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万人迷在恋综和宿敌HE了》 1、白月光回国(一) 静寂的房间里窗帘紧闭,昏暗的光线勉强透进来几分,描摹着倒在床上沉睡的人影。 清丽分明的下颌线条,修长纤细的脖颈,屈肘随意搂着枕头的流畅手臂,高挺的鼻梁在黑暗中微微反衬着通透的光。 单薄的丝织毯凌乱地搭在腰际,引导着人的目光徐徐向下:薄得恰到好处的腰腹肌肉,多一分就会显得孔武、少一分就显得孱弱。 这样精妙绝伦的人体比例,可以称得上古希腊雕刻家的杰作。 所以哪怕是一头栽倒进枕头里的姿势,手脚蜷缩着毫无形象地熟睡着,仍然极具冲击性美感。 “嗡嗡嗡……”颜惓混混沌沌地从枕边捞过了聒噪作响的手机,一贯清冽声音此时因为困倦听起来沙哑而含糊: “hi,thisiselias.” “还搁这儿说希伯来语呢?”俞亮语气有种见怪不怪的熟络:“你都回国好几天了吧,还没调整过来?” “哪有那么快适应……”颜惓眼皮困得直往下掉,随意地撩了下搭在眉间的碎发。 他在a联邦待了7年,大洋的另一端和这儿隔了14个小时的时差,生活习惯更是天差地别。 “whats……”颜惓咬了下唇,囫囵在脑海中翻译了一遍:“嗯……有什么事吗?” “还能有什么事?”电话那端传出沙沙翻阅文件的混乱杂音:“就之前和你说那事呗……一句话,你去不去?” “那热搜还在微博上挂着呢,你可小火了一把,还不趁热度赶紧赚一波。” 说起热搜……颜惓感觉脑袋更昏沉了。 他就是个路人,不小心乱入了某一线男星站姐的镜头,在机场路透图的小角落里露出了全脸。 那么大点儿像素,被眼尖的网友截出来,当红一线男星两两对比,标题更是有意煽唬人眼球——— 《纯看脸,谁赢了我不好说》 这个话题被顶到了文娱版块的精华帖,现在还在热搜榜一挂着。 “哎呀这是老天助你啊,所以说你命里带火。”电话那边哈哈大笑: “和你一起走机场的那xx刚因为猥亵未成年幼o塌房,粉丝还洗地‘哥哥的脸内鱼无代餐’,本来吃瓜群众就很愤怒了。” “看到事后首次露面图就被你轻轻地秒了,可不得使劲炒话题发泄怒火。” “群众的眼光还是雪亮的。你这张脸摆在这里,确实比那xx上一个档次。” 从小到大,颜惓早就习惯了诸如此类的赞美,闻言只是轻轻地抬了下眼皮:“嗯。” 他并非美而不自知,只是讨厌这种莫名其妙陷入公众视线的麻烦。 早就知道就不搭那趟航班了,下飞机时就不该嫌闷把口罩摘下来…… “哎呀,话扯远了……你到底去不去啊?”旁边文秘催促了几句,电话那边语气不免着急了起来:“本来上个月就该开拍了,听说你回国的消息,我才一拖再拖。” “你再不给个准话,我拿脑袋给投资人当球踢都没法交代了。” “也不知道你在犹豫些什么……”对方轻叹了口气:“你这次回国不就是因为家里出事了吗,现在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吧。” “哪怕是债务重组找新的融资,你也得先把家里的债务窟窿堵上才行吧。” 这番轻飘飘的话,正戳到颜惓的痛处。 他在a联邦待得好好的,如果不是发生了这档子事,他根本就不会回来。 家里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他的一切计划都打乱了。 他本该永远躲在加州,拿绿卡、然后老死在a联邦。 情况已经够糟糕了,如果还上综艺节目招摇现眼,不知道又会卷起多少年前的旧事来。 颜惓脑海中浮现出了某条疯狗的脸,扶着手机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开口道:“我再考虑下……” “都过去了,颜惓。”电话那头俞亮听出了隐情,又是一声沉痛的叹息:“你从来就不欠他什么。” “我知道……” 静寂的空间里,只听得见颜惓轻浅的呼吸声:“我晚上十点前给你答复。” 本来脑袋还昏昏涨涨的,接了个电话后瞬间困意全无。颜惓从床头爬起来,准备收拾洗漱下出门,找找家里以前生意上的合伙人,看能不能凑到笔资金救急。 路过试衣间全身镜时,颜惓鬼使神差地驻足停下来了。他想起了刚刚电话里那句:“你从不欠他什么……” 指尖顺着平坦绷紧的小腹肌肉往下游走,刚才室内昏暗的光线掩盖了……现在玻璃镜面里却能看的一清二楚。 那里有一道红色的剖裂疤。 时过境迁,已经被长出来的新肉覆盖得越来越淡,扎眼的血印也稀释成了粉红色。 可那样深的创口、那样惨痛的记忆,这辈子都不会愈合了。 “呵……”颜惓凝视着镜中自己倒影,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真好笑,他明明不爱他。 s级alpha的烙印却还是会跟他一辈子。 ……………… 世态炎凉、落井下石是这样的。 颜惓走了几家之前走得比较近的友商和投资银行……然后不出意料地吃了闭门羹。 “令尊这个情况,我们实在很难相信贵公司还有转圜的可能性……” 中译中后就是:“烂尾楼工程已经肉眼可见地爆雷了,再往里投钱就是傻|逼。” 从三角玻璃大门走出来,颜惓有心无力地轻叹了口气:人家这已经算给了面子的。 那几个没给面子的……已经去法院起诉了追回债权了。 虽然起诉了也没什么用……他爸已经在看所守里蹲了有几个月了。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拿不出钱就是拿不出钱……共和国是法治社会,不能因为人家没钱,就不让人家活着。 他爸深谙此道,摆平了心态在看所守里领“铁饭碗”,五十多岁,死在监狱里也算寿终正寝了。 这么一想颜惓觉得好受多了,拖着沉重的步子行走在满天红色的晚霞里。 首都下午六点,差不多是加州的凌晨四点钟。颜惓生物钟还没倒过来,眼皮已经困得直打架了。 “嗡嗡嗡……” 这是个什么百发百中的玄学吗,每次颜惓困得不行了,就会有人给他打电话。 这次联系人是〖妈妈〗 手拧着眉心,颜惓强振作起精神摁开了绿色接听键:“妈……” “儿子,刚才政府里的人来了,他们说再过一个月我们家的房子就要被法院拍卖了……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吴映雪女士这辈子做惯了小鸟依人的莬丝花,遇到点风浪就慌了神。 “怎么办啊?这个家是不是要完蛋了……我我、我现在怎么办?” “妈,你别急。”颜惓疲惫地应了声,在心里算了下日子,确实最多再拖一个月就该强制执行破产程序了。 房子、车子、地……家里的所有资产都会被法院拍卖抵押。 “还,还有,你弟弟……他还在上学啊,正是用钱的时候,没钱啊还怎么活啊。要我从房子里搬出去……那我、我们住哪儿啊?睡桥洞底下吗?” “还不至于到那个地步……”颜惓脱口而出后就顿默了,因为他脑子里把家里目前的负债过了一遍。 天文数字…… ……确实要命。说的颜惓都想进局子里和他爸一起蹲着了。 “儿子……你说句话啊……情况是不是没救了?”那边的吴女士早就泣不成声了,尖细婉转的嗓子抽泣得一顿一顿地: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去了……那么苦的日子,再让我过一遍……我、我不如去死!” “妈、妈……你冷静。”颜惓担心她妈昏了脑袋真干出什么蠢事,只得先撒谎安抚情绪: “妈你别怕,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真、真的?”吴女士瞬间停下了抽泣。 颜惓指腹轻轻搭在电话一侧,极其轻微地叹了口气:“真的,我保证。” 保证个鬼。 颜惓挂断电话后,对着胸前划了个十字:阿弥陀佛,不要扣我功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手机铃声再次“嗡嗡”响起来了,这次是王秘书,他爸“进牢”前最得力的助手。 “颜总。”颜惓现在有点听不得这个称呼,扶额制止:“……说事情吧。” “包工头又带着工人来闹事了,要求我们把拖欠的工资一次性付钱。”王秘书声音淡淡的,“这次他们学聪明了,还带了市里财经报刊的记者来。” 王秘书说话一贯是没什么起伏的,此时更是油然生出了某种喜剧荒诞感:“如果事情闹大了,我们公司的股价就真的完蛋了。” 颜惓知道他的意思。 虽然他们家烂尾楼工程的资金链崩了的消息,在稍微有点行道的投资商内已经传疯了……但这毕竟还只是内部口风,没有正式摆到明面上来。 颜家在大众视野里还是那个光鲜亮丽的房地产龙头。一些散户和小型投资商还被蒙在鼓里,或者说还没来得及抛售股票。 握住这点儿仅剩的筹码,在政府一个月后宣布强制破产那天前,颜氏集团还存在那么一点点起死回生的可能性。 但要是因为拖欠工资闹到法制频道,水灵灵地闯入公众视野了……股价一夜间大跳水是可以预见的。 届时别说一个月了,政府破产强制令连给颜氏集团过“头七”都赶不上。 “你告诉他们……先不要声张。”颜惓深深呼出一口气,下定了某种决定:“一周后工程款再加上15%的补偿金会悉数到账。” “好。”王秘书挂电话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颜总,你好好休息。” 是该好好休息…… 颜惓手指落在屏幕上攥紧,薄唇边漾开牵强苦涩的弧度:你们颜总马上要去出卖色相了。 微信界面盈盈地闪烁着绿光,短短一行字言简意赅。 〖颜惓〗:你说的那个节目,我去。 2、白月光回国(二) 节目是一档当下很火的素人恋综第二季,叫《真爱的信号2》。 第一季《真爱的信号》首次引进k国恋综的ao封闭小屋配对模式,大受好评,累积网络平台播放量达到了百万次,捧红了好几对“出圈cp”。 而节目制作组兼独家出品资方,则以几十万的拍摄成本,净利润上千万。可谓赚得盆满钵满。 资方见机趁热打铁,果断推出第二季,不仅资金大方给到位,营销更是铺天盖地,打着“实时现场直播,沉浸式心动体验”的旗号,赚足了眼球噱头。 关于选角在微博话题上已经爆了好几个热帖,不少四、五线明星甚至都私下找资方递本子。 把发过来的节目方案粗略看过一遍后,颜惓有点不解:就连瞎子都能看出这是个“好饼”,最不愁人“毛遂自荐”,为什么一定要找自己? 俞亮也不解释,只是一味地发消息:“明天有个和导演、制片人的饭局,节目开拍前你们先见个面。” 消息界面最后的微笑emoji意味深长:“记得收拾得好看点。” 这条消息发完后几十秒,就瞬间撤回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很无奈的表情包:“算了,你这张脸的话,披着麻袋去都行。” “太招眼了,反而容易惹出别的麻烦。” 几分钟的功夫,俞亮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那……你还是低调点吧。” 颜惓不清楚俞亮口中的“低调”具体是个什么标准,总之他第二天睡醒后洗了把脸就出门了。 路上遇到堵车,颜惓为了准时不迟到,甚至一路小跑去手机定位的那家高档会馆。 出乎意料的是,明明还提前到了十分钟,包间里却早已坐满了人。 服务员领着推开门的时候,颜惓能感受到乌泱泱的视线都齐刷刷朝自己看过来。 从小到大,颜惓早就习惯了这样逡巡打量的目光,所以并未表现出半分局促窘迫。 他稍稍平复自己因小跑而微乱的喘息,随后镇定淡然地点了下颌,唇角漾起一个浅浅的微笑: “路上有点堵车,抱歉来晚了,给大家赔个不是。” 颜惓自认为处理得礼貌而大方,不懂桌边角落为什么会爆发出低声的惊呼。 但他还是调整了下面部表情,视线缓缓对准了坐在正中间的男人。 圆桌“面门为尊”,背靠屏风山水画——这应该就是最大的资方了。 微撑开点眼睑,颜惓稍稍颔首,将视线精准地投落过去。 纤长的眼睫如鸦羽分明,淡淡的瞳仁好似覆着一层含情的薄雾:“赵导,站着挺累的,能让我先坐下吗?” 戴着黑框眼镜的导演这才如梦初醒,眼神从涣散恢复聚焦,微微笑了下:“好,你先坐吧。” “害,颜惓刚回国不熟悉,都是我刚才光顾招呼人,忘记我领人上来了。”俞亮率先站起来,面上呵呵笑着将手中的酒盅一饮而尽:“这杯,我替颜惓干了。” “原来叫颜惓啊,人如其名,确实颜值出众。”大腹便便的制片人随即也站起来。 学识阅历在他口中似乎只是个包装点,让花瓶不至于落入庸俗:“海归背景,也算有点看头。” “之前俞总和我打包票,肯定叫我们惊掉下巴。我还不信呢,是我孤陋寡闻了。”制片人也仰着脖颈灌酒,示意杯底见空: 笑着的嗓门有一瞬间卡壳:“俞总上哪认识得这么漂亮的omega哈哈哈艳福不浅。” 语落,颜惓就听见制片人旁边的一个明媚艳丽的青年,双臂环抱在前胸,稍带点轻蔑地侧过脸去,鼻尖发出了声轻哼。 “今天特意把大家叫过来,就是再好好商量商量嘛。”抓住了契机,俞亮趁机抛开话题:“离开机还有几天时间,不如现在就把两个人的事谈妥了,省得再劳烦赵导了。” “李总,您说是不是?”俞亮放低了姿态,微微躬身敬酒:“您放心,肯定不会少了你们小遥的戏份。” “好说,好说。”制片人心领神会地呵呵笑,也陪着小啜了一口: “之前不是我谦虚,小颜形象确实更贴。但就是小遥这个人设啊……”制片人微眯起眼:“得好好地大改一番。” 制片人话里有话:“我们小遥从小到大可是好孩子。” 俞亮一点就通,继续堆笑:“好说,好说……都按李总的来。” 剧本…… 颜惓捕捉到了关键词,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娱乐圈的手段,他不是没有耳闻。 表面上说是素人综艺,其实稍微有点手段的节目组为了保证“情节抓马、有看点”都会安排人设剧本。 三杯两盏,酒过三巡……颜惓在来来往往的敬酒恭维间,推测出了大概。 那个叫“小遥”的omega应该是内定男主角。节目组原本想找个“被全方面碾压”的炮灰,以此衬托“皇族”伟岸光正形象。 但颜惓的外形、气质单拎哪一项出来,显然都爆杀了皇族。比“镶边炮灰”形象更是超了十万八千里。 而且,看刚才众人惊讶的样子,俞亮显然没把自己的资料事先公布。 念及此处,颜惓唇边勾起一抹戏谑的冷笑:难怪特意安排自己“姗姗来迟”,“引人注目”地登场。 看来俞亮把自己带到这里来,也是别有用心啊。 “颜惓。”导演的视线透过混乱的酒桌静静地盯着另一头的颜惓,黑框眼镜反射着某种微妙的弧光。 “对于剧本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吗……”颜惓微微歪头,在摇曳的觥筹灯光下启唇轻笑。 细碎光影顺着漂亮的下颌线条描摹而下,在昏暗的包间里恍然生辉。 这种雌雄莫辨的吸引力,比鲜红的罂粟花还要致命。 “我以为,只要我出现,大家的视线就不会再看向别人。” 一语惊人,掷地有声。 在座哄闹嬉笑的众人瞬间凝固了,面面相觑,惊讶得发不出一句声音。 原本这样狂妄的话语,在酒席上大家通常会都自动当成玩笑,但是…… 说话者是这个坐在酒桌末端青年。 眉眼间带着三分漫不经心的笑,细细雕琢的五官仿若工笔入画,顷刻间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焦点。 美得不可言物,他有这个资本。 “哈哈哈……你的自我认知倒是清晰。”卷发乱糟糟的文青导演在酒桌上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大笑,端起酒盅豪爽地一饮而尽: “如你所愿。” 代表最大资方的赵导都发话了,“炮灰”剧本当然顺理成章地取消了。 “好说、好说。”李总面上强绷着笑哈哈打马虎眼。“这样啊,为了体现合作的诚意,我们先退一步,剧本有些人设点可以再谈。” 李总话音刚落,颜惓就敏锐地捕捉到了俞亮嘴角闪过的一丝得意。 各个资方代表和编剧一边夹菜吃饭,一边七嘴八舌地讨论。你提一句我插一嘴,半个小时就拎出了新的大致剧本。 颜惓这次扮演的是“钓系渣o”,那个叫小遥的omega则成了“楚楚可怜小白花”。 “钓系渣o”一开始吸引全场焦点,靠脸成为“万人迷”,流连于各个alpha之间,脚踏好几条船,暧昧不清地钓着他人。 而“小白花”最初被“渣o”光芒遮盖稍显黯淡。即使被“渣o”拉踩、嘲讽,仍然单纯善良,体贴关心他人。 在小屋内集体生活的朝夕相处中,“万钓系渣o”的薄情渣男品性逐渐暴露。众人也渐渐发觉“小白花”的好,不自觉被“小白花”吸引。 节目大结局,“小白花”被拥护成“新团宠”,原本的“万人迷”渣o最后却落得个鳏寡孤独的“万人嫌”下场。 颜惓静静观摩着酒桌上热火朝天的讨论,唇角商业性假笑冷得没什么弧度: 好一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爽文剧本,“正反对比”的艺术表现手法用得更是炉火纯青。 呵……钓系渣o。 颜惓修长的指节搁在酒盅边缘轻轻晃动,媚眼如丝地盯着酒桌中央那盘没人敢动筷的鱼头。 美到极具攻击性的五官,上挑的眉眼冷冽地透出几分倨傲: 这倒是自己的老本行。 ……………… 大概被“截胡”后心有不满,李总酒桌上可劲给俞亮灌酒,导演也睁一只眼闭一眼地不拦着。 俞亮推却不下,接连吹了好几瓶,喝到最后面红耳赤,躬身后仰时腰身都立不稳。 “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扛不住了,俞亮赶忙找个“上厕所”的借口出去缓缓。 “狗娘养的东西,艹tm的**”俞亮从洗手间放完水出来,边洗手边嘴上骂骂咧咧: “搞得像这个节目已经大爆特爆,收视登顶了……还在那儿给我甩脸子,教我做事?” “就他们捧的那个新人,脸也就一般漂亮吧,连颜惓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俞亮本就灌了一肚子气,神志也被酒精麻痹得不清,心底那点小算盘不分场合地往外倒落: “呵,要不是我把颜惓拉来,就靠他们最开始选的那个人,这个节目指定黄。最后利润分账,他们最好求着我……” 俞亮扶着墙壁,踉踉跄跄地从洗手间拐角走出来,瞟见了墙壁旁站着的人影,瞳孔一瞬间瞪大停滞了。 颜惓懒洋洋地背靠着瓷砖墙壁抽烟,顶上壁灯投落下的昏暗光线,隐隐绰绰地蒙住了大半张脸。 “哦,继续说啊……怎么停了?” 俞亮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视线落在颜惓抽烟的那只手上。 夹着烟的指骨分明修长,轻薄地贴合着一层白皙的皮肉,细嫩的肌肤般泛着淡淡的哑光。 老天有时候就是这样不公平。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最顶级的美人哪怕只是一根手指头就足够让人神魂颠倒。 “你……你怎么在这儿?” 俞亮明知颜惓此时“虎落平阳,人人可欺”,心里还是莫名生出了股心虚感:“我……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颜惓撑开点眼睑,迷离的眼睫狡黠地眨动:“我还录下来了。” 3、白月光回国(三) “录下来后又怎样?”俞亮恼羞成怒:“难道因为面上过不去就撤资?都是生意人哪有这么蠢。” “都谈到这一步了,我就是今天骂坐在酒桌上的那群人是畜牲,他们又能拿我如何?” “我一步步爬到今天全凭自己本事,他们不过是一群虚仗人势的狗,谁知道为了讨好背后大资本干过什么龌龊事。” “……”颜惓将烟蒂掐灭投入旁边的垃圾桶,轻悠悠地把录音笔从西装外套里抽出来。 