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世子的炮灰原配(重生)》 01 唐媱头昏昏沉沉,胸口里涨涨的,一口气窝在心口,她悔、她恨、她痛苦、绝望和不甘! 如果……如果有来生,她一定要远离李枢瑾,不去缠着他,不去向圣上硬求什么劳什子姻缘。 胸前涨,嘴角也疼,身体也撕裂的疼,贼老天竟然厌恶到让她死也死不安生! 唐媱咬牙,想要张开眼骂人,她将全身力气放在睁眼睛上,卷翘浓密的眼睫颤颤巍巍,一双柔情似水、通透漂亮的杏眼微微张开。 唐媱半睁着眼睛,一张大大俊脸印入眼帘,脸贴着脸。 那人身子悬空,紧贴着她,容貌张扬俊美,姿容胜雪,此时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如星光般绚烂的眼眸里闪着餍足的神色,额角微微汗湿,晶莹的汗珠衬得他妖冶魅惑。 “啪嗒”,一滴汗珠顺着他的额角滑落到唐媱的眼皮。 唐媱的感知被惊醒,她眨巴眨巴眼睛,汗珠顺着她的眼角划入鬓发中,她看到男人唇角微微勾起,神色略略欣喜。 他下颌弧度优美,骤然更低头接近她,垂眸盯着她,一手掐着她的下巴,启唇咬住她的唇,温热地唇舔舐她的唇瓣,濡湿她的唇角,在她侧脸躲避的时候轻轻啄吻她的耳蜗。 “呵。”男人轻笑,而后狠狠攫住她的舌头在她的口中征伐。 看她张开眼睛,男人眼眸闪过惊讶和玩味儿的神色,狠狠咬了她一口像是惩罚她的不专心。 唐媱微微愣神,这张脸太印象深刻了,只半张脸她已然认出人是谁,她眉心蹙了蹙,一把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唐媱微微侧头打量了房间的布置,侧墙面上悬挂薄粉色打底的花开富贵满华堂的织锦,耀眼的太过眼熟,转头看自己身边的男人看着也很年轻,十八九岁,丰神俊秀,容貌昳丽。 男人慵懒地任由唐媱推开他,眉心微蹙打量她,嘴角噙着戏谑的笑容,一双含情微挑的凤眼直直盯着唐媱的脸,更显得郎艳独绝,举止却是恶劣轻佻。 他伸出手不顾唐媱的意愿捏住唐媱的下巴,轻佻地笑道:“怎么,哥哥没满足你?” 说着竟弯腰把着唐媱的脸低下头,轻咬她的唇,在唐媱张口拒绝的瞬间入侵她的口腔,舌尖横扫过唐媱的牙齿,舔过她的口腔,突然深深攫住她的舌头…… “嗯~”唐媱微微轻嘤,腰有些软。 “呵。” 耳边传来那人的轻笑,唐媱猛然惊醒,瞪开不知何时情不自禁闭上的眼睛,她猛地用力推开身前的男人。 “啪!” 唐媱退开半步,用力地向前挥出右手,空气中回荡着清冽的一声脆响。 李枢瑾摸了摸自己左脸,火辣辣的疼,好像有些肿了。 他嘴角的笑意消失了,伸手不紧不慢地摸了摸嘴角,一抹嫣红。他脸色黑沉下来,眼眸冷得像三九寒冰,面无表情看着唐媱道:“唐媱你什么意思?” 唐媱瞪着他,咬牙道:“李枢瑾不想娶我别招惹我,占我便宜,登徒子!” “呵!”李枢瑾冷笑,眼眸里划过嘲讽,声音更冷了三分:“我可没招惹你,是你缠着我,自己投怀送抱,今天爬了我的床。” 他每说一词,唐媱的脸都黑一层,等李枢瑾说完,她脸完全拉下来了,姣好艳丽的脸皱得像苦瓜一样,她看着李枢瑾一字一顿道:“我以后不会再招惹你,也请世子爷离我远点。” “切~求之不得。”李枢瑾倚着墙,表情懒散,不以为意。 唐媱踉跄下床,脚一软一不小心跌坐在床角,她扶着有些酸软的腰,咬牙忍着下身的疼痛,弯腰捡起地上四散的襦裙,动作迅速地穿上。 她快步走到门前,刷得一下拉开门,出门。 “砰!” 唐媱站在门前,拧着眉,撩了撩有些汗湿窝在颈窝的头发,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发髻,再三拽了拽中衣的交领,遮着自己的颈项,那人刚肯定啃了她颈项良久,不然这会儿不会火辣辣的烧。 半响,唐媱深呼出一口气,抬脚走入游廊。 “唐姑娘好。”身着浅绿色大袖衫的女子躬身给唐媱问好。 唐媱轻轻点头,步履匆匆。 “切。还不是上赶着的货,装什么装。”女子碎碎念,语气里都是鄙夷,声音并未放得很低,好像并未介意唐媱听见。 唐媱脚步顿住了。 她转身,快步赶上那女子,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 “哦~唐姑娘,您这是找香儿有事?”香儿唇角挂着夸张地假笑,掐着嗓音问道。 唐媱并不多话,她绷着脸,看着香儿,抬手向着她的嘴巴就是一巴掌。 “啪!”清脆的声音回答。 “你竟然敢打我!”香儿捂着脸,眼睛瞪大,声音尖细喊道。 唐媱上下打量着她浅草绿色的大袖衫,又看了眼她发髻上华丽的发簪,嗤笑了一声,说道:“我打你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一个丫鬟也敢对你主子的客人不敬,谁给你的底气。” 说罢转身离去,心中憋闷的气有些顺了,上辈子香儿就作威作福,平日里用话刺她,更可恨地是竟然害了她的凛儿。 香儿捂着自己的脸,恶狠狠地盯着唐媱的背景,眼冒寒光,低声说:“一个商家女还想嫁我们王府,也不看自己什么身份,世子爷是不是你能肖想的。” 她嘴角扯着弧度,眼神阴鸷,冷笑道:“还想让我帮你说好话,休想!” 说罢,她站在原地掐了下自己的脸颊,让它更显得红肿,揉了揉眼睛,眼圈发红,扭着婀娜的小步立在李枢瑾的门前。 李枢瑾下床慢条斯理穿上自己的衣裳,理了理自己的腰前佩戴的玉佩。 而后回床前枕边捡起一只耳铛,黄金作钩,金丝雕成镂空的铃铛,琉璃色玛瑙和奶白色珍珠作饰,坠成流苏,富贵又妖娆,像刚才身下承欢的姑娘。 李枢瑾右手微蜷,指尖摩擦,指尖和手心仿佛还残留着刚才的软玉温香、细腻滑润的触感,他垂头扯着嘴角笑了声:“还学会了欲擒故纵呢。” 说罢他将手心的耳铛揣进了怀里,心情甚好地轻哼着小曲儿,推开门,抬头看见门前不远处站着的香儿垂头,肩膀一耸一耸的,低声啜泣。 李枢瑾勾起香儿梨花带雨的小脸,笑道:“这是谁欺负了我们府的香儿姑娘?” “世子爷。”香儿抬头柔柔弱弱喊了声,泪珠子落得更快,泪珠划过她白嫩的笑脸在下巴汇聚,滴落到李枢瑾的指尖。 “世子爷,香儿给您擦擦。”香儿顺势贴近了李枢瑾,从衣袖里拿出一只手帕,低首温柔地给李枢瑾擦拭指尖。 “你还是先给自己擦擦吧,都成小花猫了。”李枢瑾抽出了自己的手,背到了身后,笑着调侃。 “世子爷~”香儿又柔柔唤了声,抽噎了下,才给自己擦了擦眼泪。 “这是怎么了?”李枢瑾抬头看看院子里的天,天色青白,淡淡水墨清灰色的云在天边聚集。 “是……是唐姑娘。”香儿顿了下,好像有些扭捏和害怕,李枢瑾疑惑地低头看了她一眼。 香儿好像找到了勇气,半响低声接着道:“刚在游廊,香儿给她问好,谁知她竟然扇了香儿一巴掌。” 李枢瑾不说话,看着香儿,沉默,不置可否。 香儿此时心里真的有些忐忑,她眼神游离,不敢直视李枢瑾的眼睛,悄悄垂下头,挡在裙子下的脚还是研磨地面,垂在衣袖的里的双手反复拉拽着手帕,生怕李枢瑾多问一句。 “呵,唐媱。”李枢瑾嘴角轻笑,低声喃了句,抬手拍了拍香儿的脑袋说:“我知道了,你先去找个大夫拿些药,姑娘家家要漂亮些。” “是,世子爷。”香儿抬头又低头,脸颊有些微红,眼睛亮晶晶看着李枢瑾。 李枢瑾慢慢踱步院中,突然回头说:“今天的裙子很好看。” 香儿眼睛微亮,唇角勾起大大的笑容,轻快地应道:“谢谢世子爷。” 唐媱步履带风,从侧角门出去,躲着人选了一条人少安静的小道。 步入巷子唐媱才将脚步慢慢放缓,开始思绪当下的处境,她刚路上心中一直砰砰乱跳,没想到她还能回到8年前。 落水时她心里有解脱,有不甘,立志:如果……如果有来生,她一定要远离李枢瑾,不去缠着他,不去向圣上硬求什么劳什子姻缘。 没想到她真的回来了,可惜竟然回到了与李枢瑾那个混蛋春风一度的时候。 她8年前猪油蒙了心,看上了李枢瑾芝兰玉树的外貌,上赶着贴着他,还主动爬了李枢瑾的床。 谁知一度春风之后怀孕了,而李枢瑾根本不愿意娶她,她大闹武王府,京中人尽皆知她未婚先育,成了京中贵女的笑柄,她也无所谓。 她央着父亲舍着老脸向圣上求了一封圣旨,终于如愿以偿嫁给了李枢瑾。 李枢瑾虽说开始不愿娶她,婚后也守礼,后院只她一个女人,两人日子也算鸾凤和鸣。她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凛儿,7岁时不小心落水过世。 谁知李枢瑾风流性子不改,凛儿三七未过他就纳了一房小妾,两人关系跌至冰点,小妾怀孕恃宠而骄,她在后花园喂鱼被她一把推到了水里。 落水时她竟舒了一口气,觉得殊途同归,她因凛儿和李枢瑾结合,又随凛儿水中去了结和李枢瑾的孽缘。可是她不甘! 她家世代皇商,富贵滔天,爹宠、娘疼、弟弟敬,人长得也算芙蓉月貌,京城里多少好儿郎央着媒人踩破门槛上她家求娶。她偏偏色迷了心窍,单单看上了对她不咸不淡的李枢瑾…… 如果重活一次,她绝对不招惹他,离他远远地,要给自己找一个宠她爱她的好儿郎。 上天怜她,让她回到她还没嫁给李枢瑾的时间。 就是没想到回来的时间不太对,没能早一天,哪怕早两个时辰,她绝对不会爬李枢瑾的床…… 不过没事,唐媱抿唇抬头望天,能回来已经很好了,这一次她绝对不傻傻地求着嫁给他。《 》 02 “香儿,给我准备两把伞。”李枢瑾吩咐道。 “世子爷,您要出去?”香儿眨着眼问道。 李枢瑾没回头,站在院子里轻轻颔首:“嗯。” 香儿脸颊的砣红红晕还未消,她试探地靠近李枢瑾,大着胆子轻轻拽了拽李枢瑾的袖子,扬着笑脸娇声撒娇:“世子爷,您带我出去一趟吧。” 李枢瑾不着痕迹地撤了一步,躲开了香儿的手:“改日吧。” 他在站在院子里观察微风开始带了些凉意,天边水墨天青色的云朵渐暗,他微微蹙眉,他记得今儿唐媱只着了一件胭脂粉的襦裙和海棠红的下裙。 香儿无声地撇了撇嘴,去旁边的厢房给李枢瑾拿来了两把油纸伞,她双手递给李枢瑾轻声嘱托道:“世子您出门小心,外边风有些大,可能还要下雨了。” “嗯。”李枢瑾抬手接了伞,跨步走了两步,突然转身问道:“香儿你刚刚见唐小姐从哪个门出去了?” 香儿看到李枢瑾回头的欣喜和娇羞微顿,面部僵了下,她眼眸划过一丝愤恨,绽开笑颜对着李枢瑾道:“世子爷,刚刚香儿看到唐小姐从正门出去了。” 李枢瑾颔首,转身快步走上游廊,在路过侧角门的时候脚步顿了顿,思索片刻,向着侧角门走去。 唐媱沿着幽深的巷子慢慢走,她现在心里乱糟糟的,近乡情怯,不敢回家。 上世父母亲还是都不同意她的婚事,他们想给她寻一个一心一意对她好的好儿郎,而她色迷心窍,让父母亲陪着她让人看笑话。 后来她们劝着他和离,她性子执拗,偏偏不…… 一行清泪滑下,唐媱局促地赶紧低下头,幸好这会儿路上行人不多,大家都匆匆忙忙的。 唐媱还有些精神恍惚,没太理解为什么行人都是步履匆匆,只闷头走路,只听得天边一声闷响,“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路边有人兴奋地喊:“下雨了,下雨了~” 正值清明前后,春雨贵如油,路边隐约听到有人在欢呼,在雨中奔跑和撒欢。 唐媱一手默默拽了拽自己的中衣交领,一手提了提脚面的襦裙,身体因为寒风有些微微颤栗,肩膀缩了缩,她步子紧蹙,蹙眉张望眼左右观察,想找个屋檐歇歇脚。 “唐小姐。” 耳边传来清润的嗓音,唐媱侧头,看到一年轻少年举着一把油纸伞在喊她。 看到她侧头,少年有些惊讶地舒开了眉眼,嘴角带笑,他眉目清隽,有种书卷气,快走两步将伞举到唐媱头上,语气有些轻快:“唐小姐,您没带伞,我送您回去呢。” 唐媱向他点头,喊了声:“谢公子。” 她本想拒绝,却实在下/体乃至整个身子都觉得有些不适,把在领口的手微微紧了紧,她嘴角扯开一个小小的弧度,轻声说道:“多谢谢公子呢。” “没事儿,正好我也顺路。”谢筠眉眼带笑,温顺端庄的清隽面容一下子鲜活起来,显然有些欢欣鼓舞。 他抬眼注意到了唐媱一直放在领口的手,又看她襦裙单薄,胭脂色的襦裙被淅沥的春雨濡湿,紧贴着身体,勾勒出她纤细妖娆的身段,能看到她隐在水色胭脂中奶白色的肩膀,谢筠喉头微动,吞了吞口水。 唐媱注意到他的目光,低头瞥了瞥自己的裙子,胭脂色遇水转深,紧紧拢着自己的身体,窈窕纤细的骨架立现。 她眼眸微动,眼睫闪闪微微忽闪,放在颈前的手不安地动了动,向上提了提自己的裙子,想让它更蓬松些,面色窘迫地沾染上胭脂色。 谢筠看到她的动作,发觉自己的冒犯,目光触电势转开,油纸伞向着唐媱更贴近了些。 走了两句,谢筠停下步子来,唐媱疑惑地看向他,“唐小姐帮在下举一下伞好吗?” “嗯嗯。”唐媱提着裙摆的手赶紧接住了伞。 谢筠将伞交给唐媱,站在原地,伸手脱下了自己身上的的天青色石竹暗纹的圆领宽袖褙子,转身弯腰前倾给唐媱披在了肩上,低声说了句:“冒昧了。” 唐媱微微发怔,抬眼愣愣的看着谢筠,水润清透的杏眸呆呆的,樱桃色的娇唇微张。 谢筠罕见地乐了,笑容溢满了嘴角和眉眼,他侧头不敢去看唐媱水润饱满的唇珠,亮晶晶娇嫩嫩让他喉头干涩,他接回油纸伞轻声催促道:“雨估计还要下一会儿,我们快些走吧。” “嗯。”唐媱低下头,轻咬贝齿,没有将褙子还回去,她轻轻拉了拉,紧了紧肩上的褙子,上面残留的体温让她背后发烫。 李枢瑾一手举着油纸伞,一手拿着一把油纸伞,快步沿着青石路向前走,他眉心紧拧着,没想到自己紧赶慢赶这场雨还是下下来了。 转过一个胡同,终于看到了前面胭脂粉色的纤细身影,他轻舒了一口气,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大跨步向着那身影靠近。 距那身影还有几十步,他看到有一清隽的少年举着油纸伞靠近了唐媱,那人将油纸伞举到了唐媱头上,褪下了自己的褙子披在了唐媱身上,轻揽着唐媱的肩头渐渐远去。 李枢瑾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半响他冷嗤了一声,转身回头。 路边不时有一两个行人没有打伞,手举到头顶遮雨,快步奔跑。 “姑娘留步。” 两位手牵手在雨中狼狈疾走的姑娘停下脚步,不解地看向李枢瑾。 李枢瑾将手中空置的油纸伞举到身前,笑道:“春雨微寒,两位姑娘不介意的话请用。” 两位姑娘相互对视看了一眼,美眸轻闪,其中一个看着稍长得姑娘接过了伞,咬唇轻声谢道:“多谢公子,不过公子拿伞是不是要接人呀?。” 李枢瑾轻笑,俊朗如玉的脸庞微微颤动,眨着眼睛俏皮道:“没有,日行一善,只是怕路上有美人无辜淋雨,多备了一把。 ” 两位姑娘一下子红了脸颊,对面的少年太过俊美,姿容胜雪,说着俏皮地话她们不觉得冒犯,反而羞涩地低下了头。 李枢瑾将伞递过去就转身走了。细雨缠绵,他着一席绛紫色圆领缎袍,赤纹云绣,长身玉立,撑着一把油纸伞不紧不慢散步,丝毫不知后面的两位姑娘芳心乱动。 “今日多谢谢公子了。”一路无话终于到了唐府门口,唐媱站在大门房檐下,轻声对着谢筠道谢。 她抬眼看半空中淅沥的小雨这会儿还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更将地起了风,她顿了顿,将肩上披着的褙子缓缓收起,轻轻折叠,双手托着递给谢筠,脸颊上不自然染了一些红晕。 轻声道:“多谢谢公子的外衫,抱歉给您脏了。外面起风了,您一会儿不嫌弃的话披上吧。” 谢筠接过外衫,托在手里,褙子上还有些温热,上面应是还残留着姑娘的体温和若有似无的女儿香,瞬间有些手脚无措,仿佛从指间到心口都被灼伤了。 唐媱再次弯腰道谢,和谢筠挥手告别后转身去敲唐府的大门。 “唐、唐小姐……” 唐媱回身有些微楞,轻声应道:“谢公子,怎么了?” 谢筠嘴角微微抿起,举着伞柄的手有些青筋鼓起,他好像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方才开口,声音轻盈地仿佛要随风而逝:“唐小姐,明天、明天小妹可以来找你玩吗?” 唐媱的眼前闪过一个娇小内向的姑娘,怯生生的,莞尔笑了:“当然可以。” “谢谢唐小姐,唐小姐明天见。”谢筠嘴角绽开了弯弯的一个弧度,声音轻快。 “嗯,明天见。”唐媱点头,正巧这时唐府的大门“吱呀呀”打开。 开门的门房一见是唐媱,开心地叫到:“小姐您回来了,刚夫人还嘱托要不要给您送伞呢。” 