事业单位。 “小是小了点,但住……住一家人是非常够住的。” 冯封差点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顿时心虚的看了一眼欢喜,又忍不住问:“欢喜,你觉得这个院子怎么样?你要是觉得这个院子太小,我还有一套很大的四合院,位置也还行,就是一直没住人,好像有些荒凉。” 本来他一开始是想着让人把那个院子收拾出来住的,地儿够大,欢喜应该会喜欢大院子。 转念一想隔壁就挨着余钦。 要是欢喜选了他,余钦岂不是贼心不死,他给他制造机会? 冯封立马就觉得那个院子不行,他要再找一个院子。 选来选去,还是觉得这个院子最方便。 出了院子就是各单位食堂。 “这个院子很好啊,很适合你。” 冯封得到肯定,高兴了,“欢喜,我和你说,我昨天把这里的每家食堂都打了份饭菜吃了,隔壁总局的厨子做的最好吃。以后我们就天天吃这家的。” 他不会做饭,他也不舍得让欢喜做饭,所以,吃隔壁食堂最好。 欢喜:…… 她发现自己可能是真受刺激了。 亲耳听到冯封说把她规划进了他未来的生活里这种自以为是且能理直气壮的搞单方面暧昧的时候,她竟然都能做到处变不惊了。 一旁的党岁忍不住看了一眼冯封。 不是,动作这么快的吗? 前两天他不是还在欢总面前大气都不敢喘的吗? 今天就直接走这一步了? 霸王龙这心,大大的可不是一点点。 “欢喜,你坐,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水喝?” 欢喜刚才可是打量了整个屋子的。 这里非常干净整洁,虽然是专人收拾过了的,可她并没有看到生活物品。 房间里,就连床都是光秃秃的。 她突然就好奇了,他要怎么给她倒水喝。 “好啊。” 冯封立马出去了。 很快,他就端来了一个杯子。 欢喜看了一眼白瓷茶杯上印着的红字和图案,顿时默了。 行吧,隔壁是他的百宝箱,什么都能从那拿出来。 她示意他把茶杯放桌上,自己坐了下来,才正式进入了正题,“你说要和我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是什么事?” 冯封看了一眼党岁,毫不客气的命令,“你出去。” 欢喜助理太没眼力见了,干活不行啊。 党岁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了欢喜。 欢喜若有所觉,轻点了点头。 党岁这才转身出去了。 等到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冯封就非常利索的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了欢喜。 欢喜以为自己不会再意外的。 可冯封的话还是让她体会到了如遭电击的感觉。 浑身都是麻木的。 贺知衡关注她,不只是因为私怨,或许还是任务?? 所以她妈妈在京城搞的风雨是真的惊动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人? 冯封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没意识到严重性。 很是严肃的道, “欢喜,首先我要和你严正声明一句,我在今天之前我是完全不知道这些的,我也根本不相信他们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鬼话。” “不过,虽然我不相信,但我觉得你现在很危险。” “他们两个都居心叵测,对你指定不知道是什么心思呢?” “你可千万不要被他们的花言巧语骗了,我最了解他们,老贺老余都不是善类,鬼心眼那是一个防不胜防的,心也都黑着呢。” 欢喜看向他,突然问道,“那你呢?” 冯封下意识问,“我什么?”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有秘密?” “我干嘛要相信?我只信我自己对你的感觉是真真切切的喜欢就行了。” 冯封生怕欢喜不相信他,郑重其事的告诉欢喜,“欢喜,我绝对不会撒谎,我长这么大,我也从来不撒谎,我怎么想我就怎么做怎么说的。” 欢喜看着他。 冯封这次没有因为害羞而躲避她的目光,非常坦然的和欢喜对视着。 欢喜收回了眼,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 这一刻,她知道自己还是太想当然了。 也太天真了。 事态非常严峻,事关她的安危。 搞不好她真会万劫不复呢。 她怎么能被自己的固定思维给限制住,只想着接触一个孙照呢? 她完全可以多线并行的。 她更不需要有思想包袱和心理负担。 多线并行,直接对比,即时反馈,她才能随时掌控主动权。 而且是刻不容缓。 “冯封,等会我想去一个地方,你陪我去吧。” “好,欢喜,无论你想去什么地方,我都可以陪你一起的,我也会保护你的。” 欢喜神色顿了顿。 冯封太直了。 直白到很多话明明都已经超出了他们现在陌生男女之间的界限了。 可这些逾矩的话,仿佛从他嘴里说来很是天经地义。 竟然没让她感觉到不适应不习惯。 这让她很是意外。 冯封看了一眼时间,现在离天黑还早呢,不过倒是离饭点近了,“欢喜,我们吃晚饭吧,你是想出去吃还是想试试这里的食堂伙食?我保证,这里的食堂大厨做的菜是真的很非常不错的,和我小叔有的一拼。我小叔也是厨师来的。” 欢喜也不知道怎的,或许是难得遇见这么一个赤诚直白到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吧。 她下意识的也直接问了。 “你小叔都是厨师了,你怎么没学会做饭呢?总不能一日三餐都去隔壁食堂打饭吧,日子久了,人家就没意见?” 冯封皱眉,他不知道怎么和欢喜解释,就算他和欢喜,甚至以后他们的孩子都躺在隔壁食堂吃一辈子,隔壁食堂只会觉得荣幸,绝对不会也不敢有意见的。 不过,欢喜说的也对。 再好吃,也总会吃腻。 “要是你觉得天天吃食堂不好的话,我可以去学做饭的。” 欢喜:……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个我刚才和你开玩笑,你不要放心上。” “可是我已经放在心上了,我记住了。”冯封认真道。 他已经下了决心要跟着小叔学做饭了,他怎么可能会让欢喜饿着? 欢喜看他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心里瞬间懊恼,自己思想真的是出现问题了。 嘴怎么就欠的慌?没轻没重的呢? 怎么办? 她没遇见过冯封这样赤诚直白认真的人。 她都要生出负罪感了。 冯封见她突然不说话的样子,心都提了起来了,刚才不都还好好的吗? 怎么突然就心情不好了呢? 不过,女孩子好像是很容易情绪化。 “欢喜,我去给你打饭来?” 茶姐说女孩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想要买买买,要不等会吃饱了,他带欢喜去逛商场购物? 反正现在离天黑还早呢。 欢喜看着满满意一桌子的饭菜,惊呆了。 他打这么?人家单位食堂会不会不够吃啊? 冯封给欢喜拆开饭盒,将菜全都推到欢喜面前,“欢喜,我每样菜都打了一点,你挑你喜欢吃的,剩下的我吃。” 欢喜诧异的看着冯封,想起刚才他给党岁的饭盒看起来好像是正常的量。 这里扣除她吃的,剩下的他都能吃完? 欢喜再次估摸了一下这桌上的份量。 嗯,如果他真能吃完,那就真……厉害。 冯封热诚力荐。 欢喜也有些好奇能让他决定把房子选在这里的食堂大厨手艺有多好了。 看菜的色相,确实也还不错,和她以为的那种食堂有些差入。 何况,这米饭就是上品,和她在九鼎山庄吃的都差不了多少。 欢喜默默选了几样菜式吃了起来。 一入口,她就知道为什么他说好吃了。 味道确实好吃。 不知不觉,她每样菜都尝了一下,一碗米饭都吃了。 见他两眼亮晶晶的看着她吃,既是让她先吃,也是期盼她的回馈,欢喜不知怎的,心里触动了一下。 “你快吃吧,我吃饱了。” “欢喜,是不是很好吃?” 欢喜笑着点头,“嗯,是很好吃。” 冯封看着欢喜笑,他自己也笑了,“欢喜,你笑起来真好看,笑的我心跳都快了。” 欢喜愣了一下,这次是真的笑了。 “冯封,等会我们去蓝色酒吧玩玩吧,我听说那里挺好玩的。” 有冯封在她身边,孙照如果真敢丧失理智的出现在她面前,那这个所谓的魅力就真威力巨大了。 欢喜心里有些期待试验结果。 第35章 震惊的欢喜 蓝色酒吧。 “照哥。” 胡耀进入办公室,很是兴奋的对孙照道,“欢喜小姐来我们酒吧了,我们要不要通知贺总?” “你说什么?” 孙照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不敢置信的看着胡耀,胸腔处的心脏在激烈的砰砰直跳。 “我们要不要通知贺总?” “前一句。” “欢喜小姐来我们酒吧了。” 没听错,欢喜真来酒吧了? 孙照抚着胸口,都有点怕自己的心从喉咙口跳出来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两天他是如何茶饭不思的在想她。 满脑子都是她的模样,都是她的眼神,以及她生气恼怒的模样…… 在知道她是谁后,他竟然还管不住自己疯狂的想她。 别说对女人感兴趣了,我现在恨不得自己重新投胎做回干净的自己。 他就知道自己是彻底完了。 他吩咐胡耀让人关注她的动向。 嘴里说的是替贺知衡做事。 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完全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他知道欢喜周三开始上班,空降成了中顺的总经理。 她有温言政撑腰,谁都不敢冒犯她,哪怕是贺知衡等人也不行。 知道她昨天一天都没有出九鼎山庄。 知道她的车今天出现在了延松路的住宅区……知道那是冯封这两天弄到手的宅子,更知道冯封为什么会弄宅子。 那是他计划和欢喜住的宅子……冯封对外放出的风声是婚房。 冯封做事从来都是我行我素、大胆妄为的。 他的举动,虽然没有贺知衡那样大张旗鼓,可圈子里,谁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不只是他,余钦也从没有否认过他也在追欢喜的事。 因为他们三个顶级大少。 圈子里虽然人人都好奇的要死,可谁也不敢明面上吃瓜吃到欢喜面前。 谁不是偷偷关注着? 但凡这几人有点动静,就都瞒不住。 孙照想到这里,激动的心慢慢冷静了下来。 “她是一个人来的?” “不是,是和冯大少来的。” 孙照想了想,抄起手机就往后走,胡耀赶紧跟上,然后他一个转身,直接差点和胡耀撞个满怀。 “一边去。” 孙照一把推开胡耀,又猛地吩咐道,“你赶紧去招待着,酒水和水果都给我上最好的。” “好的,照哥。” “等会。” 孙照又喊住要去办事的胡耀,“陶桉这会来上班了没?” “来了。” “你让他亲自做几样拿手小菜送去包厢,听清楚了,是亲自做,用心做。” “可是照哥,他们没有选包厢,就在大堂落座的。” “大堂?” 孙照惊讶之后,立马就猜到,估计是欢喜对酒吧好奇,冯封才想起他这个酒吧,带她来的。 “大堂就大堂,你亲自去给我盯紧了,大堂里不要出任何乱子……不行,你直接清场,把大堂清干净,今晚不对外营业了。” 怎么能让那些乱七八糟的酒鬼色鬼们穿着暴露的男的女的污了欢喜的眼睛。 “清,清场?”胡耀惊呼,很是不理解。 “对,直接清场,你给个七折,算了,直接五折劵给那些人,今天离开的人改日来,直接酒水五折。” 胡耀惊呆了。 这这这还是他照哥吗? 莫不是鬼上身了? “傻站着干什么,赶紧去。”孙照利索的换着衣服,见他杵在不动,怒目低吼。 “哦哦,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办,照哥。”胡耀挠了挠头,照哥今天也太慎重了,还特地从头到脚的换了身衣服,头发也精心打理着。 不过转念一想,好像是挺应该的。 欢喜小姐现在可是传奇人物。 再怎么慎重好像都不为过。 胡耀咧了咧嘴,赶紧去把照哥吩咐的事都办好。 今天确实不能出任何岔子。 不然冯大少都能荡平了这里。 大堂雅座。 欢喜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和她想象中的有些差异。 可能她来的有点早,这会酒吧的人并不多,完全没有酒吧的气氛。 好像这类酒吧,是越晚人越旺,越晚才越精彩。 这会不过刚天黑,这里显然也是刚营业。 大舞池里没人,喧嚣的音乐也突然换成了柔和的琴声。 欢喜看见原本就不多的客人在一些酒吧服务生靠近后,都从一开始的面露不悦到欣然接受,最后都迅速离去了…… 她心神一动。 又有人来上水果茶点了。 桌台上源源不断送上来的切的非常漂亮的新鲜水果和鲜榨果汁来看,孙照应该是知道她来了的。 甚至为她清了场。 欢喜心里好笑,这人,是真不怕死啊。 她身边坐着可是号称疯子的冯封,他的履历上,可都是他拳打脚踢他们那个圈子里男女老少的惊人战绩。 一言不合就动拳头的人。 冯封等会不会打死孙照吧? 冯封对酒吧不感兴趣。 他为了保持手的稳定,从不碰度数高的酒,偶尔兴致来了会喝点啤酒应应景,但也不多,真就当饮料喝的性质。 他现在的注意力都在欢喜身上。 欢喜看了一眼切片水果,他就赶紧将水果盘挪到她面前,又贴心的递给她叉子,心里则是记下了,以后家里要常备水果。 欢喜接过叉子垂眼叉了块蜜瓜送进嘴里咬着,嗯,口感非常好,上等的蜜瓜。 “封哥。” 清亮含笑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欢喜非常自然的吃着瓜,目光没有看孙照。 倒是冯封看见孙照,微微皱眉,很是不爽道,“你不会通知了贺知衡吧?” 孙照忍不住看了一眼正在吃蜜瓜的欢喜,迅速收回,笑着回答道,“封哥难得来我这里,我岂敢扫封哥的兴。” 冯封听了,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还算识相。 他想着欢喜对酒吧感兴趣,刚好孙照是干这行的,就对欢喜道,“欢喜,这是孙照,是这里的老板,你要是有什么好奇的,尽管问他就是了。” 孙照期待又紧张的看向欢喜,“对对对,封哥说的是,您要是对这行也感兴趣,这里送给您玩就是了。” 欢喜听了心里微哂,她没说话,也没看孙照。 而是慢条斯理的伸叉子去叉…… 她刚伸手,水果盘就被孙照端了起来,非常殷勤的为她服务着。 人也非常自然的站到了她身旁,吩咐着: “腰子,赶紧的,再去端蜜瓜来。” 看呆了的胡耀回过神后赶紧去了。 在欢喜身后不远处的椅子上坐着的党岁惊愣了眼。 她不敢置信的看向孙照。 搞不明白欢总为什么要接触这个那日在荣信茂酒楼对她冒犯了的孙照? 看他这狗瑞子献殷勤的模样,他倒是胆子大,就不怕霸王龙捶死他? 还有,这霸王龙的神经是不是比电线杆还粗啊? 对外界感触非常敏锐的冯封怎么会察觉不到孙照这样逾矩的放肆行为。 他在观察欢喜的态度。 欢喜手里的叉子顿了顿,没叉蜜瓜,而是叉了块西瓜。 孙照的心太激动了。 欢喜就在他眼前,刚才还从他手里叉了块西瓜。 这个认知,让他端着水果盘的手都微微抖动了一下。 欢喜咬着西瓜,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冯封,心里暗自摇头。 冯封坦诚直白是优点,可太坦诚直白也是缺点。 她就不信他不知道孙照和贺知衡关系密切。 可这样的关系,他竟然还心无芥蒂的还想着用孙照也就算了。 对他来说,孙照是他们圈子里的人,值得信赖。 可这会孙照在他眼皮底下给她献殷勤,他竟然也觉得理所当然,这就纯属脑子缺根筋了。 太直白,也是太过自信。 他自信自己能压过贺知衡,也自信孙照不会冒犯,不敢造次。 在他眼里,或许此时给她端着水果盘服务她的孙照和服务生一样性质。 欢喜吃着清甜脆爽的西瓜。 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后悔的吞回这番认知。 她在思考。 从资料上得知,贺知衡最擅长的是谋和博弈。 温老师说,真正顶级的博弈,是让对手到死都不知道谁杀的他。 温老师给她的资料上,有一句话,她记得很清楚。 贺知衡最擅长的是工于心计和借力打力。 贺知衡真正的手段,她暂时还没有领略。 不过,从他给自己经营出来的人前风光霁月,人后雷霆手段来看,他不仅擅长谋而后定,还擅长伪装。 至于身边的孙照。 欢喜心里叹了口气。 威力是挺大的。 胆子也挺大的。 欢喜顿时没有再吃水果的兴趣了,她随手放下了叉子,这才抬头看向身边的孙照。 “又见面了,孙照。” 孙照一愣,心里不敢置信的呆愣地看着欢喜,她……她今天是特地过来找他的?? 反应过来后,他深深看向欢喜。 在欢喜似笑非笑的目光里,他顿时笑了。 他长长的舒了口气。 不需要去思考她的意图,他的身体,他的大脑都已经给出了最忠实的反应。 他非常自然的将手里的水果盘放到欢喜一伸手就能触及的地方,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欢喜,那天我真不是故意的,还有,我说的话都是真心话来的。” 欢喜笑了。 孙照这人挺有意思的。 她突然觉得,他的出现,或许能给……嗯,用冯封的话来说,居心叵测的贺知衡和余钦一个小小的刺激也不一定。 不过,她利用了人家,肯定也不能真让他去送死。 想了想,她还是对冯封说了一句,“我今天特地来这里就是找他的。” 冯封皱眉打量着孙照,心里仔细回想着关于孙照的事。 他和孙照年龄有相差,和孙照没什么交集。 只是在小时候,孙照他爷爷还在时,他偶尔在一些场合见过几次孙照。 后来他去入伍了,再后来就是现在了。 “欢喜,你认识他。” “不算认识。” “那你来找他做什么?”冯封直接问。 欢喜又发现冯封一个优点了。 不明白的就直问,这点,非常好。 欢喜也不避讳,直言道,“我想来试试他还敢不敢承认认识我。” 冯封明白了。 孙照挺直着背,立马恭敬的表态,“封哥,我那会不知道她是欢喜。” 冯封再次打量着孙照,目光不善,但是没有杀意。 “所以,你的意思是在你还不知道欢喜是欢喜的时候,你也喜欢上了欢喜?” 冯封这话一出。 孙照惊了一瞬后,心中大喜,他知道,他终于找到机会。 比起贺知衡,冯封的反应简直让他欣喜若狂。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孙照命不该绝。 此刻,他是真心感觉被圈子里人人称之为疯子的冯封了。 果然思维非比寻常。 “是的,封哥。” 随即他提起来一颗心。 他知道,冯封这会完全可以暴起打死他。 他完全有这个能力和实力。 而他,死了也就死了,不会影响他丝毫。 欢喜其实也在期待冯封的反应。 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罪大恶极了。 冯封这样赤诚坦诚的人,她竟然都利用…… “我好像听说你很花心滥情,交往过的女人无数?” 孙照脸都白了,他不敢去看欢喜是什么眼神,怕看见厌恶和嫌弃。 比起家道中落的卑微,他在女色上的过往才更刺痛他的心。 是他现在想起来就恨不得抽自己耳光的懊恼和悔恨。 “……封哥,我……我很健康的,您要是不相信,我明天就去三大医院做最详细的体检,我把体检报告发给您。” 冯封摆摆手,“你的健康我是不怀疑的,就是你不干净是事实,你是不是现在都还有莺莺燕燕一堆的女朋友?” 孙照忙不迭的摇头,头都快要摇断了,直接竖起三根手指发誓,“封哥,我用我爷爷的声名起誓,我全都断的干干净净了。” 孙照说用他家老爷子声名发誓,冯封是认同这个诚意的,欢喜这么讨人喜欢,孙照喜欢欢喜很正常。 欢喜既然对他坦诚,那他也该表态了, 虽然有些可惜欢喜不能只喜欢他一个人,但是没关系,他只喜欢喜欢一个人就好了。 而且欢喜不对余钦不对贺知衡坦白,而是对他。 这说明欢喜最信赖的是他。 欢喜对他是不一样的! 他更要做好表率不是? 想到这里,冯封端正态度,很是认真地对孙照道, “欢喜要是同意,我就没意见。不过,就算你真能讨得欢喜开心,你也只能做没名没分的小,不能争宠。” 欢喜惊呆了。 孙照也惊呆了。 但他反应很快,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他站起身,恭敬的给冯封倒酒,也非常直接的让冯封感受到他的诚意,“封哥,我敬您,从今往后,我孙照听您的。” 党岁瞠目结舌:??? 她茫然的看向一脸被雷劈状的欢总。 所以不是她幻听了,是霸王龙真这样说了? 欢喜:??? 什么鬼??? 她听见了什么??? 她是不是出现了幻听了??? 这世界还是她熟悉的世界吗? 怎么癫成这样? 她不过来接触试探一二的,怎么就发展成这样? 冯封和孙照这两人根本不是正常人,都是神经病来的? 正当欢喜恼羞成怒的想要发飙时。 一道清朗如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照哥,你让我亲手做的几样小吃食我做好了。” 第36章 又一个表白的人 正想发火的欢喜被打断,心里生出不悦。 但下一秒,她就意识到自己是在无能迁怒,还是对一个无辜的人。 她霎时就冷静了下来。 连情绪都控制不住,她谈什么掌控权,笑话。 欢喜面色慢慢缓和了下来。 一旁大气不管喘的两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里竟然都有些感激突然出现的人了。 刚才欢喜勃然大怒的样子,让冯封和孙照都心有余悸。 幸好,幸好。 孙照怯生生的开口,“欢,欢……欢喜,是我让我一个厨艺非常好的小兄弟给你做了点吃的……” 欢喜看了他一眼,目光又扫过一旁目不斜视不敢看她的冯封。 很好,这两个神经病。 让她今天开了眼界了。 她气笑了。 正想开口时她察觉到了有人正好奇的盯着她看。 她看了过去。 是个穿着整洁厨师制服,长的非常好看,皮肤白皙,气质清纯干净,手里正端着托盘的年轻大男孩。 似乎没料到她会看过去。 他愣住了。 下一秒,整个人都如同煮熟了的虾,红透了。 只见他手足无措后,手里的托盘哐啷一下摔到了地上。 托盘里的食物跳的到处都是。 “对,对不起。”陶桉慌不择地的蹲下去收拾,眼睛却像是被磁铁吸住了一样,直往欢喜看。 孙照脸黑了下来,高声喊胡耀带人来收拾。 胡耀带着人过来,很快就收拾了地上的食物。 心里却莫名觉得这里的气氛不同寻常。 照哥似乎很生气。 他压低声音斥责陶桉,“陶桉,你怎么搞的?” 这陶桉不是从来不来前面的吗?他做好了通知他让人去端啊,怎么今天自己端过来了? 还搞砸了,难怪照哥生气。 欢喜刚才几乎是直面了这个像刚成年的大男孩因为和她的目光对视,突然含羞带痴的像是火燎似的瞬间移开了视线,不敢和她对视却又忍不住看她的全过程。 她面无表情,心里却在疯狂尖叫,啊啊啊啊,不是吧? 这是又来一个? 温元煜说,冯封就是因为她多看了他几眼,他骨头就软了。 那么这个呢? 只是目光对视一眼,就中邪了? 她想想都要疯了。 欢喜本来都准备要走了,出现这个变故,她按耐了下来,重新坐下。 她不死心的想再问问,不然都对不起她今天遭受的心灵暴击。 孙照示意胡耀赶紧带人都离开。 胡耀立马照做,他原本还想带着陶桉一起撤离这里的。 却听到欢喜说,“让他留下。” 胡耀顿时就缩回了手。 偌大的大堂里,只有这边雅座有人。 “他叫什么名字?”欢喜突然问。 孙照知道欢喜是在问他。 他心里恨的牙痒痒,陶桉……他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平时打死都不出现在人前的他突然就出现在了欢喜面前? 他要是察觉不到猫腻,他就白混了。 只是,他怎么会盯上欢喜呢? “欢喜,他叫陶桉,他外公是国宴大厨,我跟着他外公学厨艺时,和他认识的,那会他还很小,整天都窝在厨房里,后来他外公去世,他一个孤苦无依,我就收留了他在后厨工作。” 欢喜看向痴傻看着她的人,“你叫陶桉?” “是,是的。” “我很吓人吗?” 陶桉定定的看着她,摇头,“你不吓人,你很好看,看见你,我觉得我就该是为你而活的。” 欢喜:…… 这么吓人吗?这世界是真癫了。 这几个是不是都是一家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孙照黑脸。 冯照上下打量着陶桉,心里警铃大作,这小子长的完全就是小白脸模样。 欢喜迟疑了一下,再问,“你多少岁?” 陶桉在接触到欢喜的目光后,脸颊生艳,唇色润红,先天优势的冷白皮在这一刻真的是非常惹人目光。 完全就是明眸皓齿的翩翩少年。 天生丽质竟比女孩子还娇艳。 却又一点都不会被误认为是女孩子。 “我二十岁了……成,成年了,我,我想当你的男朋友,可,可以吗?”他害羞极了,声音略小,却口齿清晰,让在场人听的都非常清楚。 欢喜彻底沉默了,此时此刻,她心里只有两个字:造孽。 党岁在心里开始数,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整整五个男人对欢总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无法自拔无药可救。 欢总这辈子是不是拿了万人迷剧本? 欢总威武,真乃女人中女人,女人楷模也。 哼哼,凭什么男人可以左拥右抱三妻四妾,女人就不可以? 都是这些男人自愿的! 依她看,欢总就该全收了!!! 孙照后槽牙咬紧,下颌绷紧,他真是小看了陶桉了。 冯封沉默了,操,这个才二十岁,比他小了十一岁。 这小子要是真让欢喜看中了,绝对是大威胁。 今天一天收获了两个情敌,也不知道老贺老余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说明欢喜非常非常好。 这两人眼光还是非常不错的。 这么多人,欢喜肯定不会全要的。 就算全要了,他也不怕。 反正欢喜对他是特别的,他只要听欢喜话,欢喜就不会不要他。 想到这,冯封倒是同情的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看的孙照。 心里有些幸灾乐祸。 嘿嘿,孙照这可怪不了别人,他这是自己给自己准备的情敌。 反正他说了,谁都不许恶意争宠。 谁恶意争宠惹欢喜烦和不开心,他就揍谁。 欢喜后悔了。 今天她就不该出来的。 一定是她今天出门迈的脚错了。 或者是上次和余钦讨论佛的时候,她心里对佛不敬才遭此恶作剧? 嗯,一定是这样。 改天,不用改天,就明天吧,明天她就去寺庙烧香拜个佛,真心诚意的给佛祖道个歉吧。 然后,说不定后天一早醒来,她身上的这所谓的特殊能力触发点就给关闭了。 要是能干脆给她回收掉,她就阿弥陀佛了。 心中打定主意的欢喜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对身后的党岁道,“党岁,我们该回去了。” 到点睡觉了,她该裹着心爱的被子睡觉的。 不应该浪费在这里和这些已经不是正常人的病人们纠缠的。 是她的错。 她错了。 她改! 欢喜站起身,突然用手指胡乱的晃了两三圈,然后分别指了指三人点点点,“一个都不许动,都给我在这里好好待半个小时才能离开。我告诉你们,我可是神仙,刚才我已经施了法,你们谁动了我都会知道,动了的人不允许再出现在我面前。” 欢喜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走了。 三个男人都傻眼了。 冯封突然就笑出声了,直感叹欢喜真是太太太可爱了。 孙照脸都笑烂了:她确实是神。 陶桉压下眼底的笑意,眼睛看向坐着的冯封和孙照,心思幽暗了下来。 他心里开始思考自己是要摊牌镇住这些人?还是就真当一个小可怜私生子弯道超车? 不急,他还有欢喜施法定的半小时,他可以仔细想想再拿主意。 第37章 第一次非正式会议 欢喜的‘法术’非常有用。 蓝色酒吧三个男人半个小时内都没有动。 而半个小时一到。 冯封站起身,朝陶桉走了过去,大掌在他看似单薄的肩膀上拍了拍,话却是对孙照说的,“给点教训可以,分寸要把握,这脸就不要伤……” 陶桉一把抓住了冯封的手腕。 冯封缓缓挑高了眉。 一旁的孙照猛地站了起来。 陶桉看向孙照,眼露不屑,“就你这脏透的男人也配站在欢喜身边?孙照,你识趣的话,你做好是连夜离开京城,地方你选,我保你后半生潇洒快活富甲一方美女无数。” 冯封眼色一暗,什么人敢光明正大的说这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这小子,他果然没看走眼。 是个威胁。 不只是外貌年龄上,实力上也是。 孙照再傻也知道事情不对劲了,他绷紧着脸,脸色阴沉,“如果我不呢?” 陶桉一把甩开了冯封的手,手往自己肩膀上扫灰尘似的扫了扫,沉声道,“那你就死。” 冯封气笑了,这小子是真狂到没边啊。 “小白脸,别打嘴仗……” 冯封话没说完,陶桉就动了。 一眨眼的功夫,孙照就被他踹飞出去了。 冯封拳头招呼了上去,这小白脸,嚣张过头了。 今天他要是不狠狠给这小子一个深刻的教训,以后那还得了? 两人你来我往,打了起来。 很快,大堂就如同被飓风扫荡似的。 听见动静,整个蓝色酒吧保安在胡耀的招呼下全都冲了出来。 “照哥,你没事吧?” 胡耀担忧的想要去搀扶起孙照,却刚伸出手,就被孙照推开了。 孙照阴鸷地盯着正打的热火朝天的两个人,他这是有眼无珠看走眼了啊。 陶桉究竟是什么来头? 他是临时起意?还是……专冲着欢喜的? 如果是前者还好,可要是后者,那欢喜岂不是很危险? 陶桉看似弱不禁风,竟然能和冯封势均力敌? 欢喜知道有人居心叵测的潜伏着等着她出现吗? “照哥,我们怎么办?要不要上?” 胡耀皱巴着脸问。 孙照没好气的瞪他,就陶桉这武力值,冲上去全都是送人头。 没看打遍京城无敌手的冯封都在他身上讨不到便宜。 想着刚才陶桉捅刀子的话语,孙照心都在滴血。 人生没有早知道,他怎么就…… 冯封越打越心惊。 这小白脸是个练家子,练的还是糅合了百家所长的绝技,就连军中那套拳法的杀伤力,他都融合进去了。 这小子究竟什么来头? 砰! 拳头对掌心,两人各退了好几步才稳住。 冯封目光新奇的看着陶桉,直接问,“你什么来处。” 陶桉冷笑,“你管我什么来处,反正我今天话放这里了。孙照不配出现在欢喜身边,他连追求的资格都没有。任何一个没有男德,不是清白之身的男人都不配出现在欢喜面前。” 冯封冷嗤了一声,手指指了指陶桉,“你小子原来是个脑子不清醒的小疯子,你管天管地竟然还妄想管到欢喜头上去作威作福了?你小子完了,我也不怕直接告诉你,欢喜最不可能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精神不正常的小疯子。” 陶桉气疯了,捏紧拳头恨不得冲上去打死冯封,“这是我的事。” “欢喜的事就是我的事。” 冯封又指了指一旁的孙照,毫不客气的道,“孙照是欢喜亲自当我面过了明路的。没有人可以在老子面前,不尊重欢喜的意愿,只顾自己发疯爽,擅自做欢喜的主,你小子还不够格,老子今天就告诉你,他,老子保了,你动他试试。” 陶桉咬紧着牙,“你是不是有病?” “呵呵,有病的究竟是谁,你心里没点数?行了行了,老子从来不打嘴仗,你要不服,就别叽叽歪歪,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冯封活动了一下关节,摆开了迎战的架势。 陶桉眼锋如刀。 孙照这会说话了,“陶桉,你潜伏在我这里,是为了给自己安排名正言顺的身份吧?从你今天的行为来看,你就是冲着欢喜来的,你究竟是何居心?” 冯封瞬间看陶桉的眼神不对了,眼里燃起了杀意,“你今天不说个明白,小子,你今天走不了。” 陶桉冷笑,“这件事我自然会向欢喜解释。” “呵,你这会想起让欢喜定夺了?陶桉,你这人这么双标,欢喜知道吗?”孙照在外围叫嚣。 陶桉极其不待见孙照,“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我擦,孙照怒了,“你不看看你站谁的地盘上?还有,这一年多是不是我照顾你,给你安排工资,给你安排住处的?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这是两码事,只要你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在欢喜面前晃着碍眼,我说过,我保你荣华富贵后半生。” 被比作癞蛤蟆的孙照头发丝都气的站了起来了。 陶桉深深不解的看着孙照,“这不正是你一直在拼命追求的吗?就连你所谓的帮我,不都是抱着奇货可居的想法顺手给自己多留条出路吗?”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你为什么不要?你不惜把你老孙家的最后一丝荣光都踩在了地上,也要死活扒拉着圈子不放。现在我让你直接走人生捷径,你竟然不识好歹?孙照,你是不是该反省一下自己了?” 孙照:…… 妈的,竟然被怼的哑口无言。 气死他了。 偏偏这气,还正该他受着。 因为陶桉说的都是实话。 陶桉紧抓他不放的不是因为他是破落户,也不是因为他人品,仅仅是因为他在女色上的黑历史。 他有气都无处撒,有口难辩。 最后,孙照只能是气不直、理也不壮的梗着脖子,“反正这不关你的事,我等欢喜审判,你没资格审判我。” “那你就去死……” 话音还没完全落地,陶桉又鬼一样的冲了过来。 孙照爆了句粗口,也顾不到面子,抱头乱窜,躲到了冯封后面去了。 冯封很烦,他根本不想理孙照。 反正他保他不死,至于会不会挨打被揍,这他不管。 可这人贪生怕死的直接躲他后面来了,他真任由陶桉捶他,他面子也过不去。 说来说去,还是陶桉最烦。 这就是个鬼见愁。 没他之前,一切都好好的。 就他冒出来,小白脸,烦人精,还是个听不进去好歹的疯子,最重要是竟然能和他打成平手,这些要素凑在一起,让他烦躁头疼的很。 想来想去,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他对着陶桉比了个停战的手势。 陶桉愣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手。 只见冯封从兜里掏出手机,给余钦打去了电话,又给贺知衡打去了电话。 分别对着两人,把这里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最后丢下一句,“赶紧来处理。” 他就挂了电话。 陶桉都看愣了,等反应过来后,他气的咬牙切齿,直接破防到了破口大骂,“冯封,你是不是有病,你铁定是有大病。”他竟然想着和人共享欢喜?!冯疯子是个脑残? 冯封直接走回到沙发上,拿起欢喜用过的叉子旁若无人的吃起了水果。 能动手他绝不逼逼叨叨。 但现在陶桉情况特殊,动手一时摆平不了,除非他真动真格的,杀了他。 可这家伙又显然大有来头,而且又在欢喜面前露了脸,真杀了,也是个麻烦事。 直接交给两个喜欢玩心眼子的人来解决吧。 顺便把孙照的事也一起说开。 他可不想他好不容易从陶桉这个小疯子手里保下了孙照的命。 等他一走,好家伙,转个身功夫,孙照就又被老贺弄死了,那他可就亏大了。 弄死孙照,老贺这人还真干的出来。 欢喜不知道在她‘施法’后,蓝色酒吧热闹的像过年一样噼里啪啦的。 她带着党岁落荒而逃后,这会正在回九鼎山庄的途中。 就在她终于回到了自己房间时。 蓝色酒吧,其余人员包括胡耀都被孙照吩咐下班了。 整个酒吧大堂亮如白昼。 随着余钦和贺知衡的到来。 气氛一下子微妙了起来。 “你们终于来了?来了就都坐呗,孙照,去,把你这里的好酒拿几瓶过来。” 贺知衡双手放在裤兜里,目光平平的看了一眼孙照,没说话。 孙照因为心虚,硬着头皮,放低了姿态,“贺哥,余钦哥,你们坐,我去拿酒。” “不用了,今天我们不喝酒。” 余钦在冯封身边坐下,招呼着孙照,“孙照你也坐。” 孙照迟疑的看向贺知衡,陪着笑脸请道,“贺哥,您坐。” 冯封觉得自己竟然落后了余钦,心里很是懊恼,明明孙照都在欢喜面前表态了,以后会都听他的,以他为大的。 啧,还没习惯过来。 没事,以后他就记得了。 “既然他们不喝酒,孙照,你坐坐坐,不用理他,惯的他。” 贺知衡无语,好话歹话都是他说是吧? 他在余钦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以眼神示意孙照坐他身旁。 孙照心里着实惊讶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 五人里,落座了四人。 谁都没理站着的陶桉。 陶桉冷笑了两声,手抓过一个沙发,脚一踢,贺知衡和孙照坐的沙发就被他踢偏了几分,他单人独坐着一张沙发横插了进来。 顿时,形成三角对等局势。 贺知衡和孙照脸色都不好看。 孙照以为贺知衡会忍不了,没想到贺知衡只是面色沉了沉,却是一言不发。 他心里狐疑,难道陶桉来头大到贺知衡也要忍气吞声? 余钦看了心里叹息。 别说贺知衡要忍,就是欢喜那样宽容的人,都是摁着脾气忍让陶桉两分的。 纯粹是陶桉这人,能打还疯,他疯野起来完全不可理喻。 “人到齐了,那我就表态了。” 冯封放下手里的水果叉,开口说话了,“今天这里也没别人,就我们几个对欢喜钟情的追求者。今天欢喜特地找我了,意思很明白,这是让我牵个头,做个表率。” 陶桉掏了掏耳朵,很是不屑,“就你脑子有病的老东西,你还表率?你有什么资格表率?欢喜答应你的追求了吗?剃头但子一头热,你闭上嘴吧。” 陶桉火力全开,直接无差别攻击,恨不得用言语创死他们, “还有你们俩也是,你们仨加起来都一百岁的干尸了,你们也好意思追欢喜?男人最好的年华是二十岁到四十岁,你们只剩下不到十年时间。” “用不了几年,你们老的连性能力都下降了,欢喜要你们有什么用?孙照年纪勉强达标,可人脏透了。总的来说,你们四个都不配出现在欢喜面前大言不惭的说追求她,听清楚了,你们都、不、配。” 孙照惊呆了,不是,这是什么品种的人类??!! 哪怕早就知道陶桉是什么德性的余钦和贺知衡还是被陶桉直接贴脸开大创的不轻。 两人脸都黑了。 操! 冯封觉得,今天他要是不把陶桉打服了,他都不好意思去见欢喜。 “冯封,别上当,他故意激你打架。” 余钦这话一出,冯封勉强按住了想杀人的心,“你小子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让你们识时务,不要再出现在欢喜面前,我说了,只有我才配的上欢喜,你们都不配。” 冯封怒发冲冠,落入了陶桉的话里的陷阱,下意识就问了,“凭什么你就配?” “我二十岁。” 已经三十一岁的冯封对此无法反驳:操! “我清白,我干净。” 冯封立马支楞了起来,得意地笑了,“当谁不是清白干净的?就你一个清白干净?切。” “你和贺知衡三十多岁还是老处男,指不定是有什么身体和心理上的毛病。” 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却也避免不了被插刀的贺知衡:…… 冯封:操! 不是处男又过了三十岁的余钦:…… 直接被创死的孙照根本不敢说话:…… 陶桉见四人都说不出话来了,才总结得出,“你们有的我都有,你们没有了的我还有,你们……” “既然如此,你怕什么?”贺知衡淡淡开口。 “我怕?”陶桉气笑了,“我怕你们?你们是不是在做梦?” 余钦笑了笑,轻描淡写的接过话茬,“既然你不怕,你为什么不等欢喜选择?你不过在欢喜面前刚露脸,你就急着解决她其余的追求者?你说欢喜要是知道了,她会不会觉得你这个人少不更事?心眼小,又偏执的可怕呢?” “你……”陶桉气结,却反驳不了。 贺知衡:“岁数小的确是优点,但也意味着心智不成熟,办事不稳重,心性还没定型,根本靠不住,甚至会见异思迁。” 岁数小的陶桉气疯了,“你们放什么狗屁…” 余钦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欢喜心智早熟,思想成熟,她要的从来不是靠不住的人。你是不是早知道这点,知道自己会输,所有才会先声夺人?卑鄙无耻的试图让欢喜没得自由选择权,只能选你?” 对欢喜很是了解的陶桉:…… “所以,真正自卑的人,是你。”贺知衡理了理袖扣,“你的老师们恐怕是极力反对你出现在欢喜身边的吧?” 陶桉脸色微变,“你们?”难道这些人才是老师们主张的人? 余钦微微一笑,话还是一针见血,“陶桉,不要以为只有你是特殊的,不要自以为是,否则真惹怒了欢喜,你不会有好下场。” 陶桉惊疑地看着余钦,又看看贺知衡,咬紧了牙不再吭声。 一直沉默不语的孙照心里有着惊涛骇浪。这些人…这些人竟然都是刻意出现在欢喜身边的? 都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欢喜知道这些吗? 欢喜很危险! 冯封乐了,他就知道老余和老贺可以摆平这个小疯子。 他拍拍手,站起身来,一锤定音:“今天我们几个把话都给说明白了,我最后总结一句:从现在开始,各显神通,各凭本事讨欢喜开心,大家都有追求欢喜的自由。” 他锋芒毕露隐约带煞气的眼睛一一扫过四人,严正声明。“但是严厉禁止内斗,禁止搞出人命,谁要是不遵守这两个原则,我就会替欢喜行道,清理门户。话说完了,散会。” 第38章 找道教高人 甘觉寺。 欢喜望着高耸的台阶,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要不要这样……打住,不能吐槽,不能抱怨。 她要虔诚,必须虔诚。 欢喜平心静气的埋头爬起了台阶。 一旁的党岁默默跟着。 欢喜靠着虔诚的心征服了台阶,刚走到寺庙门口,就碰见了从里面出来的季修仁和老住持。 “欢喜小姐?” 欢喜一惊,反射性的看过去,却又在目光快要触及到对方眼睛时,迅速僵滞在了他下半张脸上。 她现在都不敢去和男人目光对接了,生怕再出现问题。 之所以来这么远的甘觉寺,而不是去最具有盛名还近的那家,就是怕人多。 人多,就意味着触发的概率大。 “这么巧?季先生今天也来拜佛?” 季修仁温和解释,“是很巧,我是来和觉清大师移交佛经的,这会正准备下山回城。” 欢喜心里有些尴尬。 她觉得自己现在有些杯影蛇弓了,明明是巧遇,她都下意识质疑了。 看来,她是真产生心理阴影了。 “哦哦,那您忙……”欢喜刚要说她去拜佛,目光在看见了季修仁身旁的觉清大师,嘴里的话立马转了个弯,“这位就是觉清大师吧?” 看这岁数,没有九十也有八十了,倒是符合余钦嘴里的得道高僧样子。 “阿弥陀佛,老衲法号正是觉清。” 真是觉清大师! 欢喜顿时来了兴致,她今天要找的就是他。 “见过大师,大师,不知道您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有些疑惑想请教一下。” 老住持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女施主的疑惑,请恕老衲解不了。” 欢喜一愣,随即心中大喜,她都还没说,这大师就知道了?这说明他是真能掐会算啊。 仿佛看穿了欢喜心里所想,在她再度开口前,老住持再度开口了,这次他给出了一个具体的说法, “女施主不妨去道教请教一下,或许会有收获。” “道教?” 欢喜诧异的看着老住持朝自己双手合十,施施然的说了一句,“阿弥陀佛,本寺今日要盘点佛经入库事宜,不便接待香客,女施主请回。” 然后就转身进了寺庙了。 欢喜眨了眨眼,所以,她这是被婉拒……不是婉拒,是明拒了? 欢喜一言不发转身就下山。 一旁的党岁从诧异中回过神,赶紧跟了上去。 被留在原地的季修仁狐疑的回头看了一眼甘觉寺,又看了看正在下山的欢喜,若有所思。 觉清大师竟然直接让她去找道教? 也不知道牛天师知道后,会不会抓狂了。 老师不让他再继续去接触这位。 今天完全是碰巧遇上。 所以,季修仁特意站寺庙门口原地等了约莫小半个小时才慢慢下山。 只是让季修仁意外的是。 他下山后,在山脚下的马路旁,欢喜竟然还没离开。 应该是车胎被钉子扎破了,这会司机正在更换车胎。 欢喜带着助理就在一旁等着。 季修仁想了想,把车速降了下来,“需要帮忙吗?” 欢喜正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要去趟龙虎山。 她总觉得京城好像真的在克她。 想来也不奇怪,京城毕竟是民心所向之地,藏龙卧虎,真有奇人能人的也很正常。 白云观就在京城。 可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万一她身上真有什么不容于世的东西? 她岂不是自投罗网? 去别的地方,至少还能搞个伪装甚至弄个化名什么…… 想的正入神,季修仁的话就进了她耳朵里。 她想起季修仁是在什么地方上班的? 说不定,能探探口风……不不,不能打草惊蛇,季修仁这么年轻,他能接触到这些事的概率不大。 倒是可以请教他一些道教方面的知识。 欢喜看向他,“季先生,我和我助理急着回京,可以搭你的顺风车吗?” 季修仁愣了一下,随即道,“可以。” 欢喜让党岁去和司机小涂打声招呼,她就上了季修仁的车。 党岁回来后直接坐了前排。 季修仁神色如常。 欢喜发现季修仁开车特别稳。 这技术简直可以和给她开车的司机小涂了比了。 要知道,小涂可是党岁从十几个人里精心挑选出来的,身手最好,开车车技最稳。 “季先生是京城人?” 欢喜开始很随意的找话题聊了起来。 “是的。” “您知道道教有什么高人吗?” 季修仁非常自然的看了后视镜一眼,“欢喜小姐说的高人是指?” “就是大概类似觉清大师一样有实力的老道长。” “有的。” 欢喜闻言,连忙问道,“都是什么来头,能告诉我吗?” 季修仁一连说了好几个符合欢喜要求的老道士。 欢喜听出来了,季修仁在说一位牛道长时,平缓的语气有所变化,带着个人化的推崇意味。 牛青关牛道长? 还是任职国安的特殊人才? 可惜,现在不在京城,也不知道是云游去了还是出什么特殊的任务去了,短时间内很难找到人。 欢喜皱眉。 季修仁语气好奇起来,“欢喜小姐如果对道教感兴趣,又何必舍近求远?” 欢喜一愣,“哦?除牛道长外,还有人?” “欢喜小姐的师祖不就是高人?” 欢喜惊住了。 师祖是什么? “其实温老的道法精通不输给我前面说的几位天师级别的道长,就是……严格说来,温老虽然是跟着老道长学艺而成,但他其实是不算真正的道教中人,他没正式入道教籍。” 党岁在季修仁说出温老时,目光淡淡看了一眼他。 欢喜这会才反应过来。 师祖是温老师的父亲。 昨天温老师给她上完课临近中午了才匆匆赶回去给过寿辰的老爷子? 嗯,确实是师祖。 “……我师祖温老多大岁数了?” “不巧,我昨天还替我老师去给温老送了寿礼,昨天是温老九十九岁生辰。” 欢喜:…… 这的确是高人! 欢喜从包里拿出了手机给坐在前排的党岁发了条信息,让她把温元煜的手机号码发给她。 关于去拜访一下高人老师祖的事,她第一反应是通过温元煜。 第一,他非常安全,不说他自己满心戒备。就说经过两三回的接触,无论是对视还是相处他都没有触发,说明他就不会触发。 第二,这事只有他最方便。 党岁很快就将号码发给了欢喜。 因为在别人车上,不方便打电话的欢喜低头专注的给温元煜发短信。 而这会的温元煜,人正在疗养院。 他搞不清楚贺知衡究竟是因为什么吃了秤砣铁了心的不亲自来解释。 作为仅次于贺知衡,和周家姐弟关系最亲近的人,温元煜能怎么办? 他又做不到贺知衡那样狠心,也不忍心让周家姐弟对贺知衡怨恨。 只有他最清楚,这么多年来,老贺做舅舅是非常称职完美的。 欢喜的短信进到他手机时。 他刚和周星窈告别,准备回京城。 温元煜听到手机动静,转身从西装外套内侧取出手机一看。 然后,他呆滞住了,脚都忘了走动。 目送他的周星窈看着他突然僵停在原处,然后低头专注,似乎是在回信息的样子,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已经失去了舅舅了。 总不能连如同第二个舅舅般的煜哥也要失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就是有一种莫名的直觉。 欢喜?一定是欢喜。 想起那日在时珍阁的屈辱,周星窈面目扭曲到了极致。 快了,母亲病情这两天也稳定了下来,她一定要让欢喜后悔莫及。 第39章 温元煜的陈年旧伤 回到京城后,季修仁按欢喜的要求,在一家咖啡馆放下了两人。 “真是谢谢你了,季先生。” “不客气。” 欢喜觉得两次接触下来,季修仁都挺正常的。 她在心里将他归纳进了安全人士。 自己身上的这些神神叨叨的特殊能力,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需要人家帮忙呢? 就算帮不上忙,像今天这样关于一些道教佛教之类的专业知识也能找他咨询一下不是。 欢喜主动问了能不能加个微信好友。 季修仁应允了。 两人通过好友认证后,欢喜下车,朝他挥了挥手。 季修仁同样挥了挥手,这才开着车子离去。 欢喜带着党岁进了咖啡馆,点了杯饮品等温元煜。 欢喜喝着柠檬水,等的无聊,开始刷起了朋友圈。 一点进去,就看到林萌发了张自拍照,她刚做完头发,说新换了个发型。 欢喜会心一笑,换来换去其实都差不多这个类型,就只有林萌自己才会觉得变化大。 再往下翻,看到的是一位共同的朋友发的关于谢景成的朋友圈,欢喜神情淡了一些。 但还是大致看了一下。 她早在和谢景成正式分手的那天就拉黑了谢景成。 她知道谢景成退学之后并没有离开京城,而是成为了一位网红主播。 这对他来说,可能是目前为止最有效的办法了。 他如果真能做到一直活跃在网络上。 其实时间久了,也能达到一些脱敏效果。 再往下,就是刚加微信好友的季修仁发的朋友圈。 这应该是他去甘觉寺的时候随手拍的一张红日微升的风景照。 还挺有意境的。 一阵男士特有的香水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而来,欢喜收起手机,抬眼看向已经走到她这桌的人。 温元煜拉开椅子欢喜对面的椅子坐下,“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见欢喜看着他不说话,温元煜愣住了,下意识的看了下自己,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怎,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见我。” 毕竟前几天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温元煜脸垮了下来,故作镇定的拿起菜单看了起来,抱怨道,“欢喜,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很没面子的。” 欢喜暗道你怂的时候怎么不记得要面子了? “我有事情想请你帮忙。” “什,什么……事?”温元煜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想去拜访一下师祖老人家,你能不能帮我请示一下?” 温元煜愣住,“师祖老人家?师祖是谁?” 欢喜默了默,“温叔叔是我老师,温叔叔的爸爸是不是我师祖?” 温元煜尴尬了,他是真没想这个上面想。 只是, “我能问一下,你想见我祖父是有什么事吗?” 欢喜忍不住斜睨着他,“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好奇心害死猫。” 温元煜:…… 好吧,她提醒他了,好奇心确实要不得,他来见她,都已经非常危险了。 “可我忍不住还是很好奇想知道怎么办?还有,你如果要见我祖父,不应该是直接找小叔吗?干嘛找我啊?” 欢喜无语,“当然是我不想和温叔叔谈这件事啊。” “为什么?你不信任小叔吗?” 欢喜发现这人简直就是个好奇宝宝,很是不耐烦,反正这人在她面前也早就没了面子,她也懒得和他客气,“你有完没完,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你就没有秘密不想告诉你父母的吗?” 温元煜小心翼翼问道,“你不会以为我小叔不知道你有秘密吧?” 欢喜都想翻白眼了,“我当然知道他知道,但这并不影响我不想让他知道。” “为什么?”温元煜很是不解,他不敢说的是,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你被女生追,你追女生,或者就像你自己说的,你同时交好几个女朋友,这些事,你会想要告诉你父母吗?” “那不会。”温元煜懂了,“所以,在你心里,老贺老余老冯他们的追求引发你的困扰,你不想让我小叔也就是你的老师知道。” 欢喜点头。 “可是你怎么会觉得我小叔不知道呢?” 欢喜这次实实在在的翻了个白眼,“我当然知道他知道,可他知道是他的事,我不想和他说起这些事是我的事,你明不明白?” 温元煜皱眉想了想,还是不明白明明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欢喜为什么会弄的这么复杂化?可看欢喜的样子,她很郑重,想来这件事是她的坚持。 他想了又想,很诚实的摇头,“虽然我很想说我明白,但实际是我不明白。” 欢喜:…… “不明白没关系,这些你不需要明白,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帮不帮我请示就行了。” “可是请示你总得给个理由吧,不然我祖父问起我,我要怎么说?” 温元煜自己模拟演示起了对话:“总不能我说,阿爷,小叔的学生想来拜访一下您。然后我祖父就会问我,阿政的学生想要拜访我,为什么通过你来请示?告诉她,想见我,让她老师带她来。” 欢喜惊呆了。 主要是温元煜演示的惟妙惟肖。 她透过他的演绎和只言片语,她没见过温老爷子,她就能大概知道是什么性格了。 “那个,温叔叔和师祖他老人家,是不是关系不太好啊?” 温元煜叹了口气,“何止是不太好,简直是……仇人来的。” 欢喜迟疑了一下,也忍不住好奇问了,“为什么?” 让她没料到的是,温元煜对此的反应是猛摇头,“我可不敢说,我怕死我小叔了。” 欢喜闻言,瞬间感同身受了,也猛点头,“确实很可怕,特别是他生气面无表情的样子,真真就吓的人大气都敢喘的,简直压迫感灭顶来的。” 温元煜惊讶的看着欢喜,“生气时面无表情这也叫吓人?这不是他的平常吗?” 欢喜一愣,“什么平常?时时刻刻都面无表情?这还不吓人?那什么吓人?” 温元煜呵呵了了两声,直接松了领带,解开了衬衫扣子,一颗两颗三颗…… 欢喜惊愣了,连忙四下张望,这咖啡店里人不多,可他这样真不会被当成流氓或暴露狂吗? “你,你你干什么呢?” 温元煜这会心无杂念,只一心呈现证据,活生生的证明。 他扒拉开衬衫,手指指向心脏处的胸膛道,“看见没,这里。” 欢喜目光不由的看过去,他胸膛上心脏口处有一条约莫拇指长的伤疤。 “这才是他真正生气时会有的反应,面无表情那叫什么生气?切。” 他和她经历过的生气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好吗! 欢喜:…… 不是,胜负欲这么强的吗? “你赶紧扣好扣子,你你像什么话,难道就不能口述描述一下?” 就他刚才学老爷子讲话学的惟妙惟肖的样子,他要实在气不过,也给她演示一次也行啊。 不过,欢喜很是好奇。 “你这伤是什么造成的?” 温元煜这才慢慢扣上衬衫扣子,“剑。” “箭?” “长剑,电视剧里剑客随身佩带的那种长剑。” 温元煜给欢喜比划了一下长短,“轩辕剑知道吗?被称之圣道之剑的轩辕剑。当然,肯定不是真的轩辕剑,是我小叔自己仿造的,用来练剑的。” 欢喜早知道温老师天才,但她今天第一次知道温老师竟然还是文武全才,还懂剑术? 她很难想象温老师练剑的模样。 话说她这么久都一次没见过温老师练剑,难道他是在四楼或五楼练的? “他怎么伤到你的?是不是他练剑的时候,不小心误伤到你了?” 温元煜满眼不可置信的瞪着欢喜,最上面的扣子都懒得扣了,恨不得再扒开衣服,让她再看清楚,“欢喜,你这就不公道了啊,明明我伤疤都给你看了,你觉得离心脏只有这么一丢丢距离的位置是误伤?” 欢喜被说的不好意思,端起柠檬水掩饰的低头喝了两口,才再度看着他,万分好奇, “那啥,你这究竟是犯下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了?”简直被温老师判了死刑,且还差不多执行了!! 温元煜:…… 欢喜挑眉扬眼,“你真干大逆不道该死的事了?” 这次换温元煜心虚了。 他掩饰地扣好扣子,又给自己系好领带,才嘟囔着说了一句,“可那会我还是个不懂事叛逆期的孩子呢,口无遮拦甚至是犯错啥的不是很正常吗?可我小叔是怎么做的,直接抽剑刺穿我心脏,要不是我阿爷掷了个棋子砸偏了他的剑,我早就没命了。” 温元煜至今回想起来都是心有余悸,“我小叔那时是真的想要我命的,我爸都腿软瘫坐在了地上,我妈更是直接吓晕厥过去了。” 欢喜可以想象这个画面。 “那时候你几岁?” “八岁左右吧。” 也就是说这是二十三年前的事了? 二十三年前,温老师也二十四岁了,虽然年轻,可也是成年人了,怎么就…… “你究竟是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咳,算了,不说这些陈年旧事了,都过去了,我都忘了。” 欢喜无语,很想说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是不是像忘记了的样子? 温元煜明显不想说,她再问也是徒劳。 不过,她是真好奇了,心里像长了草似的。 “欢喜。” 温元煜突然倾身向前,压低声道,“你想见我阿爷不会想问关于你身上的秘密吧?” 欢喜动作一顿,抬眼看他。 温元煜满眼都是好奇,这会早已经把自己对欢喜的畏惧和忌惮忘的烟消云散了。 欢喜沉默了会,轻点了点头,“嗯。” 还真是啊? 温元煜直摇头,“那你还是不要见了,见了也没用。” “我阿爷早在二十年前就病了,基本上都是卧病在床,早就没精力起卦推算的,根本不是外界传的那样在家修长生术呢。” “病了?起不了了卦?那他也看不了面相吗?” 温元煜摇头,“不知道,反正差不多就是发生我被我小叔杀这件事后不久,嗯,我伤好差不多一年左右吧。我爷爷就突然病了,病的挺厉害的。再也不过问任何世事,也再也没给人看过面相起过卦了。” 欢喜心里很是失落,这样说来,温师祖这里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见欢喜失望又失落的样子,温元煜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你找我小叔啊。” 欢喜诧异,“温叔叔也会这些?” “会不会我不知道,我也没见他用过这些,不过我小叔是将我阿爷的本事学到手最多的人。他那样的天纵奇才,指不定对这些也有所涉猎呢,他就算只学到了一些皮毛也比外面那些所谓的大师强啊。” 欢喜若有所思。 温元煜的话很有道理。 可是,要是找温叔叔解惑,这就意味着她要和温叔叔谈起这些事情。 欢喜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不想和他说这些事,实在是太难以启齿。 总不能说我家族基因不正常。 我们好像具有特殊能力,可以魅惑男人中邪然后疯狂对我钟情。 现在已经有五个男人相继和我表白过了! 啊啊啊啊,欢喜想想都觉得羞耻的恨不得钻地洞里去。 第40章 说出困扰 “……从物理上来说,两个或多个作用于物体的力相互抵消,保持静止或匀速运动状态……从经济上而言,则是收入支出……哲学概念则是矛盾相对统一状态。” 温言政看了一眼正聚精会神看着他的欢喜,走到书写板前,写下平衡两个大字,才缓声道。 “《汉书·律历志上》用「平衡而均权」来权衡事物的公正性。” “统治者、领导者们就需要研究透平衡,不仅仅是对事物,对人也是一样样。” “当然,这不是绝对,但能做到大致就已经把控住了量,这就延伸到了天平上。” “对于掌控者而言,手中天平能协调到维持均衡均等的状态,就把控住了平衡……” 欢喜微微皱眉,低头翻了翻自己的课程统计表和学习内容章程,她举起了手申请发言。 温言政示意她说。 “温老师,你是不是跳课了?” 温言政眉梢轻动,“哦?你觉得跳哪节课了?” “按您所讲的内容,您在讲平衡之前,不应该要先讲制衡吗?” “制衡你不懂吗?” 欢喜愣住了,她都没学过,她怎么懂? “你这会提出质疑,就说明你已经懂了,制衡这节课,如果你觉得自己不够清晰,课后你可以自主学习。” 欢喜心里吐槽,天才的脑子原来是这样跳跃的? 他这是对她拔苗助长。 “你还有疑问?” “没有。”欢喜一口否认,脸上保持端正微笑,“您继续。” 温言政这才继续给她上课…… “好了,今天的正式课上到这里,接下来上国画课。” 欢喜不想画画,她想下棋。 因为可以趁着下棋的时候,她想和温老师聊聊他究竟有没有学会道术这个问题? “温老师,今天我们继续下棋吧,我明天再上美术课。” 温言政目光淡淡淡看过来。 欢喜觉得自己所有的小心思小心机都被看穿看透。 无所遁形。 这种感觉其实不是很好。 但是……她又没有办法。 以前她觉得,反正温老师给她绝对的自由,就算看透她了,他也都是看破不说破。 这很符合她自欺欺人的生存理念。 只是现在,事态严峻的已经不容许她再继续装鸵鸟了。 她真怕自己突然有一天醒来,发现自己被关了起来,然后被切片研究。 想到这里,欢喜鼓起勇气,“其实……是我想和您聊聊天,我最近……嗯,遇到了很多困扰,我想不出来适合我的出路,想向您请教一下。” “去摆棋桌,准备茶。”