红色的指示灯扎眼地闪烁着,“其实你刚刚水声开挺大的,什么都听不见。” 颜惓笑得仿若毒蝎:“但托你的福,现在骂畜牲这段倒是录得很清楚。” “呵呵呵……颜惓。”俞亮脸红一阵白一阵说不清是醉酒,还是被戏弄后的恼怒: “是,我是把你骗过来演这个招黑的渣o剧本。” “你有本事就进去,把录音甩给他们听,告诉他们你不要这个钱,然后潇洒地退出这个节目。” 俞亮笑得牙齿血森:“但是你敢吗?” “烂尾楼工程资金窟窿还摆在那儿呢,父债子偿,你tm躲得掉吗?” “为了筹钱还不是灰溜溜地答应了。还不是只能下贱地装人设、乖乖地接受黑幕剧本。” “现在装什么清高?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光鲜亮丽的财阀继承人?颜惓,承认吧。现在是你在求我帮你!” 爽快!真tm爽快!俞亮低吼着把下颌骨摇得咯咯作响,内心却是酣畅淋漓的痛快。 从注意到颜氏集团“频繁异常”的股权变动的那一天起,他就敏锐地嗅到了点风声。后续颜氏项目停建,工程款项一拖再拖,他更是难掩内心激动。 下水道里的蛆虫也不过如此了吧。卑微地蠕动钻伏在颜惓大学同学的社交sns里,只为能捕捉上只言片语。 功夫不负有心人,探听到“颜惓要回国”的消息的那一刻,神都没法形容他连头皮都要一并迸发的畅快。 这一天他等了太久了。以至于拿到节目的项目立案书时,手都在颤抖。 买机场照热搜、营销号拉踩炒作、腆着脸装孙子求资方……他一步步精心设下这个圈套,就是为了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猎物。 他要那只永远高昂着的头颅、看谁都流露出几分下三白的眼睑,俯身下来求他。 他要看着这个把别人真心踩得稀巴烂、自己却片叶不沾身的冷血动物,在节目上被谴责、被造谣,被网络舆论折磨得生不如死。 “颜惓,你不是要现金流吗?那就上这个节目啊,薄情的浪荡婊子,这tm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黑红也是黑啊,颜惓。摄夺全部人的视线焦点,搅起一阵腥风血雨,赚得盆满钵满后一走了之,这种事情你干得还少吗?” “这……不就是最快的还钱途径吗?” 颜惓静静地盯着面前暴跳如雷的狰狞面孔,突然有些好笑:“……你这样表面叫嚣着恨我,其实内心深处还是想帮我的吧。” “可这钱我还不还得上,跟你有关系吗?” “你说的对。我现在是缺钱。”颜惓缓缓逼近,前倾着上身凑到俞亮耳边说话。 “可俞亮,你有没有想过……你并不是我唯一的途径。” 时隔经年,他终于再次轻喊出了这个名字。温热的气息混杂着缭乱的尼古丁一下下冲击着俞亮的心脏: 像燎原的大火,抑或是烧尽后仍然带刺的焦干玫瑰。 “你猜,我这张脸、身子、名声,还有omega生殖*,扔地下黑市里一晚上多少钱?” 颜惓勾唇轻启的笑声,清冽动人的仿若清泉拂过,但此刻却令人头皮发麻: “有人开价一个亿。” “如果我真像你想得那么下贱不要脸……”颜惓轻呼出口气,轻佻的尾音满溢着不屑:“就你那点资本、我还真看不上。” “俞亮,你不是很聪明的吗。” 每当颜惓觉得〖有趣〗时,眼睫就会漾开这样冰凉的笑意:“我为什么会接受这个节目,你怎么会想不到呢?” “颜惓……你、我……”酒精作用下俞亮大脑一片混沌,他呆滞在原地,只觉得双脚像灌了铅般沉重。 俞亮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分不清所处的地方到底是高级会馆的洗手间,还是南中的废弃校舍。 又或者这么多年,他一直站在灰尘弥漫的地板中央,从来没有走出来过…… 连多思考一秒的时间都没给,颜惓就轻飘飘地脱口道出答案:“是因为俞亮你啊。” “回国后你是第一个联系我的人,明明提出的解决方案都没什么用,却还是一直在想办法。” “我一开始以为你是真的想帮我。还有点高兴你能够放下。”颜惓抿了下唇:“可惜……” 俞亮嘴硬道:“我不信……” “爱信不信。”颜惓手指勾着俞亮的西装外套边缘,轻而易举地就将一个小物件扔进了斜侧口袋里。 “你自己说的,辛苦多年才打拼上来,争到这么有潜力的项目不容易吧。” “资本塞的人可比不上我一根手指头,没了我这个节目指定黄。” 颜惓那张的薄唇、生得极好。每个上扬的弧度都精雕细琢得恰到好处,因而连带着从其中吐出来的话都引人沉醉: “我怎么忍心看你多年心血功亏一篑呢。当然是配合你,助你的事业从此直上青云了。” “你怎么会、会为了……我。”俞亮自顾自地喃喃道,涣散的眼神重新燃起来某种希望:“难道……” “没有〖难道〗,俞亮。” 颜惓语气冰冷得没什么起伏,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干脆利落地抽身离开:“我原谅你这次的背刺。” “但也到此为止了。” 颜惓总像一阵风掠过。 风过之后是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的。 “我欠你的,今天都还清了。过往恩怨,一笔勾销。” ……………… 颜惓转身离开后,俞亮在原地怔了很久。 洗手间的水龙头大概没有拧紧,哗哗的水声顺着舆水池的瓷砖壁刷下来,刺耳的声音在俞亮耳中听来很是聒噪。 整个人像被抽了魂,俞亮手指僵硬地摸索了好一会儿才从口袋里将颜惓扔下的小物件翻出来。 刚才扎眼闪烁的红色信号灯,此刻变成了微亮的蓝光。俞亮拇指下意识地摁开了开关,滋滋嘈杂的电流声什么都听不清。 这么反复按了开关几次后,俞亮终于插着口袋高声笑起来,因为气声太过剧烈甚至不小心呛到了喉咙。 “哈哈哈哈哈……” 这支录音笔,根本就是坏的。从头到尾就没有录进一个字。 这才是颜惓。 恶劣到极点,把别人当傻子玩的颜惓。 “一笔勾销……”俞亮强撑着用手掌猛搓了几下脸,眼睛莫名有点干涩:“你以为我把骨头踩碎都要往上爬是为了什么?!” “颜惓!”走廊楼道里响彻着俞亮声嘶力竭地嚎叫,“谁答应了?你tm有什么资格单方面和我算清!” “我准你和我一笔勾销了吗?!” 不明情况的工作人员赶忙冲过来把鬼哭狼嚎的人拉住。大堂经理见怪不怪,只当这又是个喝高了耍酒疯的癫子。 “颜惓,你以为你造的孽只有我一个吗?七年前他就是个怪物,现在更是军方商界两道通吃的疯子。” 俞亮被人架着胳膊,却觉得自己大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要是躲在a联邦一辈子也就罢了,但是你回来了啊……颜惓。” “你以为这次还能全身而退吗?”俞亮从肺里挣扎着呛出一口鲜血:“不可能的,颜惓……你早就被他盯上了。” “他恨你,比我更深重,更惨烈。” “手段只会比我卑鄙低劣一万倍!” “哈……”颜惓听力很好,所以哪怕走到电梯门口了,仍然清楚地识别出了俞亮恶毒诅咒。 按下楼层按钮的手指,丝毫不受惊扰地轻轻拨过,颜惓唇边漾着满不在乎的微笑: “那好啊,我拭目以待。” ……………… 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某个靠着洗手间镜子补妆的美艳omega将这场闹剧尽收眼底。 情节跌宕到高潮之处,omega抓着ysy口红的手臂一个滑脱,饱满漂亮的唇角瞬间擦出道歪斜的口红印。 “……我艹” 戏剧看完了,omega直视着男主人公翩然离去的颀长背影,眼眸中翻滚起久久不能平息的狂热情绪。 “这也……太tm带劲了。” “不是说就补个妆吗,怎么用这么长时间?人家导演还在等着你……”李总红涨着脸走过来,拍拍omega的肩头: “要我说,你哪妆根本就没花……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现在都什么审美,画那堆乱七八糟的眼影干什么……” 搁往常被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顿训,小兔崽子早就跳起来反驳了。 但这次omaga目光呆呆地,喉结上下动了半天,终于含糊不清地呢喃道:“李哥,刚刚酒桌上贼漂亮的那人叫什么来着?” “人家叫颜惓。” “要我说,这名取得一点都不好。”李总最信八字命数,逢人就手痒想算一卦:“颜惓,厌倦……可不就是个被老天抛弃的落魄命嘛。” “你懂个屁,这都21世纪了,咱们要讲自然科学规律。”omega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 “要我说,这就叫‘陌上颜如玉,公子世无双’” “欸嗬,你小子还知道句诗啊?”李总捧腹哈哈大笑,但笑着笑着就品出了点不对劲。眼尾两道深重逐渐凝固了:“等等……” 知道自家什么“特殊癖好”的李总顿时警铃大作,立马屈指给人重重敲了个栗子。 “你小子节目上给我安分点,可不许动什么歪心思啊……” 某人铺满最白色号粉底的饱满额头瞬间落了可怜的个大红印子。 “我这还没打算做什么呢?!” 李总还是不放心,俯下身恶狠狠地小声威胁道:“你二叔可交代我了……” omega舔了下嘴唇,眼底闪动着忽明忽暗的火光:“怕什么……我二叔能把你吃了?” 4、恋综初登场(一) 首都,a区,上午9:00整,《真爱的信号2》录制现场。 户外落了点小雨,贴着节目录制标牌的黑色商务suv缓缓靠线停下。 随着车门徐徐拉开,一道窈窕高瘦的身影逐渐走进。 身高估摸一米八往上,骨架却是单薄的一片,整个人就像根纤细挺拔的竹竿。 黑长直发如瀑布散落在腰际,耳垂上戴着一枚小巧的银色耳钉,随着脸上跳脱的张扬表情,一下下闪烁着微光。 节目是现场直播,网络播放平台弹幕实时滚动。 〖识别完毕,是美艳小o〗 〖我嘞个黑长直大小姐〗 〖果然节目组就会找这种整感网红,能不能弄点真实的素人〗 〖像一星期谈七个男朋友的渣女〗 镜头里的人似乎感觉到了弹幕有人在骂他,转过头来蹬了一眼。这下摄像机近距离拍清了。 这人五官精致明媚,鼻梁高挺,唇色嫣红,卷翘的黑色假睫毛扑簌扇动。关键是……脖颈间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 〖靠,竟是小男娘〗 〖长得好漂亮〗 〖这个劲劲的个性,我喜欢〗 〖总所周知,大小姐是不分性别的〗 〖这个怼脸镜头,皮肤好好〗 〖突然get到他漂亮的点了〗 大小姐似乎习惯别人服侍跟着,根本就没想自己拎行李,两条纤细笔直的长腿嚣张地迈进节目录制小屋里。 皇帝出游般逡巡过室内一圈后,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圆圈沙发椅的正中央。 〖我嘞个抢占c位〗 〖你有点自信了〗 〖这好像是你家哈哈〗 大小姐等了半会儿就没耐心了,摆弄着纤纤玉指开始修自己镶满钻的美甲。 〖o一这真的……超绝松弛感〗 〖u1s1,这美甲还挺好看的〗 正在大小姐撩拨大拇指上猫眼石碎钻正起劲的时候,小屋的门被怯生生地推开一道缝:“哈……哈喽。” 新来的omega的身形清瘦,走路时背脊稍微有些畏缩的弓着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整齐地卷到手肘,露出纤细的手腕。 “我……”omega心理建设地深吸一口气,然后飞速地吐出大长串话:“我叫林默,树林的林,沉默的默……嗯……” “我、我喜欢看书,尤其是历史和文学类的,最喜欢的作家是妥耶夫斯基和爱玲,如果有同样爱好,我们可以交流探讨。” 乍听到这篇背稿似的小作文,大小姐诧异地抬了下眉,看清来人的脸后难掩失望地撇了下嘴:“哦。” 然后低头继续修手指甲,语气漫不经心道:“我叫纪遥,喜欢拍片和玩儿,最喜欢的作家是……” 纪遥的笑声像银铃,在木质地板上亮晶晶地滚过:“笑死,根本没读过几本书。” 〖绝望的文盲……〗 〖o二喜欢爱玲,有品〗 〖林默淡颜系,很耐看欸〗 〖浓艳vs清纯,节目组你是会选人的〗 林默选在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纪遥瞥了一眼板正挺立的林默,面上表情有些奇怪:“你怎么坐这么远?” 林默声音有点抖:“这、这边凉快。” “哦。”纪遥撩了下头发,淡淡地开口:“你不会是因为我吧……” 林默躯体一震:“没、没有。” 纪遥换了只手指头修美甲,“那你坐近点呗,我这儿沙发比较软。” 林默艰难地点头,“……好。” 〖哈哈哈他们两个〗 〖纪遥,你好像要吃了人家〗 〖看给孩子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可恶的e人,把i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坐定后的两人,一个屈膝并拢身体紧绷,一个背靠着沙发悠哉游哉,相顾无言,气氛开始发酵得尴尬。 林默心里已经天塌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出舒适区,才发现外面正在下冰雹。 “救救我、救救我……”林默在心里哀嚎。 似乎是老天爷听到了号召,救星很快就来了——门被重新推开后,走进来一个文质彬彬的alpha。 他走路时身姿挺拔、不紧不缓,穿着一件深色的羊毛薄绒外套,内搭一件浅色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显得既正式又不失亲切。 “刚才听到有人提到了妥耶夫斯基,或许我们可以探讨一下他在《罪与惩》中表达的道德与人性矛盾。” alpha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内敛的自信与修养。轻轻推一下眼镜,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语调平稳而舒缓: “我叫傅端年,很高兴认识大家。” 〖谁来懂懂a一的人夫感啊〗 〖他肯定是个教授吧!〗 〖喷不了,这是真亚撒西〗 〖温文尔雅的知识分子魅力〗 “你、你好。”林默此刻看向傅端年的眼神,简直像出走后流浪小狗看到了主人: “我把《罪与惩》看了五遍,我觉得费奥多尔更偏向于消极的现实主义者……” 谈及共鸣之处,傅端年还会礼貌微笑的点头回应:“有道理。” 两个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地就《罪与惩》的思想内涵热切地交谈起来了。林默攥紧的手不由自主地飞舞起来,话语就像大小珠子般哗哗往外吐: “书中假设‘非凡的’可以超越法律和道德,为了更高的目的而犯罪。这实际上是对主人公自卑感的一种掩护……” “啧……”纪遥听不明白,也没心思修指甲了。强势地插入了两人对话中间,细长漂亮的柳叶眉隐含着某种被侵犯的恼意: “你们说的什么书?很有名吗?” “《罪与惩》苏俄文学巨匠妥耶夫斯基的代表作。”傅端年表情仍是温和得体的。 “哦。”纪遥根本没识别出什么有效信息,还是继续嘴硬道:“我听过这本书,那什么……奥多尔是男主角。” 话音刚落,纪遥就听见了对面傅端年嘴角绷不住地逸出声轻笑。 林默尴尬地小声提醒:“费奥多尔是妥耶夫斯基的名字,有些读者觉得这么叫会亲切一些……” 〖文盲の梅开二度……〗 〖之前好歹脸能看,现在一开口完全是傻子(无奈)〗 〖这告诉我们,不懂的话题不要硬插〗 〖哈哈哈o一笨蛋美人〗 〖侮辱笨蛋了,这纯纯缺心眼二百五〗 饶是厚脸皮惯了的纪遥,此刻面色也陡然生出了几分灼烧感,“哦……” 这个“哦”就很有灵性了,混杂着不服、strong、嘴硬、同时又有那么一丢丢的羞耻尴尬。 但好在,纪遥的“强”很快就来了。这里是指某条飞奔过来的“元气小狗”。 “骨碌碌”好几个行李箱滑轮滚过地板嘎吱作响,撂得高高的大小打包袋间冒出来一口笑得阳光灿烂的大白牙。 “我帮大家把行李箱提上来了,举手之劳,大家不用客气哈!” alpha人高马大,大跨步走过来时身上的亮红色外套像一团跳动着的火,白色短裤下抽出一对结实流畅的小麦色肌肉小腿,整个人散发着阳光般的气息。 “我叫单昊天!”alpha单眼皮下一对星眸炯炯有神,语气自来熟且愉悦:“我都没想到竟然能上这个节目,现在见到大家心情特别激动!大家渴不渴啊?我这有矿物质饮料……” 单昊天说着就从随身的xxl运动斜挎包里掏出好几罐便携装苏打水,宽厚的手掌摸索找了许久还掏出了根……香蕉? “嘿嘿。”单昊天有点怪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后脑勺,“刚空腹晨训完就过来了,现在肚子有点顶不住。” 单昊天剥开香蕉就往嘴里咀嚼,边说话边递:“这香蕉可甜了,我这还有,大家要不要尝尝?” 〖不是哥们,你一点都不尴尬吗〗 〖o一我们错怪你了,这才是真傻子〗 〖运动后快碳,你小子还挺自律……〗 〖那就叫你香蕉小狗了〗 〖好可怕的e人,体育生都这样吗〗 〖体育生拒绝刻板印象,谢谢〗 “借过,你挡道了。”就在单昊天咽香蕉时,一道低沉冰冷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来。 说话者身着一套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肩线笔挺,衬得身形修长而有力。领带一丝不苟地系在喉结下方,落座时淡淡地理了理袖口紧致的劳士力腕表: “复姓慕容,单名一个渊字。” 慕容渊微微抬了抬下巴,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神情中透着冰冷与倨傲。 〖玛丽苏男主恐照进现实〗 〖节目组哪里找来这么标准的总裁?〗 〖我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叫我丫头〗 〖恐把人逼至墙角狠道:命都给你〗 〖典是典了点,他是真帅啊〗 〖支持,他是a里面最帅的〗 三a两o围坐一团,俊帅靓丽,那可真是“各花入各眼,你要的风格全都有。” 潮水般哗哗蹦哒的弹幕更是皇帝选秀女般热闹非凡。 〖看得我真是,眼睛一亮又一亮啊〗 〖这季节目组你是真有钱了,找的素人都好好看啊(花痴脸)〗 〖人美对我眼睛好〗 〖还差一个o三吧,o三怎么还没到?〗 〖纪遥愚蠢但实在美丽,我感觉很难有比纪遥更好看的了〗 〖a二a三眼睛都只往纪遥身上瞟……〗 〖点了,估计alpha都喜欢o一那挂〗 〖估计节目就是o一修罗场2v1训狗了,可怜的o二o三〗 〖没有吧,林默估计和a一互选〗 〖哦,可怜的o三,大概率寡了〗 大概是上一季节目中1v2的修罗场过于惨烈,给观众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从而陷入了某种思维定势: 料定了资本在“修罗场”噱头上大赚特赚,此季必会承袭抓马传统;料定了o三平平无奇,肯定沦为党争的可怜牺牲品, 因此不少弹幕已经提前在为倒霉蛋o三默哀了。 但大千世界之所以玄妙,就在于它的变化多端。从颜惓下飞机的那一刻起,这个节目的运势走向就被彻底改变了。 因为俞亮的阴谋介入,现在姗姗来迟、站在门后面等待着推门进去的o三,不再是那个“被碾压的炮灰配角”。 