看到唐家的人开了门,谢筠轻声道别后离去了。 唐媱跨进大门,大门关上的瞬间她透过门缝看到了身影渐行渐远的少年,嘴角微弯,心房划过一股暖流。 “唐伯您一会儿帮我给母亲说下我到家了,我先梳洗下再去见母亲。”唐媱接过门房的雨伞,轻声向他吩咐。 “是是是,不会忘的,小姐您赶紧泡泡热汤,喝点了姜茶,别寒气入体了。”门房的老伯看着唐媱有些濡湿的衣裳絮絮叨叨地嘱托。 “嗯,知道了,谢谢唐伯。”唐媱眼睛微热,举着雨伞快步离开了,重生一世,好久不曾听过这些关怀。 李枢瑾慢悠悠逛了一圈,等细雨渐消,天空一片澄净,微风柔和,他才慢慢踱着步子回到武王府。距离武王府还有些步子,边见到大门后有个少年,拎着一个包裹要敲门。 “唐彬。”李枢瑾喊了句。 门前的少年转身,眼里冒出惊喜地神色,迎步走来:“世子爷,这么巧你也刚回来呀。” 李枢瑾轻轻点头,挑挑眉看着他手里的东西问道:“这是?” 唐彬将手里的包裹举到他面前,笑道:“我姐给你缝制的衣服,花了一个多月呢。” 李枢瑾眉梢微挑,轻轻歪了歪头,不动声色地转了转眼眸,他还记得下午唐媱用力甩他耳光,告诫自己不要招惹她的样子,他貌不经意地问:“你姐什么时候让你送来的?” 唐彬转了转眼珠子,咧开嘴道:“就刚刚雨快歇的时候,我姐说春捂秋冻,今天刚下过小雨,最近天寒,让我赶紧给你送来。” 李枢瑾矜持地接过包裹,透过包裹夹缝可以看到是上好的锦缎,他嘴角含笑,微微上挑的眼尾也带了些笑意,声音柔和:“替我谢谢你姐。”哼~果真是欲擒故纵呢。 “一定~”唐彬眯着眼睛笑:“对了,世子爷您明天要不要来我家赏茶?” “不……好呀。”李枢瑾点头。 “行,那我先走啦,明天见。”唐彬向着李枢瑾摇了摇手,转身走了,脚步轻快。 “等一下。” 唐彬转身,目露疑惑:“怎么了?” “这个帮我带给你姐,算是谢礼。”李枢瑾将手里拎着的一盒糕点递过去。 唐彬接过,瞥到了上面的标识“核糖酥”,眉眼带笑:“好巧!我姐特别爱吃他家的糕点呢。”《 》 03 唐彬完满完成了任务,还自认超常发挥,异常兴奋,他撒腿跑回了唐府,在唐府门外焦急地敲门“当当当”。 门一开他就一溜烟跑进去了,飞奔着朝后院跑去。 “姐!姐!”唐彬一边跑一边兴奋地喊着。 唐媱正在屋里擦拭头发,刚才她泡汤浴的时候一不小心倚着浴桶睡着了,是丁香进去把她喊醒了。 这会儿丁香在她背后为她拧着头发,还不忘嘟囔她呢:“您说说天这么冷,本想让您泡热汤取暖,结果您睡着了,让您重新再泡一次你不愿,瞅您明天伤不伤风寒。” 唐媱好笑地推推她:“好啦好啦,我的丁香姑娘,我都答应一会儿喝碗姜茶了,你就放过我吧。” 她指了指门外,说道:“一会儿小彬就来了,你可要给我留面子呀。” 丁香嘟着嘴不搭理她,却快手快脚从柜子里用拿出来一件薄粉色织锦缎坎夹,给她仔仔细细穿在身上。 “姐!你知不知道我刚干了什么?”唐彬推门而进,还喘着粗气,就蹦蹦跳跳到唐媱跟前,扬着小脸一脸骄傲。 唐媱虽不知道他刚干了什么,可瞅着他神采飞扬的眉眼就知道他这是再邀功的。 她笑着揉了揉唐彬的脑袋,满心满意久别重逢的欣喜和宠溺:“你干了什么?” 唐彬把他的手从脑袋上巴拉下来,嘟着嘴语重心长道:“姐,我已经长大了,你以后不能再揉我的脑袋。” 唐媱睨了他一眼,好笑道:“才十四。” 唐彬瞪着眼睛大声说道:“还有一个月就十五啦!十五就是大人啦。” “好好好~你是大人,快说说你干了什么,瞧可把你得意的。”唐媱眉眼含笑,杏仁状的瞳子都是宠溺和纵容。 唐彬搬了一个小凳子,顺势跨坐在凳子上,一手伏在凳子上,摇头晃脑说:“我把你早上交给我的任务完满完成啦!” 他从另一个背在身后的手拿出一盒糕点,高声神气道:“当当当~你快看这是什么?” 唐媱看到包装,眼睛一亮:“核糖酥!” 她接过来放到梳妆台上,顺手就拆了包装,轻手捏起一快点心放进嘴里,鼓着粉白色软嫩腮帮子,眼睛发光亮晶晶看着唐彬:“梨花酥,好好吃呶!你专门给我买的?” “才不是。”唐彬伸着脑袋一字一顿道,咧开嘴向唐媱眨眼睛:“说了我完满完成任务,你心上人给你带的。” 唐媱咀嚼的动作一顿,有些微楞:“我心上人?” 唐彬伸出手指点点她的脸颊,哈哈大笑:“是不是乐疯了呀,就是李枢瑾给你带的呀。” 唐媱眼角眉梢的喜色一敛,脸色有些发沉,伸手拿了一方梳妆台上手帕放在唇边,转身弯腰:“呕!”一口吐出了口中的糕点。 她冷声吩咐身后的丁香:“一会儿把它给我扔在府外喂狗。” 丁香轻轻应了声,刚刚在唐彬说心上人时,她拧着头发的手就微微顿住了,傍晚姑娘回来的时候脸色很臭,刚伺候姑娘沐浴时看到了姑娘身上的痕迹,姑娘虽未说什么,丁香却知道肯定和那位李世子有关。 她看向唐彬柳眉微蹙:“你怎么不早点说?” 唐彬愣愣呆呆的,挠了挠头,问:“姐,怎么了?” 唐媱未解释,樱桃红的唇线紧抿得发白,她眉目低垂片刻,抬眼问唐彬:“我上午交代你什么事情了?” “姐你忘了,你让我在傍晚帮你把你亲自缝制的褙子送给李世子。”唐彬无辜说道。 说罢他眨着大眼睛,笑嘻嘻蹭着唐媱肩头:“姐,我还帮你美言几句呢!说你说春捂秋冻,这几天天寒,让他多穿点,李世子满意笑了呢。他一定知道你有多温柔贤惠啦。” 唐媱眉心紧拧,眼眸颤动,牙关发颤。 呵呵,李枢瑾哪里是满意得笑,他一定在嘲笑!嘲笑自己刚刚撂了狠话,又巴巴上撵着给他送东西,捧着一颗心让他糟践。 唐媱鼻腔微微发酸,她咬牙拎着床边的枕头朝唐彬招呼:“让你自作聪明!让你自作聪明!” 唐彬被打得抱头乱窜,他躲在丁香身后委屈地大喊:“姐,我做错啥了,你打我!” “你去把衣裳给我要回来!”唐媱指着唐彬大喊。 “我不去。”唐彬委屈地耸耸鼻头,嘟着嘴巴瓮声瓮气。 “你不去是吧?”唐媱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要去追他:“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姐了。” 唐彬探出脑袋:“认呀。明明你让我送的,你还说李世子是你给我挑的姐夫。” “他不是!”唐媱吼了一嗓子,眼里刷得一下就掉下来了。 “哎哎哎?姐,你别哭呀。好好好,他不是。”唐彬绕到唐媱身边,手忙脚乱拎起前襟给唐媱擦泪。 “糖宝怎么哭了?”她母本来还在门外,隐隐约约听到了唐媱的哭声,风风火火闯进了唐媱闺房,随身的丫鬟脚步远远落她几步。 看到唐媱双眼通红在流泪,心疼地赶紧上前抱抱安慰:“糖宝怎么了,别哭哈,有事儿给娘说。” 说着她拎起床边的枕头朝着唐彬招呼,训斥道:“是不是你小子又把你姐惹哭了。” 唐彬再次抱头乱窜,躲在床柱旁委屈地大叫:“我什么都没干,为什么又打我!” “是李……”他张开嘴正想解释下,看见了唐媱吸着鼻子瞪他的眼神,他憋了瘪嘴,咽下了要说的话。好吧,他姐不让他和父母说李枢瑾的事儿。 “娘您快坐下,不是小彬。”唐媱一把拉住了唐母,起身弯腰给唐母顺顺气。 “那是怎么了?糖宝你可不许包庇彬儿,小儿郎到他这个年纪就是顽劣,欠管教!”唐母握着唐媱的手细细摩擦,心疼地从怀中拿出手帕给她擦泪,又转眼狠狠看了眼唐彬。 唐彬躲在床柱要哭了,皱着眉头耸耸鼻子,为什么受苦受难的都是他?要不是他长相随了他娘,又随了他爹,他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好吧,他姐芙蓉月貌,娇娇软软的,人比花娇,他也想要护着她,万一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娘真没事,就是上个生辰您送我的耳铛丢了一只,我正心疼呢。”唐媱拉着唐母坐下,声音轻柔安慰,给唐彬是了个眼色让他赶紧离开。 唐彬扁着嘴,轻轻挪着小步子朝门外走,谁知唐母对唐媱嘘寒问暖时还不忘分神给他:“彬儿以后到你姐闺房不能风风火火冲进来了,注意年龄,男女有别了。” “知道知道。”唐彬乖巧地点头,出了门口就对着里面摇头晃脑做鬼脸,唐母还没回头他一溜烟跑了。 “切,这孩子。”看着唐彬的背影,唐母笑得一脸慈爱,又用帕子抹了抹唐媱的脸颊,声音和缓亲切:“一个普通耳铛值什么,娘再送您。” 唐媱别被唐彬逗得破涕为笑,贴着她娘撒娇,声音娇娇软软:“才不普通呢,是去年你专门找匠人为我打造的玲珑流苏耳铛,世间独一份呢。” 唐母想起来了去年腊月那个富贵又妖娆的耳铛,黄金作钩,金丝雕成镂空的铃铛,琉璃色玛瑙和奶白色珍珠作饰,坠成流苏,特趁她娇软的女儿。 唐母大手一挥,摸了摸唐媱的小脑袋,爽快道:“那有啥,咱家有的是钱,明儿就找人给你再打。” 唐媱听了扑在唐母怀里咯咯的笑。真好,又做了母亲的娇娇女。 “对了娘的好糖宝,听说你淋了雨,有没有着凉呀?”唐母去温软的手掌贴在唐媱的额头,紧张地转身问丁香:“丁香,有没有为你家姑娘备姜糖茶?” 丁香朝着唐媱挑挑眉,像是没看到唐媱对她挤眉弄眼的示意,笑着对唐母说:“刚备好,在小几案温着呢。” 说着扭身扭身回头给唐媱端来了一碗黑里泛红、泛着浓浓辛辣味的姜红茶。 唐媱皱着鼻子看眼前的姜茶,表情痛苦,她抱着唐母轻轻依着她怀里撒娇:“好娘亲,我没怎么淋雨,更没着凉,能不能不喝了呀。” 她小脸蛋皱成一团,咬着唇惨兮兮道:“好苦好苦呶。” “不行。”唐母虎着脸,亲自接到姜茶递给她。 唐媱看实在躲不过,接过完,仰头一口干完,唇珠沾着零星的水滴,像挂着晶莹春露的樱桃,妩媚诱人。 “吆,彬儿还算懂事给你带了梨花酥呢。”唐母转身看到梳妆台上有糕点,直接拿了一块塞到了唐媱口中。 唐媱瞪着眼睛,表情僵在那里,口里的糕点要咽不咽。 唐母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不好吃。” “没有,好吃。”唐媱瓮声瓮气,艰涩地咽了下去。 喝完姜茶后,唐媱拉着唐母说了好多体己话,乖巧得躺在唐母怀里撒娇,哄得唐母嘴角哈不拢,两人方才去了前院一起喝唐父唐彬吃饭。 等吃了晚饭后,唐媱一天的精神就有些不济了,困的双眼抹泪,被唐母赶回闺房睡觉。 翌日一早,唐府门口。 “哎吆,这是稀客呀!”陶柒刚要进唐府,看到从马车里下来的李枢瑾夸张地叫道。 陶柒,唐彬好友,户部尚书的小儿子,他爹掌管一国的银子,天天操劳着为国开源节流,挣银子。唐家就是最大的银子源,所以陶柒他爹嘱托他好好跟唐彬处好关系。 等真正接触唐彬后,陶柒感觉唐彬是个真性情的,值得交往,于是更喜欢带他玩,把他带进了京城权贵子的小圈子。 “吆吆吆!”淘柒上下打量着李枢瑾,只见他里面穿着月白色长袍,其外趁着一件宝蓝色银线锁边的广袖锦缎外衫,袖口和衣摆用白月色绸线绣着白月兰,锦缎温润其华,玉兰灼灼生辉。 长身立在车前的李枢瑾,芝兰玉树,本就俊美的更显风华绝代。 陶柒凑在他身边要去抚他的衣袖,被李枢瑾一手打开。 陶柒右眼眉梢高挑,俏皮眨眼指着他,笑得暧昧:“哎吆吆!御赐袍子也没见得你这么宝贝呐,是哪个美娇娘给你缝制的?”《 》 04 “快说说呀。”陶柒捣捣李枢瑾示意他不要保持沉默。 李枢瑾白了他一眼,不搭理他,慢条斯理整了整衣服,将身前的镂空锦鲤雕花羊脂白玉玉佩和锦缎雕花荷包一一摆正,背收朝着唐府走去。 陶柒在原地捏着下巴思索了会儿,突然“哎呀”了一声,恍然大悟。 他追上李枢瑾,凑在他身前肯定地说:“我知道啦!” 李枢瑾顿住脚步,终于施舍给他一个眼神,陶柒上下打量着他,啧啧两声:“我前天约你一起来赏茶,你不来。今天自己巴巴到了,还挺重视仪容的嘛。” 李枢瑾听他仅仅说了这些,不置可否,抬步要走。 “最要的是……”陶柒拉长声音,成功地让李枢瑾停住了脚步,他扬扬眉比划着李枢瑾身上的外衫:“天山雪蚕缎,人间极品,除了宫里头也就唐家有。” 李枢瑾垂首,眼眸划过一抹流光,只听陶柒趴在他耳边小声道:“是唐小姐给你缝制的吧。” 李枢瑾看了他没反驳,陶柒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摇摇头又啧啧了几声,眯起眼睛,声音充满了夸奖和羡慕:“没想到唐小姐人长得美,性子极好,女红也这么棒。” 听他满心的夸奖,李枢瑾眨了眨眼睛,嘴角紧抿,手无意识拨动了一下腰间的玉佩,竟然不知为何有一丝开心,又有一丝不愉。 陶柒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他看快到了唐府跟前,拉了拉李枢瑾让他顿住,贴着他小声说:“世子爷,您什么时候把唐小姐娶回家哦?” 李枢瑾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点头。 陶柒嘿嘿地乐,挠了挠头征求道:“您如果真无意娶人家,那我就试着追求呢?您又不是不知道京城里喜欢唐小姐的人多了去了,兄弟想来个近水楼台。” 陶柒声音渐低,耳尖有些红,微垂了头。 唐小姐人长得美且媚,一双杏仁眼泠泠含情眸,较之京城里的大家闺秀多几分灵气,较之京城里的小家碧玉多几分雍容。 尤其是樱桃小嘴前微微嘟起的唇珠,似嗔非嗔,盈盈水润,想让人含一口尝尝她的温软甜腻。 陶柒不知不觉眼里有些迷离,骤然感觉浑身发冷,如坠深渊,抬眼正是李枢瑾冷眼阴鸷地看向他。 他浑身一个激灵,摇头甩去了自己的杂思,向着李枢瑾乖巧地笑了笑。 李枢瑾瞥了他一眼,转身走了,身形带风。 “什么嘛?你又不喜欢唐小姐,还不允许别人喜欢了怎么的。”陶柒坠后几步,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 一行八个少年坐在唐府的前院,唐彬着急忙慌地让仆从摆好八仙桌和椅子,又遣几个小婢子拿茶具。 本来赏茶放在了屋里,不知谁提了一句,清明雨后,天气澄明,不如院中品茶,大家一致赞同。 摆弄好了硬件设施,陶柒搂着唐彬的肩笑道:“彬弟,你今天请我们赏什么茶哦?” 唐彬神采飞扬,眨着亮晶晶的眼瞳对着众人笑嘻嘻道:“江南茶园里刚送来的新茶,绝对一等一。” 他指了指天空,又悄声补了句:“还没来得及给这送去呢。” 众位少年一听说能够比天子和宫里更早地品着好茶,神情更是兴奋了些,纷纷凑上前让唐彬赶紧遣人斟茶。 独独李枢瑾有些心不在焉,平日里别说他来唐府,就是一起在外聚会,唐媱也会凑到她跟前,今天反而不见了她。 一名女婢子着一身雪白色的烟笼裙,端坐在案几前,纤纤玉手轻轻弯起衣袖,右手执壶,用滚烫的热水轻轻润养茶具。 婢子手法曼妙,看着即是赏心悦目,她纤纤玉手轻轻一弯,一个悬壶高冲,水如高山瀑布,精准的漫过壶中的茶叶,至九分满,动作流畅轻盈。 众人直觉一缕清茶慢慢溢出,由浅入深,勾人心脾。 又见女婢此时手腕一转,水壶高悬,水流直泻而下,一弯一收,一点头、二点头、三点头,反复三次。 茶香四溢,众少年不自觉地有些伸着头,看那女婢动作轻盈地斟了八小盅,这方手才停罢,尚未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这边少年们已经不客气地抬了手。 “不错!”只听一位绿衫少年品了一小口,眼睛一亮,伸出了一个拇指。 陶柒也是爱茶之人,他嘴角弯弯看着蛊中茶,汤明色绿,芽叶扁平挺秀,舒展整齐,色泽翠绿澄明,宛如出水芙蓉,一浮一沉,看着就令人欣喜。 他颔首饮了一小口,双目泛光,迫不及待又饮了一口。 李枢瑾矜持地端起茶蛊,先是放在唇边闭着眼睛轻轻闻了闻,然后微垂目轻抿了一口,眼角弯起轻声道:“明前龙井。” “对呢。”唐彬凑到李枢瑾身前,笑呵呵肯定道:“水也特别,专门运来的天山雪水。” 听到“天山”一词,李枢瑾心动一跳,他想起了方才在门前陶柒说的“天山雪蚕缎”,他低垂在身侧的手冒不经意捻了捻衣袖一角。 滑而不腻,温温润润,像昨天响午手下的肌肤,冰肌雪肤,滑得像最好的绸缎,天山雪蚕缎可拟,白得似春日里盛放的玉兰,白而带润。 他又轻捻了一下指尖,仿佛那温软滑腻的触感还在。 李枢瑾低垂的眼眸突然划过一抹阴沉,没想到爬到他嘴边的肉也有人觊觎,虽然……他还没看上。 嗯,有什么好的?妖妖媚媚的,姑娘家家一点也不矜持,不像个大家闺秀,天天追着个男人,像什么样! 李枢瑾眼神游离,漫不经心地想。他却没有注意到他嘴角的弧线微挑。 “对啦,唐彬你姐呢?今天怎么不见你姐。”