温言政突然道。 欢喜瞬间惊喜,“好嘞,温老师,您休息一下啊,稍等片刻,学生马上安排。” 说着,她就雀跃的跑去执行了。 温言政看着她高兴的模样,脸上也不自觉的浮现几许笑意出来。 但随即,他似有所觉,笑意从他脸上淡去。 棋室。 两人相对而坐。 老规矩,欢喜先下三子。 温言政悠闲地喝了一口欢喜给他斟的茶,随手放下,捻起一子落于棋盘上。 非常自然平常的语气主动问了,“你说你遇到了很多困扰?都是什么困扰?” 欢喜抿紧了嘴。 温言政也不急,耐心等着。 欢喜下意识又抓了三颗子出来,都放在了棋盘上,瞬间就将他刚才落的子包围住了。 温言政也当没看见,继续慢条斯理的另起路线。 欢喜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常淡定的语气唤道:“温叔叔。” 温言政抬眼看她。 “我不正常,又被很多人知道我不正常,我会不会被抓起来做研究?” “不会。” 欢喜怔住,实在是温言政的语气太过斩钉截铁了。 “如果这是你最大的困扰,那么我可以非常确切地告诉你,这个困扰你完全不用顾虑,你设想的这种可能不存在。” 欢喜呆呆的看着温言政,莫名的,她竟然相信了他这句话。 心里的恐惧不安,都好像在他斩钉截铁的不会两个字里消散开来。 欢喜嘴角忍不住翘起,摸了颗棋子在手里,感受着心里不曾感受过的踏实的安全感。 好一会,欢喜才将棋子放在了棋盘上,小心翼翼地继续道,“那……你就不问问我哪里不正常吗?” 温言政再次端起茶盏,掀开盖子看着杯中静谧的茶水,笑了笑,这才看向欢喜,“我问了,你会想说吗?” 欢喜低头,“其实不是我不想说,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外婆告诉我的和我现在遇到的情况有些不一样。” 温言政没问她外婆告诉她的是什么,也没问她遇到的是什么? 只是问,“这是你的第二个困扰?” 欢喜轻点了点头。 “他们……就现在,很多人都似乎莫名其妙的中招了,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那些人让你感觉到了恶意吗?” 恶意? 欢喜抬头,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努力想了想,恶意倒是没感觉到,就是觉得恐惧不安,而她的恐惧不安是来自这件事的本身不确定性和未知性。 “我就是觉得……” “觉得他们不可能是真心实意的追求你?他们是奔着你家族的秘密来的?那么,欢喜,你自己有没有思考过你所谓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欢喜一下脸红了,臊的。 她手足无措,坐立难安,几乎是慌忙解释了起来,“我……我没有招惹他们,我真没有,我甚至都根本不认识他们,可他们就如同中了邪似的对我……表白。” 温言政静静的看着欢喜,看着她在避重就轻。她还是不太愿意面对自己的特殊。 用性征服男人对欢喜来说,是她接受不了也跨越不了的心理防线。 她视之为耻辱。 这个防线和她的高道德感相辅相成,形成了固若金汤的自我牢笼紧紧地包裹着她。 “想不想听听我父亲的故事?” 欢喜惊愣地看着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生怕迟了一步,他就不想说了,点头如捣蒜的连连点头,“想,我想,温叔叔,我想听。” 温言政缓缓道来,“事情要从九十四年前,我父亲五岁时开始讲起……” 欢喜全神贯注听着。 一开始是惊叹。 然后是皱眉。 再然后是震惊,再再然后是……欢喜完完全全的懵了。 她瞠目结舌傻呆呆的望着面不改色给她讲着故事的温言政。 不是,他确定不是在和她讲什么天方夜谭虚构的传奇性的小说? 如果按温叔叔所讲。 高龄九十九的师祖他老人家这百年人生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是拍成电视剧都过不了审的那种。 生逢乱世,他真活成了枭雄? 不是,可是就算是枭雄,他也不能……所以温叔叔竟然是…… “……听完他的故事,你什么感想?” 还处在懵圈中的欢喜想也没想就道,“他造孽无数还能善终,这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说完,顿觉失言,欢喜脸都白了,“对,对不起,温叔叔,我……我刚才乱……乱说的。” “不,我赞同你的说法,确实不公平,可是这种不公平从何而来?” 欢喜傻眼了,他什么意思? “从常规和普罗大众的视角来看,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其实也是不容于世的非正常人。可是欢喜,他真真切切的存在这个世间,你可以说老天不公平,可你能说他是异类非人类吗?” “是非对错撇开不论,单就他个人而言,他来这世间一趟这一生是不是没白活?” “欢喜,你如果正面他的人生,从他的一生里能借鉴感悟一些东西,你困扰的问题是不是就不那么重要了?” 欢喜大受震撼!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她会错他的意了? 总不可能是他在鼓励她学习道教精髓随心所欲吧??? 对,一定是自己的问题。 是她自己思想走偏,自己变渣了,才会龌龊无耻的想着随心所欲,温老师绝不是这个意思! 第41章 好奇心泛滥的温元煜 欢喜已经连续失眠两个晚上了。 上午上课,下午写作业,晚上就开始辗转反侧,无数的念头在脑海里翻滚,好像在冲击着她固有的认知。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喜欢思考。 可这两天她却连思考都不想,甚至有些不敢。 因为她太清楚,她根本不该有这些踌躇和纠结情绪出现的。 她自认自己的信念是坚定不移固若金汤的。 可如果她自身没有出现问题,她甚至不会觉得困扰。 那些人就算都是站在金字塔上的人,她也还是可以全否决全拒绝。 手机里有消息进来。 欢喜有些心烦,拿起手机一看,更烦了。 她懒得回消息,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那边秒接,“欢喜,我还以为你睡了呢?” 欢喜无语,“你也知道这么晚了我有可能会睡了,那你还不停的发消息?” “啊,很晚吗?才十一点,不晚啊,我只是试一下。” “十一点还不晚?你夜猫子吗?” “反正对我来说不晚,欢喜,你告诉我吧,我真的很想知道的。” “你想知道什么?” “就后续啊,就是我小叔究竟会不会我阿爷那些本事啊,你有没有找他?他有没有帮你解决问题?” 欢喜:…… 无语,无语至极。 “你这么好奇,你自己去问他啊。” “欢喜,你这样就太无情了,你明明知道我怕死我小叔了。他给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极深的阴影,我怎么有胆敢问他呢?” “当年我还是小孩的时候,他都面不改色的一剑捅穿我心口,现在我都成年人了,你说他会不会直接送我去见三清祖师爷?” “你简直是在我伤口上撒盐啊。” “要不你干脆就告诉我,你家究竟有什么秘密呗,我太好奇了,心里的好奇心就像疯长的野草一样,刺痒挠挠的,我最近干什么都没劲了。” 欢喜:…… “你也信奉道法?” “我不信啊。” “那你说三清祖师爷?” “哦,那是我阿爷的口头禅,我们家的人都受他影响,就都认了三清祖师爷了。” 欢喜还没说话,温元煜就又追着问了,“欢喜,要不你就告诉我呗,你告诉我了,我就再也不好奇了,我求求你了。” “你现在在哪?” “我这会刚开车出门呢,你放心,就我一个人,不会有别人听到的,你要告诉我吗?那你等会,我把车停路边,这样万一你说了什么太过惊天的秘密,我也不至于震惊的忘了我自己还在开车。” 欢喜:…… 这也是个奇葩,她直接挂了电话。 那头刚停好车,准备聆听秘密的温元煜很是失望的叹气。 明天周三欢喜要去中顺上班的是吧。 中午他直接杀过去,他就软磨硬泡。 和欢喜正面交锋过两次。 他知道欢喜虽然和他认知里的欢喜有变化,但总的来说,欢喜的本性还是一样的。 心软,善良,有原则。 只要他自己不起歪心,她不会真拿他怎么样,他是安全的。 手机进了电话。 温元煜看了一眼,想也没想就接了。 “来小酒馆。” 那头冯封说完,立马就挂线了。 温元煜皱了皱眉,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手上方向盘一转,脚下油门一踩,跑车发挥出了它该有的轰鸣声和飞速度。 很快,他就到了小酒馆。 推门而入,温元煜惊了。 三人竟然都在,三双眼睛都齐刷刷的看着他。 他惊的都不敢上前了,脚定在了原地,“发,发生什么事了?” “温元煜,你个狗东西,你敢暗度陈仓去勾搭欢喜?” 温元煜倒吸一口气,“雾草,疯子,你在说什么鬼话?” 冯封上前就是狠狠一拳,“你嘴上道貌岸然,背地里竟然敢先我们一步,前天你和欢喜在咖啡馆独自交谈了那么久都说了些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温元煜嗷地一声抱着肚子后退了好几步,疼的他顿时整个人都红温了。 他脸红脖子粗的吼另外两个人,“雾草,你们两个是不是人,竟然任由这个疯子打我?” “他打你,你打回来就是了。”贺知衡淡淡道。 余钦耸耸肩,“就凭你刚才的话,你今天挨打就是应该的,冯封他是他自己,他什么时候是我们两个人的下属了?我们能左右他的决定?” 冯封一听,顿时觉得很有道理。 “操,你这个老小子,竟然一直都是这样看待老子的?老子打你一拳还打轻了,你站直了,让我重新打……” 冯封突然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因为温元煜怼到他面前的手机屏幕上正在拨打电话中。 上面非常醒目的欢喜二字。 一旁的余钦和贺知衡都诧异的停下了动作。 欢喜生气的声音传了出来,“温元煜,你是不是……” “欢喜,救命……呜呜……” 冯封几乎是下意识的去捂住了温元煜的嘴,让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叫声。 手机那头的欢喜原本正生气,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愣住了。 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身,震惊又担忧的声音通过温元煜早就开了免提的手机传出来,“你,你怎么了?温元煜?” 冯封这会已经满头大汗了,求救的看向另外两人,眼神完全是可怜巴巴。 余钦从惊诧里回过神来,顿时满脸黑线。 他快步上前,轻拍着冯封的手,示意他放手,让温元煜自己和欢喜解释。 冯封这会大脑一片空白,嘴巴快过了大脑,“他要是和欢喜告状怎么办?” 余钦额头一跳,算了,救不了,冯封好自为之吧。 在手机那头急的冲出了房间,准备让人报警的欢喜一下收住了脚,她迟疑问道,“冯封?是冯封吗?” 被欢喜点名的冯封手足无措的松开了捂住温元煜嘴的手,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手机,很是慌张的结巴道,“是,是是是我。” 欢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压下了声量,“你在干什么?” “我,我刚才打……打……打了老,老温,欢喜,我……我只打了一拳,我没用全力。” “你为什么打他?” “我……我就是想……” 余钦无奈,接过冯封手里的手机,“欢喜。” 欢喜愣了,“余钦?” “嗯,是我。” “你们这是?” “冯封和老温闹着玩呢,老温,你说是吧?” 温元煜这会完全是翻身做主人的傲娇姿态。 冯封捏紧拳头威胁他赶紧说话。 然后他说了, “欢喜,他们误会我也想追你,你这些追求者现在都走火入魔了,看谁谁是情敌,你得想想办法治治他们。” 欢喜直接挂了电话。 冯封怒吼,“老子要打死你。” “你来呀,你来呀,我明天中午要去中顺见欢喜和欢喜一起吃中饭的。你敢打我试试,你打我肚子,我明天就撩起衣服给她看看你的杰作。” 冯封气的鼻孔都在喷气了,拳头捏的死死的,可愣是不敢挥出去。 温元煜一把抢过余钦手里的手机,站起身,抬头挺胸,很是嚣张的宣布道, “我现在和欢喜是非常好的好朋友。你们仨从今天起,都得要巴结我。不然,呵呵,我就和欢喜说你们的坏话,谁不讨好我,我就把谁的黑历史全都告诉欢喜,哼。” 余钦:…… 贺知衡:…… 冯封变脸非常快,脸上已经堆满了殷勤讨好的笑容,“煜哥,快请坐,你今晚想喝什么酒?我给你倒?” 温元煜生平第一次被冯封唤煜哥,简直都飘飘然了。 他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努力压下嘴角上扬的弧度,很是一本正经出声,“不喝了,我是要去过夜生活的,才不跟你们三条光棍喝酒。” 然后,他高姿态的离开了。 大有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潇洒。 留下三个陷入了死一般寂静里的人。 快步走出小酒馆,开着跑车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的温元煜则是突然哈哈哈哈的大笑着,而且是越笑越得意,越笑越嘚瑟。 他觉得自己好像掌控了不得了的东西了。 嘿嘿,他决定了,他要抱欢喜的大腿。 不说这三人。 就拿给他留下了童年死亡阴影的小叔来说,以小叔对欢喜的宠溺,他说不定能……克服心里畏惧直面小叔人呢。 再也不用老鼠见了猫一样到处乱窜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天才的温元煜的好心情爆棚。 因为第二天一早,他就收到了分别来自三人的早安问候。 虽然都是在问他中午约欢喜做什么? 但温元煜觉得自己现在都能透过现象看本质了。 所以,不到十一点半的时候,他就屁颠屁颠的出现在了中顺大厦。 他已经透过熟人打听过了,他那个鬼见愁的小叔今天没来公司,只有欢喜自己来上班了。 前台自然认识他。 老远就客客气气的打招呼。 非常配合的打电话请示。 当温元煜再次坐在欢喜办公室的沙发里时,心情完全不同于上次。 这次,他极度亢奋。 “欢喜,中午我请客,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坐在办公桌前因为今天又开了一上午会,正一脸生无可恋的欢喜心里的郁气本就无处可泄。 听见温元煜说他竟然可以不上班,工资还可以照领的时候,她深深不平衡了。 “我想吃龙肉,你能抓一条来吗?” 温元煜被怼,丝毫不生气,他起身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欢喜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好脾气道,“龙是抓不着的,但是大龙虾可以有,我们去吃海鲜?” “不吃。” “不吃海鲜,那我们去吃牛排?” “不吃。” “牛排也不吃,那吃……” 欢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直接说出你的来意。” 温元煜缩了缩脖子,“我想请你吃饭。” “我说了不吃。” “去嘛,欢喜,你看我们都这么熟了。” “我认为我们不熟。” 温元煜看着欢喜,咬咬牙,只能亮出自己的杀手锏了,“你要是去吃饭,我就把他们的秘密告诉你。” 欢喜顿了一下,抬眼看着他,“他们?” “对,余钦,贺知衡,冯封这三个人的秘密。” 考虑到下午还要上班,欢喜决定就吃离中顺大厦不远的那家法式餐厅。 两人要了间雅静的包厢。 温元煜充分认清楚了自己的定位。 全程狗腿式的献殷勤。 欢喜:…… 吃饱后,她擦了擦嘴,“说吧,你究竟是想干什么?丑话我说在前头,你要是再敢追问我的秘密,我会翻脸。” “不问了不问了,你的秘密我现在肯定不追问了。” 欢喜伸手去端水杯的动作都定格了,眼神里满是疑问,“你不要告诉我你就是专程跑过来请我吃饭的?” “欢喜英明,就是如此简单,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天天请你吃饭,吃大餐。” 欢喜:…… 怎么这么邪门呢? 可温元煜的样子又不像是中招了。 “你最好是从实招来你的意图,不然,我今晚回去我就告诉温叔叔你在图谋不轨。” 温元煜吓的手里连刀叉都握不稳,在盘子里划拉出刺耳的声音。 他破防的声音都劈叉了,“欢喜,你怎么可以这样冷酷无情呢?你这是赤裸裸的陷害,雾草,我简直比窦娥还冤枉啊。” 欢喜呵呵冷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坦不坦白?不坦白我就按我刚才说的给你定罪了。” “不要啊……我招,我坦白。” 欢喜以眼神示意他赶紧说。 然后温元煜就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的意图说了,说着说着他自己还委屈上了。 大有一把辛酸泪无处说的味道。 “我容易吗?我心好,我重情义,我就不值钱了?你说他们是不是太过分了,凭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欢喜:…… “因为你多、管、闲、事,你就该挨揍,要我说,冯封揍你还是揍的少了。” 他竟然想要利用她去拿捏自己的好友。 “你们四剑客都是塑料友情吗?你啥都不知道?”她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秘密呢? 他说的她全都知道,他还不如党岁知道的多呢! 温元煜满眼控诉的瞪着欢喜,“我们不是一个战壕里人吗,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 欢喜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和你一个战壕了?” “你也怕我小叔,我也怕,我们都被他霸权压迫着不得翻身,难道这还不能让我们成为同病相怜的战友吗?” 欢喜无语,“不是你说我们不是一个级别吗?” “我说错了,我们就是同一个级别的,我那伤你说的对,就是我小叔练剑的时候,我经过不小心被他误伤到的。” 欢喜彻底沉默了。 论厚脸皮这快,她是比不过的。 “你赢了。” “嘿嘿,欢喜,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们三个里,你最喜欢谁?” 欢喜都气笑了,“看来你情报不咋地啊。”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有五个表白了的追求者,你这里只有三个人选,这好像不公平吧?” 温元煜惊呆了,傻傻的伸出一只手掌摊开举高,“五个?” “嗯,五个,下次你应该问这五个里我最喜欢谁?你才有资格做一个好奇心泛滥的吃瓜群众。” 欢喜说完,冷笑了一声,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留下风中凌乱的好奇心泛滥的温元煜。 “雾草,另外两个是谁?” 温元煜跳了起来。 天啊地啊,老贺老余老冯竟然被撬了墙角? 这么重大的情报他得要赶紧通知他们。 第42章 告知 法式餐厅靠窗坐的秦月在看见温元煜的车离开后,拿出手机给周星窈打去了电话。 “星窈,确实如你所料,煜哥和她走的非常近,刚刚他们从包间吃好饭后,还故意前后脚离开的。” 手机那头的周星窈回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秦月深深皱眉,星窈不会想要干傻事吧? 不行,她得去劝劝。 现在局势对星窈不利,她要是硬碰硬,肯定要吃亏。 原本她大表哥和……贺知衡就已经不可思议了,后来又加上一个冯疯子,现在就连煜哥都…… 欢喜这个人,很是邪门。 可更邪门的是,她姑妈和姑父竟然缄默不言。 更匪夷所思的是关于欢喜的事,她爷爷竟然还亲自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所有人都必须参加。 核心主题只有一个,不要去非议欢喜的事。 不管是她还是她身边的男人,一切都当没看见和看不见? 谁要是拎不清,敢惹祸,将从严处罚。 一开始秦月还以为她爷爷这样做是因为大表哥牵连其中,是秉行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思。 可现在她知道不是。 因为圈子里谈论欢喜的人,突然就一夜之间都没有了。 不只是明面上,就连在手机微信群里面也都不谈了,大家都很是忌讳。 这说明其他人都和她家一样,也都开了会。 或许整个圈内应该只有周家没有开这个会议了! 不然星窈不会是这个反应。 来到周星窈的酒店。 秦月在周星窈的办公室落地窗前看见了清瘦了不少的好友。 “窈窈,你妈妈身体怎么样了?” 站在落地窗前发呆的周星窈闻言回过头看着她,笑了笑,“现在基本已经稳定下来了。” “那就好,你也……别太担心了,你妈妈的病一定可以控制住的。” “病情是可以控制,可我妈现在的问题,是心病,我舅舅……到现在都没有去过疗养院,他甚至都不愿意和妈妈亲自解释。” 秦月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是走过去和她一起并肩站着,神色黯然道,“你舅舅……怎么就突然变了呢,现在的他变的我好像都不认识了。” 周星窈嘴里泛起苦涩,“何止你不认识了,我也不认识了。” 两人在落地窗前静站了好一会,秦月才低低出声相劝道, “窈窈,你不要做傻事。现在她有那么多人保护,你要是出手对付她,她那些疯狂的追求者可能都会帮她的,包括你……舅舅。” “就算他们不会真伤害你,可你别忘了,她现在被温言政保护着。” “你这些日子忙着陪你妈妈,你可能没留意,圈子里的人现在对她的事都十分忌讳,都没人敢非议了,我猜这肯定是温言政出手了。” 周星窈没吱声。 她这样,秦月更急了,“星窈,你听我一句劝,我们现在暂避锋芒,等以后……” 周星窈突然打断秦月的话,郑重其事的请求道,“月月,你再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与此同时。 德顺总经理办公室里。 贺知衡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电话转过身去接通了电话。 没怎么说话,只是静听着。 最后,他才淡淡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密切关注着。” 挂断电话后,贺知衡好一会都没有转过身,而是看着外面出神。 门被重重推开。 贺知衡眉心一蹙,转过椅子很是不悦的看着小旋风似的冲进来的温元煜。 “我说过多少遍了,你进来就不知道敲门吗?” “敲什么门?雾草,知衡,你还在这里上班上的认真,你不知道你的天都塌了。” 贺知衡皱眉,“你在说什么?” “我今天和欢喜吃饭,你猜我发现什么重大新闻了?雾草,老子够义气吧,我第一个先赶回来通知你的。然后你再去通知他们,把这情报和他们共享一下,他们也能落你一个好不是?” 贺知衡:…… “你怎么知道的?” “欢喜亲口对我说的,你别不信,你们赶紧行动起来,把那两个小瘪三找出来,干死他们。竟然敢和你们三抢欢喜,活腻歪……了,不是,你这是什么反应?你知道?” “嗯。” 温元煜懵逼了,大脑都有些短路了。 等到大脑恢复工作,他大吼一声,“雾草,你竟然不告诉我?” 贺知衡很是无语,“不是你自己说以后我们的事都不要告诉你的吗?” 温元煜:……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他讪讪然的摸了摸鼻子,很是心虚,“那,那我经常这样说,你该让我知道的不都还是让我知道了嘛。” 随即,他一把拉开椅子凑到贺知衡面前,压抑不住好奇心的兴奋问道,“老余冯疯子也都知道?你们怎么知道的?你们相互监视彼此?” “嗯。” 雾草! “谁?快说谁?” “孙照。” 温元煜惊呆了,“你说谁?” “孙照是其一。” 真是孙照,自己没听错? 怔了好一会,温元煜忍不住感叹道:“看不出来啊,他竟然是一条汉子!”这么不怕死,他倒是对他改观了。 “以后圈里人谁再说孙照贪生怕死唯利是图,我第一个不同意,这哪里是贪生怕死?这是咱圈中第一勇士啊!果然基因是骗不了人的。他家老爷子当年就是以勇和不怕死出名的,祖宗英雄孙好汉,他倒是没有辱没他家老爷子一世英名。” 贺知衡:…… “对了,还有另一个呢?是谁?” “陶桉。” “陶桉是谁?咱圈子里有这号人吗?” “没有。” “没有?那他是干什么的?” “后厨厨师。” 温元煜张大了嘴巴,不是,他没听错? “他姓陶,陶先生的陶,究竟是不是真陶不知道,也不重要。“ 还处在震撼中的温元煜听到峰回路转,这才暗暗长舒一口气。 然后,他那口气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因为他是智囊团那群老家伙们精心培养出来,似乎是没成功的失败品,小野兽一个。” 温元煜慢慢收起了自己快到掉地上的下巴和眼睛。 正了正面色,他轻咳了一声。 “那个,我还是再次郑重再次声明一下吧,以后这些事就不要告诉我了。” 温元煜站起身,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和领带,很是淡然道,“我其实……也不是很有好奇心的人。我也很忙的,我不妨碍你上班了。走了,不用送,门我会自己关好的。” 贺知衡看着几乎是飘移出去的温元煜,无声叹息了一声。 这家伙应该可以安生一段时间不上蹦下跳了吧? 只要他不掺和,应该就不会被卷进来。 他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天意吧。 第43章 孙照给的监控视频 欢喜刚回到公司,正准备休息一下时,她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来电。 欢喜沉默看着,没管。 打进来第二通的时候,她微微皱眉,还是没接。 然后,进来了短信。 「欢喜,我是孙照,我有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欢喜看了短信,三个很重要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孙照第三通电话再打进来的时候,她接了。 “欢喜。” 透过手机,欢喜都能感受到孙照的喜悦之情。 “你说的很重要的事是什么事?”她问。 手机那头的孙照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就说了,“贺知衡,余钦,冯封,陶桉,他们都好像知道你一些秘密,他们接近你都是有目的,欢喜,你现在的处境真的很危险。” 欢喜垂低下眼,“你怎么知道的?” “他们当我面说的。” “他们当你面说的?什么时候?” “就那天你在酒吧离开后,陶桉想杀我,冯封和他打起来了,然后余钦和贺知衡也来了,他们就唇枪舌战吵起来了。” 欢喜很是惊愕,她没想到那日她离开后竟然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听起来都很不可思议。 “欢喜,我说的全是真的,你要是不信,你可以来看监控视频的。” “你把监控视频发给我。”欢喜顿了顿,“你加我微信。” 孙照没有似乎犹豫,立即喜滋滋的道,“好,欢喜,那我加你微信把监控视频发给你?” “嗯。” “好嘞,那,欢喜,你挂电话吧。” 欢喜挂了电话。 下一秒,孙照的微信好友认证申请就出现在列表里。 她通过后,孙照非常利落,先是发了句语音,语气雀跃不已「欢喜,欢喜,我是孙照。」 然后,没等欢喜回他,就直接把几个视频一股脑的全给欢喜发了过来。 欢喜微挑了挑眉, 她现在相信孙照说他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确实是真心的了。 她窝在椅子里,开始看起了孙照给她发过来的这些监控视频。 从她离开后开始的半个小时这段时间孙照直接用几秒时间加速了,文字标注了‘神仙施法,法力无边。’一行字。 欢喜看了,脸色有些不自然。 她那天太生气了,可是又错过了生气的时期,硬生生靠理智强压下去了。 到后来整个人都有些丧失神志了,堪称胡言乱语的一顿不清醒操作。 可这三个人竟然都当真了? 她心里好气又好笑。 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幼稚的令她自己都不忍去回想。 但很快,欢喜脸上的自嘲就消失了。 她听见了陶桉叫嚣的声音。 视频很清晰,声音虽然微小一些,但因为环境安静,所以也都听的很是清晰。 显然,孙照酒吧里用的是非常高端能音像同步的监控设备。 陶桉的叫嚣声,声声入耳。 欢喜实在难以想象。 当日那个看着她羞红了脸,说话都似乎有些不敢太大声,完全一副不谙世事弱不禁风的单纯害羞大男孩在她看不见的时候,会是如此的……不可一世和嚣张跋扈, 他说他可以保孙照一世荣华富贵?! 当今社会,谁敢光明正大的说这话? 欢喜心里冷笑。 什么人能把这话说的像喝水吃饭一样理所当然? 那还需要想吗? 她就是傻子她也知道。 倒是冯封说的话,让欢喜非常意外。 她知道他很坦诚直白,可这会听到他说的话,震惊之余她也有些感动。 等到看到冯封和陶桉打起来的画面时,欢喜一下坐直了,目光专注了起来。 欢喜看过冯封的详细资料。 她知道冯封是有着堪称兵王般身手的人,常年干的都是在边境或是异国维和性质的一线工作。 非常危险,也非常厉害。 可陶桉竟然能和冯封打的有来有回还没有落下风? 和冯封的刚硬不行,陶桉的招式都很好看,完全像是影视剧里的那种武功高手,行云流水,以柔克刚。 全程看完所有视频的欢喜,心情竟然出奇的平静。 京城藏龙卧虎,奇人能才遍地都是。 只是她何德何能? 竟让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如此煞费苦心? 孙照几乎是掐着时间给她发信息的。 发的还是语音。 欢喜很不习惯发语音的人。 文字多好,一目了然。 但这会她还是面无表情的点开了。 “欢喜,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具体都是什么目的?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有什么秘密需要他们这些人如此大费周章的接近你?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你不用害怕,不管你需不需要,我都会舍了我这条命保护你的。” “我知道我和他们比,我人微言轻。可是欢喜,请你相信我,我发誓,我用我的命发誓,我永远只听你的话,而且我没有任何别的目的,只有一片真诚,不,是虔诚的心。” “欢喜,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我和那么多的人鬼混过……我……我很抱歉,我也不敢强求。我只求你,让我看着你。哪怕只是偶尔,只是远远的看你一眼,我都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很美好。” “说来其实我自己都很难置信,我竟然有一天会变的这样完全不像是我自己。” “最后就是,经过我仔细思考,我觉得冯封这个人值得你相信,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表里如一,而且他对你……很认真和忠诚,最重要的是他有能力保护你。” 欢喜垂眼听着。 这些语音里,哪怕孙照极力在压制着情绪,可抽泣和哽咽还是很明显。 从来就不是铁石心肠的她,这会心里当然也有些触动,但更多的是复杂。 至少,这五个人里,目前看起来冯封和孙照的表现还是让她有些安慰的。 欢喜退出和孙照的对话,点进了余钦的头像里。 她翻着余钦给她的留言。 大多都是文字,但后期偶尔也会有语音。 他把他的生活点点滴滴都分享给她,可却唯独没有告诉她,他也是奔着她那所谓的秘密来的。 明明,她都感觉到了他的真心的。 也感觉自己对他……有些满意。 是那种等到时机成熟后水到渠成的满意。 他符合她对另一半的所有需求。 情绪稳定,思想成熟,有阅历见识,也有担当和责任。 欢喜冷静的给余钦发去了一条信息「晚上一起吃饭,我们聊聊。」 她还是决定最后试一试。 如果…余钦不懂的把握,那也不能怪她。 这会其实也正拿着手机很是踌躇自己要不要和欢喜好好解释一下昨晚事情的时候。 他看见了欢喜给他发来的信息。 余钦先是惊喜, 但一下秒,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敏锐的感觉到了这是欢喜给他的最后机会。 如果他不把握住这次的机会,后续他就很难再打动欢喜。 因为隔阂。 想到这,他大脑十分冷静。 他给欢喜回消息「欢喜,你来接我下班吧,然后我们去买菜,我给你做饭,好吗?」 信息发过去后,余钦就忐忑的等着。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欢喜都没有回他。 余钦很想再发消息过去,但他忍住了。 直到五分钟后。 他才等到了欢喜的回复「好。」 虽然只有一个字,却让余钦有一种劫后余生喜极而泣的感觉。 欢喜在给余钦回信息前,她盯着余钦发的那些文字盯了很久。 两人甚至都没有正儿八经的接触过,他一开口就是邀请她去他家,他给她做饭? 还让她陪他去买菜? 余钦这样稳重的人,突然又是激进又是唐突的。 她回想起了余钦在监控视频里说的话。 他说欢喜心智早熟,思想成熟,要的从来不是靠不住的人。 从他这些话里,他确实是非常了解她。 欢喜思考了一会后,还是答应了余钦的提议。 回了余钦的消息后,她又默默的切换到了孙照页面。 盯着孙照那一连串的语音,沉默了好一会,才给他发了个「谢谢」过去。 她知道孙照想从她嘴里听到什么话。 哪怕她心里其实并不介意他的过往,因为那些过往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可是这话她要是说了,只会让他更抱有希望。 陶桉后面对孙照选择的疑惑不解,其实她有点认同。 明明他有自己的人生规划和梦想。 他何必执迷不悟让自己沉沦于那些飘渺无依,甚至都看不见未来的欲望里? 欲望真就那么重要吗? 虽然她现在的情况和外婆说的有些不一样。 但她觉得他们这些人目前只是被触发了,还没有到根深蒂固的程度。 他们只要愿意克制和远离她,时间久了就会慢慢清醒过来的。 只要她不碰他们,他们就还有自己的人生。 所以,何必蛊惑他人万劫不复呢? 温老师问她究竟有没有思考过所谓的秘密是什么? 她没有说实话。 她当然知道。 外婆说,沾染过欢家女人身体的男人至死不渝,被抛弃后必定万劫不复生不如死。 她妈妈的丈夫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外婆的死,林外公的生死追随……这些真的是爱情吗? 她其实很是质疑。 欢喜从来没想过害人。 她也不需要这些男人臣服她。 如果外婆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她的身体是毒,还是无药可救的那种毒。 孙照是无辜卷入的。 就像他自己也说了,他没有目的,他也不知道她有秘密。 她当然不能害他。 欢喜的所思所想,在理四胡同自己小院里的孙照感受不到。 他呆呆地看着欢喜给他回的「谢谢」两个字。 只觉得天都塌了。 越看越伤心。 情绪累积到了最高点的时候,他几乎悲痛欲绝生无可恋了。 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哭出了声。 而且还越哭越大声。 哭声把窝在大门口自己狗屋里正在睡大觉的大飞给吓醒了。 它竖起耳朵听了一下,飞快的从狗屋里出来,奔向了客厅。 “汪汪。” 大飞围着哭的正伤心的孙照转圈圈,嘴里不停叫着。 孙照哭声停了一下,看了它一眼,一想到自己被欢喜拒绝了,还是忍不住嚎了起来。 “大,大飞,这次我是真给你找了个妈妈,可是……你妈妈你妈妈呜呜呜真的嫌弃我……我错了。” “汪汪……” 大飞尾巴摇动,伸出舌头想去舔孙照的眼泪。 孙照一把抓住了它的嘴巴控制住,很是大声哭吼道,“从今天起,我正式告诉你,你这辈子除了这个妈妈,你将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妈妈。你妈妈嫌弃我脏,从今天起,我也嫌弃你脏,去去去,你个没妈的狗东西,你还想舔我,我想当舔狗都没机会,你还能当舔狗?” “汪汪汪汪……” “你还顶嘴?你顶什么嘴?我看你是皮痒想挨揍了是吧?我数一二三,老子现在心情不好,你赶紧滚回你的狗屋,不要在我面前晃,看的我心烦。” “汪汪汪汪……” 大飞龇牙咧嘴的咆哮着。 孙照气疯了,腾地一下起身到处找工具,“大飞,你个逆子,你老子我现在都不想活了,你还敢忤逆我?你给我等着,看我不给你一顿竹笋炒狗肉你不知道谁是老子谁是儿子。” 第44章 验证猜想 下午的时候,欢喜提早了一个小时下班。 到余钦工作单位时,正好差不多是下班的点。 远远的,车还没停,她就看见站在大门口的余钦一脸满足的朝她车这边小跑了过来。 他身上穿着工作制服。 白色短袖衬衫,黑色长裤,衬衫领子是那种古巴领,版型宽松,俗称老干部风格。 这套制服,余钦给她发过,没穿上身的时候,确定称不上好看。 但余钦穿上身后,确实给这套衣服注入了灵魂。 “欢喜,你真准时。” 完全体现出了他是个有文化有修养有涵养的领导干部。 欢喜看了眼时间,虽说接近下班点,但严格说来还差五分钟。 “你早退了?” “嗯,我担心你来早了,不想让你等我。”余钦太了解欢喜了。 只要她答应了的事情她就一定不会敷衍。 考虑到他的工作性质,她一定会自己提前下班,把中顺到这里来的路程时间自己负担。 “早退多久了?” “三十分钟。” 欢喜沉默了下来。 余钦给她的那种非常了解她的熟悉感觉又上来了。 他似乎知道她会提前过来。 甚至算好了时间。 因为本来十五分钟前她就该到的。 是路上因为出了起交通意外导致交通堵塞了十多分钟。 如果没有那起交通意外堵塞的时候,她到的时候就和余钦出来的时间吻合。 余钦上了欢喜的车。 熟门熟路。 甚至还非常自然的和前排的党岁打了招呼。 然后他说,“小涂,调头直行一公里左转八百米进华贸商场地下停车场C停车位负一楼是超市。” 欢喜:…… 党岁诧异的回头,余处怎么知道小涂的? 就连小涂也惊讶住了,他下意识的看向党岁。 党岁看了一眼欢喜,见她面色平静,心里有数,朝小涂轻点了点头。 在华茂商场买了菜,小涂默默的按照党岁提供的地址开了过去。 到余钦住的院子时,天色完全黑了。 欢喜在看见余钦的院子时,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感觉到了熟悉感。 这种熟悉和自在感她在九鼎山庄和冯封那个小院都有,其中九鼎山庄最为明显。 她第一次去九鼎山庄不但没有不适应和不自在,甚至她还莫名地感觉到了自在和发自内心的安全感。 她沉默的进了余钦的家。 余钦领着她去到了厨房。 他熟练的忙活了起来。 欢喜也不好干看着,默默上前帮他洗菜递盘。 看得出来他在厨房很是游刃有余。 没搞太复杂的菜式。 都是简单的家常小炒。 只有四个菜,但是都是欢喜喜欢吃的。 等到真正吃饭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 余钦给欢喜夹菜,欢喜自然的把碗递了过去。 欢喜心里微愣。 余钦却非常自然。 两人从上车,到去到商场超市买菜,再回他这里,从厨房到现在吃饭。 欢喜都没和余钦怎么交流。 她感受到了她和余钦非比寻常的默契。 全程她都没有感觉到尴尬。 甚至都没有羞涩。 就非常平淡,非常自然,非常……适应。 沉默的吃完这餐饭后,两人又一起回厨房洗了碗。 最后,才来到了客厅。 余钦给欢喜准备了花茶。 欢喜喝着花茶,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原本是打算和余钦好好聊一下两人之间的问题的。 可是此时此刻,她竟然什么都不想问了。 太明显了。 明显到她不想去多想都不行了。 欢喜心里想过无数无数的理由,她今天来,就是来找余钦要一个具体的说法的。 他给了。 但是她信不信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欢喜深吸一口气,问的非常莫名,“是不能说吗?余钦。” 余钦含笑望着她,轻点头,“嗯,不能,欢喜。” 他和贺知衡,甚至和温言政,是可以交流未来发生过的事情。 但是和其他人不行。 他试过,会心跳加速,大脑一片空白。 他相信贺知衡也一定发现了,所以后来他们两人都心照不宣的隐晦交流。 这也是为什么他接近欢喜这么大的漏洞,他没办法补缺的原因。 甚至,他一直在灵州,欢喜在东江。 他和欢喜根本就没有时间点接触。 网络上也没有接触过。 这一点,一查就知道。 可是没有人来问过他,他就知道,上面一定也有自己的定论。 他至今都见不到觉清大师。 可觉清大师几次三番入永和宫诵经就是最好的证明。 甚至他怀疑牛青关牛天师也没有离开京城云游。 而是一定还在京城。 欢喜站起身,“可以参观一下你这院子吗?” “当然。” 欢喜听着余钦的介绍,跟着他从前院走到后院。 “这里是我住的院子。” 余钦非常坦然的推开了自己卧室的门。 欢喜看着那敞开的门,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钦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安静等着欢喜决定要不要进去。 欢喜沉默走了进去。 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沉默转身离开。 余钦什么话都没说。 “我先回去了。” “好。”余钦没有挽留,他知道欢喜需要时间思考,去验证今天他给出的冲击。 余钦送欢喜出院子,目送她上车,非常平和的朝她挥手。 欢喜看着他,也终是抬手朝他挥了挥。 仅仅是这样平常的一个举动。 余钦就笑了。 夜色里,他笑如春风拂面。 欢喜不自觉的也笑了笑。 车子远走。 余钦才停下挥手的动作。 今天这步险棋是他深思熟虑后做出的选择。 他曾经想过不让欢喜有任何疑惑。 可是他想过无数遍,都发现不可能。 无论如何欢喜都不可能不会发现不对劲。 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与其让欢喜深陷怀疑和质疑里,他决定做这个指路人。 不管欢喜这次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他都无条件接受。 这是那日贺知衡试图蛊惑他和他联手后,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贺知衡工于心计,他确实一针见血的扎中了他的心。 重来一次,欢喜还会不会对他偏爱? 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谁都能取代他成为欢喜的偏爱。 可是,只有余钦自己才清楚,曾经他是如何走向欢喜的。 他可以适度的争取,但他不能忘了初衷。 那样,他才是真的输了。 今夜过后,才是真正的角逐。 他知道自己又跑赢了一小步。 …… 这会还早,路上车子非常多,车速根本快不起来。 欢喜看着车窗外的人,车,景,看的入神。 “党岁,把贺知衡和孙照的住处地址安排给小涂,按远近,我们过去,不必通知他们。” 欢喜突然道。 党岁愣了一下,连忙道,“……是。” 党岁赶紧将手机的地址调出来,共享在车上中控屏幕上。 党岁看了一下,迟疑地说道,“欢总,按路程来算,贺总和孙照住的地址差不多车程。可考虑到贺总应酬多,有可能这会估计还没回家。孙照又是开酒吧的,在家的几率似乎也很小,如果不通知他们,估计我们会扑空。” 欢喜想了想,“先去孙照家。” “呃?” “他今晚不会去酒吧。”她回给他的信息他肯定需要时间沉淀接受的。 “好的,欢总。” 理四胡同。 孙照今天没去酒吧。 事实上,他已经连续好几天都没去酒吧了。 前两天他是在思考欢喜的事,然后顺便把自己攒的家底儿盘点了一下,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发现还真有不少,比他心里估摸的还要多。 本来他挺高兴的。 他甚至都想好了,把他们居心不良的事告诉欢喜,然后找机会和欢喜负荆请罪。 关于他从前的混账事,他肯定是要给欢喜一个交代的。 不然他凭什么追求欢喜? 而且他也很清楚,他这事也确实是个雷,他不自己引爆,就得要等着陶桉给他引爆。 然后才有了今天……一想到欢喜冷淡又疏离的语气对他说谢谢。 孙照就又想哭了。 汪汪汪汪! 孙照情绪刚上来,就被大飞的狂叫声打断了。 他顿时恼火直接推开窗,朝大飞直接咆哮,“大飞,你给我闭嘴。” 可大飞不仅不闭嘴,还从狗屋里跑了出来对着大门叫。 孙照皱眉,心里嘀咕,这个点谁会过来? 胡耀都被他打发去酒吧了。 看大飞的反应,应该是陌生人。 孙照赶紧从房间走了出来,低声呵斥大飞,“行了,不要叫了。” 敲门声响起。 孙照戒备的问,“谁?” “孙总,我是党岁,欢总的助理。” 党岁这话一出,门立马就开了。 然后孙照就呆住了。 正在打量胡同巷子的欢喜回过身,朝目瞪口呆的孙照轻颌首,淡声道:“不请自来,还是这个时间点,失礼了。” 孙照从懵逼中回神,头猛烈摇晃着,“没,没没,没有,欢……欢喜,你快请进,啊,你等会,我把院子里的灯全都开起来。” 孙照飞快的跑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把院子里,东西两厢房所有的灯全都开了。 整个院子亮如白昼。 院子布局也一目了然。 欢喜走进院子,注意力都在院子格局上,一时没留意一旁趴着不动的大飞。 差点一脚踩上去。 “汪汪汪汪……” 欢喜吓一跳,赶紧收回脚,浑身都僵硬了,生怕被狗咬了。 党岁反应快,一把挡在了欢喜面前,凶狠的盯着眼前这条看起很是凶恶的狗。 大飞凶狠桀骜的朝她狂吠,龇牙咧嘴的,大有跃跃欲试想冲过来咬两口的架势。 “大飞!!” 孙照心脏都差点停跳了。 他疯了似的跑了过来,围着欢喜团团转,手足无措地焦急道:“欢喜,你没事吧,是不是吓到了,不怕不怕,这狗东西,我收拾他。” 他气的头发丝都站起来了,一把抓起大飞将它塞进了它自己的狗屋,压低声音狠狠威胁,“大飞,不准出来,不准叫,听见没有?” “你别怪它,刚才是我没注意脚下,差点踩到它,嗯,我是不是已经踩到它了?” “没有没有,我刚才眼睛一直看着你呢,你根本没踩到它,这狗东西就这臭脾气。” 欢喜没理孙照的话,而是打量了一下他这院子,“介意我参观一下你这院子吗?” 孙照迟疑了一下。 “怎么,不方便?” “不不不,不是,是屋子有点乱,这里一直都是我一个人住的地方,东西多,也没怎么整理,所以乱糟糟的,一点都不美观。” “没关系,我就随便看几眼。” 第45章 欢喜的猜想 “东厢房是客厅,西厢房是厨房和餐厅……” “那两边还有两个小耳房,都是放杂物的,中间正屋就是……就是我睡的房间,就……就这么大了。” “地方是小了点,主要就是我一个人住也非常够住。而且这院子是我爷爷留给我的,我就……我其实这些年挣的钱也挺多的。” “在别的地方也都置了两处房产,就是没有这种老的大院子,主要都是小的,我买来没意思,就没买。” “……位置比较好的大院子,我没遇上称心的,也就没置换……” 在孙照紧紧巴巴又絮絮叨叨里,欢喜来到了孙照房间门口。 孙照眼睛就全程没有离开欢喜。 虽然欢喜始终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虽然他不知道今天晚上欢喜是为什么? 但这会他也没心思去想,他只有一个念头。 欢喜这样做一定有欢喜的理由。 他主动打开房门,热情的邀请欢喜进去参观。 隐私什么的,在欢喜面前,全都不存在。 欢喜本不想进孙照房间的。 这太失礼,太没有边界感了。 不管孙照会不会觉得被冒犯,单对她自己来说,都是十分荒唐失常的事情。 可是刚才她都已经进过余钦房间了。 从刚才进这套院子开始,欢喜就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 恍然如梦般似曾相识这些都是其次。 让她无法忽视的是怅然若失的惆怅。 这让欢喜难以接受。 她果断迈步走进了房间。 一进房,欢喜就皱紧了眉头, “孙照。” “嗳,欢喜,我在呢。” “不好意思,可以请你出去吗?” 孙照愣了一下,立马慌不择地的后退出去了,他跑到了门外,提高声音道,“欢喜,我出来了,你放心,我就在外面,你随便随意的参观。” 欢喜没理孙照。 她开始走动起来,神色渐渐恍然了起来。 余钦今天告诉她的事情,匪夷所思,但也是真的,他没骗她。 她在孙照这里除了熟悉之外,竟然还感觉到了惆怅。 此刻,她在这间房间里,心里甚至觉得莫名的有一丝寂寥。 她在孙照这里感知到的情绪反应,比在余钦那里感知到的要强烈要复杂。 欢喜怔然地在房间里的独立沙发椅子上坐了下来,眼神幽暗了下来。 她很确定自己的记忆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是这些诡异的感觉都是什么? 从她第一次去到九鼎山庄,面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她却没有感觉到丝毫不自在那一刻开始。 始终存在她心里的那一根名为疑惑的线终于连了起来。 欢喜压下所有的情绪,起身走出了房间。 门外的孙照眼神期待的看着她,“欢喜。” 欢喜看向他,也审视着他。 孙照一下子就情怯自卑了起来,“我……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 “我……”孙照很是难以启齿,“我……我有……” “你有一堆的前女友和性伴侣是吗?” 孙照脸一下白了,惨白。 亮堂的灯光下,欢喜的眼神格外冷静,声音也冷静,“孙照,你在当时,你会有这个认知吗?” 孙照张嘴想解释。 可他心知,任何解释都是站不住脚的。 他的人生在没有遇见欢喜之前,那是他生活里的日常,是他情绪上的消遣,是他生理上的宣泄。 在当时,他没有觉得不正常,更不会有任何歉意。 他出钱,女孩们出身体。 不谈感情。 只讲利益。 理所当然的事。 见他沉默,欢喜移开了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环视了一圈这个一眼明了的小院子,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心软了。 “孙照,不要因为任何人而否决你自己的人生。” “哪怕它在旁人眼里,你走过的路做过的事有多么荒唐,有多么不负责任。可在当时,你是快乐的,你是心甘情愿的。” “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或许……不是真实的情感,而是……” 孙照怔怔的看着欢喜,“而是什么?” “而是错觉加幻觉?或者说,是受某些不知名力量的影响,才会让你以为……你离不开我。” 孙照深深看着欢喜,突然轻声道,“欢喜,这就是你的秘密吗?你会蛊惑男人,还是会魅惑男人?你以为我是因为这些?” 被他一连串的问话问愣了的欢喜:…… 孙照看着欢喜的眼神流露出了满满的委屈,声音里也是, “可是我根本就没靠近过你,也没拥有过你,我怎么离开你?我一直都是我自己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懂你的意思,欢喜,可是我想告诉你,关于你说这一点我不认同。” 欢喜皱眉看着他。 “如果我对你只是欲望,我不会惶恐,不会慌张,更不会害怕。” “我甚至都不会去审视自己的过往,也不会认为那些是我的黑历史。” “如果这些都不能证明我是真诚的,那么欢喜,请你告诉我,我需要怎样证明?你才能相信我对你,不仅仅是欲望?而是爱?” 爱? 欢喜怔住了。 “爱是什么,我其实也不懂,不然我也不会在男女关系上混乱放纵。” 孙照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平静一些,不至于浑身因为激动而颤抖,可是他平静不了。 他必须要抓住眼前的机会,必须。 所以,哪怕他声音都开始颤抖了,他也还是鼓起勇气,坚定的看着欢喜,对她诉说自己的心声, “可是欢喜,荒唐的我却在看见你之后就懂了什么是爱?” “爱是亏欠,是自卑,是贪求,是没有碰到你一根手指头,仅仅是看见你,我就忍不住幻想和你的余生。” “是想起你,就忍不住将自己拥有的全部捧到你面前渴求你收下的衷肠。” “我的人给你,命也可以给你,我不要尊严放弃自我挣下的钱财家底都可以毫不犹豫的给你。” 欢喜被孙照浓郁的情感和言语震住了,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孙照自己都抖成了筛子,却伸出了手臂呈现出来保护姿势包围着她。 在欢喜站稳后,他又立马收了回去。 他没碰到欢喜一片衣服角。 却让欢喜感知到了炙热感。 这一刻,她突然想逃。 她无法面对这样炙热的情感。 这样的感情,是她畏惧的,也是她深深排斥的。 是她第一时间就会淘汰掉的。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逃,至少此时此刻,她不能逃。 直面问题,解决问题。 她极力冷静下来,反问他, “孙照,你有没有想过,我需要这样的情感吗?” 孙照愣住了。 “你的人,你的命,你的钱财家底,我需要吗?你用你的情感试图点燃我的情感,你问过我需不需要吗?” “你应该了解我的出身,我生来就是罪,是欲望之罪。我的母亲伤害了她的丈夫,我的父亲伤害他的妻子儿女,才有了我的出生。” 欢喜慢慢朝院子走去。 孙照抿紧嘴跟上。 “这样背负原罪的我,从小就立志,安安分分平平淡淡终此一生。所以我循规蹈矩,遵纪守法,人生规划也按部就班。我坦然接受这个世界的芸芸众生观,唯独感情观,我有自己的标准。” “我不需要浓烈到生死相许的感情。不需要轰轰烈烈,不需要左拥右抱,我的心给感情的空间本就不多。如果对方是个有着浓烈感情的人,会让我觉得有负担,会有愧疚感。因为我很清楚,我给不了对方想要的感情,也回应不了这样的感情。” 欢喜回头看着孙照,轻声道,“所以,何必呢?” “欢喜……” 欢喜朝他轻摇头,“你不必急着开口,我希望你给自己足够的时间,来沉淀自己这一份突如其来的浓烈情感。” 孙照怔怔道,“欢喜,你还是不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的吗?” 欢喜心里无声一叹,“我相信。” 孙照喜上眉梢,但下一瞬,他脸上的喜悦收敛了起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希望我自己想清楚是不是?” “嗯。”欢喜轻点头,“你觉得你把一切都给我是你觉得。而我觉得你有自己的人生,恣意快活一生更适合你是我觉得。我们的认知其实都是以自我为出发点,是无私也是自私,孙照,我今天对你说的话也都是真心实意的。” 孙照重重点头,“我知道。” “欢喜,我会非常非常非常认真想你说的话的。” 三个非常,足以表达出孙照的认真态度。 欢喜很是欣慰。 只要他愿意去想,或许就还有转机呢? 孙照目送着欢喜的车子离开,痴痴的笑了。 欢喜很好很好,好到让他只觉得自己何德何能。 他当然明白欢喜的意思。 可是,如果没有欢喜,就算他妻妾成群他也觉得索然无味了。 这样的欢喜,哪怕他只是做小,他也心甘情愿的。 就像她今天来,他就感受到了幸福的滋味。 以后哪怕她一个月来一次,他也能在回味和期待中度过。 他根本不需要去思考,身体和灵魂都在告诉他,欢喜才是他真正的追寻。 他不会本末倒置稀里糊涂过一生了。 …… 从孙照家里离开,都已经十点半了。 欢喜没有提出更改路线。 小涂也就按着原计划去了紫金馆。 欢喜看着车窗外的夜景。 熙攘的人流,川流不息的车,闪亮着的各色霓虹灯,构造出了繁华夜景,也构造出了盛世。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欢喜觉得。 可是好像又不是真实的,欢喜想。 在她失神间。 不知不觉,紫金馆就到了。 欢喜打量着这里的环境,心里有些莫名的抵触。 党岁给她的资料里,上面标注的地址备注她当然有看见。 这也许就是她莫名抵触的原因。 因为贺知衡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是当年她父母住的旧居。 贺知衡是真疯了。 明明他原本不住在这里的,他是住贺家大宅和父母一起住……欢喜突然愣住了。 她快速的从包里拿出手机。 他们四人的资料她都留存在了手机里。 这会她手有些颤抖的翻到了贺知衡的资料,找到其中一行字放大。 她没记错, 贺知衡是在她来京城后当天才让人收拾了这里的房子,然后第二天就搬到了这边来住的。 欢喜想起余钦也是在她来到京城刚下车的时候,就给她打了电话的。 所以问题出在了她来京城的那一天? 欢喜下意识凝神回想当时自己有什么异常? 她是坐深夜的列车来京城的。 因为林外公的死,她没睡觉,她刷手机和用谢景成以及对京城的向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直到早上快九点的时候,谢景成才给她打了电话。 欢喜立马又去翻手机通话记录。 确切的时间:八点五十七分。 谢景成说他从实验室刚出来,没看手机,去车站接她恐怕来不及。 她说没关系,她自己可以打车过去。 就这样确定了行程后,她因为安心,挂了电话就闭目养神。 然后………然后她就睡着了。 直到列车上通知到站的广播声响起,她才醒了过来。 九点四十分到站,估计应该是提前五分钟左右广播通知。 也就是说,那一觉她是真打了个盹。 不到一个小时的睡眠对她来说,就是打盹。 她醒来后,关于梦的半点情节都想不起来,只是若有所觉的知道自己做了个梦。 也就是说,如果出问题,是出在她睡着的这不到一个小时里? 庄周梦蝶?? 虚幻和现实的交织? 时空扭曲? 余钦、贺知衡是在梦里和她有了交织? 他们记得梦境,误以为是重生? 这样倒是说的通。 可是冯封、孙照甚至是陶桉他们明显是不记得自己做过梦的! 难道是梦里他们也在,所以他们才会潜意识里受到了影响? 她一直想不通自己遇到的情况为什么和外婆说的不一样? 外婆是不会有错的。 那么问题一定是出在她这里,出在这几个人身上。 欢喜暗暗吸气,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这些人……在梦里都和她有了关系? 而且极大可能都还是实质性的关系? 所以她才会对余钦家和孙照家有着无法解释的诡异感觉! 这个猜想在大脑里一产生,欢喜瞬间僵硬如化石。 整个人都麻木了。 她究竟是有多丧心病狂? 才会搞……这么多男人? 最令她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的是,有周家姐弟和贺华容横在中间……她怎么可能会动贺知衡?梦里的她是疯了吗? 不不不,那是梦,是假的,是假的。 她就算再渣,她也不可能同时渣五个男人?? 那不是她!那根本不是她!她肯定是被鬼附身了! 欢喜闭上眼,简直都要疯了,她这样对状态肯定不能见贺知衡,“小涂,回去,回九鼎山庄。” 党岁回过头,“欢总?” “回去,立刻马上。” “好的。” 小涂刚调转车头,然后他就迟疑出声了,“……欢总,前面好像是贺总的车。” 晴天霹雳。 欢喜懵了。 她猛地探身仔细一看,心跳都差点停跳了。 确实是贺知衡的车。 因为他已经下车走了过来了。 第46章 崩溃 “欢喜。” 贺知衡轻敲了敲车窗玻璃。 欢喜硬着头皮落下了车窗,朝他露出一抹假笑,“贺总这么晚才下班?辛苦了。” “不辛苦,我今天正常下班的,是回去陪我父母吃了晚饭,顺便陪他们整理了一下行李。” “他们明天要搬去老干部退休中心住了,那边和疗养院只有一墙之隔。他们既可以和老伙伴们一起享受退休生活,也能陪伴我姐姐治病。” 欢喜脸上的假笑都快要维持不住了。 贺知衡说的姐姐是谁还用说吗? 他怎么可以用如此自然又寻常的语气和她说起他姐姐? 他是不是有病? 可他都若无其事,她要是避而不语,岂不是显得是她心有芥蒂? “你姐姐怎么了?” “生病了。” 不会是贺知衡气病的吧? 贺知衡看出她想法,淡声解释,“不是,我姐姐患的是肿瘤,也称癌症。” 欢喜抿了抿唇,刚才她在心里想,他也能知道? 不过……癌症? 她外婆那会被诊断出的也是肺部肿瘤。 当初她也查过很多资料,就发现所谓的科学理论也不一定都是符合的。 至少,她外婆就不符合。 