他叫“颜惓”。 一个天生的主角, 走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 5、恋综初登场(二) 共和国古典文学的顶峰《石头记》里曾这样形容一个人出现。 “一语未了,只听后院中有人笑声,见一群媳妇丫鬟围拥着一个人从后房门进来……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 无数文学评论家们折服于雪芹廖廖数笔勾勒出的“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美妙境界。 大抵有些时候,声音是比眼睛更加敏锐的载体。 刚好是这样一个绝妙的契机——围坐在沙发的众人面面相觑,尴尬地不知如何开口说第一句话。 那道的清冽声音响起得那样不偏不倚。 “抱歉,来得有点晚。” 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朝那扇虚掩的白色胡桃木门看去,千人千面、交错于那个瞬间。 仅仅存在于这样特殊的一秒钟,鼓膜暂时代替了大脑,赫兹接管了意识。他们像隔着一层清晨的水雾、影影绰绰地描摹着各自听见的轮廓。 纪遥在想酒桌上的惊鸿一瞥、林默在想桥头楼上的诗歌、傅端年觉得它理性、单昊天觉得它热烈。 就连冷淡得眉毛都不愿意抬一下的慕容渊都有些恍惚。他想起了年少时落在窗台的湿冷月光。 看吧,千万个人心中很难有一个完美的哈姆莱特。所以幻想总是在破产的边缘、一次次泯灭,然后归于沉寂。 但那是颜惓。 颜惓最擅长的,就是在那些须臾而过的年少光阴里,成为某个人的幻想。 灰尘在地板上扬起细小的摩擦声,耀眼的太阳光斑不偏不倚地落在一个人肩头,含情又漂亮的桃花眼漾起弯弯的弧度。 他微微颔首,轻声念他的名字。每一个音节在唇舌间辗转地恰到好处: 他说:“大家好,我叫颜惓。” 凝固的空气被拖得有一个世纪那样长,直到架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提醒,众人才终于后知后觉地走漏几声惊呼。 一个人姗姗来迟、一群人大梦初醒。 因为他们诧异地发觉,那些虚幻缭乱的各色影子,几乎全部奇迹般与面前这个叫颜惓的名字重叠在一起。 眉目清峻、颀长挺拔、遗世而独立,所有人的目光都只能看到他。 冷冽如山上泉,皎皎若云间月。 颜惓是比幻想更接近于幻想的真实。 “……大家”立于门框边的人似乎等了太久,嘴角撇出细小的弧度,看着委屈实则眉梢却漾开玩味的笑意:“不欢迎我进来吗?” “没、没有!十分欢迎!”单昊天一个猛子扎醒,跳着站起来就要帮颜惓拎行李箱。 “不用,它很轻。”颜惓的视线在aph上轻掠而过,反手就将行李箱提了起来。 跨步、放下、归位,姿态干净利落,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宽松的白色衬衫被掐着往上游走,勾勒出薄薄一段的劲瘦腰身,手臂绷紧的薄肌透过白衬衫若隐若现…… 这该是一个alpha。 可微低头时,一圈银色颈环毫无遮盖的暴露出来,严丝合缝地贴着肌理;锁骨被雨水打湿、正泛着珍珠般迷离的光泽。 浑身散发出的诱人犯罪的禁欲感。又提醒着众人这是个omega。 强大的压迫性和柔软的脆弱感,这两个极其矛盾的字眼,竟然在这个人身上达成了某种奇迹般地调和。 微妙地界于强a压迫性与弱o阴柔感之间,他好像出离于尘世的第三性。 节目组特意安排颜惓“压轴登场”的目的达到了,收视热度热度逐渐攀升,弹幕在此达到了一个小高潮。 〖草草啊啊啊草!他好好看!〗 〖这是不是之前热搜上那个碾压xx的高颜值路人〗 〖本来路透照片有点糊还看不清脸,现在高清摄像头才发现人是真tm好看啊〗 〖我错了,大错特错,这张脸这么可能是炮灰?〗 〖节目组上哪里挖来的这种宝贝〗 〖他真的,美到我说不出话来〗 〖我第一次get到“和别人有壁”这句话的含金量〗 〖加一,本来觉得纪遥很漂亮了,但是o三出来后完全黯然失色〗 〖他的脸好像捏出来的……我是指人怎么能每处五官都这么完美〗 〖o三真的……雌雄莫辨、ao不分〗 〖感觉既可以当老公,又可以当老婆〗 〖完蛋了……我就知道节目组还惦记着它那狗血修罗场〗 〖颜惓恐在日后展现1v3训狗技术〗 〖包的,你没看到香蕉小狗眼睛都直了,上赶着去提行李〗 〖言情霸总也是……看到颜惓眼神发愣〗 与此同时,首都a区某高档公寓内。 室内没有开灯,一片漆黑死寂中,只有超大尺寸的液晶大屏莹莹闪烁着微光。 正播放着时下最火的一档综艺节目。 屏幕中omega缓缓推门而入的,唇角噙着每一丝微笑弧度仿佛都经过了精心算计,完美得无可挑剔。 如果活人能摆到艺术馆展出的话,这个omega该是罗浮宫里最顶级的收藏品。 一直沉默的播放音响,突然被一只从沙发上探出的手掌调到了最大,清冽动听的嗓音响彻私人公寓的天花板。 “我叫颜惓。” “呵……”半倚在沙发上黑影突然发出了声极尽戏谑的轻笑。 掌心的金属物冷冷地泛着银光,布满陈茧指腹轻轻摩挲游走过短狭的枪管、握住流畅的线型枪身,然后缓缓将枪口对准了屏幕中微笑的omega。 七年的军区作战经历已经让他十分熟稔食指落在扳机上的位置。 “甜心橙,你可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随着寒意透骨的声音落下,“砰——”的巨大枪声响彻首都a区郊外。 ……………… 节目录制至此,三a三o都到齐了。经过简单的介绍寒暄后,众人开始一起参观小屋。 小屋遍布着暖黄的灯光,色调以浅色为主,营造出温馨浪漫的气氛。 一楼是休闲区,包括了聚会客厅、开放式厨房、花园露台等生活娱乐设施。二楼则是各位嘉宾的休息区。 大家一路交通劳顿,入驻小屋的首要任务当然是分好房间、各自收拾休息。 一人一间是不可能的,不是节目组没钱,主要是为了追求综艺效果。 试想,同住一间房的“好兄弟”,本来感情深厚,却发现好感同一个嘉宾……纯洁的友谊关系顿时就有那么一点不对劲了。 小则“争风吃醋、明争暗斗”;大则“撕破脸皮、反目成仇”,要是碰上体面人“成全放手、默默祝福”,还能泪洒现场,走一波煽情路线。 撕逼大戏,自古老百姓就爱看,节目组为了追求收视率更是使劲煽风点火,巴不得场面越混乱越好。 所以二楼的这个房间设置就相当微妙了:两户双人间、两户单人间。 本着礼让omega的绅士风度,要是把两户单人间都给omega的话,势必要挑出一个omega与alpha混住……这显然有点伤风败俗了。 但要是腾出三户给omega住的话,就意味着三个高大的alpha要挤一户双人间,而且多出来的那个人要睡地板…… alpha是领地意识很强的物种,本来和别的a同住就够憋屈了,还要众目睽睽下“凌辱”睡地板……三a面面相觑,默契地没有开口提这个方案。 所以最后达成的分配协议就是两个omega和alpha睡两户双人间,剩下的一a一o分别睡单人间。 这就是节目组“鸡贼”之处了,因为那两户单人间,不仅空间宽阔,光线通达,而且有独立卫浴和衣帽间。 这和隔壁空间狭挤,背光昏暗,需要共用衣帽间和卫浴的双人间,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怎么说?”众人站在高雅奢华的单人间门口,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初次见面大家都不熟,又是在录节目,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所以哪怕心里想要单人间,面上也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大家先选吧,无论哪个房间我都可以的。”林默飞快地小声说完就把头低下了。 “额……那我……”本来纪遥是站得离单人间门框最近的一个,腿都迈进去半截了,听了林默这话硬是把脚脖子拐了回来。 大小姐这时陡然想起与自己个性极其不符的“小白花”剧本了,遂依葫芦画瓢地大度道:“我也是,住哪个房间都行……咳咳这个房间采光挺好的。” omega都发话了,alpha们更是没好意思争,只得点头表示:“omega们先选吧。” 气氛又双桑沉默了,凝固的空气中泛起了淡淡的尴尬———行李箱还堆在楼下没收拾呢,分房间这事一拖再拖,对谁都没好处。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 “骨碌碌”的行李箱滑轮咯吱碾过木制地板,颜惓淡淡的嗓音从众人身后飘过来。 修长有力的手臂把行李箱拉杆轻轻往前一推,24英寸方型巨物就这么顺滑地怼门框边了。 在众人一片诧异的眼光中,颜惓半倚着墙壁,唇角是微漾开的,便生出恰如其分的散漫。 半阖着长而纤密的眼睫,眸底零星逸出点疏离的笑意。 那笑是料峭的,又带着几分孤寒。似乎只要这个人一开口,不论提的什么荒唐要求,都让人心甘情愿地答应。 “那,我能先选吗?” 颜惓的声音宛如盛夏清冽的薄荷:“我想要这个单人间。” 6、两A争一O(一) 颜惓的选房间的逻辑很简单:首先他喜欢、其次他喜欢、最后他喜欢。 他可是大结局要鳏寡孤独的“万人嫌”,网友最好觉得他这样的行为自私、小家子气、不谦虚没风度…… 要是因为“讨厌他”而网暴谴责节目组,倒逼节目组安排他中途停止录制,那就更好了。 这样一来,不仅通告费到手,自己还能起诉节目组倒索一笔精神赔偿,也不用再担心频频公众露脸招来些“不干净的东西”。 但颜惓的算盘显然落空了。 无他,唯今时不同往日,21世纪的共和国年轻人已经不太信那套“吃苦是福”的pua套路了。 所以这一套操作下来,非但没有激发网友“一边倒的批判”,反倒掀起了关于“自私”标准的大讨论。 〖就这么水灵灵的开口了?!你都不谦让一下的吗〗 〖有点没脑子,格局低了〗 〖我感觉有点自私了……〗 〖那什么叫有格局?表面strong就有格局了?〗 〖他干了我一直想干的事,最烦那种让来让去装大度了〗 〖支持,我觉得爱自己最有格局〗 〖点了,这又不是公交车上给老奶奶让座,自己争取利益怎么不行了?〗 〖是别人先说住哪间房都行的,他们想让就让呗,想有风度就住小点房间喽〗 〖其他人都没好意思开口……他这么说,反而打破了僵局〗 〖上一季就是这样,让来让去都想显得体面,最后住单人间的omega反而“愧疚有罪”大家都不开心〗 〖认同,这样摆到明面上,大大方方的竞争挺好的〗 〖o三你是这个(大拇指)〗 〖我现在粉颜惓了,简直是女王〗 直到颜惓推着行李箱完全步入单人间地板了,众人仍然是一副呆住的样子。 轱辘向前推的滑轮停下,颜惓有点无奈地撑开点眼睑,“真的没有也想要这个房间的吗?” 颜惓转身清了清嗓子,“单人间住宿条件明显比双人间好一些,大家心里肯定都有偏向,我们完全可以协商出大家都能接受的方式来决定入住者。” “善意的竞争并不可耻,它是提高集体效率的捷径。” 〖好清醒的发言,完全是女王级别的〗 〖就该这么把话说清楚,大大方方的〗 〖要是上一季住单人间的o二宝宝也有这么通透就好了,他都内耗到中途退出了〗 颜惓一番话落地有声,但众人面面相觑,仍是有些犹豫不决。这时一道闪耀的银色弧光率先从众人中迈出来。 “颜惓。”纪遥一甩头发,全然不顾自己的楚楚可怜小白花人设了:“我也想住这间房。” 乌黑卷翘的假睫毛朝向颜惓:“你说吧,我们比什么?” 〖我就知道哈哈哈o一根本藏不住〗 〖肯定不止我看见了纪遥最开始那只伸出又紧急撤回的小腿〗 〖姐妹扎心了,大小姐说不定心里正后悔呢,要不然这房间早是他的了〗 〖颜惓我教你一计,你可以和纪遥比说《罪与惩》主角名,他肯定不知道〗 〖前面的姐妹,你是会联系上文的〗 〖虽然我们纪遥是文盲,但是他会插话题呀〗 〖不许你这么说我们遥宝,他都没读过几本书呜呜呜〗 〖哈哈哈我要笑死在弹幕里了,纪遥文盲人设屹立不倒〗 看到率先站住来的纪遥,颜惓眉眼上挑着撑开淡淡的弧度,侧脸微微勾唇: “比什么……我想想。” 剔透的眼珠一转,颜惓眼底浮现出点狡黠的笑意,“石头剪刀布,比吗?” “比。”纪遥也没再怕的。 〖额,好古老的游戏……〗 〖这就叫经典永流传〗 〖是纪遥笨蛋人设太深刻了吗,我感觉纪遥必输〗 弹幕果然跳预言家,纪遥嘴上刚答应完,手里瞬间就出了个“布” 然后华丽丽地被颜惓的“剪刀”碾压了。 “……唔”纪遥意识到自己输了,嘴角下撇了点,有些气馁:“那行吧——” 尾音还没落地,就听见颜惓继续轻笑着扶了下纪遥的肩膀,那双含情的桃花眼弯曲泛起了粼粼的波光: “纪遥,我们三局两胜,嗯?” 〖啊啊啊谁来懂一懂颜惓这个笑啊〗 〖有点漫不经心,还带了几分纵容?〗 〖幻视一些很会的alpha海王〗 〖我完全懂了!颜惓他是钓系啊!〗 〖实话实说,我是o,钓到我了〗 〖我也o,被颜惓迷得七荤八素〗 弹幕网友纯口嗨,只有纪遥的性取向是真的“岌岌可危”。 他实实在在地被颜惓这番话撩到了,藏在黑色长头发里的耳尖泛出点粉红色。 “那……那就三局两胜。”语落纪遥还飞速地小声补了句:“谢、谢你。” “这次我说开始……三、二、一”,因为距离靠得很近,颜惓清冽温柔地声音浅浅地擦过纪遥的脖颈。 纪遥觉得自己的信息素隔离颈环都在发烫,随着“一”字落下脑袋晕晕地摊开手,出了个“布”。 果不其然,被颜惓伸出修长双指拟造的“剪刀”撕得稀巴碎。 颜惓指腹轻轻勾过纪遥的温热发烫的手背,语气有点无奈:“那,五局三胜?” “不、不用你让了!”纪遥口齿不清,梗着早已蹿得通红的脖子落荒而逃:“双……双人间,挺好的!我……我就住双人间!” “我、我和纪遥住一间。”林默不知为何也羞得面色微红,磕磕巴巴地忙追上纪遥的背影,走了。 〖大小姐,我还是喜欢你刚才桀骜不驯的样子〗 〖为什么有点暧昧了……〗 〖怎么回事,你们可都是o啊!〗 〖……可颜惓不是一般的o,他像0.5a〗 〖哈哈哈没头脑和小社恐竟成室友了〗 〖林默你可一定要记得敦促你的室友多读点书啊〗 纪遥和林默一走,现在场面只剩下了三位alpha,站立成一排亟待“翻牌”,按理说这该是个异性间聊天的好机会。 但颜惓没有一点逗留的意思,手掌早已扶上了门把手。面上维持着礼貌得体的社交微笑: “那……各位回见?” 然后“啪”地毫无眷恋关上了门。 “等——”慕容渊刚欲开口的唇瓣只得又冷冷地闭上了,插着西装裤的口袋边走边命令:“我要隔壁的单人间。” 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古皆是。 “嗯???”单昊天一歪头露出大大的“黑人问号脸”:“现在是一点都不装了对吧……” “那行啊——”单昊天笑着露出一口嚣张的大白牙。把单肩斜挎包用力往腰后一别,撑着栏杆迅捷地轻跃而下。 人高马大的体育生壮得跟堵墙一样,结结实实地拦住正了要下楼搬行李的慕容渊:“哎,兄弟,先别急着走。” 刚才憨厚阳光的单眼皮小狗,此刻微眯着眼睛更像一匹厮杀决斗的狼。张扬不着调的嗓音逐渐低沉下来: “谁说这个房间就给你了,我也要挨着颜惓住。” 高处的摄像机俯拍而下,对峙的alpha面面相觑,站立的两点位置正朝着颜惓的房门,构成一个标准的倒三角构图。 威压的信息素不由自主地向外散发,沉默地对峙中硝烟味逐渐攀升发酵…… 〖哦吼吼吼就这个修罗场刺激!〗 〖我追恋综就是来看这个的啊啊!〗 〖打起来!打起来!〗 〖alpha真的……有时跟动物没区别〗 〖加一,这个场面直接对标动物世界里雄性靠厮杀获得□□权利〗 〖其实挺合理的,美艳、矜傲、还聪明清醒……颜惓完全是顶级的□□对象〗 颜惓当然看不到墙外“杀气弥漫”的厮杀,他还有正事要干。 按上一季传统来的话,第一天晚上嘉宾面临着发送心动讯息的环节。 纪遥手握“可怜小白花”剧本,感情线自然也是走得纯爱路线,不出意外地话会和节目组安排的另一个alpha全程1v1互选,最后大结局甜蜜牵手。 这个“alpha托”颜惓在酒桌上没有见到,剧本里更没给详细信息……只能靠颜惓去猜。 是谁呢…… 颜惓修长晶润的指节一下下敲在桃木桌面上,纤密的眼睫因为陷入了沉思而覆下一层鸦羽阴影。 墙上的时钟不过走了半刻,那双微蹙的峻秀眉梢便波纹一样释怀散开了。薄唇含着圆润漂亮的唇珠,勾起了然于心的笑意。 这可是第一季营造流量噱头,恶意煽动舆论、制造黑幕……被骂上热搜好几次的节目组。 这季投资赞助这么大,节目组只会更加“与时俱进、别出心裁”。 所以……表现得最大胆开放的,反而是最不可能的那一个。 好像冥冥之中对颜惓猜测的回应,楼下客厅此刻正好响起了纪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声:“alpha为了争单人间,竟然比掰手腕!” “还得是体育生啊,掰手腕青筋都绷得都比别人明显……” 纪遥的玩味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从楼下传过来,飘到了颜惓耳朵里:“完全看不出啊,慕容竟然能撑这么久……” 颜惓拂了拂衣袖沾上的灰尘,收敛起满腹狐狸算计,摆出一副小鹿般清纯无害的眼睛,然后缓缓地走下楼梯。 好戏已经开场,他不去搅乱这团浑水可太对不起自己“钓系渣o”的前期人设了。 7、两A争一O(二) 本来慕容渊和单昊天的这场掰手腕的较量已接近胜负尾声,但因为颜惓的到场“观战”,两人又跟打了鸡血一样,重新争红了眼。 慕容渊小臂用力绷紧,连带着手腕上的劳李士表带都隐隐抖动,闪得人眼花缭乱。额间沁出了细汗,冰霜似的刀削脸庞都有些乱了分寸。 单昊天脱掉了红色运动外套,只穿着件紧身白背心,“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屈肘时手臂肌肉块垒分明,后槽牙咬着一口气,手背上青筋毕露,像一条条蜿蜒的河流。 〖果然颜惓一来又开始strong〗 〖alpha惯有的o前孔雀开屏〗 〖刚才还快不行了的总裁仿佛突然续了一口蓝buff哈哈〗 〖这就是求偶的力量啊〗 〖总裁这手臂线条,一看就是经常健身的自律人〗 〖实话说已经可以了,香蕉小狗明显练体育的,总裁虽败犹荣〗 〖哈哈哈幸亏吃了那根香蕉,要不然小狗现在要没力气了〗 噔!" 大理石桌面一声闷响,慕容渊的手背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他手腕处已经红了一片,表带下的皮肤被勒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他抬头飞速地看来一眼颜惓,然后又立刻收回冷冰冰的视线,嘴角微微抽动。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和无奈:“是我输了。” “没事,兄弟。”单昊天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我靠这个吃饭的。” 嘴上这么说着,但单昊天的眼神却只顾着落在颜惓身上。他坐着微仰起下颌,对颜惓露出满是得意与自豪的笑容。 毫不掩饰的热切瞳孔内好像燃烧着一团火,无声的宣告着——“我赢了” 这一秒,颜惓好像是他夺得的某种“战利品”。 哪怕,他赢的只是这样一场再简单不过的掰手腕游戏。 