刚着绿衫的高黎问道,他放下杯蛊,像是对茶没了兴致。 李枢瑾嘴角紧抿,眉心也蹙了蹙,又给唐媱加了一笔:妖娆魅惑,不懂得藏锋,整天让别人惦记。 “对呀,彬弟,你姐呢?”陶柒也凑热闹问道。 唐彬放下茶蛊想了想:“好像在后院赏花。” “对啦,你们唐府海棠花溪是京城一景呀。”陶柒眼珠子一眼,拉着唐彬道:“不知道我们今天能否有幸见到。” “是呀是呀。”其他少年也附和道,不知道是想看海棠花溪,还是想看比海棠还美的姑娘。 李枢瑾端着茶蛊的手青筋暴起,面上却是云淡风轻附和道:“我也听说过唐府的海棠花。” 听大家都这么说,尤其是李枢瑾说了之后,唐彬眼睛溜溜转了一圈,爽朗答道:“好呀,那我们现在去。我们府有十几种海棠呢。” 众人随着唐彬朝着后花园走去,还没入后花园便听到了悦耳如银铃般的娇笑声。 李枢瑾落在众人身后,慢条斯理的步伐一顿,再跨步微微比刚才轻快。 通过月门,穿过假山,众人眼前一片开阔,入目满眼的海棠,薄粉色、胭脂色、正红色、白色、粉白渐变色等,花团锦簇,而满目繁花中最醒目的是那:坐在秋千上,一身鹅黄,头戴花环的姑娘。 众人稍稍走近,只见唐媱着一身鹅黄色广袖流仙裙,头戴粉色花环,抱着一个着豆绿罗裙的小姑娘,坐在秋千上,咯咯地笑,声音婉转轻盈,在繁花清风中像误入尘世的花仙子。 “再高一点,再高一点。”唐媱一手把着秋千绳,荡着脚,侧回首撒娇,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 谢筠站在秋千一侧,微微多了一份力,又不放心得拉了拉荡起来的秋千绳,轻声问道:“这样可以了吗?” “再高一点,再快一点~”唐媱咯咯的笑,她不忘护着怀里的姑娘,低头温声问她:“绵绵是不是很好玩~” “好玩!”豆绿色的奶团子,奶声生气地回答,重重地点头。 “谢筠谢筠~你听到了,再高一点,再快一点!”唐媱不回头地吩咐道,她眉眼弯弯,白玉的脸颊由于激动和运动变得粉扑扑地,声音也在秋千的晃动中有些失真,娇喘连连。 谢筠站在秋千旁也弯了弯嘴角,更觉浑身都是力气,更用力气去摇秋千绳。 “呀!”高黎喊了句,指着谢筠说:“那不是谢筠嘛。我前天和陶柒约他一起来赏茶他不来,原来约了你姐!” 陶柒搭着唐彬的肩膀,眯着眼睛看了看,重重点点头:“就是呢,重色轻友,还骗我们要在家看书。” 李枢瑾脸色完全沉了下来,黑沉沉冷得掉渣,他直直盯着秋千上的唐媱,内心风雨欲来。 呵,果真是不知羞,昨天在他床上也是这样娇喘连连,雪颊潮红,香汗淋漓,攀着他的背娇声唤道:“李枢瑾李枢瑾~。” 转眼不到半天,类似的话她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对着一个外男说,秋千荡高,清风掀起她的裙摆,简直衣不蔽体! 难道不知道这会让一个气血方刚的少年想错…… 不知羞! “啊!” 众少年只盯着唐媱,觉得眼睛发直,突然听到她的惊呼,定睛一看,原来是秋千荡得太快太高,唐媱没抓紧绳子从高空中趔趄摔下来了。 唐彬抬头一看,心中一突,冷汗瞬间沾湿了后背,半空约莫一丈左右,他姐姐娇娇弱弱,如果真摔下来,不死也伤。 他咬着牙,表情狰狞,飞奔跑向唐媱,试图接住唐媱。 旁边一道黑影窜过,比他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 05 等唐彬气喘吁吁跑到秋千跟前,唐媱已经被救下。 只见李枢瑾旋转着飘飘落下,宝蓝色点缀着白玉兰的外衫迎风而起,夺目地像深夜璀璨的星空。此时李枢瑾刚落地,他一手抱着唐媱,一手拎着哇哇大哭小姑娘。 谢筠还有些呆滞站着,看到李枢瑾落地,赶紧凑上前把哇哇大哭的姑娘抱到怀里,小声哄道:“绵绵乖,绵绵不哭。” 唐彬双手拄着腿气喘吁吁,一滴汗“啪嗒”滴到地上。 他赶紧凑到唐媱跟前,尾音还带着些轻颤:“姐,你没事吧?” 唐媱眨巴眨巴眼睛,从怔楞中反应过来,耳边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砰”剧烈地跳动,她粉白色的脸颊泛着僵白色,眨了眨眼睛,才感觉活过来。 听着唐彬的声音唐媱侧脸,她的脸颊擦过李枢瑾的鼻尖,他温热的呼吸微微喷洒在自己的颈项上,温温热热,酥酥痒痒,像鹅毛尾尖轻轻扫过,每一根血脉都在欢腾。 唐媱眨了眨眼睛,耳边再次想起“砰砰砰”剧烈心跳,她眉心微蹙,突然伸手把李枢瑾推开了。 李枢瑾没注意,一下子被推开了,唐媱自己也踉跄了一下,唐彬快一步站起腰扶着了她。 李枢瑾站稳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冷着脸,拧着眉心,看着唐媱冷嘲:“刚站直就过河拆桥。” 他深邃的眸光泛着凉凉的冷意,从唐媱的脚踝扫至额头,看她完好无损轻嗤了一声:“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你今天至少要摔断腿。” 唐媱腿脚还有些发软,轻靠着唐彬,脸颊渐渐恢复了血色,双目还带着些刚刚惊吓的水色,说出的话却是牙尖嘴利:“我宁愿选断腿,摔死,也不愿人前被你抱在怀里!” 她没有发现刚刚自己听到的剧烈的“砰砰砰”的心跳声,不仅仅是她的心跳,还有她依偎着的人的心跳。 那人如她一样心跳如雷。 这会儿其他的几位少年也跑过来了,纷纷凑到唐媱身边嘘寒问暖:“唐小姐,你没事吧?” 唐媱朝他们笑笑,额角的几根鬓发轻轻散落,略有不整地飘在耳侧和眼尾,眼角有些红、泛着水光,朝他们笑得时候像是出水莲花,纯净又美艳。 李枢瑾的眼神暗了一下,嘴角轻轻紧抿。 陶柒凑到唐媱跟前再次确认:“唐小姐你真没事吧,要不要叫大夫?” “不用的。”唐媱轻轻活动了下自己的手脚,对他轻轻笑了笑,略带歉意地说:“让你们受惊了,打扰了你们游玩的雅兴。” “没有没有。”陶柒连连摆手摇头,看了眼众人眸光一闪道:“我们改日再来玩吧,唐彬你先送你姐回房。” “对哒对哒,我们今天先走了,唐小姐你好好休养身体。”高黎也附和着,说着自觉地招呼着左右的友人。 唐媱对他们点头致谢,轻轻推了推唐彬道:“小彬你先去送送你朋友。” “哦。”唐彬点头,又有些迟疑,紧张地看着唐媱,不确定道:“姐,你可以吗?” 唐媱用手抚了抚耳侧的鬓发,朝他笑得明媚:“我有什么不行的,这不丁香她们已经回来了。” 丁香等四名丫头刚去了厨房那水果,恰好离开了,这会儿四人正眼泪汪汪、束手束脚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听唐媱这么一说,丁香立即快步过来站在她跟前扶着她。 唐彬看丁香仔细地扶着她姐,有些放下心,冲陶柒他们歉意笑笑:“今个儿事出突然让大家受惊,过两天我再请大家赏花鉴茶。” 众人理解地笑笑,又和唐媱说了些保重的话跟着唐彬一起走了。 谢筠抱着这会儿窝在他胸口抽噎的绵绵,走到唐媱跟前,低着头不敢直视唐媱,有些局促地开口:“对、对不起,我不该摇得太用力。” “没事你的错。”唐媱笑了笑,她想伸手摸摸绵绵的脑袋,小姑娘一下子躲开了,窝在谢筠怀里哽咽。 唐媱嘴角的笑容有些僵,声音有些低,很是愧疚让小姑娘吓着了:“是我的错,下次我再给绵绵赔礼,陪她玩。” 看他们没完没了,李枢瑾面色更加发沉,他冷冷开口:“说完了吗?说完了快走!” 唐媱瞥了他一眼,嘴角弧度都没有:“你怎么还在这儿?你怎么不跟陶柒他们一起走?” 李枢瑾不搭理他,只冷冷看着谢筠不言。 谢筠脸色发白,看了李枢瑾挺直站立不动摇的身姿,眨了眨眼睛,对着唐媱轻声说,声音温润:“那唐小姐你好好休息,我带着绵绵先回去了,今天谢谢你能陪她玩。” 唐媱冲他点头,又潜了丫头百合引他出府。 等谢筠的身影消失在圆月门后,唐媱挥了挥手让丁香等三人站的稍远些,转头看向李枢瑾,如水含情清亮的杏仁眸子瞪得浑圆:“说吧,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李枢瑾看了看已经没有人影的圆月门,又看看唐媱故意支开到远处的几个丫头。 呵,这是不想让众人看见自己和她站一起聊天呀,尤其刚刚还说了什么:“我宁愿选断腿,摔死,也不愿人前被你抱在怀里!” 李枢瑾如玉俊美的脸板着,嘴角却偏偏咧着大大的笑容,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呵,刚你说宁愿选摔死也不愿人前被你抱在怀里,前几天你上赶着粘着我,昨天爬了我的床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认为?” 唐媱脸色一僵,面色发白。 李枢瑾得意地笑了笑,挑了挑眉又补了一句:“你可是巴不得人尽皆知。” 唐媱脚跟晃了晃,耳朵嗡嗡地响,对呀,以前自己怎么就这么傻呢。 大旭虽民风开化,她也有些打眼,半响,她呢喃了句:“那是、以前我太傻。” 李枢瑾眸子蓦得一沉,周身气氛冷凝,垂在广袖里的手紧握双拳,他舌头抵着牙关,嗓子里传来嗡嗡、渗人的笑。 唐媱微微打了个寒颤,她伸手在胳膊上左右拍了几下,好像这样就能暖和一会儿,低垂着眼的眸子突然落在了对面银线勾勒的白玉兰上。 为什么会色迷心窍呢? 思绪飘了起来,记得那时去年春日午后:玉兰树下,他着一身靛紫色广袖长袍,外披月白薄纱,襟领处绣着祥云锦纹,端端是陌上人如玉,色若春晓。 玉兰配紫衣,绝色撩佳人。 一眼入心,从此着了魔。 “请把外衫还给我!”唐媱盯着他身上宝蓝色的褙子。 “你送给我的。”他板着脸,如玉英挺的面容不怒自威,嘴角轻轻勾起,带着嘲讽:“怎么,还带要回去的?” 唐嫣顿了一下,也板着脸,声音清冷:“送错了,不是给你做的。” 李枢瑾直视着唐媱,眸光若有似无扫过她的美瞳,发现她并无躲闪,理直气壮。 李枢瑾唇线板直,眼眸泛着冷意,像三月风的风,乍暖还寒,他利落得脱下外衫,团团扔给唐媱:“还给你!” 他瞅着唐媱,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弧度,眸光冷冷看笑话似的看着她,看她要回了自己穿过的衣裳还能怎么办。 呵,该不是每天抱着睹物思人吧? 只见唐媱脸带着嫌恶,只拎起衣裳的一角,好似一舜都不想碰他,快步走到花池边,一扬手。 “哗!”外衫落入水中,溅起水花一片。 唐媱躲了躲水花,转身看着李枢瑾笑,声音轻飘:“这么脏,扔了算了!。” 明明对面的姑娘声线悦耳,宛如黄鹂,李枢瑾只觉“嘭”一团火升起。 他垂在袖子里的手指尖捏的发白,长身玉立还是朗月如风:“唐媱,欲擒故纵别做得太过。” “呵,欲擒故纵?”唐媱轻笑:“李枢瑾……你太自作多情了,脑补太多。” 李枢瑾站在原地又瞪着她顷刻,唐媱根本不搭理她,转身向着丁香她们走去。 李枢瑾指尖发颤,眸光瞥到宝蓝色的衣衫在清澈的池水里沉下又浮起,三四只红色锦鲤围着它轻轻啄食。 李枢瑾闭了闭眼睛,甩袖离去。 “姐,你真的不喜欢李枢瑾了?我看他方才可在意你了,应该蛮喜欢你的。” 唐彬回来的路上看到了李枢瑾,他面无表情,周身气压凝滞,路过水池看到了那件外衫,丁香告诉他小姐扔的。 “呵。”唐媱冷笑:“他若是喜欢我,这天……估计要下红雨。” 唐媱挑着眼问道,一双杏仁瞳眼尾像是抹了薄薄的胭脂,微微泛红,泠泠水色:“小彬,你说天会下红雨吗?” 唐彬直视他姐,摸不清她此时的心绪:明明昨晚以前可喜欢李枢瑾了,非他不嫁;昨晚和今个儿又感觉她好像挺讨厌李枢瑾的。 唐彬思索了下,不确定地喏嘘道:“不……会吧。” 说着他中途改了话音,肯定道:“姐,会的!” “哎呀,丁香你别哭了,吵得我脑瓜疼。”唐媱无奈看着从后花园一直哭到她闺房的丁香。 “小姐,你让丁香给您喊个大夫。”丁香红着眼睛,抽噎着。 “我真的没事儿。”唐媱伸伸胳膊抬抬腿,试图证明自己。 丁香上前赶紧压着她不让她乱动,抹了抹眼角的泪,抽了抽鼻头:“别乱动。” “您昨天还受了凉,今天又惊着不能不看大夫!”丁香不依不饶继续缠着她。 唐媱突然想起什么,神情一顿,她勾手示意丁香贴近。 丁香弯腰贴近,唐媱轻声细语在她耳边说了一些。 “啊,我知道了。”丁香神情严肃,悄声对着唐媱说:“小姐我先打听下,明天我们一起去。”《 》 06 “世子您回来了。今天玩得怎么样。”正在李枢瑾院子里晒太阳的香儿看到李枢瑾回来了,高兴地站起来迎上去。 李枢瑾行走若风,没说话。 香儿抬眼看看黑沉沉的脸色,这么早回来估摸着今天是不欢而散,她转了转眸子,轻声试探道:“是……唐小姐惹您……” “别给我提她!”李枢瑾头也不回,声音冷硬阴鸷。 “是。”香儿垂眸不敢再言,隐在阴影里的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世子,我给你缝了一件袍子。”香儿抱着一件锦缎袍子悄声凑上前。 李枢瑾看也不看,摆手拒绝:“不要,我的衣裳自有府里绣娘缝制。” 香儿一顿,放软了声音继续说:“世子爷,我已经缝好了呢,看找您身材缝的呢。” 李枢瑾和衣躺在拔步床上,靴子也未退,他闭着眼睛张口就道:“那就给你哥。” 香儿跪在床角,轻轻给他退了靴子,捏了捏他的脚板,给他捶捶腿,轻声娇笑道:“我哥有我嫂嫂给他缝。” 李枢瑾收回了自己的脚,躲开了她的手,抬脚推她让香儿退下:“那就等你有男人了,送给他!” 香儿笑容皲裂,轻轻应了声“嗯。” 她轻手轻脚退下,托着衣裳的一手指尖深深陷入手心,低垂的眉眼阴鸷。 凭什么?! 凭什么唐媱那个贱蹄子可以成为世子爷的女人,而我不能。 李枢瑾压根不觉自己又给唐媱招了一次眼红,他躺在床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手半眯着漫不经心把玩着看手中的玉佩。 精致镂空花纹,雕刻锦鲤戏水荷花图像,活灵活现,尤其上好羊脂白玉温润得像汪着一湾水。 他撇撇嘴:呵,还说我自作多情,脑补太多,既然把衣服扔了,怎么不顺手扔了这个锦鲤玉佩? 这个玉佩是他去年生日时唐媱送的,说是她家刚得的一块上好羊脂白玉,她专门绘图请人雕刻的。 古之有云:“岂其取妻,必齐之姜;岂其食鱼,必河之鲤。” “鱼水合欢”寓意姻缘和满,唐媱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当然唐媱的各种明示暗示也不止这一件了,昨天还不知羞给他送了亲手缝制的衣裳,虽然今天她撒谎说不是送他的。 今天他明晃晃佩戴这玉佩在她眼前,她却不扔了玉佩,所以……她还是欲擒故纵! 女人呵。 李枢瑾嘴角若有若无勾起,纤长眉睫在脸颊印下鸦青色阴影,表情晦暗不明,他捻了捻锦鲤玉佩,翘起一腿。 翌日一早,唐媱身着一件丁香紫的罗裙,外面披着一件白狐裘斗篷,跟着丁香悄悄离开了唐府。 “丁香,你确定是这家?看着大夫很年轻呢。”唐媱和丁香躲在一家医馆的门旁,伸头超着里面观察。 丁香也伸着脖子看了看正在为一老翁把脉的医者,他身着青衫,眉清目秀,看着二十余岁,很是年轻。 细细观察这青年医者却有种老者的沉稳,定向想了想答道:“应该就是这里,小姐,丁香咨询了好多个人呢。” 唐媱点头就要跨进去:“好,那咱们进去。” “哎?小姐您等下,把这戴上。”丁香给她带一个维帽。 唐媱刚想拒绝,转念一想自己今天所来何事,老老实实将维帽戴上了。 两人进入医馆,在等候区稍等了一会儿才被引着去见医者。 刚被两人偷看的青年从几案前抬头,对着坐着矮凳上的唐媱说:“这位姑娘怎么了?” 唐媱有些难为情,不过抬眼看了看垂在眼前的帏帽薄纱,定了定神,伸手将手腕放在汗巾上轻声说: “请这位大夫帮帮诊下我是否有孕。” 青年眉眼闪过一抹惊讶,他看年前的姑娘面容清丽稚嫩,发未绾,以为她还未出嫁。 他教养很好得收敛神色,轻声说了声:“冒昧了。” 丁香弯腰急急问了句:“怎么样?” 青年抬头看向唐媱温声说:“抱歉夫人,脉象还看不出。” “看不出吗?”唐媱低着头,神情有些落寞。 “夫人,您还年……”青年以为她是着急想要求子,看她年轻刚想怎么安慰这位姑娘,被对方一下子打断。 只听对面的姑娘轻声说道:“大夫您、您能不能给我开一方堕胎药。” “啪。”毛笔划过镇纸微微轻响。 