她外婆只在她小时候那两年自己亲手煮过饭,自然不存在吸取过量的油烟污染,外婆不喜欢抽烟的男人,她几任丈夫也都是不抽烟的,所以也不存在吸二手烟。 欢喜也非常不喜欢吸烟的男人。 但目前为止,她身边的男人都不抽烟,这是唯一令她满意的。 而且外婆饮食习惯也很健康。 可她还是患病了。 外婆说,这不过是人的寿命到了,才会出现的病。 “那个……现在医学先进,医疗技术也好,希望你姐姐早日康复,不早了,今天我就不拜访了,下次……” “欢喜就这样走了,岂不是显得我很失礼?何况这里本就属于你的。” “不会不会……你说什么?” 贺知衡看着她微微一笑,邀请道:“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吧,欢喜。” 欢喜狐疑的看着他,“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这里本就属于你。” 欢喜不敢置信的回头去看身后那栋矗立在夜色里的建筑物。 路灯明亮,院子里也有灯。 只有房子内部并没有亮灯。 贺知衡看着她,很是随意的说出真相,“这栋别墅在你母亲名下,所以二十年过去了,哪怕你母亲不要它了,我姐姐也卖不了它。” 欢喜沉默了。 她突然觉得贺知衡这个人和他风光霁月的外表挺割裂的。 他明知道这些,竟然还搬进来住? “你是不是在心里腹诽我厚颜无耻?” “没有。”欢喜摇头,面不改色的道,“我不是这种人。” 贺知衡笑了,“嗯,我知道,你肯定没在心里腹诽我,我搬来这里住,你要是不满,你肯定会说出来的,是不是?欢喜。” 欢喜暗咬了咬牙,是将军是吧,贺知衡一定是在将她的军! “既然你喜欢住这里,就住吧,要是你需要,我可以配合你,把这栋房子产权……: 贺知衡突然打断了欢喜的话,“欢喜是都知道了吧?也对,余钦这个人,我太了解了,这才会是他做出的选择。” 欢喜一下就没底气了,但还是强撑着开口继续说完自己要说的话,“这栋房子产权我可以配合你做变更,只要……” “只要什么?”贺知衡淡声道,“只要不继续纠缠你,痴恋你?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谁也不认识谁是吗?” 欢喜不说话了,因为她就是这样想的。 贺知衡低低笑了两声,随即他双手插进了裤兜,目光平静的看着欢喜。 “可是欢喜,你知道的,我已经无法回头了,我再也做不回曾经的那个自己了,当然,你这么聪明你一定也发现了,不只是我。” 欢喜倒吸了一口气。 “我为什么住进这里?因为只要想到这里是属于你的,我在这里就会油然而生出一种归宿感。” 欢喜喉咙发紧,艰难开口,“那只是……只是虚幻不真实的……” “你不记得了,你就认定那是虚幻不真实的。可对于记得的人来说,那是烙印进了灵魂里的刻骨铭心,是生生世世的烙印。” 欢喜再也撑不住了,她几乎是瘫坐在座位上,这个时候,她只有一个念头。 太晚了,她要回去睡觉了。 必须要睡觉了。 什么直面问题,什么解决问题,通通都见鬼去吧。 这乱七八糟的根本不关她的事。 她没做过,她不承认…… “回九鼎山庄,回去。” 小涂闻言,赶紧启动了车子。 贺知衡没有强求,也没有阻止,甚至还退后一步,让出了路。 他眼神深邃地目送着欢喜躲进了自己的壳里,落荒而逃。 但这只是暂时的,他知道。 车内,欢喜转过身,“党岁,小涂,我们赶紧回去。” 然后她话音刚落,手机就作响,吓了她一大跳。 她一把翻开包。 是通陌生的电话。 欢喜眼里流露出了一丝惊恐,不会是…… 她没接,直接挂断了。 然后电话又打,她还是挂了。 短信进来,是陶桉。 他说他疯了似的想见她。 他还说他知道她今天去见了余钦,见了孙照,又见了贺知衡,他也给自己找好了住处,还把地址发过来了,问她要不要去见他? 欢喜想也不想的把手机关机了。 然后终于还是崩溃了。 她第一次伸起了后座的隔板。 哆嗦着咬牙不吭声的抖开毯子把自己包裹了起来。 欢喜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她发现自己根本冷静不了。 她想尖叫,想狂怒的咆哮。 她没做过的事,凭什么都找她? 简直是倒反天罡了。 凭什么? 荒谬至极! 就算……就算梦里,她真丧心病狂的滥情放纵到了这种地步,那……那又如何? 自古以来,男尊女卑几千年,男人风流滥情当负心汉也能潇洒自如。 凭什么轮到她的时候,就得要她吃不了兜着走? 个个都丧心病狂的纠缠她,要她负责? 她清清白白的,她招谁惹谁了? 她找谁说理去? 不知所谓,简直是不知所谓。 该死的,这么多人,她负责哪个?她负责的过来吗? 啊啊啊啊啊,毁灭吧。 第47章 单方面爆发的欢喜 欢喜萎靡不振了好几天。 虽然上课她很认真努力,可精气神是不一样的,低落消极恹恹儿。 温言政本来没准备管她。 可是不理她,她就越发来劲了。 明知是个牛角尖,她也钻进去和自己较劲,不,她也是在和他较劲。 直到周二上午上完课,温言政道:“今天的兴趣课去琴房。” 欢喜闷闷点头,然后又抬起,讶声道,“琴房?” “你不是一直对瑶琴古筝之类的乐器好奇吗?今天让你见识一下。” 这下,欢喜终于有些兴趣了。 “温老师,你是……真的是临时自主学会的?” “嗯,很简单。” 欢喜:…… 这语气,要是不了解他的人听见了,指不定得要如何埋汰他呢。 太张狂傲慢了,太打击自尊心了。 欢喜心里腹诽,脚却非常迅速的跟了上去。 琴房新添了好多古乐器。 哇! 欢喜有段时间没来这里了。 她勉强同意了学书法,学画画,唯独这练琴,她是死活不干。 她懒惰嫌枯燥乏味是其次,主要是真没什么音乐细胞。 她连唱歌都五音不全。 林萌唱歌就很好听,她不行。 除了国歌,她只会几首学生必会的几首耳熟能详的红歌。 但还是只能在心里唱,张不开嘴,一开口声音就好像堵在了嗓子眼里,勉强发出声来也是又飘又乱,实在是不堪入耳。 林萌就说过,她唱歌毫无感情,还不如机器人的机械音。 温言政在一架古筝前落座。 欢喜赶紧小跑上前,在他前面的小椅子上坐下。 两脚并拢,身板挺直,双手放在了膝盖上面,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温言政。 温言政开始弹奏了。 从他指尖轻轻流淌而出的空灵又飘逸的旋律, 是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亮和清脆。 是山间清泉的清澈。 真的很雅致。 雅致到了让欢喜觉得这般美妙的曲子给她听,简直太糟蹋了。 猪八戒吃人参果全不知滋味 因为她自认自己就是个俗人。 一曲终了。 “哇,温老师,你真的太厉害了,太棒了,点赞,双手点赞。” 欢喜双手比大拇指,还不停的海豹式鼓掌。 温言政见她终于恢复劲头了,“听出了什么来没有?” 欢喜脸上的笑容一下僵在了脸上,她要是回答说自己什么都没听出来,温老师会不会生气? 她开始绞尽脑汁的去回想。 “嗯,就感觉有山有水的,很好听。” 欢喜说的都脸红了。 “高山流水觅知音,不懂曲调意境没关系,现在我直接把答案告诉你了,你还觉得自己不懂吗?所以,现在能告诉我,你在和我较劲什么了吗?” 欢喜语塞了。 在天才老师面前,她自己那点小聪明根本不够看。 她的小心机和小心思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她头耷拉着低下了,“温老师,我是不是很蠢?” 温言政手指轻勾了一个音节,沉声道:“蠢在何处?” 欢喜肩膀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就,就……” “就什么?我说过,有话直说,不要吞吞吐吐。人长了一张嘴,除了进食,它还用来干什么的?是摆设吗?” 欢喜脸一下白了,整个人都噤若寒蝉。 温老师生气了。 她一下慌了,“温叔叔。” “你不是划分清楚了吗,上课的时候我是老师,还是严师。” 欢喜立马改口,“温老师。” 温言政手掌按在了琴弦上,面无表情,眼神沉肃。 “现在告诉我,你蠢在何处?” 欢喜这会哪还敢狡辩,几乎是反射性的大声道:“蠢在作茧自缚。” 温严政注视着她,目光很犀利敏锐。 欢喜头发都发麻了,这会的坐姿要多板正就有多板正,目不斜视,呼吸都小心翼翼。 “你在等什么?” “等温老师帮我解决。” “你想让我如何帮你解决?” “不知道。” 这声不知道,欢喜是真发自肺腑的。 “既然需要我,为什么不明说?我是这样教你的?” 温言政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才终于缓和了下来。 欢喜一下就感觉到了。 顿时,脸就垮了下来,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不……不好意思直说。” “为什么不好意思直说?” “没底气加难以启齿。” “为什么没底气?” 被问到了痛点,欢喜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心里积压着的种种不顺心和憋屈顿时犹如火山爆发一样。 彻底的炸开了。 她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看着温言政的眼神,犹如小兽发了狠。 她大声凶了回去,“你又不是我亲生父亲,你会管我?” 温言政被凶愣住了。 欢喜也愣住了。 她眼里闪过一丝懊恼,可随即又觉得说出的话,覆水难收。 她干脆心一横,直接破罐子破摔。 不装了,她摊牌了。 可就算摊牌,她也觉得自己不能输气势。 所以,她猛地站了起身,一脚踢开了身后的小椅子,大声道,“你当我老师,当我温叔叔,你给我上课,教我学习,让我学本事。是,我很感激,我甚至应该感恩,这在最初,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温言政面上平静无波,面对欢喜的指控,甚至还能不缓不慢的开口询问,“意思就是现在不是了?” “对,现在不是了。” “那你说说,现在的你,想要什么?” “既然你都给了我这么多,为什么不给我我真正想要的?你为什么不真的把我当成你亲生女儿一样毫无保留的爱着?你为什么不自觉替我遮风挡雨?为什么不在难题落到我头上时就给我解决了?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发觉我情绪不对时就安慰我?为什么?” 温言政愣住了。 欢喜哭的不能自已,“你给我的东西你随时都可以收回去,我甚至都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呜呜呜呜,我凭什么毫不保留的相信你,凭什么你会觉得我会有底气?凭什么?” 欢喜狠狠擦去脸上肆意狂飙的眼泪,“我知道我今天说的话,就是厚颜无耻,就是卑鄙贪婪,就是狼心狗肺养不熟的白眼狼。对,我现在就告诉你了,我就是不满足了,就是不满意了,现在你满意了吧?” 温言政还是没说话。 欢喜发作一顿后,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萎了。 她低垂着头,不敢看温言政,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她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说出这样过分的话出来。 可她就是说了。 甚至不觉得后悔。 她在外面遇到了挫折,受了窝囊气,竟然发泄在了温老师身上。 呜呜呜呜…… 她简直不是人,她就是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欲壑难填,说的就是她。 温叔叔对她已经够好的了,可她还是不满足,竟然妄想更多。 她今天敢这样肆无忌惮的质问,又何尝不是仗着温叔叔对她好,她才敢撒野。 欢喜偷瞄了一眼温言政的方向。 见他依旧还是不言不语的坐在筝前,双掌放在…… “啊…” 欢喜惊呼着跑过去,一把抓起他的手,只见他双手掌心都渗出血珠了,可见勒的有多深。 她惊慌不安的回头大喊,“来人……” “大惊小怪的,我没事。” 都流血了,还说没事? 欢喜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她抓着温言政的手掌,看着上面渗出的血丝,这次是真吓到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心里又悔又自责。 “温叔叔,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别这样,呜呜呜,我知错了,是我不对,我去让医生来……” “这么点小破皮,你让医生来,丢不丢脸?” “不丢脸,呜呜呜,一点都不丢脸,要丢脸也是我没脸,是我惹你生气的。” 温言政收回手,欢喜不让,态度非常强硬的要让医生来。 温言政无奈,“回书房,书房有药箱。” 那还等什么? 欢喜拉着他,不是,是扶着他往书房走。 “消毒水倒上去会不会很痛?” “不会。” 欢喜眼泪又下来了,她吸着鼻子,嗡声道,“伤口好像有点深,要不还是……” “你觉得这么浅的伤痕要缝针吗?” 欢喜被问住了,她低头看着他手掌心,实在是不能睁眼说瞎话,“缝针好像不需要吧?” “那不就得了,医生来也不过是涂点消毒水,药膏都不需要,明天就愈合了。” 欢喜低头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只是拿起棉棒给他又厚厚涂了一层消毒水。 温言政垂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欢喜,眼神有些怔然。 “应该差不多了,现在好像不出血……” 欢喜一抬头就也怔住了。 顿时她眼神挪开了,心虚的不敢看他。 “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刚才那些话不是你的真心话吗?” 欢喜不吱声了。 是真心话,她才会觉得对不起啊。 “我好像……变了,变的不知足了,明明……明明您对我很好很好,可我竟然……因为自己的问题就迁怒到您身上,觉得你给的不够多,我贪得无厌了。” 欢喜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看向温言政。 “温叔叔,你问吧。” “问什么?” “问我的秘密。” “我问你的秘密做什么?” “你对我这么好,不不不也是想知道我家的秘密吗?” 温言政气笑了,一把收回了自己的手,脸色一沉。“你是这样认为的?” 欢喜手落空,心也一沉。 糟了,这是真生气了? 欢喜立即摇头,“其实不是,你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我还是分的清楚的。” “那你承认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了?” “我不是无理取闹。” “不是无理取闹,你还有理了?” 欢喜梗着脖子,理直气壮的反驳,“我当然有理,那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我心情不好?” 温言政皱眉了。 “你知不知道我遇上大事了?不准沉默,你肯定都知道,那你知不知我现在遇上的事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也是我自己解决不了的大事?” 温言政:…… 欢喜看他被自己问住的表情,顿时委屈劲又上来了。 “你为什么不关心我?为什么不主动问一下我,非要等着我来求你,你才给我解惑吗?你老师是这样当的?会不会太冷漠无情了?” 温言政舌头顶了顶腮,她自己说的挺对的,还真是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只会窝里横。 “这就是你今天闹脾气翻脸的原因?” 自己理亏的时候,欢喜就不说话了。 温言政眼神示意她收好被她弄的乱七八糟的药箱,“收拾整齐了,然后来棋室。” 说着,他就起身先过去了。 “哦。” 欢喜垂头丧气上手收拾了起来。 等她坐下的时候,温言政才轻敲了敲桌子。 欢喜反射性的抓起三子摆了上去。 温言政才捻起一子。 “温叔叔,你的手……” 温言政面无表情的一眼,顿时让欢喜的话吞了回去,心里气又上来了。 哼,好心当做驴肝肺。 她不管了,疼死他。 “你需要我当你的父亲?” 欢喜惊呆了,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不,不需要。” “你缺父爱?” 欢喜尴尬了,“不,不缺。” “那你刚才又哭又闹的,不是哭着求我当你的父亲?” 欢喜倒吸一口气,咬牙切齿,“我不是哭的求你当我的父亲。” “那你说我不关心你。” “本来就是。” 温言政又看了她一眼,手里的棋子才终于落在棋盘上。 “好,现在我问你答,能做到吗?” 欢喜重重点头,“能。” “你说你遇上超出你认知的事了,说给我听听。” 这下,欢喜就巴不得了。 小嘴吧啦吧啦的,身体都忍不住前倾了,把余钦暗示给她的,然后她自己发现的,以及证实的……一股脑全说了。 最后,生怕被别人偷听了去似的,很是偷感十足的低声道,“您说这事玄不玄乎?诡不诡异?温老师,你赶紧用你的天才脑子想一想,我们这个世界究竟是不是真实的?” “是真实的。” 欢喜长舒一口气,是真实的就好。 “我就说他们都是梦,梦里的事肯定都是不真实的。” “我也没说他们就不是真实的。” 欢喜愣住,“什么……什么意思?” 温言政没回她,而是又问道,“这个先不说,来,我们说说你说的你解决不了的大事?” 欢喜沉默了。 温言政看着她,“怎么不说了,刚才不是跳脚恨不得跳到天花板去了吗?” 欢喜脸臊红成了猴子屁股,“哪,哪有,我没跳。” “那就说来我听听,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让你都敢和我翻脸了。” “没,没翻脸。”欢喜想着他手心的勒伤,忍不住嘟囔,“你还说我,你不也是气量小的令人发指吗?你是我老师,我是你学生,就算我……我做错了,你也不能气的用那么大的力,温老师,您刚才心里是不是很想一剑杀了我?” 温元煜可是温老师唯一的侄子,他都能面不改色的捅过去,她刚才那样放肆,堪称大逆不道了? 欢喜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道,“琴房里没有剑,你不会是想抽出琴弦勒死我吧?” 温言政:…… 第48章 解决方案 “欢喜,就算你之乎者也下去,我今天也有的是时间。” 欢喜垂头丧气的靠向了身后的椅子,沮丧开口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自己没有实践过。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如何产生能力的?但从那些人中邪的反应上来看,我外婆告诉我的事应该都是真的,就是……” 欢喜脸色尴尬,眼神左右乱飘,就是不敢看温言政。 “就是……如果我始终乱弃了,那些人会死,就像吸了毒的人一样从此再也戒断不了。” “然后呢?” 欢喜懵了,“然后?什么然后?”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就是说那些男人如果你不要了,他们就会死,是不是?” “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我问你然后啊,你别告诉我,你就为了这个问题而钻进了死胡同里走不出来。” 欢喜眨巴着眼睛,眼睛瞪大,很是不敢置信,喃喃地道,“这还不严重?” “有什么严重的?生死有命,你要喜欢,你逗弄着玩,不喜欢,自生自灭,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欢喜:…… 所以,上次她真没领悟错温老师的意思。 他是真的……让她去随心所欲啊! 不是。 “可我不想这样,我不想……变成我最讨厌的那种人。” “那种人?” “就滥情,始终乱弃,负心汉……嗯,负心女人,祸水狐狸精遗臭千年的那种人。” 温言政冷嗤了一声,“我父亲一生祸乱的女人没有五十,也有三十,他不照样活到寿终正寝?你觉得他会被遗臭千年吗?” 见欢喜一脸皱巴,欲言又止的样子。 温言政非常平静的说出一个事实,“如果他的人生记录成书。用不了百年,他的事迹就会被拍成各种各样的影视剧。会成为所谓个人传记的大男主人生,被后人传颂。” 欢喜无言以对,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人,就是这么复杂又奇怪的生物。 “我知道我这样作茧自缚,显得优柔寡断。” 欢喜很是失落,“可是,温叔叔,在我眼里,他们不仅仅是男人,他们也是人,活生生的人。他们可以生死有命,但不能我当这个媒介,我不想承担这个因果。” 温言政看着她,“可活生生的人本身就是有七情六欲,生老病死。欢喜,你不是作茧自缚,也不是优柔寡断,你是……” 他沉默了。 也许这才是欢喜真正要历的劫。 这个劫对欢喜而言,甚至是至关重要的节点。 神是远古的辉煌,可就是神,在日新月异的变迁里,也终不可避免的消逝在这片土地中。 这是这方世界的规则。 哪怕……哪怕真的是欢喜的先祖制定了这方世界的规则。 日新月异,岁月变迁。 规则产生了意识。 就连制定这个规则的人,都被规则所制约。 如果欢喜不能摆脱规则的制约,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会无法避免的慢慢融入这方世界规则,会发生什么? 最差的结果就是她终将彻底消失在这方规则里,神陨。 见他突然沉默不语了,欢喜忍不住追问,“是什么?” “欢喜,你对众生平等如何看待?” 欢喜不明白怎么说着说着,话题就歪到了突然说起众生平等这个话题? 不过,她还是道:“众生平等?怎么可能会众生平等?” “那你觉得人类什么最平等?” “生死吧,生死在我看来,有点平等的雏形。” 欢喜想也没想的就道,随即她又皱起了眉头,“这个衡量标准就很难定了,比如说,为什么有些人可以活一百年余?有的人只能活十几二十年?有些人疾病缠身,贫穷困苦,而有的人却荣华富贵一生享乐?” “如果是你,你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什么?” “如果你是创世神,你怎么解决这个生死不平等的问题?” 欢喜很是惊叹道,“温老师,你这脑洞……真是,不是,你怎么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呢?难道?” 欢喜突然倾身上前,很是担忧的道:“你是不是误入歧途了?” “什么是歧途?” “痴迷神学就是歧途。” 温言政笑了笑,“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话题,如果你是创世神,你怎么解决生死不平等的问题?” “那简单啊,生死薄,因果轮回,就比如这辈子温老师你是个男人,下辈子投胎就只能投女人身。这辈子荣华富贵,下辈子贫穷困苦,不就变相的平等了?” 温言政静静的看着她,目光似笑非笑。 欢喜被他看到心里毛毛的,“怎么了,温老师?难道我说错了?” “不,你没说错,如果按你这说法,既然人有轮回,为什么你看不破生死?” 欢喜长舒了一口气,“温老师你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终究目的还是在这里。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刚才那些是我们在胡扯的,事实上,人命只有一次,哪里知道会不会有轮回?” “那如果有呢?” “那如果有,那也是来生另一个人的事,和这辈子的自己完全不搭干啊。” 温言政明白了欢喜的逻辑。 “既然如此,你就博爱,负起这个责任来,把他们全收了。” 欢喜:??? “不要。” “为什么?” “我才不想当滥情的人。” “可是你不负责,活生生的他们就会死啊,你损失的只是一些声名,可是他们丧失的可就是命啊。” “……” 欢喜张口结舌一脸懵。 温言政端起茶盏轻沏着,很是云淡风轻的道,“你看,这个问题很好解决,这不就解决了?” 欢喜傻眼了,“可是……可是我只有一个啊?” “你一个人又如何?他们才五个人,又不是五十个人,很好安排的。统筹这节课,还需要我帮你上吗?如果你觉得你没学透,我也可以安排给你专程上这节课的。” “……” “拿下、平衡、制衡这区区几个人,你做不到?你上课白上了?” “……” “喜欢的就多施舍,让自己开心。不讨自己喜欢的,不听话的,让你烦的,但是你又不想落下因果让他死的。就偶尔给续续命不就好了?然后任由他疯,任由他狂,任由他自作死,和你有什么关系?” “……” “男人,这个世界多的是,现在男女比例本就相差严重,男多女少,你一个人多收几个,是你的本事,也是你的功德。” “……” “放心,先不提你遇到的这几个都财富惊人。就算他们都需要你养,咱也养的起,何况,这么多人,你甚至都不需要考虑婚姻,等他们年老色衰了,你腻了烦了,你还可以再养年轻漂亮的。保证老的不死就好了。” “……” 温言政淡然的合上茶盏,抬眼看着蒙圈傻呆呆的看着他的欢喜,“还有疑问吗?” 欢喜突然伸出手,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很是担忧的道,“温老师,你是不是发烧了?” 所以才会胡说八道,胡言乱语的。 可是,手背触及的体温也没高热啊,难道是被鬼上身了? “我发烧了吗?” “没……没有吧。” “那你还觉得我是在胡说八道,胡言乱语吗?” 欢喜:…… “现在问题的解决方案我给你提供了,你觉得如何?” 欢喜:…… “如果你觉得这个方案不好,我还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方案。” 欢喜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结结巴巴开口,“什,什么……方方案?” 温言政非常平静的看着她,“我把他们全都杀了,杀孽我替你承担,我可没有怜惜人命的想法,我也很乐意替你解决问题,你看如何?” 欢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鬼上身叫医生不知道有没有用? 第49章 试试吧 晚上,欢喜躲在被子里头,越想越觉得温老师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温老师天才脑子想出的解决方案肯定是最佳方案。 她不可能真的让温老师杀了他们?!! 难道,她真的要全收了? 这个念头一起,她顿时自己都吓住了。 失心疯了,怎么可以有这个念头? 那她的人生,她的梦想,怎么办? 她还想找一个合格的知心男人组成家庭生一个孩子呢。 她想让她的孩子在健康、快乐、正常的家庭氛围里长大。 她的孩子不会被唾弃,不用受尽鄙夷的冷眼,不用在童年时期就要学会察言观色,不用小心翼翼的保护自己,可以尽情的张扬生命的灿烂…… 欢喜彻底呆住了。 所以,她执着的竟然不是自己,而是一个根本还不存在的另一个生命? 那,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欢喜茫然了。 她为什么会想着生孩子? 明明自己也没觉得这个世界有多好,怎么会把孩子规划在未来人生里? 她自己呢? 她活在这个世上,真正喜欢的是什么? 欢喜竟然想不出来。 她从床上下来,脚胡乱套上毛茸茸的可爱拖鞋,蹭蹭蹭的跑上楼去了。 书房里,温言政正在开视频会议,屏幕上都是一些异国脸庞,有男有女。 见她出现,温言政对着里面的人说了一句,就关了视频会议。 “怎么了?” 欢喜在他书桌前坐下,盯着他,很是认真,“温老师。” “嗯?” “你为什么不结婚生小孩?” 温言政抬头看了一眼正一脸严肃格外认真的欢喜。 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又想到什么问题上去了? 但他没问, 只是针对她问出的问题提出反问,“为什么要结婚生小孩?” “为什么要结婚生小孩?”欢喜被问住了,眼神恍然又迷茫, 对啊,人为什么一定要结婚生小孩呢? 就算是法律也没有规定人必须要结婚生小孩啊? 那她怎么会把结婚生小孩视作人生规划? 如今回想起来,她自己都觉得好像有点莫名其妙,甚至有些鬼迷心窍了。 “温老师。” “嗯?” “温元煜说你拿剑杀他,当时他还那么小,你为什么要杀他?”欢喜迟疑了一下,小小声的又道:“是不是因为他口无遮拦提起你的身世了?” 温老师不结婚生小孩是因为他的出身? 温言政身体后靠进椅背,很是随意道,“这个世界确实没有秘密,但是明知是秘密却还是管不住嘴刻意去宣扬秘密的人,就该死。” 欢喜暗嘶了嘶牙,难怪温元煜心虚不敢说原由了。 他也真是嘴贱啊。 又难怪现在他好奇心重,又怂的要死。 感情是真吃了大教训,差点一命呜呼了,才格外贪生怕死。 “他在一些有心人的蛊惑下,承认了我的出身,虽不至于能给我造成大损失,但也一定程度上犯了我的禁忌。” 欢喜暗暗吸气,直感叹温元煜真是作死,这么大的事都敢往外泄露? 哼,他没被一剑捅死还真是命大呢。 太蠢了! “他那会确实还小,犯错情有可原。”温言政淡淡一笑,“可他是温家人。” “温家家规,内斗可以,生死有命,输了就认命。但要是引外敌,亦或者蠢的被外人利用损坏温家的利益,就该死。”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师祖老人家简直……绝了! 欢喜很是好奇他老人家究竟是怎么做到视人命如草芥的? 这个人命,还不只是对外人,对自己到血脉也贯彻的很是彻底。 她对他老人家是真的越来越好奇了。 咦? “不对啊,那既然你们温家家规如此,怎么师祖他老人家出手制止你了呢?” 欢喜脸色一沉,气嘟嘟的道,“难道是师祖他偏心了?” 规则是他定下的,自己又打破规则,哪有这样的? 不公平! 温言政看着她鼓起的脸,很是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样子,心下微哂,神色却是一肃。 “欢喜。” 欢喜身体都不自觉的坐直了,紧张道:“怎怎么了?” 温言政看着她,话到了嘴边,他又有些迟疑了。 连续下重药,是不是太过了? 可是……时机难得,不把握住,她又很容易钻进死胡同里打转。 “温老师?温叔叔?” 温言政无声叹息了一声,罢了。 对于鸵鸟而言,重药还是得下。 “你怎么这会不觉得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了?” 欢喜愣住了,“什么?” “我说,你这会怎么不觉得我杀温元煜不对?要知道,那时候,他仅仅是个八岁孩童,而我是个成年人了。” 欢喜神色有些慌乱,又有些迷茫。 对呀,以她对生命的看重程度,她不应该是觉得温元煜犯错,可也罪不至死吗? 温老师竟然那么狠心的对一个孩子动手。 她不是应该不赞同的吗? “知道为什么吗?” 欢喜怔怔出声,“为,为什么?” “因为事不关己。”温言政用非常平和的语气指出了欢喜刻在了灵魂里的自私和贪婪。 “欢喜,你接受不了的,不是人的生死,你接受不了的是那些男人因为你而死。” 欢喜想反驳,想解释,可……她茫然了。 “不管是你始乱终弃令他们而死,还是他们内斗争夺你的垂怜而自相残杀,这两点,是你的禁忌,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禁忌呢?” 欢喜沉默许久,才艰难问道,“为什么?” “这就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了。” 欢喜不是接受不了他们的存在,她是接受不了他们不能做到和睦共存。 她知道他们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明争暗斗,生死搏杀。 从她曾经做出的选择来看,她对他们惩罚的最高认知是让他们自相残杀。 可是,这和她基因里种下的禁锢产生冲突,她才会排斥,甚至在无力改变局面后厌倦。 当然,这也与他的离开有一定的关联。 温言政这一刻觉得自己是真的找到了欢喜的根源劫数了,他心里也隐约探知到了一些东西。 只是,谁都帮不了欢喜。 这是她自己下的禁锢。 解铃还须系铃人。 “欢喜,去试试我给你的建议吧。不管你怎么玩,都有我在,不要害怕,勇敢面对自己。” 欢喜怔忡地望着温言政,许久才喃喃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温言政看着她,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欢喜的头顶,然后离开书房。 远远的,他的声音传了过来。 “因为这是我的使命。” 欢喜怔忡地望着他的背影。 温言政背对着欢喜,眼神有些凝重。 在未来的那一次,他以为欢颜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是为了打破规则对欢家女人的束缚,是为了欢家女人身负的使命传承。 但如今看来,她也许仅仅是为了欢喜。 欢颜为什么对京城有执念? 是因为她的使命是必须要上京。 冲破京城气运的她,带着腹中已经投生的欢喜来到了京城。 她看见了他,看见了贺知衡,也一定知道和欢喜息息相关的男人们都降临在了这一生。 她们祖辈传承的使命已经来到了至关重要的节点。 如果欢颜冲不破禁锢,哪怕欢喜降生,也只能是偏居一隅无知无觉的过一生。 所以,欢颜只能……让欢喜带着污点强行诞生她来渡劫。 错过这一次轮回,或许又是千年万年了。 再来一个千年万年,规则气运吸收了女人身上的神性。 到那时,或许,神,就真的陨落了。 …… 试试吗? 欢喜坐在会议室听着报告,脑子里突然闪现的是昨夜温老师的话。 “欢总?” 欢喜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会议最后一个发言的人已经结束了。 她笑着点点头,给予了肯定,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在众人的掌声和目光下离开了会议室。 回到自己办公室,她看着放置在办公桌上的手机。 这几天,她手机都没有开机。 欢喜伸手拿起了手机。 开机后,她看见了很多信息。 最多的是陶桉。 他发的是短信。 欢喜大略的浏览了一眼,转而打开了微信。 看见冯封给她发的内容,都是一些早安午安晚安的问候,似乎只是在向她证明他的存在。 欢喜笑了笑。 余钦一如既往的稳,保持着他的节奏,和她分享他的生活点滴。 贺知衡没有她微信,但是却也耐得住性子,没有给他短信轰炸。 再就是孙照。 他给她分享了几张他家狗的照片。 大飞,她记得他叫他的狗叫大飞。 挺有趣的,龇牙咧嘴的,很是凶恶。 欢喜知道自己现在站在了一条岔路口上。 一条是去往自己规划好的人生。 另一条却是未知,充满冒险,却也充满诱惑的人生。 无他, 温老师的话,的确给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欢喜觉得经过昨天,她或许再也做不回自己了,她好像发现其实她的内心深处还有另一个自己,一个自私贪婪凉薄的自己。 她觉得,她该学学师祖老人家。 得先要把自己活明白了。 要补偿也是补偿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孩子身上。 就像她昨天和温老师说的那样。 哪怕这世间真有轮回,没有了记忆后的自己在新的人生里其实也算不上是自己。 何况孩子本就是全新的生命体? 欢喜窝进椅子里,手里把玩着手机,缓缓笑了。 面对面什么的,肯定放不下廉耻的。 脸皮真没那么厚。 可现在网络发达。 她甚至都不需要面对他们。 欢喜想起了最初她第一次去见余钦时,她的想法,掌控主动权争取吓死他们。 她笑了。 她觉得那会自己的想法就挺好的。 他们口口声声说一见钟情,那就让她看看他们所谓的情,究竟有多少? 欢喜开始操作手机。 她先把贺知衡和陶桉的微信好友认证通过了。 然后,她建了一个微信群,把这五个人通通拉进了群。 自己是群主,让冯封当了管理员。 然后,她把孙照发给她的监控视频里,关于最后冯封总结的片段发了上去。 自己又打了几个字上去。 「自愿原则,随时可退出。」 她字刚发上去,冯封就响应了。 冯封:「欢喜,我一定当好管理员的,我会监督他们,谁敢私下乱搞内斗,我第一个不饶他,特别是你小子@陶桉。」 孙照:「对,坚决遵守欢喜的原则,我支持@我是冯封当管理员。」 余钦:「好。」 贺知衡:「……行。」 陶桉:「我也能做到,反正你们都老了,十年后,且看谁能笑到最后,欢喜,既然是你的决定,我听你的。」 欢喜惊愕之后,忍不住趴在办公桌笑了起来。 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怎么办? 怎么这么好笑呢? 天啊,这竟然是她做出来的事?而这些人,竟然全都丧心病狂的……配合了? 这个世界已经癫成这样了? 行吧,既然如此,那就试试吧。 她好像彻底堕落了。 而且,竟然觉得……堕落的感觉,其实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反正这些人又不需要她养。 可该要说清楚的她还是要说清楚。 她打开日历,周三要上班,开会没心情约会。 周一到周五上午都要上课,下午要写作业,懒得出来。 看来看去,每周只有周末有时间。 所以只能按周末算。 这样算下来,这五个人,就算一人轮流一次周末,一个多月就过去了。 欢喜又笑出了声。 所以,这些人图什么呢? 她想不通。 不过,这不关她的事。 她只管自己。 不接受的人,她巴不得他们去寻找自己的人生。 欢喜将日历排表丢进群里。 又忍俊不禁的打了一行字,她觉得自己在玩一个非常新鲜非常离经叛道的十八禁游戏。 把他们当成NPC,她瞬间觉得自己的羞耻心都好像没了。 「排序顺序你们自己商量,达成一致后再通知我。” 「我再重申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重申。」 「自愿原则,大家你情我愿,不存在勉强,自觉做不到的人,不要勉强自己加入。加入进来的人,一切后果自负。切记争风吃醋、明争暗斗是万万不能的,触犯此条规则者,自动出局,永不接纳。」 欢喜发完言,然后底下一排排的响应。 欢喜又笑了。 她看了一眼手机,笑趴下,再看一眼,还是笑趴下。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这世界的本质原来是癫的,人也是癫的。 怎么这么好笑呢? 笑了好一会,欢喜才拍了拍自己笑的有些僵硬的脸颊。 今日欢喜道法核心:道法自然,不服就滚。 至于这几个当事人是喜是怒,关她什么事? 嗯,就这样! 顿时神清气爽,再也不纠结不憋屈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 天塌下来,自有个高的撑住。 第50章 谁欢喜谁愁 欢喜做出的决定,几家欢喜几家愁。 最沮丧最难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是陶桉。 他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变故? 他的老师们一致决定取消他全部的权限。 也就是说,除了桂香山那块地和经营的产业,以及他在孙照家附近新建小区里圈了栋楼王之外,老师们将不会给予他任何额外的帮助和权利了。 他现在在外面恐怕还没孙照吃的开。 冯封是最高兴的人。 欢喜拉群的时候,他正在农庄,这几天他都在跟着海哥学厨艺。 海哥知道他提出要学煮饭炒菜时,很是宽慰,恨不得撸起袖子把自己会的倾囊相授。 还是茶姐冷静,一巴掌打醒了他。 于是,他没急着教冯封什么菜式,而是让他先学会炒花生米。 只要学会了炒花生米就基本掌握了火候,学其他的菜就很容易上手了。 让海哥很是意外又惊喜的是,冯封很聪明,一点就通,一学就会。 遥想起当初,他跟着师傅学厨的时候,他师傅也是教他先炒花生米,那会的他都不知道炒糊了多少花生米了。 自己炒糊的自己要吃……至今回想,海哥都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冯封第一次上手,就炒熟了, 这几天炒下来,火候已经彻底掌控了。 今天他开始正式学炒菜。 只是油热了,他刚想下菜,他裤兜里的手机振动了。 他赶紧拿起来一看,眼睛都瞪大了,转身就跑了。 海哥急忙喊,“菜,把菜留下。” 冯封直接将菜盆子塞给了一脸狐疑的茶姐,转眼人就跑没了影。 茶姐端着菜回到厨房,“咋啦?不学了?” “手机有动静了,看他那不值钱的样子,估计是欢喜终于理他了。” 茶姐眼睛一亮,“太好了,咱封封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你看他都认真跟你学做菜了,他这是得多上心啊。” 上心的冯封这会在后院,手舞足蹈,高兴程度溢于言表,恨不得蹿天上去遨游。 他就知道,他对欢喜是最特别的。 嘿嘿,心眼子多、嘴皮子厉害又如何呢? 还不是他遥遥领先。 冯封重重咳嗽了一声,“不能嘚瑟,不能骄傲自满,对,不能嘚瑟,人一嘚瑟就容易坏事。” 他强压下心里的雀跃之情。 开始了他的新官上任第一把火。 他手指吧啦着打字,但打到一半,他突然停住了。 不行,万一这些人不服管,岂不是让他在欢喜面前很没面子? 这第一把火必须点亮。 冯封想了想,直接又拉了一个群。 把除欢喜以外的四个人都拉进去了,然后,他才开始提议。 「作为被欢喜钦点的管理员,我郑重提议,就直接按刚才大家发言的先后顺序排列和欢喜约会,谁有意见?」 孙照第一个回复:「封哥这个建议非常好,我赞同。」 冯封对孙照很是满意,这小子不错。 他看着没反应的其他三人,心里冷哼,就知道他们不服气他当管理员。 没关系,不服气也得给他憋着。 「不反对就是没意见,就按这个顺序来。」 静等了三秒,还是没人说话,冯封就乐了。 他直接切回大群里,把这个排序顺序给欢喜发了过去。 欢喜回了个OK手势。 冯封握紧拳头攒劲给自己加油。 太棒了! 解决了头等大事,冯封这才兴奋的朝厨房跑了过去,一把抢过海哥手里的锅铲,“我来我来。” 嘿嘿,果然人高兴,干什么都开心。 炒菜都开心。 海哥和茶几对视一眼。 “封封,你是不是追欢喜有进展了?” “嗯,欢喜今天终于想通了,她答应了。嘿嘿…” 海哥茶姐两人也都兴奋了。 难怪这小子刚才炒花生米炒的好好的突然就怪叫一声拿着手机跑远了,原来真是欢喜联系他了啊。 “那什么时候请欢喜来吃饭?她喜欢吃什么啊,你认真跟着你小叔学做饭,果然我家封封最棒。” 茶姐笑的合不拢嘴,整个人都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海哥狐疑的看着这小子,“你,你打败了余钦?” “我为什么要打败余钦,海哥,你这思想不对。我和他是好兄弟,关系很和睦的。” 海哥茶姐都愣住了。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那你还说欢喜答应了你的追求?” “是啊,欢喜就是答应了。” “那余钦呢?” “欢喜也答应了啊,她终于答应我们大家和平共处一起追她了。” 海哥:…… 茶姐:…… 不是,如今京城的世界已经癫成了这样吗? 与此同时。 理四胡同小院。 孙照也高兴疯了。 宛如孙猴子出山一样,直接嗷地一声大叫,从房间冲了出来,兴奋大喊,“大飞,大飞……” 正趴在狗窝里头的大飞听见喊声,立马蹿了出去,脖子上的狗链都被它甩成了鞭子。 “大飞,咱爷俩命真好,我有老婆了,你有妈了。” 大飞感受到了孙照高兴的情绪,嘴里汪汪了两声后,就咬住孙照裤脚往西厢房拖。 孙照今天高兴,一把捞起大飞,“行,想吃肉是吧,爸爸今天高兴,给你加餐吃肉,不只是今天,以后每天都给你吃肉。” 汪汪? 大飞眼睛里流露出了兴奋劲。 孙照把冰箱里的藏货全给翻出来。 “来,儿子,你自己选,你爸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了,你要吃的下,爸爸今天就让你吃自助餐,这些全让你吃了。” 大飞上蹿下跳,狗爪子扒拉了两个包装袋。 一包蓝鳍金枪鱼,一包神户牛肉。 孙照双手叉腰,“爸爸今天允许你再选两包。” 大飞狗爪子又扒拉了两包上等一字排。 孙照说到做到,让狗儿子结结实实的加餐了一顿好的。 大飞吃的很是满足。 “大飞,你今天中午就别吃狗粮了,小心撑死你,老子刚有了老婆就没儿子了。” 大飞吃饱喝足,这会才懒得理他念叨,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孙照也没心情管它,他忍不住又拿起手机痴痴的看着。 下下周就是他和欢喜约会的日子了。 他要怎么安排呢? 这院子小是小了点,可那天看欢喜的样子,对这院子好像还挺满意的。 那就不搬了? 不过,这重新弄一弄,要弄的非常漂亮精致,让欢喜更满意才行。 对,重新软装修一下。 家具电器什么的要全部换新的…… 这边孙照沉浸在喜悦亢奋里无法自拔。 余钦这会没在单位,他今天来了邻省出差,审查邻省一个二线城市是否符合申请全国卫生城市标杆的标准。 欢喜拉群的时候,他正在当地领导班子亲自陪坐的酒桌上。 对于欢喜的决定,他心里早有预料,倒是没什么失落。 甚至对于贺知衡的妥协。 他也早有预料。 如果重来一次,没有他和温言政也保留着记忆。 也许贺知衡还有机会试一试。 可是现在,他连这个如果都没有。 他要是不妥协,他还是会重新走进曾经的悲剧。 当然,谁都清楚,现在的妥协是换取入局的机会。 新的赛道刚开始,谁都有可能跑到终点。 “余处长,我代表我们……” 身旁已经喝的面红耳赤的一位领导生怕冷落了这会大有来头又手握实权的余处长,连连举杯敬酒。 余钦敛去心思,笑着举杯…… …… “贺总,合作愉快,我敬您。” 同样在饭局的贺知衡非常平静的将手机放回到西装内侧口袋里,端起酒杯,“合作愉快。” 一杯酒一饮而尽。 贺知衡提出告辞,先离开了。 坐在后座的他闭目养神,看不出来喜怒。 只是却在一个十字路口时,他淡淡开口:“小金,回紫金馆。” 第51章 买袖扣巧遇温元煜 欢喜下午结束一场会议后,看着时间还不到四点。 她带着党岁早退了。 来到了在整个京城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高级商场。 这里以高档、昂贵、奢侈著称。 几乎囊括了全世界各个国家的各大顶级奢侈品品牌。 欢喜进了一家老钱风但又非常具有格调和底蕴的品牌专卖店。 “请问有没有类似于黑钻或者玄玉类的切面镶嵌式的袖扣?” 导购小姐先是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欢喜。 在触及她身上穿的职业装的衣服质感以及一旁默默随侍的党岁时, 她眼睛瞬间一亮, 脸上满是殷勤的笑容,很是客气道,“您好,客人,里面请。” “黑钻、蓝钻切面都有,就是玄玉的没有,但是我们有帝王绿,有蓝宝石等各类宝石类切面,这位贵客,您要看看吗?” 欢喜点点头,跟着导购小姐去了贵宾室。 好几名导购小姐殷勤服务她。 有端茶送水的,有准备点心的,有专门介绍的。 欢喜自己虽然没买过这些商品,但见的不少,只不过都是在林家见的。 她外婆也是非必要不愿出门的人。 衣物首饰什么的,都是林外公让人送上家门挑选的。 其实就算是送上家,也还是林外公选。 欢喜翻开目录册仔细看着。 从头看到尾,她才指了指一款方形帝王绿和橄榄形黑钻切面镶嵌式袖扣。 “这两款拿来我看看。” 一旁的导购小姐很快就去了。 不一会,就端来了实物。 实物比图册更精美。 欢喜很满意。 既然满意了,她也就没纠结,问了价钱后,就让买单了。 几位导购小姐脸都笑开了花。 党岁去付款,被欢喜制止了。 欢喜从自己随身包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卡,“刷这张卡。” 党岁诧异地默默退回了原处。 欢喜摁了密码,签了名,心里很是肉疼。 情绪失控一下就得损失钱包,以后这毛病要不得。 就这两对小玩意儿,竟然这么贵? 幸好她小有积蓄,不然今天还得要让党岁付款了。 这样一来岂不是花温老师的钱给他买赔罪礼物? 那多没诚意啊! 买好后,欢喜就没心思逗留了,带着党岁走出店。 只是,刚走出店就这么巧的碰上了拥着两名漂亮姑娘正从一家珠宝店出来的温元煜。 欢喜斜着眼睛打量了一眼两位漂亮小姐姐。 温元煜竟然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同时交好几个女朋友?她还以为他自污口嗨呢。 温元煜松开怀里娇滴滴的俩姑娘,摘下脸上骚包的墨镜,很是诧异的看了看她身后刚走出来的店,“欢喜,你怎么在这里?” 欢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 “今天周三,你不是要上班?” “你也知道今天是周三,那你怎么不上班?” “我本来就不上班。” “是谁上周还求着要请我吃饭的?又是谁口口声声说可以每天都请我吃饭的?” 温元煜尴尬了,他能说他现在不敢再好奇了么? 那肯定不能,他也是要面子的。 “那啥,我不是忙嘛,你要吃什么?我现在请你吃?” 他这话一出,他身旁的俩娇小姐神色不善了。 “温总,这是谁啊?” “对呀,温总,这位姐妹……” 温元煜面色不变,仅仅是一记眼风扫过去,俩小姑娘瞬间噤若寒蝉,不敢吱声了。 欢喜挑了挑眉,看不出来,这二哈还有这样一面啊。 “欢喜,不好意思,勿见怪,这俩没啥见识,你等会,等会……” 他转过身,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俩小姑娘喜笑颜开的走了。 温元煜这才走了过来。 欢喜撇了撇嘴,难怪这家伙总是一身香,他就好这口啊。 刚才那俩小姑娘远远闻着,就香气袭人。 香水用太多了会不会腌入味了? 就算再高级的香水闻久了也会不舒服啊。 “走走走,欢喜,前面就有咖啡店,我请你喝咖啡。” “我不喜欢喝咖啡。” “那你喝柠檬水。” 欢喜想了想,还是跟上了。 欢喜喝着柠檬水,见他端起咖啡送到嘴边。 她眼睛闪过一丝狡黠,在他把咖啡喝进嘴里时突然开口道,“我今天同时交了五个男朋友。” 噗! 咳咳咳…… 温元煜一口咖啡又是喷溅又是呛肺管子的。 在他喷溅时,欢喜就已经换到旁边座位上去了,不然肯定避免不了被波及。 温元煜死命的咳嗽,直到把呛进肺管子的咖啡咳的差不多了才道, “雾草,欢喜,你是不是故意的?”不然为什么她提前躲开了? 已经坐到邻座的欢喜坚决不承认自己就是故意的,“我反应迅速,运动神经敏锐,啧啧,瞧瞧你这狼狈的样子,咦,脏死了。” 温元煜十分肯定了。 “你就是故意的。” 欢喜耸耸肩,“你要这样认为,我也没办法。” 温元煜:…… 不是,他得罪她了吗? 他敢得罪她吗? 总不会真是因为今天没去请他吃饭吧? 苍天大地啊,上次请她吃饭,都是求爷爷拜奶奶她才同意的。 他接过店里侍者送上来的湿毛巾随意的擦了擦自己的衣服。 人也移挪到了欢喜对面位置上,哭笑不得的道,“姑奶奶,我没得罪你吧?” “没有。” “那你刚才……不是,你刚才说了什么?你同时交了五个男朋友?” 温元煜嘴巴张大,不敢置信的看着欢喜,彻底懵逼了。 欢喜喝着柠檬水,很是自在。 温元煜自己手动合上自己的下巴,惊呼道,“雾草,什么情况?” 他不就是故意一个星期没去公司吗? 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你不知道?” 温元煜猛烈摇头,“不知道,没人告诉我。” 欢喜轻笑了,“你一个好奇心爆表,又非常喜欢狗拿耗子当法官的吃瓜群众竟然不多管闲事了不吃瓜了不好奇了?怎么有点稀奇了?” 温元煜:…… 他能说他是被贺知衡说出的三言两语镇住,然后心里雷达滴滴的报警让他害怕了吗? 那肯定不能说。 “主要是这一周我挺忙的,几个女朋友都是小姑娘,都缠人黏的紧……” 欢喜点点头,“这倒也是,哎,你给我传授一下经验呗,怎么同时交好几个对象,还能让她们和平共处的?” 温元煜:??? 他迟疑的看着欢喜,压低声音,“你说的是真的?” “嗯。” “我不信。” 别人他不了解,就贺知衡他还不了解么?就是老年痴呆了,贺知衡也不可能会做到这个地步,五分之一? 雾草,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事? 温元煜觉得自己就算是听到说明天会有外星人要攻打地球了?他也不会这样震惊。 真是震惊他全家啊。 欢喜横睨着他,冷笑,“不是你建议我全收的吗?” 温元煜惊呆了。 “你说真的?” “什么真的?” “你真是因为我说让你全收了,你就真全收了?” 欢喜顿了一下,不是,她这话他不会真相信了吧?这么好诓的? “反正不关你的事总行了吧,现在你可以能给我传授一些经验吗?” 温元煜神色严肃起来。 欢喜低头喝着柠檬水。 “欢喜。” “嗯?”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敢好奇了吗?” “为什么?” “你的事太吓人了,吃瓜一个弄不好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你知道你那五个里的陶桉什么来历吗?” “什么来历?” 温元煜深深皱眉,压低声音说道,“他很有可能是上面专门送到你身边的棋子和探子,就是想要探查你家的秘密的,你有没有把这件事和我小叔说?他知道你这样任性吗?” 任性? 欢喜心里玩味地重复着这个词。 倒是很新奇的感觉。 有生之年,她竟然会被冠以任性这个词? 听起来,好像并不刺耳啊? “所以,你就害怕了,不敢吃瓜了?怕又惹上杀身之祸了?” “什么又杀身之……不是,欢喜,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元煜坐不住了,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他手指着欢喜,抖啊抖的,“你你你,你竟然告诉我小叔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不讲义气啊,我拿你当朋友,你转个身就卖了我?” “我们不熟,谈不上义气吧?”关于这点,欢喜觉得自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温元煜满脸尽是一副我被你坑了的控诉表情。 欢喜神色轻松自如,丝毫不把他的控诉放在眼里。 过了一会儿,温元煜忍不住了,他凑身上前,紧张兮兮的道,“我小叔是怎么说的?” “你先把经验传授给我,我再告诉你。” “……” 温元煜一脸天要亡我的表情,“欢喜,你怎么是这样子的人?我看错你了。” 欢喜垂低下眼,她现在倒是越来越觉得自己走对了。 这世界这么多人围观她、观察她、了解她。 现在她走上了一条她自己都预料不到的路上面。 那些人自然也预料不到。 这样,反而是全新的局面。 “那个,欢喜啊,我虽然是有些经验,可是我的经验和你情况不同啊,我交的都是……” 温元煜叹气的抓了一把头发,觉得自己脑细胞都死了不少了。 早知道他今天出门应该看看黄历的。 “好吧,我就直说吧,我交往的女朋友都是你情我愿的。只有利益,不存在感情纠葛的。” “换句话说,我给她们钱财,她们陪我打发时间,我不用对她们负责任的,也根本不会娶她们的,我们情况不一样……” “我觉得一样啊。”欢喜淡声接过话,“我也没想过嫁给他们,他们就算和我交往,也是自由身,随时都可以退出。” “可你是女孩子啊,你会吃亏的。” “我不这样认为我会吃亏,首先,他们都长得好,身材也好,家世好,又有钱,我不吃亏。” “不是,那万一你……你那个怎么办?” 欢喜诧异,“什么那个?” 温元煜叹了口气,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和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谈成人话题。 “我的意思是,你是女孩子,会怀孕,万一怀孕了怎么办?” 欢喜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你说的吞吞吐吐的,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我现在想得清楚透彻了,在我没把自己活明白之前,我是不可能生小孩的。” 而且她没说的是,她不准备和他们发生性关系。 她想先看看给予情感安慰和陪伴能不能让他们的依恋得到满足? 发生关系只会让他们越发沦陷,永远都走不出来。 当然,如果真的不行…就到时候再看吧。 温元煜已经无计可施了。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所以这事,我小叔同意了?” 他现在也算是明白过来了,如果没有他小叔撑腰,欢喜还真没这个胆子。 倒不是说她没胆子同时交好几个男朋友。 而是,以她的成长背景和心结,她不可能同时交这么多背景复杂的男朋友。 也不知道小叔究竟是怎么想的? “可是欢喜,他们对你都有严重的情感需求,这个事要是平衡不好,是很容易出大事的。” “什么大事?” “比如明争暗斗啊,自相残杀啊什么的,到那时你怎么处理这事?” “我在和他们正式开始前,我就和他们说好了规则和原则的。” 欢喜很是冷静, “都是成年人,又不是小孩,说话算数,自己选的路自己承担后果。” “何况我很通融的,受不了的人随时可以退出,他完全可以去找一个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女孩子不就好了?” 温元煜:!!! 无话可说,无言以对。 他服了。 他现在算是发现了。 欢喜已经移了性情。 她的性情现在隐约有他小叔的影子。 修的是无情道。 老贺老余老冯他们自求多福吧。 “你刚才从那家店里出来,你买什么了?” “买了两对袖扣。”欢喜如实道出,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隐瞒的。 当然,她是不可能会告诉他,这是她发脾气的代价。 嗯,以后坚决不能发脾气了,钱包伤不起。 温元煜则是听呆了,“两对?” “嗯。” “五个人,你买两对?你是生怕他们打不起来吗?” 这次,换欢喜惊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买的袖扣是给温叔叔买的,上次他的袖扣坏了,都扣不上了,我今天刚好有空,就过来给他买两对回去。” 温元煜哦了一声,很是讪然,“误会了误会了,对不起。” 欢喜把杯子里的柠檬水喝完,就准备走人了。 只是她刚准备起身。 就见温元煜突然变脸。 随即,她身后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 “欢喜!” 一直在一旁静坐着,然后接收到了非常了不得的消息的党岁从震撼中惊醒过来。 反应非常迅速,在周星窈脚步疾速靠近时,她起身呈现拦截姿势了。 只是,这次,周星窈似乎是有备而来。 她身边带了帮手。 “长江,给我打。” 柳长江立马就攻击上来了党岁。 “柳长江,住手。” 温元煜猛地站起身,眼神凌厉的呵斥住了柳长江。 柳长江的拳头离党岁的脸只有一寸距离停住了。 欢喜这会也站了起身。 她冷冷的看着周星窈,又看了一眼原本挥拳打打党岁,被温元煜制止后正和党岁对峙的壮汉,知道周星窈这次是有备而来。 她也不废话,直接拿出手机拨打了贺知衡的电话。 周星窈眼睛就没离过她,自然发现了欢喜的动作。 “你打给谁?” “打给能收拾你的人。” 第52章 气晕周星窈 “欢喜?” 欢喜对着手机那头的贺知衡毫不客气的直接道, “贺总,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把你疯狗一样的外甥女带走。还有,在来的路上,你最好是想清楚,怎么让她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 欢喜理所当然的命令式口吻和毫不掩饰的威胁意味溢于言表。 这让周星窈本就是强装的镇定破功了。 情绪失控的她指着欢喜,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呐喊,“长江,给我打烂这个贱人的嘴。” 温元煜大声严厉制止,“星窈,你冷静一点,长江,你别听她的,你一边待着去。” 柳长江看看温元煜,又看看周星窈,眼睛里浮现出了纠结,很是苦恼自己要听谁的。 最终他想了想,还是觉得打女孩子不好。 可是他又要听窈窈的话,唉,大人好烦啊。 就在这时, 一道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响起, “光天化日之下,指使他人暴力殴打她人?周小姐,是什么让你敢如此目无律法?” 季修仁独自走了进来。 