颜惓当然读懂了这个眼神,心里了然地滋生了一丝讥讽: 这世上所有的alpha都是一个德性,因为生下来就占有着社会绝大数资源,所以习惯了居高临下的俯视,轻贱和贬低。 他们将omega看成一个“附属品”,优秀出众的omega不过是附加值更高、更有面儿的“高级货”。 自负得如此理所当然,以至于于流露出的趾高气扬的劣习,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 对付这样的alpha,颜惓早有一套百试百灵的公式技巧。 于是颜惓驻足于楼梯口,再不往前走一步了,就这么静静地站着。隔着遥遥的距离,荡漾开的生动的笑眼,薄唇轻启一张一合地无声对口型: “你、好、历、害。” 微若未闻的气流声在风中清浅擦过,仿佛周遭一切都如电影背景般虚化了…… 单昊天只能看到缓缓从楼梯口走来的,颜惓盈盈的笑靥。 被夸赞本身就让人很爽了 何况发出者是这样一个容貌气质都顶级的omega。 虚荣感和好胜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单昊天搁在桌面的手指甲下意识地扣进桌面。 他感觉自己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又重新飙升到了比赛水平,而且比刚才来得更加刺激。 不出所料,单昊天激动地站起来,迈着步子就要往颜惓的方向迎。 站在楼梯口的颜惓见状,这才不紧不慢地抬起脚步,缓缓走过去。 “那什么……我们比扳手腕呢。”单昊天的语气有种想假装不在意,但又抑制不住的炫耀劲儿, “你……刚刚看到了吗?” “看到了,看得很清楚。”颜惓轻笑道。 其实没看到。 或者说颜惓注意力根本就没在他身上。 掰手腕有什么好看的,颜惓喜欢更恶劣血腥的厮杀…… 窄狭的斗兽场内,赤膊着上身、疤痕累累的alpha,猩红了眼以一敌十,只为了搏他一笑。 “你的肌肉线条很扎实,一看就是长期训练积累。”颜惓面色不动,继续张嘴套公式,“能赢我并不是很意外。” “你很擅长xx,我就知道xx”这套话术,他不知道对多少alpha用过。 屡试不爽,百用百灵。 颜惓唇边漾着浅浅的微笑,凝神盯着人看,颜色很淡的瞳仁折射下亮晶晶的光彩。 同颜惓接触过的所有alpha,无一例外地将瞳仁本身的反光,当成了一种崇敬倾慕,然后陷入“自我魅力”的飘飘然幻境中。 单昊天也不例外。他一下子觉得气血隐隐的上涌翻腾起来,“掰手腕算什么,我平时的训练用的哑铃重量……” “引体向上知道吧,其实标准的姿势……用你的肱二头肌……小臂肌肉………” “嗯……对对……好。”走到休息区桌边,颜惓已经全然听不进耳边嗡嗡的吹擂声了。他的目光落在了沙发的另一角。 慕容渊正垂眸坐在那里,发丝被汗液微微打湿,在眼底覆盖下一层青色的阴影。 “给。”颜惓从口袋里翻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湿巾纸,轻轻地递过去。 “……嗯?”慕容渊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他。 颜惓睫毛轻轻地翕动了下,撑着眼皮下稍些弧度,“你的手……”。举起自己的手腕摇了摇,颜惓语气有点像疼惜:“在流血。” “哦。”慕容渊冷淡的嗓音有一丝慌乱:“我……” 伤口大概是刚才手臂动作太过用力,金属腕表不小心划伤了。 但慕容渊不愿开口解释了,因为这样很像在给自己的失败搪塞拙劣的借口。 他并不希望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难堪,尤其这个人还是颜惓。 “应该是刚才手腕太使劲了吧,其实你这样纯靠手腕用力很吃亏的……” 单昊天很符合社会上对一些四肢发达的单细胞生物的刻板印象,尤其突出表现在“不会分场合说话”这点上。 慕容渊都要以为这家伙是故意挑衅了。 他一个在社会上摸爬滚到将近而立之年的商业精英,还要被明显刚毕业没多久的小年轻“指点迷津”,这让他有点挂不住面儿。 “你们为什么会选择比掰手腕?” 就在慕容渊脸色有点绷不住的时候,颜惓适时地制止了单昊天的“发力学”概论,巧妙地转了个话题。 “这是一个嗯……算常见又有点稀有的特质。大家都只知道单纯用力……”颜惓眼睛弯弯地将目光瞥向单昊天, “但像你这么精通还得要……专、业的训练。” 颜惓把“专业”这两个字咬得有些重。 单昊天的脑子里听到的:“阿巴阿巴…大家都只知道单纯用力阿巴阿巴…你这么精通…阿巴阿巴……太专业了。” 单昊天:他夸我欸。 于是更加卖力表现了,就“专业训练”话题开始和颜惓倾诉衷肠:“我一开始刚进体校的时候也什么也不懂,后面教练告诉我……” 但颜惓这番话到了慕容渊耳中,又是另一番光景。他握着湿巾纸的手一滞,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丝微小的弧度。 他感觉自己有点自作多情,可生意场上多年人情世故又让他明显感知到了颜惓“话里有话”。 颜惓在帮他解释:他输了是因为“单纯用力”,单昊天能赢是“专业训练”。 慕容渊低头又默默在心底回顾颜惓看似不经意提出的问题:“为什么选掰手腕?” 越是将这句话翻来覆去细品,慕容渊越觉得颜惓是在质疑这场比赛的公平性…… 颜惓在为自己感到委屈,颜惓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得出这个结论后,慕容渊心底的沮丧和失意几乎瞬间冲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温暖的慰藉。 好像颜惓看透了这场“幼稚游戏”的输赢,而选择了真正在社会阅历上都更要成熟的他。 这让他重新在节目上找回了那个生意场上决策果断、睥睨一切的精英aph的尊严。 于是他看着颜惓递过来的湿纸巾都顺眼了不少,也终于有闲心给自己并不是很深的伤口消毒了。 但因为消毒效果太过刺激,且随便抹的力度太用力,眉心反而因为猛然的刺激而瞬间绷紧:“呲……” 然后同一时间,他感觉到了一只温热的手轻轻在自己背后拍了下。 他微微抬头向上看,是颜惓。他虽然在和单昊天说着话,余光却是一直轻柔地关注着自己。 肩膀看似放松地沉下来,实则是隔着高大沙发靠座的掩护,将胳膊“暗度陈仓”地伸过来,用手掌安慰地轻拍他的背。 好像无声地在说:“我懂你。你答应这个无聊的比赛,不过是保持礼貌风度谦让小辈。没想到他蹬鼻子上脸,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但其实你比他厉害多了……” 温热的指腹在背脊上轻抚过,一触即分。可慕容渊却感觉从头皮顺着脊梁骨都烧起熊熊的烈火。 一个omega,而且是个漂亮的、聪明的、识大体的、善解人意的omega。 现在因为照顾自己的情绪,而不得已地假言令色地和一个鲁莽自大的小辈在一起聊天。 野草一般的占有欲从胸腔破土而出,慕容渊的眸底情绪越来越深重:他要把颜惓从这个叫单昊天的傻/逼手里抢回来。 当事人视角局限,可节目组的摄像头却无处不在。颜惓的“丝滑连招”就这么被屏幕前的广大网友尽收眼底。 〖勾/引,这完全就是勾/引〗 〖高啊,实在是高,顶级魅魔〗 〖论如何游走于两a之前,并让他们都觉得我喜欢他们〗 〖给两个alpha哄成胚胎了〗 〖颜惓你开班吧,我交钱跪着学〗 〖这仿佛是他们三个人的电影,纪遥和林默站在旁边插都插不进来〗 〖有点茶了不是我说〗 〖段位好高啊,感觉颜在玩他们两个〗 〖同时撩两个alpha,这不妥妥的花心渣o吗?〗 〖颜惓有什么错呢,他只是想给所有a一个温暖的家而已〗 〖这是女王行为啊,女王!〗 〖呵呵,祝你谈男朋友时也遇到这样的女王(鄙视)〗 8、美貌即钓系(一) 兵荒马乱的“选房间”大戏落下帷幕,错综复杂的修罗场关系初现端倪,并且即将愈演愈烈…… 大家在收拾整理完自己房间后,下楼到了客厅才惊喜发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节目组精心准备的大餐。 菜肴精致、种类丰盛。糖醋排骨、清蒸鲈鱼、椰子鸡、鱼香肉丝……共和国菜系应有尽有;三文鱼刺身、慕斯蛋糕、水果沙拉……西式风情相得益彰。 长方形实木餐桌,左右各一字排开三个位置。六张空椅子,对应着三a三o。 刚进行完收拾整理房间的体力活,大家都饥肠辘辘,亟待补充能量。 选座位可是项技术活,对于alpha来说,一场没有硝烟的竞争已经打响了。 单昊天和慕容渊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死死盯住颜惓的肢体动作。心想着一旦看清颜惓坐哪儿,就赶紧抢占颜惓旁边的位置。 这样不仅在吃饭时能帮忙夹菜倒水、嘘寒问暖,还能若有若无地碰碰肩膀,来点更进一步的肢体接触…… 但是,情敌关系秒就秒在,有时候比追求对象更加心有灵犀。 单昊天和慕容渊打着同样的算盘,然后他们的视线就很不凑巧地四目相对了,气氛在空气中开始酝酿得有那么稍许尴尬。 单昊天初生牛犊不怕虎,率先瞪了慕容渊一眼,呲着口雪白的大牙宣誓主权,嘴里口型嚣张挑衅: “你tm别想坐颜惓旁边。” 慕容渊哪咽得下这口气,挑眉给对面甩了张“三分讥笑,十分凉薄”的冷脸。 “多管闲事。” 单眼皮对双眼皮,两人莫名其妙地开始幼稚地大眼瞪小眼。 〖都看着呢,唇语太明显了〗 〖哈哈哈情敌相争,分外眼红〗 〖我都有点磕你们两个了〗 颜惓现在顾不上管他们两a龙争虎斗。 无他,主要是有新的目标了。 目标人员刚才一直没来,颜惓这才按兵不动。这下目标推着眼镜出现在视野里,颜惓终于不紧不慢地挪动步子。 傅端年姗姗来迟,他的面色有点青白,嘴唇也因为脱水而显得没有血色。 “抱歉,有点事情耽搁了。”傅端年说着微微鞠腰歉身,顺势拉过离自己最近的椅子。 那旁边正坐着纪遥。 纪遥的旁边坐着林默。 哇哦…… 颜惓眼底勾起狡黠地笑意,多此一举地横跨路过大半个餐桌,从最右端走到最左端,“招摇现眼”地在傅端年对面的椅子坐下。 好了,现在场面更加混乱了。呈现出一种奇葩的“傅端年为中心顶点,三个omega放射状分布”的格局。 〖等等,三o围一a?〗 〖傅端年你小子好福气啊〗 〖颜惓这是转移攻略对象了?〗 〖他就是在“集卡”,现在只剩傅端年没有“收集”了……〗 〖真的好渣,完全没把别人的真心当回事(白眼)〗 〖咋了?这是恋综欸,多和几个alpha接触接触不行?就非得盯着一个alpha?〗 〖支持,大清早亡了,搁这儿要求别人恋综节目里守活寡(不解)〗 观众吵得热火朝天,慕容渊和单昊天更是不解,他们俩的目光警惕地在颜惓和傅端年身上来回扫视。 单昊天直肠子率先沉不住气:“那边还有好多位置,为什么走大老远选这里?” 眼下之意就是:你是不是故意想和傅端年坐一起? 慕容渊的视线也盯着颜惓,等着向颜惓要一个解释。 ”后宫即将失火”,颜惓也只是淡然地眨了下眼睛,清澈剔透的眸子显得楚楚可怜: 说话的语气声调清软,透着点被怀疑后的委屈:“这边对着窗子,空气没那么闷。” 〖好离谱的理由〗 〖额……这个借口,我三岁儿子都不信〗 〖这是极品绿茶啊,茶香四溢〗 〖你但凡说想和纪遥林默坐一块呢,这样都来得合理些〗 〖alpha只是喜欢你,不是傻子〗 “那……我去把加湿器打开。”单昊天闻言撒腿就跑。 “我去把窗户再打开点。”慕容渊见状恐落了进度,紧随其后。 颜惓一对狐狸眼扑簌着轻颤,含笑着淡淡开口:“谢谢你们。” 〖这就信……信了?〗 〖好吧,我错了,他俩是真傻子〗 〖慕容,你可是霸总啊!你的判断力呢?爱情果然使人降智(无奈)〗 〖我懂了,是脸啊!就颜惓刚才那个绿茶小表情,简直我见犹怜〗 〖点了,什么绿茶手段都是虚的,主要是脸好看(苦涩)〗 〖我要是长着颜惓那张脸,我就算同时谈三个a,那也是他们的福气〗 〖alpha是这样的,三观跟着五官走,漂亮的omaga做什么都是有苦衷的〗 与此同时,首都a区某高档私人公寓 自从《心动的信号2》开播,一往空荡死寂的客厅开始24小时循环着节目剧集。声音开到最大,嘈杂的背景音效快要把天花板给掀翻。但这样扰民的声量,却没有收到任何一户居民投诉。 因为这整栋楼的所有者只有一个人。 而那个人正一边用刀叉切割着牛排,一边观察着最新一期的节目。半阖着眼睛,眼下那道浅疤因出神而卷起细微弧度。 他俨然成了这档节目的忠实观众。 或者说,某一个人的狂热粉丝。 投影屏幕的对面是一面巨大的玻璃墙,上面密密麻麻地贴满着,都是同一个omega的照片。 这个omega在节目里笑得明媚勾人,将三个aph戏耍得团团转。 银质餐具在陶瓷盘底游走,发出刺耳的摩擦声,alpha低沉的嗓音像在极力压制着某种嫉妒与占有欲。 “颜惓,你的手段当真百试百灵。” ……………… 众人选好座位坐定后。 林默看着傅端年抱恙的脸色,眉心微蹙起来,唇边漾起一对浅浅的梨涡:“你身体是有点不舒服吗,看你脸色不太好……” “没事。”傅端年云淡风轻地笑了下,“胃病,已经吃过药了。” “哦、哦……好。”林默实在缺乏社交经验,干巴巴地接话:“没、没事就好。” 纪遥正专心玩消消乐游戏,亮晶晶的长美甲“哒哒”地猛敲着手机屏幕。意识到傅端年坐在自己旁边,长睫毛很敷衍地抬了下,从鼻腔里发出声轻巧的气音:“嗯。” 这就是算是问过好了。 傅端年坐的位置是最左边,桌面正摆着玻璃杯和水壶,于是他笑眯眯地转过头来询问:“你们要喝水吗?” 头朝向着omega们,视线却单单只落在颜惓一个人身上:“橙汁或者牛奶?” 纪遥眼皮都没抬,手指继续在屏幕上滑来滑去,“牛奶。” 林默应和道:“我、我也一样。” “好。”傅端年点头倒了一杯牛奶,给林默递过去。林默双手小心地接下,羞赫地点了点头:“谢、谢。” “你呢?”傅端年抬眸询问颜惓,然后他的眼睛就愣住了。 颜惓此刻手指半撑着下巴,歪头半阖着眼睫,含着一汪水水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我喝水就好。” 语音刻意放得很软,清冽的尾音仿若沾染上薄荷糖的香气,钩子一样隐隐从人心上不轻不重的挠过。 “还记着帮我们倒水,你人真好。” 〖我嘞个零帧起手〗 〖草啊草草这个纯欲勾人的表情,我一个o都有点顶不住〗 〖颜惓又在钓人了(捂脸笑)〗 〖给a钓得直接呆愣住了哈哈哈〗 〖钓吧,钓吧,我都习惯颜海王了〗 〖颜惓这张脸生得真tm好啊,又美又飒,难怪玩这么花〗 “倒水举手之劳,不用客气。”傅端年回过神来说话卡了下壳,慌乱地扶了下眼镜:“你要温水还是冷水?” 颜惓搁在膝上的手下意识抚了下小腹,面上笑靥仍然生动而张扬:“温水。” 颜惓看似和傅端年“眉来眼去”,实则一直用余光观察着纪遥的反应。 如瀑布散开的墨色长发垂到椅子上,好像一匹泛着银色光泽的绸缎。纪遥手搁在桌面上,还在玩着消消乐游戏。 但注意力明显不集中,战况不佳,看错了好几个图案,浪费了好几步……这一把他已经复活过一次了,眼看着又要输了。 颜惓心里了然:自己和傅端年的互动,果然对纪遥造成了影响。 “你的水。”正在这时,傅端年伸长了手臂将装了三分之二个玻璃杯的温水递过来。 颜惓伸手去接,指腹若有若无地轻轻擦过傅端年的手背,语调清软动听:“谢谢你。” 傅端年握着杯身的手隐隐颤了下,差点没拿稳。 水温刚刚好,顺着喉咙滑进肠胃里很舒服。颜惓一饮而尽,然后手指就支着玻璃杯底轻轻摇晃起来。 嘴唇上还残留着水渍,颜惓故意伸出舌尖舔了下,眼角带着迷离的笑容,醉翁之意不在酒道:“可以再给我一杯吗。” 〖我嘞个还在钓〗 〖这么一套连招下来,谁顶得住啊〗 〖别说alpha了,我个b已经陷进去了〗 〖o也陷进去了,能不能让我魂穿一下傅端年啊,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9、美貌即钓系(二) 傅端年顶不顶得住颜惓的攻势尚未可知,但纪遥肉眼可见地先顶不住了。 “gameover!”几个扎眼的大字跳出来,纪遥把手机往桌上一撂,顿时一点儿心情都没有了。 他伸手夺过了桌上的水壶和玻璃杯,三下五除二地调完恒温,“匡匡”倒了满满一整个玻璃杯的温水。 纪遥柳叶眉恼怒地挑起来,本来还怒目圆睁显得凶狠的样子,看向颜惓时脸色瞬间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几分。 “我给你倒温水。” 纪遥头发一甩,斜眼看了眼傅端年。脸色顿时“晴转雷阵雨”,迁怒的语气来势汹汹;“我的牛奶呢?” “你刚不是说要给我倒牛奶吗。” 被纪遥这么突然找茬,傅端年一时也是没反应过来,抬着手臂去倒牛奶淡淡道,“稍等。” 见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大小姐心里的火气非但没下去,反而更加蹭地冒上来了。 如果具象化成动画片的话,那纪遥现在就像气得毛都竖起来波斯猫,一双圆润清透的杏仁眼睛大大地瞪起来。 以此同时,潮水般的弹幕哗哗涌现,一群“福尔摩斯”“名侦探柯南”“狄仁杰”纷纷恍然大悟。 〖大小姐是不是有点吃醋了?〗 〖不用怀疑,就是吃醋了!〗 〖大小姐竟喜欢傅端年这种亚撒西〗 〖自己好感的a给别人倒水,难怪纪遥绷不住发脾气〗 〖真相大白了,所以纪遥一开始才会硬插傅和林之间的话题,那时候就醋上了〗 〖两o争一a的修罗场,有点刺激了〗 颜惓缓缓咽下喉咙里的温水,唇边漾着玩味的笑:果然,和他猜的一样……傅端年是节目组特意找来的alpha托。 纪遥和傅端年本该按照剧本的那样“一见钟情、双向奔赴”,现在却被自己横插一脚,搅得乱七八糟。 小白花的“纯爱感情线”恐成“炮灰背景板”所以纪遥才会反应那么大。 颜惓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舒展开,背靠着椅子胸中萌生了种看穿了一切的快感。 或许也正是因为颜惓这样天生的“自负”,让他忽略了此时纪遥看向自己的眼神。 那是偏执、混杂着占有欲与怨恨的眼神,可更多的……是爱慕、因为嫉妒而扭曲到畸形。 纪遥是在吃醋,可吃醋的对象不是傅端年,而是——颜惓。 他早发现了颜惓在暗送秋波、撩拨勾引,同时更怨恨,被颜惓这样钓着的人是傅端年。 而不是……纪遥他自己。 ……………… 在恋综里,吃饭过程并没有什么好看的,饭后嘉宾的聊天才是重头戏。 今天是大家第一天入驻恋爱小屋,虽说上午见面时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但对彼此的了解毕竟有限。 这时一行人喝饱饭足后,终于有时间来做个“”正式的自我介绍”。 当然,节目组可不会让这个环节这么平平淡淡地就过去了,特别设置了紧张刺激的游戏环节: 〖职业信息大公开——猜猜我是谁?〗 任务板上随机出示几组嘉宾个人信息关键词,其他人需要通过这些特质,来猜测所对应的嘉宾及其职业。猜测失败需要接受“真心话大冒险”的惩罚。 这是恋综节目的老传统了,所以大家并不意外。好胜心强的alpha,比如某只香蕉小狗,已经摩拳擦掌、蠢蠢欲动了。 