青年快手快脚摆好文房四宝,不好意思抬头:“这……夫人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看唐媱低垂着头,旁边的丫头好像也没有惊讶的神色,他想了想又说:“医者仁心,这药不能乱开,何况夫人尚未诊出有孕。” 唐媱咬着唇,唇色微微发白,几案下的双手紧紧拧着帕子,她呼了一口气,声音有些低哑:“有孕的脉象多久能看出来?” 青年眸光扫过她,想说些什么,又不好开口,只得答道:“至少一个月左右。” “谢谢先生。”唐媱起身和她道谢,然后带着定向匆匆离去。 “夫人!”青年轻轻唤了声。 唐媱微微回头,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青年抿了抿唇,还是说了出来,语重心长:“希望夫人再三思索,不要做傻事,一不小心,人命关天。” 唐媱隐在帷幔里的唇微微笑开,朝着对面的青年深深鞠躬,轻声清婉:“我不会的。谢谢先生提醒。” 对呀,重获新生,我才不会做傻事,丢了性命的。 说罢,和丁香相携离去。 转了医馆转角,丁香帮着唐媱轻轻摘下帷帽,低头向她询问:“小姐,我们要再去其他几家看看吗?” “其他几家有这个医者的医术高吗?”唐媱眨了眨眼轻声问。 丁香摇了摇头,肯定道:“没有,这个医者评价很高的,我听说被传为民间小华佗。” 唐媱点点头,继续往前走:“那我们就不去了。” 丁香看了看她的脸色,有些担心道:“小姐那您?” 唐媱对她笑笑:“我就在等一个月呗。别担心哈,我可不会做傻事。” 丁香点点头,看着还是有些心事重重。 “喔,今天看样子不忙呀。”声音懒洋洋的。 医馆里,青年正在收拾几案上的工具,听到一声调笑的声音抬头,看到来人他眉眼带笑,说:“什么风把世子爷从来了?” 李枢瑾不客气地掀开衣袍坐在他面前:“我不是我家老爷子,最近天寒让他不要早起,他非不听,日日早起晨练,结果今天开始膝盖疼。” 青年想起武王爷,老顽童不服老,笑着摇摇头:“王爷那是陈年旧疴了,确实需要温养,不能受凉,我给你开一剂药。” 说着他低头开始写字,笔端行云流水,一遍同时嘱托道:“这要需要一日两次,早晚服用,一直服用至立夏,到时你来我给你换药。” 李枢瑾看着他写字,动手玩了玩他几案上的镇纸,貌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刚看两个年轻的小姑娘出去了,看着挺健康的呀,得了什么病呀?” 刚才在转角看到了一姑娘带着帏帽,身影曼妙绰约,有些眼熟,他定定看了好久,看到了她身边的丁香转过头才反应过来是唐媱。 青年写药方的笔端一顿,一抹墨水在宣纸上留下一个鲜明墨点:“那姑娘不是生病了,是来看有无身孕。” “可惜……”他想继续说些什么,又想想什么医者多透露病人的情况不合适,适时地闭了嘴巴。 李枢瑾没发现他的迟疑,只低声喃喃道:“有无身孕?” 一抹幽光划过眼眸,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流光溢彩,他舌尖轻轻舔过上颚,表情戏谑。 还说不是欲擒故纵?!这是想借子上位进我王府哦。 哼,我倒要看看唐媱你还怎么演下去。 李枢瑾眸光流转,眼角眉梢高高抬起,轻轻哼了小曲儿。 对面的青年写完药方,轻轻拍了下他:“心里想啥呢?在我这儿还眉飞色舞,王爷知道不敲断你的腿。” 他瞅了瞅挤在门口朝里偷瞧的小娘子,又瞅了瞅旁边磨磨蹭蹭抓完了药还不想走,脸颊羞红的姑娘夫人,他起身将药方塞到他手里,催促道:“赶紧拿了药快走,瞧你来的这会儿我整个医馆的人都无心正事了。” 李枢瑾心情甚好不跟他一般计较,乐呵呵朝着药柜走去,分毫没有注意到因为他的靠近,有多名的姑娘悄悄理了理自己的鬓发和裙端。 他心里想,今天唐媱一身白色罗裙,虽然没看着正脸,看背影应该也挺好看哒~ 可惜了,刚才应该装模作样凑上前看看,瞅她看到他会不会大惊失色。 不不不! 李世子摸摸下巴,微挑的好看眉眼闪过精光,他决定不吭声,就逗着她儿,看她嘴硬到什么时候。 啧啧,想她到时候大着肚子求他的画面就觉得有趣。 李世子越想越是心情好,不知心里想了什么,真的是容光焕发,神采飞扬,前面几个姑娘明显地磨磨蹭蹭不肯离开,他也好脾气耐心地等候,不苛责一句。 岂不知,这会儿前面低头数着手里药剂的姑娘正偷偷瞄着他,看他如玉俊美的脸庞灼灼生辉,脾气也宽容敦厚,悄悄又红了脸。《 》 07 “小姐,我们回家还是去哪里?”沿着街巷,丁香问唐媱。 唐要想了想,说:“去咱们家的首饰铺子看看吧。” “行呀~正好在这边不远呢。”丁香眼睛一亮,想起了一家。 “大小姐您来了~” 唐媱刚跨进“唐饰”的铺子,店里的小二就发现了唐媱,兴奋地招呼,柜台后面算账的账房先生也抬头向着唐媱问好。 “没事儿,你们忙,我随便看看。”唐媱示意他们不要招呼,就和丁香上了二楼。 跨上了最后的几个木台阶,听着楼上有细细的声音,她缓了步子,看到里侧的柜台正有两个身穿华服的姑娘在挑选饰品,掌柜正在招呼。 唐媱轻轻扶着扶手走上去,掌柜听见声音的向着唐媱弓腰见礼,轻声喊了声:“大小姐。” 唐媱摆了摆手,示意他生意为先,自己带着丁香一起在二楼转转。 正在挑选首饰的姑娘听见声音也去看到了唐媱,唐媱对她轻轻点头,正想着要朝南侧的多宝架子上瞅瞅,那里总是摆着店里最时新的款式。 “唐姑娘?”着海棠红玉蝶织金罗裙的姑娘朝着唐媱开口。 唐媱转身动作止住,作为从小在自家各个商铺里打转的唐媱,这种时候也很多。 她脸上挂着和善明媚的笑意,朝着那姑娘走进了几步,笑着问道:“姑娘好呀,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那姑娘正不着痕迹打量着她,没怎么说话。 倒是她身旁看着可能是略长两岁是丫鬟的姑娘开了口:“我家姑娘姓王,住在东四附近。” 唐媱一下子反应过来了,是王丞相家的嫡女,她开口更是亲切了几分。 她眨了眨眼睛,眉角眼梢带笑,清澈的杏仁眸里都是赞叹:“我还说谁家的姑娘这么美,绝色天骄,不愧京城第一美女。” 王姑娘本来脸色沉静,这会儿也稍稍低头,能隐隐约约看到她唇边挂着笑。 唐媱上前两步,接了掌柜的位置,捏起她们正在思量的簪子笑着道:“王妹妹你眼光真好,这款铂金牡丹翡翠簪,是我们唐饰的最新款,牡丹雍容大气最适合国色天香的你。” 谁知王姑娘并不开心,她抿着唇看着唐媱道:“我比唐姑娘还大了四个月零几天,唐姑娘应该称我一声姐姐。” 唐媱微微愣神,眼眸里闪过茫然,不过她灵活机敏,当下笑笑,脆生生喊了句:“王姐姐。” 又笑着补了句: “王姐姐不说我都看不出你比瑶儿还大几个月呢,真的天生丽质呢!” 听了她换了称呼,王婉才软下了神色,她低眉打量着唐媱手里的簪子,看着也似欣喜。 唐媱瞅见她的神色,笑着拔下了她原来的发簪把簪子插在她的发髻上:“你看看很衬你今天的发发型呢。” 说罢拿着柜台上的铜镜给她观摩 王婉稍稍低眉看着铜镜里的发簪,她今日编了一个流星弯几垂云髻,这个铂金牡丹翡翠簪通透华丽很是显眼。 她垂眸思量了几下点头:“嗯,包起来吧。” “王姐姐就直接带着这个牡丹簪呢,特别好看。”唐媱示意掌柜的把她包起来。 王婉咬牙想了片刻,没有拔下头上的发簪,和唐媱听声道谢就下楼付款了。 二楼,掌柜的对着唐媱伸出拇指赞道:“大小姐您真是好样的,刚才那姑娘看了好久没定下来,小姐您三两句她就拍板了。” 唐媱捂着嘴娇笑,眨着眼睛买乖:“哪有~都是前面掌柜伯伯工作做得好,媱儿只是锦上添花。” 掌柜的开怀大笑,摸了摸唐媱的脑袋,亲切得仿佛只是坊间的长辈而不是一掌柜:“还是我们媱儿会说话。” 他说着转着去内间走去:“来伯伯给你拿咱们店最新的款,最时新的款你没来选伯伯都没舍得摆出来。” 唐媱眉眼都是甜甜的笑意儿,果真还是他们唐家人对疼她,她眼睛弯成月牙跟着掌柜的向内阁走去。 两步路还不忘和丁香说悄悄话:“丁香,你有没有觉得刚才的王姑娘很特别哦,京城里的其他姑娘无论比我大还是小,听我喊妹妹都特高兴,显得自己保养好。” 她嘟着嘴巴,樱桃红的唇珠妖娆可爱:“王姑娘却喜欢我喊她姐姐呢。丁香,你说怪不怪?” 丁香跟着她,心里还存着刚才的一些忧愁,听淡淡回了句:“怪,可能人家有自己的喜好吧。” 她拧着眉头,声音里带了些疑惑:“我倒是奇怪她怎么会知道小姐的生辰那么准,还精确到四个多月。” 唐媱混不在意答道:“那有什么,京城里那个大户有了孩子城里都差不过知道,没准儿人家就是记性好呢。” 半响听不到丁香的说话,她回头,看着丁香拧着眉头,苦着脸,清秀的小脸不见一分笑意,笑着挠她的腰:“丁香好姑娘,笑一笑嘛?有什么不大了得事情哈。” “小姐哎!”丁香拿她没办法,纵容着她挠自己,配合着笑开了。 楼下付款台前账房先生和王婉报了一个数,又道:“王姑娘,我家小姐说了您是贵宾,这次给您打八五折。” 王婉眨了眨眼睛,直接拒绝了,她说:“不用了,替我谢谢你家姑娘的好意。” 说罢让随身的丫头付了足额的钱就离开了。 跨出了“唐饰”的铺子,王婉低声和身边的丫头说话,声音有些低沉:“她就是一直追着李世子的唐媱呀?长得挺精致艳丽的,性子感觉也挺好的。” 她身旁的丫头轻哼了一声,不以为意道:“她呀,比着小姐您差远了,您可是京城第一美女呢。” 王婉抬手摸了摸发髻上的簪子,抿了抿唇,垂下眼眸,心情有些低沉。 她觉得那个唐姑娘比她好看,肤色白的胜雪,带着温温润润的光泽,笑容真挚可人,一双杏仁瞳水灵灵,樱桃色的唇珠泛着晶莹的光,看着软软的,她一个女孩子都想用手轻轻碰一碰。 丫头看小姐兴致不太高,眼珠子一转说道:“再说小姐,她性子一点儿都不端庄,追着李世子也没听说李世子动心,没准烦死了呢。” 看着小姐有些精神了,她朝着小姐暧昧地笑了笑,低声又道:“李世子没准就喜欢您呢,小姐您可别忘了前两天世子爷可是专门给您送伞呢。” 听丫头这么说,王婉又想到了前天细雨朦胧中: 李枢瑾执着一把油纸伞,姿容清绝,淅沥雨中他他着一席绛紫色圆领缎袍,赤纹云绣,长身玉立,声音清冽对她说:“怕路上有美人无辜淋雨。” 王婉低下了头,脸颊酡红,耳尖也泛起了微微的红晕,听到耳边丫头笑嘻嘻的声音,她愈发低下了头。 唐媱不知楼下人的心思婉转,她此刻看着面前摆着的眼花缭乱的首饰兴致冲冲和丁香商量着哪一个好看,掌柜的在一边笑盈盈看着她。 挑挑选选半天,选了一对黄金拉丝玉芙蓉耳坠、一套玛瑙红玉头面、一对琉璃流苏镶金雕花玉簪,都是最新的工艺。 女孩子家家,挑到了喜欢的首饰心情就会更好几分,唐媱朝着掌柜的软言软语说了几次谢,乐得管家眉开眼笑。 恰值饭点,唐媱让店里的小二帮她把首饰送回家,自己和丁香去了远近闻名的“十香楼。” 十香楼现在已经是人声鼎沸,座无虚席,不过唐媱是这里的老客户,她常和唐彬等人在这里吃饭。 今天她刚跨进十香楼,小二就亲切地迎着她道:“唐小姐,您来了~”说着就把唐媱向着二楼常用的雅间引。 唐媱跟着小二走,也忘了问一句雅间里是不是有人,等到了雅间门口听着里面有嬉嬉闹闹的声音,唐媱才反应过来,问小二:“里面有人?” 小二愣了一下,回道:“都是平日里您的朋友。” 平日里的朋友,唐媱转念一想就知道是李枢瑾他们,以前她总爱缠着李枢瑾,唐彬和李枢瑾他们聚餐她总跟着。 唐媱弯着的嘴角平了平,虽然带笑眉眼里却没有了笑意,她转身对着小二说:“有没有其他的雅间了?” 小二想了想,为难地说:“这……正值饭点,都坐满了。” 唐媱点头,正想带着丁香下楼呢,雅间的门开了。 开门的是陶柒,他开门正要喊小二正好看见了门口的唐媱,眼睛一亮,笑道:“唐姑娘正说你呢,你就来了。” 刚雅间里面常见的几位都到了,众人看了看李枢瑾,看了看唐彬,没看到平日里都会在的唐媱,平日不觉得有什么,习惯了之后突然不见唐媱众人都有些不自在。 陶柒刚还问唐彬怎么不见他姐,唐彬道不知道。 陶柒说着就闪着身子招呼唐媱进来:“还点了你爱吃的菜呢,正好还没上菜呢,一起吃~” 唐媱笑了笑,拒绝了,没往前走一步,正要下楼,隔壁的雅间打开了门,今天刚见过的王婉轻笑着看着唐媱:“唐姑娘不介意的话一起坐?” 唐媱想了想点头,和陶柒点头示意,朝着隔壁雅间走去。 看着唐媱进了隔壁,陶柒进了雅间关上门就对李枢瑾喊道:“世子爷都怪您,不说句话!您说了唐姑娘没准就进来了。” 李枢瑾稳稳坐在后座,眼角轻扬,不答话,心里却想着:切~等着吧,一会儿她就会巴巴过来呢。《 》 08 唐媱进了雅间,和王婉道谢,看桌子她和丫头已经吃了饭,就笑着指了指旁边的小桌道:“谢谢王姐姐好意,我和丫头坐这边儿吃就行。” 那一般是随从坐的桌子,王婉有些不好意思劝道:“那怎么行,唐姑娘和我一起坐把。” 唐媱再三/推却,说不好打扰她们用餐。 三两次你来我往,王婉也不再吭声,本来她的目的也不是和唐媱一起吃饭,而且她们也不是很熟悉。 等唐媱点了餐,等待的时间,王婉凑到她身边貌不经意的说道:“听刚才那边好像有李世子在?” 唐媱歪头想了下,刚她没转头看里面坐的有谁,记得和陶柒说话也没提到李枢瑾呀。 她思忖良久,不过既然王婉问起来了,也可能自己没听清,她笑了笑:“可能吧。” 王婉垂在广袖里的右手捏住了左右食指指尖,她心里不太舒服,想着明明唐媱是奔着李世子来的,她把她叫过来她却说了句模弄两可的话。 王婉咬了咬唇,抬眸看着唐媱道:“李世子前日与我有赠伞之恩,我去隔壁谢谢他。” 唐媱正想着刚才点的水晶桂花膏,感觉好久不吃了,有些想得慌呢,她正悄悄舔了舔唇,模模糊糊听到对面王婉说了句什么,她愣愣点点头:“好啊。” 王婉看她愣神的模样,以为她不开心,她抿了抿唇,垂下眸子,还是站了起来,这是她等了两天的机会,机不可失。 王婉从自己的桌前斟了一杯茶,让身边的丫鬟端着一起出了雅间。 丁香撇了撇嘴,轻轻拽了拽还在愣神的唐媱,小声道:“小姐,我可算知道她今天怎么把你打听的那么清楚了。” “嗯?”唐媱抬头。 丁香努努嘴,指了指隔壁的雅间:“人家呀,是看上了隔壁的世子爷。” 唐媱托着下巴,眨巴眨巴眼,干巴巴回了句:“哦。” “小姐!”丁香有些急了,她凑到唐媱跟前道:“你不去看看?” “看看啥?”唐媱眨眨眼,有些儿回神,她朝丁香粲然一笑:“不是和你说了,以后我和他没关系。” 丁香早上还跟她一起去医馆,前几天还帮着小姐一起给李枢瑾缝衣服,她最心疼她家小姐,却也担心她,她瞅了瞅唐媱好像真的不所谓的样子,不再说话。 这边,王婉站在隔壁雅间门口舒了口气,轻轻敲响了雅间的门:“咚咚咚~” 陶柒蹭了蹭旁边唐彬的胳膊,问道:“你猜是不是你姐?” 唐彬眨眨眼,想了想他姐昨天的态度,不确定道:“不是吧……” 陶柒不嫌事大的朝着李枢瑾努努下巴,问道:“李枢瑾你猜?” 李枢瑾眼睛都不甩他一下,凤眸低垂看着眼前的银著,没人注意到他低垂的唇角轻轻勾起一个弧度,身子也比刚才坐得更直了。 还是陶柒去开了门,他怕美人儿等急,快步去门前“唰”拉开了门。 陶柒微微愣住,只见门口站着两位端庄秀丽的美人儿,与他刚才有过一面之缘,却不是他们猜想的。 李枢瑾眼眸的余光一直撇着门口,只见门口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海棠色的裙角,他唇角的弧度更大了些。 陶柒看着面前的姑娘,有些犹豫:“……姑娘怎么称呼?” 王婉轻轻笑了,面容有些羞涩,声音略低:“小女姓王。李世子在吧?前日李世子帮了我,我想和他道声谢。” 陶柒转了转眼眸,轻轻笑出声,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王姑娘请。” 李枢瑾正微微蹙眉,听着门口的声音不像是唐媱,正在愣神,陶柒领着人进来了,朝着他笑道:“世子爷,找您呢。” 王婉从陶柒身后走出,她朝着李枢瑾微微行礼,脸色有些羞红,眉眼带着红晕,声音轻:“李世子,小女王婉,家住东四条一巷。” 她从身旁的丫头手里端过茶水,对着李枢瑾又再次行礼:“今天冒昧谢谢世子爷赠伞之恩。” 李枢瑾看着她,一手托着腮,一手漫不经心地转着银著,声音也有些漫不经心:“啥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记得了?” 