跟在他身边颇有气势的中年男子,以及中年男子身后的一男一女两名助理都留在了咖啡店入口处。 周星窈惊愕回头,脱口而出道,“季修仁?” 欢喜讶异地看着西装革履走进来的季修仁。 季修仁看着周星窈的目光依然不见喜怒,语气也是平和的,可话也却是毫不客气的。 “周小姐,这里是宁氏集团席下的商场,你在这里闹事,试图殴打这里客人的行为很极端,请你给我一个交代。” 周星窈沉默了,怎么就这么巧?她今天竟然就碰上了季修仁? 这个商场的主人是宁海珍女士,也是季修仁的母亲。 “我……不好意思,我很抱歉。” 温元煜看着被季修仁压的气焰全无的周星窈,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无奈叹了一声。 他笑着打招呼,“修仁,你今天怎么在这里?” 季修仁含笑对他道,“煜哥,好久不见了。” “是好久不见了,你这些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今天竟然在这里碰见你,让我意外。” 而且今天可是周三,这些都有正职工作的人都不用上班了? 都学他这个闲散人了? 季修仁笑,“这周我年休,我母亲身体不便,我代她过来这边年中盘点,顺便视察。” 温元煜点点头,年前他就听说了,离婚后不肯复婚的宁女士又突然高龄再孕了,算算日子,差不多也快生产了。 “应该的。” 季修仁这才看向欢喜,“不好意思,欢喜小姐,让你在这里受惊了,您没事吧?” 欢喜微笑摇头,“没事。” 顿了顿,她又道,“好巧,又遇见了。” “是好巧。” 季修仁面带微笑,心里却也真的为这接二连三的巧遇感到有些惊讶了。 他母亲孕晚期,行动不便,他才休的年假,一则是为了陪陪母亲,二则是替母亲的产业进行上半年的盘点。 季修仁的出现,让周星窈想要找茬的念头落空。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在温元煜的周旋下。 季修仁也没有抓着不放,但他态度很强硬的要求周星窈必须对他的客人道歉,然后这件事才能算彻底了结。 “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冲突?今天是周小姐在商场闹事惊扰到了商场VIP贵客,我们商场要保证客人的人身安全是最基本的准则,否则日后谁还敢来我们商场消费?客人不追究,周小姐也必须要真心诚意的道歉。” 温元煜沉默了。 按理来说,今天确实是星窈闹事在先。 她道歉也是应该。 可他心里也清楚,让星窈对欢喜道歉,无疑是比杀了她还难以接受的事。 可季修仁又很是强硬不让步。 这让他都有些为难了。 温元煜下意识的看向欢喜,这事也没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再闹下去也没必要。 要不欢喜……让一步? 季修仁表现出的原则和魄力,让欢喜心里是非常意外且欣赏的。 她之所以选择不追究,是想着反正她已经通知了贺知衡,这件事的真正后续处置方案,在贺知衡手里。 不像温元煜……这个一开始就选择了和稀泥的烂好人。 她无视一脸为难纠结看着她,希望她开口解围的温元煜,心里冷哼。 想得美! 他喜欢多管闲事,喜欢和稀泥,喜欢当生父他就当呗。 她又不准备当大冤种。 她和季修仁寥寥几面,甚至都谈不上什么交情。 他都坚定的选择了中立。 当然,这有可能是因为刚刚她在这里消费了好大一笔钱,升级成了那家店的VIP客人有直接关系。 要知道,在同一个圈子里的交情前提下,他能坚定的选择中立,这已经非常难得了。 反倒是温元煜这个口口声声说和自己同一个战壕的战友。 不但不中立,还明目张胆的偏向周星窈? 很好,他温元煜姓的这个温,果然不是温言政的温。 欢喜心里也来气了。 她以后要是还理他,除非他变成狗。 从这一刻开始,她和温元煜的塑料交情正式绝交。 季修仁竟然让她给欢喜道歉?? 周星窈满眼震惊之后,气恼极了,态度瞬时强硬了起来,“季修仁,你不要多管闲事得理不饶人。” “首先,我行为确实不妥,但我向你道歉了。其次,我的行为并没有完成,不算实质性的闹事。最多,我言辞有些激烈而已。” “何况,我是面对一个破坏我父母感情,毁灭我家庭的贱女人所生的小贱人,我言辞就算激烈了又如何?” “法理还不外乎人情道德呢,这事你无论拿到哪去说,我都有理有据。” 季修仁正要开口时。 贺知衡的声音横插了进来。 “星窈,道歉。” “舅舅?” 周星窈脸色一白,僵硬地回头看向大步而来的人。 贺知衡第一眼目光是看向欢喜,神色缓和了下来,“欢喜,没事吧?” 欢喜淡淡看着他,不说话。 贺知衡又看向已经眼中含泪的周星窈,沉声命令道,“我说道歉,你没听见吗?” 周星窈眼里豆大的泪珠从脸庞滑落,“舅……舅舅……” 温元煜看周星窈这样伤心落泪,心软了,他上前一步轻扯了扯欢喜衣服的后摆,示意她算了。 欢喜无语的挪开了,离他离的远远的,倒是和季修仁站的比较近了。 “我不道歉,我就不……” 贺知衡很是凉薄,“既然如此,从此以后你也不要再叫我这个舅舅了。” 周星窈呆住了。 温元煜也惊呆了,他赶忙上前拉开对峙中的舅甥两人,好言相劝道,“有话好好说,不要说气话。” 他又转向周星窈,“星窈,你就道个歉,今天本来也是你不……” 周星窈非常大力的一把推开了他。 温元煜差点被推倒,他连退了好几步才站稳,满眼错愕。 “周星窈!”贺知衡脸一沉,是真生气了。 周星窈想要冲到欢喜面前。 然而,她发现自己根本过不去。 党岁伸手拦住了她。 就连和欢喜站一起的季修仁都下意识的迈出了一步,错开身呈现阻挡的身体倾向防止她失控。 周星窈撕心裂肺的发疯,“欢喜,你究竟是用了什么狐狸精手段魅惑了我舅舅,你说啊。” 被保护,被质问的欢喜这一刻觉得自己就像是电视剧演的大反派。 反正周星窈想打打不着她,痛苦流泪的又不是她。 所以,欢喜双手一摊,很是无辜的道,“我觉得问题可能是出在你舅舅身上,不关我的事,要不你问问他?” “欢喜……”周星窈厉声。 欢喜冷笑,这么大声,声音大就显得厉害吗?难道她不觉得这只会显得她无能狂怒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也可以声音大。 于是她退后一步,双手叉腰,蓄势喊道: “周星窈,你给我听好了,我只说一次,你恨错对象了。你应该去把周宏安的骨灰挖出来然后扬了,挫骨扬灰,多解恨啊。” 周星窈气的都说不出来话来了,干瞪眼。 “还有,你妈杀了你爸,你不找你妈报个父仇?你找我干什么?亏的你还姓周宏安的周,你这么恨他,这还不简单,你学哪吒削骨还父啊…我又不姓周,关我屁事,神经病,以后你再惹我,我就不是今天这么善良放过你了。” “啊啊啊啊,你闭嘴…” “啊啊啊啊啊。”欢喜也超大声的叫了好几声,刻意去压制周星窈的疯叫。 “……” 欢喜见她没声音了,自己也突然一收,满眼鄙夷地切了一声,“党岁,我们走,疯病是会传染的,你离她最近,小心你要去打狂犬疫苗。” 周星窈一口气上不来,眼睛一翻,气晕了过去。 欢喜愣了一下,也不敢去看其他人是什么表情。 疯狂给党岁眼神,示意她赶紧溜。 说走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留下晕倒在地的周星窈和三个男人。 温元煜瞠目结舌…… 季修仁沉眉敛目,似乎在思考要紧大事。 贺知衡神色有些恍惚,欢喜真的不一样了…温言政才是真的用对了方法。 第53章 后续反应 坐在车上的欢喜越回想越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太意外了。 就仿佛被鬼上身一样。 但是……啊啊啊啊,真的很畅快啊。 温老师真厉害,他早就应该教她这鬼上身了之术了。 比她学的那些知识还管用。 今日欢喜道法核心准则:忍一时扰我清修,退一步乱我道心。 今天不骂周星窈,欢喜觉得自己就要道心不稳了。 骂了,还赢了,嘻嘻。 欢喜小脸红红,捏紧拳头,心情很是激昂。 “小涂,开快点。”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回去,向温老师要表扬了。 这次温老师还会不会奖励她呢? 好期待好期待。 在期待值拉满下,回到九鼎山庄的欢喜衣服都没换,就直接冲上了书房。 却没在书房看见人,又急不可耐的下楼。 “凌姨,温董呢?他今天出去了吗?” 李凌指了指后庭院湖心亭,“温董去喂鱼了。” 李凌话音刚落,欢喜就冲出去了。 她愣了愣,随即笑了。 欢总今天去上班回来,竟然没有苦瓜脸,还如此兴高采烈的,这是好事啊。 这说明欢总上班已经游刃有余,轻松拿捏了。 这是一件非常值得庆祝的大喜事。 她得去通知厨房多弄几个欢总爱吃的菜。 欢喜冲去了后庭院,撒丫子狂欢。 老远就喊,“温叔叔……” 温言政正在往湖里倒鱼食,听闻欢喜情绪外扬的高兴喊声,他倒食的动作顿了一下,才将桶里的鱼食倒了下去。 没去欣赏湖里鱼儿们群涌而起抢食的画面,他回头看向朝他跑来的欢喜。 明明是落日下,可因为朝他而奔跑过来的人。 让温言政心里产生了一瞬间的错觉。 他不是在落日余晖里,而是在旭日初升的朝霞中。 李商隐在登乐游原的时候感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可他此刻却感触不同。 夕阳无限好,哪怕近黄昏。 他父亲说他一生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他终究是黄粱一梦憾平生。 从前他嗤之以鼻。 如今他其实还是嗤之以鼻。 所得即所求。 又怎么会是一场空?又怎么会憾平生? 会出现父亲所言的结果,不过是他父亲拿己渡他而已。 “温叔叔。” 欢喜跑来,气喘吁吁的。 她在他面前站定,下意识的轻按着自己狂跳的心脏,还不待自己平静,她就开口了,“你知道我今天干了什么事吗?” 温言政放下手里的桶,慢条斯理的走到一旁的洗手池洗手。 欢喜追了过去,歪头看着他,满眼都是‘你快问快问快问’。 温言政看了她一眼,倒是配合了她的兴致,问,“我不知道,所以我在等你告诉我。” 欢喜满意了,很是志得意满的宣告,“温老师,我今天正式宣布,从今天起,我欢喜欢总,有了自己的道心了。” 温言政轻笑出声,“哦?说来听听。” 欢喜早就耐不住了,小嘴叭啦吧啦的,把今天发生的事全说了。 说到激动处,她脸都笑酸了,忍不住双手去搓脸,“……我今天才发现她就是只纸老虎,竟然这么容易就被我气晕过去了。” 欢喜很是感叹,“温叔叔,你说,是我太厉害了呢?还是她心理太脆弱了?她晕过去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呢,那一瞬间我都心虚了,赶紧带着党岁跑了。” 温言政擦干手上的水渍,去放卷在手肘处的衣袖。 扬起的手却被欢喜一把抓住了。 “等等,温叔叔,让我看看你的手好了没?” 温言政看着凑近正低头看他手掌的欢喜的头顶,眼神怔了一瞬。 欢喜抓住他的手,仔细检查了一下,“嗯,已经好了。” 温言政自然的收回了手,意有所指,“不错,这说明你悟性非常高,是修道天才,有了道心,就好好修行,欢喜,我期待你能修行出自己的道。” “保证不让温老师失望。” 欢喜很是俏皮的行了一记师礼,才想了正事,“温叔叔,走走走,去大厅,我让你瞧瞧我今天特地去给你选的礼物。” “礼物?” “上次你那袖扣不是坏了吗,我今天特地给你选了两对,我是不是特有诚意?” 温言政笑了,“是挺有诚意的,这是你这个做学生的冒犯老师后的赔罪礼吗?” 欢喜讪笑地摸了摸鼻子,“哎呀,温老师,您大人有大量,怎么会和学生计较呢?其实您也可以不当它是赔罪礼,就当是单纯的礼物,我以后也还会给你送礼物的,我保证。” 在大厅里。 欢喜从党岁手里接过锦盒,献宝似的呈给温言政,“我觉得这两款挺适合您的,温叔叔,您看看。” 温言政打开看了一眼,点点头,“不错。” 一旁的李特助也直点头,他见温董微微上扬的嘴角和松弛的坐姿,心下知道温董这会的心情确实很好。 他于是非常捧场地夸欢喜的眼光和审美。 直夸的欢喜高兴的直摆手,嘴角上扬的弧度也是怎么都压不下来的状态。 温言政将两个锦盒收起来交给一旁的李特助,“放上去。” 温言政这才看向一脸求表扬的欢喜。 “今天表现的非常好,老规矩,想要什么奖励?” 欢喜双手撑在椅子上,两条腿又晃了起来,很是期待的看着他道,“存起来,我要把这次的奖励存起来,温叔叔,可以吗?” 温言政同意了。 欢喜这下是真的彻彻底底满意了。 “我去换衣服下来吃饭。” 她几乎是蹦跶着上了楼。 温言政端起茶盏,轻笑了一下。 确实不错,他都与有荣焉了。 这边是高兴,那边周家却气氛凝重。 周星窈醒来有一会儿了。 可自打她醒来,就一直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出神,整个人宛如痴呆了。 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被推着过来的时候,她都没动静,只是默默流泪。 推着老太太的老婆子很是皱眉,正欲开口时,老太太轻抬手,示意她先出去。 老婆子恭敬的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 “奶奶。” 周星窈终于挣扎着坐了起身,只是一开口叫了声奶奶,她就哽咽住了,满心的委屈难过和愤恨像是石头塞满了她的喉咙。 可欢喜说的话不停的在她耳边回荡着。 “……你妈杀了你爸,你不找你妈报个父仇……亏的你姓的还是周宏安的周……你这么恨他……你削骨还父……” 老太太仿佛没看到她的痛苦,目光平静的看着她,平和道:“今天你带长江出去,却是长江带你回来的。你舅舅都只是让司机送你们到了门口。” “我问过长江 了,他如实告诉了我你今天做了什么事,以及发生了什么事。” 老太太非常失望地看着她,“所以,你一直在盯着欢喜的行踪?而你竟然利用孩童一般天真无知的长江去帮你对付欢喜?甚至行凶?这样的你我怎么敢把长江交给你照顾?他可是我唯一的族人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祖母?” 周星窈一下慌了,“奶奶也责怪我吗?” 老太太看着她,不言语。 基因真是神奇。 星窈明明是在她身边长大,却像极她的母亲贺华容。 反倒是星牧,虽然受星窈的影响,但骨子里还是有点周家人的影子,只是他更像他平庸的大伯二伯,而不是像他的父亲。下重药,心性或许还能掰一掰。 可星窈……罢了。 试试吧。 “星窈,你当真如此恨极了你的父亲吗?” 周星窈浑身一颤,“奶奶……我……” 老太太从轮椅侧边收纳袋里拿出了她珍爱的相册,翻到了那张她抚弄过无数次的那张相片,干瘦的手背上还留着留置针头。 她现在每天上午都要挂水,用药物维持身体需求。 “从小到大,我并未和你们姐弟俩谈起过你的父亲,我本来也不准备和你谈的。我始终觉得,是非对错固然重要,但血脉也是真真切切的,你们终有一日会释怀。” 老太太低头看着小儿子灿烂的笑容,也不由得笑了,只是眼底也有了泪花, “你们姐弟俩或许只看见了是非对错,可我不同,我是他的母亲,他是我这一辈子最骄傲的儿子。纵然他再不好,他也付出了代价。他死了,星窈,他死了…他辜负了你的母亲,可你母亲也了结了他,这还不够吗?” 周星窈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奶奶……” 直到这一刻星窈才知道她奶奶心里也有恨。 她恨她的母亲间接杀死了父亲,甚至……甚至她也恨她恨着父亲。 “星窈,你三岁丧父,五岁你母亲就离开了京城。” 老太太陷入了悲痛之中,“你记忆里没有父亲的好,可你又何尝有你母亲的好?为什么你只能共情你的母亲,却不能可怜一下你的父亲呢?就因为你母亲还活着?而你父亲已经是个永远不会开口的死人?” 周星窈摇头,泪如雨下,嘴里喃喃,“不,不是的……” “你母亲给了你什么?是给了你们无微不至的母爱,还是给了你们为人处事的教导?她只教了你仇恨,可你……竟然真的只学到了她偏激,星窈,你让我很失望。” “不是的,奶奶,我妈妈是因为……是因为她不得已,她没有自由,她很可怜,而这……” 老太太厉声道:“而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是她自己选择的,她这样的选择,不是为了我周家,更不是为了你们姐弟,她是为了她贺家的未来,她是为了保护她那个好弟弟。” 周星窈惊呆了。 “你以为你舅舅对你们姐弟好,只是因为他是你们舅舅吗?他何尝不是因为心有几分愧疚?又何尝不是因为我周家拱手相让出的资源?让他愿意当个好舅舅?” 周星窈眼睛睁大,“不,不是的,奶奶,我舅舅不是的……” “不是什么?不是心有愧疚,还是不是因为我周家的资源让他予以予求?” “你只学会了你母亲的偏执张狂,却连她的生存之道都学不会?” 老太太合上手里的相册,她觉得欢喜有句话说对了,星窈恨着周宏安,可又凭什么还姓着周宏安的周? 她看着失魂落魄,如同木偶娃娃一样的孙女,狠下心肠,冷冷开口, “如果……你还执迷不悟的话,星窈,我还没死,我可以做主让你从母姓,你不必勉强自己姓自己憎恨着人的姓。” 周星窈如遭电击,脸上血色尽褪,震惊出声,“奶奶……” 老太太深深看了她一眼,“我言尽于此,星窈,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就按了轮椅扶手上的按键,通知人来推她出去。 留下面如死灰,发不出半句声音的周星窈。 回到房间的老太太,眼泪也终于还是下来了。 周老爷子见状,急了,“是不是星窈冥顽不灵气到你了?” 老太太叹气,“贺华容好狠的心,我就不信星窈变成这样,全部都是基因遗传,她就没有一点责任?” 老爷子张了张嘴,算了,贺华容毕竟是儿媳妇,再不好,也由不得他当公公的说。 要他说,当初就不该同意和贺家接亲。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就贺老头那样阴险狡诈的人,他生养的儿女就不会是善类。 可这话现在别说说了,就是想想都是毫无意义。 一夜没睡的周星窈在天刚刚亮的时候,就离开了周家。 听闻这个消息的老太太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很是无力。 罢了,随她去吧。 她已经尽力了。 要是实在掰不回来,就算了。 这是她的命。 许久,老太太才对老爷子道,“你去见见星牧,把该说的话掰碎了喂他嘴里去。我和老秦打声招呼,把星牧安排调过去,非不得已不得回京,总要保住一个。” 周老爷子叹息,老三生的都是孽障啊。 而一路开着车到了疗养院的周星窈也见到了贺华容。 “窈窈来了?” 贺华容专属病房内,贺母看着一早就过来的外孙女,很是高兴。 “你妈今天胃口不错,我熬的粥还有很多,你也喝一碗。” “谢谢外婆。” 周星窈接过贺母手里的粥碗,沉默了下来。 正吃着粥的贺华容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这是遇见事了。 而且还是不小的事。 “妈,星窈过来了,你就回去陪我爸吧,指不定下棋又忘了吃饭呢。” 贺母点头,“这倒也是,我是得要回去,人警卫员现在都拿他没办法,老小孩,真是老小孩。” “外婆,我送您回去。” 再回到病房的周星窈刚走进病房。 贺华容就等着她了。 “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周星窈看着她没说话。 她妈妈这几天确实情况有所好转,脸色好看多了。 这也让周星窈心里原本想说的话,突然就都说不出来了。 “妈,其实没什么事,就是我想你了。” 贺华容愣了一下。 周星窈走过去,将她背后的枕头调整了一下,再拿起一旁的薄衫给她披上,“妈,外公外婆来这边住的还适应吗?” 贺华容淡淡开口,“干休所都是他们认识多年的伙伴,也没什么适应不适应的。” “那就好。” “说说吧,你的事。” 周星窈僵住了,“妈,真,真没事。” “知女莫若母,星窈,你骗不了我,说吧,我身体我自己知道,我能扛得住。” 周星窈沉默了。 贺华容也不再催。 许久,周星窈才声音干涩的开了口,缓缓将所有的事都道来……包括她奶奶说的话。 她以为母亲会震怒, 可让她意外的是,母亲全程镇定如常,甚至还对她道:“等会回去后,好好和你奶奶道个歉,并且向她保证你以后不会再去招惹欢喜了,听见没有?” 周星窈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第54章 跪求 贺知衡就是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的。 他的到来,让母女俩都愣住了。 周星窈回想起舅舅昨日的冷漠,委屈和心酸瞬间再度涌上了心头。 眼泪差点又要流出来。 她别开脸,不去看贺知衡。 相比较周星窈的委屈和心酸,贺华容则是面色沉暗了下来,眼睛里充满怒意。 “姐。” 贺知衡在她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别开脸赌气不看贺知衡的周星窈感受到了病房里异样的沉寂,她迟缓的转回头,看着母亲和舅舅。 “星窈,你先回去。”贺华容突然道。 很想留下来的周星窈很是黯然起身准备出去。 却, “星窈先不急着走,也听听。” 周星窈惊诧止步,舅舅竟然让她留下?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母亲难看至极的面色,咬咬牙,默默的又坐了回去。 贺华容脸色不好看,但也不在出声。 贺知衡沉默着,也似乎是沉吟着。 病房内的气氛很微妙,周星窈感觉到了。 她心跳有些加速,她不知道舅舅为什么突然过来? 也不知道舅舅要和母亲说什么 ? 竟然让她也旁听? 周星窈等了好久,才终于听到她舅舅说话了。 然后,她怔住了。 因为, “姐,人死债消,前尘往事就让它过去吧。” 意外吗? 其实贺华容不意外的。 她咬紧牙关,眼泪往心里咽,“这就是你终于愿意来见我的目的?” “不只是如此,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是来道歉的。” “道歉?” 贺华容冷笑地靠向了身后的靠枕,“那你说,你为什么要道歉?” 贺知衡眼神突然怔忪起来,声音也有些轻,“姐,如果我说你这大半生的不幸,源头是我,你相信吗?” 周星窈忍不住看过来,很是错愕。 贺华容愣住,随即大怒,“贺知衡,我看你是真的疯了,还疯的不轻,这种借口你都找的出来?你怎么不说当年欢颜看上周宏安,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其实是看上了你。” “姐,你一语中的了。”贺知衡叹息,虽然意思不一致,但目的却是一致的。 周星窈吸了口凉气,再也忍不住了,“舅舅,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当年她舅舅才多大?还是个孩子,欢喜母亲失心疯了也不可能是因为看中了舅舅,才找上她父亲的。 贺华容却是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突然,她猛地开口命令道,“星窈你出去。” 周星窈想说舅舅都同意她留下,可她想说的话在母亲凌厉的眼神里消失了。 她期待的看了一眼贺知衡,“舅舅?” “既然你妈妈不让你听,你就先回去吧。” 周星窈难掩失落的起身准备出去。 贺知衡却叫住了她,“星窈。” “舅舅让我留下……” “记住了,从你踏出这间病房开始,你就做回你自己。你父母的恩怨情仇和你再无关系,如果你心中的仇恨实在放不下,不要去找欢喜,来找舅舅算账,因为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母亲一生的痛苦都来源于我的存在,要恨,你们应该恨我。” 周星窈心魂都为之震动了。 她在自己舅舅脸上看见了认真。 舅舅是……真的这样想的。 为了欢喜,舅舅竟然做到了这个地步了? 周星窈摇头,猛烈的摇头,再也承受不住的冲了出去。 甚至顾不得礼貌。 砰地一声,门重重的被打开又被惯性关上。 狠狠砸在了贺华容心上。 此刻的她,面容惨白,毫无血色,终是失了镇定,也乱了分寸。 她手攥紧着床褥,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弟弟。 “你说,你给我说清楚,我倒要看看你今天究竟能说出些什么来。” 贺知衡幽叹了一声,“姐,我没有骗你,我也不需要欺骗你。” 欢喜她母亲找上姐夫,确实是冥冥之中的定数,因为…他欠欢家女人的东西,她们要拿回去,却因为某些规则对他的庇护,她们找不到他,而这次欢喜终于和他…他们这些人都遇上了。 贺华容呆住了。 “姐,多的我也不清楚,也说不了,或许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或者是时机不对,欢喜她母亲只能选择这个方式,让欢喜和我成为宿敌。” 贺知衡苦笑,“这样就算欢喜不找我,我也会主动招惹欢喜。这样一来,我和欢喜之间的联系就有了,所以我才会说,一切罪孽的源头都是我。” “你疯了吗?” “我疯没疯,姐你心里有数。” 姐弟俩之间陷入了死寂。 贺华容发呆了好久,都没能反应过来。 “姐,这次让我自己面对我的因果,无论好坏,我自己承担。你就回头吧,回头看看年迈的父母,看看你的一双儿女,珍惜自己的余生,我求你了。” 贺华容落泪了。 “为什么?贺知衡,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担心我会对付她,你才会防患于未然故意说这些让我投鼠忌器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就是说破天了我也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会放过她这个妖孽的……” 贺知衡面色平静的起身,很是郑重的在贺华容病床前站定。 然后在贺华容猛然睁大的眼睛里,缓缓跪下了。 “今生姐姐受我之累苦,我无以为报。姐姐,对不起,请你成全弟弟最后的贪心,倘若你们都能及时醒悟,回头是岸,不再因为我而深陷执念里,我也能有些安慰。” 贺华容呆呆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 她想斥责弟弟荒谬。 想说这一切都是假的,她死也不会相信。 可这是她的弟弟,是她亲自带大的弟弟。 她是这个世上最了解他的人。 他小她十五年。 母亲高龄生下她,根本没有精力照顾他。 生下来就全权由保姆阿姨带。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看见这个弟弟的第一眼,她就由衷的喜欢上了。 甚至,她根本不放心保姆阿姨带他。 那时候的她白天去上学,大课间的时候都会忍不住跑回家看他一眼。 生怕保姆阿姨照顾的不好不用心。 作业都是在学校争分夺秒的写完。 放学回到家的她把所有时间都用来照顾弟弟,晚上都是自己带着他睡觉。 他是弟弟,可她却在十五岁少不更事的年纪,就已经磕磕绊绊的学会了如何做妈妈。 比起后面自己生的孩子。 贺知衡才更像她的孩子。 她的付出没有白费。 打小他就和她亲,比起父母,他更亲她这个姐姐。 她和周宏安恋爱,结婚,生子……这些生活里也少不了弟弟的身影。 哪怕是后来,她自己生了儿女,也比不上弟弟在她心里的地位。 她为了这个弟弟,是真的付出自己能付出的全部情感。 他也没有辜负她,他成了她的骄傲,成为了她的精神支柱。 可现在,让她骄傲半生的弟弟却跪在她面前求她放下,求她成全? 这无疑是在对她千刀万剐。 “起来,贺知衡,你给我起来。” 她疯狂凄厉的大声喊。 贺知衡起来了。 “我不想再看见你…你走,你走啊…” 贺知衡沉默的走了。 安静的病房内。 贺华容突然就凄凉的笑了。 她这一生,终还是活成了笑话。 第55章 讨打 周五晚上。 欢喜看着冯封给她发来的周末约会计划,陷入了沉思。 从冯封给她发的这么多的选项,也确实看得出来他很用心。 她都惊讶了。 冯封竟然会做出这样详细细致的约会计划? 她怎么不信呢? 「这些都是你自己准备的?」 冯封回:「我和茶姐海哥一起做的,海哥是我小叔,茶姐是我小姨。” 欢喜:…… 所以,约会都还没正式开始,他就已经上报了家长? 「欢喜,你选哪个呀?」 「你等会,我先研究一下」 冯封回了一个露齿大笑的表情:「好嘞,欢喜,那你慢慢研究,不急。」 欢喜点开冯封发来的计划书,仔细看了起来。 笑了。 真的真的挺用心的。 都是适合情侣去的一些周边游玩的好去处。 静态动态都有。 有休闲娱乐,有人文景点,有主题公园,有度假区……甚至就连农场庄园都在列,真是应有尽有。 不得不说,欢喜看了都很是心动。 因为她每个都想试试。 她现在回过头看自己的从前,觉得自己以前活的太安静了,藏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意接触外界。 好像都没怎么出去玩过。 现在她一下子交了这么多个男朋友。 干嘛不让他们当她的旅游搭子? 她想走出自己的世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来京城这么久,连长城都还没去呢。 「明天我想去长城,不是说不到长城非好汉么?我想去试试。你做的这些攻略以后我们再去」 冯封秒回「好嘞,那我们就去爬长城。」 欢喜回了OK字样。 就这样说定了。 冯封瞬间满足了。 温元煜给他打来了电话,都不影响他此刻的好心情。 “干嘛?” “来小酒馆。” “不去。”明天是他和欢喜约会的日子,他要早点睡,精神饱满去迎接欢喜。 所以冯封想也没想的就挂了电话。 下一秒温元煜的电话又打进来了。 他正想摁掉时,大脑突然想起来上次这老小子说他现在和欢喜是好朋友的事,还威胁说谁敢对他不好,他就和欢喜告状说坏话…… 冯封接电话了,态度端正,语气很是温和的解释道,“老温,我今晚没时间,你约老余和老贺陪你喝。” “他们也在。” “他们在?” “对,赶紧过来。” 生怕冯封再拒绝,温元煜说完还不等冯封再开口就立马挂了电话。 等冯封到小酒馆的时候。 发现老温确实没骗他。 贺知衡和余钦都在呢。 “疯子,赶紧的,就缺你了。”温元煜很是热情的招呼着。 冯封走过去坐下,狐疑的问余钦,“他这是要干嘛?” 余钦摇头,“不知道,他非要等你来,人齐了才说。” “你们也是他约的?” “嗯。” 冯封哦了一声,暗自嘀咕,这老温估计又是闲出屁来了。 余钦听见了冯封的嘀咕,忍不住笑了。 温元煜没注意到两人的表情,见人老齐了,他也坐下。 四人刚好坐一张八仙桌,一人一方。 他头往桌子中间伸,对三人挤眉弄眼的,调侃地问道,“欸,你们……你们真一起……一起过了?” 余钦看了一眼贺知衡,淡道,“老温,我觉得有些工作岗位很适合你去干,要不周一你去上班?” “什么岗位?” “居委会或者妇联。” 被挤兑的温元煜:…… “冯封说的对,你是真闲出屁来,尽喜欢狗拿耗子。” 余钦这话让冯封怒目而视瞪他,啥玩意?他大声说出口了吗?怎么就他被拉出来点名了? 老温这个人烦的很,又怂又贱的,他都不屑的搭理他。 要不是顾虑他现在和欢喜是好朋友,就刚才他那贼眉鼠眼的样子,他早就一拳过去,多省事。 还和他打嘴仗? 温元煜满头黑线的看向余钦,“你别扯开话题,问你们正事呢?现在你们究竟是什么情况?你们真就这样和欢喜稀里糊涂搅和在一起……” 一直都很是淡然处之的贺知衡突然道,“冯封,揍他。” 冯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自己没拳头……” “欢喜和他的友情破灭了。” 余钦看向贺知衡的目光顿时不一样了。 这话一出,冯封兴奋了,操! 他忍这老小子好久了,顿时手指关节都捏的噼里啪啦了。 温元煜生怕冯封的拳头真招呼上来了,声音都变形了,“等会~” 余钦给冯封出了个主意,“冯封,拿他手机给欢喜打电话试试就知道老贺是不是在故意诓你,他要是诓你,你也别放过他,连他一起揍。” 冯封觉得非常有道理。 “啊,你别过来,雾草,你们是不是人,我说错什么了?” 不管温元煜怎么反抗躲闪,冯封拿到他的手机,易如反掌。 冯封直接压着他面部解锁,找到欢喜的名字,突然手指就顿住了。 “万一欢喜接了怎么办?” 余钦伸出手,“手机给我。” 冯封立马将手机递到了他手上。 余钦拨通了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 余钦挂了拨号键,笑了笑,目光却是再次看向贺知衡,“果然拉黑了,老温,你干什么了?” 冯封发出怪笑声,“老小子,你也有今天,吃老子一拳……” “等会,你们也不想想我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你们都没告诉我,其余两个我也不怎么熟,总不可能是他们告诉我的,所以,答案只有一个,欢喜亲口告诉我的。” 冯封的拳头若无其事的收了回去,放回了裤兜里,转身回到了自己座位坐下。 温元煜一把抢回自己在余钦手里的手机,斜眼看着贺知衡很是愤愤不平,“人干事?” 贺知衡冷笑,“我说的话你是真没听进心里去啊,温元煜,你就非要掺和是吧?”神秘兮兮地打电话诓他说欢喜和他探讨了他们这些人,想知道就过来。 温元煜跳了起来,“我掺和?我掺和个屁。我一个星期都没去公司了,我躲的还不够远吗?” “周三明明都是你们上班的时间段,我带妹子逛商场,偶遇欢喜的。我和欢喜聊天聊的好好的,谁让你外甥女跟过去的?还带上了柳长江。” “我告诉你,贺知衡,当时要不是我在场镇住了柳长江。指不定他那个二愣子就要犯事了,你不感谢我替你成功制止住了一场灾难性的后果。你竟然还……怪我多管闲事?你说这话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什么东西?柳长江?柳长江干啥了?老贺外甥女?周星窈她带柳长江去堵欢喜?操,简直反了天了。” 冯封怒发冲冠,一拳就擂上了贺知衡,“你管不住你外甥女那个疯子,我就打你。” 被捶飞了出去的贺知衡没怪打人的冯封,而是看向突然哑口无声的温元煜低吼,“你是不是有病?” 温元煜:…… 那个,他现在说声对不起,还来得及吗? “老贺,我郑重警告你。要是再让我知道她去找欢喜麻烦。我可不管她是女人还是你外甥女。我照样揍她的,我不仅揍她,我还连带着你一起揍。” 余钦想起曾经欢喜遭遇过的伤害都来自周星窈,他面色冷沉了下来,“让她离开京城。” 贺知衡:“她不会再找欢喜的麻烦了。” “你能保证?” “我能保证。” 余钦这才不说话了。 见情势不妙的温元煜现在完全不敢说话了,就差没缩起脖子了。 可余钦没有放过他,斜眼冷睨他,“所以,周星窈带柳长江去找欢喜麻烦,而你只是制止了?没帮你嘴里说的好朋友,反而最后你还有可能选择帮了老贺外甥女,委屈了欢喜,才会让欢喜拉黑了你?” 温元煜:…… 雾草,这么准的吗? 几句只言片语就反推出了全部? 不愧是…… “喔操……” 冯封很公道,同样一拳捶飞了他。 只不过刚才捶贺知衡是肩膀,捶温元煜是捶脸。 温元煜捂住一阵剧痛袭来,瞬间失去了知觉的半边脸,“……你……你你……” “你什么你,你干了对不起欢喜的事你不躲着?你还敢跳出来沾沾自喜请功?老温,你是不知道我们都是欢喜的男朋友吗?还有,谁给你的胆子,敢编排我们和欢喜的?” 温元煜懵了,所以他都不能问不能说? 不是,他和他们是什么关系啊?他都不能问??!! “你还敢约我们,你说你是不是自己讨打?我成全你,我错了吗?” 温元煜:…… 冯封越想越生气,欢喜那样善良的人,都拉黑了老温,她这是得多生气,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这老小子现在是真飘了,竟敢让欢喜受委屈? 他是真不把他冯封放眼里啊。 冯封越想越生气,走过去,对着温元煜肚子就补了一拳。 “……雾草,别打,我知道错了……嗷,疼死了……” 温元煜越求饶,冯封捶的越狠。 “啊啊啊啊,我要疯了,是老贺的外甥女,你光打我一个人?你怎么不打他?” 贺知衡揉着刚才被冯疯子捶的肩膀,淡定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丝毫不惧疯子虎视眈眈的眼睛,语速加速的解释:“我一直都有让人留意星窈的动作,她那天带上了柳长江,我就立马赶过去了。及时制止了她,并且处理了后续。” 冯封这才收回了不善的目光。 贺知衡微笑地看向温元煜,“不然你以为我会瞬移?欢喜给我打电话不到十分钟,我就能赶到?” 温元煜张大了嘴。 无妄之灾,无妄之灾,他错了,他就不该没忍住好奇心来打探八卦的。 “我错了,疯子,下次……” “还有下次?” “啊,没有下次,我以后一定坚定不移的站欢喜这边。” “不需要你站欢喜,你不要再去打扰欢喜就阿弥陀佛了。”余钦道。 贺知衡也点头,“我赞成,以后你不要再主动去骚扰欢喜了,欢喜现在都不稀罕和你做朋友。” “听见没有,以后不准再去烦欢喜,你要是再惹欢喜生气,老子就捶的你半身不遂,让你直接躺床上躺个一年半载的你信不信?” 温元煜拼命点头,“信信信……我保证做到。” 吓死他了,差点以为自己今晚危了。 唉…现在星窈不待见他,欢喜也生气了。 最后受伤的是他这个里外不是人的苦逼人。 他算是知道了。 这三个,现在都是有异性没人性的冷血动物了。 他要是再和他们凑一起,他就是……算了。 “走了。” 冯封看了眼时间,他得赶去周家揍一顿柳长江,警告他以后不准出现在欢喜面前。然后早点回家睡觉,明天他可是有正经事的人。 见他表情,贺知衡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冯封。” “干嘛?” “星窈知道错了,她不会再……” 余钦冷笑了一声,“她最好是真不会,老贺,我也会让人盯死她,但凡她还死性不改,我都不会放过她。” 冯封想了想,说道,“我不打她。”但他肯定要给她点教训的。 贺知衡默默闭了嘴。 抱着翻江倒海般疼痛的肚子默默从地上爬起来的温元煜这会是半点声响都没有了。 一大清早,天刚刚亮。 “啊啊啊啊啊啊啊……” 周家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了怎么了?” 周大伯周二伯吓的都从房间里跑出来,望向二楼方向,两人对视一眼,腿都有些软了。 不会是娘她老人家…… 兄弟俩连滚带爬的上楼。 刚好和推着轮椅的老爷子撞上。 兄弟俩都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反应过来, “好像是星窈的声音。” 周家人看着被剃光了头发,成了尼姑的周星窈,都傻眼了。 “啊啊啊啊啊……” 周星窈疯狂尖叫直到力竭晕厥过去才终于消停了。 她的生活助理赶紧将她搀扶上床,手足无措的看着门口,“我……我不知道,我昨晚就睡在外间的,我没听见任何动静。” 老太太嘴唇颤抖着,满眼的不敢置信。 周老爷子胡子都气的抖动了,“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孽障,简直就是孽障。” 周大伯周二伯也震惊的说不出来话了。 这……这这这……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偷摸潜进周家行凶,万一贼子起来歹心,那简直是不堪设想啊。 “爸,这件事必须报警,不,通知国安,让国安那边让人来查,一定要把行凶者找出来,这还得了……” “爸,我觉得大哥说的……” “都给我闭嘴。” 周老爷子狠狠的瞪着两儿子, “还报国安?你们怎么不说让你们老子我报内阁去呢?这明显是报私怨的,你们眼瞎看不出来?今天这事谁都不准外泄,泄露出去,丢的就是我和你们娘的老脸,都给老子滚……” 周大周二被老爷子一顿吼,都不敢吱声了。 两人垂头丧脸的下楼,却正好迎上一张大花脸。 “你你你是谁?” 鼻青脸肿,被打成猪头的柳长江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哇呜哇呜……封哥打我,爷爷奶奶大伯二伯,封哥他昨天晚上来打我了,还把我打晕了。” 两人都倒吸一口气,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冯疯子?”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冯疯子。 这会正精神抖擞地从家门口出发去接欢喜去了。 嘿嘿,今天约会第一天,他要当欢喜最合格称职的男朋友。 第56章 技多不压身 来长城是欢喜做的决定。 所以今天的行程都是党岁给安排好的。 考虑到自己体力,欢喜没有逞强。 她选了最轻松省力的线路,乘坐缆车上去。 党岁给她准备的专业旅行包这会被冯封背着,她自己就脖子上挂了个手机。 这还是她为了这次出行,特地找来的长挂绳。 全景式天窗观光缆车里。 欢喜正举着手机拍照。 从高空俯瞰,风景和感想真不一样。 从缆车上下来,欢喜开始了真正的游览。 党岁给她安排的算是相对人少的地方,可因为今天周末,人还是不少的。 但欢喜完全能接受。 要是就只有她和冯封两个人,那反而就没意思了。 她徒步走着,时不时拿起手机拍着。 党岁没有跟来,而是在下面等她们。 冯封跟在欢喜身后,脸上的笑就没消散过。 欢喜拍风景,他就拍欢喜。 他还特地带了专业的相机。 今天的欢喜运动装、登山鞋出行,防晒衣,遮阳帽裹得严严实实的。 明明来来往往的人群,这身装扮很是常见,也不打眼。 可冯封愣是觉得欢喜这一身,哪哪哪都好看。 就连扎着的马尾随着欢喜的走动而动,他都觉得可爱疯了。 欢喜张望,拿手机拍照的样子更是认真专注的迷人。 “欢喜,喝点水休息一下。” 冯封拿出水拧开瓶盖递给欢喜,又连忙撑开遮阳伞给欢喜挡太阳。 欢喜喝了水,看见好多人都在和城墙合影。 她也要合影。 没来就算了,来了不合影,那也太没有仪式感了。 “冯封,你也给我拍照。” “好嘞。” 欢喜拿着水靠着墙,举起剪刀手,对着冯封道, “角度要拍好一点,你个高你得蹲着给我拍,不然把我拍出来会很矮的。” “欢喜,你放心,我已经学会了基础摄像知识的,我一定能把你拍好的。” 这一刻,冯封是真的觉得茶姐英明了。 他本来都没想到这茬的,是茶姐专门给他找了老师傅教他。 茶姐说和女朋友约会,能拍出女朋友好看照片的男朋友也是得分重要的一项。 甚至茶姐还给他准备了专业相机。 冯封乐的合不拢嘴,别说蹲着了,他都恨不得趴地上去给欢喜拍。 太可爱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欢喜这样可爱的人呢? 简直长在了他的心坎里,怎么看都稀罕。 她做什么都是迷人到了骨子里的。 就算什么都不做,就只是站那儿不动举着手指比耶,也是可爱爆表,让他星星眼。 他要是把这样可爱迷人的欢喜拍的不好看,他都不能原谅他自己。 欢喜维持一个姿势有点久了,“拍好了没?” “再来一个,好了。” “我看看。” 欢喜看他架势,还真有点摄影师的影子。 她好奇的跑过去凑近看着。 欢喜一靠近,冯封脸瞬间潮红,眼珠子都不敢乱动,屏住呼吸眼发直,心跳加快,很是害羞。 欢喜这会一心沉浸在自己的美照里,根本没留意冯封的样子。 她看完冯封刚刚给她拍的照片,很是惊喜。 “哇,冯封,你这拍照技术真的很厉害,我觉得我在你的照片里我都快有一米七的身高了。” 实际只有一米六三的欢喜越看越喜欢冯封给她拍的照片了。 角度、光线、意境,滤镜都有。 哪个女孩不爱美? 饶是自诩对自己颜值有清醒认知的欢喜,这一刻也有由衷的觉得自己也挺清秀佳人的。 她立马来了更多兴致。 “你多给我拍几张,等会晚点发给我,我要发朋友圈。” “好嘞。” 冯封大喜,原本一直都在偷偷拍,现在欢喜让他光明正大的拍,那他还等什么? 小姨太权威了,还是小姨了解女孩子多。 以后小姨让他去学什么,他肯定认真学。 技多不压身。 随时都能拿出来用。 上午两人就在长城上徒步走走停停,冯封充分发挥出了自己现学现卖的技能。 光是给欢喜拍出好看的照片这一项。 就让欢喜从北七楼走到了十二楼,都不带累的。 坐缆车下来后,冯封开着车,她就坐在副驾驶位上开始翻看冯封给她拍的所有照片。 看一张,夸一张,只夸的冯封恨不得掉头回去,拉着她再多拍些照片。 他决定了,明天带欢喜去一个风景秀丽更适合拍照的地方玩。 这样欢喜就喜欢和他一起约会了。 哼哼,其他人可没他这水平。 “你说你特地学的?你在哪学的?你怎么会想到要学这个的?” 冯封有问必答,而且还不撒谎,实事求是,“是特地学的,跟一个照相馆的老师傅学了两天,我自己是没想到学这个的,是茶姐让我学的。” 然后,冯封就把茶姐教他的一些话,毫不保留的说给了欢喜听。 甚至茶姐怎么教他如何在一群人里当最称职的男朋友的事都说了。 欢喜:??? 不是, “你说你小姨知……知道我们这么多……多人的事?”欢喜尴尬的问。 “知道啊。” 欢喜张了张嘴,又默了。 其实她很想说,直白也不需要到这个程度的。 有所保留,大家都好。 可,这会她要是说这话,都似乎显得是她矫情了。 算了,爱咋咋地,只要她不在乎别人的想法,那她就不尴尬。 不过,欢喜对茶姐是真有些好奇了。 她看过冯封的资料,知道冯封自他祖母逝世后,他就是跟着他小叔冯海和小姨白茶过。 欢喜感觉茶姐应该是一个思想开明且不扫兴的长辈。 “欢喜,我们到了,中午我们就在这里吃饭,你要想玩,下午我们也可以在这里玩。” 冯封开到了目的地,提醒欢喜道。 欢喜好奇抬头打量了一眼四周的风景,顿时被吸引住了目光。 别说,这里风景真的非常好。 下车后,她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 这里简直是天然氧吧,山水相依。 空气清新到想多吸几口。 不远处还有一大片竹林,竹林后就是湖,这会都还有不少钓鱼兴趣者在垂钓。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这里的老板我认识,是我小叔战友庞叔。庞叔和我小叔一样在炊事班服役了多年,我小叔当年就是因为看见庞叔这个农家乐弄的这么好。才特地也去郊外弄了个农庄的。” 冯封话音刚落,一道洪亮的声音就惊喜而来。 “你小子终于来了,刚你小叔还给我打电话呢。” “庞叔。” 庞叔身形高瘦,可力道却一点都不小,拍在冯封身上的手掌啪啪作响。 “好小子,好多年没见了,这身板可以。” 冯封生怕冷落了欢喜,“庞叔,我给你介绍,这是欢喜,我……我……” “知道,你女朋友嘛,你小子终于开窍了,不错不错,眼光也是一顶一的好。” 冯封脸一下红了,很是害羞的看了一眼欢喜,见她没没有反驳,脸色也如常,顿时心里甜滋的像是直接灌了蜜下去,浓稠甜腻的很。 庞叔心里叹为观止,他是真没想到铁树也能开花。 难怪海哥夫妻俩一上午轮流打电话给他,让他务必要照顾好了。 就是瞧这小子刚才支支吾吾的没出息的样子,完完全全就是个刚开窍的新兵蛋子,他心里都急死了。 “欢喜,你好,饿了吧?走走走,我们进屋边吃边说,饭菜我都准备好了。” 欢喜面带微笑,表现的非常得体沉稳,“谢谢庞叔。” “不客气不客气。” 庞叔心里直感叹,小姑娘看着岁数小,可乖巧又沉稳。 这小子不开窍则已,一开窍眼光确实挺好的。 冯封日后恐怕再也桀骜不起来了吧。 也好,终于能有人收他了,被吃的死死的也无妨。 男人怕媳妇才命好,不容易出错走歪路。 第57章 欢喜是射击天才 庞叔招呼着两人来到了最安静雅致的包间,刚好对着湖。 桌子临窗,很适合观湖赏景。 欢喜洗好手出来,桌子上就摆满了丰盛的饭菜,满满当当一桌。 庞叔借口说厨房需要他就撤了,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冯封给欢喜盛好饭,又给她倒了酸梅汁。 “这个酸梅汁是庞叔自己手工熬的,是最原汁原味最好喝的。” 茶姐说对着女朋友,不能闷葫芦不说话,但也不能说瞎话。 于是冯封又道,“庞叔他儿子就是靠庞叔这个酸梅汁的配方开的饮料公司。我以前听海哥说过几嘴,好像卖的挺畅销的。欢喜,说不定你曾经就买来喝过。” 欢喜闻言,立即带着探究的心态去尝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很是爽口。 这味道和她大学时期经常喝过的那款酸梅汁味道是真的很接近呢? 说起来,这个酸梅汁还是刚开学时,室友陈心欣带了一箱去学校,请她们喝过一次。 后来偶尔她也买过几次来喝。 欢喜又喝了几口,回忆着自己喝过的牌子,她说了一个品牌名字,问冯封, “不会这个牌子就是庞叔儿子公司生产的吧?” 欢喜一说,冯封就点头,“就是这个牌子。” 欢喜:…… 人生真是好奇妙! 这时,湖那边传来动静。 “快点,快点,别让它跑了……” “快……” “拉线,拉线……” 欢喜好奇的探头看出去。 只见湖那边, 钓鱼的人正在和手里的鱼竿较劲,试图把已经咬钩的鱼拖上岸。 可咬钩的鱼貌似很大,且拼了命的奋力挣扎。 周围一堆人围上去看热闹,不少人都在七嘴八舌的给意见。 欢喜也不由得暗暗为那人焦急。 “哎呀,这鱼应该挺大的,这鱼竿能承受的住吗?” 冯封给欢喜碗里夹了一堆菜,都堆不下了,他才随意的看了一眼,说道, “竿子没问题,这人水平不行,这鱼肯定要脱钩的……” 话还没说完,钓鱼者连人带竿都被鱼拉进了湖里,鱼也成功脱钩跑了。 湖边一片笑声。 欢喜惊讶的看向冯封,“你怎么知道的?” “刚才咬钩的鱼重力大约25、6斤左右,钓鱼佬又是坐在斜坡上,这本就不好施力。” “他应该是第一次钓到这么大的鱼,太激动,手都在哆嗦,又没什么经验,力全用在脸上去了。” “力用的不对,完全没有技巧,自然搞不上来鱼。” “他下盘又不稳,被鱼拖下水,鱼脱钩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欢喜眨了眨眼,很是好奇道,“听你说的头头是道的样子,你也是垂钓爱好者?” 冯封直摇头,“我没钓过鱼。” “你没钓过鱼,你怎么知道?” “我是从他的力上看出来的。” “力?” “嗯,他身体有多少力?又能使出多少力?这些力能真正运用得当多少上分析出来的……” 欢喜一边吃着饭菜,一边听着冯封给她解释。 这个时候的冯封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 就深刻诠释了人的多面性和复杂性。 哪怕她知道冯封对她坦诚直白,面对她偶有拘谨羞涩之色。 可欢喜心里也清楚,这只是冯封的一面。 真正的他,绝不会是在她面前的这张白纸。 他就如同未出鞘的刀剑,收掩了锋芒和气势。 事实上,资料上的冯封是煞神般的存在,权贵圈里人的噩梦。 欢喜低垂下眼,世事奇妙,其实人也奇妙。 梦里,她招惹这么多天之骄子般的存在……她想,一定是发生了非常大的事情,才会让梦里的她走上这条路的吧? 吃过饭后,庞叔强烈建议,让冯封给欢喜展示他的专业。 让他带欢喜上后山上去玩。 冯封在发觉欢喜没有抗拒情绪后,自然很领庞叔的情。 他接过庞叔让人拿来的新头盔给欢喜戴上,又让她在后座坐好。 给她系好了安全带。 一脸懵的欢喜像个小宝宝似的被安排坐好。 “欢喜,你坐好,你要是害怕就抱……”冯封差点咬到自己舌头,才把话转了回来,“……抓着我,或者抓着两边的扶手栏杆。” 好险,差点就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欢喜不会误会他是故意的吧? 冯封强忍住不心虚。 欢喜倒是没察觉到冯封话里的不自然停顿。 她这会注意力都在自己坐的这辆山地车上了。 “这车能爬山路?” “能,这车就专门用来跑山路的。” 欢喜半信半疑,心里也开始有些好奇了,“行,那你开吧,我会扶稳的。” 冯封又细心的给她检查了一遍,才骑上车子出发了。 山地越野车虽然也是四个轮的,可是这车坐起来感觉还真不一样。 欢喜第一次坐。 一开始在平地上,就还好。 欢喜也没觉得这车子有什么特别的。 直到真开始上山爬坡了,欢喜才领教到了这车子的特点了。 震,抖,颤…… 欢喜:…… 幸好这车不是封闭式,而是敞开的。 不然她刚才吃进去的饭,欢喜觉得都会从胃里震动晃悠出来了。 山上别有洞天。 欢喜一开始还以为山上是游山玩水。 可没想到冯封开着山地越野车载着她经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娱乐设施。 从农家乐湖边的垂钓,到山上的水果采摘,甚至还有真人CS野站场,露天K歌…… 欢喜第一次知道农家乐还包含这么多的项目。 她一直以为农家乐就是吃农家菜的? 坐在冯封身后的后座,被山地骑行震抖的欢喜捂脸,忍不住为自己贫乏的认知感到心虚和脸红。 她不愿意接触的世界,原来真的丰富多彩。 难道真的是人心性改变了?所以看待事物也变了。 以前的她虽然有自己不愿意接触外界的因素。 但也确实是她不感兴趣。 欢喜觉得和人相处,与人交际是一件非常乏味无聊的事。 她喜欢独处,也满足独处的世界。 她不明白身边人为何那么热衷于群体活动? 有这接触外界人和事的时间和精力,她更情愿看一本书,或者睡个大觉。 林萌无数次想拉她进她的世界,都未能成功。 震抖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冯封才终于停下了车。 欢喜长舒了一口气。 “欢喜,你没事吧?” “没事。” “来,喝点水,压一压。” 冯封从背包里取出了欢喜的保温杯,这里面装的是欢喜刚才冲泡的花茶。 欢喜接过杯子。 “等会。”冯封伸手,给欢喜摘下头上的安全头盔。 欢喜小口抿着保温杯里的花茶,目光打量着眼前集装箱组建起来的大棚式的屋子。 “这里是玩什么的?” “射箭馆和射击馆。” 冯封并没有谦虚,“这就是庞叔说的我拿手专业的项目。” 他顿了顿,又默默的加了一句,“其实刚才那个游戏,才是我最专业的,只是我觉得我玩那个,有点欺负人。” 欢喜回想了一下,刚才有经过游戏区吗? “什么游戏?” “CS野战游戏。” 欢喜:好吧,让他去玩这个,确实有点欺负人。 “那这里面的都是真的道具吗?” 冯封愣了一下,“你想玩真的?” 这里只是玩乐性质的道具,是不可能存在真家伙的。 欢喜也愣了,“这里面不是真的?” 他刚不是说射箭馆和射击馆吗? 就算箭不是真具有杀伤力的,射击枪里面也不是真的子弹什么的,但至少工具是真实的吧? 还是说,也是小孩儿玩的那种游戏性质? 冯封这才明白欢喜的意思,给她解释,“不算真的,但也不完全是假的。” “射箭和射击都是触碰感应式的,玩的是准头和体验。但在手里的弓和射击枪都是仿真的。” “我刚才就是这个意思啊。” 冯封非常坦诚的承认自己的问题,“是我笨,是我会错意了,不过……你要是想玩真的,下次我可以带你去玩真的。” 欢喜嘴角抽搐了一下,大可不必! 他这话说的也太随意了吧? 他以为那是什么? 真的那可是武器。 “我觉得玩玩这些就可以的,走吧,我们进去。” 射箭馆里有几位年轻男女在玩,两人就先去了射击馆。 欢喜觉得自己今天还是有些开了眼界的。 没进来之前,看简陋的集装箱式建筑,她以为是类似游戏的那种。 但实际上,除了不是真子弹和真枪,场馆布置以及设备和她在影视剧里看到过的很接近了。 冯封给她详细说了一遍要领,又亲自给她操作了一遍。 电子音响起:“十环。” 欢喜心想,果然是专业的。 他来玩这个应该也算得上是降维打击吧? 冯封回头看着欢喜,鼓励道,“欢喜,你来试一试?” 欢喜点头,来都来了,肯定是要试的。 不过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肯定是打不准的。 她接过冯封递给她的道具枪,“等会我摆个姿势,你给我拍照。” “好。” 冯封正要提醒她拉保险,就见欢喜自己就非常自然的操作了,动作自然流畅。 冯封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欢喜这不像是生手,她练过? 欢喜倒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刚才冯封当着她面教了她,她自然会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欢喜总觉得手里的这玩意实在太轻飘了。 “你先等一下再给我拍照,我先玩一下。” 欢喜举起枪,眼睛直视前方,眼神专注了起来。 从她举起手里枪的那一刻开始,冯封就确定欢喜一定接触过这东西。 而且还不是市面上的普通玩具枪。 因为欢喜刚才眼睛看的方向非常准。 不用看结果,他也知道这一枪,欢喜一定会打准,而且是正中红心。 砰! 前面电子音响起。 “十环。” 冯封不意外。 欢喜却呆了。 她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向冯封,“……刚才我打了几环?” 冯封深看了她一眼,给她鼓掌,“十环,正中红心。” 欢喜:!!! “再试试,说不定你是天才,把把都是红心呢。”冯封举起了手里的相机对准欢喜道。 欢喜笑出了声,“那不可能,刚才我完全是凑巧。” 但话是这样说,她还是又举起了手里的道具。 脑子里开始回想刚才那一枪打出去的角度和视线,欢喜瞬间专注了起来。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射中! 砰! “十环。” 欢喜:…… 欢喜开始口干舌燥了,不会吧,她竟然是个射击天才? 这一分神,这一枪就失了准头,稍微偏了些,但成绩也不差。 “九环。” 是欢喜依旧非常满意的成绩。 她抿了抿嘴唇,又开了一枪。 “十环。” 欢喜心里尖叫,天啊,她竟然真的是天才?! 她这样的天才,会不会被发掘? 然后去参加奥运会什么的为国争光啊? “冯封,你看见了没有?你看见了没有?” 欢喜激动的回头看向冯封,整个人都处在亢奋里,“我全中了,我,我我……我全都击中了。” 冯封不只是看见了,他还拍下了欢喜刚才沉着冷静的接近冷酷的样子。 是言语难以形容的迷人魅力。 让他这个见惯了枪林弹雨的人都为之惊心动魄和神魂颠倒。 “冯封?” 欢喜见冯封一直没有出声,还怔愣地看着自己发呆,以为他是惊呆她的天赋异禀,被打击到了。 很是不好意思,又难掩高兴的开口道, “那个,可能刚才我是运气好,对,运气好。” “不是运气。”从痴怔里回过神来的冯封很郑重的对欢喜道:“不是运气,欢喜,你确实是天才。”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和感觉。 欢喜一定练过,对枪使用的流畅和射击出来的准头确实可以勉强用天才来解释。 可欢喜射击时的神情不是天才能解释的。 那是见过血的眼睛。 可是他也相信自己的眼睛。 欢喜身体反应是真实的,可她的表情和态度也是不作伪的。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熟手,甚至称得上是高手的认知和概念。 这件事有点矛盾。 不过没关系。 无论哪是真,哪是假,或者都是真,都没关系。 他不在乎。 心里转念间,冯封又鼓励欢喜试了几枪后。 他对欢喜道,“欢喜,你是天才,我教了你一遍之后你就融会贯通了,那我算不算你的师傅?” 欢喜皱了皱眉,很是怀疑的看着他,“什么意思,你不会是输不起吧?” “不是不是……”知道她误会了,冯封猛摇头,“我的意思是,你以后可以对外说,教你用枪的人是我,这样,别人就不会对你天才之名抱有质疑和怀疑了。” 欢喜想不通冯封为什么会突兀地提出这个要求。 直到冯封默默地将手里的相机递给她看。 她看到了自己射击时的样子。 她自己都看呆了。 这是她? 这宛如女杀手一样冷酷眼神的人是她?! 难怪冯封误会了,都想着替她遮掩了。 她这是杀了几个人啊? 第58章 生气的林萌 射击时发生的插曲,欢喜暂时没去纠结。 她在射击馆里玩了很长时间,又去玩了射箭。 还和一直在那里玩射箭的大学生模样的群体一起组队去玩了野战。 欢喜枪法好,很是出了把风头。 这让感觉很新奇。 冯封虽然也参与了,但他全程都没拿枪,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欢喜身上。 欢喜玩的很开心,他就开心。 欢喜和冯封是在庞叔的农庄吃了晚饭,天黑了才打道回府的。 回到市区中心,欢喜和冯封道别,上了自己的车离开了。 刚回到九鼎山庄。 欢喜就收到了冯封给她发来的照片。 她暂时没理会,今天玩了一天,运动量对她来说严重超标,她觉得自己需要泡个热水澡放松一下。 洗好澡出来,终于能躺上床的欢喜这才拿起了手机。 冯封给她发了好多的照片。 欢喜先是把照片全都保存进手机。 然后精心挑选了四张,发了个朋友圈,没配文。 发了后,她就没管。 直接退回到手里相册里,看着她射击的那张照片陷入了沉思。 要不是林萌疯狂的戳她,她可能都不知道要看多久。 「???」 「别装死,你前一秒才发的朋友圈,总不可能这会你就睡着了吧?」 「欢喜?」 正准备回复她的欢喜,刚准备打字,林萌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而且还是直接视频电话。 欢喜接了。 映入眼帘的林萌同样也穿着睡袍。 欢喜眨了眨眼,今天是周末,林萌没回林家,也没安排娱乐夜生活?这么早就回自己住处准备睡觉? 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视频那头的林萌看见穿着睡衣,披头散发的欢喜,就知道她这是准备要睡觉了。 她嗤笑了一声,说道,“简直浪费我表情。” 