很快,放映大屏幕上就出现了第一组关键词:爱心流动书屋公益项目发起人、首都大学在读研究生、母胎单身 〖太明显了,这不就是林默吗……我以为第一个会有点难度〗 〖主要是牡丹指向性太强了,感觉纪遥和颜惓一个比一个玩得花〗 〖林默竟然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首都大学的高材生,估计一心放在学习上吧,而且林默有点社恐〗 〖没人夸夸爱心流动书屋吗,林默是个热心公益的好宝宝〗 弹幕都猜到了,其他嘉宾亦然。三个词一弹出来,大家的目光就齐刷刷地看向了林默。 林默梗着脖子,脸熟得通红,弱弱地举了手:“是我。” “我叫林默,今年24岁,首都大学研三在读,研究方向是共和国现当代文学。我的导师xx教授,他申报的xx课题是共和国审批通过了社科最高专项基金,几篇核心期刊论文……那个,我是二作……” 〖重点在二作(确信)〗 〖哈哈哈林默你搁这儿开组会来了〗 〖我再说一遍,这是恋综,不是文学沙龙论坛(无奈)〗 〖这个教授是业界很出名,学术含金量蛮高的。林默以后职业前途绝对光明。〗 〖智性脑,现在对林默好感线上升〗 也许是知晓“自身条件尚可”,林默后续的介绍都有底气多了:“爱心流动书屋,是我读研期间一直领导组织的一个公益项目,我希望通过这样的行动,来唤起社会上人们对于和终身学习的自觉感和求知欲。” 林默语音落下,众人便开始鼓掌,眼底流露出了倾佩的目光。 〖人家才24岁,好优秀〗 〖建议节目改名“令人自卑的信号”〗 〖看看,还是得看社会经济地位,几个a看林默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 〖虽然林默长相不突出,但这个条件,在同龄人里确实算年轻有为了〗 颜惓自上节目以来,一系列“钓系”操作引发了不少争议,“血雨腥风”的体质在圈粉的同时,招徕的“黑子”也不少。 现在公屏就有好几条弹幕跳出来“一对一拉踩”。 〖哈哈哈我在等颜惓职业公开〗 〖感觉会被林默秒得渣都不剩〗 〖不用想了,这种玩得花的海王基本没什么文化〗 〖alpha又不蠢,脸好看又不能当饭吃,真谈恋爱还得选林默这种〗 〖艹,我好激动啊,节目组快点公布吧,想看颜惓丢脸〗 节目组就是故意瞄准了观众的心态,陆陆续续放了好几个alpha的身份信息关键词,一直把颜惓的职业信息藏着掖着。 第二组关键词:全国攀岩锦标赛季军、首都体育学院大三学生,kep健身金牌私教。 〖就差把香蕉小狗写脸上了〗 〖想起来了,我之前刷到过小狗的健身课程广告,299一节课呢!〗 〖难怪掰手腕这么有劲,原来真的是靠这个吃饭的(哭笑不得)〗 〖全国季军,小狗你也好优秀啊!〗 显示屏页面一弹出来,单昊天瞬间就低下来头,嘴角的耐克笑收都收不住。 “这个照片显得我好黑。” “我今年21岁,平平无奇的大学生哈哈哈。”单昊天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得意扬扬的眼神藏都藏不住,周遭散发着“厉害吧快夸我!”的显摆气场。 其余两位alpha面面相觑,没接话。倒是颜惓,慵懒地斜靠在椅背上,目光在一帧帧的攀岩照上轻掠而过,眉梢勾起漫不经心的笑容: “你的肌肉线条很漂亮。” “也就一般般吧……”单昊天相当受用,手指挠着鼻尖,发出几声嘿嘿的笑声,“有机会我带你去体验下野外攀岩,我有xx户外攀岩馆的vip年卡……” 〖臭屁小狗〗 〖21岁正是藏不住事的年纪〗 〖被颜惓轻轻一哄,小狗又飘飘然得找不着北了哈哈哈〗 〖颜惓这是看香蕉小狗条件可以,又勾搭上了?〗 〖我真的越来越烦颜惓了,他好像那种拜金的捞o(白眼)〗 〖服了,夸别人就拜金了?〗 于此同时,慕容渊冷眼盯着单昊天脸上志得意满的表情,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颜惓投射在单昊天身上那种饶有兴趣的眼神,更是让他内心的嫉妒之火丛生。 不就是大学生兼职健身教练吗,自己项目账上一天的流水够他一个月的课时费了。 节目组积极响应慕容渊心底的号召,紧接着第三组弹出来的就是慕容渊的资料卡关键词。 “前zx证券am(资产管理)经理、现投资公司ceo、挑剔的完美主义者” 〖ceo……我之前以为大家开玩笑来着呢,没想到你是真总裁啊〗 〖坏了,这是真行走的五百万〗 〖前公司为什么要打码?很厉害吗〗 〖很牛,zx是国内头部券商,中层经理岗薪资很香的,不过看资料后来单干了?〗 〖刚查了下,总裁现公司发展得还行啊,去年交税交了两百多万〗 〖我天!竟是白手起家型总裁?!〗 〖纠正一下这不是行走的五百万,这是行走的一千万,可能还不止〗 复姓慕容,单名一个渊字。今年29岁,毕业于f大金融管理系,毕业后进入了zx管培……” 慕容渊结合着显示屏上放映的vcr,平静地做着自我介绍。 巨大显示屏蓄意在某一帧上久久停留,高调地展示着一家卓越瞩目的公司图片: 高大的钢筋混凝土办公楼矗立在湛蓝的苍穹间,下面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三年前我辞职创业成立了现在的投资公司,现在员工规模百名左右,公司管理的资产接近五十亿元……”慕容渊一贯低沉冷淡的语气,此刻流露出难以抑制的自负与矜傲。 可很快,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就凝固了,因为他在余光中观察到了颜惓此刻的表情。 不同于其他嘉宾眼中的,欣赏、倾佩、亦或是同类alpha的妒忌……颜惓面上的竟然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10、颜氏太子爷(一) 颜惓那双水润透澈的眼睛,正百无聊赖地发着呆。瞳色极浅的眸子像水仙缸底的卵石,上面汪着一层水,下面冷冷的没什么表情。 巨大的诧异混杂着某种难言的无措,在慕容渊胸膛中升腾起来。 他过往的两性相处经历中,只要显现出自身雄厚的财力,哪怕再矜持的omega都会不由自主地贴上来。 可今天,他近三十年人生经验全部被打破了,他遇到了第一个变量,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这个叫颜惓的omega情绪意外的平静和寡淡。他好像一点都不感兴趣……他怎么能对自己一点都不感兴趣?! 甚至……他还在和单昊天眉来眼去?! 慕容渊气得嘴唇都在发抖,他说不上自己有多喜欢颜惓。毕竟才短短一天的接触,程度哪里够得上“一往情深”。 可他现在必须承认,眼前这个omega,这个云淡风轻的、当着自己的面和别的alpha谈得火热的omega,强烈地激起了他的占有欲和好胜心。 他单昊天算什么东西?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单细胞?tm的有什么资格抢走自己的东西? 白手起家,一步步打拼走到今天的金字塔尖地位,他慕容渊做什么都会成功。更不会、也绝无可能,在一档恋综节目里,沦为看着别人牵手成功的败犬! 颜惓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单昊天聊着攀岩俱乐部,同时将慕容渊微小表情尽收眼底,心里充斥着掌控一切的快感: 呵……上钩了呢。 比他想象的还要简单,还要沉不住气。 颜惓的用脚尖抵着椅子轻轻地摇晃,漂亮的桃花眼逸散开清纯的笑靥。 这个体量的投资公司,所能调动抵押的全部流转金额,恰好够填补颜氏最紧急的那部分短期债务…… 在摄像机镜头下,颜惓纯良无害的笑容就像是一头单纯的小鹿。可但凡有人深入到内细究,就会惊骇地发觉—— 那双笑意盎然的眸底正闪烁着阴森寒意的弧光……披着羊皮的狼,那其实是一条剧毒的蛇蝎。 只有了解颜惓的人才知道,他越是掩盖得不着痕迹,装得楚楚可怜,越是证明他正在酝酿一场山雨欲来的算计。 最高级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颜惓有这个偷心谋财的自信。毕竟……这样精心谋划的陷阱,在既往的经历中向来无往不利。 连稀世罕见的、智力体力俱处于人类巅峰的s级aph都未尝逃脱…… 如同海上鬼魅般的漩涡,刚开始越是波澜不惊、晴风细雨,陷入进去时越来得钻心蚀骨、万劫不复。 ……………… 〖还有谁的资料没公开?〗 〖三个,纪遥、颜惓和傅端年〗 〖急急急,我要看颜惓身份资料!〗 〖颜惓职业背景是一点都拿不出手吗,节目组一直搁这儿藏着掖着……〗 〖感觉o里面林默综合条件最好〗 〖可纪遥一身名牌,经济实力也可〗 〖but纪遥是个文盲,咱多少看点儿精神内核哈〗 节目组是会剪辑的,弹幕吵什么就放什么,录制小屋内显示屏突然急剧的闪烁起来,瞬间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第四组关键词: 顶级美貌、ao双斩刀、模特 一看到这几个标志性字眼,颜惓的黑子们瞬间吻了上来,冷嘲热讽,火力全开。 〖模特,渣o典中典开局〗 〖写作模特,读作捞o〗 〖要是正经公司模特怎么不写出来〗 〖颜不会是野模吧,这个圈子乱得很〗 〖节目组你怎么不标学历了,是因为没有吗哈哈哈〗 〖ao双斩……颜不会是双吧〗 〖我艹……真的好恶心〗 弹幕黑子甚嚣尘上不是没有理由的,毕竟这前两个字眼和颜惓的契合度实在太高。几个alpha哪怕顾及”表面社交”,脸色还是绷不住地变了变。 颜惓慵散地背靠着座椅,平静地迎接着众人狐疑猜测的目光。 他感觉有点好笑。 节目组特意安排这几个词挺费心啊,可劲儿模糊字眼,给自己泼脏水。打得一手“激化矛盾、转嫁争端”的好算盘。 但可惜……颜惓清浅地抬了下眼皮,唇角勾弄起点儿戏谑的笑: 随便别人怎么看,他根本不在乎。 颜惓从一开始就没想装“涉世未深”的清纯白纸。他脏得很,不知道玩弄过多少段感情。 “颜惓,你当模特……”大学生单昊天最先沉不住气,盯着颜惓嗫嚅着开口: “一般都是什么性质的工作?” 〖小狗怀疑了(惊喜)〗 〖正常人都会怀疑吧(难蚌)〗 〖主要颜惓撩人太熟练了,一眼幻视某些红灯区服务人员〗 〖颜海王真的……太脏了〗 “纪遥,19岁,te娱乐旗下签约模特。” 一道清脆尖亮的声音响起来,夹杂着极尽鄙夷的轻哼:“要不要送你一本限量版杂志内刊?” 纪遥黑色长睫毛的白眼简直快翻到天上去了,闪钻长美甲像是只往单昊天喉咙捅:“劳您费心了,正经工作。” “一期平面够请八个健身私教。” 〖我靠,好强的攻击性〗 〖黑子出来说话!刚才骂那么脏,现在怎么不敢吱声了?〗 〖黑子一向没脑子,纪遥身材这么高挑,一眼模特好吧〗 〖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服了)〗 〖纪遥才19岁啊,这么小年纪就被找来上恋综了……节目组真是畜牲啊〗 〖其实……职业模特要求挺高的,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那种随便活儿〗 〖那可是te娱乐,国内三大娱乐公司之一,这里的签约模特基本万里挑一好吧〗 〖不写学历这点,也确实符合纪遥文盲人设哈哈哈〗 “黑子团建”一波热度,“路人平冤”又是一波热度。收视率都给“欲扬先抑”的节目组赚麻了,最后终于舍得放出剩下两张资料卡。 第五组关键词:首都美院教授、百分百到课率、亚撒西本人 第六组关键词:uc心理学、房地产二代、a联邦在逃留子 傅端年看完显示屏上的信息,扶着眼睛无奈地失笑道:“谁是谁大家心里应该都有数。” “那我就不做过多自我介绍了,感觉大家最想看的也并不是我。” 傅端年脑袋一转,视线牢牢地钉住了对面的人,平稳的语气染上一丝热切的欣赏: “你说是吧,颜惓。” 处于风暴中心的omega,笑得明艳又倨傲,众人投射过来的殷切热烈目光,于他好像只是弃之如履的垃圾。 “我姓颜,房地产,懂?” 然后弹幕就炸了。 《真爱的信号2》的收视率,也在此刻达到了恐怖的流媒体顶峰。 〖啊啊啊是我想的那个“颜”吗?〗 〖首都富区就两家yan,一个“严”现在转军商枪火生意了,房地产可不就“颜”〗 〖所以颜惓是颜氏集团太子爷?〗 〖颜氏可不是一般有钱,那tm是财团〗 〖这素人恋综何德何能啊,太子爷零花钱够拍好几部了吧〗 〖说不准太子爷体验生活来了?就好像隔壁手机龙头企业千金下凡拍短剧〗 颜惓肩膀微张后仰,姿态放松地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点儿料峭的笑意。“很高兴认识大家。我叫颜惓,今年24岁。” 〖二代の超绝松弛感〗 〖所以他上节目才这么游刃有余吗,因为从小就习惯了外界关注〗 〖呜呜呜rmb在发光〗 〖刚才骂颜惓捞o的黑子滚出来!我们二战!〗 颜惓清冽的嗓音娓娓道来,如山间清泉潺潺流过:“外界对我的信息披露不多,是因为我十七岁就去了a联邦留学。” “ulca我major是psychobiology,行为神经科学minor,2年多bmanager,accepted本校的phdprogram……” 〖一张嘴就是标准a联邦留子哈哈〗 〖听不懂思密达,求来个人翻译下〗 〖省流:ulca本科心理学、行为神经科学双学位,临床心理学博士项目在读〗 〖uc是啥?野鸡水校吗?〗 〖洛杉矶加大的心理学!a联邦top3心理学,谁敢说它水啊!〗 〖重点不是phd吗!巨难申啊〗 〖只有我关注点在毕业年份吗,读本科的话,中间gap了一年?〗 〖留子经典gap(苦笑)〗 〖长得好看、家里有矿、学历顶级、上个恋综三个a都对他有好感……老天奶,下辈子我要过这种人生〗 〖我以为慕容渊已经很顶配了,这么看……慕容渊也就是个弟弟〗 淡然地接受着其他嘉宾在自己身上逡洄扫视的目光,颜惓嘴角微笑的弧度完美得无可挑剔。 颜惓都惊异于自己此刻的演技。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资金链熔断后工程款项的窟漏大到了怎样一个可怕的地步。 内行的投资者在抛售股票、现在坐在椅子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颜氏集团的市值都在极速地蒸发…… 房地产是泡沫啊。 他爹贪心不足蛇吞象,高杠杆叠加预售资金挪用,企图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不料借壳美股上市失败,资金链顷刻雪崩…… 颜氏表面所谓的“百亿总资产”身价,很快就是一张轻飘飘的法院裁判书白纸了。 这种情况下,浸泡在众人崇敬艳羡的目光里,换个稍微正常点的人,至少会感到那么一点儿心虚。 可,他是颜惓。 浸泡在虚情假意的谎言里长大,诞生于最肮脏、阴暗的边缘地带的恶之花。 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颜惓心理素质之高超、伪装手段之精湛。不亚于连环杀人犯大摇大摆地走进警察局,面对着警察打量的目光,还能平常自如地打招呼说:“你好。” 11、 颜氏太子爷(二) “……颜惓,你姓那个颜……颜氏集团的那个颜……” 单昊天呆呆地盯着面前摄影灯光下耀眼夺目的人,仿佛如梦初醒。 就在三分钟前,单昊天对自己综合条件还是极度自信的。年轻、体力、经济状况……他都远超同龄人的水平。 所以单昊天高高在上地“俯视”着颜惓,自以为轻而易举便可“拿下”。 可短短三分钟,攻守之势顷刻转变。 长相、经济实力、社会地位……颜惓出生就在罗马。 单昊天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上这档节目,自己没有任何渠道和颜惓说上哪怕一句话。因为所处的圈子完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真是可笑……单昊天暗自咬了下舌尖,苦涩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自己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向下兼容”颜惓。 可现在事实完全反过来了,自己才是有幸“被兼容”的那一个。 不……论综合条件,这档恋综里任何一个人碰上了颜惓,都只有“被兼容”的份儿。 “颜惓……”单昊天目光落在旁侧的人身上。 “嗯?”颜惓很清浅地弯了下眉,唇角漾开点儿无奈的弧度:“怎么了?” 看吧,一般人做这个表情。脸部肌肉都会皱起来,显得很难看。 但颜惓不一样。 颜惓面部五官的每一道肌理,都是像是精密计算过,360无死角都好看。 单昊天只这么看一眼,心就猛的跳了一下——他十分好感颜惓。 在遇见颜惓之前,单昊天以为自己喜欢娇小依人的omega,实际上他之前谈的初恋也是这个类型的。 直到颜惓推门而入的那一刻。挺拔修长、性感孤傲、睥睨众生的散漫眼神…… 原来,人的xp并非一成不变。 单昊天很难精准形容自己那刻冲昏了头一般的刺激感。他只知道,除了颜惓,他对在场的其他omega再提不起半点兴趣。 “颜惓,以你的条件,完全不需要靠恋综节目来扩大知名度的……”单昊天说话越来越没底气。 可单昊天又能感觉到,哪怕没有“好感”,颜惓至少是对他有那么一点儿兴趣的。如果在节目上多相处相处、培养感情…… 那么,最后结果会不会…… 一面是悬殊的差距催促而生的自卑感,一面又是alpha喜欢omega的本能。 单昊天大脑简直矛盾得不行,最后终于干巴巴地开口:“颜惓,你能接受在各方面都比你弱势的alpha吗?” “为什么不能?”颜惓突然前倾着上身逼近。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搁在单昊天的肩头,眉眼弯弯地温和笑着:“单昊天。” “或者叫你……香蕉小狗?” “……啊?”单昊天的细小的单眼皮陡然拉宽,说不出是被这个称呼雷到了,还是颜惓指尖的温度过于灼烫。 亦或者两者皆是。 “节目的名字叫什么?”颜惓说话的声音悦耳动听极了。 “真……真爱的信号。”脑袋晕晕的,单昊天觉得颜惓在给自己下迷魂汤。 颜惓继续问:“你相信真爱吗?一生一世,两个人一辈子都深爱着对方。只爱对方。” 在说“只”这个字时,颜惓音调咬得很重,好像鄙夷到深恶痛绝。 搭在肩膀上的手指好像火焰山,飘洒在耳廓的气息更是芭蕉扇,单昊天觉得自己快被蒸熟了:“我、我信。” “因为我爸爸妈妈就是,他们结婚二十多年了,现在起床时看见彼此仍然会心动。” 谈及这个话题时,单昊天嘴角洋溢着夸张而真诚的弧度。“所以我参加这个节目,就想要扩大交际圈子,快点遇到我的真爱。” 连单昊天自己都未察觉到,这样的笑容比一切钻石黄金都要稀缺。 在某种意义上,单昊天是比颜惓更加富有的小孩。 所以颜惓搁在单昊天肩头的手指只顿了顿,很快就收回了。 精心雕琢的玉面笑脸终于露出了纰漏,颜惓清透的眸底透出些细微的冷,接着静静地开口: “其实……我根本不在意对方alpha的身份地位、经济差距。” “也不追求所谓的门当户对。” 方才唇角如春风般迷醉的笑意,如今凝固成了淡漠的霜,颜惓喉咙里极尽戏谑地呛出声哂笑: “因为……” 颜惓缓缓地转过头,这个视角很像蓄意直视着镜头挑衅:“我参加这个节目,压根就没想过长久的恋爱。” “就是短期玩玩而已。” 那样勾人的眼睛,此刻却寡冷的像潭中寒玉,一字一句更是彻骨蚀心: “直到死,我都不可能和谁谈什么真爱。” 〖渣得这么嚣张?〗 〖啧啧,十个富二代九个玩咖〗 〖不正经谈恋爱那你上恋综?