王婉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她咬了咬唇又笑道道:“世子爷可能忘了,前日傍晚在棉花巷,那天猝不及防一场春雨,多亏世子爷赠伞才免得小女淋湿。” 李枢瑾眼眸微转想去了前日他想着唐媱刚从他床/上下来可怜,心血来潮给她送伞,见唐媱有人护着,随手把伞给了路边雨中的两位姑娘。 他抬眸看了看站在桌前的王婉和她身边的丫头,淡淡回了句:“哦。” 王婉举着茶盏看李枢瑾没有任何动作,他还是漫不经心转着银著,一时间耳根而发红,觉得火烧了眉毛的尴尬,眼圈有些微红。 陶柒看她有些局促,笑着开口:“世子爷,您看人家姑娘都在这儿站了半天要给您道谢,您也举举杯哈。” 李枢瑾瞥了他一眼,慢调斯文地举起面前的杯子,朝着王婉虚虚轻轻抬了抬杯子。 王婉红着脸喝下杯中茶,心跳还没缓下,只听那略略熟悉的清冽声音懒懒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王婉心中一顿,幸好她今天专门等到了唐媱,她抬眸望着李枢瑾轻笑,声音娇羞:“正好刚刚唐姑娘在隔壁。” 李枢瑾眸光一顿,他似不经意转眼,余光落到高黎身上。 王婉垂在裙摆里的脚轻轻蜷起,这屋里的人他都不认识,好像他们也不怎么和善,她偷偷瞄瞄李枢瑾,那人坐在座位上垂眸玩着银著。 王婉咬着唇,正想开口说告辞,只听有个少年笑着说道:“王姑娘和唐姑娘应该还没吃饭吧,一起过来坐呗。” 王婉抬眸看着他,点头向他致谢,没提自己已经吃好的事情,面漏几分为难道:“不知道唐姑娘愿不愿意?” 刚开口说话的高黎道:“没事儿,我去叫。” “等一下。”唐彬站起来,压着他坐下,笑着说:“我去叫我姐,你们坐着吃饭。” “哎哟,刚想起来!”陶柒轻拍了一下桌子,看着王婉笑道:“姑娘就是王丞相家的嫡女吧,人称京城第一美女。” 王婉羞涩地低头笑了笑,耳尖有些微红,她悄悄用余光瞥了瞥李枢瑾。 有些遗憾的发现他面色平静,看不出神色。 只听其他的几位少年都兴致冲冲地朝她说笑,称赞她“容貌好”、“端庄守礼”,她坐在众人给她安排的靠近李枢瑾的位置上垂眸,唇角轻勾。 “姐,你真不去隔壁?”唐彬坐在唐媱跟前问道。 唐媱咽下口里甜腻滑嫩的桂花糕,给唐彬甩了个白眼:“当然,没见你姐已经开吃了。” 唐彬凑在她耳朵旁轻声说道:“姐,我看隔壁那王姑娘好像喜欢李世子,你真不去看看?” 唐媱推开他,看着他严肃道:“小彬,给你说过了我跟他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好好好~记下了。”唐彬看着他姐有些蹙眉生气的迹象,忙凑到她跟前跟她夹了一筷子菜,朝他姐讨好道:“都听姐的。” 他又转头吩咐门口的小二和隔壁雅间说一声,他和他姐就在这屋里吃饭了。 李枢瑾听到小二来传的话,没有说话,周身的气压低了几分,看着桌子上的美味佳肴瞬间有些兴致缺缺。 他微微有些蹙眉,旁边的姑娘也不识趣儿,一直寻着话头找他说话,他懒洋洋无论啥都应了声:“嗯。” 他转头不动声色看看邻座的姑娘,瓜子脸,柳叶眼,梳着流星弯几垂云髻,头戴铂金牡丹翡翠簪,身着海棠红玉蝶织金罗裙。 王婉感受到他的打量,脑袋微垂,肩背挺直,从侧面可以看到修长的秀颈,她耳根微微泛红。 李枢瑾无声啧啧嘴,京城第一美女,也不过如此。 他眼前划过唐媱的脸,冰肌玉肤鹅蛋脸,脉脉含情杏仁眸,樱桃小嘴,尤其唇间微微嘟起的晶莹雨润的唇珠,看起来就软软糯糯极为诱人,让人想吸吮一口品尝她的口感。 还有那小腰,又细又软,各种姿势随他心意。 论起活色生香第一美女,唐媱不遑多让。 他又想起了那日指下弹指可破的温滑软玉触感,李枢瑾喉结微动,喉头稍微有些干涩,他端起面前的茶水微抿了一口。 可恶!明明前天还缠着他,昨金两天却故作矜持,装作和他不熟的样子。 上了他的床,还想和他划清界限。呵…… “咚咚咚~”唐彬伸头进来,笑嘻嘻和他们说他们已经吃完了,他先送他姐回家,改日再约。 李枢瑾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等唐彬关了门片刻,李枢瑾站起身懒洋洋地说:“我吃完了,出去站会儿。” 众位少年习惯了他的肆意任性,不以为意给他让了位置。 李枢瑾慢悠悠走出雅间,压根没有注意到邻座的王婉目光紧盯着她,欲言又止。 他站在二楼的栏杆处,看到唐彬正在柜台结账,唐媱自己站在门前等候。 李枢瑾理理衣袖,踱着步子款款下了楼,他走到门前,像是刚看到唐媱扯着嘴角笑道:“怎么样,今天在隔壁吃得好不?” 唐媱看着他眼角的戏谑,心里想翻白眼:“好得很,劳世子爷惦记。” 她好整以暇地打量李枢瑾:“赠伞之恩哦,京城第一美女相陪感觉怎么样?” 李枢瑾看着她嘴角的笑意,脱口而出:“你可不要多想,我前天可没有想给你送伞。” 唐媱愣了愣,她歪着头眨了眨眼,樱桃红的唇珠在日光下灼灼生辉:“放心,不会多想。” 看她混不在意的样子,李枢瑾抿了抿唇,心中有些憋闷,甩袖离去。《 》 09 “姐,刚李世子没怎么着你吧?”唐彬急匆匆跑到唐媱跟前,紧张得看着他。 唐媱笑着轻拍他肩膀:“想什么呢,他能把我怎么着!” 唐媱脑海中划过李枢瑾刚才甩袖离去的样子,撇撇嘴。 切~她才不会自作多情认为李枢瑾会心好到给她送伞,估计也就今天刚结识的王姑娘傻乎乎被李枢瑾那副漂亮的皮囊迷了眼。 唐媱和唐彬一起站在十香楼门口等丁香,唐媱刚潜了丁香去对面铺子“核糖酥”买糕点。 “怎么了?”唐媱好笑地看着唐彬,他自刚才就不住得偷偷摸摸看她。 “没事儿。”唐彬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站得笔直,眼睛直直看着对面不敢再朝他姐看。 其实,他就是有那么一小丢丢的好奇,只一小丢丢哦,就是……他姐真的不在意李枢瑾了吗? 嗯,看样子好像不怎么在意了。 “姐,丁香怎么还不回来呀,我过去看看。”唐彬性子急,有些等的着急了。 唐媱估摸着时间:“估计今天排队的人多,应该也差不多了。” 她瞅了瞅唐彬躁动的小模样,有些失笑:“那你去吧,我在这边等你们。” 唐彬得了话,立即撒欢子跑得自贼快,跑远了。 唐媱眼睛笑成月牙形状,躲在十香楼房檐地阴影处,百无聊赖看着街上行走的人群。 她没发现因为她的站立,这会儿十香楼的声音好了很多,许多青年少年结伴前来,有人反反复复在十香楼前面的青石道上走了四五遍。 唐媱半倚着十香楼的桅杆,远远看着丁香走来,她站直了身子,离得近了才发现丁香手里空空,眼圈儿泛红。 唐媱忙走进了几步,迎着她道:“这是怎么?” 丁香抽了抽鼻子,毕竟是大丫鬟,只是眼圈儿泛红,对着唐媱沉静道:“丁香没用,没买到核桃香酥。” 唐媱拿出帕子软软给她拭眼睛,声音娇娇软软安慰道:“那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我今天也不是很想吃甜点。” “嗯。”丁香抽抽鼻子,抬眼对着唐媱笑。 “核桃香酥哦~”懒洋洋很是欠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唐媱转眼看过去。 只见李枢瑾慢悠悠踱着步子走来,手里提着一提子“核糖酥”的糕点,看着唐媱看过来,扬了扬手里的核桃香酥,嘴角挂着笑冲唐媱扬眉:“想不想吃~” 李枢瑾走到她跟前,扬了扬手上的糕点,声音清冽慵懒:“叫声哥哥就给你~” 唐媱瞥到丁香恨恨又委屈的表情,知道刚刚丁香这么委屈估计是李枢瑾在捣鬼,她转头板着脸看着李枢瑾,声音清冷:“不稀罕。” 李枢瑾看着她带着略略嫌恶的表情,心头一紧,嘴角的笑不自觉收了起来,眉头拧紧,冷着声音道:“哼!想吃也不是给你的。” 正好十香楼门口陶柒他们出来,李枢瑾转身踱着步子走上前,将手里的核桃香酥递了过去。 “王姑娘,核桃香酥吃吗?”他朝王婉伸手。 王婉眼睛微微睁大,眸子里闪过惊喜,上前接下了糕点,脸颊一下子羞红了:“多谢李世子。” “嗯。”李枢瑾克制地点了点头,余光偷偷瞥向唐媱,他倒要看看她什么脸色,谁知不看还看,一看李枢瑾自己脸上的表情龟裂了。 只见那边一片和谐快乐,唐彬拎着五提子“核糖酥”家的糕点,眉飞色舞冲着唐媱道:“姐,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五样糕点。” 唐媱压根一个眼神都没留给李枢瑾这边,她此时像个普通被家人娇宠的姑娘看到亲人给她送来最欢心的礼物,眉眼弯弯,笑声如银铃般悦耳:“谢谢小彬。” 唐彬看到他姐高兴也眉眼带笑,正给他姐得意洋洋解释他刚才有多机智。 刚才他看到“核糖酥”家门口排了老长的队,还听到有人说今天老师傅休假只卖一百份,他就没去那边看丁香,而是去了转角路口,那里常有人高价转卖糕点。 唐媱和唐彬先是给陶柒他们点头作别,然后三人喜气洋洋提着糕点离开了。 离了老远,李枢瑾还能听到唐彬在说他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了五提子唐媱最喜欢的口味。 李枢瑾看着目前被王婉抱在怀里的糕点,眼神儿阴鸷,那是花了他五十两银子也没什么用处的破玩意儿…… 这边远离了十香楼,唐彬叽叽喳喳说完,唐媱看了看丁香,把唐彬手里的一提糕点笑着放她手里,她点了点丁香的鼻头:“我的好姑娘,别生气了,说说怎么回事儿吧。” 丁香破沉默为笑,看着她家姑娘,心里熨熨贴贴,满满的热流。 她思忖了下,张口说:“今天核糖酥限量一百,本来恰好轮到我,谁知李世子花了五十两买走了。” 唐媱嗤笑了声,觉得李枢瑾是个白痴。 核糖酥的糕点平日里半两银子一提,唐彬发现转角有人炒作涨了8倍,他倒好直接给人出价100倍。 唐媱哼笑,眸光清冽:“别搭理他,他爱当冤大头让他当去。” “呀,世子爷怎么能和姐姐抢吃的呢,要我刚刚知道一定说说他。”唐彬听了半响,惊讶道。 唐媱拍了他下:“没你事儿。” “好吧,好吧,你们打情骂俏不关旁人事儿~”唐彬抱着脑袋跑到了前面。 唐媱在后面看他搞怪,想纠正他的话,看他跑得飞快作罢。 丁香扭头偷偷看了看唐媱的脸,轻声道:“小姐,你要是不喜欢李世子了,就别喜欢他了。” 唐媱看了看丁香有些担心的眼神儿,冲她肯定地点点头:“嗯。” “姐,来坐车!”唐彬牵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在前面招手喊唐媱。 唐媱到了他跟前,看看马车上的“唐”字,歪头问他:“咱家的?” 唐彬扶着她的胳膊,搀着她上马车,漫不经心回道:“嗯,备在这边商铺里的,爹娘怕你平日里逛街累。” 唐媱坐进马车,更能感觉这个马车的豪华宽敞,马车打扫得很干净,窗上用上好的锦缎作纹饰,车后侧铺着锦缎软塌,前侧放着一个小茶几,其上正放着茶具和刚买的糕点。 唐媱上来在茶几的一侧坐下,丁香随后坐在她的对面。 唐媱坐了一会儿,又挪到了后面的软塌上,对着车外驾车的唐彬道:“小彬,我以前怎么没见你驾车?” 唐彬一脚翘在车架上,一脚垂在车外,慢悠悠赶着马车,听到她姐的声音笑道:“姐,以前让你坐你又不坐,你老跟着我们男孩子跑。” 唐媱默了,垂眸没有再问。 左右不过还是她以前傻,总是追着缠着李枢瑾,他们男孩子不常做马车,她也不坐马车。 她一个娇娇软软的女孩子,一整天下来脚软腿疼,第二天还是追着他们跑。 真傻! 唐媱他们说说笑笑一起回了唐府,唐媱开心地带着糕点去见她娘亲。 唐夫人看到自己最娇宠的乖女儿带着她爱吃的糕点来,更是开心,两个母女躺在一起亲亲密密说着女儿家的悄悄话,不时笑作一团。 李枢瑾这边就不如唐媱开心了,他自唐媱离开以后就绷着脸,周身低气压。 陶柒他们早就习惯了他时不时做怪的性格,压根不以为意的几人正讨论着下午去哪里玩好。 王婉还没有离开,她悄悄紧跟着李枢瑾身后,低垂着头,脸颊耳尖的红晕一直没有消退。 李枢瑾心中有事儿,慢了一步。 “呀!”王婉揉揉自己的鼻子,她刚才没注意李枢瑾突然停了,一下子撞在了李枢瑾背上。 李枢瑾回头,面上一脸的不耐烦,声音冷漠:“你怎么还在这儿?” “咦?”前面的几个公子哥儿好像也才反应过来,各个迷茫地左右看看,好像都忘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我……”王婉看着一众人好像对她都不是很亲切,尤其面前自己心心念念得俏郎君还一脸不耐烦。 她心跳得有些乱,耳朵羞红,张开嘴磕磕巴巴说:“我这就走,正要和你们道别呢。” 说着要像着李枢瑾轻轻行了一礼,道了声:“谢谢李世子。” 说罢拉着丫鬟小步跑开了。 等王婉跑远了,陶柒凑到李枢瑾跟前,对他挑挑眉道:“世子爷今个儿是怎么了,怎么火气这么重。” 高黎咧开嘴,冲李枢瑾眨眼笑道:“就是世子爷,少了个缠人的唐妹妹,多了个京城第一美的王美美,岂不更美?” 李枢瑾白了他们一眼,心情烦躁:“你们懂什么!” 说罢,径直离去而去。 陶柒、高黎看着他的身影和旁边的几个少年笑成一团。 高黎拉着陶柒八卦得笑道:“平日里他见了唐姑娘板着个脸,今日人家不待见他,他还板着脸,莫名其妙。” 陶柒甩了他一个你还小,你什么都不懂得眼神,拉长声音道:“世子爷的心事儿你莫猜呀。” 陶柒可还记得昨日李枢瑾宝贝着那件衣服的神情,和自己说要追求唐媱时李枢瑾猛虎护食凶恶阴狠一副要生吃了他的样子。 不过,以世子爷别扭的性子,陶柒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嘴角闪过促狭笑意。 两人估计还有的磨哦~《 》 10 下午唐媱正惬意躺在临窗的美人榻上看话本,丁香小步走来,躬身递给她一个深青色信笺。 “谁送的呀?”唐媱正看到尽兴处,随手接了信笺放在美人榻枕边上,没有太大拆开的欲望,懒洋洋问道。 丁香笑着开口道:“刚送笺的小厮说是位姓谢的公子差人送来的。” 唐媱放下书卷,靠在美人榻上半阖着眼休息,轻声呢喃了句:“姓谢?” 估计是谢筠了,唐媱抬了抬胳膊,捏起信笺。 咦?还挺雅致的信笺。信笺对折两开,宽三指左右,深青色带着磐石的暗纹,薰着似有似无的香味。 唐媱笑了,没想到谢筠平日里看着文文静静,一身书卷气,带着些书生的端庄矜持,心这么细。 唐媱来了些兴趣,好整以暇好打开信笺,迎面而来是纤细秀雅的欧体,端端正正,严谨秀丽,字如其人,还挺像谢筠的性格的。 就是……行云流水,三四行字,意思却是表达了好几个。 “哈~”唐媱忍不住轻笑。 丁香好奇地弯腰伸头想看看:“写了什么,小姐这么开心。” 唐媱直接把信笺递给了丁香,舒舒服服躺了下去,嘴角的弧度没有消失:“是谢筠,一封信短短几十个字写出了三层意思,真不愧家学渊源、师出名门。” 谢筠是谢太傅的嫡子,也是独子,谢太傅当朝大儒,门生三千。 丁香略略看了,也笑出了声,附和道:“确实呢。” 百合正好端了百合红枣银耳羹进来,看到两人嘴边都挂着笑,也好奇地眨着眼睛问:“怎么了?” 她没等丁香回答,先将银耳羹放在美人塌旁边的几案上:“小姐,刚煮出来的甜羹,趁热喝。” 唐媱伸了伸腰,把书卷盖在自己脸上,软绵绵卖乖道:“好百合,我不是很饿呢,不吃了好不好?” 百合摇了摇头,给唐媱一一摆好餐具,丁香也收了手里的信笺凑到几案前板着脸说:“小姐,你要对自己的身子负责,瞧你这几天又是淋雨又是受惊的。” 看唐媱还是躲在书下没出声,丁香伸手拿下了她脸上的书,劝道:“小姐,这是甜羹不是苦药,您赶紧趁热喝哈。” 百合更是盛了一勺羹看着她,细声细气地说:“就春季这一段时间,百合红枣银耳羹益气养血、滋肾暖胃、补肝补中哈。” “好啦好啦,我自己喝。”唐媱笑着坐起身,举双手投降,她可怕这两个小姑娘化作嬷嬷唠叨啦。 午后的日光暖暖地打在唐媱的头顶,她整个人都沐浴在金色的光辉中,眉眼温柔如水,嘴角弯弯含着娇笑,俏皮地眨着眼睛,这是被娇宠的人才享有的幸福甜蜜。 唐媱现在可惜福啦,她做起来老老实实自己一口口喝羹。 唐媱喝粥时,丁香给她顺手整理有些微乱的美人榻,头也不抬得问道:“小姐,你晚上去不去呀?” “什么呀?”百合站在唐媱的身后,给她順理有些蓬松的发型,听言疑惑道。 丁香朝百合笑得暧昧:“谢筠公子邀小姐晚上去看花灯呢。” 百合向来老实,她没那么多花花心思,只歪着头愣神道:“……这天还寒,小姐晚上还是别去了吧。” 