她还以为欢喜有夜生活了呢。 欢喜:…… 什么意思? “你交新男朋友了?干什么的?多大年纪?哪里人?干哪一行的?谈多久了?” 林萌一连串的追问,让欢喜大脑自动浮现出了自己同时和五个男人交往的认知。 她瞬间沉默了。 这事,没法说,因为没法交代。 “问你话呢?哑巴了?”林萌急了。 “你怎么知道我交新男朋友了?”她只发了四张自己的单人照片而已啊。 林萌切了一声,一副没见识就别问的表情,“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就是从你照片上看出来的。现在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现在是什么情况?这男的什么来路?你们怎么认识的?谈多久了?” 欢喜:??? 从单人照片里看出她交往了男朋友? 这么厉害的吗? “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欢喜实在是太好奇了。 林萌:…… 这是她家那个拧巴小鹌鹑、别扭小刺猬、皱巴小鸵鸟欢喜? 她猛地一下凑近镜头,“欢喜?” “嗯?” 林萌仔细打量着欢喜,皱眉了,“发生什么事了?” 欢喜被问的莫名,“发生什么事?没,没发生什么事啊。” “下床转一圈,现在立刻马上。”林萌大声命令。 欢喜反射性地立马照做了。 林萌透过欢喜的镜头看了一圈欢喜现在住的房间,面色沉了下来,凶巴巴地问: “你现在住哪?” 她这话一问,欢喜就明白了。 她下意识的环视了一圈自己的房间,后知后觉的知道林萌在担心什么了。 她不由得好笑。 然后,她也确实抿嘴偷笑了。 再下一秒她脸僵住了。 糟了,她好像没告诉林萌自己的事啊! 啊啊啊啊啊,林萌肯定要发飙的。 “问你呢,你现在住哪?说不说?不说我现在就赶去机场飞过去亲自问你,你信不信?” 欢喜当然信了。 林萌也完全做的出来。 哪怕因为林外公遗产分配的事,林萌心里怨恨她,也只是当时一时的情绪。 欢喜赶紧解释,只是一开口,她又语塞了。 “我在一个叔叔家里……” 林萌炸了。 欢喜眼睁睁的看着镜头里的林萌原本是躺在床上的,然后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栗色大波浪卷都弹跳了起来。 “什么玩意?一个叔叔家里?什么叔叔?你才去京城多久,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叔叔?欢喜,你今天不给我把话说清楚,我告诉你,你就死定了。” 欢喜也急了,“你别急,你先听我解释。” “那你解释,赶紧,我数一二三……” 欢喜怕了她的急性子了,整个人都像是上了发条,用飞快的语速解释了来龙去脉。 除了后面因为遇到离奇诡异的事而交了五个男朋友的事没说,其余的她都说了。 “……” 林萌眼睛瞪大,下巴都掉地上了。 “……中顺?我擦,是我知道的那个中顺巨头吗?你说的叔叔是中顺的董事长温言政?” 欢喜点头。 林萌张大嘴,一脸懵逼。 “林萌?” “……你亲生父亲和温言政是至交好友,他将你和你妈托付给了温言政照顾。 然后他投资了温言政,指名由你继承巨额遗产? 你在东江的成长轨迹,你这位对你视如亲生的温叔叔已经培养你当继承人的温老师一直都知道。 所以你上京后,他就接你回家了? 是这个意思吧?” 欢喜再点头,“嗯。” 林萌:…… 林萌立马挂了电话。 欢喜:…… 果然要生气。 正当欢喜考虑是不是要打回去时,林萌给她发来了一串60秒语音。 欢喜手缩了缩,点开。 河东狮吼般的咆哮声传来,吼的欢喜人都麻了。 “啊啊啊啊……我真是要被你气死,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我这辈子遇上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糊涂软蛋。 从小到大,你就只会对我横,对我冷漠无情。 在我面前,你就永远是一块捂不热的石头……在别人面前你就装隐形人,装憨装软弱…… 你今天告诉我干什么? 你今天就该咬死不告诉我才对。 反正你又不准备告诉我。 要不是我今天打你电话,你都绝不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你连我朋友圈都不点赞,哪里会想过将这件事主动告诉我? 欢喜,我恨死你了…… 行,你狠,你牛,你厉害,你现在发达了,你了不起了,反正你也不在乎我,我们正式绝交…… 你走你的阳关大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欢喜赶紧给林萌打回去。 林萌不接。 欢喜也赶紧发语音过去,生怕晚上几秒,她就被林萌拉黑了。 “林萌,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我就是……哎呀! 反正就是事情其实还是非常复杂的,因为我生父那边关系太复杂。 我不告诉你,也是担心会连累到你们…… 毕竟他妻子儿女都不是善类,也非常有来头。 我担心他们会报复我……连累到你们家……” 语音发过去了。 静等了一分钟后。 林萌立马又打了电话过来。 欢喜这才暗松了一口气,赶紧接通了电话。 第59章 益友良师 “……行,这件事就算你有理。” 终于,林萌放过了欢喜。 但是,她话锋一转, “现在我们来谈谈你新交的男朋友又是怎么一回事?” 欢喜:…… 这个问题怎么说呢,她也不知道怎么说,怎么说都是坑啊。 “这个先能不能不谈?”欢喜赔着笑脸,小心问。 手机里的林萌立马晚娘脸,拉了下来,“怎么不能谈了?” 欢喜飞快转动脑子,才终于想到了一个最能说服林萌,但又不是谎言的话, “因为今天还是第一次正式接触约会,我其实对他也还不是很了解,对后续发展也还没什么实际规划的。” 林萌惊讶了,“今天才第一次约会?” “对,今天第一天第一次约会。” “这个男朋友是和你现在的身家门当户对的那种吗?” 欢喜想了想,“应该不是门当户对的那种吧。” 她的身份肯定是比不过冯封的。 至于钱嘛,先不论中顺的钱对她来说算不算数? 就算算数,冯封也不可能会缺钱。 不论冯家,单单是白家的研究成果就够他无忧无虑一生的了。 林萌一听这话,又跳脚了,“不是门当户对?欢喜,你别告诉我,你又精准扶贫了,就算你新交的这个男朋友非常不错,你也不能要。” “哎呀,你别急嘛,我话还没说完呢。” 林萌这才安静了下来,“那你说。” 欢喜狐疑,“你刚才说他非常不错?你都不认识他,你怎么知道他不错的?” 林萌:…… 欢喜气焰立马起来了,“你不说,那我也不说了,反正我要睡觉了。我今天玩了一天,可累了……” “他给你拍的照片非常好。” “就因为这?” 林萌说道,“当然还有,你先告诉我,他什么身份?我再告诉你其他的,一人一次,公平。” 欢喜倒要看看她究竟是为什么一定要知道人冯封的身份才肯说。 她想了想,学习余钦曾经的做法,弱化后,挑拣了一部分冯封的身份说给了林萌听。 可就算是听了弱化版本的林萌也还是沉默了。 她除了沉默,无话可说。 这样的身份,她还能说什么? 这都不是她能接触的世界了。 “现在该你说了吧?还有什么?” 良久,想了半天的林萌才憋出了一句,“这个可以,适合你。” 欢喜非常好奇,“你还没告诉我,你从哪看出来他适合我的?” 林萌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给欢喜,噼里啪啦一顿狂怼, “你眼睛是用来干嘛的?” “你自己长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没数?” “为什么今天你这个第一天约会的男朋友能将你拍的这么好看?” “那是因为给你拍照的人,不仅仅有技术,还有溢出镜头的爱意。” 欢喜愣住了,她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林萌见她怔愣,皱了皱眉,神色很是认真,语气也格外郑重了起来, “欢喜,这个你就好好谈吧。” “别再用你那一套老掉牙的封建思想去对待人家了。” “今天他给你拍的照片,他用的滤镜是‘全心全意全世界只有你最美’的爱的滤镜。” “这一点,其实不需要我说,你应该也知道的。谁对你好?谁是真心待你?你心里自有数。” “你现在愿意选爱你的,而不是套用你那纯属扯淡的爱情理论,我很为你高兴。” “当初你选谢景成,你不是看不出来他是权衡利弊而选你。甚至你选他,选的就是他的权衡利弊。因为什么?” 欢喜神色有些恍然了,“因为什么?” 林萌叹息了一声后,又恨铁不成钢,“因为你惧怕深情,这世上的女人人人都追求全心全意的爱。” “只有你这个奇葩,追求的是三分喜欢和五分满意。对方对你三分喜欢,你对对方五分满意。” “我曾经一度深深怀疑,如果摆在你面前有两个男人,一个忠贞不渝全心全意心里只有你,一个心猿意马见异思迁还有所保留,二选一,我怀疑你一定会选后者,因为这会让你有安全感。” “欢喜,我很欣慰,你终于愿意去爱自己了。” 顿了顿,林萌才终释怀道:“你执意要离开宁城选择去京城,我原谅你了。至少你没白去,去的很有价值。” …… 结束和林萌通话后的欢喜,重新拿起了手机,打开了相册。 里面存了满满的照片。 都是冯封给她拍的。 她长这么大的照片加起来都没今天冯封给她拍的多。 她一张接一张的翻看着。 最后她点开自己今天发的朋友圈。 点赞无数,评论也非常多。 其余几个男人都给她点了赞。 欢喜:…… 点了就点了吧,反正她的朋友圈和他们不搭干,谁都不认识他们。 三个室友几乎是黏贴复制的「哪里找的百万摄像师?」 冯封更是好几条评论,都是赞美她的。 欢喜静静看了好一会。 她笑了笑,给冯封发去了信息,「你不是说你还学会了做饭吗?明天中午我去试试你的厨艺学的如何了。」 手机那头本来就在纠结要不要和欢喜提前约好明天行程的冯封。 看到欢喜发来的信息,他就跳了起来。 「好嘞,欢喜,就是明天吃些简单容易做的菜可以吗?我现在还是初学,会的几道菜不多,但我保证我一定会继续学,早日成为大厨的。」 「好,我都可以,你做你会的就可以。」 「好嘞。」 回了欢喜后,冯封立马抄起车钥匙就夺门而出了。 直接飙车回了郊外农庄。 “海哥,江湖救急。” 正准备睡觉的海哥茶姐听闻动静,都从床上起来。 刚打开门,冯封就一头冲了进来。 十万火急的拉着海哥就往厨房去,“海哥,你只教了我炒花生米和几道简单的青菜,赶紧教我别的,我要学,现在就学。” 海哥:…… 茶姐:…… 夫妻俩对视一眼,立马就明白了。 “快,快想想,什么大菜最容易速成?”茶姐捞起头发盘了起来,又拿来三条围裙,分别给两人和自己系上。 海哥已经在翻冰箱了。 “欢喜明天想吃你做的菜是不是?”茶姐问。 冯封重重点头。 “就你们两个人的话,起码四个菜,嗯,就四个菜,三荤一素,素菜就你已经学会的青菜就可以。就是说你今天要学会三道荤菜。” 茶姐对海哥道,“你也别翻冰箱了,就听我的,鸡鸭鱼,食材都是现成的。而且主要是新鲜,我们现杀先处理,让他学会了,天亮再带一份食材回去。” 海哥顿时也觉得这个法子好,他还没开始教封封怎么挑选和处理食材呢。 “还是媳妇你反应快,就这样办。我去抓鸡和鸭,封封,你去后院鱼缸捞一条…捞两条学,明天你带走的先别捞。” 冯封赶紧去了。 一家三口大半夜杀鸡宰鸭剖鱼学做菜…… 与此同时。 今天没有错过欢喜朋友圈的其余几个男人心里也其实都涌现出了危机感。 冯封什么时候学会摄影这门技术了? 竟然也不说一声。 其实从欢喜发了朋友圈后,余钦就一直盯着这几张照片。 眼前照片里的是他熟悉却又似乎有些陌生的欢喜。 开心快乐的欢喜。 也是他不曾见过的欢喜。 余钦心里五味杂陈,他给贺知衡打去了电话。 贺知衡接了,“什么事?” “你看什么时候你有空,我们谈谈?” “谈什么?” 余钦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 “我和你之间还能谈什么?当然是谈你现在是什么想法?谈你究竟是什么选择了?” 贺知衡道,“还需要谈吗?怎么,你对自己的脑子产生了怀疑?” 余钦默了默,“我不相信你的人品。” 贺知衡冷嗤了一声,似乎懒得解释,直接挂了电话。 余钦放下手机,神色越发复杂。 孙照将欢喜的照片直接用来做了手机封面和屏保。 他用心研究了很久今天冯封拍的这四张照片。 他觉得自己也能拍出来。 不过考虑到术业有专攻,他还是让胡耀给他去约个了专业大导演。 他决定明天就去学专业技术。 就在隔壁街春光里小区中心位置顶楼大品平层的陶桉对欢喜今天发的朋友圈里的照片又爱又恨。 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也可以做到。 不就拍照吗,还能难得倒他? 这几个老男人年纪大,倒是都挺有心机的。 他现在严重怀疑他几次三番被老师们警告,就是这些人搞的鬼。 那几个老家伙可是说了,要是他敢搞事,就让他关禁闭。 要是他真被关个几年禁闭,那就真输了。 现在形势不利他,他忍。 忍的呕血也要忍。 等以后……他们就蹦跶不起来了。 陪在欢喜身边的人,最终是他,也只会有他。 其他这些人,都是过眼云烟。 …… 周日一大清早。 欢喜迷迷糊糊的摸索着起床去刷牙洗脸,再迷迷糊糊的摸索着下楼。 她现在非常熟悉从房间下楼到餐厅的路线。 哪怕闭着眼睛也能行。 因为阻碍物都被李凌安排人挪走了。 “凌姨,今天早上吃什么?” 李凌快步上前扶她,低声提醒道,“温董在。” 欢喜的瞌睡虫瞬间吓跑了。 她睁开眼看过去。 大厅里,温言政正在看报纸。 而且是西装革履,一看就知道吃了早餐他要出门的。 李凌见她醒了,就放心去厨房安排人开始上早餐。 欢喜跑了过去大厅,“温叔叔,早上好,今天你要出去吗?” “嗯。”温言政将报纸翻了个面。 “去哪呀?” “申城。” “申城?去申城做什么?” “有个峰会。” 欢喜哦了一声,“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晚上。” 今天去今天就回? 那还好,欢喜放心了。 她还想着明天上完课,找他下棋聊一聊,看看他对她今天又出现诡异情况的事是什么想法呢? 可这会他就在身边啊。 欢喜四下张望了一眼,宽敞的大厅里没有外人。 很好,是适合讲秘密的场合。 她一屁股坐下,又悄咪咪挪了过去,用气音鬼鬼祟祟的喊,“温叔叔……” 温言政:…… 越来越没个正形了。 “你说梦里的事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温言政收起报纸,反正也没法看。 “你自己觉得呢?” 欢喜叹气,“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的。” 温言政看向她,“怎么又突然好奇这个问题了?” 欢喜摸了摸,才发现自己没带随身小包包,手机还在房间。 “我去拿个手机。”欢喜飞快起身,瞬间就像只猴子一样灵活快速的蹿上了楼。 冲百米速度上去,又飞快的跑了下来的欢喜回到大厅,又紧挨着温言政坐。 手指快速滑动着手机,将那张她自认为有杀手气势的照片发给了温言政。 “温叔叔,快拿出手机。” 温言政伸手入怀,从西装外套内侧拿出了手机。 盯着他的欢喜这才注意到他今天用的是她买的那对黑钻袖扣,心里很是高兴。 人一高兴,就容易犯傻。 这不,她嘴巴就没经过她大脑的同意,问了个犯傻的问题,“温叔叔,你怎么不戴帝王绿的那对,你不喜欢吗?” 温言政无语的看着她,他只有一双手,她见过谁同时用两副袖扣的?难道这不是她选的? 欢喜满眼尴尬的直拍自己犯蠢的嘴巴,“哎呀,我说错了啦,这对特好看,特适合您的气质。” 温言政这才收回目光,看向了手里的手机。 欢喜满眼紧张的看着他。 温言政看着手机的照片,没有言语。 欢喜忍不住凑过去,嘴不张开,含含糊糊用气音道,“您说我是不是真在梦里杀过人啊?” 温言政看了几眼照片,慢慢悠悠地将手机放回口袋,“就凭这张照片你就如此武断?我是这样教你的?” “不是,是我……”欢喜又朝他挪近了一下,才低声道,“很邪门的,我会用枪,而且还是百发百中的那种高手级别。” “这又能说明什么?用枪是很难的事情?” 欢喜:…… 好吧,这个人与人的认知和天赋是有很大差别的。 她认为邪门的事,或许在从小天才到大的温老师眼里,根本不是事。 被他这样轻描淡写的一说,她顿时都觉得自己有点大惊小怪了。 显得没见识。 不过,关于梦境的事情。 “温叔叔,你说我们是不是要开始研究一些玄理神学课程啊?” “是谁说研究神学是误入歧途的?” 欢喜语塞,“那,那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 “科学解释不了梦境,这不是很正常的?科学能解释人体,但科学能解释人心和人性吗?科学解释不了的事多着呢。” 欢喜:“我这情况不是……不是有点不一样嘛?” “有什么不一样?你觉得它不一样,它才不一样。当你认为它无关紧要,它就什么都不是。” 李凌带着人准备好了早餐,正准备过来请他们去吃早餐时,一眼就看见了欢总缠闹着温董,满眼信赖的样子,她心里突突了一下。 她下意识的想去观察温董的表情,但刻在骨子里的谨慎让她选择了低头,语气如常道,“温董,欢总,早餐已经好了。” 温言政起身往餐厅走去。 欢喜愣了一下,顿时就觉得好像确实都不是事了。 哎呀,幸好她这会抓紧时间见缝插针的请教了温老师。 不然这事她还得搁心里一天一夜,多亏啊。 虽不至于动摇她的道心,可想想都亏的慌。 幸好幸好,幸好她有全天下最最聪明的老师。 三言两语就能替她解忧…… 第60章 鱼好吃 延松路。 欢喜让党岁和小涂先回去,傍晚再来接她。 她和冯封约好了,等会吃了饭,要去看电影。 冯封自然求之不得,欢喜怎么说他怎么听安排,非常听话。 欢喜到的时候,冯封正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 “欢喜,你来了。” 冯封一直留意着动静。 所以欢喜的车一到,他就系着洁白厨师围裙跑出来迎接了。 欢喜打量着他系着围裙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别说,还真有模有样的。 “欢喜, 那你自己去吃水果喝茶,我去看着火。” “好。” 自己进屋的欢喜发现屋里有很大的变化。 上次她来,这里虽然整洁干净,但是也空荡。 可今天再看,这里就像是软装修了一样。 家电家具齐全自然不必说。 主要其他一些小布置特别精致,可以说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拉升了整个屋子的格调。 沙发换成了真皮沙发,茶几上摆放着零食和水果。 水果都是切好了的。 切的还怪好看到,几乎每一片厚度形状都差不多。 欢喜笑了笑,她猜这些特别巧的精美布置,十之八九应该都是茶姐建议的。 能做到这样地步的家长,已经远远超过她原本以为的开明和不扫兴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冯封愿意且乐意听的因素在。 冯封在外名声不好,人称疯子。 可他在他小叔小姨面前,愿意听话收敛,也挺好的。 “欢喜,你先吃点水果,但也不要吃太多了,我现在煮鱼,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冯封从厨房探出头道。 欢喜还得头一次听到有人招呼人吃水果但又不让吃太多的。 倒是符合他一根肠子直到底的性子了。 她注意到整齐摆放在托盘里面的四只小茶杯非常精致,不是隔壁单位‘借拿’的带有防伪标志的水杯。 玻璃煮壶里煮好的是菊花茶。 怪吸引人的。 欢喜没有饭前吃水果的习惯。 倒是这煮好的菊花茶,让她想喝。 她随手拿起一只茶杯,温润的触感让她不由得仔细打量了起来。 好像不像是瓷的。 颜色白的通透润泽,触感温润。 倒是和九鼎山庄的茶具手感很接近。 欢喜愣了愣,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菊花茶。 入手不烫,只有微微的余温,那甚至是她自己触摸的体温。 欢喜知道杯子不烫,但茶水是烫的。 她小口吹拂着,好一会才浅尝到了味道。 “欢喜,鱼烧好了,我们可以开饭了。” 冯封端着鱼出来,开始摆桌吃饭。 欢喜随手放下茶杯,起身走了过去。 她看着餐桌上的四个菜陷入了沉思,难道这些菜对冯封来说,是他认为简单的? 虽然只有四个菜,可是份量超多,都是用非常大的汤碗装的满满的。 就连红烧鱼,都是双条。 要不是知道他特能吃,就欢喜一个人,这四个菜她吃好几天都吃不完。 冯封将米饭端了过来,一个大海碗,一个小碗,见她看着菜不说话,“怎,怎么了?” 欢喜接过他手里的小碗米饭。 “这些就是你说的简单的菜?” 冯封在她对面坐了下来,非常诚实的摇头,手指指向青菜盘,“这个是昨天我说的简单的菜。” 欢喜愣了一下,“那其他的呢?” 冯封嘿嘿一笑,很是骄傲的道,“我昨晚上学会的。” 欢喜:…… 所以,他和她说他现在已经学会了做菜,是只会做青菜? 那这些? “你的意思是这其余三个菜都是你昨天晚上学会的?” 冯封点头。 欢喜没说话了。 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就,随便吧。 反正乌龙已经成形了,那就吃吧。 多吃一点,良心就不会那么有存在感了。 欢喜每样菜都试了一下,惊讶地看向正一脸既紧张又很是期待的看着她的冯封。 “欢喜,你觉得怎么样,能能吃吗?” 欢喜再次确认,“这三个菜是你昨晚现学的?” 冯封重重点头,“对。” 欢喜给他比了个大拇指,一个不够,她干脆放下碗,两个都给他比了。 “非常棒,你在厨艺这块,是个天才。” 她这话,可是让冯封心花怒放了,“欢喜,那你多吃点。” 欢喜也不客气。 因为是真的挺好吃的,特别是这红烧鳜鱼。 味道太对她的胃口。 见她喜欢吃鱼,冯封就不碰鱼,都让欢喜吃,他吃别的。 欢喜直接分了一条到他碗里,“我们一人一条。” “欢喜,你喜欢吃鱼,下次我还给你煮鱼吃。” 欢喜埋头吃的认真,点头。 见她同意了,喜悦的心情从冯封眉眼间流出来。 太好了,他要把所有鱼的做法全都学会。 以后欢喜想吃什么做法就吃什么做法。 因为两条鱼划分了归属,又是欢喜自己分的,所以她非常具有责任意识。 哪怕她吃饱了,她见她的那条鱼还没吃干净,她在放下筷子前还是决定要把它吃掉。 然后就悲剧了。 最后一口,鱼刺卡住了喉咙。 欢喜吞咽了几次,僵住了。 就算是一直埋头吃饭,冯封也没忽视欢喜,在她一动不动时,他就停下了动作,“欢喜,怎么了?” 欢喜心里欲哭无泪,“我好像被鱼刺卡住了。” 冯封站了起身,“我看看。” 欢喜摇头,“不用看了,看不见的。” 好消息是不是大刺,坏消息也是不是大刺。 但位置好像还挺深的。 冯封已经拿起了车钥匙了,“我们去医院。” 欢喜默默放下手里的筷子,看了一眼已经被她吃到只剩下残骸的那条鱼,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直感叹,这就是贪吃的后果。 她要是不贪它身上最后几口肉,她吃了它就不用付代价了。 “欢喜?” “没事,不用急,你先坐下把你碗里的饭菜吃了,不要浪费了。” 冯封急了,“可是你都被鱼刺……” “小刺,一时半会不会怎么样,你听我的。” 欢喜说听她的,冯封就非常听话的坐回去了,端起自己的海碗开始干饭,速度飞快。 恨不得直接倒进嘴里,一口气干完。 欢喜看的眼角直跳,忍不住开口让他慢点,“真不急,你慢慢吃,我去喝点茶,说不定冲下去了呢。” 冯封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自己碗里的饭菜,正想丢下碗筷就带欢喜去医院取刺。 可又想起了海哥叮嘱他的话。 不只是要会做饭,还得要会收拾,不能做完饭菜,厨房就不能乱的下不了脚,油壶酱醋瓶乱糟糟。 所以做饭的时候,要眼里有活,随手就收拾。 吃饱了饭,切记要自己立马收拾干净,坚决不能让媳妇洗碗。 这才是称职的男朋友得分重要选项。 冯封看向坐在沙发上悠闲喝茶一点都不急的欢喜,迟疑道,“欢喜,那我收拾干净洗好碗,我们再去医院?” 欢喜嘴里含着一口菊花茶,赶紧吞下,表示他这个习惯非常好,值得表扬。 被表扬的冯封心里的得意都具象化了。 他是没长尾巴,不然这会一定是疯狂得意的摇摆。 欢喜见了感到好笑,她又喝了口茶,愣了一下,又赶紧喝了两口,还捞了块水果吃。 顿时高兴了,不用去医院了,真喝茶冲下去了? 她简直是小天才。 第61章 周星牧找上门 周家。 “映红,星窈还是不肯出房门吗?”老太太问正在给她按摩腿的婆子。 婆子名叫映红,是从老太太幼时开始就照顾老太太的贴身丫鬟。 在老太太投身革命后,映红就改了老太太的姓,上了柳家的户口,正式成为了老太太的姐姐,她自己坚决终身不嫁。 哪怕是最动乱的时候,她也坚定不移的陪伴和照顾着老太太。 她在周家的存在感并不强,可谁都不敢懈怠轻慢她。 “没呢,昨天到现在都粒米未进,她的生活助理都被她赶了出来。” 映红婆婆顿了顿,又道,“这件事对女孩子来说确实是太过了些,她那么骄傲的人,一时想不开也情有可原。” 老太太摇摇头,重重叹息了一声,“等我这药水挂完了,推我过去看看吧。” “小姐,你身体都这样了,就不要操心了。赵老说了,你得放宽心,不能耗费心神。” “这点事也不费什么心神,我现在能活一天是一天的人,费心神也是枉然,管不了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奶奶,我回来看你了。” 楼下传来一道非常清脆响亮的声音。 “是星牧回来了。”听着声音,映红婆子不苟言笑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笑容道。 老太太却是愣住了。 星牧回来了? 她不是让老头子安排他去蓝城军区的吗? 他不随时待命等调令,怎么这个时候还会回来? 周星牧上楼,直奔祖母房间。 “奶奶,你身体好点吗?” 老太太眼睑重重的跳了一下,她吩咐映红打电话让老头子赶紧回来。 老头子前天特地去了京郊一趟的,回来就和她说事情已经办好了,就等走调令程序了,用不了几天应该就能过去的。 他这办的什么事? “星牧,你怎么回来了?我记得这周不是你休假啊。” 周星牧沉默了。 老太太面色严肃了下来,“星牧?怎么回事?” 映红婆婆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也赶紧照做了,给周老爷子的警卫员打去了电话。 周星牧急了,“奶奶,您别找爷爷,我……我说,我自己找关系给我安排了休假。” 老太太眼前一阵发黑,“休多久?” “今天开始,休……休到下周四,一共五天。” 五天? 老太太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不为别的,五天假期,星窈的事就藏不住。 星牧对星窈这个姐姐可是非常具有保护欲的。 要是让他知道星窈的头发……那肯定是要出事的。 “奶奶,您别生气,我也是因为……只要一想到我下周四就要去蓝城军区……” 周星牧眼睛都红湿了, “我去了蓝城,离京城这么远。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看望您和我妈妈……” “我实在不舍得,也特别特别担心您和我妈妈的病情……” 周星牧越说声音就越低了。 他也知道自己这次是擅作主张的, “我就没忍住特地找我团长给我安排了这几天假,我团长也知道您身体不好,才特批我用这几天时间好好陪陪你们……奶奶,您别生气嘛。” 老太太闭上眼睛,她太能理解星牧的团长想法了。 他一片好心,以为能投个好。 他却不知道这世上是有好心办坏事的。 冤孽,真是冤孽。 难道真是因果,避不开的劫数? 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谁也不见的周星窈在听见弟弟周星牧的声音后,顿时就慌了。 她飞快的掀开被子下床,来到衣帽间的化妆台前,手忙脚乱的给自己上妆。 最后又在助理昨天就给她准备的众多假发里选了一套和她原来比较接近的款式戴好。 对着镜子仔细检查,发现没有破绽后,她才松了口气。 周老爷子回来的非常快,他本就在隔壁下棋。 听见警卫的话,他不敢耽误,丢下眼见着都快要赢的棋局回来了。 看到周星牧的时候,他也愣住了,随即大怒,随手抄起手边的东西就砸了过去。 周星牧跳了起来,伸手接住了老爷子砸过来的杯子,立马求饶,“爷爷爷爷……您听我说…… “说个屁,赶情我和你掰开说的话你都没听进去是不是?你胆子这么大?擅自给自己办休假了?跟我走,赶紧的……” “去去哪儿啊?爷爷。” “去哪儿?我扯下我这张老脸亲自送你回军营里。” 周星牧站定不动了,“我不。” “你说什么?”老爷子不敢置信的回头,都以为是自己耳背了,也不敢相信孙子忤逆自己。 “你再说一遍。” “爷爷,你听我说,我听进去了,我也答应了,可奶奶身体……还有我妈的病,我给自己休几天假陪陪她们不是理所应当吗?” “我团长都很爽快的给我批假了,您为啥不让我尽尽孝心呢?蓝城那么远,我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万一……” 周星牧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彻底哽咽了。 他这一去,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奶奶了。 老爷子脸上余怒未消,但眼里却也充满了哀伤。 他心里不好受,纵使有火也都发不出来了。 孙子他母亲病情如何?他不知道。 但他老婆子的身体…星牧这一离开大致可能就真是永别了。 难得孙子有这个心。 他还能说什么?甚至都不忍心责骂了。 气氛正僵持间。 周星窈才走了出来。 她神色自若地替弟弟说道,“爷爷,星牧说的对,您和奶奶就让他尽尽心吧。” 周星牧眼睛一亮,“姐,你在家里啊,我刚还以为你不在家里呢。” “在,我刚睡下,就被你大嗓门吵醒了。” 老太太悬着的心悄然落地,也终于有些欣慰。 至少星窈对星牧也是真心疼爱的,不会忍心将他席卷进去。 “行了,事已至此,就如了星牧的愿吧,多陪陪我,多去陪陪你母亲,也给你姐分担一些,让你姐缓口气去忙自己的工作。” 星窈点头,“奶奶说的是,我酒店和餐厅我都好久没去了。” 周星牧见自己终于能如愿休假了,高兴地摆手,“姐,你放心,尽管忙你的去,这几天家里的事都交给我。” 周星窈笑了笑,神情自若的下了楼。 这两天她回自己住处住。 就这样,在周星窈的配合和周家人的三缄其口下。 周星牧并没有发现姐姐的秘密。 直到周二下午,周星牧从疗养院回来。 他准备今晚再在家过一晚,明天下午就返回军营。 还没到家,路过社区儿童沙池时,他一眼看见了正坐在石凳上吃着雪糕的柳长江。 周星牧猛地刹车,取下脸上的墨镜,一脸震惊地看着顶着一张青青紫紫大花猫样脸的柳长江。 他下车走了过去。 柳长江一看见他,也愣住了,手里的雪糕都忘了,双手捂脸,撒腿就想跑。 周星牧一把抓住了他,沉下脸问,“长江,你这脸怎么回事?” 谁能把长江打成这样? 长江的武力值,就是他都比不了的。 而且这几天他在家里竟然都一直没见到长江。 这是家里人刻意不让他看见长江? “长江,告诉我,谁打的你?” 柳长江疯狂摇头,“爷爷奶奶窈窈都不让我告诉我,说不能让你看见的。” 星牧要是知道了,肯定要去找封哥报仇,然后他就也会被封哥打的。 周星牧愣住了。 他一把拉着柳长江,“走,我带你去吃炸鸡喝可乐。” 一听说吃炸鸡喝可乐,柳长江就不挣扎了。 在麦当劳。 周星牧用一桶全家桶和冰镇可乐,终于从柳长将嘴里套出了实情。 他脸色铁青,心中的怒火几乎要把他焚烧殆尽。 拳头死死握紧,周星牧深呼吸,勉强压住火气,低声问,“冯封特地去家里打了你,然后呢?他是不是也打了窈窈?” 柳长江摇头,“没有,窈窈身上都没有伤。” “那你再说说昨天早上发生什么事了?” “昨天早上没发生什么事……不对,我被封哥打晕了,是窈窈超大声的尖叫声叫醒我的。” 什么会让姐姐惊声尖叫? 封哥,不对,冯疯子疯起来可是无法无天的。 他究竟对他姐姐做了什么事? 他会弄清楚的。 周星牧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所以是封哥和舅舅都被欢喜用不知道什么手段给迷惑住了? 他们甚至丧心病狂的为了欢喜,欺负他姐姐? 士可忍孰不可忍。 周星牧这一刻,想杀了欢喜的心都有了。 他是真不知道原来京城发生了这么多事。 而这才是爷爷奶奶突然要他离开京城的原因。 欢喜太邪门了。 他们怕他去找欢喜算账,故意调开他的。 想到这,周星牧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明白爷爷奶奶想保护他的心意。 可是,他的母亲,他的姐姐,甚至他的舅舅,都被欢喜祸害了。 一个低贱卑劣的私生女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京城也就罢了。 她仗着他父亲留下来的遗产,仗着不知道是什么魅惑手段竟然敢将魔爪伸向了他舅舅。 而舅舅竟然中招了? 他怎么可以坐视不理? 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 还有没有公道? 他倒要看看,她究竟有多厉害? 周星牧彻底冷静了下来,对吃炸鸡喝可乐很是欢快的柳长江道,“长江,我今天请你吃炸鸡喝可乐的事,你也不要告诉爷爷奶奶和窈窈。不然你以后可就再也吃不到炸鸡可乐了。” 柳长江连忙重重点头,一再保证,“我不说,我不告诉。” “嗯,这才对,好了,快吃,吃饱了我带你回沙池,你继续和你的小伙伴们玩。” “谢谢星牧。” 周三。 一大清早,欢喜睁开眼的第一眼,第一个念头就是今天又要去上班。 然后就是开不完的会,审批不完的报表和项目……瞬间不想上班的心情就达到了最顶峰。 现在欢喜算是明白了。 一个星期只上一天班,看似轻松自在,她要说自己不愿意上班,说出去都会被认作是不识好歹的。 可实际上是,她一天要干一个星期的工作量……她干的是一天的脑细胞都不知道要耗尽多少的那种脑力工作。 她兢兢业业,生怕自己一个疏忽,那中顺损失的可就不是一点两点了。 唉! 欢喜无奈爬了起床,耷拉的一张苦瓜脸刷牙洗脸,然后化妆穿衣服。 温老师就是故意的。 钱没让她看见,活却让她干了。 不行,等会她要问一问,她这个欢总当的有没有工资的? 要是没有工资? 真没有的话,那……那也没办法,她还是得干。 “嗯?” 温言政看向欢喜,难得的脸上出现了诧异,“你怎么会认为你没有工资呢?” 这下欢喜惊讶了,“我有工资?” “你当然有工资。” 一听说有工资,欢喜立马追问,“我工资多少?” 温言政轻扬眼。 一旁的李特助笑着回答道,“欢总,您是按年薪算的,本来是下周统一走账的,稍后我通知财务先给您结算。” 年薪? 欢喜没料到自己竟然是拿年薪的。 想着自己才上几天班,顿时不好意思了,连连摆手,“不急不急,不搞特殊。” 年薪结算,怎么着也得有个几百万吧? 她可是总经理! 到了公司照常上午开会的欢喜在听取会议时,突然听见自己手机叮地一声进了短信的声音。 她下意识的拿起看了一眼,正要放下,她立马又看了过去。 点进完整短信讯息后。 欢喜惊了。 数字五开头,后面是多少个零来着? 欢喜这会完全忘了自己正在开会了。 她将手机仔细凑近数。 数完后,她懵了。 五千万?! 她心里幻想最高值是五百万的! 可是竟然是五千万! 她年薪五千万?! 年薪五千万……这五个字一直不停地在欢喜脑海里回荡着。 慢慢地,她嘴角上扬,眼睛含笑。 开会好啊,开会算什么? 她可以,完全可以,必须可以。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早知道温董给她开这么高的工资,上次她就应该多给他买几对袖扣了。 不然这个钱,她拿的都有点心虚了。 结束会议,欢喜整个人都是飘回自己办公室的。 她靠在自己舒适的椅子里,拿着手机,眼睛盯着银行短信通知,又开始数起了那串美妙的数字…… 周星牧独自来到了中顺大厦。 他眯眼盯着中顺大厦看了许久,冷笑着走进了大堂。 “我要见欢喜。” 大堂前台戒备的站起身,微笑道:“先生,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周星牧,你电话只管打上去,她知道的。” 其实不需要欢喜知道,周星牧的名字一报出来,前台都立马就知道了他是谁。 沉浸在自己银行卡数字里的欢喜也被敲门声打断。 “进来。” 易年进来汇报, “欢总,前台说周星牧周先生想见您。” 第62章 事情闹大了 欢喜愣了,周星牧? 周星牧突然要见她,他要做什么? 总不会因为上次周星窈输了的事,他来给他姐姐找她报仇的吧? “他一个人?” “是的。” 欢喜不是很想见周星牧,可他都找上门来了,不见也不是事。 如果他真是来找她报复的,见了面肯定会有言语上的冲突。 她不想让这些事发生在公司里。 “易年,你安排一下,请他去隔壁那家法式餐厅,我等会就过去。” “好的。” 易年出去后,欢喜看着手机,想着是不是给贺知衡打个电话,把周星牧也交给他处理? 但要是万一周星牧来找她,是因为别的事呢? 她没见过周星牧,只看过他大致的资料。 知道他在京郊军营参军,姐弟俩关系融洽…… 欢喜心里瞬间没有了侥幸心态。 周星牧应该就是为了上次她气晕周星窈的事来找她算账的。 欢喜有些头疼,心里也深深无奈。 唉! 真是糟心。 见不见都糟心。 她手里的手机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 欢喜脸色淡了下来,不会是周星牧打过来的吧? 让他去餐厅等,他生气了? 欢喜迟疑了几秒,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 手机里传来温元煜心虚又可怜兮兮的声音,“欢喜,我现在就在上次我们吃饭的餐厅,还是上次的那个包厢。求求你了,欢喜,你就再给我一次当面向你道歉的机会好不好?” 欢喜:…… 怎么就这么凑巧,这根墙头草又撞上来了? 哪哪都有他? 他就这么闲的慌? 不上班都有工资还能躺着有人给他挣钱的人命最好。 她本来心情超级明亮,满心都是积极向上的正能量。 这厮一出现,都差点动摇她努力工作的道心了,简直不可饶恕! “欢喜你在听吗?欢喜,欢喜……” 欢喜本来想直接挂掉电话的。 上次她就在心里发誓不会再搭理这根墙头草了。 转念一想,温元煜说不定能派点用场。 至少他可以当个见证人。 证明不是她主动找事的绝佳证人。 “行,那你等着,我马上到。” 手机那头的温元煜狐疑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备用手机。 他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一言不合就拉黑他和他绝交的欢喜今天竟然这么好说话? 不会是故意诓他,然后放他鸽子,她不来吧? 欢喜准备出发,但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特地问了一声党岁,“你和易年再加小涂三个人,能不能打的赢周星牧?” 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万一周星牧是个狠角色? 一言不合谈不拢他直接开打,她不给自己上好保险贸然赴约,真被打了那就是送上去讨打,她就没脸回去见温老师了。 党岁仔细思考过后,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能。” 如果她一个人,她不敢说。 可要是再加上易年和小涂,他们三个人要是还能让周星牧伤到欢总,那他们就不用干了,改行去摆摊卖烤红薯算了。 党岁虽然很有信心,但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又通知了保安部,让他们严阵以待,随时做好支援的准备。 欢喜听见党岁的安排,顿时安全感爆棚。 哼,现在该担心的人应该是周星牧了。 温元煜满心疑惑不得其解。 经理进来和他说,有客人要清场,可不可以请他通融时,他深深皱眉了。 “谁要清场?” “一位周先生。” “周先生?” 温元煜似是想到了什么,他飞快跑出去。 好家伙,真是周星牧! 所以,这才是欢喜为什么这么好说话的原因? 周星牧找上她了?而他竟然该死的又撞上了。 他赶紧拿起手机,想要给贺知衡打电话通知他。 “煜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星牧也看见了他,大步朝他走了过来,甚至非常利索的一把摁住了他欲拨号的动作。 “煜哥,别通知我舅舅。” 温元煜都快要疯了。 星牧是不是疯了?竟然主动找上欢喜?他知道现在是什么局面吗? “星牧,你听我的,你赶紧离开这里,就当你没来过,等会我替你向欢喜解释……” “解释?我需要向她解释?” 周星牧冷笑出声,“滑天下之大稽了,煜哥,什么时候这京城是她一个地沟里出生的老鼠主场了?” 温元煜真想冲上去捂住周星牧的嘴,求他别说了。 他要再说下去,他舅舅都保不住他。 冯封一定会教他怎么做人的。 周星牧则是完全感觉不到温元煜的心急如焚,越说越生气,“她敢欺辱我姐姐,我还向她解释?煜哥,什么时候,你也黑白不分了?” 温元煜:…… 他错了,他今天就不该来道歉的。 果然没看黄历出门就是不保险。 周三是他的黑色周三,以后凡是周三,他温元煜铁定不出门。 这会还不到真正的饭点,餐厅人也不多,很快就清场干净了。 欢喜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带着党岁、易年和司机小涂。 温元煜:…… 很好,看来上次的事也给欢喜留下心里阴影了,今天还特地多带了两保镖过来。 温元煜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 周星牧现在就是犟得根本听不进劝的状态。 欢喜都知道要带保镖,那主动找上门的星牧会不做准备? 星牧虽然冲动,但他可不蠢。 他来找欢喜,一定是有备而来的…… 这个念头一浮现,温元煜心脏瞬间停跳了。 他开始打量周星牧。 突然,温元煜目光一禀,停在了周星牧并不平整的裤兜上,面色难看了起来,不会吧? 可是,特么地怎么不会? 完了,是真要出大事了。 他哆嗦着拨打着贺知衡的电话。 然后一只手伸过来强势的拿走了他的手机。 周星牧微笑,“煜哥,我说了不要打给我舅舅。” 温元煜:…… 欢喜看着两人的动作,下意识的停了下来,没再继续走上前,而是看着周星牧。 他和周星窈虽然是双胞胎,但其实长相不完全像,但相似程度是远超普通单胎姐弟的。 不完全像,但都长的非常好。 周星窈美若天仙,周星牧自然也是美男子。 此刻,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和风雨欲来前的阴沉压迫是实实在在的。 欢喜心往下沉,周星牧确实是来者不善。 比起他姐姐周星窈,他也更让她感觉到了具有实质性的危险气息。 她不理解,难道仅仅就因为上周她气晕了周星窈这件事,就惹来周星牧这么大的恨意? “……我来了,你找我有什么事你可以说了。” 周星牧手里还拿着温元煜的手机,目光投向了欢喜。 像看垃圾一样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然后不屑的勾起嘴角,他也不废话,直接命令。 “离开京城。” 温元煜痛苦的闭上眼。 欢喜也沉默了。 很好,非常直接,这也是她曾经想要听到的话。 可如今。 “京城不是你们家的,我认为我自己有来去的权利和自由。” 周星牧看着她,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问,“这么说,你不愿意了?” 欢喜平和点头,“目前为止还没有这个打算。” 周星牧将手里把玩的手机随手丢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温元煜心惊肉跳了起来。 下一秒,周星牧就从宽大的工装裤裤兜里取出了枪,指向了欢喜。 欢喜带来的三人几乎是在周星牧东西掏出来的那一刻,三人就都动了起来。 易年和小涂直接用身体将欢喜保护了起来。 党岁则是直接从不离身的公文包里也取出了她的武器对准了周星牧,沉声呵斥,“放下武器。” 温元煜双手揪扯起了自己的头发。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变故,让欢喜惊的倒退了一步。 枪?? 周星牧竟然带了枪来? 可让她更震惊的是,党岁竟然也有枪? 这两人都是……真枪? 杀伤力武器什么时候可以随便就能大庭广众之下对掏拿出来了? 这个世界还是她认知的世界吗? 会不会……其实这些都不是真的,而是麻醉枪什么的? 周星牧看了一眼党岁手里的枪,丝毫不放在眼里。 他目光冷冷地看向出于震惊而一脸麻木的欢喜,开口逼问道,“我再问你一遍,离开京城,永不再踏进京城一步,能不能做到?” 呆滞中的欢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茫然地眨了眨眼。 至于吗? 她不能理解。 这个世界,她果然只认识到了片面,不,不是片面,而是冰山一角。 “你的枪是真枪吗?” 这个疑问,她问出来了。 周星牧冷笑了一声,直接对着欢喜附近的花瓶开了一枪。 砰! 砰! 两声几乎同时响起。 空气中弥漫着特殊的气味。 周星牧持枪的手臂中了一枪,瞬间血流如注。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党岁,“你……” 党岁非常冷酷,再次发出了警告,“放下武器。” 原本在两人都对掏出了枪而处于呆滞状态的餐厅经理一直到这会才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恶作剧,也不是在拍戏。 他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听见动静跑出来的店员们则是吓的都尖叫逃窜了起来。 温元煜也不扯头发了,事情都闹到这个地步了。 他知道,事情闹大了。 这会欢喜也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恐惧,寒气直冲天灵盖,她两腿虚软无力,吓的瑟瑟发抖。 真……真的?都是真的? “党岁,我已经联系了保卫科,他们马上就会到,稍后你保护欢总先撤退,这里太危险。” 易年低声道。 党岁点头,两人非常有默契的交换了位置,党岁手里的枪也转移到了易年手里。 “周先生,你不要再轻举妄动,放下武器,否则我会……” 易年警告的话语都没说完,周星牧就开枪了。 易年惊险翻地避开,然后回击。 知道他手里的也是真枪,周星牧也躲开了。 温元煜拖着瘫软如泥的经理躲到了吧台后面去了。 他从怀里拿出自己另一部常用的手机,给周星窈打去了电话,将事情快速的说了一遍后,最后他道,“星牧拿的应该是老爷子的收藏品,这件事他老人家不出面,谁都保不住你弟弟,你赶紧通知他老人家。” 说完也不管手机那头的周星窈是什么反应,他就挂断了。 想了想,这件事瞒不过,他直接端水群发了信息在四剑客群里。 打了电话发了信息的温元煜背靠在冰冷的吧台墙面,听着外面的枪战,满脸苦笑。 心里祈祷欢喜不要有事的同时也祈祷星牧不要有事。 不然这仇就真成化解不了的死仇了。 第63章 惊闻而动 周星窈接到温元煜打来的电话时,她没在酒店和餐厅。 她在自己的个人住处,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愿意见人。 温元煜的电话,她其实一开始都不想接。 但电话响起的刹那间,她心里的不安感非常强烈。 这种不安感让她选择了第一时间就接了电话……周星窈甚至都来不及戴假发,匆忙间随手抓了个毛线帽子戴在头上就冲出了家门。 等到了车上,她手抖动的不像话。 深呼吸了好几次,周星窈才终于不那么抖的厉害,第一时间给奶奶打去了电话。 她知道,这件事她处理不了。 接到孙女打来电话道明的情况后,老太太久久没有出声。 “奶奶,我求求您,您一定要救救星牧,他……他不能有事的,奶奶。” 手机那头好一会,才传来了老太太冷静的声音。 “星窈,去求欢喜吧,求她原谅星牧,求她不追究。” 周星窈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她已经有了决定。 “好,奶奶,我去求她。” 她这边挂了电话,却不知手机那头的老太太吐出了一口血。 “小姐。” “云卿。” 映红婆婆和周老爷子都吓的失声大喊,“医生……” 老太太一把抓紧了老爷子的手,“去,赶紧,你亲自去一趟,把……星牧带回来。” “云……” “去!”老太太眼神哀痛了起来。 周老爷子咬紧牙关,“好,老婆子,今天我就舍下我这张老脸不要,我去带星牧回来。但是你不能有事,你要是有事……老三生的这三个孽障,我亲自带她们陪你一起下去找老三讨要个说法。” 放下狠话,老爷子大喊警卫备车。 “小姐。”映红婆婆揪心地给她擦嘴角的血,端来漱口水给她漱口。 看着她家小姐消瘦不成人样的样子,她心疼的直抹眼泪。 “小姐,你别这样伤心,你身体熬不住的,你承受了这么多痛苦折磨,不就白承受了吗?” 老太太虚弱疲惫的微闭着眼睛,眼角眼泪止不住的流。 “冤孽,真是冤孽啊……” …… 已经好久没有动静的四剑客群早就生灰搁置了。 除非特殊情况。 一般情况下,几人都是有事直接打电话。 所以温元煜的信息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被接收到。 但这些人都有各自的渠道和人脉,几乎也都在第一时间就收到了通知。 冯封在郊外农庄专心跟着海哥打下手学厨。 为了让他练手,海哥的农家乐牌子都挂起来重新接单迎客了。 接到电话时,冯封正准备杀鱼。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海哥一眨眼的功夫,他人就不见了,前院响起了车子启动咆哮而去的声音。 海哥追出来,都只看见一个车屁股。 冯封一脚油门踩到底,一手拨通了一通电话,直接命令对方,“十分钟我会到达营地,你把直升机给我准备好,我需要。” 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小金通知贺知衡的时候,贺知衡还在一个会议上。 他接起电话。 手机那头的小金一开口就是出事了…… 贺知衡立马起身疾速离开。 一旁的董秘书愣了一下后,非常熟练的接手会议进程。 贺知衡到了地下停车场,小金已经将车子启动了。 陶桉收到消息时,他脸沉黑了下来,因为他人在桂香山。 他现在被管制的死死的。 只能是静下心来专心打理桂香山的产业。 一则这里关系着他以后的经济收入。特权没有了,总不能连经济都比不上那几个老男人吧? 二则也是特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眼不见为净,不然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想拔掉那些眼中钉肉中刺的冲动。 接到盯梢的人打来的电话时,陶桉深深后悔自己这一刻没在京城。 极速飙车往京城方向赶的陶桉心里已经把怎么弄死周星牧的法子都想了好几个了。 和他一样不凑巧的还有余钦。 陶桉至少还在百里之内。 余钦就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他昨天去了淮省创建卫生城市指导工作,按规定行程,他要明天才回京。 可在接到消息后,余钦还是第一时间让秘书给他安排了回京行程。 几人里,根本不需要被人通知的人是孙照。 因为孙照就在现场。 一想到这周末是他和欢喜约会的日子,他根本就静不下来,也待不住。 今天周三,是欢喜上班的日子。 虽然不能打扰到欢喜上班。 可他觉得哪怕只是离中顺大厦近一点,他都幸福满满。 他像个街溜子一样,开着车在中顺大厦附近的几条街兜来兜去兜了都不知道多少圈了。 在餐厅枪响后,他刚好又兜回到了这条街。 像他们这些家庭出身的人,对枪声,几乎都不陌生。 老一辈家里谁没个收藏品不是? 他小时候就被他家老爷子亲自教用枪。 他爷爷过世后。 他爷爷的那些具有特殊意义的‘收藏品’们就都被部队有关部门收缴入库了。 所以,在听见枪声时,他心里其实是非常震惊的。 第一反应是……这是哪个部门在抓捕穷凶极恶的罪犯? 转念一想,不对。 真要是执法部门抓捕罪犯,需要开枪的时候。 别说这条街了,隔壁几条街都得要戒严。 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 伤及到了无辜平民百姓,造成大面积伤亡,这后果可比没抓到犯人严重多了。 结合自己兜风溜达了好几圈都没发现有关部门的戒严。 他就心里有数了。 只有两种情况。 一就是极少数的特殊人,持有合法持枪证的特殊人才保护的特殊身份人……这种人凤毛麟角,放眼整个京城,十根手指头都数的出来。 他首先就排除了是这种情况,能被有持枪证保护的特殊人,一般出行都是前呼后拥的,不会这么冷清。 孙照心里认定是最后一种。 哪家坑爹…不对,光天化日之下动枪,这已经不是坑爹了,至少是坑爷爷了。 圈子里绝大多数年轻人爹的年纪,是没有资格有特殊意义的‘收藏品’的。 只有家里还有功勋老爷子在世的人家里才有。 但如果是这样,呵,老爷子的收藏品估计等不到老爷子入土就会被提前收缴入库了。 孙照将车停在街对面,远远看着。 他今天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脑子进水的废物点心敢这么坑祖宗的。 就在孙照将车刚停稳时,他瞥见后视镜里从中顺大厦跑出来的十几个全副武装,手持盾牌的保安们疯跑了过来。 他猛地探出头,确定自己看见的保安是中顺的保安。 操! 是欢喜。 肯定是欢喜。 他是猪吗? 他刚才还在这里分析半天。 这里离中顺这么近,温言政就具备特殊资格。 这里面总不可能是温言政吧? 孙照眼神肃杀了起来,启动车子,油门踩到底,直接逆行横冲直撞了过去。 车子逼近餐厅,多亏餐厅整面都是落地玻璃墙。 孙照一眼就看见了欢喜的助理和保镖正用身体护住中间密不透风的欢喜。 孙照看不见欢喜的脸,但看见了欢喜的衣服。 他炸了。 眼神阴狠地看向正持枪和欢喜助理对战的人。 周星牧…… 他看向餐厅一整面的落地玻璃墙,突然猛摁喇叭,吸引了里面人的注意力后,他才探出头大喊的同时疯狂打手势,“你们赶紧退后,小心玻璃飞溅。” 党岁看见了,也听见了,比了个手势。 孙照放心了。 下一秒他倒车后退,蓄足马力对着周星牧的方位冲了过去。 巨大的撞击,哗啦飞溅的玻璃。 孙照已经打定主意要弄死周星牧了。 所以他没有给周星牧留余地。 孙照刚才的大喊,周星牧也听见了。 可是他没料到孙照竟然敢真的对他下死手。 孙照的车冲进来时,他飞快的跃身后退,可他本就胳膊受了伤,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孙照油门踩到底的这辆才提几个月的顶配大G的马力。 何况,孙照也不允许他逃。 见他还想躲,孙照方向盘一转,大G发出咆哮声,如同吃人的猛兽般再度冲了过去。 周星牧整个人都被贴在了车上被巨力推着撞。 餐厅里面的桌椅在他身体冲撞下,如同摧枯拉朽。 温元煜从吧台边缘探出头,看着这一幕,眼睛瞳孔都在收缩。 真要出人命了。 他连滚带爬的冲了出来,咆哮大喊,“孙照,住手,停车……你不能杀他,欢喜会有麻烦的。” 温元煜前面喊的,孙照充耳不闻。 但他后面说的,孙照迟疑了。 温元煜冲了过去,疯子一样拍打着孙照的车门大喊大叫,“……你疯了,这是周星牧,你杀了他,你能逃得了?欢喜也和周家结下不死不休的死仇了。” 孙照的车挡风玻璃全都碎了,温元煜的喊叫他听见了。 在即将将周星牧推到墙上压成肉饼千钧一发之际,他终于踩了急刹车。 可就算是这样。 周星牧也已经受伤不轻了,他瘫软在地,嘴里的血吐的稀里哗啦的。 温元煜冲过去,“星牧?星牧?” 孙照一脚踹开车门,飞奔向欢喜。 “欢喜……” 党岁这会也看向怀里的欢喜,焦急喊道,“欢总?你没事吧,欢总?你怎么样?” 孙照冲上来,一把推开了小涂,看着软倒在党岁怀里眼睛没有焦距,茫然呆滞的欢喜,整颗心都被绞扯生痛。 他眼睛从头到脚检查着欢喜,没看到受伤,但颤抖着的手还是不敢触碰到欢喜,他不知道欢喜是不是受了内伤,“欢喜是不是受伤了?她伤到哪儿了?” 党岁摇头,“欢总没受伤,但是惊吓到了。” 外面刺耳的急刹车声响起。 周星窈从车上冲了下来。 孙照气疯了,他猛地起身朝周星牧走了过去,随手抡起一把椅子就要朝瘫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周星牧狠狠砸下去。 跑进来的周星窈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弟弟,以及正要行凶的孙照,她气疯了。 凄厉的尖喊道,“……孙照,你敢,我杀了你。” 温元煜离的近,脸色也沉了下来,一把抓住了孙照抡起的椅子脚,“孙照,你冷静点,星牧受伤很严重了,你不能再下手了。” 孙照牙齿咬的咯吱响,“我今天就要杀了他……” “你杀了他,你也逃不了的。” “老子给他抵命……” “好大的口气,谁家的……” 周老爷子走进来,听见这样放肆的话,震怒开口。 只是老爷子话还没说完,紧接着一道声音破风而来,“不用管谁家的,我来,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让我抵命。” 冯封从直升机上吊索上跳下来,带来了一身杀气和煞气。 周老爷子眉头皱紧,“冯家的?” “冯封,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爷子,今天你就算亲自出现,你也保不了周星牧的命,我说的。” 周老爷子指着冯封,气的发抖,“你好大的口气,你敢。” 冯封掏出一把枪,咔嚓一声上膛。 周星窈齿关发冷,浑身颤动,疯了似的扑上去,用身体挡住了周星牧,凄厉哀求,“封哥……我求你不要。” “让开。”冯封沉下眼,“我数一二三,你不让开,我今天就连你一起杀了。” 孙照这才松开紧抓在手里的椅子。 温元煜悬在喉咙口的心并没有因为孙照的松手而落下去。 他将手里的椅子放下,非常戒备的防备着孙照暴起的同时,下意识想开口劝一劝冯封。 但瞥见老爷子的身影,他非常识时务的闭嘴,有老爷子在,冯封应该不会真动手。 毕竟谁都知道周老爷子是欢喜的爷爷。 “放肆。” 周老爷子怒吼一声,“无法无天了是不是?我倒要看看你胆量究竟有多大。” 说着,他走到周星窈面前,拍着胸膛,对冯封怒喊到,“来,小子,你朝这儿来,今天就让我这个老头子试试你有几斤几两?” 冯封不爽到了极点,可又拿周老爷子没办法,要是依得他脾气,他大可以一拳头打晕老家伙。 可这是欢喜亲爷爷。 他不在乎被千夫所指,欢喜在乎。 周星窈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爷爷,眼泪无声而下,嘴里突然就不管不顾的大声喊叫,“欢喜,你还要装死吗?我求你,我求你总行了吧,求你放过星牧……” 被赶过来的中顺保安们围起来保护的密不透风的欢喜,在周星窈的叫喊中慢慢回过神。 只是她还没开口。 孙照就破口大骂了。 “周星窈,你特么的要不要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什么狗屁?倒打一耙是吧,这关欢喜什么事?你搞清楚,今天是你弟弟行凶,该死的人是……” “欢喜!” 周星窈疯狂的喊叫欢喜,“欢喜……” “别叫魂了。” 欢喜在党岁的搀扶下站起来,腿还是有些软,她慢慢走了过去。 孙照连忙上前,鸡妈妈保护小鸡一样圈着她上前。 在欢喜走过来后,他立即找来了椅子,“欢喜,你坐,坐着说。” 欢喜没坐,她对面站着的老人,毕竟是……不谈别的,单单就人家这岁数,她就不会让自己的家教被指摘。 正和周老爷子对峙中的冯封这会也难掩担心的看着欢喜,“欢喜,你受伤了吗?” 欢喜摇头。 “封哥,欢喜没受伤,但是欢喜受惊吓了……” 周老爷子眼风扫过去,孙照声音小了一些。 倒不是惧怕,就是……这毕竟是欢喜的亲爷爷,他再怎么生气,在没有弄清楚欢喜的态度前,他还是不敢得罪死了的。 没看冯封也有所顾忌? 周老爷子目光终于看向了欢喜,眼神复杂,可话还是说出了口。 “欢喜,我要带走星牧,你怎么说?” 在外面刚下车要走进来的贺知衡突然就停下了脚步。 他等欢喜的决定。 第64章 决定和安排 周老爷子的话让欢喜成为了焦点,所有人都在等她的回答。 周星窈更是死死的盯着欢喜,不敢眨眼。 欢喜目光直视着老爷子,认真地问,“我若是同意了,是不是就不欠周宏安的生身之恩了。” 周老爷子嘴颤动着。 欢喜也不急,她就认真专注的等周老爷子的回答。 他的回答也决定了她的选择。 不只是周老爷子,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了欢喜眼底的认真, 孙照这下可不给他留情面了,“老爷子,你是不是年纪大耳背啊?