〗 〖人家不说了吗,纯玩呗(乐)〗 〖节目组选这种嘉宾上来,真的为了炒作脸都不要了〗 〖回家吧,好吧。颜惓回家当你的太子爷,别在这儿霍霍a们〗 黑红是这样的,一边被骂得狗血淋头,一边有粉丝跳出来“疯狂洗地”。 〖人家a都没说什么,你先出警了?〗 〖观点不同没必要上升到道德败坏层面吧,就是有人只谈短期恋爱啊〗 〖一开始就说清楚,不是更显得坦诚了吗……比那些骗婚的好多了〗 〖点了,渣而自知。第一天就坦白,又不耽误别人搞纯爱〗 〖我还挺认同颜惓的观点的,谈恋爱就是有一时算一时,谁能承诺一定长久?〗 〖来个人懂一下,这种渣o爽感〗 〖我懂,o被标记了只能有一个a,但a却能标记很多o,所以渣a多,渣o罕见〗 〖求社会对o能像对a那么宽容〗 “好的……我知道了。” 单昊天嘴角苦涩地扯出点儿弧度,他其实早该预料到的。细微地揣摩人心,精确地拿捏偏好,恰到好处地提供情绪价值…… 颜惓如此的游刃有余。 这全都是大量经验堆砌出的“熟练”。 如果说,刚才还存有那么一点幻想的话。那单昊现在整个人完全心如死灰了。 颜惓不“谈恋爱”。 或者说,颜惓谈的“恋爱”和他想要的不一样的…… 心脏莫名其妙地抽搐了下。单昊天觉得自己有一点点难过。 搞什么啊,弄得跟失恋一样。关键……这都没开始谈呢。 颜惓垂眸静静看着单昊天脸上藏不住的沮丧,顿了会儿才缓缓开口:“小狗。” “开心一点,嗯?” “来恋综也可以交朋友的吧。”修长纤细的指节如玉,轻轻地敲在桌面上,眉梢弯着重新覆上料峭的笑: “还是说,不想和我交朋友?” 〖啊啊啊啊这个笑,我心突了一下〗 〖颜惓没意识到自己在撩别人吗〗 〖颜海王求你了,不娶别撩〗 〖哪里撩了,很明显颜就是在划清界限啊,都说了当朋友了。〗 〖哎,主要是吧……这张脸摆在这里,很难不让人心动〗 〖你总不能让人板着脸不说话吧〗 〖可能……板着脸不说话,也没用〗 〖点了,从明艳钓系转成清冷美人,照样把a迷得五迷三道〗 “我……”单昊天刚想要开口。就见客厅里响起了洪亮的广播: “欢迎各位入住〖真爱小屋〗接下来你们将在这里进行为期30天的日常相处,希望各位入住者都能在此邂逅心动,收获真爱!” 〖真爱你妈,这还坐着一个海王呢……〗 〖节目组你是懂杀人诛心的〗 〖哈哈哈笑死我了,节目组狠起来连自己都黑〗 亲切洋溢的电子音还在继续:“以下是各位入住期间需要遵守的规则,违反者会被关小黑屋哦~” 1,除了告白,所有形式的心意表达以及身体接触都被允许 2,不允许告知他人的sns以及联系方式 3,清扫、做饭值日,日常采购事务分工由小屋内嘉宾自行决定 4,每日的晚餐,必须是入住者集体用餐 明明是冷冰冰的人工ai,此刻听起来莫名有种“贱贱的坏笑”: “当然,alpha的竞争往往是很激烈的。有时可能并不确定omega的心意……” “为此我们特意在今晚7:00至10:00限时开启秘密空间,alpha可邀请心动的omega进入小屋内私聊。” “请aph把握机会,大胆表达!用真诚打动心仪的omega,让他和你约会吧!” 〖师傅别念了,脚趾要扣烂了〗 〖我合理怀疑后面的“秘密空间”是为颜惓单加的……〗 〖包的,神tm“竞争激烈的alpha们”〗 〖就这个3a抢一o的修罗场爽!〗 〖悬念完全在颜惓会选谁〗 〖也不一定三a吧,小狗可能因为颜惓是玩咖退缩了……〗 〖我也感觉,一般人都想谈正经恋爱吧,颜应该不会那么受欢迎了……〗 事实证明,弹幕还是低估了颜惓的吸引力。或者说……高估了alpha对稳定长久恋爱关系的在乎程度。 因为电子语音刚落,慕容渊就将手掌重重地拍在桌上,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直直地投落向身侧。 颜惓也早有预料地看向慕容渊,两人的视线在火花带电的灼热空气中四目相对。 对视的每一秒都被拉得很长,慕容渊盯着颜惓,眼底逐渐暴露出一丝热切的贪婪…… 12、乖乖小狗(一) 与单昊天的自卑退缩相反,慕容渊在颜惓揭晓身份后更加野心勃勃了。不愧说三十而立,这可真是老天助他!让他的事业在今年更上一层楼! 颜氏,那可是房地产资本的老大哥,手里的房地产项目横跨住房、商业用地、旅游度假村等多个领域。 自己公司的中等融资规模,本来根本接触不到颜家这样顶级的金融大腕。偏巧颜惓来参加这档恋综。 要是颜惓是个alpha也就罢了……可偏偏颜惓是个omega。 慕容渊的血液都隐隐沸腾起来:omega对alpha的绝对屈从,是融进信息素、刻进基因dna里的生物本能。 玩得花又怎么样?只要把颜惓追到手,终生标记……无论多浪|荡的omega都会沦为乖乖听话的信息素奴隶。 届时,颜氏集团偌大的资产他慕容渊都能分一杯羹! 语气低沉,掷地有声,慕容渊的语气含着种不容置喙的坚决:“颜惓,晚上七点秘密空间私聊,我先预订了。” 像是早有准备,颜惓脸上神情平淡如常,极其敷衍地点了个头。 然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说话带着点慵懒的鼻音:“后续没有集体活动,我要回房间睡觉了。” 大西洋生物钟准点报时,他又要去倒时差了。 站起来时颜惓眼睫微动,余光轻飘飘地在对面坐着的傅端年身上一掠而过。 小小的动作,有惊人的效果。 alpha果然坐不住地猛地站起来,拉住了颜惓正欲离开的飘逸衣角。镜片玻璃倒映着傅端年漆黑深沉的眼眸。 平日稳重自持的一泓静泉,此刻翻滚着汹涌而克制的水波纹路。 傅端年说话语气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你和慕容渊私聊结束后,方便抽出点时间和我在秘密空间谈谈吗?” “ok,fine”目的达到后,颜惓挥一挥手,礼节象征性地和众人打过招呼后扬长而去:“haveagoodtime.” 〖就当我崇洋媚外吧,这个美音好好听(痴迷)〗 〖连着接受两个a的邀约,海王果然来者不拒(扶额)〗 〖颜海王玩这么花,这两a是一点都不在意啊(服了)〗 〖主要……那可是颜惓〗 〖试问谁能抗拒一个颜值身材顶级、有钱还会提供情绪价值的omega呢〗 〖只有香蕉小狗没约颜惓,呜呜这孩子真的来节目上找纯爱〗 〖节目组改名吧,还有脸叫“真爱的信号”,三个a里面只有一个想正经谈恋爱〗 享用完丰盛的午餐后,大家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整。 突如其来的“秘密空间”环节,像是陡然投入的一颗石子,在看似平静祥和的池面上掀起微小诡谲的浪花。 同样,也给小屋内的三a两o们都蒙了一层心事重重的阴霾。 等等,为什么说是两o呢?那当然是因为,搅乱一切的始作俑者——颜惓本人,正毫无负担地躺在床上睡着了。 纤密细长的眼睫安分地垂着,根根分明的阴影蒙在挺括精致的鼻梁间,斑驳跳跃着恰似一只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他静静地躺着,像一幅画。 什么都不做,就能在德克萨斯州那端掀起一阵狂风骤雨。 受灾最严重的,当属离得最近的隔壁单人间住户单昊天。 “颜惓、颜惓、颜惓……” 单昊天回到房间后,脑袋思绪更加混乱了。他现在满脑子里想得都是颜惓潇洒离去的翩翩背影。 二十一岁的年轻小伙,发泄情绪的唯一手段就是——运动。 于是单昊天手臂撑着地板,开始疯狂地做俯卧撑。汗液顺着额间湿头的发丝淌下来,划过高突的颧骨,最后落在振振有词的嘴唇边。 “一个、两个、三个………三十一、三十二……”心中本来还在默默地计数,数着数着就变了味:“颜惓、颜惓……” “不对,这样不行,不能想。” “三十三、三十四……” 单昊天脑海中不受控制地一帧帧回放着:慕容渊满带占有欲地邀请颜惓私聊、傅端年手指紧紧地拉住了颜惓的衣角…… 颜惓还是那样笑着看着他们,狐狸一样弯弯的眼睛轻飘飘地答应了他们。 “九十八、九十九……颜惓、颜惓……” 再过几个小时。哦不,确切的说是,4个小时38分56秒。颜惓就会和别的alpha进入“秘密空间”…… 孤a寡o的秘密空间!20平方米的秘密空间!!只有一张双人沙发的私密空间!!! 想到这里,单昊天再也绷不住了。大脑的某一根筋突然啪地断了,身体也体力不支地倒在了地板上。 这一倒,把膝盖骨砸得咯咯响,清脆的天灵盖回荡着哐哐的震荡声。似乎连同别的什么纠结辗转的东西都全部一起砸个稀巴烂了。 慕容渊和傅端年都三十多了!颜惓才二十出头!老牛吃嫩草,啊呸!这也太不要脸了! 只有他单昊天,21岁,和颜惓还算得上年纪相仿。只有他和颜惓最般配! 想通这个正当理由后,单昊天觉得自己整个血管都畅通无阻了。畅快!真特么酣畅淋漓的痛快! 他已经来不及想长远啊、稳定啊、真爱那种飘渺的东西了。谈恋爱就是谈恋爱。 当下他不和颜惓谈恋爱,颜惓就会和别的alpha谈恋爱。看着颜惓和别的alpha牵手、拥抱、甚至于说……卿卿我我。 不行,绝对不行!光想想单昊天都觉得头皮发麻,他绝对会疯掉的。 颜惓只是玩玩又怎么样?就算颜惓到时候玩够了,一脚甩了他。他也至少和颜惓谈了段时间恋爱。 漂亮的、聪明的、可爱的、迷人的……颜惓那么好一个人,谈到就是赚到,分手了也是他血赚! 再说了,退一万步讲。他根本就克制不了自己和颜惓保持距离。光是今天下午没邀请颜惓去秘密空间谈话,他就后悔得心都在滴血了……这和失恋有什么分别? 和颜惓谈恋爱后再被甩,还能晚几个月尝失恋的苦。不和颜惓谈恋爱,现在就要尝失恋的苦! 反正都是要苦的,早苦不如晚苦! 对!现在、立刻、马上!单昊天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已经飙到天灵盖了,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跑出房门口了。 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是的,没错! 他也要去找颜惓谈话!他也要和颜惓进秘密空间!20平方米的秘密空间!只有一张沙发的秘密空间! 〖怎么回事?突然跟打了鸡血一样〗 〖他转身就向门口跑去,仿佛下了某种坚定的决心……〗 〖等等!他突然停下了?〗 〖他在颜惓房门口停下了?!!〗 〖伸手了,wc,他在敲门!〗 〖他不会也要去邀请颜惓吧……〗 〖不是我说,小狗精神状态有点子不对劲了……颜海王你造孽啊〗 〖谁来心疼一下我啊,节目里我唯一押宝的纯爱战士,现在也堕落在颜惓的石榴裙下了〗 〖人之常情〗 “叩叩——”指节在敲在木制门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长久没有人应答。 激动的热血逐渐冷却下来,单昊天心里一阵忐忑:会不会是之前自己的退缩犹豫,给颜惓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想到这里,单昊天手上敲门的力度更加大了几分,“哐哐”撞得门框微微抖动。 “颜惓,你在房间里吗?” “唔……”颜惓在床上翻了个身,半梦半醒间把头蒙进枕头里:“干嘛……” 隔着一扇门的单昊天显然没听见这声轻微的回应,又拔高了声调重复了一遍:“颜惓,你在房间里吗?我有话想和你说。” 头发丝散落堆在枕头上,睡眼惺忪地聚焦不上神,颜惓迷迷糊糊地尝试撑起腰腹起身。“等……等会儿” “唔……”身体软趴无力,起床失败。颜惓干脆趴在枕头上继续“装死”。 单昊天坚持不懈地敲门:“颜惓,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我想找你谈谈。” 被子里蛄蛹成一团的“块状物”终于又动了动。 “嗯哼……”不同于往常疏冷的嗓音,这几句语气词压着慵懒地鼻音,好像融化的奶油,听起来软趴趴的:“乖乖小狗。” “求你了,让我再多睡一会儿。” 〖啊啊啊啊啊我死了,好可爱〗 〖这个奶音,好软。〗 〖睡觉时完全是猫猫本体啊,和之前的明艳大美人反差好大〗 〖还敲什么敲(恼)让他睡!〗 单昊天和弹幕如出一辙,先是呆呆地站门口愣了好几秒。回过神后面红耳赤地磕巴起来:“不、不是……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睡觉的!” “没事,没事,那我晚点再来找你!你、你好好休息!” 可就在单昊天说完这句话,拔腿准备离开时。原本迷糊趴在枕头上的颜惓,却好像被惊吓到一般,迅捷地从床上跳起来。 上挑着弧度细微弧度的狐狸眼,因为惊讶而无措地睁大,光脚僵硬地站在冰凉的地板上愣了好几秒。 “艹……”颜惓抓着乱糟糟的头发,嘴里无意识地呢喃出声:“不是……” 颜惓,你有病吧…… 你刚才想的是谁? 脑子顿时就清醒了,唇边取而代之是一丝苦涩的弧度。颜惓把脸卖进手掌里,重重地搓了几下…… 都过去了,颜惓,不许去想。 他根本不是“乖乖小狗”。 那是一匹见人就咬的疯狼。 13、乖乖小狗(二) 颜惓彻底回过神来后,马上叫住了门外的人:“单昊天,你等等。” “我现在就来开门。” “喔,好。”单昊天背影一滞,听话地立马转身走回去。 “啪嗒——”门锁打开,颜惓的脸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跳到单昊天眼前。 刚起床,软趴的头发乖顺地垂落下来,前额几根稍长发丝凌乱地蒙在额头。颜惓只得一边惺忪地眨眼,一边伸手毫无章法地乱抓:“抱歉,我刚才在睡觉……” 就这一瞬间,单昊天只觉得自己心脏猛突了好几下。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不同于先前的明媚精致,现在的颜惓好像一朵清纯自然的小白花,让人心生怜爱的保护欲。 一开始,他以为颜惓解锁了他明艳大美人的新xp。但现在看来……颜惓完完全全长在他“小白花”的xp点上啊。 就在单昊天发呆的几秒,颜惓利落地捯饬完毕。脸上重新恢复成无可挑剔的笑容,声音也是精心包装后的悦耳清扬: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额……就是……”单昊天终于后知后觉地为自己的“真香”行为感到窘迫。 “你肯定会很惊讶,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想……”单昊天深深呼出一口气: “我想要,今晚约你去秘密空间。” “嗯……”颜惓对自身魅力有着足够的自信,预料到单昊天会“出尔反尔”,所以表情没多大变化。 “我的态度,今天说的很清楚了吧。” 颜惓颜睫稍向上抬了抬,凝视着单昊天的眼眸,重新强调了一遍: “我不谈你要的〖真爱〗” “也不要妄想你能改变我。从小到大,谈恋爱就只是我无聊找乐子、满足征服欲的工具。我的前任们可以组一支足球队还多。”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们中任何一个,你也不会例外。” “我知道的。”单昊天垂落在大腿两侧的手指生疼地攥紧陷进指甲肉里:“你只是玩玩……” “这样也……没关系的。”单昊天嘴唇动了好几下,才发出清晰的句子。 “那就玩玩吧。” “哈……你说什么?”颜惓难以置信地从喉咙里呛出了声戏谑的轻笑。 “我认真的。”单昊天嘴唇嗫嚅着微微在颤抖,手指不自觉地拉了下颜惓的衣角:“不谈恋爱,和我玩玩吧。” “别的alpha不仅年纪大还目的不纯。与其和他们玩玩,不如和我。” 颜惓一直以为单昊天是单眼皮,现在凑近了看,才发现这家伙是内双。 可怜巴巴地撑开,细小的瞳仁上覆着一层水,像小卖部里最便宜的那种混浊玻璃弹珠。 好像快要碎掉了。 “你……”颜惓愣在原地哑口无言。他凝视着单昊天,一股寒意从脚底逐渐攀升而上。 “万人嫌渣o”剧本也罢、“屡试不爽”的撩a公式也罢,颜惓好像知道为什么自己最先找单昊天“下手”了。 因为太像了……眼睛。 南中放学后的街道挤满了私家豪车,天空中漂浮着朦胧的小雨,喘着气一路狂奔过来的少年,白衬衫校服贴着紧绷的背脊肌肉湿了个透顶。 他冷峻的剑眉总是倨傲地看人,那时却小心翼翼地安分垂下,漆黑的眼珠怔怔地模糊不清。 “吧嗒——”倾盆的大雨降下,从额顶一路浇到清晰分明的下颌,混杂着雨水或者别的什么咸咸的液体。 声音沙哑低沉:“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s级alpha放弃了所有骄傲,心甘情愿地向颜惓俯首称臣:“颜惓,你骗我吧。” “……”颜惓深呼出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胸腔闷得厉害。 世界上怎么老有这种傻|逼。他明明已经警告过了,前面是悬崖,还非要往里跳。哪怕自欺欺人,也要堕落着沉沦到底。 可后果是什么,你真的能承担得起吗? “行啊,我给你个机会。”颜惓眼睫覆下鸦羽似的阴翳,嘴唇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轻轻将单昊天拉着自己衣角的手反握住: 面上笑意春风,内里寒过冰霜:“那就今晚在秘密空间聊聊吧。” 〖名场面打卡,alpha团灭〗 〖最后一根纯爱独苗也败北了(哭)〗 〖颜惓只是略施小计,alpha们就一个接一个送(哈哈大笑)〗 〖建议节目改名《虚情假意的信号》〗 〖也可以叫《颜惓训三狗》〗 ………………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 夜幕降临,繁星闪烁,静谧地挂在夜空,见证着入驻小屋的ao们紧张又心跳的第一个夜晚。 说是“秘密空间”,其实就是在露天的草坪里搭建起了一座小帐篷,30平米的狭小的空间内只摆着一张米白色的双人沙发。 慕容渊站在帐篷外,吹着呼呼的冷风。脸色也逐渐变得越来越冷。他看了好几次自己手腕上的劳李士表,黄金指针早已走过了大半圈。 现在是:晚上7:15,比起约定的时间,颜惓迟到了整整15分钟! 眉心拧成了一团疙瘩,慕容渊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身居高位的他习惯了被人捧着,很少有omega能对他这么无礼。 果然是颜氏集团……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慕容渊胸腔升腾起一股强烈的征服欲:那就等着吧,绝对会让颜惓爱上他,死心塌地被他标记,对他唯命是从! “等很久了吗?” 就在分针慢慢悠悠地指向6的时候,颜惓终于拢着夹克外套姗姗来迟。边走边懒洋洋地打哈欠:“抱歉,有点事情耽搁了。” “没关系,也没有等很久。”慕容渊一边给颜惓递毯子,一遍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之前是什么事情耽搁了?” “哦。”颜惓自然地接过毯子拢在腰际,漫不经心道:“和单昊天聊了会儿。” 说完颜惓就观察到慕容渊嘴角抽动了下,强装出镇定继续问:“聊的什么?” “想知道?”颜惓眼底浮现一丝计谋得逞的狡黠,故意凑近了慕容渊的肩膀: “你确定要把时间浪费在盘算我下午行程上吗?后面还有两个alpha排着队呢,我只能再给你15分钟。” “还有两个?” “单昊天之前找你聊天,是约你进秘密空间?””