唐媱咽下最后一口银耳羹,终于舒了一口气,再好喝的东西年年喝也会有些腻味儿,放在上世她早耍小性子不喝了,这会儿乖乖自己抿了一口清茶漱口。 吐出嘴里的清茶,她眼眸转了几转,沉思道:“嗯……我还是去了吧,谢筠提到了她小妹,昨天我可是把那个小姑娘差点吓坏了,还是去瞅瞅吧。” 百合利落地帮她重新挽好发型,细眉蹙在一起小声叮嘱道:“那小姐你要多穿点,晚上天寒。” “好好好,没问题,衣裳都让你负责备。”唐媱放下手里的茶杯,回身笑着点点百合严肃的小鼻头。 百合得了准话眉头舒展,也笑开了。 晚饭和唐母唐父一起吃,唐媱和他们说一会儿要出去看花灯。 唐母一阵嘘寒问暖,再三强调一定要多穿点,注意安全。 唐父气呼呼摔了筷子道:“唐彬那小子呢,吃饭也不着家,不知道晚上不安全陪着姐姐吗!” “好爹爹,不是小彬的错,他少年有少年的玩法儿。我一会儿带着丁香,多穿点,一定注意安全。”唐媱好一番甜言软话,方才哄得唐父唐母放心。 重生来,唐媱也愈发喜欢在父母面前说些甜甜话,看他们开心,自己也开心。 晚饭后唐媱穿着百合给她备的山桃色齐胸襦裙,披着红火色的狐狸披风,又让丁香备了一个随身的小香炉,坐着家里华丽温软又舒适的马车到了荷花市场渡口。 “谢公子,绵绵~”唐媱朝着谢筠点头,又弯腰朝被他牵在手里,裹得厚厚的小姑娘伸出手。 “媱媱姐姐~”小姑娘绵绵奶声奶气地说。 唐媱半蹲下来,搂着她抱了抱,举了举,小姑娘开心地环住她的脖子笑起来“嘻嘻嘻~”。 唐媱抱着她笑着轻轻问:“媱媱你还怪姐姐不?” 小姑娘拨浪鼓式摇着头,软软地说:“不怪,瑶瑶姐姐是花仙子,绵绵喜欢花仙子~” 唐媱胸腔里传来轻轻震动,眉眼完成月牙状,小姑娘太可人心了! 她眯着眼睛笑道:“媱媱姐姐是花仙子是谁告诉你哒?” 小姑娘诚实地扭头朝后面的人伸出小指头。 谢筠站在绵绵背后虚虚托着她,低垂的眉目泛着细细碎碎的星光,柔和地看着唐媱和绵绵。 看到绵绵出卖了他,唐媱看过来时,他有些局促地不敢直视唐媱,耳垂有些微红。 唐媱笑笑收回了眼神,轻轻举举小姑娘,声音婉转清丽:“如果媱媱是花仙子,绵绵也一定是小花仙子。” 小姑娘羞得蹭蹭唐媱的胸口,唐媱毕竟被家里娇宠的小姑娘,力气小,有些站不稳。 谢筠轻轻扶住绵绵的胳膊,声音有些严厉:“绵绵快下来,你要把你的媱媱姐姐摔着了。” “媱媱姐姐,你赶紧放我下来哦。”小姑娘听了话,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拍了拍唐媱的胳膊示意她把自己放下来。 唐媱也有些不好意思,才抱了一两下,这会儿她肩膀就有些酸软了,她朝着绵绵笑了笑,亲了她一口把她放在了地上,谢筠在小姑娘后面托着让她少用些力气。 李枢瑾站在楼阁高台上,远目看着楼下熙熙攘攘人群中。 “吁。”李枢瑾一下子捂住了眼睛,灼痛的感觉,不知道是因为灯火太过耀眼,还是恰好如此温馨的场景太戳人心窝。 橘黄色柔和的星光点点中,那三人温馨得像一家三口,女主人漂亮精致,男主人端庄清隽,小娃娃懂事可爱。 “世子,您怎么了?”香儿听到李枢瑾的吸气声,凑到他身边柔声的问。 “没什么。”李枢瑾放下手,看着楼下面无表情:“你不是要逛花灯嘛?不用管我。” 香儿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熙熙攘攘,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她偷偷看看临栏长身站立的俊朗少年,咬咬嘴唇轻声问道,语气里带了浓浓的期许:“世子爷……您不一起去吗?” “你自己去吧。”李枢瑾并未回头,神色不动,一直注视着一个楼下,像是热闹的人群有什么引人注目的东西。 香儿又朝楼下看看,发现人影晃动,没有什么特别的,扭头看他毫无动摇之心,蹙着眉头又等了半天,贝齿在下唇咬下发白的痕迹,无奈,跺跺脚,转身离去。 李枢瑾像是没有注意到身边香儿的声响,他目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准确地死死锁定了一个火红色的娇小身影。 那可人儿这会儿正肆无忌惮笑得开心,压根不知道远处有人正眼底红彤彤、凶狠地注视着她,像兔子瞅着自家窝边水灵灵的胡萝卜。 “老板,这石头真的有这么神奇?”唐媱看着手心里里微微闪着黄色光芒的石头,眸光惊奇。 小贩儿笑得眼睛眯起来,乐呵呵道:“夫人,这石头按人心意绽放颜色,开心就是红色系,不开心就是绿色系,心情一般是蓝色,您可以让旁边您家相公和孩子试试。” “你胡说什么呢!”唐媱微微发愣还未接话,丁香上前一步皱着眉头轻骂。 小贩儿拿着石头微微愣住,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姑娘。 谢筠脸色爆红,心中像是升满了糖蜜儿,却不太敢看唐媱的眼睛,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他上前和小贩儿正色说道:“老板认错了,这位小姐还未出阁。” “小老儿弄错了,请姑娘莫怪,莫怪呀。”小贩儿双手抱拳鞠于身前,再三鞠躬,诚惶诚恐,生怕这位姑娘是个较真的。 可是……这三人真的是看着十分和谐,像极了一家人,他才眼拙认错了。 “没事儿。”唐媱也有些脸热,她摆了摆手,看了看刚才听了小贩儿话颜色变蓝绿色的石头,悄悄把它蜷在了掌心。《 》 11 她又从小贩儿摆台前拿了一块蓝色石头放到丁香手里,低头一看,丁香手里的这块石头变成了浓浓的深绿色。 抬头瞅瞅,丁香嘴角还是气鼓鼓的样子。 她没有看到谢筠也将拿了石头的手心低垂,这会儿他手里的那块石头呈着红彤彤的桃红色。 唐媱眼珠儿转了几转,眸光亮晶晶,抬起小脸对着小贩儿灿然一笑:“老板,你这些石头我全要了。” “好嘞~”小贩嘴上笑开了,手上利落地把石头都包起来了,语气轻快惊喜:“给小姐您赔罪抹了零头,整整一百两银子。” “嗯。”唐媱点头,她转头向着丁香眨眨眼睛卖萌,扯了扯丁香的衣袖,娇声道:“丁香好姑娘,我没带钱呢。” 丁香板着脸气鼓鼓的嘴角扯出抹笑,上前付了银子,将一包的石头抱起来。 站在高楼上的李枢瑾又看了一会儿,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眉心紧拧,脸上阴雨密布,他摆手招了四名侍卫,悄声吩咐了几句。 侍卫得令,快步下去了。 李枢瑾又在楼上站了一会儿,踮脚迎风跳出了楼阁。 “哎呀。”唐媱看着骤然拥挤的人群,被挤得有些颠来倒去,左右都是人,她有些找不到落脚点。 她左右看了看,看不到了谢筠和绵绵,丁香也被她潜了先去把石头放到临近的唐家铺子里。 “嗳。”感觉脚跟被人踩了一脚,她眼睛一酸,泪珠儿满满含在了眼框。 后脚跟火辣辣的疼,她想低头揉揉自己的脚后跟,还未低头却觉得后背被人一推,身体向前倾。 “啊!”唐媱惊恐地叫了一声,觉得自己摔下去,要被人群踩踏了,她背后汗毛直立,冷汗淋漓。 在扑在地上的紧要关头,有人揽住了唐媱的纤腰,一个踮脚飞身带着唐媱出了人群,停在了岸边渡头一块人少的大石头上。 “砰砰砰!”唐媱的心一直在跳,背后有些轻轻汗湿,她粉唇咬得发白,抽了抽鼻子,止住含在眼圈儿的泪花儿。 一只帕子从身侧伸出递到她眼下,后背传来炽热熨帖的温度,唐媱垂眼愣愣地接过,愣愣转身。 唐媱看到身后人带着银狼面具,面部轮廓模糊,只露出一双精致上挑的丹凤眼,唐媱此时只觉得那双眼睛目光深邃,气质冷凝,这人周身也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氛。 她后知后觉从身后人怀里退出,略略远离了下,怕不是自己招惹了人家。咦?好像那人身上的气息更冷凝了。 呃,果真不好惹,唐媱心里微微吐槽,她定了定神儿,小声说:“谢谢你。” 她又将手里的帕子递回去,眨了眨眼睛,声音软软甜甜再次谢道:“谢谢你的帕子,我有帕子的。” 嗯,其实应该是面冷心热吧,会救她,也知道给女孩子递帕子,应该不是坏人。 那人不做声看了他半响,就在她微抬的手有些酸软时,那人把帕子揣回了袖中。 “刚伤到了哪里?”对面的人音色如珠玉坠盘,清越得不似真人。 唐媱耳朵微微有些酥麻,一时没法应过来,那人声音沉了几分,又问道:“刚伤到了哪里?” “哦?”唐媱回神儿,脸颊稍稍有些发热,竟然对着一个萍水相逢看不见脸的人发愣,也是讨打,她站在轻轻晃了晃脚踝。 “没啥事儿了,谢谢你。”唐媱轻咬了粉唇,软软说道。 李枢瑾盯着唐媱还有些发白的雪腮,还有她那水汪汪泪珠儿要坠不坠的如水秋瞳,声音又低了几分,冷冷的:“哪里伤了。” 这不是问话,一连三遍,唐媱心里有些惴惴,稍稍退后了一步,小声回了句:“右脚跟和脚踝有些疼。” 李枢瑾起身一揽将唐媱抱到了凸起的石台上坐下,心中阴鸷暴怒,暗想不会办事儿的奴才回去都要关禁闭。 “你干什么?放开我!”突然被抱起,身体悬空,唐媱唐媱浑身一激灵,她四处瞅瞅,竟然还不见谢筠和丁香,心中有些不安。 那人一手按着她坐下,一手按着她的腿,竟然要去脱她的绣鞋。 唐媱吓得用脚踢他,双手用推他,大声叫道:“你让开,别碰我!” “别动!”李枢瑾隐在银狼面具后的眉头紧拧,他紧抿着唇,脸部棱角冷硬,手上的动作确实很轻,慢慢退了唐媱右脚的罗袜。 他捏了捏唐媱的脚踝,给她揉了揉,神情舒展了些,应该是没事儿的。 又轻抬起她的脚跟儿,看到脚跟处有些微微泛红,眼睛眯起,李枢瑾眉心拧得可以夹起一个黄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轻轻撒在手心,双手合十捂着药粉揉了揉,药粉细腻的化开,带着些热气被轻轻地、均匀地涂抹在唐媱的脚跟处。 男人的掌心炽热宽厚,一掌将她的脚跟全部包裹了,炽热灼烧的温度从脚跟儿顺着血脉直冲发顶。 唐媱半仰着双手扶着身后的石头,此时觉得头顶儿都要冒烟儿了,脸颊、耳朵、脖子一定都赤红赤红的。 这还不算,那人涂完药,一手扶着她的小腿肚,一手大掌包裹环着她的脚跟儿,给她细细得揉,揉罢了,又仔仔细细给她穿上罗袜。 这方才抬起头道:“脚踝没扭着,应该就是突然受力有些不适,脚后跟被踩了些,需要好好休养下。” “嗯。”感觉脚上的力轻了,唐媱立即把脚收回来,自己弯腰穿上绣鞋,埋在腿弯处的脸颊热得发烫,像是要烧起来了,瓮声瓮气说道:“知道了,谢谢你,你走吧。” “呵。”李枢瑾气急反笑,真是一个过河拆桥的姑娘! 他轻轻捻了捻指尖,女孩玉足温软滑腻的触感还停留在指尖,刚才他太着急只顾得观察伤势、涂药,连增强药效的按摩都端端正正,没有任何旖旎心思。 这会儿看到唐媱害羞躲闪的神色,李枢瑾突然有些觉得惋惜,早知道刚才就应该趁着检查伤势和涂药的时候调戏一下她。 唐媱是真真儿的冰肌玉肤,浑身上下肌肤奶白奶白的,如最上好的丝绸般润滑,连玉足也真真儿的如玉光滑,脚趾儿也娇小的可爱。 啧啧,李枢瑾不动声色撇撇嘴,早知道刚才就捏了捏她如玉圆润的脚趾了。 唐媱一直弯着腰埋着头,李枢瑾的目光落在她头上的与白兔耳朵发夹上,接近耳侧的鬓发上一边一个,毛茸茸的,可爱得要命。 李枢瑾凤眸低垂,微微眯起的眸子里闪过清冷厌恶的神色,他手向前一伸,轻轻摘了她头上的兔耳朵。 “哎,那是我的兔耳朵。”唐媱磨磨蹭蹭穿好鞋子,本来想等眼前人走了再抬头,谁知道他竟然摘了她刚买的兔耳夹,她抬起脑袋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对方。 “那不好看,这个适合你。”李枢瑾抬手将花环轻轻放在她的头上,一手将手里的兔耳朵用力掷在人群中,正好有人经过踩在了上面。 哼,刚在楼上就看这个不顺眼了,搞什么三个人一起带兔耳朵,看起来像一窝兔子,傻气,难看! 唐媱把额头有些微微清凉的花环拿下来,借着路边星星点点的灯火和河里明明灭灭的烛光,细细打量。 柔韧的细柳叶编织着淡紫色的丁香花穗、奶黄色的棣棠花,一侧鬓发的位置饰以一朵朱红色和粉红色渐变的重瓣毛花茛,玲珑精巧又华贵。 她抬头歪着脑袋疑惑得看眼前的人,好神奇!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哪里得来的花环。 “比兔耳朵漂亮。”那人清越的嗓音吐出一句话,然后从她手中拿起花环又给她带在了头上,还稍用了两份力,端端正正带好又仔细得轻轻调整了下角度。 唐媱刚才已经研究过了花环,挺漂亮的,不会拉低了她的装扮,于是她扬起头笑意盈盈,明眸皓齿,声音软甜软甜的:“谢谢公子,我很喜欢~” 李枢瑾喉头微动,眼前的女子,皮白貌美,眼澄似水,笑靥如花,勾得人心痒痒。 尤其他尝过她的甜、她的软、她的媚。 想起那味道更是让人欲罢不能。李梳瑾的目光沉了沉,喉结滚动,嗓间有些干渴。 “唐……”忘了改变音色,李枢瑾闭了嘴巴,忙用上内力改了改声音,正要开口说话,又想起什么,眯起眼睛,眉心拧起。 哼,不知道自己是谁,对着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男子,唐媱竟然也这么不带防备之心,笑意甜甜,不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吗? 他还带着面具,证明她连他的脸都没见着,是真没戒心,还是说她……本性水性杨花? 跟着姓谢的深夜看花灯、三人带兔耳朵,对着姓谢的眉开眼笑,这会让对他也言笑款款,还让他脱她的罗袜,摸她的玉足,果真……水性杨花! 李梳瑾完全忘记了刚才唐媱踹他、推他、不让他碰的,却推拒不动。 “公子?”唐媱疑惑得抬眼问。 她不动声色向后坐了坐,眼观六路瞥了瞥周围的环境,她觉得眼前这位公子不知道怎么得,突然周围冰冷阴鸷,让她感觉到毛骨耸立。 “没什么。”声音清冷如铁,李枢瑾冷冷看了她一眼,隐在银狼面具后的俊美脸庞黑得如陈年老锅底。《 》 12 “唐小姐!”“小姐!” 远远传来谢筠和丁香的呼喊,唐媱眼睛一亮,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了结伴的谢筠等人。 “我在这儿!”唐媱朝着他们招招手,遥遥喊了一嗓子。 回身想和刚才救她的公子道谢告别,发现身旁已经没了人的踪影,唐媱歪了歪头,轻声喃喃句:“奇怪的人。” “小姐,你没事儿吧?”丁香眼睛红红的,跑到唐媱跟前的一瞬眼泪刷得落下来,围着唐媱转一圈,惊慌地问。 “没事儿,好姑娘别担心哈。”唐媱拿出帕子给她擦泪,柔声安慰。 “对不起,刚才和你走丢了。”谢筠低垂着眼,声音有些低,刚还答应丁香好好照顾她家小姐,转身却把唐媱弄丢了。 “你还说!……”丁香转身瞪着他,想开口大骂,唐媱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抬眸对谢筠说:“没事儿,我也没出什么事儿,人太多了。” 丁香嘟着嘴喃了句:“就不该让小姐和你出来。” 绵绵被一个小厮牵着这会儿才到,她仰着小脑袋盯着唐媱的花环,惊喜得叹道:“呀~媱媱姐姐你又变成了花仙子呢。好漂亮~” 唐媱弯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状,声音柔得像棉花:“谢谢小仙女,你也特别漂亮。” 唐媱面莹如玉,精致的眉眼在灯火阑珊下显得异常柔和唯美。 谢筠愣愣地扶着自己的胸口,他的心砰砰砰飞快地震动,快得像是要跳出来。 唐媱将绵绵小姑娘软软的小手牵到自己手里,侧头去看谢筠柔声问道:“对了,不是说放花灯吗?” 谢筠回神儿,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唐姑娘你刚才真没事儿吧? ” “没事儿~”唐媱刚刚就悄悄自己转了转自己的脚踝和脚跟,刚那人的药还挺好用的,这会儿脚跟儿已经不疼了。 丁香不是很赞同得拉了拉唐媱的衣角,轻声说:“小姐,这么晚了咱们回家吧。” 唐媱看着她眉心微微蹙起,姣好杏仁状的眼瞳湿漉漉带着清纯和无辜,咬起嘴唇软软道:“可是我还是蛮想放花灯的。” 谢筠趁机有眼色得插了句:“我们就在这个渡口放吧,不走远了。” 