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还是说……” 他脸上尽显讥诮,“你们周家日落西山了,现在看欢喜事业有成、前途无量了,你就迟疑犹豫了,想着吸欢喜的血……” “闭嘴!” 周老爷子勃然大怒,指着孙照,“你有没有家教?你爷爷就是这样教你的?” “我爷爷怎么教我的,你不满意,你今天晚上下去找他老人家比划一下不就行了?” 孙照混不吝的耸肩,脸上摆出‘方法已经告诉你了,拿去,不用谢’的皮笑肉不笑。 周老爷子气的差点一个倒仰,“你……” 欢喜非常不耐烦, “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您顾左右而言他,答非所问,言辞支吾。耽误了您孙子的就医时间,到时候可不能赖我们。” 孙照眼睛亮的吓人,瞬间变成了狐假虎威的狗腿子,非常大声,“对,我们,到时候可别怪我们。” 欢喜说的没错,就是我们,我们,我们……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以上才行。 冯封也重重点头,“欢喜说的对,所以,老头,你不要叽叽歪歪了,你是不是故意的,想着反正你这孙子也废了,就干脆想赖上我们?” 周老爷面色一沉,气势倒是很有压迫感的看向欢喜。 这果然就是个孽障。 “好,好,孽障,就按你说的,今天的事你既往不咎,就当你偿还了我儿子对你的生身之恩。从此你和我周家恩断情绝,再无瓜葛。” 欢喜也非常爽快的开口,“好,那就说定了,我和你们周家的恩怨情仇一笔勾销。今天过后,我再也不欠你们了。” 冯封哼了一声,非常利索的收起了自己的枪。 一点都不觉得收回自己说过的话有什么丢脸的,反而与有荣焉的道, “欢喜说了算,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周星牧就算今天侥幸不死不残,他的前程也终止在此刻,这句话我说的。” 欢喜对冯封的话没反应。 她不追究,不代表周星牧今天触犯了法律的事也这么算了,她又不是法律! 周星牧需不需要负法律责任,这是周家的事,和她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她现在无事一身轻。 甚至觉得自己腿也不软了,人也精神了。 欢喜觉得自己可以回去继续上班了。 不过, 该说的话她还是要说清楚的。 欢喜看向周星窈,态度同样端正认真,“周星窈,你爷爷的话你刚才可是听到清清楚楚了,我和你们周家可没有任何关系的。” “所以,你最好是回去告诉你的母亲,我不希望下次她也来找上我。” “记住,可一可二不可三,你听见了吗?” 周星窈一双眼睛燃烧着火一样的恨意和愤怒。 欢喜看见了,她指了指她的眼睛,“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很恨我,但是我现在不惧怕你们的恨意。” “之所以较真,也不是天真的觉得能让你们放下恨意。你们的恨意是你们的事,我只管我自己是不是表明了态度?是不是说清楚了界线?” “所以,周星窈,我需要你明确的回答,你得回答我。” 清清楚楚表达清楚了自己的立场。 然后欢喜又重新认真问了一遍,“你听见了吗?周星窈。” 较真的欢喜,小脸严肃,语气认真,不但不显咄咄逼人,反而透着至真至诚至善之美。 孙照和冯封这个时候看着欢喜的神态就是一模一样的痴汉星星眼。 可听在周老爷子耳里,老血都在翻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孽障,孽障,这简直就是个孽障。 老三这个孽障都生了些什么祸害出来? 周星窈知道她不开口,欢喜不会松口,耽误的是星牧的时间。 她咬紧牙关,“好。” 欢喜满意了,这才挥挥手。 中顺十几个全副武装的保安们这才让开了位置。 一直被中顺保安们阻挡着不让上前的急救医护人员们满头大汗的蜂拥而上…… 欢喜转身往外走。 孙照赶紧跟上,“欢喜,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不了,我回去上班。”解决了自己人生大事的欢喜满血复活,她觉得自己的人生是真的可以重新开始了。 孙照想说就算没受伤,但是受到了惊吓也应该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的。 可看着欢喜的表情,他只能欲言又止。 孙照在欢喜左边,冯封就挤走了党岁,霸占了右边。 被无情挤开的党岁默默地跟在了后面。 而留下来善后的易年已经在组织保安们去检查餐厅店员们都是什么情况了。 欢喜走到门口,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外面的贺知衡,她挑了挑眉。 “贺总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 “刚刚是什么时候?” “老爷子问你怎么说的时候。” “那你怎么不进去?” “我在等你决定。” 欢喜怎么问,贺知衡就怎么回答。 欢喜面色无波的又问了一句,“那……现在我的决定出来了,贺总,你觉得如何呢?” 孙照和冯封都盯向贺知衡,没有言语,表情也没有大变化,但两人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满和威胁却非常明显。 贺知衡无视两人,目光平和的看着欢喜,却是说,“挺好的。” 孙照皱了皱眉,倒是没说什么。 冯封想了想,还是说道,“周星牧今天的事确实不能直接扣你头上。但老贺,这件事我要先给你记一笔,刚才欢喜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你姐姐那边你要处理好。” “好。” 贺知衡如此痛快,倒是让冯封多看了他一眼。 他怎么觉得老贺变的有些不像是老贺了。 欢喜这才发现外面好多执法人员,警戒线都拉了起来。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餐厅方向。 餐厅整面玻璃墙都是空的,里面像是飓风扫荡过。 她也看见了孙照闯进了餐厅里面的车。 她侧头看向孙照说道,“孙照,你的车还在人家店里。” “没事……” “你留下来处理你的车子后续问题。” 顿了顿,欢喜给他安排了点事,“顺便协助我的助理处理一下这里的赔偿问题,看看有没有人受伤?没伤也要赔偿精神损失费,账单直接找周家划账,可以吗?” 孙照瞬间精神了,“好的,欢喜,我一定办的妥妥当当。” “你的车是为了救我全损……这两天你自己先看看,看是要重新再买一辆你这款新的,还是换个品牌款式,你先看好车型,周六我陪你去买一辆新的,算是我的感谢……” 冯封一听欢喜要陪孙照去买新车,他倒是没意见。 今天他对孙照的表现非常满意,孙照不怂。 “不……好,欢喜,那我们周六去买新车。” 喜出望外的孙照领了差事,如同领了尚方宝剑似的跑回了餐厅,直接抢了易年的工作。 易年默默成了他的副手,听他调遣安排。 孙照的位置一空出来,贺知衡默默地补了上去。 “欢喜,要不我陪你上班吧,我以后专职给你当保镖。” 冯封提议, “像今天这样对情况,要是我在,我绝不会让他有开枪的机会。” 身后的党岁忍不住看了一眼直接拉踩她的冯封。 心里惭愧,霸王龙的话显得她无能,但也确实没说错。 她的职责是防卫反击,不能主动先下手为强。 搁他身上,可就没这个限制了。 欢喜心里还真是有些心动。 但下一秒,她立马否决了,这样一来这五个人就失衡了。 她示意他抬头,冯封顺着欢喜手指指的高空看过去,这才想起他没让直升机返航。 “你从哪里过来的?” 空中盘旋着的直升机应该是他弄来的吧? 还有他刚才亮出来的武器。 “从农庄过来的。”冯封回答。 “你去处理一下它和你的……武器,从哪借来的还回哪里去。” “好。” 冯封也领命去了。 “我送你回公司。”贺知衡非常自然地道。 欢喜顿了顿,看他,“贺总不去看看?” “看什么?” “看你外甥的伤势,他应该伤的不轻的。” “我不是医生。”贺知衡淡淡开口,看着欢喜,问她,“你此刻的心情就是我此刻的心情?” “什么?”欢喜停下脚步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贺知衡直视她的眼睛, “他是我外甥,我和他有感情有血缘,这些都是事实。可欢喜,你和他没感情有血缘也是事实。” 欢喜惊愕不已。 “所以,你现在是什么心情我就是什么心情。” 第65章 委屈而哭 欢喜曾经偶然刷到过一个视频。 视频内容是小男孩在外面和小伙伴们踢球摔跤了,两膝盖都破皮流血了。 回家第一眼看见的是爸爸。 爸爸发现了他膝盖上的伤,问他怎么回事,他只是非常淡定的说自己踢球摔倒了。 但是当妈妈跑出来问怎么回事时,小男孩的委屈劲儿就立马复苏的嚎啕大哭了…… 所以,当早就平复了心情,甚至能思考能处理安排后续事宜的欢喜。 回到自己办公室,看见站在落地窗前回头看着她的温言政时,她呆住了。 温言政似乎出门出的急,身上甚至还穿着只在家才会穿的休闲衫。 欢喜嘴瘪了瘪,鼻子一酸,眼泪就要飙出来,她想控制情绪。 可是一想到周老爷子挡在周星窈姐弟俩面前的样子,心里的委屈瞬间就一发不可收拾。 她哇地一声就冲过去。 冲进了温言政的怀里放声大哭。 这个时候,什么公司,什么上班,什么冷静和理智都被欢喜忘的一干二净。 她只有天大的委屈和地大的冤屈。 她哭,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哭的毫无形象,眼泪鼻涕一起来的那种。 “温叔叔,你怎么不去给我撑腰……你怎么不去?” 欢喜揪住温言政的衣襟,嚎啕大哭的委屈着,也控诉着,“明明我也有你……明明我也有你的啊……” 温言政怔住了。 他想起,曾经欢喜也这样冲进他怀里放声大哭过。 那时的她因为恐惧和惊吓也哭的不能自已,哭的昏天暗地。 哭着求他帮她脱困。 他那会是什么心情呢? 他冷心冷情冷眼旁观看她挣扎,看她如何渡劫。 甚至觉得她不符合他对欢家女人的认知,她是懦弱胆小到不惜自我欺骗的小可怜。 她如果真没有资质也就罢了。 可她聪明敏锐,一点就通 ,却死活缩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睁开眼睛,让他……恨铁不成钢。 此刻,她再度冲进了他怀里。 依然哭的昏天暗地毫无形象。 可她不再是懦弱胆小,也不是恐惧害怕。 甚至不是因为惊吓。 她哭,是因为无处宣泄的委屈……她终于为自己感到了委屈。 但他也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他从一开始似乎潜意识里就从没有把她当成一个孩子。 可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她都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孩。 他是完完全全可以当她父亲的。 欢喜哭了很久,才渐渐止住。 情绪大释放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哭的太久,不仅筋疲力竭,甚至都有些头昏脑胀了。 脸上湿濡,她才发现是自己都把温叔叔的衣服哭湿了。 她顿时心虚了起来,手下意识的去抹了几抹。 似乎这样就能抹除上面的眼泪。 “哭够了?” 头顶传来的平淡声音,让欢喜心更虚了,完蛋了,温叔叔要是发现了,指不定得要多嫌弃她呢? 欢喜直接伸手去遮住那一片濡湿。 但发现这无疑是掩耳盗铃的做法。 啊啊啊啊啊,太丢脸了,温老师这么重规矩又讲究的人,会不会批评她忘形失态失了体统? “那个,温叔叔,您等一下,我让党岁去你办公室给你拿套衣服来换,马上。” 欢喜匆匆转身,头重脚轻的差点没把自己绊倒。 幸好她一把抓住了…… 哦,不是她抓了支撑,是温叔叔伸出手臂给了她支撑。 “对不起……” 温言政抽回手,淡声道,“不用取衣服了。欢喜,你没让我失望。现在的你已经成长到了可以直面问题,解决问题的人了。我很放心也很高兴。” “温叔叔,你都知道了?” 温言政低头看着鼻子泛红,因为哭过而格外晶莹明亮的眼睛,正期待的看着他。 他不再吝啬自己的肯定和表扬,“嗯,做的非常好,欢喜,你让我很骄傲。” 欢喜嘴角上扬,小脸红晕,笑意在她眼睛里绽放,晕染上了她的眼角眉梢。 无疑,她此刻是非常愉悦的。 甚至已经忘记了刚刚不久还在委屈哇哇大哭。 温言政平静的心湖泛起涟漪,嘴角也微微上扬。 有何不可呢? 如果这是她想要的,他给就是了。 他不会当父亲,但他可以学着当一个她想要的父亲。 “走吧。” “去哪?” “下班回家,今天你受惊吓了,作为公司董事长,我特允许你早退。” 欢喜惊喜地哇了一声,见他已经往外走,她步伐轻快的追了上去,很是欢快的道,“太好了,下班回家了。” 欢喜今天坐了温言政的车回九鼎山庄。 一路上,她滔滔不绝的把今天发生的事说给温言政听。 “……我其实早有预料周星牧肯定是为了给他姐姐出气才找上我的。” 欢喜说起这事,鼻子哼了一声,愤愤不平地道, “太小气了,周星窈也是输不起,不就是被我言语刺激了一下,她自己气量小晕过去了怪谁?竟然还让她弟弟知道,难道她不知道她弟弟是什么德行吗?鄙视她……还姐弟情深呢?” 温言政道,“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多做一些准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你不懂?” 欢喜气短,“我……我做准备了,我带了党岁、易年、小涂三个人。” “党岁还特地交代了公司保安呢…这么多人,准备非常充分的了,谁知道……谁知道周星牧那个神经病会胆大包天一言不合就拿出枪来杀人呢?” 欢喜一想到自己竟然还傻了吧唧的问他的枪是不是真的? 她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啊……”她这一刻才突然想了重要的事。 欢喜飞快的挪到了温言政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惊声道, “温叔叔,党岁……有枪,也有枪,她还开枪了……” 温言政一根手指头摁上了欢喜的额头将她往后推,“坐没坐相,坐过去坐好,有枪就有枪,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欢喜无奈往座位上挪回去了一点,又一把将他摁在额头上的手指抓了下来,哎呀,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温叔叔骨子里的霸权主义又复苏了。 都这么大的事,他竟然还有心思纠正她的坐相? 她也是无语了。 “不是,枪啊,真枪,里头能射出子弹的真武器。温叔叔,党岁是什么身份啊?还有易年,他也好像会开枪。” 温言政抽回被欢喜抓在手里的手指,竟然一时抽不动。 欢喜这会太激动了,抓着他手指不放,自己都没发觉。 温言政用眼神示意她撒开手。 欢喜这才注意到自己攥着他一根手指头不放,顿时讪讪然的撒开了爪子。 “可是你还没告诉我呢,为什么他们会可以带枪?还可以开枪?” “很简单,他们有持枪证。” “都是经过有关部门训练出来的特殊人才,枪也是国安配备的,在相关部门都有登记入册的……” “你要是觉得复杂,你就把他们当成另一种意义上的执法者不就好了,以后你习惯了就好。” 欢喜梗住了,“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那……像他们这种能配枪的特殊人才多吗?” “特殊人才挺多的,但是能合法持枪的很少。” 能从他嘴里听到说很少,欢喜就知道这是极少极少。 想来她能有这个待遇,都是温叔叔安排的。 欢喜眼里闪烁着光,心里洋溢着无法抑制的喜悦之情。 周星窈周星牧有人保护,她也有。 而且她还有很多……至少她今天才觉得她交那么多男朋友也不是一无是处。 她有事他们会坚决站在她身边帮她。 欢喜又想起易年和小涂都舍命用身体当盾保护她的举动,好奇问温言政, “温叔叔,党岁易年小涂他们今天都舍命保护我,我是不是要给他们加工资?他们工资高不高?” “你要是对这些群体的薪资感兴趣,晚点我让李特助将他们的资料发给你,至于加工资的事,你都是总经理了,这点小事你自己决定。” 欢喜心里已经决定要给他们加工资或者安排一笔不菲的特殊津贴奖金。 不只是他们,今天中顺的那些保安也都要安排。 太危险了,必须安排实质性的奖励,才能表达她的感激和嘉奖之情。 说起加工资,欢喜又想起了自己今天发的年薪。 五千万! 她痴痴的笑了起来。 温言政无奈地看向她。 欢喜发觉自己笑的太痴了,赶紧收敛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得意,“多谢温董给我安排的工作,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以后一定会好好工作的,我发誓。” 温言政目光收了回去,看向来车窗外,嘴角掠过一丝笑容,他决定这会就先不告诉她。 除了能让她想起来就高兴的忘形、发誓说要好好工作的年薪外。 她还有绩效金会在每月发工资日统一入账,每个月都有。 保证她的钱怎么花都花不完。 车子平稳前行。 经历了大惊大哭之后的欢喜在有了安全感后,疲惫涌上心头,她眼皮耷拉了下来。 她想睡觉了。 欢喜安心的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头一歪,倒在了温言政的肩膀上。 温言政垂眸静静看着肩膀上的小脑袋好一会,才恍然回神。 他探身将毯子抽了出来,盖在了欢喜身上,自己一动不动,闭目养神。 这边欢喜安然入睡。 周家就人仰马翻了。 手术室里,周星牧正在手术。 手术室外。 周星窈哭红了眼睛,医院的领导们小心翼翼的陪在周老爷子和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都坐着轮椅亲自过来了。 贺知衡是这个时候才过来的。 他带着小金过来了。 他的到来,让周星窈颤动了一下,她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她仿佛再也不认识了的舅舅,暗哑开口,“我看见了。” 贺知衡看向她,没说话。 “我看见了,舅舅,我看见你到了,但是你竟然没进餐厅。” 周星窈眼泪流了下来,“你没进餐厅,看都不看一眼我们,你还……还陪……陪着欢喜走了,舅舅,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对星牧这样残忍?明明你曾经对我们那么那么的好,好到让我觉得我得是多有幸,才能有你这样的好舅舅。” 一旁的华医领导们都是人精,知道眼下情况明显不适合他们外人在。 都非常有眼色的找借口离开了。 周星窈哭着冲上前,被小金挡住了。 “欢喜就是个祸害,舅舅,她会害了你的。她妈妈祸害了我爸爸,现在她来祸害你。舅舅,你被她骗了,她肯定是对你下了什么毒?蛊毒,对,是蛊毒,一定是蛊毒。” 一旁的周老爷子和老太太面色都非常不好看。 不管欢喜是不是对周家有怨恨,不管他们对欢喜是不是漠视。 欢喜是他们的孙女,是不争的事实。 欢喜是星窈星牧同父异母的妹妹更是不争的事实。 可现在这三人竟然同室操戈,结下生死之仇。 这残酷的现实刺痛了他们的心。 “星窈。” 老太太刚开口,几乎是同时,贺知衡也开口了。 老太太就没说话了。 “周星窈。” 贺知衡淡淡开口,“我说过,你放不下恨,你可以找我,不要去找欢喜。显然你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你明知道星牧冲动,你还将他卷进来?” 周星窈气疯了。 她一把抓掉头上的毛线帽,将自己的光头露了出来,疯狂喊道, “这是冯封干的,舅舅一定知道吧,甚至舅舅一定是默许了的吧?” “如果是欢喜没出现之前,舅舅会允许吗?” “如果舅舅真的尽了全力阻止了冯封,就不会有今天星牧去找欢喜寻仇的事……” 贺知衡突然道,“上周三你带着柳长江去找欢喜,如果没有人阻止,你准备做什么?” “我……” “按你的逻辑,那么是不是一切祸端都是从你上周三试图欢喜下手开始?” “周星窈,你不能因为上周你没有得逞,你又付出了你出手的代价,你就怪我不给你兜底。” 贺知衡的话,戳破了周星窈心里最不敢面对的事。 她其实心里清楚,今天星牧的冲动,是因为她。 虽然不知道星牧是怎么知道的,可纸包不住火,只要星牧留心,他又不是小孩,更不是傻子。 舅舅其实说的很对,如果她不去试图出手对付欢喜,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是…… “她不该来京城的,她为什么非要来京城……” “映红,给我打醒她。” 老太太突然道。 映红婆婆二话不说上前就给了周星窈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正中脸颊。 周星窈脸颊立马出现了红印子。 映红婆婆打嘴巴子非常有技巧,不会真留下伤,但一定能让被打的人瞬间脑子清醒。 “一个巴掌不够你清醒,那就再打。” 老太太面容平静的不见丝毫怒气。 可熟知她的人都知道,这才是老太太真正动怒的时候。 周星窈不敢再叫嚣了。 “贺家舅舅,星牧星窈从今天开始,我正式接管教育。麻烦你和他们母亲说一声,让她安心治病养好身体,这双儿女,只要她还认他们是周家人,那就必须听我的安排。” 贺知衡轻点头,同意了老太太的安排,“既然如此,您就费心了,我姐姐那边,我会和她解释的。” 老太太也不再客气,“那就有劳了。” 她决定等星牧伤养好一些,她就带他们回祖籍,远离京城。 欢喜,她没资格管。 星窈星牧,她要下狠心强掰。 就算是为了老三,她也必须试试。 第66章 一言不合就疯魔 欢喜一觉睡到了傍晚才醒。 她坐起身,一眼就看见了房间落地窗外的漂亮晚霞。 半天边都是霞光的景色,真的很漂亮。 睡之前还觉得疲惫的她,这会神清气爽。 在外间特意守着的李凌听闻动静走了进来。 她知道人在傍晚的时候,心情本来就容易低落,睡到傍晚醒来看见暮色,会更容易情绪低落。 何况今天还发生这么大的事……她担心欢总会心情不好。 但她进来,就放心了。 睡醒后的欢总,心情出奇的好。 “凌姨。” 欢喜脸上笑眯眯的,乖巧可人的样子,让李凌都不自觉的笑了,不受影响就好。 她将准备好的蜂蜜水送到欢喜手里,托住她的手,声音温柔的像是哄孩子。 “来,喝点蜂蜜水。” 欢喜捧着杯子,小口喝着水,嘴里清香回甜,“好喝,我喜欢喝这个。” 李凌伸手帮欢喜把散落的头发捋到耳侧去。 “温董没让我叫醒你吃中饭,我也没给你关窗帘,免得你睡沉了,一觉睡到明早去了。欢总,饿了吧,我去让厨房准备开饭。你洗漱下来就可以吃饭了。” 李凌不说,欢喜本来还不觉得饿,她这一说,她才想起自己中午都没吃饭的。 在责怪自己贪睡和责怪他人没叫醒自己二选一时。 欢喜果断选了后者。 “哎呀,温董怎么不让叫醒我呢?哼,他肯定是故意的,就是嫌我弄脏了他的衣服,让他有损形象了。” 李凌听着这话神色如常,也非常自然地将欢喜床前椅子上完全不属于欢总审美范畴内的深色毯子收走送洗。 她脑子里不由得一闪而过温董抱着裹着毯子的欢总下车,且亲自送回房间的画面。 温董和欢总…… 李凌收敛散乱的思绪,这都不该是她操心的。 欢喜洗漱换了身衣服出来,又站在窗边欣赏了一会外面美丽的晚霞,才拿起了手机。 嗯? 手机已经静音了? 应该是凌姨……不是凌姨,凌姨别说碰她手机了,目光瞄都不会乱瞄一眼的。 党岁不是和她一辆车回来的。 没她叮嘱,党岁也不会擅自做主调她手机的。 那是谁给她调了静音,欢喜一想就知道了。 她偷偷抿嘴笑了,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这句话果然是精髓。 看吧,她上次发了脾气后,温叔叔不就学会主动关心她了? 再也不是忽冷忽近忽变脸的了。 欢喜点开手机,这样说来,也是温叔叔送她回房的? 但很快,欢喜就没心思想了。 余钦给她打了两个未接电话,陶桉更是打了无数个。 欢喜赶紧点进微信。 微信全是未读信息。 欢喜一条条点进去,一一浏览下来后。 她给没看到她的陶桉和余钦先回了消息。 对信息轰炸她的陶桉,她表示自己没事,睡了一觉刚刚才睡醒,不用担心,一切安好。 她给余钦没回文字。 而是用手机对着外面漂亮的晚霞拍了照片分享给他。 欢喜觉得,就算她没有只言片语,余钦也一定会懂她的意思。 接下来她继续回孙照和冯封给她发来的汇报…… 此刻就在九鼎山庄一公里外,坐在车里的余钦也确实懂了。 欢喜心情很好! 余钦放心了。 他看着手机里欢喜给他拍来的照片,又抬头看向前方的天空。 感受到了欢喜的好心情,余钦也有了欣赏晚霞的心情。 他也拍了张晚霞分享给了欢喜,没有暴露他此刻的位置。 欢喜立马给他回了一个大拇指比赞。 余钦笑了。 他低头将这两张晚霞照片发了个朋友圈,文案直接就用了欢喜的那个大拇指表情。 做完这些,余钦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九鼎山庄。 笑着启动车子离开。 他不是没有办法让欢喜出来见他。 哪怕现在的欢喜并没有从前他们共有的记忆,可欢喜还是原来的欢喜。 他只要坚持做自己,他就不会输。 这边余钦得到了自己的满足。 非常烦躁的陶桉也稍微放松了紧绷的情绪。 在欢喜回他消息之前,他无聊的躺在沙发里发呆。 跑车被他开出了极限,等他回到京城,一切也都结束了。 欢喜都回了九鼎山庄。 他给欢喜打电话,欢喜不接。 发微信,欢喜也不回。 一个下午,他几次拿起车钥匙,想不顾一切冲去九鼎山庄见欢喜。 可他又想起今天自己刚进入京城市区,就接到了警告的电话。 让他不要找死去闯九鼎山庄,否则后果自负。 就在陶桉焦躁的快要疯的时候,手机里,终于有了欢喜的回复。 陶桉欣喜若狂的看着欢喜给他回的信息。 将每个字都看了无数遍。 心里的焦躁才终于慢慢消散了。 欢喜原来是睡觉了啊,他还以为欢喜是不回他呢。 他知道自己对欢喜来说,几乎算得上是陌生人。 甚至因为孙照直接将监控视频发给了欢喜,来了个釜底抽薪,他在欢喜心里是落差非常大的。 他被欢喜一视同仁给予机会,不是因为欢喜对他这个人有好感。 而是因为他的来历不明,动机不纯。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在见到欢喜的那一刹那间,他就灵魂都为之颤动的欣喜和悸动。 这些日子,他无数次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听那群老不死的安排。 十八岁成年的那一天他就该去东江,去找欢喜。 而不是白白浪费了一年多的时间窝在孙照酒吧后厨里。 为这事,他现在对那群他曾经觉得非常睿智非常厉害的老师们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他们或许知识渊博,手段厉害。 可他们都是半截身子快要入土的年纪了。 他们根本就遗忘了什么是年轻人的爱情。 甚至满脑子都是大局观的他们,懂个屁的爱情。 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被他们坑了,误了。 还制裁他,限制他……去他们的吧。 他以后再也不听他们的了。 陶桉捧着手机,认真回欢喜的消息。 就在这时,陶桉的手机进来了电话,是楼下管理处的电话。 被打扰的陶桉皱眉,不会又是那些老不死的不放心,担心他搞事?专门派人来监督他吧? 最好是不是,否则他让那些人全都回去躺几个月。 “什么事?” “陶先生,您有位访客想要拜访您,请问是否放行?” 陶桉诧异,“谁?” 十分钟后。 陶桉打开门,看着从电梯走出来的贺知衡。 他倚靠在墙上,目光掠过贺知衡,轻飘地上下打量了一眼跟在贺知衡身后的小金。 嗤笑了一声,就这? 贺知衡还不如不带人,这样他还高看他一眼。 “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们聊聊?” 陶桉怀疑地看着贺知衡,不屑的哼了一声,“聊什么?” “不请我进去坐坐,这应该是基本的待客之礼吧,你老师没教你礼貌?” 陶桉脸色阴沉了下来。 贺知衡打量了一眼客厅,淡淡道,“不错,挺符合你们年轻人的审美。” “你究竟来干什么的?赶紧说,说完滚蛋,我这里不欢迎你。” 贺知衡在沙发上坐下来,反客为主的招呼道,“你坐下,我们谈谈。” “谈个屁,你给我死远一点,别以为欢喜规定了不准内斗,你就有恃无恐的敢来我面前找存在感,滚。” 呵呵,他都不知道说贺知衡什么好? 还聪明?他看是自大讨打来了。 他自己主动跑他家来,他打他,完全可以说是他老挑衅的。 越想陶桉越觉得自己才聪明,手也越痒痒。 贺知衡脸黑沉了下来,直接道出重点, “你不能弄死周星牧。” “那你可以睁大你的狗眼看看,看我能不能让他死。” 欢喜只规定了不准内斗,又没有规定他不准弄别人? 何况周星牧本来就该死。 “你弄死了周星牧,你应该会被关禁闭吧。” 陶桉捏紧了拳头,他就知道是这群人搞的鬼。 连他会被关禁闭都知道。 “贺知衡,你可别告诉我,你特地跑来找我,是要阻拦我给欢喜报仇?怎么,你担心你外甥会死?呵,冯封那个大傻逼,他竟然没把你打成猪头,果然是没脑子的。” 要是他,今天贺知衡也死定了。 这群人,他一个都看不上。 偏偏还不识趣的非要在他面前找存在感。 他不是忍呕血,陶桉觉得自己都快忍成鬼了,恨不得半夜潜入他们梦里杀了他们。 贺知衡心里也很无奈,他耐着性子试图和陶桉讲道理,“我来阻止你,不是因为周星牧是我的外甥,我是为了欢喜……” 本就在临界点的陶桉听到这屁话,是再也忍不了。 一把冲过去抓起贺知衡的头发,直接和他的玻璃茶几来了个对对碰。 他动作太快。 快到一直都万分戒备提防着的小金都来不及阻止。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贺知衡的脑袋狠狠撞击在玻璃茶几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小金头皮发麻。 像颗西瓜被砸开…… 贺知衡在陷入黑暗前,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想再弄死这家伙一次。 第67章 以理服人 贺知衡意识清醒之后,第一反应是头痛欲裂。 记忆瞬时回笼。 他暗咬牙…陶桉这个疯子。 但这些都很快从贺知衡脑子里消失,因为他发现…他这会竟然不是在医院。 贺知衡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睛。 他确实还在陶桉沙发上。 “……” 脑袋像是被砸开后随意拼凑似的疼痛让贺知衡不仅头痛欲裂。 他还恶心、晕眩的厉害。 痛觉神经疯狂崩塌,四面八方的在攻击他。 贺知衡挣扎着想要挺直背,可不过轻轻一动。 他就再也忍不住的倒回到了沙发上。 “你醒了?挺能扛的嘛。” 陶桉端着海碗走了过来,坐在贺知衡面前吃面。 天黑了,他饿了,所以他刚给自己煮了面当晚饭。 贺知衡极力忍住疼痛,“小金呢?” “喏。” 陶桉手里的筷子往他身后一指。 贺知衡强忍着钝痛,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动,漫天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要不是强大的忍耐力,他就又得要晕死过去了。 “你……把他怎么了?” “太烦了,菜鸡一个,还非要以卵击石,烦死了,我就让他睡着了,放心,我没杀他。” 陶桉嗦面,吃的很是欢快。 他打了贺知衡后,发现自己就没那么焦虑烦躁了。 他觉得他得要谢谢贺知衡了。 今天要不是他自己凑上来给他打一顿,他可能还得要心情不好很久。 可惜贺知衡不经打,随随便便一磕碰人就差点死了。 不像冯封。 和冯封那个傻缺打,他得要使出全力。 坏处是,他使出全力都只能是打成平手。 贺知衡疼的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 这会的他是真不好受。 巨大的疼痛,五脏六腑都好像挪位了一样难受的身体,让他都不敢睁开眼睛。 因为睁开眼睛都需要力气,他怕自己会再次晕死过去。 可就算是这样,疼的浑身都是汗,痛的脸色惨白,他也还是极力克制和忍耐,继续和陶桉谈判。 “你想怎么样?” “简单,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今天你的头不是我打的,我没动手,是你自己不小心磕碰到我家茶几上的。” 贺知衡:……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你……现在知道要善后了?那你为什么要动手?” 陶桉嗦完了碗里的最后一根面条,又满足的喝了口面汤,才开口回答,“当时情绪上头了,没忍住。” 随即他又非常理直气壮的指责起了贺知衡, “难道这不怪你吗?你要是不跑我家里来找打,我会打你?我又没去你家,所以,今天的事不怪我。”反正他没错。 贺知衡:…… 该死的,这个疯子。 “又没让你缺胳膊少腿的,你别这么小气,能不能谈?你给句话。” 贺知衡这一刻,深深觉得精心培养陶桉的那群人,面对陶桉这样的成品,一定也曾经是非常绝望到怀疑人生的吧! 甚至他都要怀疑。 放陶桉出来,与其说是指望他成功,倒不如说是放逐。 成功是意外之喜,不成功也无妨。 不然为什么诓他在孙照的酒吧后厨里藏着? 他们是不是也在自欺欺人,想着能糊弄陶桉一天是一天? “你要谈可以,先给我药。” 他觉得自己快要扛不下去了,黑暗一个劲的在朝他招手。 陶桉耻笑他,“就这点皮肉苦你就扛不住了?贺知衡,我可是听老家伙们都夸过你的,说你自制力、忍耐力非常强,呵呵,也不过如此啊。” “有自制力和忍耐力不代表我非要没苦硬吃。” 疼痛能忍,可大脑对自身保护的阈值已经到了极限。 为了避免晕死过去,陶桉不管他,任由他又不知道晕多久,贺知衡只能解决这个问题先。 陶桉想了想,觉得倒是有点道理。 算了,看在能谈的份上,他就退一步吧。 “你面前茶几上就有药,具有非常厉害的止痛作用。” 贺知衡睁开眼看过去,入目的茶几上玻璃已经破碎了一半,残缺的玻璃上甚至还有干涸的一滩血。 “……” 谁的血,都不需要想。 这一瞬间,贺知衡心里的杀心是又涌了起来。 他看也没看,抓起药瓶倒,发现只有一颗药丸。 他冷笑着一口干吞了下去。 陶桉一脸肉疼。 妈的,早知道要赔上一颗药丸,他就忍忍不动手了。 他的药丸可不是医院的那些药。 每一颗都价值不菲的。 “我够有诚意了吧,药丸入口即化,见效快,用不了几分钟,你就知道了。” 贺知衡没理他,直接道明他今日来的重点:“你不要去弄周星牧了。” 见陶桉皱眉,他立马又道:“孙照已经将他撞的非常严重,光是手术就花了六个小时,初步预估会有后遗症,不良于行是最轻的。” “不良于行对于一个军人来说,几乎已经是判了死刑了。” 陶桉挑了挑眉,没说话。 他其实已经看过餐厅的监控录像了。 孙照那个贪生怕死的怂货这次倒是有些让他刮目相看了。 但是他还是嫌恶他,tUi…… “陶桉,我就不信你没弄到餐厅的监控录像,你肯定也看了,孙照当时几乎存了死志,他都在最后关键时刻收了手,为什么?” “冯封血性就比你差?他也收了手,为什么?” “这两个问题你能回答我吗?” 陶桉:…… “其实我今天可以不用来的,你又不是傻子。” 觉得自己正在被贺知衡阴阳是傻子而自己没证据反击的陶桉:…… “陶桉,你肯定也是有脑子的人,从你没有直接杀去华医手术室要他的命这一点上就可以看的出来。” 因为欢喜睡觉没有接电话也没回信息而以为欢喜是故意不回自己,心里焦躁到只想去闯九鼎山庄而暂时忘了取周星牧狗命的陶桉:…… “可是我还是来了,为什么?” 陶桉好奇了,也问了,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陶桉是冲动起来就丧失大脑功能的偏执疯逼。 他要是阴着来,就防不胜防。 而他要的是万无一失。 欢喜和周家的恩怨必须要了结。 欠的要还。 对星窈星牧和欢喜,都是如此。 但这些话贺知衡只是在心里想。 他嘴里说的却是,“当然是因为你最年轻。” “少年人的感情最可贵的地方在于一腔热血真挚热烈,因为最纯粹最炙热,反而不能接受和理解受了委屈要适当妥协的无奈。” 自己最大的长处和优势被肯定。 陶桉眉梢扬了起来,心里也有些得意。 就算是再过十年,他也还是年轻力壮的青壮年。 可这些人…… 呵呵,罢了,继续忍吧。 不忍又如何呢? 吞下去的药丸药效开始起作用了。 贺知衡面色好看了很多。 他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陶桉,淡声继续说道,“年少轻狂是应当,可欢喜和周家情况特殊。你要是冲动了,血性蒙蔽理智,就容易走入极端误区。以免你好心办坏事,所以我才特地过来和你沟通的。” 原本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去弄死周星牧的陶桉感觉自己无形中好像又被攻击了,但他没证据。 他眯眼看着贺知衡,很是怀疑,“你会这样好心?” 贺知衡神情已然恢复到了惯有的淡然,不疾不徐继续开口,“为什么是我来?想来你也最清楚,多少我也肯定是有私心的。周星牧毕竟是我外甥,我做舅舅的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他死是其一。其二……” 陶桉下意识追问,“其二是什么?” “其二自然是周星牧和欢喜之间的关系,有仇有恨不假,但同父兄妹关系也不假。” “欢喜为什么会妥协?” “那肯定是想了结她和周家的血缘关系。欢喜妥协退一步了,本身这件事周家理亏,不管周星牧伤势如何?只要他不死,周家也没脸再找欢喜追究。” “可你要是执意再去弄死周星牧,这件事就下不了摊。” “欢喜的委屈和妥协变的毫无意义也就罢了,你让欢喜想要了却的心头大事付诸东流。” “周家不会善罢甘休,我父母我姐姐自然也不会忍这口气,事情闹大了,谁承担后果?是不是你?” 陶桉沉默了。 “我知道你承担得起这个后果,不用真的以命抵命。” 节奏和主场全都被自己掌控了,贺知衡此刻非常淡然, “可你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你会被你的老师们收回,关禁闭不得自由身。” 陶桉继续沉默了。 贺知衡慢悠悠地给出最后也是最有力的一击, “就算你真能全身而退,你认为欢喜会怎么看待你这个让她处境变得更糟心的始作俑者?” “你对欢喜的了解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觉得欢喜是不是会认为你是个不可控的大麻烦?对麻烦绝对是深痛恶绝的欢喜还会要你吗?” 陶桉的心理防线彻底被贺知衡击垮了。 这会的他,大脑思绪完全跟着贺知衡走了。 他陷入了深深的后怕情绪里。 他不是傻子。 他当然知道贺知衡是有私心之嫌。 可贺知衡也不避讳他有私心。 也正因为他有私心,反而越发显得他说的话真实。 总的来说,贺知衡也确实没骗他。 他大方向也是为了欢喜好。 比起冯封的拳头。 贺知衡今天的以理服人,陶桉还是吃的。 但就算心里松动了,甚至后怕了。 陶桉面上也强撑着, “行,那我答应你,不去动周星牧了,但是……今天你自己磕碰坏了我家茶几的事,只有你知我知……” 陶桉皱眉看向地上躺着的小金。 贺知衡无语,“你不用顾虑小金,你放心,我贺知衡这点担当还是有的。” 陶桉暗松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你滚吧,以后可别来我家了,下次万一还要再磕碰到我家的茶几,我还得赔你一颗珍贵的药丸。” 他目光瞥见茶几上的那摊血,又忍不住嫌恶的皱眉,“还损坏了我家的茶几,算了,这件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贺知衡暗暗咬紧后槽牙,完全是靠自己强大的克制和忍耐力才没有和陶桉翻脸。 陶桉拔掉了小金脖子上的金针,又用脚踢了踢他。 小金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身冲去了沙发。 “贺总……” 陶桉很是不耐烦的打断他,“出去喊,你们赶紧走,不送。” 贺知衡发现自己能自主站起身,顶着满头已经干涸的血离开了陶桉的家。 在电梯里。 小金很是自责,“贺总,对不起,是我无能。” 贺知衡摆摆手,“这件事不怪你,是我没提醒你,他能和冯封五五开。”前提是冯封没起杀心的情况下。 小金一听说陶桉能和冯封打成平手,他心里就好受多了。 不是他无能,而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失败是必然。 “贺总,我联系医院那边,您头上这伤估计要缝针。” 提起自己头上的伤,贺知衡沉默了。 这应该就是他欠陶桉的因果了。 欢喜面对自己,他也要面对自己。 重来的意义和结果,他终会知道的,不过是时间问题。 …… 周星牧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守了他一夜的周星窈看见他睁眼,麻木的眼神终于有了些光亮,“星牧,你醒了?” “我这是怎……”周星牧眼睛突然睁大,显然他已经想起来了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的伤……” “没事,没事,星牧,你不能激动,你做过手术了,所以你才不能动,等你好了,就能动了……” 周星牧这才不那么激动了,可他整个人也颓废了下来,“今天是周四是不是?” 他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去蓝城? “爷爷奶奶是不是很生气?” 周星窈握紧周星牧的手,没有说话。 “姐?你说话啊。” 周星窈太了解自己弟弟了,于是也不骗他,“爷爷今天一早就去……解释了。” 她没说的是,昨天下午爷爷那些视之如命的收藏品就被专人上门接收入库了。 包括星牧用的那把。 再加上又听闻星牧将来或许会不良于行,爷爷深受打击病倒了。 现在家里情况非常糟糕。 伤重的弟弟,重病的奶奶,病倒的爷爷,患病的母亲,冷酷的舅舅……她的一切都面目全非了。 她……不敢去想。 不敢去想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她对欢喜出手了。 她不明白老天为什么会这样不公平。 她并没有对欢喜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相反,从一开始就是欢喜伤害她,欺辱她。 老天爷凭什么向着欢喜? 所有人就连舅舅都帮着欢喜? 她不服,她恨。 第68章 机灵的大飞 周五这天,孙照就打了鸡血似的亢奋。 家里地板都被他擦了又擦,擦的锃亮无比。 地板要是有生命,都会因为自己被擦秃噜几层皮而抗议。 最抗议的其实要数大飞。 它今天一天已经洗了两个澡了。 一大清早,大飞就被孙照薅起来洗澡。 大飞忍了。 中午它准备午休,又被抓着洗了个澡,身上的毛都洗秃噜掉了不少,大飞开始抗议了,疯狂咆哮。 可孙照答应了给它安排加餐,还是自助餐,可以一次吃尽兴的那种。 吃了美食,大飞收起了爪牙,也收声了。 然后,这会太阳刚下山。 孙照又把它的洗澡盆给搬了出来。 “大飞,明天你妈妈要来。咱家数你最脏,你这样会影响我的形象。所以咱再洗个澡好不好?明天我再让你吃自助餐。” 汪汪汪汪…… 大飞从自己的狗窝里狂跑出来。 像头山羊一样猛冲而来,把正蹲盆边手拿着水管放水,完全没防备的孙照撞的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大飞给了孙照这一屁股墩都还不解气,几下跳跃,人就朝屋子里蹿去了。 大飞本来很少进屋的,它被孙照训练的非常好。 不进屋,就在自己的窝和院子里活动。 可今天大飞太生气了,生气的想搞破坏了。 “大飞,别进屋……啊,你这个狗东西……老子要断你的粮……” 孙照顾不得手里水管了,赶紧去逮大飞。 他干干净净的屋子要被大飞祸害了。 大飞不仅跑每个房间嚯嚯。 还在孙照震天咆哮声中蹿进了孙照房间,跳上了床,用牙齿疯狂咬着枕头被子拖拽。 追进来的孙照看见这一幕,简直要疯。 他跑出去拿来了打狗棍,一根柔软但非常有韧性的藤条。 “你死定了,狗崽子,你死定了,老子今天不让你吃一顿藤条爆抽狗肉,你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大飞才不会乖乖的让孙照打。 它开始发挥出了优良的基因,它疯狂吠叫着,开始了自己的逃窜生涯。 一时间,整个院子,既有孙照的怒吼,也有大飞的狂吠。 没有鸡,但比鸡飞狗跳还要热闹。 最终在这场追逐中,以大飞的胜利告终。 大飞仗着自己灵活敏捷的身形,再加上被藤条威胁的狂怒,它今天算是把狗生叛逆一次性全都使出了。 它跑,它还捣乱。 它把孙照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家全都毁了。 孙照没打着大飞,但孙照终于有了活干,不闲了。 他狗儿子给他制造出的活计……重新收拾家! 孙照一个人埋头苦干,直干到了深夜才终于躺到了床上。 大飞窝在自己狗窝里很是惬意的眯眼休息。 欢喜和孙照约好的时间是上午十点。 九点孙照就站门口等着了。 欢喜很守时,上午十点不到,她就到了孙照院子。 她在车上远远的就看见了敞开着门,就站在门外翘首以盼,眉眼间充满幸福喜悦的孙照。 她脑中不由的浮现出了那天孙照在餐厅时不顾一切开车冲进餐厅要置周星牧于死地的决绝。 这两天,其实她都不怎么刻意去回想当日的情形。 欢喜其实也不是很愿意正视孙照这个人。 几个男人里。 孙照情史最丰富,丰富到堪称花天酒地,滥情风流。 按理而言,孙照这种拿感情不当感情类型的人,其实最应该让她放心到没有心理负担的。 可在欢喜心里,认知却恰恰相反。 如果不是非不得已,她最不愿意沾染的就是孙照这样的男人。 她认为,世上绝大多数男人的本质其实是相同的,没心没肺且无情无义。 利己才是刻在男人基因里的东西。 但是说来也奇妙。 绝大多数男人都愿意给自己披上伪装, 而且大多数男人甚至都可以做到伪装一生。 但有少数男人除外。 孙照就归类在不愿意伪装的少数男人里。 过尽千帆皆不是! 这种男人看似无底线,但其实在女色上也是另一种层面上的贪婪。 他就几乎是为追寻欲望而生。 她对孙照而言,就是他在苦苦追寻的欲望。 这个欲望不单单是性上面。 还有情感渴求和释放。 所以他决绝的,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是燃烧自己也要灼烫对方的温度和程度。 她和孙照接触的不多。 就接触几次,她就大致知道孙照是什么类型的人。 她知道,如果她不要孙照了。 孙照不会伤害她,但他也会决绝的死亡。 就如同妈妈的丈夫。 孙照和徐杨其实是同一类人, 他们忠于自己的情感需求和情感释放…… “欢喜,你来了。” 孙照情不自禁的喜悦声音让欢喜敛去了浮思。 她看向孙照的小院,心里隐约有些明了自己为什么会独独在这里感觉到了她几乎不曾有过的情绪了。 但暂时她决定也不去想这些。 她需要和这几个人都正式接触一下,做到公正平衡。 再去思考自己要不要去推测梦里这些人和她大致发生过什么… “欢喜,快进来,我们中午吃什么?我可以自己给你做,也可以叫私房菜回来吃,也可以出去吃……” 欢喜刚迈步走进小院,还没回答孙照。 汪汪! 大飞就不满地从狗窝里跳了出来,疯狂朝欢喜咆哮。 在大飞的认知里,它被拴上了,都是眼前这个外来者造成的。 所以,大飞很不高兴,对欢喜毫不客气的流露出了敌意。 孙照:…… 卧槽,这狗儿子是真坑爹啊。 “大飞……” 孙照眼含威胁,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低声道,“三文鱼牛排……只要你今天乖一点,接下来每天你都有的吃。” 汪汪,狗链今天牢牢系上了,就算是加餐,大飞也不开心。 孙照咬牙,不系上它要是像昨天晚上那样发疯还和他对着干,吓到欢喜怎么办? 大飞还想叫,但孙照牢牢的抓住了它的嘴,低声,“祖宗,算我求你了,我等会就给你加餐行不行。” 大飞挣扎。 “自助餐。” 大飞这才安静了下来。 欢喜稀奇的看着蹲地上和狗交流的有来有回,且好像一人一狗真的交流达成协议了似的 她很是好奇,问孙照,“它听得懂你说话?” 孙照立马抓住机会和欢喜说话,把大飞的来历和血统和她详细介绍了一下。 “……大致的是可以听得懂,智商有点像2到3岁的小孩。” 欢喜对养狗不怎么了解,这还是她第一次接触到这方面的知识。 听的入迷了,她不由得上前,又想起大飞对她好像很抵触,“它是不是还记得我上次踩到它的事,才会生气?” 孙照猛摇头否认,“不是,不是,是我昨天……惹它生气了。” 欢喜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你做什么事惹它生气了?” 孙照然后又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说给欢喜听了。 欢喜听到孙照说完大飞干的事后,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眉开眼笑的,很是欢喜。 她这会也忘了对大飞的害怕,也学孙照那样蹲下去,郑重对大飞道歉道,“大飞,我叫欢喜。上次我没看见你,差点踩到你,我正式对你道歉。对不起,你就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大飞眼睛看向欢喜。 欢喜努力朝大飞释放友好信号,“现在我们是不是就正式认识了?你是不是就原谅我了?” 大飞汪汪了两声,音量没那么大了。 欢喜越看大飞越觉得大飞很是可爱,甚至忍不住伸出手去触摸它,“大飞,那我可以摸摸你吗?” 大飞眨巴着狗眼睛,突然就歪头伸向了欢喜。 汪汪…… 意思表达的非常清楚。 欢喜都看清楚了。 她非常高兴的伸手去摸了摸大飞的狗头。 别看大飞凶神恶煞的,毛色也是灰扑扑地,可身上的毛是非常柔软的。 欢喜摸着大飞,很是爱不释手。 孙照深深嫉妒,顿时看大飞的眼神都有些不顺眼了。 这狗东西…… 汪汪! 汪汪汪汪! 大飞突然朝孙照大声叫着。 欢喜吓的反射性的缩回了手,可大飞的脑袋又朝她的手追了过来。 还不停的用头蹭她的手。 欢喜惊讶的看着大飞,这是让她继续摸它的意思吗? 那它朝孙照叫是什么意思? 欢喜看不懂大飞的表达,赶紧看向孙照,要他翻译,“大飞怎么说?” 怎么说? 狗东西突然变聪明了,仗着自己讨了它妈的喜欢,就开始翻脸不认爹了呗。 孙照内心的小人在这一刻嫉妒坏了。 简直同人不同命……嗯,差点忘了,虽然是名义上的父子,但他和大飞不同物种,算不的同人。 “它说它很喜欢你。” 大飞直接扭过身子,蹿进欢喜怀里,狗头却是高高扬起朝孙照叫,强烈表达自己想要解开链子的命令……诉求。 欢喜斜眼看着孙照。 孙照顿时心虚,“不是,大飞是真喜欢你。” “我当然知道大飞欢喜我,但是现在是我在问你,它的诉求是什么?” 孙照在心里忍气吞声,大飞这狗东西今天是真嚣张啊,都敢命令他了。 “孙照。” 孙翻译立即上线:“它让我给解开链子,它不喜欢固定在一个地方。” “那你赶紧给它解开,它平时都不系上的,你今天给它固定系上了,它肯定不开心啊。” “可我担心它会吓到你。” “它不会。”欢喜摸着大飞,语气肯定,“它喜欢我,你赶紧给它解开了。” 孙照不敢不照办,无奈释放了大飞。 恢复自由身的大飞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欢喜感染到了大飞的快乐,笑着起身,孙照想也没想的扶了她。 手掌落在手臂上的力道和温度,让欢喜身体僵了一瞬。 孙照感觉到了。 他动作滞了几秒,但他没有撤回手,而是稳稳有力的支撑着欢喜站起身,确定欢喜站稳了,他才收回了手,镇定的道,“欢喜,你刚才摸了大飞,你洗手,我,我去给你拿毛巾。” 欢喜去到院子角落的洗手池洗手。 又神色自若的接过了孙照递过来的毛巾,才道,“中午出去吃吧,吃了饭我们去买车,你有看中的型号吗?” “好,我们出去吃,有家私房菜味道不错,欢喜,你有没有忌口不吃的?” “没有,我不挑食。” 孙照赶紧道,“我也不挑食。” 至于车的型号? 孙照才不会说自己根本没想过这回事。 只要是欢喜选的,什么品牌型号他都喜欢。 第69章 林萌的到来 欢喜让孙照坐她的车。 孙照半点犹豫都不带,高高兴兴的上了欢喜的车。 一行人来到了孙照说的那家私房菜,就在孙照住的胡同不远的一条街。 难怪刚才他说可以叫私房菜送家里,这个距离是挺方便的。 老式的临街小楼建筑,位置比较偏。 但占地面积大,招牌也非常显眼, 红底描金的穆家菜馆四个大字非常有气派。 这块招牌几乎就能筛选掉很多误以为这是普通饭店的人。 在车上孙照就给欢喜介绍了这家穆家菜馆的来历。 这穆家祖上倒是不算什么正儿八经的御厨。 创下穆家菜的那位创始人据说他从会走路开始,就是小饕。 为了口吃的,可以不要命也会去试一试的那种痴。 恰逢出身富贵,又是家中幼子,不需要承担家族重任,有时间和金钱追求爱好。 穆家菜创始人年轻时候可以说是吃遍大江南北各大菜系。 后来穆家家道中路,就是凭借这吃到的厨艺从几个子侄里教出了几个徒弟,创下了这家穆家菜馆。 “在动荡时期,穆家菜馆关停过几十年,直到世道安稳了下来,穆家人才重新回到京城重新挂了招牌。生意还行,在京城饮食界不算拔尖,但也有名有姓。” 外面不起眼,但里面的装修是非常雅致和具有古韵。 很像旧时酒楼或茶楼那种风格。 一楼设置的位置并不多。 楼梯非常显眼,四通八达,通向二楼。 孙照早就订了包间,甚至连菜式都预定了。 党岁和小涂也被孙照安排在了隔壁包间。 欢喜对此没意见。 她对吃真不算讲究,能填饱肚子就行。 恰在这时,林萌打了电话。 欢喜诧异,她示意孙照安排,又叮嘱了一句,“就我们两个人吃,别浪费就行。” 孙照点头。 欢喜迅速接了电话,“林萌……” 林萌在那头道:“欢喜,我这会准备登机去京城。” 欢喜啊了一声,“你来京城是?” “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我要亲眼看看才放心,欢喜,我对你的眼光不是很信任……对了,晚上我要去吃最正宗的烤鸭,让你男朋友安排一下。” 欢喜:??? “你听见没?” 欢喜木着一张脸,木然开口,“听见了。” “很好,晚上见,不用来接机,我通知了林氏分公司派司机来接我。” 说完,林萌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留下一脸凝固怔愣地瞪着手机的欢喜。 交代让开始上菜的孙照一转头,“欢喜?” 接了个电话后就这样,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还是,“是不是哪不舒服?” “没有,我在想事情。” 欢喜摇头摆手,很是头疼。 她现在要怎么办? 撒谎的话,就要圆谎,还会留下隐患。 最后还绝大多数可能会搞得大家都不开心。 可要是坦白……这事真要坦白,她又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虽然这事她干都干了。 孙照刚才听见欢喜接电话时喊的人名,林萌? 东江宁城林家人? 资料上不是说欢喜和林家人关系不怎么好么? 刚才欢喜的语气可不像是关系不好的样子。 欢喜看向孙照,再又看了看手机。 孙照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脸,欢喜表情怎么有点奇怪呢? “欢喜,怎,怎么了?” 欢喜正要说话,开始上菜了。 满桌子菜式精致的像是艺术品。 欢喜叹了口气,“先吃饭吧,等会再说。” 孙照见她不像是身体不舒服,也就不敢再继续追问了。 他给欢喜夹了一道菜,“欢喜,你试试这个,这道菜是最地道的,也是我吃过的最接近国宴大师傅做出来的味道。” 欢喜夹起来尝试了一口,眼睛一亮。 别说,这外表看似不起眼的,味道是真的好。 “好吃吧,还有这个,你也试试。” 孙照把桌上的每道菜都夹给欢喜尝了一口。 留意到她对其中两道菜很满意,就专给她夹。 有骨头的他都会仔细提醒欢喜。 纸巾茶水什么的更是不必欢喜提。 往往在欢喜刚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孙照提前就想到了。 最重要的是他做的非常丝滑细腻。 不是刻意的谄媚,是自然而然到了天经地义的地步。 欢喜:!!! 如果说余钦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能揣度她的内心。 那么孙照就是……欢喜一时都有点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了。 就,和孙照在一起,她有种自己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巨婴感觉。 但神奇的是她竟然好像接受的也非常丝滑和理所当然的!! 明明她应该非常不适应这种没有边界行为的。 好像她第一次特地去酒吧见他,他这样的举动她就接受了。 “怎么了?” 见她突然不动了,所有心神都在欢喜身上的孙照第一时间就问了。 欢喜:…… “孙照…” “嗳…怎么了?” 欢喜在心里组织着语言,“你这样会累吗?” 孙照愣住,不是很明白欢喜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你这样照顾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把我当成小孩子一样照顾着,你会不会累?” 孙照沉默地看着欢喜。 见她没有不耐烦和不喜,只是在认真询问自己的感受,他笑了,笑容缱绻柔情,“不累,我喜欢。” 怎么会累呢? 她在身边,他能看见她,照顾她,他就幸福得生怕这一切只是虚幻。 他未遇见欢喜之前,他也不知道自己爱一个人是这样的。 他现在就觉得自己以前都是白活了。 欢喜不说话了。 他自己喜欢,她也只能尊重他对感情的理解。 就是…不知道自己习惯了他这种倾囊付出型方式,潜移默化的会不会也会被他带歪了呢? 这种习惯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不是人人都能做到这样地步的。 “你也自己吃呀。” “好。” 欢喜吃的差不多了就搁下了筷子,她这才有时间打量着这里的环境,想起他给她介绍这家菜馆的起源时的语气。 “孙照,你厨艺是不是也不错?” 欢喜这话问的孙照有些不好回答, 他想了想,“应该还行,和真正的大厨肯定没得比,但绝对比一般人强,绝大多数烹饪方法我都会,就是没做过的,只要看两眼基本也会。” 欢喜点点头,也不意外。 冯封在学习厨艺,还学的非常不错,初学就显露出了天赋。 陶桉本身就是国宴大厨后人,厨艺精湛。 余钦做饭虽然家常,但也很熟练。 就连孙照也都可能厨艺过人。 就她那炒炒简单青菜的厨艺在这些人面前好像根本拿不出手。 欢喜心里难得的有些羞愧… 嗯,不对,还有一个贺知衡。 她一定比贺知衡强。 贺知衡一看就知道是不会做饭的。 欢喜觉得自己不是垫底的,顿时觉得有一丝安慰。 “你有心仪的车型号吗?” 欢喜又问起这个问题。 因为这决定等会她们直接去哪家店买车,她想提早安排。 “我其实都还好,没有特别喜欢的,欢喜,你帮我选吧,好不好?” 欢喜:…… “那要不就买一辆你原来开的那个一模一样的?” 孙照摇头,“换别的吧,那车底盘高,你要是坐,上下车的不方便。” 欢喜:…… 她算是看出来了,孙照就是要她全权负责。 欢喜拿出手机,进入了某个汽车网站,搜索和他原来那辆车的价位相近的车辆。 上下浮动百来万,她是可以接受的。 直接拉出来一大串各式各样的车。 她仔细看了一下,凭第一眼缘选了一辆。 然后她将手机屏幕给孙照看,道,“这辆我觉得它挺好看的。” 孙照看过去,宾利飞驰,欢喜觉得好看的是酒红色的,那必须买。 “那就它。” 意见达成一致,就好办了。 欢喜正准备将信息发送给党岁,让她联系问一下看哪家店有现车,等会他们过去买。 只是刚开始打字,孙照的手就摁在了她的手机屏幕上。 欢喜诧异地抬头看向他,“怎么了?要选别的吗?” 孙照笑,“不是,我想等会我们自己去买,我付钱。” 欢喜眨了眨眼,很认真地道,“我买的起的。” 救命之恩还是要感谢的,党岁他们她都给额外发了奖金的。 这样的欢喜,孙照心都化了,但该坚持的还是要坚持,“我当然知道你买的起啊,可是你选车我付钱理所应当。欢喜,你的钱是你的,我的钱也是你的,所以没差别。” 欢喜定定的看着孙照,很想说,孙照,你的钱是你自己的,而且你这样会让我愧疚的。 但这话说出来才是伤他。 对孙照来说,他的付出,她全盘接受,才是回报。 可是这样一来,她基本也确定了。 她原本以为的时间久了,感情淡化或许在孙照这里是行不通的。 孙照的感情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欢喜心里无声叹了口气。 这也是个偏执的。 她自己也思想偏执,然后交的几个男朋友也都或多或少都是偏执的。 就好像没有一个健全人格的。 她也是无语了。 还有就是,一想到林萌现在就在飞来京城的途中。 