慕容渊扯毯子的手一滞,咬牙看向颜惓:“你答应了?” 颜惓扑簌着卷翘细密的长睫毛,垂眸看了眼慕容渊手腕上游走的秒针,似笑非笑着答非所问:“你还有14分钟。” 慕容渊额间青筋隐隐绷起:这个单昊天,绝对是故意的!横插一脚邀请颜惓,磨磨蹭蹭挤占自己和颜惓独处的时间! “14分零30秒。”颜惓将头仰倒在沙发靠背,饶有趣味地观察着慕容渊脸上气恼的表情:“29、28、27……” 慕容渊深吸一口气,突然自己冷静下来:“颜惓……”嗓音突然变得低沉而沙哑。 “……嗯。”颜惓抬了下眼皮,“什么事? 这句声调急转直下,因为慕容渊突然抓住了颜惓的手腕。故意用毯子堆起的褶皱遮挡住摄像机的视线,手掌紧扣在颜惓的手背轻轻地摩挲了下。 alpha淡淡的信息素味道在狭小的房间里逸散开来。是烧焦的烟草气味。 恶心……好像浓重的焦油胶质蒙住了鼻腔,苦涩而刺激的异味感一下下冲击着大脑。 颜惓快要吐出来了。 ……………… 与此同时,首都a区某高档公寓内。 户主因为军区紧急任务已经许久没有踏足这里了,价格高昂的大理石地板上蒙着一层灰尘。 室内唯一的声音只有巨大投影屏幕上24循环播放的综艺节目的背景音效。 “滴滴——”随着智能电子门锁提示音响起,风尘仆仆的aph徐徐推开了门。黑色作战服上刀口撕裂斑驳,淡淡的血腥味在室内弥漫开来…… 伤口主人显然十分熟稔创后清理手续,面色平常地将手枪搁在柜台上,另一只手解下缠绕的紧急消毒绷带。 “啪嗒——”一颗子弹被精准地镊子夹着从青紫色坏死的肌肉中取出来,咕噜在硬质托盘上滚过。 彼时巨大的投影屏幕上,美貌的omega将手地搭在懵滞的aph的肩膀,唇边的笑容亲昵又勾人:“或者叫你……香蕉小狗?” 取子弹过程中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的aph此时眉心剧烈的抽了下。 突出眉骨下的疤倒映着微弱的屏幕反光,描下锋利银色的弧线。冷冷的,像一把刀。又或者抑制着某种巨大的苦痛。 “……你叫他什么?” 与此同时,刚刚取下子弹的手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很快,血肉淋漓的枪伤创口,便结痂恢复得七七八八。 空荡的客厅里只回荡着粗重的呼吸声,沙哑的嗓音染上一丝怒不可遏的偏执欲: “颜惓,你叫谁都是小狗?” 对于s级alpha来说,单个现代化战争武器杀伤力过于渺小。欲其败降,唯有攻心。 14、终身标记 慕容渊的信息素在狭小的秘密空间内发酵得越来越浓。 颈环下的腺体因为强烈的信息素排斥反应,而变得胀痛难受。颜惓不禁紧皱起眉心,指甲陷进慕容渊掌心里重重推了下。 “慕、容、渊。”声调冰冷充满着警示的意味。 没想到对方反而被激得更加得寸进尺,掌心反包住颜惓的手背紧紧贴着:“颜惓……” 沾染了情欲的信息素源源不断释放,在狭挤的室内飞速扩张。 alpha的信息素对omega有吸引/安抚作用。只要不是匹配度过于低下,alpha释放信息素,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引/诱omega。 在两□□往中,信息素对o的吸引力程度高低,是衡量优质alpha的标准之一。越是高阶的alpha,越能够招徕吸引大部分omega。 慕容渊“自负”个性形成的一大来源就在于此。他可是a级alpha,在整个共和国14亿人中占比都不到1%的a级alpha! 在过往经历中,但凡他释放出一点儿信息素,再矜持高傲的omega都会放下身段、被生理本能操控着贴过来。 所以他沾沾自喜,自以为稳操胜券。一点点加大剂量地释放着信息素,期盼着颜惓自己乖乖靠过来。 可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信息素浓度已经高到了共和国法律所规定的最高社交阈值。 颜惓脸上非但没表现出丝毫的迷恋……竟然还在皱眉?嘴唇微张开……这是想要吐?! 慕容渊惊异于自己的发现,更不愿意承认是自己“不行”,遂迫切地逼近了颜惓几分,试图倾斜着上半身去碰颜惓的肩膀。 本来就够恶心了……慕容渊距离这么一缩近,颜惓更是胸腔脏腑一阵翻江倒海。 “颜惓……”慕容渊不死心地试探着越发靠近。 “滚……”颜惓忍无可忍,借着在毯子的遮盖,膝盖颇具技巧地精准上顶,手腕借势一扭…… 这是标准的军式柔道踢腿,教颜惓这招的人说这样可以轻易撂翻体重差距三倍以上的alpha。 果不其然,慕容渊整个人直接被踹飞出去了半米。这下,恶心的气味终于飘远了。 呼吸的空气瞬间香甜了好几个level,颜瞬间感觉大脑清醒多了:“lord,bless.” 反观倒在一边的慕容渊,被这么猛然一击创得七荤八素。歪头斜靠着墙壁边缘,眼神懵懂而呆滞。 “你……”慕容渊缓了好一会儿才有些狼狈地抬起头来,眉宇间隐隐带了些怒意:“……你怎么敢——” 但很快,慕容渊的尾音就吞没在了喉咙里。因为他惊愕地发现,颜惓脸上的神情比自己还要冷。 背光视角下面部蒙着一层厚重的阴翳;风流迷离的桃花眼此时微眯着上挑,尖锐竖直的铜仁寒气逼人地俯视而下: “shutup,apieceofshi*t.” (闭嘴,垃圾) “摆清你的地位,这种拙劣的手段,对我没有用。” 颜惓毫不留情地碾踩上慕容渊高那双昂的手工牛皮鞋,然后扬长而去。 〖艹啊啊,完全是女王级别的〗 〖总裁是不是刚才释放信息素了?〗 〖总裁是高阶alpha,信息素大部分情况都挺管用,估计想借此吸引颜惓〗 〖额……ao社交潜规则我不好说〗 〖社会上基本都默认a可以利用信息素优势吸引o〗 〖最支持颜惓的一集,a用信息素吸引手段就是很脏啊〗 〖点了,总有些a拿着生理激素压人,完全不顾o的真正意愿〗 〖我恨这个ao生理结构不平等的世界〗 “唔……”摄像机飞速跟拍的镜头里,颜惓低头紧紧拢着藏蓝色外套,脚步走得越来越来快。迈上二层卧室的最后几级台阶,几乎成了一道飞驰的龙卷风。 〖跑这么快,看给我们太子爷气得〗 〖眼不见心不烦哈哈哈〗 〖总裁好感度锐减-99〗 〖让我们为总裁高歌一曲《淘汰》〗 弹幕的观众只当颜惓被气到了,关注点全在义愤填膺地声讨。因而忽略了颜惓脸上的表情—— 额心眉间沁出细密的冷汗,过敏性红疹已经从脖颈间蔓延到了锁骨。而颜惓的嘴唇也是苍白的,勉强挂着一层浅薄血色。 不行,房间里面还是有监控…… 颜惓一进房间就注意到了头顶高清摄像机位,用力抿咬了下唇角,强迫自己逐渐发晕的大脑冷静下来。 得进最里面的卫生间…… 那里有注射器材和特效药。 颜惓装作怒不可遏的样子,用力将外套利落地甩下来,将这摊巨大的块状布料挣到空中展开。 然后趁着外套挡住镜头视线的间隙,像道墨色闪电般迅速窜进了卫生隔间里。 确定安全了吗……颜惓一只手捂着后颈,一边强忍着疼痛检查卫生间四周:节目组没有加装摄像头。 还有什么…… 因为疼痛,颜惓额顶的青筋已经根根分明地突出来,单薄的内杉也被不住外冒的冷汗打湿。 等等……声音!待会儿处理会发出声音。 灼烧感攀延着后颈腺体快要炸开,颜惓跌跌撞撞地走到洗浴池边,把所有的水龙头一下子全部打开,阈值开到最大。 湍急的水流重重敲打着瓷砖地板,发出“哗哗”的刺耳噪音……虽然分贝还不够大,也勉强够掩人耳目了。 “呼——”完成全部操作,颜惓总算脱力地靠着墙长吁一口气。 “啪嗒——”随着清脆的声响,颈部束缚的信息素阻隔颈环解开。颜惓直视着镜面,终于能够端详着自己…… 水声碰撞激荡的天花板上空,幽幽飘渺着一声戏谑自嘲的叹息:“颜惓,看看你现在这个鬼样子。” 颜惓的皮肤本就白,在浴室顶部刺目的白炽灯曝光下更是漂得近乎失真……这样纯净而圣洁的躯体。 后颈却偏偏烙印着一道疤。 仿佛无暇的白纸上,滴入扎眼的红墨……那样的不堪、丑陋得触目惊心。 蜈蚣脚印般缝上细密而扭曲的针脚,满不在乎地任由血肉翻结…… 现代医学是不需要在乎美感的。 清洗终身标记只追求“足够彻底”。 锋利地切割开皮肉,宽口的鸭嘴钳撑开窄小的腺体腔,然后是深不见底的窥镜、尖锐狭长的刮刀。一层层、一遍遍、一寸寸……剥落下alpha的信息素标记。 整个过程,几乎生不如死。 那时颜惓因极度疼痛而晕倒在手术台上,意识涣散前一秒,他清晰地望见了白口罩上那对同情的眼睛。 “s级alpha的标记太顽固了。” 是啊,太顽固了。 烙印得那样深、那样彻底,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将颜惓一辈子都摧毁殆尽。 所以那道标记,颜惓足足洗了3次。 阿芙罗狄忒式的后颈,硬生生被翻折扭曲成这般惨烈的模样。 还不够,百般磨折的后遗症仍然像死魂灵一般紧紧纠缠着颜惓。 稍微有点异类alpha信息素的入侵,就会激起了严重的排异反应,本就血肉翻结的创口变得红肿,周遭皮肤爬满密密匝匝的红疹…… “我欠你的,你就以这种方式报复?” 颜惓凝视着后颈血肉淋漓的伤口,瞳孔里倒影着的似乎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你现在开心了吗……除了你,再没有别的alpha能标记我了。” 颜惓从贴身的内衬口袋里掏出了一支金黄的试剂。“噗呲——”熟练地将液体注入搁置在舆洗台上的针管注射器里,然后对着腺体“啪”一针利落地打进去。 刺激性特效药进入血管,会引起肌肉急剧地收缩。注射的疼痛会增加扩大百倍。 颜惓其实是很怕疼的。 所以他用纱布塞满口腔,死死堵住。不允许自己发出一点呜咽的声音。 沦落到这个地步,已经够不堪了。如果还因为他哭的话……那就太可怜了。 颜惓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 注射过程只持续了短短三分钟,颜惓却靠着墙壁缓了很久。 药效开始发作,过敏性红疹的开始一点点消散。疼痛感变得微弱,颜惓的意识逐渐回笼清醒。 垂眸看了眼手表,指针走过了一个标准半圆:已经过了30分钟了…… “这次发作,比以往要厉害啊。” 之前在a联邦,哪怕是和一群白人整天待在b里,应激症状也不会这样持久而剧烈。药效镇定作用也来得更加迅速。 “是你感知到我回来了吗。”颜惓嘴角勉强扯出点苦涩的弧度,疲倦地换上一件洁净的浴袍。 “你们s级,完全是流氓。” 以自身为坐标中心,半径500km画圆。被打上烙印的omega,只要踏上这一领地范围,就会磁吸般被深深地影响。 颜惓心里很清楚,从被打上标记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经满盘皆输。 哪怕抽筋扒皮、吸髓削骨,生不如死地洗掉终身标记。alpha倾覆而下的阴影,还是会终生笼罩着他…… 如同暴雨滂沱的那个深夜,混浊的血水淌开恶腥的漩涡,疯犬的眼底镌上一道深刻的疤。 尖锐的獠牙挣狞地撕咬,落下的吻却极尽温柔:“甜心橙,是你先招惹我的,那么就要付出代价。” “就算下地狱,你也要和我一起。” 15、美人训狗 〖进卫生间得有一个小时了吧……〗 〖就这么气吗,洗这么久〗 〖颜惓是不是有什么精神洁癖?〗 〖难道总裁的信息素影响了颜惓?〗 〖保不准是信息素识别障碍类疾病?要不然反应怎么什么大……〗 为避免招致不必要的怀疑与非议,颜惓没继续逗留。简单洗漱打理了下外观,就披着浴袍淡定地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路过摄像机位时,还特意怼脸盯了镜头好几秒。360无死角展示自己容光焕发的脸部,示意自己“健康状况良好”。 〖女王出浴,通通闪开!〗 〖笑死,还说什么被影响。我们颜海王现在简直朝气蓬勃〗 〖细节,颈环被调高了一个档位〗 〖不愧是太子爷,洗个澡都够精致〗 当然,仅仅这样还不够。 颜惓现在的人设是“被冒犯后勃然大怒的女王”。要掩盖“事实”的话,上位者的行事逻辑链条,必须足够完整。 于是颜惓指尖嫌弃地勾着换下来的衣物,缓缓走到了小屋外露天营地。在众目睽睽下,将自己刚才和慕容渊聊天穿得那身chenal衣服全部扔进了篝火仓里。 “啪嗒——”修长的指节轻轻一挑,金属打火机上方陡然窜起跳动的火花。 高昂的奢侈品布料被瞬间点燃,连同钛合金限定款打火机一同被投掷进熊熊燃烧的焰火里。 浓烟滚滚升起,纤维布料与甲烷气体交织着,将一切痕迹烧成灰烬…… 也就完美的掩盖了,衣物上残留的特效药剂,以及s级aph的淡淡信息素味道。 表面淡定冷漠,颜惓内心实则在开怀大笑。为自己天衣无缝的“一石二鸟”计谋而拍手称快。 “颜惓……!”慕容渊看见了浓烟,狼狈地从远处跑过来:“你想要干什么……” “这是警告,慕容渊。” 颜惓半阖着眼睛斜侧看过去,卷翘的睫毛在卷动的烟尘里扑簌闪烁,脸上蒙着一层忽明忽暗的阴影。 “脏的东西,我不要。” “你……”慕容渊远远地凝望着那端伫立的颜惓,身体僵硬得难以再往前迈一步。 因为他突然萌生了某种巨大的差距感。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眼前的人,强大、倨傲、不可动摇。 哪怕他是个omega。也仍然专属着alpha无可挑衅的至高无上权威。 这一刻的颜惓,周遭散发的威压磁场简直像个s级alpha。 “我……”慕容渊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alpha森严的“等级服从”本能第一次在一个omega面前无所遁形。 “怎么了……你在害怕?” 颜惓弯起眼睑,轻轻勾唇。这笑容魅惑、邪性却又极具吸引力: “我其实还挺好说话的。愿意给你一个改正的机会。” 隔着篝火升腾起的弥漫烟雾,颜惓食指与中指并拢竖直,微笑着朝慕容渊错愕站立的方向弯曲着勾了勾。 这是一个标准的训狗动作。 俯视的上位者姿态,与其说“宽容”不如说是“施舍”: “如果愿意承认错误,就过来。” 〖完全是老公级别的!〗 〖浓烟滚滚,美疯了啊啊啊〗 〖至上的神性,谁来懂我一下。〗 〖顶级的压迫感,邪恶又致命的吸引力……这是美杜莎女王啊〗 〖把alpha当狗一样训,令人窒息的美貌和强大压迫感〗 〖谁都别和我抢,我要当颜惓的狗〗 “颜惓,我……”慕容渊一步一步走过去,惊讶地发觉自己有些腿软。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了颜惓跟前,直到终于近距离注视着颜惓的眼睛。 漂亮而多情的桃花眼,妩媚卷翘的睫毛,剔透转动的眼珠……薄唇微张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这样很乖。” 慕容渊心脏瞬间悸动得一塌糊涂。 女娲究竟是用怎样湿度材质的泥土,才能捏造出这样一双蛊人的眼睛。 瞳仁覆着一层盈盈的春水,笑起来时漾起粼粼的波光,像狐狸、兔子亦或是年少时缺憾的月亮。 “我很抱歉,用刚才那样的方式对你。你别生气……”慕容渊惊讶于自己“投降”得如此行云流水,毫无包袱。 大抵,颜惓总擅长这样麻痹人心。 “我太着急了,迫切地想要邀请你。看到你答应了别的alpha,我一时之间很难控制我自己……” 慕容渊沮丧地垂着眼眸,板正地站在颜惓面前“陈述罪行”。像个因为古诗默写错误,而被罚抄了一百遍的三好学生。 最后,慕容渊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我保证,下次不会再犯了。” “态度很端正。”颜惓伸手轻揉alpha低头露出的毛茸茸发旋,赞赏的语气像在逗宠物:“这样很好。” 桃花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原谅你了,下不为例。” 然后颜惓就搭在了慕容渊的肩上,温热的指腹在慕容渊颈间若有如无地蹭了下。力度不轻不重,很像在撒娇哄人。 “打个巴掌后,再给颗蜜枣”,颜惓善用这样收拢人心的伎俩。 慕容渊失落沮丧的心脏,轻易地被这样熟练的撩拨,逗弄得狂跳起来。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像颜惓这样矛盾的人!一面强大、极具冷傲压迫感,又一面妩媚、可爱得惹人怜惜。 在慕容渊丰富的人生阅历里,那么多形形色色的omega,唯独颜惓特殊得如此引人注目。 既不是娇弱攀附的莬丝花、也不是清冷过头的青竹,颜惓高傲、迷人,又适时的热烈、大方。 颜惓变化多端,捉摸不透……你看不清他哪一面是伪装,哪一面是真实;又或者说,全部都是假象。 慕容渊久违地感到有什么东西失了控制,他抓不住颜惓,更遑论操控与拿捏。 这相当危险……又如此的、迷人。 刺激的挑战感从胸腔涌动而出,一下下挑动着alpha的慕强本能,更鼓吹助长了急剧攀升的征服欲。 漆黑的夜幕下,耸立的篝火熊熊燃烧,零星的火光倒影在慕容渊看向颜惓的眼眸。 那里也有一团火。烧得比篝火更旺,这次不止商人对金钱的贪婪。 还有……单纯的、生理性的,一个alpha对omega的极致渴望。 ……………… 长夜漫漫。送走了慕容渊,颜惓还有两个kpi亟待完成。 这里是指,傅端年准时于八点整出现在了“秘密空间”门口。 “进来吧。”颜惓微含下颌,同傅端年微笑着打了个招呼。“不愧具有绅士风度,你来得很准时。” “刚才的篝火很漂亮。”傅端年眼睛笑眯眯的:“这让我想起1600年的意特利,布鲁诺的日心说被宗教指控为异端,在罗马鲜花广场被处以火刑。”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心说确证为毋庸置疑的真理。布鲁诺也被意特利人视为反抗愚昧的先驱。” “现任公教主曾于公开场合表示对布鲁诺悲剧的歉意。”傅端年扶了着眼镜看向颜惓,笑意盎然的眸底意有所指:“你不觉得,迟到的愧疚很荒谬吗?” 和文化人讲话,就是这一点很累。弯弯绕绕,指代不明……含蓄婉转得过了头。 其实傅端年无非就是想问,“布鲁诺”颜惓对于“公教”慕容渊的冒犯行为,厌恶到了什么程度,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 颜惓懒洋洋地撑了下眼皮,“布鲁诺本身就是个宗教徒。” 和文化人讲话,就是这一点很方便。只需意会,一点就通。 傅端年瞬间意味了:颜惓并没有“完全排除”慕容渊,或者说……慕容渊还有利用价值。 “颜惓,你怎么这样有趣。”傅端年笑起来时肩膀上下轻轻地抖动,银边眼镜摇晃着细碎的影子。 “谢谢。”颜惓向来不谦虚对自己的赞美,“既然你对宗教这么感兴趣……我这儿还有一个故事。” “犹大被祭司长们用三十块银币收买,在十二门徒最后的晚餐中指认耶稣,导致了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 颜惓的狐狸眼狡黠看向傅端年时意味深长:“你和犹大,应该挺有共鸣。” 潜台词就是:傅端年本该按照“纯爱”剧本,与纪遥全程1v1互选,现在却转而向颜惓示好。 这是与“犹大”如出一辙的背叛。 颜惓的手轻轻地搁在木制小茶几上,指腹摩挲游走发出沙沙的细小摩擦: “犹大会嫌三十枚银币太少吗?”(和节目组价钱没谈妥?) 毕竟讨好颜惓所分得的颜氏集团资产,可比“祭司长”所支付的报酬上限高得多。 面对颜惓诽议质疑,傅端年也不恼。只是似笑非笑地垂眯下眼睫。