丁香看着满含期待瞅着她的唐媱,叹了一口气:“都依你,依你~” 唐媱立即眉开眼笑,她转头看着谢筠问:“我们要去买花灯吗?” “不用,我准备了。”谢筠心跳有些微快,说罢他挥手差遣后面的小厮去对面酒楼把备好的花灯取过来。 唐媱眼睛一亮,顾盼生辉:“你自己制作的花灯吗?” 谢筠矜持地点点头,如玉清隽脸庞有些发热,终于等到了和她一起放花灯的时候,递信笺的时候他特别忐忑,生怕被拒绝。 绵绵软软的小手轻轻拉了拉唐媱,软糯糯脆生生说道:“媱媱姐姐,哥哥做了两三天描了几十个模子,做出了三个特别好看的。” “绵绵~”谢筠轻轻唤了声绵绵,被自家小妹揭开这番儿女心事,总觉得脸烧得要命。 唐媱没想这么多,她只以为谢筠端庄严谨的性子就是要求精益求精,她欢欣雀跃地看着小厮去酒楼的方向:“好期待~” “嗯。”谢筠轻轻点头,看着唐媱潋滟的眸子,心尖儿又砰砰砰跳了跳。 等了半响,小厮终于过来了,却是两手空空,他哭丧着脸看着谢筠道:“公子,店家没找到。” “怎么会没找到呢?”绵绵歪着小脑袋,眨着圆溜溜的眼睛,惊讶得樱桃小口微张。 谢筠也皱起了眉头,沉声问小厮:“怎么会没找到?” 小厮脸皱得像苦瓜,这会儿声音哆哆嗦嗦都快哭了:“店家说一盏茶前还见,一直给您好好放着呢,谁知道刚才就找不到了,找遍了所有的地儿就是没有。” 谢筠没接话,这会儿却沉着脸,俊俏的脸部轮廓清晰冷凝,显得得异常严肃,端端是位矜傲的贵公子。 他一直以来都是清隽端庄,偶尔有些羞涩地书生样儿,突然如此矜傲唐媱看得有些惊奇,却知道这会儿不是看热闹的时候,她软着嗓音提议:“谢公子,这边卖花灯的挺多的,我们去买几个吧。” “嗯。”谢筠有些失望得垂着眸子,还是强颜笑着对唐媱笑了笑。 他转头四处看看,看到了恰好十几步开外就有好几个摆摊卖花灯的,谢筠朝着唐媱和绵绵点点头,道:“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去买几个花灯。” “嗯嗯。”唐媱和绵绵都捧着小脸猛点头,眨着水灵灵潋滟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谢筠看着两个卖萌的小仙女,心情轻快了些,脚步轻快地走到隔壁的花灯摊位,弯腰仔仔细细挑选选花灯。 这厢在对面酒楼三层窗前的李枢瑾,看着对面的少年弓腰站在花灯摊子前,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还以为什么宝贝的灯。” 他低头看手里捏着的玉兔形状的花灯,借着影影绰绰的灯火,看到花灯灯面上勾勒一位亭亭玉立、身姿绰约的倩影,上书“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又去看另一个手里的蝶恋花的花灯,工笔的牡丹旁边书着蝇头小字:“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李枢瑾的脸越来越黑,上挑的眼尾拉下来,本就黝黑清冷的双眸越发黑漆漆沉甸甸,他嘴角的笑意不减,还能听到喉间若有似无的笑声,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呵。好一个才会相思,便害相思。”他就站在窗前定定注视着对面的河畔,将手里的花灯纸一丝一缕撕得粉碎。 外面热闹闹,屋子里寂静地回响着“嘶嘶~嘶~”灯纸被撕碎的声音,屋子里跪着的四个侍卫头低得很深了些。 “这几个花灯可以吗?”谢筠将手里拿着的几个花灯分给唐媱和绵绵,丁香手里也被他讨好地塞了一个。 绵绵乐呵呵捧着手里大白兔形状的花灯,透过灯面看里面闪烁的烛光:“好看!媱媱姐姐,哥哥昨天也做了一个玉兔花灯呢~” 唐媱眸光发亮,眉眼带笑得瞅着自己手里的牡丹花灯,灯面做得很是精细,花瓣勾勒得栩栩如生,她侧脸朝着谢筠粲然一笑:“好看!” 谢筠看她清亮秀丽的眼瞳眸光流转,满满欢欣的神色,心里舒了口气,也微微弯了弯嘴角,轻声说道:“你喜欢就好。” “那我们去放花灯吧~”唐媱一手提着花灯,一手轻轻提起裙摆,慢慢蹲下。 荷花渡口是京城里有名的夜市,这会儿河里已经飘起了五颜六色、各种各样的花灯,近了看是形形色色的花灯,远些看满眼星星点点的光芒。 唐媱兴致浓了些,看到这些隐隐约约的光点心中一片敞亮,像是看到了希望,她眸光灿然,闪着灼人的晶亮,慢慢弯腰要将花灯放下。 “小姐,你小心一点!”丁香看到她蹲在河边,就这样直接弯腰,吓得差点没把手里的花灯摔了,她忙上前把花灯放在地上,去扶唐媱。 “我没事儿~”唐媱笑嘻嘻看着她,拒绝了她的搀扶,回头喊道:“谢公子、绵绵,你们也来一起放花灯呀~” 看着丁香还不动弹,她又仰头柔着嗓音劝道:“丁香,你也赶紧来,在我旁边一起放花灯。” 丁香看她眉眼间都是兴奋和开心,比这两天所有时刻都显得眉目婉约。 丁香也弯了弯嘴角,依言蹲在唐媱旁边,却时刻紧盯着唐媱,生怕她有个闪失。 谢筠也牵着绵绵在唐媱的另一侧蹲下,揽着绵绵的腰让她把手里的花灯放下,把她安稳得放在岸边,被小厮接住,才拿起自己的花灯。 谢筠将手里的花灯顺着水流慢慢放下,感受着水流轻轻托起他的花灯,这个间隙,他余光悄悄扫过左手边的唐媱。 只见她此时双手合十放于胸前祈愿,双目微合,卷翘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在她的脸颊隐下青灰色的阴影,安静婉约。 谢筠又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嘴角轻轻弯起,这是他心中最美的姑娘,此刻与他一起放花灯。 真好。 唐媱祈愿结束,睁开眼睛转头看谢筠,满河细碎的星光像是落入了她的眸子,她笑着道:“谢公子,你的花灯都跑一步远了,还不赶紧许愿~” “嗯。”谢筠像被灼烧般惊住,蓦然转回眼。 灯火阑珊处,佳人回首,灿然生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闭上眼睛,学着唐媱刚刚的样子,双手合十并于心口。 唐媱站了起来,她周身明眼可见的欢愉,凑到绵绵身边逗她:“小仙子~刚刚许了什么愿望?” 绵绵抬眸认真地看着她:“我希望爹爹娘娘哥哥还有绵绵都喜乐安康。” “乖孩子。”唐媱真的被她萌得心都要化了,她弯腰轻轻抚了抚绵绵软软的小脸蛋。多乖巧的小娃娃。 “她许了什么愿望?”李枢瑾右手把玩着杯子,漫不经意问道。 多了一个并排跪着的侍卫低声回道:“回世子,唐姑娘对谢公子说她想找个疼她宠她的如意郎君。” “咔嗒!”李枢瑾手机的杯子碎在了了掌心。 对一个爱慕你的少年说这话,唐媱你真是好样的!《 》 13 翌日一早,丁香轻手轻脚踏入房间,悄悄掀开银红色软烟罗床帏,坐在床边。 她看着歪头隐在蔷薇锦绣丝被里呼吸轻悄的唐媱,轻轻帮她理了理慵懒飘在鼻翼的几根青丝,笑了笑轻轻唤道:“小姐,起床了。” “唔……不想起。”唐媱眯着眼睛蹭蹭被角,又稍稍将被角向上拉了拉,脸颊微红,软着嗓音懒懒地呢喃。 丁香看着她娇软撒娇的模样轻笑,伸手把她把被子掖在颈项下面,柔着声音劝道:“夫人那屋已经准备好了,已经来唤了一次了。” “我不想去。”唐媱眯着眼睛,卷翘纤长的睫毛不安的颤动,她嘟着嘴撒娇说:“丁香你帮我和娘亲说说,我不去了。” 丁香捣弄了下她软软的雪腮,有些失笑:“一年一度的上巳节,小姐真的不去?” 她作势要离开:“你可是昨天早上还强调一定让我一早喊醒你的哦。” “……可是好累……浑身都是酸软酸软的。”唐媱半睁着湿漉漉还有些迷茫的眼眸,抽着鼻子软软糯糯找借口。 “该!谁让你前两天不消停。”丁香故意虎着脸说道,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轻轻掀开被子,帮她仔细地按摩胳膊腿。 “最爱丁香啦~”唐媱抱着金丝软枕,眯着眼惬意地任她按摩,软绵绵恭维。 “就你嘴甜~”丁香白了她一眼,眼睛里却是不自觉带了些笑意,唇角也微微咧开。 丁香给她细细按摩了半响,唐媱才觉得身子骨爽利了些,她爬出被窝,丁香伺候着她坐在梳妆台前。 “小姐今天选哪一件衣服?”百合选了几套衣服拎起来给她选择。 唐媱迷迷瞪瞪半抬着眼,突然想起了昨天顺手救了她的那位公子,他腰间挂着的一个丁香紫的流苏荷包。 她鬼使神差说了句:“我记得有一件紫丁香的抹胸裙~” “好,我去找找。”百合好脾气放下手里的五六件裙子,朝衣柜里去寻那件紫丁香抹胸裙。 丁香择站在唐媱身后,想着今天她要穿的衣服快手快脚给她挽了一个百合髻发型,给选了一个镶金青鸾玉簪,又仔仔细细帮她坠上几个双蝶展翅玛瑙发夹。 唐媱对着铜镜捂着嘴痴痴的笑:“哈哈哈~太可乐了,百合给我找一件儿丁香色的裙子,丁香你给我梳了一个百合髻发型~” “哈哈哈~太好玩了!”她笑得双肩微微发颤,狠狠拍着梳妆台面。 丁香也愣住了,顷刻也笑开了:“真的是呢。” 她继续帮着唐媱理了理她鬓间的碎发,嗔怪道:“还不是你选的裙子。” 三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团,最后唐媱简单吃了些点心,卡着时间跟着家里的马车一起出门,进了马上没多久又靠着软软的美人榻睡着了。 “姐,姐!”唐彬轻敲着车窗唤。 “嗯?”唐媱迷迷糊糊醒来,看着丁香在一旁捂着嘴笑,捶了她一下,起身坐好:“怎么了小彬?” 丁香笑归笑,这会儿立即挪到她背后,帮她整理发型和裙角。 唐彬这会儿正骑着马并行于她们那车窗户,听到他姐的声音说:“姐,一会儿到了地儿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唐媱歪着脑袋思索了下,想着他怕不是又和李枢瑾、陶柒一起玩:“不了吧。” “啊?那姐你就要和娘亲一起去和那群夫人们一起玩。”唐彬皱着眉头提醒,本来他娘让他来提醒他姐的,他帮他姐拒了。 “嘁~”丁香正好帮唐媱收拾好妆容,她笑着掀开窗帘笑道:“我还不能去找些姑娘小姐们不成。” 唐彬愣了愣,提醒她道:“姐……你没有玩得好的小姐。” “……”唐媱笑容凝固了,她想起来自去年她就缠着李梳瑾和他们男孩子一起玩,确实没有怎么要好的闺中好友。 都怨李梳瑾! “女孩子家家的友谊你知道什么~”唐媱皱着眉嗔道:“我们半盏茶不到就能聊得义结金兰。” “好吧,那我回娘亲去。”唐彬看她无意愿,就要夹住马肚快走两步赶上家里前面的那车。 “唉……你等等。”唐媱一听和娘亲说,眼珠子转了转,手拄在窗前对唐彬小声道:“那你回娘亲我和你一起。” 唐彬晓得她的心思,娘亲辈的那些夫人在一起就是暗中比较我家官人、女儿、儿子多好多好,话里机锋,唐媱最不爱。 他眨着眼睛笑的得意:“我就知道~早帮你拒绝啦~” “就你聪明!”唐媱眉眼带笑,斜了他一眼。 说着这就到了西山角常用的野炊地点,大旭的上巳节有举家踏青春游之意,也有未婚儿女踏春相亲之意。 此时西山脚下,三三两两的人聚集在一地,地上相隔不远铺着野炊的棉布和小帐篷。 妇女们相聚在一起聊聊华服首饰,男子们聚在一起曲水流觞,畅舒心中雅兴。 更多的是少男少女们纷纷散散聚在一起,你唱个山歌,她凑个话题,你来我往互表心意。 唐彬车前扶着唐媱下马车,听着远远的呼喊:“彬弟这边!” 唐彬转眼,只见陶柒和李枢瑾、高黎等其他贵公子站在一起喊他们。 唐媱慢慢下车,听见声音侧脸,也看到了人群中的李枢瑾,他着一身牵牛紫的圆领锦袍,姿容清绝,人群中如鹤立鸡群。 唐媱看了一眼就回了头,低头牵着自己的裙角有些暗自后悔:“该死,撞衫了!” 远处儿的陶柒嘴角挂着暧昧的笑意,轻轻撞了撞李枢瑾的肩膀,促狭道:“世子爷,故意的吧~今天和唐姑娘穿夫妻服。” “对哎~竟然色系一样,意外得搭呀。”高黎瞪着眼睛细细端量下,开口叹道:“唐姑娘今天好美呀!” 唐媱今天一身儿丁香紫渐变色抹胸裙,裙角缀着一层紫藤钩花流苏,外披一件儿茶花红短款褙子,衬得她雪肤花貌。 莲步轻移,她的裙角轻轻颤动,像是春天里迎风摇曳的紫藤花。 她款款而来,高黎屏息,鼻尖似是萦绕有若有似无的花香,犹如花仙儿下凡。 “想什么呢!”李枢瑾蜷起食指敲了一下高黎的脑门。 高黎捂着脑门大叫:“哎呀,这么疼,你干嘛打我。” “你该打。”陶柒抿着嘴角笑,其他少年也揶揄看着他,没一个帮他的。 高黎也是个愣的,他没看见李枢瑾看他们盯着唐媱目光阴狠狠,其他人都识趣儿得收回了眼,就他还愣着直勾勾盯着唐媱。 李枢瑾在唐家那车到的时候就第一时间瞥到了,他不经意间提醒陶柒:“看那不是唐彬父亲”,就是让陶柒把唐彬叫过来。 他早就注意到唐彬陪着的那车是唐媱坐的,唐媱下车时,第一眼看到唐媱今天的装扮他心跳有些加速,血脉微微发热。 尤其被陶柒点出她的裙子他锦袍同色系,宛如夫妻。 多么引人联想的巧合,尤其他们皆知唐媱喜欢他。 呵,没准儿唐媱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今天他要穿这身袍子,故意制造的巧合,就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呢。 李枢瑾嘴角不可抑制得翘起,他掐着自己的拇指,按下自己有些雀跃的心跳。 他可还记得唐媱昨天还和谢筠一起去放花灯呢,这还没完,又见高黎直直得盯着唐媱,目漏渴望,李枢瑾心头火气骤起。 “你们都到了呀~”唐彬扶着唐媱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是的呢,就等你和唐姑娘呢。”陶柒笑着拍他肩膀,又点头向唐媱问好。 “抱歉让诸位公子久等了。”唐媱声音娇俏,和在场的几个公子点头问好。 李枢瑾眉头轻拧,眼神冷了下来,唐媱和众人打招呼,独独撇下了他,眸光连落她身上一瞬都不曾。 “哈哈,唐姑娘我们说笑呢,我们也刚到。”陶柒看唐媱有些羞涩,赶紧补了句。 唐媱嘴角弯成月牙,指了指不远处男男女女嘻嘻哈哈凑着一起的地方问道:“那是做什么呢?” “我知道,我知道。”高黎凑到唐媱跟前说到:“那边是是刚才那边的姑娘提议唱山歌,这会儿她们正商量什么规则呢。” “唱山歌?”唐媱歪着脑袋,眨着眼睛轻轻问道。 高黎看她有兴趣,忙问道:“是哒,是哒,唐姑娘你会唱歌吗?” 唐媱轻轻摇头:“不怎么唱呢,不过好想去看看。” “那我们去看看~”高黎眼睛晶亮,应下唐媱的话,转脸去招呼陶柒他们。 陶柒撇嘴:“刚你不是说没兴趣吗?” “这不是有兴趣了吗,走走走一起去~”高黎兴致昂扬,说着大步走在最前面。 唐媱姑娘家走在最后面,唐彬也被高黎陶柒拉着走在了前面,唐媱慢斤四两踱着步子走在后面,她就是不想在这儿站着,和李枢瑾在一起。 知道李枢瑾那家伙一直以来端着架子,肯定不会去参加什么唱山歌,不然他们几个刚才就不会站在这里闲聊了。 谁知道走了几步唐媱听见身后传来“啪、啪、啪”重重地脚步声,她疑惑得转头,只见李枢瑾黑着脸大步朝前走。 唐媱不动声色撇撇嘴,扭回头,接着走自己的路。 李枢瑾心头火烧,他跨了一大步和唐媱并排,看她抹胸上白皙娇嫩的胸口和纤细修长的颈项,喉头酥痒,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反应过来后,他眉头皱纹拧得更深,开口声音低沉严肃:“唐媱,想嫁到我王府,就检点点儿!”《 》 14 耳边突然炸出一句:“唐媱,想嫁到我王府,就检点点儿!” 唐媱愣了愣,她侧脸看着距离她一掌左右的李枢瑾,他呼吸急促粗重,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眼帘。 李枢瑾凤眸半阖,火辣如实质的视线从唐媱白皙透粉的雪腮,到她近在咫尺的樱桃色莹润的唇珠。 尤其唐媱微嘟嘴巴,此时她饱满莹润色泽艳丽的唇珠更显妖娆,让人特别想啄一口,攫住狠狠吸允。 李枢瑾克制得咽了咽口水,迷起眼眸敛住其中黑沉沉呼之欲出的欲\望。 唐媱悄悄退了一步,眨巴一下眼睛,卷翘的睫毛扑闪扑闪,一双剪水秋瞳清透如阳春三月的清空,她嘟着嘴唇,一脸无辜笑道:“吆,我怎么不检点?” 