欢喜就更无语。 “欢喜?” 欢喜咬咬牙,突然道: “孙照,你晚上安排一个比较正宗的烤鸭店,林萌晚上要吃烤鸭。” 孙照狂喜,“好,欢喜,你放心,我找的烤鸭店一定是最正宗最地道的,保证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欢喜:…… 行吧,既然下定决心摊牌了,也就不纠结了。 就是不知道林萌知道她一次交五个男朋友的事,会是什么反应? 欢喜突然开始期待了起来, 来京城两个月,她就变坏变渣变堕落了。 不是她的错。 是京城克她,是这些人招惹她,诱惑她堕落的。 …… 按孙照的要求,吃了饭后。 孙照就带着欢喜去了就近的一家宾利专卖店。 因为有了确定的目标。 又有现车的情况下,提车程序完成的非常快速。 最后,在售车小姐殷勤过头的热情和艳羡的目光里,欢喜上了这辆新车的副驾驶座。 离开的时候,刚过四点。 欢喜给林萌打去电话。 确定她这会也马上到酒店,她也就放心了。 她把孙照告诉她的烤鸭店大概位置告诉了林萌,又和她约好六点直接在烤鸭店见就挂了电话。 孙照开着车,漫无目的的载着欢喜兜风。 什么都不做,就只是知道欢喜在身边坐着,听着她打电话的声音,他嘴角的笑容就没消散过。 多幸福啊。 幸福的让他都有些惶恐害怕了。 欢喜低头给林萌发去了详细地址方位,然后她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丝坏笑。 她开始打字【我等会带过去见你的男朋友不叫冯封,他叫孙照,你别叫错了。】 打完这一行字发出去后。 欢喜就在心里数秒。 一二三。 手机震动起来,是林萌打来了电话。 欢喜摁掉了,又给她打字【不方便接,孙照就在我旁边正在开车呢。】 刚进酒店房间的林萌惊呆了。 她盯着欢喜给她发的那两行字,眼睛都快盯直了,那两行字也还是没变。 她凭感觉摸索到了沙发上一屁股坐下,开始疯狂的打字。 【???】 【!!?】 【你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意思是你交了两个男朋友,一个叫冯封,一个叫孙照,是这个意思吧?】 欢喜回:【嗯。】 林萌一脸绝望,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颤抖打字,【欢喜,你是和我开玩笑的是不是?你是不是故意整蛊我搞恶作剧?或许我等会要见的只是你的朋友?更或许上周末我们聊到的那个叫冯封的其实根本不存在?】 欢喜:【不是哦,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林萌要疯了,欢喜难道是压抑太久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所以欢喜这既是爆发,也是灭亡吗? 她现在很担心欢喜的精神状态了。 林萌腾地一下站起身开始了来回暴走模式。 啊啊啊啊…怎么办? 就欢喜嘴里说的那个冯封那么牛逼的出身,他要是发现欢喜脚踏两条船,他会不会对欢喜不利? 欢喜的安全会不会有危险? 应该不会吧,欢喜说出那个温叔叔应该不会坐视不管的吧……可是这件事还真说不好吧? 要搞男人,就不能回东江搞吗? 在东江,别说脚踏两条船了,她就是脚踏三条四条甚至五条都可以啊,起码她都能给她兜住,拿钱砸,十个男人也砸的出来。 可这里是京城。 要死了。 要不,等会见到这个孙照,她偷偷找个机会试试拿钱砸跑他? 然后让欢喜和那个冯封和平分手,她把欢喜抓回东江去。 毕竟冯封那样的背景,她们是真招惹不起啊。 可刚打定主意,林萌才突然想起来这个方法不行! 欢喜现在可是超级富婆,她砸钱能砸得过欢喜? 那怎么办? 第70章 林萌的态度 欢喜看着风风火火几乎是竞走模式走进来的林萌。 好像玩笑开过头了,林萌心里这会指不定得是多上火呢。 欢喜很是心虚地站起身前去迎接,“林萌,你来了。” 林萌冷眼瞪了欢喜一眼,晚点再和她算账。 她目光转向孙照。 其实从一进来包间,林萌就将包间里的两人神态尽收眼底。 两个多月没见的欢喜胆子确实大了,但还是个拧巴。 就是欢喜身边的男人……让她心里是狠狠咯噔了一下。 因为她刚才清楚的观察到了孙照在她进来后,因为欢喜站起身迎接她时,他眼里的不喜和不善。 这个不喜和不善不是对欢喜,而是对她的。 他在怪她瞪欢喜那眼?还是怪她让欢喜低姿态?应该是两者结合。 正是这种细微反应折射出来的张扬和漫不经心,才让林萌断定孙照绝不是普通人。 漫不经心四个字看似简单,但实则上这四个字后面支撑起来的是绝对的全方面碾压才能发挥的彻底。 但凡有一项不达标,那就是装逼。 但林萌知道,孙照在她面前还真不是装。 如果是装,她反而安心了,花点心思和钱就可以打发的。 可是偏偏却不是…… “林萌,这是孙照。” 欢喜的声音打断了林萌的思考。 她打起精神来应对,主动朝孙照伸出手,“你好,我是林萌,欢喜的姐姐。” 欢喜诧异地看向林萌,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林萌心里是这样认知的。 林萌比她大两岁,确实是姐姐。 孙照微笑着伸出手,虚握了一下林萌的手一秒就收回,“你好,林小姐,欢迎你来到京城,我叫孙照。” 林萌面色不改,心里却开始了哀嚎。 欢喜这个小鹌鹑,这是怎么了? 不说那个已经知道了身份的冯封。 就这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孙照,就不是她就想帮忙就能帮得上的。 玩这么大,一个弄不好,是真的会出人命的。 真是要了命了。 林萌在欢喜身边坐下,心里是越想越担忧,这可如何是好? 孙照安排好这里的一切后,拿起手机和欢喜低声说去隔壁坐。 把空间让给她们说话。 孙照的细微贴心让欢喜心里很有触动。 她不自觉的笑着点头,赞许了他的贴心, 孙照在欢喜赞许的眼神里,眼神柔情似水。 林萌:……竟然是真的。 我擦,这孙照看欢喜的眼神都能拉丝了。 黏糊的让她觉得自己简直都罪大恶极了。 孙照一走。 林萌就变脸,凶神恶煞的瞪着欢喜,声音却压低的死死的,生怕被别人听见了。 “你…你准备怎么办?纸是包不住火的,他们知道是早晚的事。” 想骂又骂不出口,林萌泄气又叹气,算了,事已至此,骂欢喜也无济于事…好在这个孙照对欢喜是爱到了骨子里。 这样一个男人死心塌地的,怎么能怪欢喜把持不住左右摇摆呢? 她给欢喜支招,“你就选孙照吧,那个冯封…你就和他分手,和平友好的分,好在你们只约会了一次。” 虽然从拍照角度和感觉来看,那个冯封对欢喜应该也是非常爱的。 “你态度软一些,好好和人家说。” 欢喜看着林萌不说话。 林萌见欢喜又是老毛病对她,气不打一处来,眉毛都倒竖了,“都火烧眉毛了,我都急疯了,你竟然还能神游?欢喜,你是要急死我是不是?” “可是我觉得冯封也挺好的,他很坦诚直白,就是那种相处起来非常舒服自在不会累也不会有心里压力的那种。” 林萌:…… 欢喜认真地看着林萌:“就不能都要吗?” 林萌:…… 好一会,林萌才问,“冯封是不是长的也挺好看的?” 欢喜点头。 林萌大脑高速运转,疯狂思考着。 许久,林萌突然问道:“孙照是不是和冯封一个层次的?” “差不多吧。” “他们是不是还彼此认识?” “嗯。” 林萌看着欢喜,“再找一个。” 欢喜愣愣地看着林萌。 “两个人很危险,但要是三个就平衡了,三足鼎立,最好是旗鼓相当的那种,让他们达成一种平衡。” “……” “你现在接触到的层次应该不难找这类人。欢喜,你听我的,不要两个,两个东窗事发的时候,就极大可能要分出输赢。” 林萌眼睛亮了,越说越觉得自己简直是天才, “但要是三个,就算他们知道了,也要顾忌鹬蚌相争,渔人获利的后果。” 欢喜:…… “你别傻呆呆的看着我,我说真的,反正你都已经交了两个了,也不在乎多一个,多一个对你而言利大于弊。欢喜,听我的。” 欢喜慢悠悠地给林萌倒水,“那为什么不再多交三个呢?” 林萌满脸黑线,“再多交三个就是五个,你就算是嫌自己活的太轻松,也不是这么找事的吧,身体……” 林萌突然禁声了,她看着欢喜,瞳孔开始地震,“不不不…你…什么…什么意思?” 欢喜耸肩,非常淡定地告诉她,“我坦白,事实是我现在不是交两个男朋友,我是同时交往了五个男朋友。” 林萌下巴掉地上了。 嘴巴张大到能塞一个鸡蛋。 欢喜略过梦镜这种玄乎离奇没办法解释清楚的现象,也略过自己身体秘密。 说了个阉割版本的告诉林萌。 “……他们相继和我表白,又都有来头,又都不需要我养他们,我经过慎重考虑,觉得他们都有才有貌又有钱,我难以取舍,我就都答应了,就这么简单。” 还就这么简单?! 林萌目瞪口呆的看着欢喜,半天都回不了神。 不是,京城的水土就这么神奇? 她突然一把端住了欢喜的脸。 左右两侧都摇晃检查着。 突然问,“我十八岁生日礼物你送了什么给我?” 欢喜:…… “赶紧说。” 林萌威胁的盯着她。 欢喜无语的翻了翻白眼:“一件手工编织围巾。” “什么颜色的?” 挣脱林萌的魔爪,欢喜叹气,“红色的。” 是欢喜没错。 欢喜好笑的看着林萌长舒出一口气。 “行了,我饿,赶紧让你的男朋友之一安排上烤鸭。” 欢喜看着她,“你就这反应?” 林萌切了一声,白瞎她上火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同时交五个男朋友怎么了?只要他们是知道且自愿的,关你什么事?关我什么事?” “又不需要你养,又不花你的钱,干什么不要?何况都是他们自愿的。你记住这一点,牢牢记住,是他们自愿的,你没骗他们,你就不存在出轨行为,不存在道德败坏。” 最后林萌只强调了一点,“你避孕针可别忘了,一定要准时打。还有,让他们定期给你提供身体健康报告。其余的你自己应该都有数。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林萌顿了顿,最后万分舒心地笑了,“欢喜,你真棒。” 欢喜愣了愣后,也笑了。 同样笑的舒心。 第71章 意外的来人 翌日,京城机场。 欢喜陪林萌吃了中午饭后,送机林萌回东江。 孙照自然全程陪同。 在机场大厅,林萌对眼里只有欢喜的孙照简直是没眼看,心里直呵呵。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该! 虽然不知道欢喜是因为什么走出了童年阴影和出身带给她的困缚。 但欢喜无疑是挣脱了她自身的枷锁。 她始终觉得欢喜家族的女人是有点不可言说的神通在身上的。 她们好像就是男人的克星。 这个世上应该是没有人会比她更了解欢喜和欢喜外婆了。 她现在完全不担心欢喜。 “走了。” 林萌挂上墨镜,很是潇洒的挥挥手,“等你回东江见。” 欢喜也挥手。 目送林萌走远,欢喜才转过身对孙照道,“我们也回吧。” 两人往回走,遇上一波旅游团的人进来。 孙照怕欢喜被冲散,想也没想的牵了欢喜的手。 入手的软温润柔让孙照心神为之沉醉之余身体神经也高度紧张紧绷而微微颤抖。 他知道欢喜说的和他们交往的意思是非常纯粹的接触。 欢喜思想保守,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她不会允许任何过界的。 从她和谢景成交往两年的状态和结果来看就非常明了。 她对他,不只是他,是所有人最大的界限应该就是牵手。 欢喜看了一眼牵她手的孙照,心里无语,明明该紧绷颤抖的人是她好吧。 他这手再颤抖下去,她都要怀疑他帕金森了。 孙照因为牵上了欢喜的手而幸福到没边……还是有边的,他的边在见到了自己昨天才提的车前。 怎么这么快就走到了车前呢? 他拉开车门,一手扶着车顶,一手稳稳扶着欢喜坐好,又给欢喜调整好安全带的松紧,才自己上车。 这两天,他觉的日子过的实在是太快了。 快到他都没反应过来就要结束了。 而下一次就要一个月后了。 虽然林萌对于欢喜意义不同,他出面招待她,他很高兴。 可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待见林萌。 虽然有没有林萌在,不影响他和欢喜相处。 可总的来说,林萌还是破坏了他和欢喜的二人世界了。 “欢喜,我们回去,我今天晚上给你做饭好不好?”他想做饭给欢喜吃。 欢喜也有些好奇孙照的厨艺究竟怎么样? 能不能比过具有天赋的冯封? 再加上她也想去看看大飞了。 所以,她爽快的答应了,“好。” 她给党岁发信息,让她晚点直接去孙照小院接她。 回到理四胡同小院。 听着门后有动静,门里边的大飞一下警觉了起来。 孙照还没停好车时就叮嘱欢喜道,“欢喜,你别动,等我来。” 欢喜无语,她是什么残障人士吗? 连下车都要他照顾? 她没搭理孙照的话,在孙照停稳车熄火后,她像是故意和孙照对着干似得,自己飞快的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下车,一气呵成。 还不忘斜眼睨看孙照。 她自己不做的好好的吗? 他动作再快,他还能瞬移不成? 孙照看着欢喜这副可爱的样子,真是稀罕的不行了。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迷人的人呢? 简直是长在了他的心坎,不,是长在了他的灵魂里。 他绕过来,对已经下车了的欢喜,还是忍不住的道,“都说了等我来。” 他又伸手想要帮欢喜拿包。 欢喜一把捂住自己的包后退了一步,无语瞪他,“赶紧开门,没听见大飞都在叫了吗?” 她的随身小包包是只能放手机和钱包以及随身证件的小包包。 就这种,孙照都要替她拿,简直就离谱。 大飞在孙照下车后,就兴奋的叫了起来。 孙照一开门,它就跳跃到了孙照面前,汪汪直叫。 孙照直接用脚将它挪一边去,免得它冲撞到了他身旁的欢喜。 被一脚挪移到一边去了的大飞调转头很是愤怒的朝孙照叫骂。 龇牙咧嘴的样子,很凶。 这一刻的大飞,活脱脱的恶犬一只。 欢喜挣脱牵手牵上瘾了的孙照,皱眉道,“大飞高高兴兴的欢迎你回家,你不理它也就算了,你还欺负它?孙照,你这样不好。” 孙照暗暗瞪了一眼气焰嚣张的大飞,这狗东西……他怀疑它就是故意的。 虽然刚才他确实在狗儿子和欢喜之间,选择了欢喜。 可这能比吗? 他小小声,底气不足的道,“我没欺负它,欢喜,我对大飞可好了……” 欢喜没理他,弯腰笑眯眯朝大飞伸手,“大飞,来,我们玩好不好?” 大飞见孙照不说话,很是嚣张地又朝孙照咆哮了两声,才把头歪向了欢喜。 狗眼睛还斜看着孙照。 孙照:这狗东西现在就是在狗仗欢喜势,只认妈不认爹了。 ……算它机灵,他这个养父没白养它。 欢喜温柔地摸着大飞的头。 一边朝西厢房前的石桌石凳那边走去。 孙照见了,赶紧道,“这里热,屋里凉快,欢喜,你进屋。” 欢喜伸手摸了把石凳,确实是还有着太阳的余温。 可这会她想和大飞玩。 他不是说过,不让大飞进屋的吗? 孙照这会早就忘了为了不让大飞进屋,他花了多少心思去训练和教导大飞养成这个好习惯。 毫无原则可言,“你带它进屋玩。” 大不了今天晚上他再搞卫生收拾就行了。 欢喜摇头,大飞养成好习惯不容易,她轻易破坏,这样对大飞不好。 “没事,这会太阳也快下山,院里也没什么太阳了,这里空旷,我陪大飞玩正好。” 现在是夏末时节了,到了傍晚太阳下了山,暑气也没那么强了。 孙照拗不过欢喜。 只好找来了垫子给石凳垫上。 把客厅和厨房的门窗都打开,让屋里的冷气流向院子。 在风扇的加持下,倒也确实是不热。 孙照又忙前忙后的把茶水点心零食以及切好的新鲜水果都一一摆放在了石桌上。 既然欢喜喜欢这里,孙照心里已经决定明天就给这里装个玻璃屋配上恒温。 这样就不管夏天还是冬天,欢喜都舒服。 欢喜见大飞对桌上的水果感兴趣,她不确定狗狗能不能吃水果,问忙完这里才放心进厨房忙活晚餐的孙照。 “孙照,大飞能吃水果吗?” 孙照探出头,“蜜瓜和西瓜可以给两片,不能多。” 欢喜这才拿了一片西瓜喂给大飞吃了。 大飞吃了还想吃,她就又给了一片蜜瓜。 大飞还想要,欢喜摸着它头,很有原则的道,“不可以哦。” 大飞不满的汪汪叫。 欢喜看着大飞,态度很坚决。 一人一狗刚建立起来的感情眼见就要崩塌。 一直留意外面情况的孙照心里暗暗着急。 大飞千万可不能发脾气,不然他真会气死的。 大飞汪汪了两声后,又亲昵地朝欢喜摇尾巴。 欢喜心里是真满意的不得了,她揉了揉大飞的狗头,很是表扬,“大飞真棒。” 天色彻底暗淡下来的时候,孙照做好了饭。 欢喜强调了不能浪费,他虽然很想多发挥一下自己的实力。 但还是只精心准备了四个菜。 和冯封的超级份量不同。 孙照做的四个菜都非常精致。 很像是高级餐厅端出来的。 欢喜尝过后,心里还是很惊讶的,孙照这是谦虚了。 他完全可以去当大厨了。 “欢喜,怎么样,合你胃口吗?” “嗯,非常可以,都好吃。” 孙照这才松口气,欢喜喜欢就好。 就是可惜这两天没带欢喜出去玩,他都学了好几天的拍照技巧了,都没实用过, 不过没关系,等下次再轮到他的时候他一定提早安排行程。 最好是周五晚上就出发,周日晚上回来。 时间短不适合去国外玩,但完全可以选周边城市热门景点。 党岁时间很准时。 差不多在两人吃好晚饭后就到了孙照家门口。 但她很有眼色的没进去。 欢喜也知道党岁来接他了,正准备告辞的时候,孙照突然想起了什么,让欢喜等他一会,他转身跑进了房间。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才出来。 手里拿着一个锦盒递给欢喜。 “欢喜,这个给你。” 欢喜没接,看着他问,“这里面是什么?” “首饰,嗯,可能有点老,但是你可以收起来。” 欢喜有些好奇了,“你打开我看看。” 孙照高兴的给她打开了。 欢喜愣了一下后,将盒子合上,“拿回去放好。” 孙照急了,“欢喜,你不喜欢这个颜色的吗?那你喜欢哪个颜色的?我想办法给你找来……” 欢喜沉默看着他。 孙照立马就不敢吱声了,只是小小声的嘀咕,“老爷子当初怎么就选了这色呢?” 欢喜:…… 她当然不会认为孙照是不知道这个颜色的价值。 但比起价值,他现在似乎更在乎它的适应性。 欢喜想了想,只能是道:“这东西确实不适合现在我这岁数日常带,我也懒得保管,你先放着。” 孙照乐的合不拢嘴,欢喜这是接受了是不是? “欢喜,那我去找找适合日常戴的颜色的。” 欢喜:…… 她转身就走。 孙照赶紧追上,“欢喜,你慢点。” 孙照目送欢喜上车离开,心里空荡荡的。 唉,人心不知足蛇吞象啊。 欢喜刚走,他就开始想欢喜了。 汪汪! 大飞咬着孙照的裤脚往里拖。 孙照一把捞起大飞,很是难受的道,“大飞,怎么办,我现在就好想你妈妈了……” 大飞去咬锦盒。 孙照立马一把移开了,“不行,这是你妈妈的,不是你的玩具。” 汪汪! “你叫骂也没用,你也别争,在我心里你虽然重要,但你肯定比不上你妈妈重要,你给我牢牢记住了,这辈子你就只有欢喜这一个妈妈。你要帮我讨得你妈妈欢心,让她多来看我们爷俩…” 孙照对着大飞碎碎念。 搁下大飞后,孙照把锦盒放回到了地下室。 刚上来,就听见大飞在叫。 他神色一喜,难道是欢喜回来了? 但这个念头也不过是一闪而过而已。 要是是欢喜回来,大飞的叫声根本不是这样的。 这是? 门啪啪响起来。 “大侄子,你这次可一定要救救我啊。” 孙照脸色沉黑了下来,也不急着去开门,他慢条斯理地把房间整理好,又洗了手,才去耳房拿了根铁棍,在手里掂吧了两下,这才慢悠悠地去开门。 门一开。 外面的人刚想钻进来。 孙照和大飞就同时动了。 孙照一棍挥了出去, 大飞也一跃咬上了来人的小腿。 来人发出凄厉的叫声。 孙照眉眼尽是戾气,手里的铁棍就没停过。 毫不留情地对着来人招呼着。 说实话,他打别人都没这么起过杀心。 可唯独这个叔叔让做到了。 这说明他也是人才一个。 直打的来人动弹不得,孙照才停了手,铁棍支在了地上,双手撑着。 “外面的人可以进来了。” 他放话了,外面的人才终于走了进来。 孙照看见来人,很是惊讶。 “是你?” 季修仁微笑点头,“好久不见了,孙照。” 孙照眯眼看着他,又看向地上被他打成死狗一样的叔叔,狐疑地看着季修仁,“他只是我叔叔,可不是我老子。” 孙照顿了顿,手里的铁棍拧紧,很是冷漠开口:“我猜你今天来,目的应该不是讨这狗东西的赌债的吧?你想干什么?” 季修仁打量完了眼前的院子,突然道,“欢喜刚离开不久吧。” 孙照看着季修仁不说话。 “想不想永远和欢喜在一起?” 孙照笑了,“季修仁,你今天来应该不是代表你身后的势力的吧,也就是说,你只能代表你自己是不是?你有什么目的?你也是冲欢喜来的?” “别问这些我不可能会回答你的问题,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就如果我告诉你,我可以让你永远和欢喜在一块,而且没有其他人,你相信吗?” 孙照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他看着季修仁不说话。 季修仁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气氛有些凝固。 许久,孙照才暗哑开口,“你想要我干什么?你目的又是什么?” “你只需要知道我能让你美梦成真就行了,其他的不关你的事。” 孙照嘴里玩味美梦陈真这四个字。 第72章 逼供 “你连需要我做什么都不说,我怎么敢答应呢?你赤口白牙的就让我孙照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季修仁,我是这么蠢的人吗?” 季修仁叹了口气,“确实有点为难,孙照,但是我觉得你还是可以相信我的为人的。” 孙照一边说着一边拖着手里的铁棍走到大门处。 他拉开大门对季修仁说道,“季修仁,我们年少时好歹也一起玩过一阵子。虽然我现在是拍马也赶不上你的层次,但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你可以走了……” “对了,谢谢你替我顺路把这狗东西送过来了。他欠的赌债我可不负责任,是你替他付的,那只能是你自认倒霉的。你要是心里不舒坦,你可以把他再带走,要杀要剐随你便,我不会追究的。” 说着,他还用眼神示意了一眼缩在院墙角落里装死的孙怀平。 孙怀平身体缩瑟了一下,半句话都不敢说的。 经验告诉他,孙照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看他做什么? 孙照的不为所动,季修仁心里其实不意外,更谈不上失望。 他今天虽然是掐着点在孙照情绪低落起贪念的时候出现的。 可要真就这么随随便便拿下了孙照,孙照也不会是孙照了。 好在今天他本就是试一试,也没指望真有什么大进展。 他施施然起身,朝门口走去。 在路过手杵在铁棍上站在门内的孙照时,他还是停下脚步对他说道, “你可以再思考一下我说的话,虽然我不能告诉你太多,但我既然能给出承诺就一定不是空口凭说的。” 孙照只是用眼神示意他可以走了。 季修仁也不气馁,迈步走出去。 就是这时,大飞突然朝他发起攻击,一口咬了上来。 季修仁反射性的抬脚。 电光火石间,孙照手里的铁棍抡了起来狠狠敲了下去。 季修仁不敢置信的回头,但下一秒他倒了下去。 孙照阴沉下脸,拽起季修仁的一只脚往他院子里拖。 蹲缩在墙角处的孙怀平倒吸一口气,急声道,“……你疯了,这可是季……” 孙照眼风一扫。 孙怀平再也不敢出声了,飞快的起身过来帮孙照把人拖进院子,又贼眉鼠眼的探出头往外面看。 确定没人发现后,他赶紧关上了院门,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要死了,大侄子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敲季修仁的闷棍? “你,你想要干什么?” 孙怀平见孙照拿出了绳子丢了过来。 “将他捆起来,捆的他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的,这可是你的强项,赶紧的。” 孙怀平傻眼了,“不,不是,孙照,你……你究竟要干什么啊?” “我数一二三,你要不干,你外面的赌债我就不管了,你就等着被剁手跺脚……” 孙怀平二话不说,赶紧冲过来埋头将躺地上的季修仁像捆猪一样捆了起来。 孙照在石凳上坐了下来,开始打电话给冯封。 冯封来的很快。 骑的是辆警用摩托车。 这辆摩托车是他特地给自己弄的新交通工具。 这京城的交通简直让他头疼。 因为不是每条路都有应急通道的。 而且没有应急通道的道路塞车更严重。 听着敲门声,捆好季修仁又蹲回到门边的孙怀平整个人都差点惊跳了起来。 “孙,孙照,有人。” 孙照泡了壶茶出来放石桌上,头也不回的道,“开门。” 孙怀平颤颤巍巍的开了门。 冯封大步走了进来,一眼看见了地上被捆成猪的人,他眉头皱了起来。 “孙照,你说有人要对欢喜不利,说的是他?” 孙照点头,将事情说了一遍。 一听到孙照说的,冯封再看季修仁的眼神就危险了起来。 他踢了一脚季修仁。 将人踢醒。 季修仁人醒了,但他不愿意睁开眼。 不愿意直面自己今天竟然遭遇了人生滑铁卢。 孙照对他的提议不为所动他不意外。 但孙照敢对他直接下手留下他,还通知了冯封过来,他是真没想到。 这群人的脑子是真的不能用常理推测。 “说说吧,你想干什么?” 冯封双手环胸,脚很是不客气的踩在了季修仁身上,将他翻了个面。 季修仁:…… “我其实……” 冯封突然打断他,“在你说话之前,我先给你一个忠告,就是你最好是实话实说。你要是敢随随便便现编个理由把我当傻子骗,我可不管你是谁的。” 十分清楚冯封这话有多认真的季修仁沉默了。 冯封挑眉,所以这小子刚才是真的想欺骗他了? 他离开这京城有些年了,都不认识他了是不是? 冯封也不多话,直接从军靴里抽出来一把锋利的刀,举手就要插下去。 季修仁飞快出声道,“等等,我说。” “那你说。”冯封刀锋搁手上把玩着。 季修仁叹了口气,“我其实没有恶意。” 孙照笑了笑,眼神却是冷的,“没有恶意?没有恶意你掺和进我们的家事做什么?你口口声声说只要我愿意,你就能帮我一个人拥有欢喜,现在你说说你怎么帮我一个人拥有欢喜呗。” 季修仁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时,他神色很是平静,“我在救世。” 孙照:??? 冯封掏了掏耳朵,“你说的什么玩意?” “欢喜的特殊性,你们比谁都清楚。你们身上都有欢喜需要的东西,一旦她集齐了,她就会觉醒,到那时候,整个世界都在她一念之间。” 孙照:…… 冯封:…… “我今天来确实是私自行动,之所以我选择一个人来,也是想冒险进一步验证一下欢喜的气运现在到了什么地步。” 季修仁目光平静地看向沉默不语的两人,微微一笑,“结果你们也看到了。” 孙照突然嗤笑了一声,“季修仁,不要顾左右而他言。我现在问的问题是你说你有办法让欢喜只选一个人,我想知道这个方法是什么?” 冯封蹲下身去。 下一秒,他手里的匕首就插进了季修仁的腰腹处。 季修仁闷哼了一声,面色一白。 “我觉得你在把我们傻子诓,所以我给你放点血,放心,我下手很有分寸,只要你配合,你就死不了。” 冯封说着,又面不改色的将匕首抽了出来。 随着他狠抽的动作。 季修仁身上就飙溅出了血。 蹲缩在门口的孙怀平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孙照也蹲了下去,眼神阴鸷地盯着季修仁又问了一遍,“你说的是什么方法?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吗?” 第73章 第一次正式会议 季修仁不说话。 冯封也不说话,但是他手干活了。 捅进,抽出,捅进,抽出……像是在戳豆腐块。 晕过去醒来的孙怀平刚睁开眼看见的就是如此惊悚的一幕,白眼一翻,再次厥了过去。 虽然捅了不少刀,但就如同冯封所言,他下手有分寸,刀刀都避开了要害。 季修仁看着伤势严重,其实都是皮肉伤。 可对季修仁来说,可就不好受了,身体和心理都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伤害和考验。 虽然避开了要害,可是失血过多也是会死的。 而且,他不能保证他死咬着不说,冯封捅下的下一刀还会不会避开要害器官。 冯封可不是会心慈手软的人。 他不计后果的弄死他,还真是这个疯子干得出来的事情。 面对死亡的威胁,季修仁本能感知到了自己与生俱来的直觉: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要死在这里就真的死了。 虽然这个念头很是奇怪,但危急关头他也没时间细思。 在冯封还要继续时,季修仁喘息着喊停,“我说。” 冯封手里的刀尖都快戳进去了,他若无其事的抽了回来。 手是快了点,但这点皮肉伤对他来说应该也不算什么了。 看清他表情的季修仁咬牙在心里咒骂。 “快说。”孙照催促。 季修仁:他能说他的方法其实完全就是一时念起,毫无根据而萌生的吗? 就这两个心狠手辣毫无人性可言的家伙,他要说实话,说不定这两人真会干掉他。 可是不说也会死。 “堕神。” 孙照:…… 冯封:…… 这一刻,两人心里想法完全一致。 看来还是手段不行! 孙照一言不发地起身去了趟厨房,再出来时手里拿了袋盐。 也不说话,他默不吭声地撕开包装袋口子。 季修仁:不是,这还是人?这是魔鬼吧? “等会,听我说完。” 眼见孙照就要往他伤口上倒盐,季修仁急忙开口。 孙照的动作停在半空中,冷眼看着他。 就知道不见棺材不掉泪,浪费不少他时间了。 冯封赞赏地看了一眼孙照。 孙照虽然武力值不行,但是脑子反应还行,最重要的是遇事不磨叽,有血性,挺合他胃口的。 何况都是欢喜的男朋友,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家人。 孙照刚刚说的话,他深以为然。 他们这些人和欢喜的事是自家事,外人没资格评判和掺和进来,任何人都不行。 季修仁生怕孙照手里的盐倒下来,情急之下肾上激素让他疼痛都忘了,语速也快了, “……我感觉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能堕她,但是前提是其余人不能介入,否则就会适得其反。这也是我和孙照说必须和我合作才可以的原因。” 说了好大一段话, 季修仁终于体力透支。 这会的他实在是狼狈。 额头青筋也因为忍住疼痛而暴起,浑身冷汗湿透,抽风箱似的喘息着,他缓足了力气才继续说道, “我……我代表的意义你们都知道,我有足够的信心可以说服他们启用这个策略。” “这个方法单你们任何一个是没办法解决其他人的,但是如果采用了我这个建议,你们其他人就肯定会被…控制住。这样一来就可以达到我说的效果。” 孙照:…… 冯封:…… 又重重喘息两口,季修仁才深看了两人一眼,意有所指的道,“而你们六个人如果意志一致,你们应该能……弑神!” 孙照突然问道:“你说这只是你的想法?” 季修仁点头,“是我这几天研究你们的事萌生出的想法,但我的直觉一向都是非常准的。” 孙照狐疑,“为什么不选陶桉测试呢?难道他不是?” “他是,他也的确是最应该选来做测试的人,但是……所有人里,我直觉强烈地认为你的成功率高过其他人,所以我才……” 冯封皱眉,“你说六个人?”可他们明明是五个人。 孙照怀疑的看向季修仁。 季修仁既然已经选择了坦白,自然也不再隐瞒,“还有一个温言政。” 他笑了,笑得很是高深莫测,又似乎有些幸灾乐祸,“他才是压在你们头顶的大山。” “就这些了?” 季修仁无语,就这些? 他这是什么话? 真当他是有超能力的先知吗? 他不过是偶尔灵光乍现。 虽然事后证实都是真的,他也没当自己是预言家。 笑话,他要是真有先知,他今天还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被人当豆腐捅,有这血光之灾? 孙照看向冯封,眼中杀机显露。 季修仁不能留! 冯封轻点头,他手里匕首蓄力。 就在这时,他僵住了,因为两个红点落在了他和孙照身上。 孙照家的院墙上趴着两个鬼魅似的狙击手。 孙照自然也看到了,心有不甘的还想动手,冯封朝他摇头,手里的匕首丢到了地上。 现在杀季修仁意义不大。 因为季修仁背后的智囊团们已经知道了。 季修仁被带走了。 孙照和冯封无人理会。 值得一提的是,晕过去的孙怀平也被专人带走了。 大飞看见孙怀平被带走,还汪汪叫了两声。 孙照却没吱声。 如果不是心里压了石头,这会他会高兴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看见他这个该死的赌鬼叔叔打扰他的生活。 这样也好,还省了他事。 就是…… “封哥,怎么办?” 从季修仁嘴里说出来的事虽然匪夷所思,但也太大了,万一是真的……那欢喜的处境就真的很危险。 冯封捡起地上的匕首,看着匕首上的血迹。 他掏出手机直接在五人群里发了条信息。 一个小时后。 原本四剑客的根据地小酒馆,被冯封临时征用了。 五人迎来了第一次正式会议。 贺知衡是最后一个到的。 所有人目光都投向了贺知衡,除了陶桉和余钦。 陶桉是始作俑者。 余钦是一眼就明了。 周星牧的事悄无声息的被压下去了,余钦就知道贺知衡出手了。 五人里,只有一个人,需要他解决,那就是极度不稳定且非常危险的……陶桉。 余钦知道以贺知衡的性格,他不会再任由周家姐弟这把火烧起来烧到他身上。 所以他必然会善后。 事情也如他所料,周贺两家都沉寂了下去。 只是,他没料到贺知衡竟然还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了。 余钦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一脸淡定的陶桉。 心里生出隐秘的痛快。 嗯,挺好的,贺知衡也该有此因果! 陶桉下手还是轻了。 “你额头怎么了?” 冯封惊讶地看着贺知衡额头上的伤口,这……很像是被重物砸,然后划破的伤口。 孙照也多看了一眼,从伤口上看,像是砸出来的伤,难道是因为周星牧的事,贺哥被他姐姐砸了? 贺知衡语气轻描淡写,“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碰到了。” 他这样一说,就没人去好奇他怎么受伤的了。 孙照直接进入了正题,“事情是这样的……” 听完孙照的转述。 所有人都沉默了。 包括陶桉。 余钦看向贺知衡。 两人心里都若有所思。 冯封期待的看两人,问道,“你们俩想事情想的多,这件事你们怎么想的?” 余钦皱眉说道,“季修仁说的话虽然神神叨叨的,但是事关欢喜,我们就算嗤之以鼻,也得慎重。” 冯封直点头,“就是,孙照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觉得有道理,所以特地找你们一起商量。毕竟这件事和你们也有关系。我知道你们都有私心,特别是你,陶桉。” 他看向陶桉,皱眉道,“假设季修仁说的都是真话,他都知道找你最有希望你会答应他合作。毕竟你本来就是那群人培养出来的棋子。” 冯封这会完全是有理有据,“而且你对欢喜最贪心,这件事本来几乎是为你量身定做到,舍你其谁呢?可是季修仁偏偏找上了孙照。” 被点名的陶桉不服,“凭什么是孙照?” “季修仁说,他感觉孙照成功率在我们几人里最高。” 说起这个,冯封其实也很是疑惑不解,也不由得看着孙照,“为什么你成功率最高?” 余钦和贺知衡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里都想到了欢喜和孙照曾经领证的事,这应该就是关键了。 孙照无语,他要是知道他还会两眼一黑?这些人怎么就抓不住重点呢? 现在是追究这个的问题吗? 他看向余钦,“余钦哥,这件事的重点难道不是欢喜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吗?” 他心里都急疯了。 陶桉他就懒得说了,余钦和贺知衡怎么会想不到这其中的深意呢? 余钦看着孙照,这一刻,他才有些明白为什么孙照会赢了。 孙照赢,真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欢喜的第一个男人。 而是赢在至诚至性,全心全意连他自己都忘了,心里只有欢喜。 冯封其实也体贴也至诚,但他不像孙照这么极端。 “孙照,你不要急,这些我们都心里有数。” 孙照愣住。 贺知衡也开口了,“你担心的问题其实不是大问题,现在紧要问题是我们大家都是什么态度?特别是你,陶桉。” 陶桉这下是真不服了,“怎么又是我,你们什么意思?” “意思很清楚,倘若季修仁的建议被采纳,在我们其余人都能坚持不动摇的情况下,你会不会因为贪婪的私心孤注一掷?” 陶桉被问住了。 他开始认真思考。 余钦忍不住看向贺知衡,心情五味杂陈,他也是真想不到这话会有一天从贺知衡嘴里说出来。 贺知衡这是真的认清了现实?真的妥协了? 罢了,且行且看吧。 贺知衡他最好是真的想通了,他要是再执迷不悟,他重来一百回也依然是走入绝境。 季修仁说的不就是曾经发生过的结果吗? 事实证明曾经或许可以,但如今的欢喜应该是已经渡过劫数了。 他们这些人哪怕是孙照估计都不可能让她妥协了。 所以现在季修仁的话不具备太多的参考价值。 但他毕竟是最接近那些研究欢喜群体的人,也确实似乎是有点东西的人。 他后续或许还会有其他的想法也不一定。 贺知衡估计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特地去点醒陶桉,就怕不知道发生过的陶桉会因为执念而铤而走险。 冯封看沉默不语的陶桉的眼神已经开始不善了,“陶桉,你怎么说?” 比起关注陶桉,孙照的注意力更多的在余钦和贺知衡身上。 他注意到了两人眼神交汇时的复杂和微妙情绪变化。 看不懂,但他记在了心里。 从他们的反应来看,他们知道很多。 也从侧面反映了他们说的都是实话,欢喜可能真的不会有危险。 不然今天他和冯封不会安然无恙不被带走。 孙照心里明白,他虽然还勉强可以算圈内人,但他离上面是真的脱离了太久。 他能接触到的最大限是他们这些人。 这就是局限性。 只要欢喜没危险他就稍稍放心了。 陶桉经过认真思考,才说道,“如果没有你们说的这些事,我的确会毫不犹豫的考虑试一试的。”哪怕明知道是输,他也会去试一试。 但现在他知道欢喜的特殊性,根本不可能被独占? 他是真的被那些老家伙骗了。 “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行了,你们也别担心我了,都担心自己会不会扛不住诱惑吧,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这些本该不配陪伴在欢喜身边的人,你们要是还敢起歪心思,我可不会放过你们的。” 陶桉先是威胁了一番后,他才说出自己的好奇,“欢喜难道真是神?而且听季修仁的意思,欢喜好像是来灭世的神?” 余钦眼神闪了闪,问陶桉,“陶桉,你相信季修仁的话?” 陶桉沉默了。 很难得的他脸色严肃了起来,“我知道他,老家伙们最满意的学生,他似乎是……有点东西在身上。” “怎么说?”贺知衡也问。 “他好像有时候是具有强烈的预感能力,不是非常明显的那种,但关键时刻,他的直觉是非常准的,所以他的很多意见,那些人就算不信,也不会不当一回事。” 陶桉的话,让孙照脸色又难看了起来。 这样说起来,他们这些人才是对欢喜真正的威胁? 欢喜究竟要的什么东西? 如果他知道,他一定立刻马上给欢喜。 “孙照不会,我不会,余钦应该也不会。”冯封目光一一看过四人,走过去拍了拍余钦的肩膀,“刚才陶桉说他也不会,他既然说不会,我就相信他不会,那么你呢,老贺,你说陶桉是棋子,就我所知,你也是棋子,还是一个甘当先锋的棋子,你会不会变节?” 贺知衡:…… 他冷笑,“你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一下你问不着的人,欢喜现在最信赖的就是他了。” 在场的人心里都浮现一个人名:温言政。 所有人都沉默了。 正因为他们都身在其中,才最能知道温言政代表着什么。 他的成就和能运用的能量,他们五个人集合起来估计都不够人低头看一眼的。 温言政甚至曾经都几乎看过巍峨山顶的风景了。 而他们都还在山脚下刚开始攀爬呢! 第74章 黑色周三 又是一个周三。 特意潇洒快活了一整夜的温元煜在天亮后才回了自己位于市区最繁华地带的顶楼私人大平层。 洗漱,换上睡衣后,温元煜倒在了自己的床上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黑色星期三,不宜出门。 为此昨夜他特地熬了个通宵,今天一天都用来补眠……温元煜猛地睁开眼,手机好像没静音。 要不要调个静音? 可是万一有什么要紧事呢? 他能有什么要紧事? 可万一呢? 温元煜心里天人交战一番,最后,他狠狠心,咬咬牙,拿起手机调到了静音。 就算泛滥到几乎要溢出来的好奇心也不可以。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 小心脏承受不起。 所以,他要对得起自己昨天晚上熬了一晚的成果,今天他坚决不出门,直接睡到天黑。 对,就这样办,完美。 温元煜倒回床上,准备睡觉。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自己很不安。 说不出来的不安。 一分钟,五分钟,十五分钟过去了。 温元煜猛地又睁开眼。 雾草,要死了, 他竟然睡不着,总感觉要出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样。 睡不着就打游戏。 打着打着,终于渐入佳境了。 温元煜忘乎所以的投入到了游戏世界。 时间眨眼就到了中午。 他的门铃响了。 温元煜僵住了,手里操纵的游戏人物也死翘翘了。 叮当! 门铃还在响。 温元煜沉默了。 这里是他的私人住处,知道的人都少之又少。 何况这里68楼的顶层,专梯入户的大屏层,谁能冒失的不请上门摁到他家门铃? 温元煜叹了口气,第六感果然还是挺强的。 他拿起手机,想点进监控看看是什么麻烦找上门来了。 下一秒,他震惊了。 雾草,一上午他爸给他打了这么多电话? 什么情况? 难道摁门铃的人也是他家的人。 不会是爷爷老人家他…… 温元煜赶紧给他爸回电话。 “开门。” 手机那头的温二爷只说了两个字就挂了线。 温元煜连滚带爬的冲出去。 啊啊啊啊,要死了,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他爹都亲自出山了? 门一打开。 “爸……” “你和他们走一趟。” 温元煜这才发现他爹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跟着两个中年男人。 其中一名中年男子严肃上前道,“小温先生,麻烦你随我们走一趟。” 温元煜一脸懵的看向自己爹,“爸,这?” 独臂温二爷:“不要问,去就是了。” 温元煜:…… 这是天真的要塌了吗? “我可以换身衣服吗?” 就算天真的塌了,也不能穿着睡袍和人走,这是温元煜最后的坚持。 …… 来到一个陌生地方的温元煜在一个封闭的房间等了好长时间,门才被打开。 兰老走了进来。 温元煜站了起身,很是恭敬道:“兰老。” 兰老温和地招呼他坐,自己也在温元煜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没聊家常,直接进入了正题。 “小煜,今天请你来是有些事需要你回答的,希望你配合。” 温元煜:…… 都把他弄这里来了,他还能不回答? “您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会也不敢有任何欺瞒的。” 兰老微笑,“对于贺知衡和余钦的变化,你有什么想法吗?” 温元煜愣住,怎么是这个问题? 他沉吟片刻后,回答道:“确实挺…怎么说呢,您如果一定要我形容的话,就挺匪夷所思的,挺突然的。” 兰老点点头,突然问道:“你看网络小说吗?” 温元煜摇头,他不怎么看小说,但他玩游戏…… 温元煜心突然跳了一下。 网络小说虽然他不看,但是他也玩过几款网络小说改编的游戏。 兰老这是什么意思? “不,不是。” 兰老微笑,“不是什么?” 温元煜脱口而出:“他们不是被夺舍……” “然后呢?” 然后? 温元煜沉默了。 不是夺舍,但是…像重生! 兰老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他已经在温元煜神情变化里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你觉得欢喜变化大吗?” 温元煜惊魂未定的看着兰老。 不是,这个世界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吗? 不是说科学发展,世界是唯物主义的吗? “她……” 温元煜说不出话来了。 但他脸色阴晴不定,也晦暗莫测。 如果说两位好友的变化是没有征兆一夜之间就变了。 那么欢喜……则好像是潜移默化的变化。 按照兰老的说法。 用这个思路逻辑去推测,贺知衡和余钦都重生了,欢喜其实也是。 但是欢喜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她没有了那些曾经发生过的记忆。 但是现在的欢喜其实是没有了记忆的未来欢喜,是这样意思是吧? 兰老又换了一个问题:“你觉得我们现有的社会结构体系如何?” 温元煜:…… 这个问题是他能回答的吗? 他觉得? 他算老几,他觉得? “没事,大胆地说。” 温元煜在心里叹了口气:“要不您干脆明说吧,您需要我做什么?如果是我能力范围内的事情,我一定责无旁贷。” 兰老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笑了,“有你这句话我就高兴了,小煜啊,今天让你来做客,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 温元煜微笑不语,心里吐槽吐疯了。 还不要有心理负担? 他如果不投诚,这位估计说的就不会是这番话了吧? 兰老站起来,如同邻家爷爷般温和慈爱地拍拍温元煜的肩膀:“走吧,我送你出去,你爹就在外面等着你呢。” 温元煜彻底沉默了。 他现在确定他的天确实塌了。 选择他总不能是因为他天赋异禀骨骼清奇吧? 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一个原因。 他果然还是被几个损友坑惨了。 要不是他们,他会被点兵点将? 走出那间十分具有压迫感的房间。 在外面走廊,温元煜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季修仁。 兰老对他道:“小煜,这是修仁,你们肯定认识,但不妨碍你们再认识一下的是不是?” 温元煜:…… 意思是以后他要听季修仁的了? 季修仁微笑地朝温元煜伸出手,“煜哥,又见面了。” 温元煜脸上露出一丝牵强的笑容:“真巧。” 巧个锤子。 他潇洒恣意三十年,现在天要亡他,他找谁说理去? 你能来这里回答,我相信你 第75章 余钦的安排 这周是轮到余钦的时间。 周四晚上,欢喜接到了余钦的电话。 他向欢喜提出了一个让欢喜非常诧异的请求。 他让欢喜这个周末任由他安排,无论他做什么安排?他都希望欢喜不要拒绝。 余钦这个要求,有些出格,但也勾起了欢喜的好奇心。 她同意了。 她的同意让余钦非常高兴,两人约好他明天晚上,也就是周五晚上他会来接她。 周五晚上八点? 余钦究竟是什么安排? 欢喜想了又想,都想不出来余钦怎么会周五晚上八点就约她? 晚上八点怎么约会? 欢喜心里的好奇达到了最高峰。 很快,就到了周五晚上。 欢喜在约好的时间内,在大门口和余钦汇合了。 余钦开着车。 因为答应过他,不问不拒绝。 欢喜心里就算好奇,可也还是没问余钦要带她去哪儿? 直到他们来到了京城车站。 欢喜诧异了,这是要坐列车出行? 余钦将车停好下车后,非常自然的牵起了欢喜的手走向进站方向。 欢喜看了一眼两人牵连在一起的手,心情有些复杂,因为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她都好像没那么抗拒了这些人对她的肢体接触了。 她分辨不出来她这样的变化,究竟是来自于自己心理上的变化多一些?还是她其实也终究是收到了梦境的影响? 在欢喜心里浮游间。 余钦已经牵着她进站检票了,坐上了开往宁城方向的列车的商务座。 欢喜愕然地看着余钦,宁城? 他带她去宁城? 还选的是晚上的列车? 余钦对欢喜轻声道,“我想来想去,发现自己最想做的就是这件事,欢喜,我想陪你坐这一趟列车。” 他回来的那次,是欢喜抵达了京城的时间点。 在曾经发生过的那个未来。 他参与不了欢喜的过往。 能看见的都是资料上的扁平记录。 可是这次回来,回到的时间节点是欢喜下列车的时刻。 余钦想起自己回来的那个时间节点,是最接近欢喜过往人生和过往执念的时刻。 只要想起欢喜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独自坐车来到京城开启她的命运的,他就痛彻心扉。 青山村,是他和欢喜的,这也是他的执念。 欢喜看着余钦,久久不能言语。 她借由打量车厢内环境回避了余钦的目光。 这里是独立的半封闭空间。 她和余钦坐的位置虽然是1+1的布局,但航空式可平躺座椅之间是有高大的挡板和电动门的。 只要启用挡板和电动门,是完全可以形成相对的个人私密空间的。 超大折叠桌板,大尺寸高清触控屏播放影音节目……能想到的设施这里都有。 欢喜注意力成功被这些丰富的配置设施所转移。 余钦泄露出来的情愫带给她的冲击力和影响似乎也没刚才那样强烈了。 她想起自己两个多月前也是坐晚上的列车进的京。 但那会的她钻在牛角尖里不肯走出来,哪怕她有钱,她给自己买的也是二等座,仿佛这样,她就是一个普通人。 明明不过是两个多月的事,可心境真的是天差地别。 欢喜甚至都忍不住笑了。 她笑两个月前的那个自己。 欢喜研究了一下,将椅子放平一些,将自己的身体完全投靠进身后的椅子里,侧躺着,看向因为她的沉默而沉默的余钦,缓缓说道,“余钦,我开始期待你给我安排的这次约会了。” 余钦伸手牵起欢喜的手放在座椅直接到扶手上,与她十指相扣。 欢喜眼神飘忽了一下。 她在认真思考一个问题。 就是……她是不是要和余钦提前说说界线在哪? 万一他以为她是在默认他的肢体接触。 还想进一步发展什么的……她再来拒绝,似乎都有些不够理直气壮了。 余钦自然不会错过她的眼神变化,他笑了,倾身朝欢喜靠近。 欢喜反射性的坐起了身,想抽回手。 但余钦没让她抽回手,反而扣紧了。 欢喜皱眉,开始有些不悦的看着余钦。 余钦笑。 欢喜瞬间明了自己的心思被看透,有些羞恼。 她差点都忘了余钦非常了解她这个事实了。 她再次抽回手。 余钦还是不让。 欢喜小脸绷紧,很是面无表情的瞪他,“放手。” 余钦坚决不放,知道自己把人逗毛了,可是这样面无表情又一本正经的欢喜实在是太可人了。 于是,他也学她的一本正经,强忍笑意轻声道,“我只是想给你拿毯子盖上。” 欢喜:…… 余钦拿出了他安排人提前替换的毯子,将正生气恼怒的欢喜裹成了小宝宝,又手动将她绷紧的身体按回座椅,再将她的座椅调到平躺模式。 他眼睛里涌上笑意,伸手在欢喜身上轻拍着,柔声道,“不早了,到你睡觉的时间了。” 欢喜看着余钦,心里的那一丝别扭和恼意也在他含笑的眼睛里慢慢消失了。 她没抗拒他轻柔的拍抚动作,慢慢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很安心的睡着了。 余钦这才收回手,侧躺着,静静看着欢喜。 情欲本是一体。 人类未开智前,他相信其实和动物应该是没什么两样的。 但开了智的人类……余钦笑了笑。 情在欲前。 仿佛这样,欲才会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但实际上,欲望才是人类开智的根源。 人之欲,无穷尽。 可他在欢喜身上,体会到了始于欲,忠于情的本质。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夜深了,天亮了。 宁城也快到了。 差不多到广播提醒声响起的时候,欢喜自己先一步醒了过来。 刚睡醒的她,睁开眼看见余钦含笑清亮的眼睛,叹了口气,很是拿余钦没办法的无奈柔声,“又没睡觉啊?” 这说一出。 欢喜愣住了。 余钦微怔之后,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欢喜。 欢喜有些慌。 这一刻,她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可是什么都不说也似乎不合适。 她绞尽脑汁想说点什么。 但此刻她发现自己词穷。 好在,下一秒响起的广播提醒声,中断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又微妙的气氛。 余钦自然的扶起欢喜,帮她调整好座椅,轻声道,“欢喜,我们……回宁城了。” 欢喜看向列车外面,想的却是余钦的用词。 他用的是回。 回,回来,回到,回忆,回顾,回归……一切的组词,指向性都十分明确。 这一刻,她甚至都已经猜到了余钦要带她回哪儿了。 回到……她的家。 第76章 回家约会 从落地宁城到回到双莲镇,再到青山村。 余钦都是自己开车。 从他们抵达宁城,出了车站,就有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将车给余钦送了过来。 车里后备箱塞满了物质生活用品。 这辆不是特别起眼的车上了路,瞬间就没入了车流里。 可能是因为余钦曾经在基层工作过。 他对怎么融入百姓生活,很是得心应手。 这让有记忆以来就知道努力隐藏自己,就差没让自己真活成隐形人的欢喜不仅感觉到了熟悉感,甚至她觉得自己无形中都被余钦给上了一课。 余钦融入普通人生活。 可他对自己好,普通人生活的外衣下,他穿的,用的,吃到,住的……无一不精。 比起余钦似乎显得有些形式上的低调。 她就绝了。 欢喜现在回看自己,那真是一门心思沉浸投入式的傻。 傻的天真,也傻的稚拙。 如今的她回过头审视前二十年的人生。 欢喜都是会懊恼的发出感慨:她真傻,也真亏。 两小时的车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在欢喜的自我审视和自我感慨中,很快就过去了。 从下了高速开始,距离越接近,欢喜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回都回来了,能怎么办? 看余钦怎么安排吧。 这其中的心路历程,欢喜心潮不是没有起伏过。 但不管起伏的过程有多波涛汹涌,也终归是有平静下来的时候的。 欢喜以为是如此。 但当她真的踏进村里的那一刻开始。 她发现她还是低估了余钦。 从进村开始,余钦就开始给她介绍起了这里的一切。 他对这个村子的熟络甚至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已经超过了她。 村里的很多人,欢喜其实都只是认识和记得。 但余钦却是熟悉。 从最村口的根叔家到村子尽头,每家每户他都如数家珍。 欢喜从一开始的震撼到麻木,也不过是用了从村口到她家的距离。 而这并不是结束。 到了她家院子门口,余钦停好车,熟门熟路的去敲开了隔壁叶奶奶家大门。 处在麻木中的欢喜在看见叶奶奶出来后,她才魂归故里,赶紧扯开安全带拉开车门下车和叶奶奶打招呼。 叶奶奶看见欢喜,很是惊喜。 “欢喜,真是你回来了啊,你等会,我去给你拿钥匙。” 叶奶奶很快就拿来了钥匙交给了余钦,笑呵呵的将余钦从头打量到脚,不自觉的点头。 不错,真不错。 斯斯文文,个高腿长,面带微笑,目光清透有神,一看就知道是知书达理,沉稳靠得住的。 这应该就是欢喜在大学交的那个去京城上学的男朋友了。 看着是比实际年龄显得成熟了些,不像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 不过男人显成熟好。 欢喜性子内敛,也需要这样思想成熟靠得住的男人才行。 “谢谢叶奶奶。”余钦笑着接过钥匙,又道,“对了,叶奶奶,我听欢喜说您种的菜非常好吃,等会我们收拾好了家里,我想来您这里摘点菜,可以吗?” 叶奶奶很是惊喜,她是真没想到欢喜内敛腼腆下,还有这样一面,会说起她。 “可以,怎么不可以?你想摘多少就摘多少。菜园子里多的是。” 叶奶奶很是大气一挥手,“我种菜都是随随便便种的,可就是吃不完,根本吃不完,我家的鸡鸭猪都是吃我种的菜。不是我说,现在你们在城里吃的菜,都没我家猪吃的好。” 余钦忍俊不禁,这话他信。 叶奶奶还真不是凡尔赛,她是真这么觉得。 而这对很多人来说虽然扎心,但也是事实。 “……” 根本不记得,也确定自己根本没和余钦说起过这些的欢喜:!!! 她看向余钦。 他现在是发现自己找到了漏洞了是吧? 不能说,但是可以做? 所以他在她面前装都懒得装了,肆无忌惮地直接摊牌了? 他考虑过她的心情吗? 他当着她面,光明正大的侵占她的家? 狡猾,太狡猾了。 “叶奶奶,我先回去收拾一下家里先。” “行行行,你们忙着收拾,菜我去给你们摘了送过来。” 余钦打开院子门,回头看向欢喜,轻声,却郑重,“欢喜,欢迎回家。” 欢喜抿了抿嘴,一言不发的走了进去。 她站在院子里,仿佛看到了当日离家时的那个匆忙慌乱却十分坚定心怀希望的自己…… 余钦将欢喜最喜欢的摇椅拿出来放到了天井旁的阴凉处,快速抹干净灰尘,又进屋拿来了欢喜的小毯子铺在摇椅上,才回头对欢喜道,“来吧。” 欢喜沉默的走过去,又沉默的坐了上去。 余钦见她身体绷紧,笑着手动推倒她躺靠在摇椅里。 “你休息会,我来收拾,很快的。” 就这样,欢喜躺在天井阴凉处的摇椅上,看着余钦进进出出的忙活着。 也看着他在她面前淋漓尽致的展露自己侵占了她家的……炫耀。 事实胜于雄辩。 欢喜满腹心思渐渐烟消云散。 她笑了笑,脚尖轻点,身下的摇椅开始轻轻晃动了起来。 忙碌着的余钦出来见她如此,心也悄然落地了。 这招虽险,但也有奇效。 至少……这里,他知道依旧会是他的。 欢喜看着柚子树上满树的柚子,瞬间馋了。 “余钦。” 正在收拾屋子的余钦听闻欢喜喊他,放下手里的活走了出来,一见她望着柚子树的眼神,就知道她喊他做什么了。 他笑着转身,从杂物间找了个工具出来,“叶奶奶今年还没有摘柚子去做柚子茶呢。” “嗯,叶奶奶都是中秋前后才会来摘柚子。” 现在离中秋还有个把月呢。 “吃几个呀?” 欢喜想了想,“摘两个吧,现在的柚子是最嫩的时候,果肉口感涩,但它的皮最好吃。” 余钦诧异,“柚子皮?柚子皮也能吃?” 欢喜笑着睨他,“真是难得,还有余处孤陋寡闻的时候?” 听闻欢喜这一声余处,余钦眼底的笑容潋滟含情。 “那就请欢总给孤陋寡闻的我上上课,查漏补缺一下,可行?” 欢喜乐了。 余钦知道欢喜主要要吃的是皮,也就没怎么挑选,随手摘了两个头适中的。 欢喜终于舍得从摇椅上下来了,她吩咐余钦。 “你先去烧壶开水来。” 不一会,余钦道,“欢喜,热水烧开了。” 正在将削掉青色表皮,将白色棉絮状切成片的欢喜头也不抬的道,“倒在大一点的容器里拿过来。” 余钦照做。 欢喜将切成片的柚子皮浸泡在了滚烫的开水里。 “行了,先泡个两小时吧。” 欢喜洗干净手,抱着余钦给她掰开的柚子果肉又躺回到了摇椅上开始吃了柚子。 一入口,她就暗嘶了嘶。 每次吃这棵树的柚子,她都为自己曾经的眼光感到着急。 早知道就听外婆的,不能贪图方便和便宜,硬是要在街边陌生的小摊贩上买树苗了。 柚子树苗是她选的,也是她和外婆亲自种的。 可是,真不好吃啊。 每年都是叶奶奶摘去做柚子茶。 叶奶奶去年都还笑着和外婆说,她家柚子用来做柚子茶,都格外费糖…… 欢喜还记得外婆乐的直笑。 想起外婆,欢喜神色有些低落了起来,既然回来了,等会就去看看外婆吧。 嘴里的柚子果肉也格外的苦涩了。 但欢喜还是闷不吭声的吃着。 树苗是她买的,也是她要种的,外婆说,不管它结出的果实是苦还是甜,都要接受。 见欢喜低头吃着柚子一言不发。 余钦狐疑,难道今年的柚子格外好吃? 他也掰了瓣剥开吃了。 然后,一吃一个不吭声。 还是熟悉的味道,并没有因为年份不同,时间不同,它就从不好吃变得好吃了。 正当两人一脸严肃却又闷不吭声吃着柚子的时候,叶奶奶提着满满一篮子菜来了。 余钦赶紧迎了上前。 欢喜也赶紧从摇椅上起来。 “欢喜……哎呀,你怎么吃起这个来了?你要想吃柚子去你五爷爷家摘,他家柚子树结的柚子最好吃。” 欢喜不好意思说自己家的柚子就算不好吃也还是要尝尝味道的。 送走叶奶奶。 余钦开始做饭。 欢喜也开始忙起了她的凉拌柚子皮。 其实非常简单。 柚子皮热水浸泡之后,水冷却后,用清水反复淘洗多遍,最后再过一遍凉白开拧干,用各类调味料调出凉拌汁,倒进去搅拌均匀就可以吃了。 和其它凉拌菜没什么差别。 不过是拌的原材料不同而已。 当然,喜不喜欢吃也因人而异。 欢喜听外婆讲过,在她那个年代,那会物质缺乏,不像现在蔬菜品种多,应有尽有。 那会的人们是绞尽脑汁把能吃的都用来下饭吃的。 别说一些瓜果的皮了。 最艰难的时候,能吃上野菜都是奢侈…… “吃得了吗?” 欢喜问尝试着吃凉拌柚子皮的余钦。 余钦尝试了一下后,新奇的发现其实还挺好吃的。 “我觉得不错。” 欢喜笑着将外婆曾经告诉过她的说给余钦听, “我外婆说,如今家家户户种的瓜果蔬菜都丰富,也都大方的不当一回事。可她小的时候,大家别说分享,就是少了一颗鸡蛋,被摘了几颗菜都是大事来的。” 