李枢瑾英眉拧在一起,目光落在她前胸锦绣牡丹纹的抹胸,圆弧形抹胸恰好露出她形状姣好的肩锁骨,丁香色衬得她皮肤极白皙嫩滑。 目光向下移,腰间束带修饰得她纤腰不盈一握,越看李枢瑾眉头越皱,他冷声道:“看你穿的。” “我穿得怎么了?”唐媱白了他一眼,懒洋洋道:“你不爱看,不看。” 李枢瑾哪里是不爱看,他眼珠子都快黏在唐媱身上拔不出来,他是不爱让别人看。 他看唐媱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一阵气闷,明明几天前还对他死缠烂打,嘘寒问暖,不惜爬了他的床。 对!就是爬了他的床后对他开始不冷不热,难道是他技术……不好? 李世子爷一脸懵逼,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半响才反应过来,不对呀,当时唐媱明明很……享受的,潸然欲泣,抱着他更快一点深一点乱喊。 但,事后她扇他耳光,怎么说的,好像说自己不愿娶她就不要招惹她,所以…… 世子爷想了半天,眉毛眉骨皱成一团,终于凤眸微挑,闪过一抹精光,唐媱还是喜欢他,只是以为自己不娶她,故意这样。 对!一定是这样,她还去医馆咨询是否怀孕,果真呐,还是故擒故纵! 世子爷想明白了,底气更足了些,他挺直了腰背,又是玉树临风,抬眼却发现唐媱没有等他,已经走了十几步。 李枢瑾大跨步几步赶上了唐媱,现在她面前眼角微调,下巴微扬,颐指气使道:“还说检点,三月天穿成这样,人群里就你最显眼。” 唐媱目瞪口呆,她就穿一个抹胸裙配短褙子,她怎么了,这是上巳节,大旭相亲节! 打眼看看,这会儿山间随便哪个姑娘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她就穿了一个平日里也可以穿的裙子哪里不检点了?! 李枢瑾没等她开口,又冷冷得补了句:“以后端庄点儿,你这样可嫁不进我们王府。” “呵,谁说我要嫁给你们王府了?”唐媱白眼都要翻出天了,她也冷下了脸,嘴角挂着一抹嘲讽:“李枢瑾我和你说过,别自作多情,脑补太多。” 简直神经病!唐媱一手把他推开,直接大跨步向前走。 “你!”李枢瑾站在原地,咬牙切齿:“我,自作多情?!唐媱,我看你下次上赶着儿我的时候打不打脸!” “唐姑娘你来啦~”高黎看到唐媱开心得打招呼。 唐媱看他们还没开始,疑惑地开口问:“规则定好了吗,怎么还没开始?” “定好啦~”高黎回道:“不过不是唱山歌啦,是以尾部字为首接小曲儿或诗词。” 高黎说着踮起脚跟凑到唐媱跟前小声说道:“这些姑娘怕唱山歌有损了身份。” 唐媱看他嫌弃微撇的嘴角有些失笑,她搭眼扫了一圈在场的姑娘,觉得这才是正常的,这一圈的姑娘都是京中贵女,想出个风头博个眼球,但肯定也不愿失了文雅。 接个小曲儿那是有才艺,吟诗赋词那更显才华出众,这才是贵女们想要表达的。 “唐姑娘,你也来了!” 耳边传来惊喜的声音,唐媱侧头,看到谢筠着一身涧石蓝长衫隔着人群边看着她。 唐媱冲他点点头笑道:“好巧,谢公子。” 谢筠穿过人群现在唐媱身边,眉眼里有惊喜,有羞涩,轻轻说:“好巧。” “切~”高黎不满谢筠抢了唐媱的注意力,站在唐媱另一侧斜眼看着谢筠:“京城权贵大多来西山踏春,碰到了不是很正常。” “也……是。”谢筠挠挠头,耳朵根儿有些发烧,他目光落在人群中,不敢看唐媱。 “世子爷,情敌来了你不去看看?”陶柒拍了拍李枢瑾的肩膀,抬下巴示意他超东边看看。 李枢瑾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 “好好,你不介意那就算了。”陶柒摊手,是他咸吃萝卜淡操心。 他是好心好不好! 陶柒又忍不住捣了倒聚精会神看热闹的唐彬,小声问他:“彬弟,你姐不喜欢世子爷了?看最近和谢家公子走的有些近哦?” 李枢瑾看着前方,面无表情,其实不动声色得支着耳朵,听着隔壁的动静。 “嗯?”唐彬微微愣神,想了想说:“不知道哎,我姐开心就行。” 说罢直接回头又盯着热闹的人群,像是不知道也不在意隔壁的李枢瑾。 “吆吆!”陶柒啧啧两声,看着李枢瑾不吭声。 李枢瑾嘴角紧抿,面容冷肃,瞪着面前人群边儿的唐媱,她此时左右站着谢筠和高黎,开心得说笑。 “你们两个不用管我啦,你们往前站站做游戏吧~”唐媱看他们围着她没有参加已经开始的游戏,有些不好意思。 “是我也不是很感兴趣。”谢筠开口解释,示意唐媱不要有心理压力。 唐媱看向高黎,高黎挠头笑道:“我就凑热闹,你该听说过我可不喜欢诗词歌赋。” 他朝谢筠耸眉眨眼,揶揄道:“谢筠学富五车赶紧上,没看见那边几位姑娘都瞅你好几回啦~” “没……没有,高黎你别乱说。”谢筠着急得瞅着唐媱就否认,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唐媱其实刚也看到了,有一个姑娘多次朝这边看呢,其中竟然也有王婉,她上次还以为王婉有些喜欢李枢瑾的,今天看难道对谢筠也有好感? 唐媱也眨眨眼轻笑:“对呢,谢公子你还是赶紧上场吧,上巳节好多的机会,让姑娘们知道你的才华。” 谢筠正想拒绝,听到唐媱最后一句话,轻轻点点头,侧脸对唐媱柔声说:“我就站在这儿偶尔接一两句。” 这边人群里一个胭脂粉裙的姑娘正好结尾了一句“里”结尾的小曲儿,人群中恰好这会儿还没有人接上。 谢筠轻咳一声,长身玉立往前站了一步,声音温润,徐徐念出:“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人群中一阵清脆的掌声,刚刚那位姑娘更是惊喜得眼睛晶晶亮,她抬头似喜似羞得看了一眼谢筠,而后轻轻哼唱,语调婉转:“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好!”高黎率先叫好,他朝着唐媱挤眉弄眼小声道:“唐姑娘,我说怎么样,这位姑娘明显对谢筠有意思。” “嗯。”唐媱重重地点头,眯着眼睛笑,为这位大胆示爱的姑娘欣喜。 大旭民风开放,对于女子也很是宽容,尤其在上巳节这种场合,看对眼儿的姑娘和公子也可以直接以芍药定情。 谢筠面子薄,在家被谢太傅教诲的性格温良俭让,这会儿大庭广众下被暧昧表白,羞得面色潮红,低垂着头。 人群中喧闹热烈,旁人可能听不清高黎和唐媱的对话,谢筠却一直注意力悄悄放在唐媱身上听到了两人的谈话,这会儿正好退了一步。 人群只以为这位白面儒生害羞了,宽容得给他让出了通道,谢筠退到唐媱右侧,对着高黎鞠躬求饶:“高黎贤弟呀,你就别打趣儿我了。” 高黎无辜得举手,向着唐媱求认同:“我可没有,唐姑娘你可为我做主,明明人家姑娘自己说的。” 谢筠抬头看着唐媱认真解释道:“真的只是做游戏,接诗词,我都不认识她。” “哈哈,信你信你,我们一起接着看吧,突然发现还挺好玩的~”唐媱突然有些性质昂扬,她拎起裙角往人群里站了一些。 王婉身着一件蝶黄色窄袖流仙裙,裙角坠着珍珠,矜贵华丽,像她的性子,此时她微仰着头,声音清丽:“有酒湑我,无酒酤我。坎坎鼓我,蹲蹲舞我。” 这是出自先秦的古诗,这两句讲得是亲友之间相互理解、信任,和睦快乐地相处,又说人和者政通,人们也载歌载舞、畅叙衷情,一派升平景象。 在场的公子们听到这句诗都暗暗点头,纷纷夸奖,叫好声一片。 王婉听着耳边的络绎不绝的夸奖,身姿不自觉挺立,修长的鹅颈形状姣好恰好冲着李梳瑾、唐媱的方向。 “好~”唐媱本在看热闹,也惊喜得拍手叫好,要她的话可说不出这么切题切景又大气的诗。 谁知看热闹也会惹火上身,只见王婉侧过身对着唐媱的方向鞠躬,轻轻道:“唐小姐站了半天,也接一句吧。” 她目光直溜溜冲着唐媱,众人目光唰的一下转过来。 唐媱感受着火辣辣的目光有些微楞,她抬眼歪头看向王婉的方向,没有错过她唇角一闪而过的嘲讽。《 》 15 唐媱唇角的弧度渐消,她不记得自己何时得罪过王婉呀。 看她勾起的看笑话的嘲讽笑意,唐媱疑惑她难道和她有仇? 唐媱眨了眨眼睛,抬眼笑了,她看着王婉道:“我与王姑娘仅有两面之交,王姑娘这么照顾我,受宠若惊呀。” 王婉笑不露齿,柔雅端庄得回道:“久闻唐姑娘才名,今天想见识下呢。” 唐媱弯了弯眼睛,眸子眯成月牙状娇笑:“呵。姑娘果真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晓得坊间传闻哦。” 她的才名? 唐媱内心嗤笑,她家出名的是钱多,她出名的也是钱多人傻,什么时候自己也成了才女? 没看见唐彬这么好热闹,也现在一边观看,因为她们家根本不怎么注重学问。 唐媱内心呵呵笑,眼睛不带笑意直直得看着王婉,王婉被她看得低下头,不敢直视。 “哎呀,我姐那边好像有事,我去看看。”唐彬对着陶柒和李枢瑾点点头,小跑着往唐媱这边过来。 “好像是王丞相的嫡女挑出的事儿端呢。”陶柒踮脚观看,啧啧两声。 他看了看眼眸不自觉盯着那个方向的李枢瑾,对着他笑得意味深长:“前几天王姑娘可是说与世子爷您有借伞之恩,今儿这么针对唐姑娘,你说是不是……” 他话儿说了一半顿了下来,也不介意李枢瑾阴沉横他一眼,他摇头晃脑迈开步子:“我也去看看哈,世子爷您自便。” 李枢瑾看着他慢悠悠踱着步子的身影,气得牙根儿痒痒,他抬眼朝着唐媱的方向看看,那边都是京城权贵子。 而唐媱家世代皇商,无人入仕,唐媱也就跟着唐彬的时候和他们这一小波儿权贵子接触,其他人并不熟识。 李枢瑾顿时有些心焦,他在想那些人会不会碍于王婉家的权势不敢帮着唐媱,或者……欺负唐媱。 李枢瑾眉头越皱越深,又瞅了瞅周边,常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也都跑过去了。 李枢瑾沉默良久,抬脚跨了出去。 他不是去帮唐媱,他只是怕上巳节闹出不愉快,身为大旭皇室,他有必要去维持维持秩序。 嗯,就是这样。 李枢瑾重重点头,步速加快了些。 王婉丝丝缕缕娇窃的目光落在她的身后,眼神儿有期待又有些躲闪,脸颊泛着儿丝丝红晕。 唐媱眼里划过一抹嘲讽,她大约知道了,这是李枢瑾给她招的黑了。 “多谢王姑娘抬举,被京城第一美女称赞有才名,唐媱倍感荣幸。”唐媱微微歪着头上,笑得灿烂。 “呀,以前没见过唐姑娘,今天仔细看,她好像比王婉还漂亮一些呢。” “嘘,京城第一美女的评比不光是长相,还有家世呢,王婉是王丞相的嫡女。” “京城第一美女其实有些言过其实呢。” …… 耳边传来窃窃私语,听觉被无限放大,王婉低着头咬着贝齿,感觉嘴里有微微血腥味儿。 “我呀,正好想到一句诗呢。”唐媱在窃窃私语中坦然自若,她肩背挺直,亭亭玉立,娴雅大方。 她右手在左手掌点着拍子,朗声吟诵着:“我情既不浅,君意方亦深。相知两相得,一顾轻千金。” “好!”众人一片叫好生,这是诗仙李白的《酬岑勋见寻就元丹丘对酒相待以诗见招》,感情真挚,豪气爽朗。 尤其众人前面都看王婉与唐媱可能不熟,这种吟诗赋词喊一个不熟未有才名的人,恐有挑衅之嫌。 唐媱接的这句诗,却是豪放大气,说得也是朋友之间相交真挚,不拘钱财。 唐媱没注意到她身边高黎、谢筠看她的目光更加晶亮,李枢瑾在她身后眼神儿更是紧紧锁住她纤细的身影。 她朝着赞和的众人微微躬身见礼,笑容明媚,尤其趁着淡紫色的裙装愈发明眉皓齿:“谢谢今日各位朋友捧场。” 唐媱接着说:“吟了诗仙太白一句诗,我也豪气顿生,在座诸君今日起都是唐媱的朋友。唐媱今天也想学着诗仙一样对朋友一掷千金。” 看着周围有些好奇的目光,唐媱开口,声音婉丽,中气十足:“今天的各位姑娘以后在我家“唐饰”买最新款式的珠宝首饰,一律八折。” “真的?!”有些姑娘惊喜得相互对望,虽然家里不至于差钱,可是女孩子家家都喜欢各种珠宝金银首饰,多多益善。 “唐饰”最受京城姑娘们的欢迎,首饰的款式新颖,样式独特,就是价格昂贵,有些还是限量。 今听到唐媱许诺以后新款式的首饰可以“八折”获得,你说她们开不开心,多买几个就省下一个新首饰的银两呢。 “我们呢?”一个公子哥笑盈盈问道:“不能只是姑娘家做唐姑娘的朋友有福利,我们公子哥儿都没有吧?” “是呢,唐姑娘赶紧说说我们有什么优惠哦~”有人应和着。 “众位公子别着急,”唐媱清亮的眸子迷起,显得娇俏可爱。 她看了一圈焦急等待的公子才张口道:“以后诸位公子去我们“唐阁”购买笔墨纸砚,报我唐媱的名字,也是八折优惠。” “这个好!”在场的儒生都叫好,“唐阁”的笔墨纸砚皆是上上品,是众学子的心头好。 王婉捏着自己的之间,克制着自己不要颤抖,她双唇发白,下唇印着两颗暗红色的齿印。 她抬起头有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在场的公子小姐有数十人,“唐饰”“唐阁”的铺子不用登记直接报唐姑娘的名字就可以八折优惠码?” 这是在质疑唐媱说话的信用。 确实现场的人几十个,八折是个不小的优惠,大家也都从刚才的欣喜震惊中反应过来,多了些理智。 “不用登记,直接报我姐的名字就行。”唐彬从人群中挤出来,站在唐媱身边朗声道。 他打量了一圈在场的众人,目光停留在在王婉的有些不甘的脸上:“我姐在唐家铺子说话比我管用,大家只管去买东西,绝对少不了优惠~” “哗哗哗!”一阵掌声响起,唐家少当家、唯一继承人说得话让众人对唐媱的承诺深信不疑。 “大家继续接诗吧,不能让我打搅了大家的雅兴。”唐媱眨了眨眼睛,有些浅咖琉璃色的星眸日光下灼灼生辉。 有一位公子接了唐媱的诗尾儿,慢慢的气氛热络起来,唐媱等三四个人吟罢诗才轻手轻脚退出人群。 “姐你不玩了?”唐彬问道。 “不玩了,没什么意思。”唐媱叹了口气,有些兴致缺缺。 唐彬抿嘴偷看他姐的神色:“姐,你刚才表现得特别棒!” “哈哈,好哒。”唐媱揉了揉唐彬的脑袋,冲他笑得月牙儿弯弯,柔声道:“谢谢小彬刚才来帮姐姐。” “姐,说了不许在揉我的头发。”唐彬把她手从头上拿来,理了理自己的发型,才接道:“我只不过实话实说,你说的爹娘肯定都支持。” 唐父唐母最是宠溺唐媱,可谓是如果唐媱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们不能上天摘星,也要在世间用翡翠珠宝金银玉石搭个璀璨星空。 何况只是商品优惠的事情,而且对于唐家的商铺来说,优惠八折销量大增也是他们更赚钱。 唐媱心里暖烘烘的,像是心尖尖儿抹了蜜,她眉角眼梢都是甜蜜蜜的笑晕儿:“小彬你去玩吧,不用管我。” 唐彬挠挠头:“也没啥好玩哒。”其实他还是有些担心他姐。 “我真没事儿,天气这么好,惠风和畅,我随便走走。”唐媱直接看出了他的担忧安慰道,有指了指远处热闹的人群:“你去人多的地儿试试,没准有喜欢玩的呢。” “重要的是……”她俏皮得眨眼睛:“没准儿遇到了心仪的姑娘呢~” “姐!”唐彬耳垂直接烧起来,红彤彤的话,他轻轻捶了一下唐媱:“我还小呢。” 唐媱大笑:“哈哈,是谁跟我说你大了,不让我摸你的头儿~” 唐彬跺脚炸毛,看他姐这么活泼也是没啥事了,他张口道:“我去玩了。” “走走走~赶紧去,给我找个好弟妹~”唐媱看着他逃一样的身影大笑。 唐媱慢悠悠踱着步子沿着小路向上走,不急不缓,溜达达赏花看景,看到几株山桃花绽放她惊喜得凑上去。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那是桃花,花期稍微较长一些,能开个一个月,风雨不凋谢。 而山桃花是北方报春的使者,春天最早开花,早春二月俏枝头,花期只有七八天。 这几株没想到是山桃花,粉白色五瓣花朵贴梗而开,娇俏俏,清灵婉立,像十四五岁的少女,稚嫩又美好得让人不忍亵渎。 唐媱不知道她弯腰嗅山桃的画面是多么的静谧美好,隐在几棵树后的李枢瑾屏住了呼吸。 “唐姑娘。”谢筠站在小路起始,轻唤了一声唐媱。 唐媱蓦然回首,人面桃花相映红,她笑着问道:“谢公子,怎么了?” “我……”谢筠背在身后的手不安得交错,食指不小心碰到了手心的芍药花瓣,凉酥酥沁人心脾。 李枢瑾眉头拧起,丝丝缕缕未收敛住的阴沉戾气从他半垂的凤眸溢出,他唇角缓缓勾起。 芍药呐,大旭上巳节的定情之物。 谢筠抬头,目光有些羞怯,定了定神儿鼓足勇气开口道:“唐姑娘,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