余钦觉得这道欢喜凉拌的柚子皮有些神奇,他是真的挺喜欢吃的。 他一边吃着一边点头回应欢喜的话, “外婆说的那个时代,是可以想象,也可以理解的。” 欢喜也点头。 愿意去想象和理解就能想象和理解。 但大多数人是再也不愿意去想象和理解的。 能怪不愿意去想象和理解的人吗? 其实也不能的。 时代不同,环境不同,处境也不同,赋予人的追求就不同。 那些曾几何时,不过是求活着,求生存,求温饱的人,早已经湮灭在了历史里。 欢喜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温言政问她的问题。 他问她对众生平等如何看待? “余钦,你如何看待众生平等这件事?” 余钦愣住。 欢喜见自己不过是问一个非常闲聊兴致的问题,可余钦却仿佛她问了一个重大问题似的愣怔住。 她很是不解,“怎么了?我问的问题有问题?” “不是,我就是……好奇住了。” “好奇什么?” 余钦放下碗筷,看着还在细嚼慢咽吃着饭的欢喜,知道她只是随口而问。 可是这个问题从欢喜嘴里问出来,本身就意义非凡。 “好奇你怎么会突然想到问我这样一个问题。” 欢喜其实也觉得奇怪,所以她笑着吐槽自己,“是不是很矫情,有点像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自己给自己找事来烦忧?” 余钦心里并不觉得是这样,他其实能感觉到如今的欢喜似乎真的在变化,在……觉醒。 她在思考人,也在会思考人与人。 “众生平等……”余钦嘴里重复着这四个字。 却是看着欢喜笑了,“欢总问的问题太深奥了,倒是难住我了。” 站在人的立场来看,这个问题其实是经不起推敲的伪命题,可如果用佛法来解释似乎能解释一二,但也不多。 “回答不出来。” 想到他的离奇梦境,欢喜问他,“那你信吗?信佛说的人有轮回。” 余钦点头,“现在我信。” 意思就是以前不信了? 欢喜没有去思考和较真那些诡异离奇梦境里发生过的事情。 所以她也不想在此刻继续这个话题探讨,而是问了一个当下对她而言才是要紧事的事。 “下午什么安排?” 欢喜说完自己都觉得其实这个事从她嘴里问出来,也是离奇的很。 在她家,可她却问人余钦怎么安排? 本末倒置了。 “午休后,太阳不那么大的时候,我们去村后湖钓鱼吧。” “钓鱼?” 这是一个出乎欢喜预料的回答。 “我听说后湖的鱼很难钓的,村里人都是直接用渔网捕鱼的。”欢喜迟疑了一下,“你在后湖钓起过鱼?” “嗯。”余钦面不改色的模糊掉了一些重点,把欢喜曾经的丰功伟绩拿来主义,“非常大的一条鱼,近三十斤。” 欢喜相信了。 “可是钓鱼这事应该是运气居多吧?”就算余钦在后湖曾经真钓上过大鱼,但也不代表着他今天也还会钓上大鱼的吧? 不过,既然余钦想钓鱼,她也不会扫兴。 最多,等会要是没钓到鱼,她去问问顺叔今天有没有撒鱼网了。 “好啊,那等会我们去钓鱼。” 第77章 欢喜又钓到了鱼 太阳西移的时候,欢喜换上从衣柜里翻出的休闲服和余钦来到了后湖钓鱼。 余钦直接将车开到了湖岸边。 他打开后备箱,拿出来防晒衣和防晒帽给欢喜,细心叮嘱她,“紫外线还是很强的,欢喜,你穿上。” 欢喜默默穿好防晒衣再抬头时,她傻眼了。 余钦是真的全副武装有备而来的。 这个全副武装并不是指他身上的衣服,而是他用来钓鱼的设备。 车子后备箱里头塞的满满当当的大部分都是钓具? 实在是太齐全了。 光是鱼饵食包装袋都不下五六种。 鱼竿也是长的短的各种材质都有。 欢喜是真相信余钦是钓鱼高手了。 余钦将设备搬到湖边,让湖边正在垂钓的老村长都惊呆了。 他掀掉头上戴的草帽,仔细打量着余钦,目光才看向慢慢走过来的欢喜。 欢喜走近才看见钓鱼的人竟然是老村长,赶紧上前打招呼,“五爷爷。” 老村长鼻子哼了一声,淡淡地开口,“回来了。” 欢喜乖巧笑着应了,“是的,五爷爷,我回来住两天。” 老村长不说话了,重新戴上草帽,专心等他的鱼上钩。 欢喜见状,也知趣的走到一旁不吱声。 反倒是余钦将他的设备全都搬到了老村长旁边,一边组装一边非常自然的和老村长攀谈了起来。 老村长一开始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十分钟后。 欢喜一点都不意外的看着两人熟络的像是余钦是打小生长在青山村的后生。 而她是第一天来村里的外来者。 虽然不意外,但心里还是有些无语的。 余钦弄好手里的设备,又将坐垫给垫在一块石头上,对一旁站着的欢喜道,“欢喜,你坐这,用这根竿,鱼食这些都是,你想用那个就用那个,看你高兴。” 老村长不动声色地看着余钦细心安排好了欢喜,才开始组装起了自己的竿。 他老眼微眯,再次从头到脚打量起了余钦。 余钦当然知道老村长正在打量审视他。 甚至他还知道接下来老村长一定会主动找他套话。 “余钦,你刚才说你是京城人?” “是的,五爷爷,打我太爷爷那辈,就在京城讨生活了。” 老村长哦了一声,又很是随意的问,“你应该不是学生了吧,多大岁数了呀?” 余钦笑,“我出来工作好多年了,五爷爷,我今年31了。” 31……大欢喜九岁,倒是不算多。 就是…… 老村长斜眼看向坐在不远处正在笨拙甩竿的欢喜。 叶家婆子不是说欢喜是去投奔在京城的男朋友吗? 才两个多月,她原来那个据说交往了差不多快两年的大学同学男朋友呢? 不过,他觉得欢喜现在找的这个,比那个大学同学强。 叶家婆娘说欢喜和大学同学处的稳定,是奔着结婚去的。 他当时听说的时候就很是不以为然,心里认定迟早要分。 奔着结婚去的男朋友,在欢红病重、过世都不露面? 学生? 学生周末又不上学。 暑假寒假法定假期那么多,就抽不出来时间来探望探望? 要不就是欢喜根本就没想过让人登门,要不就是人不靠谱。 以欢家女人骨子里的凉薄无情。 绝大可能是前者。 现在看来,还是他有先见之明。 这个一看就不是一般家庭能培养出来的余钦,她不就带家来了? “余钦,你家里几口人,父母都是做什么的?” 老村长鱼也不钓了,专心找余钦聊天。 余钦也有问必答。 虽然回答的都是弱化阉割版本。 “五爷爷,我还有个弟弟,父母都是公职人员,平时工作都挺忙的。 “那你呢?” “五爷爷,我也是公务员。” “你弟弟多大岁数了,他又是干什么的?” “我弟弟比我小五岁,他今年年初已经结婚了,他……也是在体制内工作的。” 全家都在体制内? 这是什么家庭? 老村长惊了。 老村长也精神振奋了。 他斜眼又看了一眼欢喜,面色都温和了几分。 不错,眼光非常可以。 人也带回来了,看来这个她是认真了。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一直认真忙活自己的钓鱼工作,但其实也没有错过五爷爷套话的欢喜瞬间决定假装自己没有听到两人的谈话。 反正也不是问她。 余钦看了一眼欢喜,才回答老村长,“还不急。” “还不急?你弟弟都结婚了,你都31了,也不小了。”老村长皱眉道。 31岁的余钦;…… 陶桉大放厥词用来攻击的话语自动回放在脑子里。 余钦整个人都不好了。 难道男人31岁了,是真的很大岁数了? “你这岁数竟然没想过结婚?是不是你家里父母不同意,看不上我们欢喜?” 老村长脸色沉了下来,如果是这样,那这对象不处也罢。 条件好,人不错又如何? 这世上男人多的是。 晚点他让他老婆子去找欢喜叮嘱几句。 “不是,五爷爷,我父母对我没有任何要求,他们都很开明的。” 余钦赶紧解释,生怕迟了一步,就给老村长留下不好的印象。 老村长看着他,又斜眼看向像是听别人事情一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欢喜。 他知道自己冤枉人余钦了。 不是他不想,是……欢喜还没到这地步。 老村长淡定了下来,语气和缓,话锋却是调转了个方向, “其实你们年轻人有想法也是挺好的,结婚这种人生大事把握稳些不是坏事。” 余钦:…… 五爷爷这变脸速度是非常可以的。 “是的,我也觉得挺好的,我都听欢喜的。” 装没有听见的欢喜:…… 老村长觉得突然有些心虚了怎么办? 人三十岁的大后生了,要是耽误几年都没结成果,岂不是到四十去了? 男人31岁现在是听着不大。 可要是过个几年,那就是奔四了。 这样说起来,这岁数比欢喜确实大了点。 嗯,他一个糟老头,干嘛多管闲事。 欢家女人的事,也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罢了罢了,这大后生就自求多福吧,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余钦心里好气又好笑。 没有余镇长这一层身份,他的存在感和好感度在老村长这里也差的多了些吧。 亲疏远近明明白白啊。 老村长不再套余钦家世了,而是转移了话题,和余钦聊起了这湖里的鱼。 “我们村这湖里的鱼难钓是出了名的。多少钓鱼佬前赴后继的来。来之前都不邪,走的时候都服了。不是没鱼,鱼多着呢,可鱼就是对鱼饵不屑得吃。” 余钦对此当然深有体会,好歹他也曾经算是不信邪的其中一人。 “五爷爷,那您钓起过鱼吗?”余钦故意问。 老村长沉默了一会,在实话实说和吹嘘之间选择了拿来主义。 “三十年前,就在这个位置钓起过一条重约二十斤的大头黑鲢。” 老村长没说的是钓起鱼的人是他弟弟。 老村长心虚,欢红都另嫁了,肯定不会和欢喜说起他弟弟的事。 所以欢喜肯定不知道他说的这件事。 深知老村长一辈子都没有钓起过一条鱼的余钦:……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呢? 余钦摸摸鼻子,也很是心虚,这不就是他对欢喜的话术吗? 三人钓鱼,两人心虚。 一时间,湖边都莫名安静了下来。 什么都不知道的欢喜将鱼钩放到湖里,一直没等来动静,开始百无聊赖的刷手机。 刚好刷到林萌前两天发的动态,她心思一动。 想起了自己签的那份股份赠予协议。 当时林外公刚过世,林家人沉浸在悲痛里。 她没和林隽商量,擅自找林家集团法务总监和律师签了那份协议,她就跑了。 这么久时间过去了,她也一直都没收到有关法律文书对落实变更信息的核实通知。 按理来讲,只要最终变更之前,她撤回……不用撤回,直接变更赠予人,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欢喜低头搜索起了相关法律文件…… 就在这时。 “动了动了……” 老村长惊呼出声。 余钦反应超快,一个箭步就上前接过了欢喜随手搁置在地上的鱼竿。 欢喜这下也顾不得搜索查询了,赶紧让个位置给余钦。 鱼应该挺大的。 鱼竿都开始因为力的拉扯而弯曲了起来。 欢喜看的很是担心。 这个情景让她想起了上次在庞叔的农家乐,冯封给她分析的关于力的话。 她赶紧叮嘱余钦,“余钦,你退回一些,要注意着力点,不要被鱼反拖扯下水……” 老村长也急了,站起身左右张望,突然眼睛一亮。 “顺子,赶紧赶紧过来帮忙。” 扛着渔网过来的顺叔眼睛都亮了,“爹,你竟然钓到鱼了?” 老村长无语,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他竟然钓到鱼了? “废什么话,赶紧的。” 顺叔这才发现钓到鱼的不是他爹,而是一个陌生的青年男人。 见余钦还在和鱼拉扯,不得要领。 穿着下水服的顺叔也怕让鱼跑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丢下肩膀上的网,冲下湖将咬钩的鱼双手抱了起来往岸上抛。 欢喜只看见一条大鱼在半空中朝她飞过来。 余钦吓一跳,瞬间丢下手里的鱼竿,一把冲过来抱住了欢喜连退好几步,生怕砸到了欢喜。 欢喜从他怀里探出头,震惊的看着在岸上不停拍打跳跃的大鱼。 “这么大的鱼??” 这也太神奇了吧,那么细的竿,那么细的线,那么小的钩……竟然能钓到这么大的鱼? 老村长父子俩研究着鱼。 父问子答。 “这鱼得有三十斤了。” “差不多,二十七八斤肯定有。” 手里还捏着手机的欢喜回过神来,赶紧给鱼拍照。 余钦见了,神色顿了顿,没阻止。 欢喜拍了照后直接发给了林萌。 林萌秒来视频电话。 欢喜赶紧接了。 “你……你在哪?”林萌不确定地问。 欢喜将手机镜头默默地扫了一下老村长。 林萌瞬间跳了起来,“欢喜,你气死我了,你回来了竟然不通知我?你还是不是人?” 欢喜心虚,她是真忘了告诉林萌这茬了。 她看了眼天色,好像还早。 “我钓到的大鱼,你要不要过来吃鱼?” “我擦,你钓到的?你这么厉害?” “就是这么厉害,我钓到的。” 欢喜很是傲然又嘚瑟的将镜头对准了还在活蹦乱跳的大鱼,“野生的大头鲢,来吃不?” “来,等着,我现在就出发。” 欢喜这才挂了手机。 余钦含笑对顺叔说道,“我听欢喜给我讲过顺叔您厨艺一绝。刚好欢喜又邀请了林萌过来吃鱼。这么大的鱼我不太会弄,要不您来弄,今天晚上我们大家把它给解决了?” 顺叔看了一眼余钦,又看了一眼他爹,想了想,很爽快的答应了。 老村长终于正眼看了一眼欢喜,心里很是宽慰。 看不出来,欢喜闷葫芦一个,心里竟然装着他们,离开村还会和男朋友说起村里的人和事。 算了,等会让老婆子也来凑个热闹,找个时机看看能不能点点她。 既然是认真谈的,人也带回来了。 就好好谈,要对人家负责。 他看这余钦人是非常不错的,没架子人也好相处,对他们的态度完全是爱屋及乌。 能做到这样,着实可以。 林萌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停好车,看着停在欢喜家门口的一辆黑色途锐,挂的还是双莲镇的车牌。 七八十来万的车,一般人是不会选这种辨识度非常低调的型号的。 选这种车型的人,绝大多数是刻意低调。 少数部分是刻意装低调。 当然,也不排除是这个车企品牌的极少数忠实爱好者。 “欢喜……” 林萌推门进去,满院子的人,她一眼就看见了余钦。 无他,鹤立鸡群,气质出众。 欢喜笑言,“林萌,你来了,顺叔鱼炖的都差不多了,就等你了。” 余钦自然地朝林萌微笑点头打招呼,“你好,我叫余钦。” “你好,林萌。” 林萌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心里则是啧啧啧的惊叹。 欢喜真没骗她。 这个比她上周末见到的孙照还要极品。 孙照是张扬桀骜,这位就是骄矜华贵了。 确实选择不出来。 要是她,她也要全要。 就是……这位玩的好像是高端局。 在其他人还在和欢喜玩纯情拉扯暧昧的时候,这位直接选择抄欢喜的老巢? 手段属实非比寻常。 “欢喜,陪我去洗个手。” 林萌强行拉着欢喜去了屋内,压低声音,也压制住了自己差点要尖叫的兴奋,“我擦,欢喜,你牛逼大发了。” 欢喜无语。 林萌低声逼问,“说说,什么来头?” 欢喜嘴角一勾,“他和冯封是表之又表的表兄弟。” 林萌呆了,我擦,这还是她认识的欢喜? 脱胎换骨,邪的在发光。 第78章 姐妹情 全鱼宴吃完,已经差不多九点了。 老村长一家子和隔壁叶奶奶一家都回去了。 欢喜家里只剩下余钦、欢喜以及林萌。 林萌是自己开车来的,也不急着走。 余钦不让她们上手,自己非常麻利的收拾善后。 他在这里真真切切的生活了一段时间,对这里的一切都熟悉,做起来非常得心应手,对这个家的熟悉程度不亚于欢喜。 林萌都看懵逼了。 她拉着欢喜进了欢喜房间,眼神诡异地盯着欢喜,也不说话。 欢喜被她看的心里发毛,无奈的拉过书桌前的椅子,“坐着说吧。” 林萌刚想要坐下,一眼就看见了衣柜前的男士商务行李箱。 她屁股就坐不下去了。 “你让余钦睡这里?” 欢喜点头。 林萌:…… 欢喜无语,“他睡我的房间,我睡外婆的房间,不正好?” 林萌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擦,早说啊,差点浪费掉她好几个脑细胞了。 但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 林萌郑重开口。 “欢喜。” 欢喜见她神色这么严肃郑重,也下意识的认真了起来,“怎么了?” “我们是姐妹对不对?” 欢喜点头。 她前二十年的人生里,除了外婆,也真就只有一个林萌了。 林萌压不住眉眼间的兴奋,“那你能把你的御男心得教会我吗?我也想要你这样牛逼。” 欢喜:??? 什么鬼? 她听见了什么? 林萌无视欢喜一脸懵逼状,开始愤世嫉俗。 “我擦,欢喜,这世界上的臭男人们生来就知道怎么PUA女人。压制女人不让出头,压榨女人的全部价值……甚至就连性这方面,都弄出了一堆的什么御女心经、御女秘术这些不三不四的下流招数。你说凭什么?” “是,我承认在先天体力上,男人确实强过女人。” “呵呵,咕捅三五分钟就完事儿,竟然还说御女?可不可笑?” “俗话说,只有累死的牛,越耕越肥沃的田地……” 欢喜:…… “……要是说御的是劳动力,我屁话没有,可偏偏御的还是性能力,擦,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的门,离谱到家了……” 无言以对的欢喜此刻的沉默震耳欲聋。 林萌吐槽完心里的愤愤不平后,一脸期待的看着欢喜,眼神里尽是好学的渴望和亢奋,“欢喜,你开班教学,姐第一个踊跃报名。” 欢喜:…… “你怎么了?干嘛不说话?”林萌不悦,柳眉倒竖,“你别说你不想教……” “男人真的只有三五分钟?”欢喜冷不丁地问,她是真有些好奇了。 关于这方面,她只有生物学理论知识,实践经验是真没有。 这次,换林萌懵逼了。 “你搞什么?你竟然……我擦,你货的质量都没检验,你就谈这么多?你是不是有病?” 欢喜面无表情的瞪着她。 林萌也是一脸死鱼眼,很是嫌弃,“欢喜,你脑子还是有病啊……” “你搞这么多你图什么?图钱?你继承的遗产都够你下下辈子也花不完了。” “图感情?这更有病了。” 林萌恨铁不成钢的谆谆教导,“我告诉你,男人这玩意基因里就只有性,根本没有爱。” “你和男人谈情说爱卿卿我我,指望得到心和爱,你不如指望他们被造物主收回去火炉重造还来的现实一些。” 欢喜无语,“你还没回答我问你的问题呢?” 林萌:……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林萌叹了口气,“三五分钟的男人已经算标准,达不到三分钟的男性多的是,超过十五分钟的凤毛麟角,反正我没遇到过。” 欢喜嘴角抽搐了一下。 生怕自己破灭了生嫩小鹌鹑欢喜对这方面的认知。 林萌还是公平的补充了一句,“其实严格说来,这只是动真格的运动时间,算上前期调情后期余韵的时间,折腾一次下来也确实差不多需要半个小时咯。” 欢喜:…… “闹了半天,欢喜,你真是在玩过家家啊,切,浪费我表情。” 林萌很是无语的鄙视了一眼欢喜,站起身道,“不早了,我回去了。” 欢喜想问一下关于那份股份协议的事,话到了嘴巴又吞了回去。 余钦安排的是明天傍晚的飞机回京城。 她考虑明天是不是去趟刘律师那边咨询一下相关专业问题。 看看现在林隽那边是什么态度? 如果还来得及,她想变更赠予人。 心里这个念头因为还没实施,欢喜也就没和林萌说。 她送林萌到院子外。 “开车小心点。” “放心,老司机了。” 林萌开着她的红色宝马,消失在了夜色里。 余钦走到欢喜身边低问,“在想什么?欢喜。” 欢喜收回目送的目光看向余钦,想了想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余钦,又问,“你觉得可行吗?” “可行。” 欢喜诧异的看着他,若有所指的问,“难道……”不会吧,梦境真这么详细?连这件事都发生过? 余钦笑着点头。 欢喜心下大定,那她现在就和刘律师和华总监联系一下,让他们提前准备一下相关资料和法律文书. “明天我们和他们一起吃中饭,搞定这件事我们再回京城。” “好。” 林家。 林萌走进家门,就见她哥林隽竟然在客厅里坐着,她迟疑了,“哥,你在等我?” “嗯。” 林萌面色严肃了起来,她刚回到宁城,本来是准备回自己个人住处的,但她哥给她打了电话,让她回家。 她就直接回来了。 “爸妈睡了?” “嗯,爸妈睡了。” 林萌在林隽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哥,什么事你说吧。” “你刚从青山村回来?” 林萌点头,“嗯,欢喜回来了,钓到了大鱼,我去吃鱼了。” 林隽点点头,站起身道,“不早了,早点睡,明天就不要出去了。” 既然欢喜没有把她的想法告诉林萌。 就明天留给欢喜亲自和她说吧。 林萌诧异,明天?明天家里有事情? 翌日上午。 林萌满头雾水的和林隽来到了林氏经营的宁城酒店。 当她看见欢喜和余钦也在时,她惊住了,“欢喜?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吃了早饭过来的,刚到。” 林萌走到欢喜另一边空位上坐下,抱怨道,“你今天要过来,又不和我说。” “下次我一定和你提前说。” 林萌呵呵吐槽,“然后就是不改是吧。” 被挤兑的说不出话来的欢喜面色讪然,心里很是愧疚。 从小到大,她好像确实就是这样。 对林萌面上唯唯诺诺,心里则是想怎么就怎么。 每次都是林萌生气冷脸然后过个几天她自己和她和好……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的劣根性在林萌这里发挥的很是彻底。 一直都是林萌在包容她的退缩。 “林萌,陪我去洗手间。” 这件事她还是先和林萌通个气吧。 不然等会她指不定她会是什么反应呢? 林萌看了一眼包厢就有的豪华洗手间,倒是没吱声,知道欢喜应该是有事要告诉她。 两人来到了外面的休息间。 欢喜把自己今天的来意告诉了林萌,并且很愧疚的道歉, “对不起,林萌,当时我一心只想懦弱的逃跑,我甚至……忘了你。” 林萌眼泪一下就决堤了,无声的泪流满面。 “我这人拧巴又皱巴,只会对你横……看似是你在欺负我,但其实都是我在推开你,对不起,你说的对,我确实是块捂不热的石头……” 林萌从无声流泪到哇地一声失声痛哭,哇呜大哭的蹲了下去。 欢喜没想到林萌会是这样的反应。 她手足无措的也蹲了下去,嘴里只能是不停的说对不起,“别……你别这样,林萌,我……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好在休息间门被她们关上了,没有外人。 林萌哭了很久才渐渐停下。 欢喜拉她起来在沙发上坐下,很是殷勤的给她纸巾,满脸都是讨好。 林萌看着欢喜一副狗腿子谄媚样,直接冒出了个大大的鼻涕泡。 她惊呼一声,“我的形象……” “没事没事,没别人,就我看见了……我也没看见。” 林萌擤了把鼻涕,也顾不得形象了,结结巴巴道,“欢喜,我……我哥他没想好接受你的无偿赠予,他一直都是准备按股价回购的。我……我没有这个能力回购……” “你零花钱还有多少?”欢喜突然问。 林萌懵懵地回答,“不,不多……” “不多是多少?” “三千来万……” “那就按你这这个价吧。”欢喜一锤定音。 能彻底解决林家遗产的事,欢喜也由衷的开心。 第79章 问题 处理好林家事项,欢喜如释重负。 曾经她以为几乎不可化解的周家问题都被她放下了。 现在又解决了林家这件心事。 直面问题,果然会有机会和办法来解决问题。 林萌亲自送她到的机场。 送她在候机大厅,林萌抱着欢喜又哭了一回。 欢喜都怕了林萌的眼泪了,几乎是拉着余钦逃进了贵宾候机室的。 两人落地京城时,已经是晚上了。 一下机,早已经等候多时的余钦秘书就把车钥匙给了余钦。 余钦亲自开车送欢喜回的九鼎山庄。 这是他的坚持。 欢喜只能由了他。 让党岁她们先回。 到了九鼎山庄。 欢喜下车,就看见了在门口等候着她的党岁和她身后的车。 欢喜迈步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她回头看向静立在车旁,一直温柔注视着她的余钦。 走出自己的孤岛后,她开始适应有人将她放在心上的感觉,也开始接受了有人陪伴的日子。 怎么办呢? 她竟然觉得就这样也挺好的。 余钦的春风化雨,孙照的无微不至,冯封的坦诚直白……她其实都接受良好,适应良好。 “余钦。” 欢喜注视着余钦,“你开心吗?” 余钦笑了,“欢喜,我非常开心。” 他明白欢喜的意思,可是就如他的回答。 他开心是实话。 曾经是,现在还是。 欢喜沉默看着余钦。 他敏锐洞察,又懂她,岂会听不出她是在说什么? 但他的回答如此清晰明确。 余钦觉得值了,他依然得到了欢喜的偏爱和在乎。 这个认知让他激动不已,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将欢喜拥抱在了怀里。 欢喜有点意外,但最终还是没有抗拒。 在余钦的怀里,她感受到了宁静和安心。 “我这样是不是很贪心?”欢喜把头靠在余钦怀里闷声问。 余钦收紧环抱她的手臂,不仅是想要把欢喜揉进他的骨血里,更想让他自己融入到欢喜的骨血里。 就仿佛本该如此。 余钦相信了。 他相信自己和另外几人或许真的本就都属于欢喜。 “欢喜,你说过,男人是简单又复杂的生物。造物主创造我们这个群体的时候一定是忘了多烧几灶三昧真火,才会让我们这个群体没心没肺的同时又狼心狗肺……我对你的认知深以为然。所以你不必有心理负担,没有你的时候,自会找到平衡的方式。”男人是不可能没有事业的,越贪心就越会奋斗。 她竟然说过这样的话? 欢喜诧异的抬头,和低头注视她的余钦目光对视着。 “真正贪心的一直都是我们,不是你。” 欢喜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她会把自己的家给余钦了。 余钦是她理想中的男友类型的最上限。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抱上了余钦的腰背,在他背上轻拍了拍,“不早了,回去吧,明天你要上班呢。” 从这里回到他住处也还有一个多小时呢。 “好。” 余钦低头在欢喜额头轻吻了一下,才放开了她。 欢喜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朝余钦挥挥手,这才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余钦目送欢喜的车消失在自己视线之内,才深深看了一眼九鼎山庄的牌匾,转身上车离开。 欢喜洗漱上床,看了眼时间,估摸着这会余钦应该已经到家了。 她拿起手机看了看。 果然。 两分钟前,余钦给他发来了已经到家的信息。 欢喜让他早点休息。 余钦回了个好字,又道了晚安。 欢喜退出和余钦的聊天页面,顺手点进朋友圈看了看。 在滑倒其中一条时,她手指停了下来。 孙照在傍晚的时候发了一张大飞龇牙咧嘴的叫嚣模样的照片。 欢喜暗自摇头,也不知道这父子俩是不是又较劲上了? 时间确实不早了,欢喜不想耽误自己睡眠时间。 明天她虽然不用上班,但是她要上课,下午还要写作业的,也是很累很忙的。 放起手机,欢喜只留了夜灯,裹好被子准备睡觉。 只是刚闭上眼睛,她就立马睁开了。 欢喜坐了起身,重新开灯拿起了手机,飞快的点进孙照的那条发的朋友圈。 没有文案。 孙照没有给大飞的照片配文案。 他只发了照片。 她回想了一下孙照给她介绍关于大飞的事情。 她很确定孙照没有告诉过她,他是把大飞当儿子养的…… 她怎么会觉得孙照和大飞是父子俩? 她养狗知识贫乏,怎么会离谱的觉得一人一狗是父子俩? 还有……欢喜脑海里又浮现了在回宁城列车上,她睡醒时对余钦说的话。 就仿佛……她见过很多次他不睡觉的样子。 她又怎么会突然说出那样的话? 欢喜静静出神许久,叹了口气。 真的只是梦吗? 她是不是又在自欺欺人了? …… “如果你认定不是梦,那么欢喜,你准备如何面对呢?” 温言政在上完今天的课,对欢喜提出的问题进行了解答。 欢喜沉默了。 “你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就算发生过的一切都不是梦,又如何呢?难道你要为你自己没有记忆的事情去揣度和影响如今的生活吗?” 欢喜摇头,她拒绝这样的可能性。 温言政落下一子,示意该欢喜下了,才继续道:“既然如此,那你还会考虑现在就去思考那些问题吗?” 欢喜很干脆利落的再度摇头,坦诚道,“我本来就是想着和他们正式接触一下再来决定要不要去思考这个事情的。” 温言政看了她一眼,很是随意地问,“余钦让你动摇了?” “不是他……就,反正不知道怎么说,目前来说,他们五个人我已经接触了三个,和他们相处过程中都让我感受到了问题。” “和冯封时我发现了我自己是个神枪手,一开始我以为自己是射击天才。” “后来我发现这应该是我…练过。” 再加上余钦和昨晚孙照发的大飞。 她潜意识的反应也反映出了她的想法是对的。 枪法娴熟是应该曾经练过。 这周轮到了贺知衡。 欢喜心里无奈,贺知衡还没有关于约会事项和她沟通,也不知道他会如何安排? 欢喜的纠结,贺知衡不知道。 而欢喜不知道的是,其实贺知衡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但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也在思考和她的相关问题,那个人就是温元煜。 思来想去,温元煜还是决定在周三欢喜出山上班那天去约她一起吃饭。 季修仁的意思,是他要和欢喜打好关系。 唉! 怎么就他被候选收编呢? 也不知道欢喜还会不会理他了? 第80章 作死 周三,临近中午。 欢喜忙完一上午的工作,刚喘口气的时候,手机就响了。 她拿起一看,虽是陌生号码,但这串数字她有点印象。 是温元煜那根墙头草的另一个手机号。 原来他常用的那个,被她拉黑,忘记放出来了。 欢喜看着手机无语。 这是还不长记性啊? 人怎么能闲成这样了呢? 就算不工作,可他那么多女朋友,一人一天也能轮排很久不重样的吧? 怎么就还能有时间来烦她呢? 欢喜直接摁掉了来电。 温元煜闲的慌,不怕死、不信邪是他的事。 反正她嫌温元煜走霉运连累自己。 因为每次碰到温元煜,她就没好事,不是碰到周星窈就是对上周星牧。 虽然现在周家姐弟来找她麻烦的可能性非常小,但欢喜可没忘记周家姐弟还有个妈。 想到这,欢喜都下意识的皱起了眉。 今天都周三了,贺知道竟然还没有动静? 不怪她未雨绸缪,她总觉得他那个姐姐这么久都安静,似乎很是异常。 可别到时候他姐姐过来找她了。 手机又响了起来,打断了欢喜的沉思。 欢喜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这串号码也拉进了黑名单。 这下应该清静了吧? 五分钟后,欢喜桌面上的电话内线响了起来。 易年汇报说温元煜没经过前台同意,就擅自进了电梯上来了,这会就在他办公桌前。 欢喜气不打一处来。 “让他进来。” 她倒要看看这次温元煜又是要干嘛? “欢喜。” 温元煜进来了,满脸都是笑容。 也带进来一丝奇异的香。 欢喜身体倚靠进椅背,双手环胸,面无表情的看着温元煜,一言不发。 温元煜神色自若地拉开了欢喜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清了清嗓子,很是正经道:“欢喜,我找你可是有正经事的。” 欢喜心里呵呵。 “我两个手机号都被你拉黑了,你把我放出来好不好?欢喜,我求你了。” 欢喜冷眼盯着他,“说。” “说?说……哦哦,我说我说……不是,你真不能把我从黑名单……别生气,你别这副表情看着我,你这副模样看着我,让我心里阴影都出来的……学什么不学,偏偏学我小叔这副模样……” “一、二……” “别别别,我说我说……”温元煜哀嚎一声,又立马想起什么似的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道,“你这里应该是非常安全的吧?” 欢喜无语,欢喜生气。 “哎呀,你别急嘛。”温元煜朝欢喜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一点,“我不骗你,我这次来找你是真的有秘密要告诉你。” 欢喜咬牙。 她发誓等会温元煜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一定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欢喜坐直身体,微微靠近了办公桌,“现在可以说了吧。” 还有,她也是服了,温元煜究竟是洒了多少香水?香的过分了。 温元煜知道插科打诨死皮赖脸这招一定对欢喜有用,只是……他控制住自己的眼神不去看西装外套口袋用来作装饰的深蓝色丝巾。 “欢喜,你看小说吗?” 欢喜懵,怎么突然扯到这里个话题的? 她危险的看着这会很是理直气壮的温元煜,“看过。” 一听欢喜说看过,温元煜兴拳头击在掌心,很是高兴,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又确认问了一句,“我说的是现在流行的网络小说,用手机看的那种。” 欢喜哼了一声,“我知道。” 三个室友中的张姣是重度小说迷。 受她影响,陈心欣和范晓乐也都沉迷过。 有段时间宿舍内,关于这些话题从来就没少过。 她为了不和她们脱节太多,也曾经关注这些,她对她们沉迷的情情爱爱的故事不感兴趣。 听她们讨论过故事情节和人物设定。 大致知道一些。 “说重点。” 温元煜深吸一口气,“重点就是我怀疑老贺和老余都是重生的。” 欢喜惊呆了。 她怔愣地看着温元煜。 这样惊世骇俗的话,他就这样说出来了? 不是,他是怎么会联想到贺知衡和余钦是重生的呢? 网络小说确实是五花八门,种类繁多,可以说网络文学的兴起,是人类脑域想象力阈值发挥的最彻底的地方。 可是那毕竟是小说,是人生活质量提高,物质基础条件达到了一定程度后的精神享受。 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饱暖思淫欲,用来消遣身心的方式之一,谁也不会当真。 可温元煜…… “你……你怎么会这样认为的?” “我怀疑的。” 温元煜滔滔不绝的把自己对两人的了解,以及他们突然性情大变的突兀都一一举例说明,最后他甚至拿出了手机,催促欢喜放他出黑名单,他给欢喜发他灵感启发的来源。 欢喜迟疑了一下,还是将他放了出来。 温元煜给欢喜发了好几个链接。 一个劲的给欢喜安利道,“这些都是具有非常典型的代表作品,都是主角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重生回到过去的故事。” 欢喜看着他,很是怀疑,“你就通过这些发挥的想象力?” “难道这些还不够?” 温元煜看着欢喜欲言又止,“其实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欢喜:…… “那你还是别说了,我一点都不好奇。” 温元煜当做没听见,自顾自的说,“我觉得你的性格变化也很大的,欢喜,你说有没有可能……其实你也重生了呢?” 欢喜冷笑,“重生不都是有记忆才叫重生吗?那我又没有未来的记忆怎么会叫重生?按你这逻辑,你应该是怀疑我被别的时空的人穿越了才对啊。” 温元煜捏着下巴煞有介事的打量着欢喜:“有点道理,难不成你真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 欢喜垂低下眼,掩去了心里的惊涛骇浪。 她还没有去自己追寻答案。 答案就突如其来,不,甚至是迫不及待地跑到她面前来了。 生怕她想不到似的。 温元煜……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研究起这个? 就算真是他脑洞发达有奇思妙想,他也应该是去找贺知衡和余钦求证才符合逻辑。 他和她的塑料交情来往,根本撑不起这种秘密的重量。 所以,他的目的是什么? “欢喜,我这个算不算秘密?” 欢喜点头,“有点意思。” “那我们战友情和友情能不能恢复了?” “当然,毕竟你姓温,温叔叔对我恩重如山,你是他侄子,我肯定要给你点面子的。” 欢喜抓着手机摇了摇,“我现在已经把你放出来了,秘密你也说了,所以,你现在可以走了。” “不是吧,欢喜,我专门来告诉你这么大的秘密,你竟然一餐饭都不请我吃就把我打发了?你也太过分了吧?” “过份?” 欢喜笑了,她摁下电话键。 党岁和易念都进来了。 “欢总。” 欢喜指向温元煜,淡声命令道:“把他给我控制住了。” 温元煜震惊失声:“什么?” 下一秒,他就被党岁和易年控制住了。 “欢喜……” “太吵了。” 党岁立马以手为刃,手起刀落。 温元煜两眼一翻,就倒了。 易年稳稳接住了他。 “走吧,我们回去。” 她要把这家伙带回去让他最害怕的人审问审问清楚。 九鼎山庄。 三楼书房内。 温言政有些心神不宁,他停下手头的工作,起身来到了落地窗前,远眺着后山的风景。 敲门声响的同时,李凌的声音也响起。 “温董,欢总带着煜少回来了,请您下去。” 温言政闻言,太阳穴猛烈的跳动了一下,这个点回来,还把温元煜带回来,那一定是出现意外情况了。 一楼大厅里。 温元煜缩坐在沙发椅上一言不发,整个人就像个鹌鹑一样。 坐他对面的欢喜呵呵了两声,故意道,“放心,温叔叔他不吃人,你又没做亏心事,他也不会在像以前那样抽出剑来一剑捅穿你。” 温元煜抬眼仔细端详着欢喜,见她这么久都神色正常,他心里疑惑之余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事,不然今天他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温言政走了下来。 温元煜神经绷紧,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了。 可就算是腿都抖成了筛子,他也还是靠着顽强意志站了起身,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地道,“小,小叔。” 温言政看了他一眼,目光投向欢喜,用眼神询问。 欢喜也用眼神示意他过去坐好。 等温言政一坐好,欢喜就双手作拢捂住嘴巴,整个人都凑近温言政耳边嘀咕嘀咕,“……就是这样的。” 虽然她已经让凌姨安排所有人都离开大厅了,但欢喜还是把这件事当成了秘密一样传递。 温言政:…… 而看着这一幕的温元煜是彻底傻眼了。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欢喜几乎就差没整个人都趴在他小叔身上去的亲密举止。 不是,什么情况? 啊啊啊啊,什么情况? 要死了,这次他是真的要死了。 “小叔!” 温元煜突然一个滑跪,嘴里发出了凄厉的喊叫,“我错了,我招,我什么都招。” 欢喜被吓一跳,回头看着温元煜这副模样,乐了。 她笑出了声,而且还是超大声。 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温元煜也太搞笑了吧,至于吗? 温言政伸手扶了一把因为笑的前俯后仰,人都差点站不稳的欢喜,眼神这才淡淡地看向毫无骨气的跪在他面前的侄子。 “说。” 温元煜哭了,“小叔,我错了,我真错了,你可不可以不要杀我?” 温言政眯起了眼,“你做了什么?” 欢喜笑的停不下来,觉得浑身都没有了力气,腿一软,人就站不住了往后倒。 温言政接住了她。 “谢谢温叔叔。”欢喜不好意思的捂脸,想要从温言政怀里起身,可是下一秒她神色僵住了。 她发现她的腿竟然软的像是煮熟了的面条似的,完全提不起来一丝劲。 她慌了,失声急道,“……我站不起来,我这是怎么了?我腿没力气了。” 温元煜双手抱头也已经哭的不能自已了。 呜呜呜呜,他这次真要是死在小叔手里,这算不算也是为国捐躯壮烈牺牲啊? 可是……呜呜呜呜,他不想死啊,能不能不死? 活着多好啊。 瘫软在温言政怀里的欢喜一把揪住了温言政的衣襟,可是她手也开始软绵无力了。 “……温叔叔,温老师,我突然没力气了,医生,你快叫医生……” 温言政扣上欢喜的脉搏感受了一番,顿时心一紧。 他缓缓地看向匍匐在地在呜呜呜呜痛哭不止的人,“谁给你的药?什么时候下的?” 欢喜僵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温元煜。 “你,你给我下药了?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药?” 温元煜哭归哭,求生欲还是非常强的,毫不犹豫的就出卖了背后的人,“……我不知道是什么药,是他们安排给我的,季修仁让我戴着它去见欢喜,说只要五分钟就能发挥干净……我在欢喜办公室和欢喜独处了十分钟。” 一边说着,一边将西装口袋里的丝巾抽了出来递给了温言政。 一阵奇异的香袭来。 欢喜更软了,甚至都有些晕眩了。 温言政抱着欢喜的手臂也猛地收紧,几乎是厉声道,“拿走。” 温元煜吓的倒抽一口气,慌不择地的又拿起了那块丝巾,自己拼命嗅着,试图证明给温言政看。 “小叔……呜呜呜呜,你看,你看,我闻都没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还有药性。” 温元煜这会也是浑身发软,吓的。 雾草,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老贺老余老冯他们,他们的目标是欢喜和小叔。 他知道这次他估计真会被小叔给弄死。 爹啊,你坑死你儿子了。 欢喜浑身软绵无力。 她闻到一阵奇香,她拼命嗅着,她目光盯在了温元煜手里的丝巾上,“……给我。” “拿过来。”温言政命令。 温元煜连滚带爬的冲过去,将丝巾帕子递给了欢喜。 “给给给……给你,我去,我去通知人让医生……” 欢喜没拿丝巾帕子,而是一把抓住了温元煜的手,突然也不知道哪来的冲动和劲头,她在温言政的怀里,一口咬住了温元煜的手腕。 完全不符合正常人的力量,她咬破了温元煜的皮肤,像吸食水蜜桃一样吸了一口温元煜的血。 “啊啊啊啊啊……”温元煜吓疯了,头发丝都根根竖立了起来。 欢喜吸了一口血在嘴里砸吧了一下,立马就嫌弃的吐了出来。 可她整个人却瞬间潮红成了煮熟的虾。 体温高的吓人。 温言政微怔地看着欢喜,突然问,“欢喜,他是不是对你有用?” 第81章 渴望 温元煜捂住自己被欢喜咬破的手腕,倒退了好几步,转身就走,“我我去叫医生……” “站住。” 温元煜闭了闭眼睛,在心里默念没听见没听见,然后撒腿就跑。 啊啊啊啊……要死了,爹,大伯,爷爷,救命啊。 可他跑的快,温言政更快。 温元煜眼一花,都没看见人,腹部就被一阵巨力袭来,他人就倒飞进了椅子里。 温言政用脚踹的他。 温元煜抱住钝痛的肚子大气都不敢喘的看着抱着欢喜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的温言政。 “我说站住,你没听见?” 温元煜脸上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歉道,“对不起,小叔,我刚才被欢喜吓到了,走神了,没没听见。” “那你现在听见了吗?”温言政淡问。 温元煜猛点头,无比乖顺,“听见了,小叔。” 温言政这才将欢喜放到椅子上。 欢喜抓紧他的衣襟不松手。 和刚才软绵无力不同,这会的欢喜看着潮红发热,却力气很大,眼睛也亮的惊人。 “不要。” 温言政低声说道,“我让医生来。” “不要,医生没用。” 温言政顿了顿,“你刚才不是还让给你找医生吗?医生怎么就没用了?” 欢喜摇摇头,很是皱眉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知道医生解决不了我的问题。” 一直在外面候着,察觉到了不对劲后第一时间就安排了医生过来的李凌走了进来低声道,“温董,赵老已经在外面了。” 欢喜这会还有心思朝李凌摇手,撒娇道,“凌姨,我饿了,我中午饭都还没吃呢。” 看着红温虾一样的欢喜,李凌心里很是担忧,嘴里却是道:“那我让厨房给你做饭,欢总想吃什么?” 想吃什么? 欢喜下意识的眼神瞟向温元煜,口水一下就泛滥了。 这一刻,温元煜是真吓的头皮发麻了。 头发丝都在颤抖,牙齿也在咯吱咯吱作响。 雾草,雾草……欢喜是怪物是不是? 她想吃他,啊啊啊啊啊。 温言政和李凌也都顺着欢喜渴望的目光看向了温元煜。 此刻两人都沉默了。 “不不不,我不好吃,我一点都不好吃,呜呜呜呜呜……小叔,小叔,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欢喜不是这个意思,她真不是这个意思,欢喜你说话啊。” 欢喜被逗乐了,笑出了银铃般的声音。 李凌暗松了一口气,幸好。 刚才她脑子都一片空白了。 欢喜笑够了,突然也啊地一声,惊叫了起来,“凌姨,我要刷牙,我要刷牙。”她刚才竟然失心疯的咬了温元煜,好像还喝了他的血。 啊啊啊,她脏了。 她跳下温言政的怀里蹭蹭蹭地冲上楼去了。 活蹦乱跳的,很有劲儿。 温言政看向李凌,示意她跟上去。 担心不已的李凌早已经没影了。 她是紧随欢喜上去的。 大厅里,气氛突然静的出奇。 温元煜又缩成了鹌鹑,眼神根本不敢和温言政对视。 温言政这会没心思管温元煜,他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焦急等着。 “啊……” 楼上传来了欢喜的惊呼。 “看住他。” 这三个字音刚落,温言政人已经上楼了。 李毅带着党岁走了进来,一左一右将温元煜包围了起来。 温元煜:…… 其实不需要这样看守的,这里是九鼎山庄,没有小叔的同意,他就算是插上两翅膀估计都飞不出去。 二楼欢喜房间。 李凌慌张失神地看着躺在浴缸里的欢喜。 刚才欢总冲上来刷牙刷的好好的,刷完牙她还对着镜子说红彤彤的自己好丑好热,然后又说自己渴。 她去倒水,转个身进来,她就脱光自己闭着眼睛躺在了浴缸里,放着冷水。 端着水进来的李凌是眼睁睁地看着浴缸里的水肉眼可见的变红的。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欢总来了月经,可下一秒她就想起不是。 欢总经期每个月一号,头尾都只有三天。 而今天是九号。 她凝神仔细看着,发现血丝是从欢总皮肤毛孔里沁出来的。 “欢……欢总?” 欢喜睁开眼,突然就被映入眼帘的红血水给惊的失声尖叫了起来,“啊……” 惊叫声戛然而止。 欢喜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喉咙里涌出一股腥甜。 她嘴里,鼻子,眼睛,耳朵里都开始出血。 李凌手里的杯子掉在了地上。 这一声响,温言政冲了进来,看清浴室浴缸里这惊悚诡异的一幕,他愣了一下。 下一秒他沉稳走过去。 看着害怕的把自己整张脸都浸泡在水里,整个人都在血水里颤抖和崩溃的欢喜捞起来,哑声道,“……不要害怕,欢喜,不要怕,你告诉我,你疼不疼?有没有不舒服?” 欢喜如同一个吓坏了的孩子,冲进他怀里,死死地抱住他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是不是变成妖怪了……” 温言政搂紧怀里血葫芦一样的人,满心都是心疼和担忧,他低声沉喝,让她冷静,“欢喜,你不是妖怪,你冷静下来,你先告诉我,你有没有哪不舒服?” 欢喜渐渐冷静了下来,她感受了一下,哭着摇头,“没有,没有不舒服……我渴……” 渴? 温言政沉眸极具压迫力的看向李凌。 李凌这会也冷静了,她低声道,“我去倒水来。” 她快速的去倒了水过来。 温言政接过,完全无视欢喜这会女鬼般七窍流血的样子,亲自喂欢喜喝,“欢喜,水来了,你喝水。” 李凌开始蹲地上收拾刚才掉地上砸破的水杯。 欢喜张嘴,还没喝到水,嘴里的血丝就染红了水杯里的水。 她僵住了,哇呜又哭了起来。 她推开温言政,想去照镜子,“呜呜呜呜,我是不是很吓人,我现在是不是变成鬼了?” 温言政一把扣住她脑袋,不让她扭头去看浴室里的镜子,怕吓着她自己,“没有,欢喜,你没有变成鬼,你还有体温……” 温言政怔了一下,手掌在欢喜黏糊着水和血的背上摸着,感受着她的体温,惊喜的告诉她,“降了,欢喜,你体温降了,没刚才那么滚烫了。” 欢喜猛地抬头,“真的?” 温言政点头,“李凌,你去拿体温计过来。” 李凌赶紧拿来体温计。 “我渴。” 李凌又重新倒了水过来。 然后又给浴缸换水……就这样,她当搬运工,温言政亲自照顾着情绪不稳定在浴缸里出血的欢喜,三人在浴室里一直折腾到差不多傍晚。 欢喜身体才终于不再出血了。 一个下午出了不知道多少血,她看起来似乎也没有失血过多的症状,反正人精神了,脸色也红润了。 体温虽然还是偏高,但至少不那么吓人了。 最重要的是欢喜也终于不情绪失控了,经过下午这一折腾,她好像接受了自己异于常人的现实。 就是一直喊着渴,喝水都不知道喝了多少,还是喊渴。 现在这会,她被温言政用浴巾捞了起来抱到床上去了。 李凌拿着吹风筒追了出来,默默地递给温言政后,她就去收拾浴室了。 也直到这会,温言政才有心思注意到欢喜今天一直都是赤身裸体的。 他扯过床上的被子将欢喜裹的只剩头在外面,才给她吹干头发。 在风筒嗡嗡声中,欢喜抱着水杯狂喝水,却还是解不了渴。 她皱眉,心里很是难受,可又只能拼命喝水隐忍着。 温言政想起欢喜吸了一口侄子的血,又对着他垂涎欲滴的饥渴眼神。 刚好李凌收拾卫生出来了,她看欢喜这样难受,心里也很是揪心,几度欲言又止后,还是说了,“温董,会不会煜少的血对欢总有奇效?要不……要不我去弄一点来给欢总试试?” 也正在思考这事的温言政点了点头。 默默抱着水杯,已经喝的快要吐的欢喜赶紧喊住了李凌,“凌姨,不要。” 她又不是吸血鬼。 李凌反过来劝她,“没事的,欢总,我就弄一点点一小杯,你试一试,我们看看有没有效果,好不好?” 欢喜头摇成了拨浪鼓,一脸坚决,“不要,凌姨,我不要变成怪物。” 李凌看向温董。 温言政在欢喜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沉吟之后,他问欢喜:“你还记得你为什么要咬他吗?” 欢喜认真回想,“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那会我很难受,他身上有一丝非常独特的香气,让我觉得我只要吸一口,我就能……就能摆脱浑身无力的困境。” “我觉得我刚才那个鬼样子,都有可能是吸了他那一口血的副作用。” 温言政若有所思,“那你还想吸他的血吗?” 欢喜不想,可她又渴的太难受了。 她不知道温元煜的血究竟有没有效果止她的渴? 温言政眼神一动,一旁的李凌悄然转身去了。 片刻后,她手里端着一个茶盏上来了。 她掀开精致的茶盏盖子,确实不多,小半个杯底的血液。 欢喜看了一眼,干呕了一下,“不是,不行。” 止不了渴,只会让她越来越渴。 温元煜才是怪物。 李凌赶紧盖上,将托盘端到一边去了。 温言政看向李凌。 李凌低声道,“这是我亲自放的,是煜少手腕上的伤口挤出来的。” 欢喜:…… 温言政想了想,又道,“让他上来试试。” 李凌眼睛一亮,难道是离体了,就失去了效果? 她下去了。 再上来时,她和党岁亲自扣押着因为刚才被她冷酷放血而已经吓的魂飞魄散的温元煜上来了。 温元煜看着坐在床上裹着被子正一脸好奇看着他的欢喜,腿就软了,结结巴巴地说道, “欢喜,欢喜,你……你想干什么?” 温言政可不和他废话,一把抓过他的手臂,将他手腕上的伤口送到欢喜嘴巴,“像刚才那样试试。” “啊啊……” 温元煜嘴里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叫。 只是他刚开始嚎,一旁的李凌已经眼疾手快的将手里的毛巾塞到了他嘴里。 温元煜两眼瞪大到极致,却在闻言政淡淡扫过来的眼神里,连挣扎都不敢了。 欢喜噗嗤一声笑了。 可怜的孩子。 该! 她故意把嘴巴张的大大的,做出一副要开始吃的动作。 温元煜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欢喜切了一声,“怂货。” 她推开温元煜的那只手腕,“不用试了,让他回去吧。” 她刚才已经确定了,她不想动温元煜。 哪怕他身上好像真的有吸引她的奇妙能量,她也不想动他。 她也确定了刚才自己浑身沁血的鬼样子估计真是因为吸了他一口血的后遗症。 温元煜……似乎也不是正常人类。 那口血她都只是在嘴里转了转,根本没吞就吐了出来,威力都这么大? 那要是真再来几口,鬼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后遗症? 她今天自己都吓住了。 也亏的温老师和凌姨胆子大,竟然还能面不改色的照顾她。 温言政见她神色,就知道这件事她不是在勉强。 “让李特助亲自送他回老宅,告诉二爷,从今天起,不允许他再出家门一步。” “是。”李凌点头。 天色暗淡了下来。 欢喜体温开始降到了正常范围,可是她开始难受了,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她犹如困兽般不得安宁又找不到出口。 她冲去浴室又把自己泡在了冷水浴缸里。 李凌见她冲去了浴室就立马跟了进去。 一看欢喜这状态,她顿时愣住了。 欢总这模样…… “欢总?” “凌姨,我难受,可是我又不知道我哪儿难受,说不出来的感觉。” 李凌走过去,低声在欢喜耳边轻轻耳语了几句。 欢喜呆住了。 她开始顺着这个思路去想…… 然后她沉默了。 欲念在这一刻一发不可收拾。 心神为之荡漾,整个身体都在颤动也是在悸动。 她脑子里不停闪现着几人的脸。 她哗啦一下从水里起身。 “凌姨,让党岁备车。” 李凌顿了顿,“好。” 欢喜擦干身上的水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了她一整个下午都是这样子出现在温言政眼底,她开始口干舌燥,极致的干涸,让她开始恍然大悟。 她的渴原来是在这里。 是什么点燃了她仿佛来自灵魂里的欲念? 是温元煜给她下的那个药? 还是她遵循本能咬的那一口血? 不管是什么? 总归是不同了,她知道。 欢喜随手扯了一件睡袍裹上,就开始疯了似得朝楼上跑。 李凌刚交代好党岁备车,回头就看见欢喜冲上楼的身影。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三楼书房没人。 欢喜跑出来抬头望着楼梯,四楼是温言政的睡卧,她从来没有上去过。 四楼以上的楼层她都没有去过。 真的要上去吗? 欢喜迟疑了。 她有五个男朋友,随便找哪一个都可以称得上是天经地义。 只要她再稍稍忍耐一段时间就可以去解决问题。 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有欲望,也是因为能控制欲望。 温言政之于她,远比欲望更重要。 欢喜转身,准备下楼。 可下一秒,她转身疯了似的往上冲。 正是因为温言政比欲望还重要,温言政就该是属于她的。 五个男朋友都可以,多加一个又何妨? 反正她就是这么贪婪。 第82章 别样的课程 温言政是在欢喜状态和情绪都稳定了下来后,才回到四楼的。 一个下午他都在照顾欢喜,身上衣服沾满了欢喜的血和泪。 因为担心欢喜的情况还会反复,他用最快的速度冲洗干净了身上的血迹就出了浴室,又随手拿了件家居服换上,就迫不及待多边走边扣着扣子从衣帽间出来,准备再去看看欢喜的情况。 只是他刚走出衣帽间。 隔着老远,他也听见了疾速奔跑而来的脚步声。 温言政扣扣子的手都忘了动作。 砰地一声。 是四楼的大门被重重推开。 卧室门也被推开。 脚踩在地毯上的声音似乎轻了一些,但习武出身的温言政还是精准的知道来人停留着的位置。 就在卧室外间。 欢喜一鼓作气跑了上来,奔进了卧室,在外间的休息区,她才猛地停下脚步,擂鼓般咚咚的剧烈心跳,急促的呼吸。 欢喜双手摁压在自己胸口上,感受着手掌下心脏的起伏。 从剧烈渐渐和缓下来。 她笑了,此刻她的大脑是空白的,心却是激昂亢奋的。 没有迟疑,没有退缩。 只有‘只要她想,她就能得到。’的强烈念头和贪欲。 前所未有的空虚和干涸再度席卷而来。 欢喜却再也不想喝那些根本解不了她渴的水。 她几乎是本能的冲去了温言政站的方位,冲进了他的怀里。 温言政张开手接住了欢喜。 欢喜揪住闻言政的衣襟,仰头看着他。 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 她敬仰、崇拜、信赖也亲近眼前的人。 她想要他一直在她身边教导她,陪伴她,包容她……虚无缥缈的情感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她一直都害怕的是突然有一天他不在她身边了。 光是想想,欢喜沸腾的血液就几乎逆流。 难以言喻的心酸和孤寂感涌上心头。 外婆说,这个世上没有男人能抗拒欢家女人的求欢,只要她想。 此时此刻,她虽未言说,可她的心在疯狂的呐喊和渴求。 她想得到他,用人类最原始的方式。 “温老师,你感受到了吗?” 没头没脑的问话。 却似乎料定他一定懂。 温言政深深看着欢喜,怎么可能没感受到呢? 是要将他灭顶的欲望。 欢喜揪住他衣襟的细白手指缓缓松开,下移到了心脏位置。 手掌心下剧烈的心跳声,让她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干渴的唇,轻声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欢喜缓缓笑了,笑的勾魂摄魄,“温老师,今天我想学的课程你教吗?” 许久,温言政也轻声道,“我若不教呢?” 欢喜皱眉思考着他的话,双手却是缠绕上了他的颈脖,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蛮不讲理的道,“我只是问问,没给你选择项,温老师,要不,你就认命吧。” 温言政眼神幽暗的看着怀里的人,深深叹息了一声。 叹闻他这声叹息,欢喜泪眼婆娑了。 她哭着去扯他的衣服,一边哭还一边霸道的发出命令,“不许叹息,不许不教,温言政,我告诉你,今天我是非要在你这里学会这门课的。” 温言政一把抓住了她作乱的手,单手将她抱了起来往床边走去,“要学,就好好学。” 欢喜羞红了脸,眼睛却是亮晶晶的,重重点头,“我一直都是最好最棒的学……” 后面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温言政封缄住了她的嘴唇,截断了她的声音。 欢喜猛地睁大眼睛。 不只是被吻住,也因为她被压在了床上。 她轻哼了一声,随即全部的心神都被一股无法言喻的感觉吸引住了。 欢喜忍不住的去追寻。 她猛地抱着了温言政的头,无师自通的去抢主动权。 她觉得温言政身体里,有比她今天在软绵无力混沌之中遵循本能咬温元煜还要难以抵抗的奇妙感觉。 甚至她觉得那些奇妙的感觉……又或者说是奇妙的能量在呼唤她去撷取, 温言政神色一变,额角瞬间浮现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欢喜的身体又开始潮红。 温言政神色微顿,手掌快速探查了一下欢喜额头以及颈侧的体温,他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再出现体温过高的异常现象。 “渴,热。”欢喜却觉得自己渴的难受,热的难受。 她开始哭,“受不了……” 又胡言乱语地喊,“要渴死了,要热干了。” 甚至开始失控的翻身来压制他。 温言政拿她完全没办法,知道她现在状态特殊,他只能是确定她不会受伤的前提,任由她贪急。 ………… …… 得到些许疏解,终于不那么欲火焚身和干涸口渴的欢喜这才意犹未尽的叹了一声。 “清醒了?” 欢喜浑身僵硬了,腾地一下,她瞬间红温。 臊红的无地自容。 她刚才……急不可耐的她……太不可思议,太荒唐了。 欢喜把头埋进他怀里,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温言政将欢喜搂紧,偏头笑了笑,手掌在她背上轻轻安抚着,很是宠溺地含笑问她,“现在感觉如何了?” 欢喜在他怀里不肯抬头,小声嗯了一声,手却又缠抱上了他的脖颈,双腿也勾在了他健壮的腰腹上。 温言政原本还淡定的面容有了些许变化。 淡声道,“既然你清醒了,那就换我教学了。” 欢喜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的从他怀里抬起了头,“刚……刚刚不是吗?” 温言政低头在她耳边轻笑,声音低哑且不失别样的攻击性,“刚刚是你在猴急的囫囵吞枣,现在才是我的上课时间。” 欢喜咬紧了唇,面红耳赤的说不出话来。 她抬头看着他,这才发现他额角全是细密的汗珠,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凌乱了。 她胸口紧紧贴着的胸膛处是他稍显急促的心跳声。 只要一想到这是他动情的证明,一阵说不上来的,似是抽紧,又似是痉挛的感觉在她心里蔓延开,化成轻微的电流在尾椎处流窜。 事后羞耻,感觉比羞耻本身还要羞耻。 再说,温老师都如此淡定从容,她也应该抛去迟来的羞耻心。 所以,欢喜看着温言政,亮晶晶的眼睛里全是跃跃欲试上进求学的浓烈兴致。 “好。” 温言政笑了笑,随即眸光一敛,几乎是面无表情的开始了严师教学模式。 严厉,凶狠,霸道。 欢喜惊喘出声,开始有些害怕这样对对抗了。 “温……温老师……温叔叔……温言政……” 可她甜腻的声音并未让执意教学的老师心软。 下手只会更凶狠更严厉。 到最后,在意乱情迷的浮沉间,欢喜只有一个念头。 林萌说的其实不完全对。 其实还是要分认真和不认真。 现在动真格教学的温老师就不在她说的数据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