直白的视线在颜惓精致漂亮的面容上逡巡扫视: “为什么不是犹大被撒旦引诱了呢?” “根据《圣经》的说法,撒旦进入了犹大的心,诱使他去出卖耶稣。” 在傅端年的反驳里,颜惓被指控成了蛊惑人心的“魅魔撒旦”。是耶稣(纪遥)受难和复活(节目组重写剧本)的真正根源。 颜惓抬眸平静地与傅端年对视:“上帝座前的六翼天使,撒旦本就负责在人间放置诱惑。”(我手握“万人嫌渣o”剧本,本就应该四处撩拨alpha、脚踏多船) “犹大本身具有贪婪、自私的性格弱点,才会让撒旦有机可趁。”(一撩就反水,你才该反思下自己的原因) 傅端年笑答道:“从基督教义来看,耶稣的受难和复活是上帝拯救人类计划的一部分,犹大只是加速了这一进程。”(节目组改剧本了,我追你纪遥也知道) 呵……颜惓唇角闪过一抹戏谑的笑:“耶和华果然爱世人,肯将独子耶稣赐给他们,替他们承受苦难。”(节目组为了收视率,连资方安排的皇族都牺牲) 傅端年眉眼间的笑意更深了:“耶稣传道,明知即将面临苦难和死亡,仍坚定地走向耶路撒冷,去完成上帝的救赎计划。”(纪遥是自愿的,他也不想和我捆绑) 无话可说,颜惓干脆一摊手掌:“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你们俩的剧本,爱怎么改就怎么改。反正我当花心渣o,别妨碍我) 〖额……两人这是在聊《圣经》?〗 〖故事我都懂……问题是,这好笑吗〗 〖别问,问就是高级知识分子间的特殊共鸣〗 〖服了,谁来给我中译中这段对话,现在看个恋综都有学历门槛了吗?〗 〖之前还笑纪遥文盲呢,现在才发现小丑竟是我自己〗 〖只有我眼睛全长颜惓身上了吗,学识渊博、侃侃而谈……智性恋狠狠爽到了〗 16、风流情债 “哈哈哈……”稳重端持如傅端年,此刻也再也压制嘴角上扬的弧度,捧着肚子笑得说话都岔气:“颜惓,你怎么这样有趣。” “颜惓……”笑完之后,傅端年冷不丁地吐出一句话:“过去我见过你,却没想到你的性格比外表更加吸引人。” “嗯……?”颜惓云淡风轻的脸色微变,桃花眼狐疑地上下扫视着傅端年,敏锐地抓住了重点:“你过去见过我?” “当然。” “我想你应该对自己有这样的信心——任何一个见过你的人,都会对你留下深刻的印象……” 傅端年仍旧笑着,但现在他眼角漾起的温和波纹,在颜惓看来却有些发冷:“而且,很难再忘记。” “忘记”这两个字被傅端年刻意念得很重。 “但可惜……”傅端年开玩笑似地瞥开眼,眉角不自觉地稍向下垂,眸底覆着一层忧淡的阴影: “过去的经历似乎只是我一场单相思。” “过去”……颜惓深呼出口气,心底难得生出了一丝细小的慌乱。 洞悉全局的战术家、胜券在握的执棋者,这次久违地遇到了一个计划之外的变量——“过去”在颜惓这儿,实在是个非常不好的字眼。 不论是南中岁月里“马脚”暴露的伪装、四处滥情的风流往事,还是逃到a联邦之前留下的那堆烂摊子…… 颜惓的“过去”实在劣迹斑斑。 “不会……”冷静下来,颜惓眯眼细细端详着傅端年的脸部五官,坚定的缓缓启唇: “我之前从未见过你。” 这似乎是情场浪子的必备技能,颜惓的记忆力很好。哪怕再短暂的“快餐式情人”,颜惓都能清楚地回忆起他们的脸。 但浩瀚缭乱的记忆数据库里,明显没有一张脸能和傅端年对应上。 况且,以那家人“斩草除根、赶尽杀绝”的狠厉手段……他们绝不会留下丝毫能“嚼口舌”的把柄。 自七年前那场鱼死网破的交易起,颜惓就将“过去”的一切全部斩断了。 权债两清、一笔勾销……目前任何一家互联网引擎,都无法搜寻到颜惓18岁之前的只言片语。 颜惓在a联邦安分守己地待了七年,他可以是uc学生,是b实验员、是在读phd…… 24岁的颜惓,完全是一个新的人了。 没有“过去”。 所以颜惓直视着傅端年的眼睛,言之凿凿,目光如炬:“傅端年,你在说谎。” “你不可能认识我。” 但显然,傅端年比颜惓更加坚定:“我没必要说谎。” “再想想呢?颜惓你这样聪明。”傅端年平静地注视着颜惓,漆黑深沉的眼珠微动:“首都f区、白沙街社区、红星中学……”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颜惓精心包装的社交面具,就因为这几个轻飘飘的字眼顷刻间化为齑粉…… 要命,竟然是这个“过去”。 比颜惓想得要更加久远,明明颜惓自己都快忘记了…… 锈迹斑斑的命运齿轮开始转动、那些颜惓怎么跑都挣脱不开的黑暗阴影,终于再一次席卷上了他。 “兴许是你将我同他人弄混了。”颜惓的无懈可击的精致笑容有一丝微小僵硬,身份资料依旧倒背如流。 “我从小在首都a区长大,就读的一直是私立国际私立贵族学校……” “不。”傅端年坚定地摇头,语气刻意地开了玩笑:“你这样顶级的外貌,我不至于瞎到将你和他人弄混。” 气氛并未因为傅端年这句褒奖而放松下来,颜惓的后背反而开始隐隐沁上一层薄汗。 接连的否认,让颜惓开始重新审视面前的傅端年——这个握着他“过去”的男人。 那可是枚“核武器”。一旦爆炸,颜惓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被顷刻间炸个粉碎。 颜惓不敢贸然开口。 可即使到了这个地步,颜惓对自己的记忆力仍然是自信的。他笃定傅端年“不重要”,只是某个“无关紧要”的环节。 要不然,自己怎么可能会“遗忘”呢? 手腕上表盘的秒针嘀嗒走着,两人相互对峙的几秒钟像是被拉扯得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时间已经拖得太久,再按兵不动,只会徒惹人怀疑。 颜惓深呼一口气,抬眸与傅端年毫不躲闪地对视。“还是那句话,我不认识你。” “你这个见过,是‘单方面’的吧。”颜惓的桃花眼弯弯,上挑出圆润漂亮的弧度: “傅端年,你暗恋我?” “追我的alpha能从首都排到加州,许多人……哪怕只是和我擦肩而过,一秒钟的时间,他们都会爱上我。” “要是连npc们的脸,我都能记住……那我早取代爱因斯坦拿诺贝尔奖了。” 颜惓如同话本里翩翩浪子那样笑得风流明艳,“我猜你是后者。” 〖张口就猜暗恋,这就是海王の自信〗 〖顶着这张脸,我真信会有无数人一见钟情然后爱上他(哭了)〗 〖呜呜呜我beta,甚至都没见过颜惓,看个电视也爱上他了〗 〖alpha也爱上了(捂脸)〗 〖omega加一〗 〖这种万人迷人生,下辈子我也要过〗 “你真是……坦诚得近乎不留情面。”傅端年脸上闪过一丝被拆穿的羞赧,可一旦直视着颜惓,眸底又取而代之上狂热的追求: “是,你猜得分毫不差。” “连我自己都羞于开口。十二年了,这场漫长的单相思,如同巴山夜雨日渐溢出,决堤难收。” “在我20岁的时候,偶然的一次机会,去到了白沙街社区内的红星中学采风。那里的管控很严格,所以我只能隔着生锈的镂空铁门远远地往里看……” 怎料单单这一眼,就沦陷了三分之一个人生。 傅端年的瞳孔里此刻直直地映着颜惓的脸,模糊的倒影渐渐与十年前槐树下挺立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在那个时空里,年轻的达芬奇遇到了他难以忘怀的蒙娜丽莎。 “阔别经年,我一直在找你。” “我以为你出生于白沙街贫民区,分别后一直留意红星中学的动向,就是希望能够再次遇到你……” 颜惓编谎话信手拈来:“真笨,我怎么会是白沙街贫民区的呢。那天只不过是学校组织去贫困小学慰问活动……接我回家的司机因为堵车晚了,我才在红星小学多留了会儿。” “原来是这样,才会兜兜转转错过。”傅端年低头了然的叹气:“其实我早该料到的,你那样干净、矜贵……根本就不像白沙街那种腌臜肮脏地方长大的孩子。” 彼时的傅端年被重逢喜悦麻痹了神经,没有注意到说出这句话时,颜惓轻颤而过的卷曲眼睫。 如蜻蜓振动翅膀般轻微、转瞬即逝,清冽的眸子里透着一层被戳穿后的错乱。 〖等等,白沙街社区……这是哪儿?〗 〖上世纪的f区贫民窟,城镇化建设和户改遗留渣滓区,据说那边很多黑户〗 〖那难怪了……贵族学校是老有这种去贫困小学的慈善活动〗 〖所以颜惓和傅教授小时候认识……我嘞个天降加竹马〗 〖说话要严谨哈,是傅单方面暗恋颜惓,颜惓甚至都不知道他〗 〖哦,可怜的傅教授〗 “幸好,上天还是让我们再次重逢了。” 傅端年细细端详着颜惓,目光有些发痴:“特别是这双眼睛……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确信是你。” “我为你画了一幅画,我的成名作,现在展览在首都艺术馆。”傅端年将手机侧过来,向颜惓展示那幅画作—— 枝繁叶茂的老槐树。细碎的阳光透过其间,洒下一地闪烁的金斑。 一位身着白衬衫的少年安静地站在树下,衬衫在微风中轻轻摆动,衣角偶尔被吹起。他身形颀长挺拔,脊背挺得很直。 少年只有一个侧脸,甚至连侧脸都是糊作一团的,让人怀疑“少年”只是创作者的某个空想。 画的标题叫《独家记忆》 “我喜欢你,是我独家的记忆。” 颜惓凝视着画,思绪有片刻出神。不是因为傅端年的行为有多打动他,而是因为人物置身的背景。 灰暗混乱的、破败又拥挤的街区,好似一团厚重恐怖的阴影……这,可真是相当久远的建筑景观了。 久远到,颜惓以为自己完全忘了。 实话说,颜惓讨厌这幅画。 被某种强烈的逃避心理一击而中,颜惓很快就错开眸,将自己的视线从画上抽离出来。 而傅端年则截然相反,他还在怔怔地盯着画中人,涣散的瞳孔一度有些痴迷。 厌屋及乌,颜惓讨厌傅端年这副样子。 这种不适感还夹杂些别的什么……若有若无的,心虚感。总之,颜惓不想傅端年再这么仔细盯画看下去了…… 于是颜惓手腕轻轻一转,纤细的指节就覆上了傅端年的眼镜框:“看来你真的很满意你的成名作。” “嗯?”傅端年有些疑惑。 颜惓没回话,只是将那副金丝边近视眼镜轻而易举地摘下来。 傅端年视线瞬间变得茫茫的一片模糊,听觉随着就变得分外的敏锐。 傅端年能清晰地感觉到颜惓清冽的、很悦耳的轻笑。像晨曦最剔透的那一缕微风,飘飘悠悠地在耳边打转: “本人就在你面前,你还看画干什么?” 温热的呼吸渐渐逼近,傅端年的只看见颜惓脸逐渐放大、轮廓一寸寸变得分明。 最后焦距定格的时候,两人之间近得只有一拳的距离。 全世界都模糊了,傅端只看得清眼前人——远山眉、狐狸眼、薄唇边漾开极其引人迷醉的弧度。 颜惓就像话本里勾人魂魄的妖精: “画比我好看?” 17、把他弄哭 〖啊啊啊你比画好看,你最好看啊!〗 〖傅这能不动心?不心动我把头割下来给国足踢〗 〖摘眼镜→靠近→笑,这么一套流程下来太监都雄起了〗 〖太会钓了,这个手段,叹为观止〗 〖颜惓你开班吧,我交钱跪着学〗 傅端年方才如梦初醒,直视着颜惓的瞳孔还微微有些失焦:“你……” “你……你当然比画好看。”傅端年慌乱地想去扶眼镜,却发现眼镜还在颜惓那儿。 于是傅端年又把视线转移到颜惓勾着眼睛框的手指上—— 颜惓的皮肤很白,是那种很通透的,珠玉一样温润的白。在耀眼的灯下又带着点儿冷调。 傅端年莫名想起了个典故,“卞和抱玉痛哭于荆山之下”……如果这世上真有和氏璧,卞和痛哭的该是颜惓的手指。 “既然我比画好看。”颜惓笑,轻巧的指节绕过鼻托支架缓缓地替傅端年重新戴上: “那就别看画了,看我。” “好、好,看你。”傅端年语气有点儿急切,痴迷的目光一同刚才看画时的眼神。 “从这档节目上和你重逢的第一眼,我就只看得到你。” 〖傅教授,你现在有点痴汉了〗 〖点了,完全是变态〗 〖你们艺术家感情都这么奔放吗?〗 〖清汤大老爷,冤枉啊,搁谁能招架住颜惓这么一套丝滑连招?〗 〖把原来端庄自持的教授钓成这么个痴汉变态,颜海王你罪孽深重(扶额)〗 别说弹幕网友了,颜惓自己也很无奈。 他本来只想把傅端年的注意力从画上转移走,但现在看来……好像用力过猛了? 傅端年是不盯着画了,他现在眼睛一眨不眨地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像有团火在烧……有点瘆人。 同时,这样狂热的目光。又不免让颜惓回忆起了,学生时代总从后桌投射过来的,吸铁石般紧紧跟随的视线…… 啧,那条疯狗……颜惓至今还心有余悸。 “现在几点了?”颜惓抬手看表。他现在想溜得很了。 大概看穿了颜惓的心思,节目组也很给面子地响起了播报广播: “秘密空间开放还有10分钟结束,请各位嘉宾把握时间~” “特别是占用时间过长的alpha嘉宾,请给予其他alpha多一点时间哦~宽容,是共和国的积极弘扬的传统美德之一。” 〖哈哈哈傅教授,节目组点你呢〗 〖节目组你阴阳怪气也是有一套,神tm中华民族传统美德〗 〖最支持节目组的一集〗 〖看看我们香蕉小狗吧,他都在秘密空间门外等了好久了(哭)〗 〖都只有十分钟了,就不能让小狗和颜惓说几句吗?〗 〖小狗,唉,还是误入了颜海王这条歧路(无奈)〗 夜风萧瑟,沁着寒气呼呼地刮人。单昊天在秘密空间外站得腿都麻了。 颜惓和傅端年久久在〖秘密空间〗里不出来,单昊天不免越来越多想—— “颜惓和傅端年在你们干什么呢?”、“秘密空间那么小,他们的手会碰到一起吗?”、“傅端年看着就城府极深,他不会对颜惓动手动脚吧?”…… 越想越可怕,单昊天自己给自己紧张得不行,最后终于忍不了鼓起勇气伸手敲门。 “颜惓,我能和你聊聊吗?” “刚才广播说只有十分钟时间了……颜惓,我不耽误你太多时间。” “三……哦,不,五分钟……五分钟就好。”单昊天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焦躁的心口吻平静下来: “我刚问过节目组,他们说每个alpha都应该有私聊的时间。我都已经是最后一个了……” “傅端年,你已经超时了。”一换了主语,单昊天说话陡然就强硬起来:“还想占着颜惓多久?傅端年,你快出来。” 〖小狗の委屈控诉〗 〖狗啊,严格说你都不满十分钟了〗 〖让小狗进来!(泪目)〗 〖要不你们3p吧?(兴奋)〗 “傅端年,单昊天说的你听到了吗?” 离开理由正当,颜惓撑着沙发起身的动作可谓一气呵成:“我还约了单昊天。” “最后几分钟,我想和他谈谈。” 傅端年很长地叹了口气。然后猛地抓住了临走时颜惓的手腕,“等等……” “明天的约会,你会选我吗?” “……”颜惓有一瞬间迟疑,但很快就了饶有趣味地勾起了嘴角:“你想我约你吗?” “想。”傅端年的眼睛透过镜片反光,直直地投射过来,很坚定:“我一定会给你非常浪漫的约会体验。” “哦。”颜惓似笑非笑,眼神有一瞬暗。 傅端年“暗恋”自己,这是颜惓始料未及的。况且,傅端年能牵扯出的东西太多了……是颗定时炸弹。 颜惓必须保证把引线牢牢握在手里。 于是颜惓又帮傅端年又扶了扶眼镜:“好。我答应你。” 于是傅端年高高兴兴地走了。 在和推门而入的单昊天擦肩而过时,傅端年还故意投递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眼神。 这个眼神顿时就激得单昊天胜负欲上来了,又委屈又绿茶地看向颜惓。 “你刚才和傅端年聊了很多吗?” 你们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了吗? “……”颜惓有点受不了这种委屈巴巴的狗狗眼:“我和他,没聊什么。” 确实没聊什么,因为傅端年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你进来之后,我松了口气。”颜惓继续实话实说道。 但语音刚落,颜惓就看见单昊天黯淡的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你很期待和我聊天吗?” 颜惓:呃……算是吧。 这下,气氛逐渐攀升变得暧昧。 节目组更是一个劲儿地推波助澜、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播报电子音广播: “距离秘密空间关闭还有五分钟哦~请alpha们不要胆怯,勇敢地把内心真实想法传达出去吧!” 〖服了,节目组你拱火是有一套的〗 〖小狗勇敢上!我支持你!〗 〖你也约颜惓吧!光看脸的话,我现在比较站你和颜海王(点头)〗 〖冲冲冲!颜狗cp!〗 〖姐妹严谨啊,是狗颜(纠正)〗 〖不行,我为傅教授摇大旗!就要傅颜!傅颜绝配!〗 “啊……我才说几句话啊,就只剩五分钟了?”单昊天瞪大了眼睛,“那……那我长话短说!” 一时情急,单昊天立马朝颜惓走近了几步。手猛地握住了颜惓的手腕,“颜惓,我今天来就找你就只要你一个答案!” “今天晚上的心动短信,我只会发给你。真的,我保证。” 单昊天直勾勾地盯着颜惓看:“我知道有别的alpha肯定也约你了……” “但是……你会选我的,对吧?” “……”颜惓怔怔地看着单昊天的眼睛——单眼皮撑开层淡淡地褶线轮廓。 一双瞳孔亮润润的,更像某种护主的狗狗了。 “……”颜惓冷冷地,没答话。 “选我吧。”看出了颜惓的犹豫,单昊天又重复了一遍,这次眸底有点儿颤:“你选我吧。” “你真的……很坚持啊。”颜惓这次眸底覆着层阴翳。 慕容渊、傅端年……颜惓知道他们对自己别有所图,所以颜惓毫无负担地骗他们、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但,单昊天。 换作七年前,颜惓倒是很愿意玩玩这种“呼之即来,招之即去”的乖乖小狗。可现在…… 一时失足千古恨。烙印在后颈上的那道深痂伤疤,日日夜夜、反复折磨提醒着颜惓:玩弄别人真心的代价。 “单昊天,我可以答应你。” 这是节目组安排颜惓从一贯之的“钓系渣o”剧本——来者不拒。 可……当单昊天激动地抬头,才发现自己迎面对着的是怎样一双眼睛——不复丝毫和煦的笑意,它现在凝固得发冷。 “可是,我并不喜欢你。单昊天。” 颜惓淡淡地说,“我现在只是在玩你。” 单昊天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我知道。” “我说过了,玩玩也没关系。”单昊天抓着颜惓手腕的力气逐渐收紧:“只要给我一个机会……多给我点儿时间。” 从小到大受到的追捧和欢迎,让单旱天哪怕落于“下位者”的颓势,对自己仍然是怀着一丝希冀的。 只要颜惓和自己相处下去……逐渐发现自己的好,是不是就会逐渐喜欢上自己、甚至说…… 单昊天细微的面部表情变化被颜惓捕捉无遗,颜惓一瞬间就明白了单昊天在期待着些什么: 日久生情、逐步感化,然后浪子回头? 曾经有个alpha也这么想。 仅占共和国人口的0.01%的s级,家境优渥、钱权两势的天之骄子,那个alpha所拥有的资本可比单昊天来得更加丰厚。 可赌上孤注一掷的筹码,最后也只是两败俱伤、鱼死网破而已——因为颜惓不会爱上任何人。 “单昊天,你尽可以试试。给我发心动约会邀请。只要你发,我就会答应。” 颜惓的指节懒洋洋地搁在单昊天肩头,这看起来是很亲昵的举措…… 可只有近在咫尺的单昊天才知道,颜惓说出这番话时口吻有多凉薄:“但要是——” “约会到最后,把你弄哭了的话……” 颜惓勾唇,嘴边漾起很冷的涡:“单昊天,你要自己承担后果。” “颜惓,我……”单昊天的拳头松开又握紧,室内气氛变得寂静又黏着…… 墙上的电子钟“滴答滴答”走着,时间开始按秒钟倒数——“五”、“四”、“三”、“二”… “嗯,我会承担后果的。” 单昊天终于还是决定向自己的内心妥协,慎重又苦涩地抬起头来:“颜惓,你让我试一试。” “哈……”室内逸散开颜惓很轻的、带着点儿戏谑和悲凉。 单昊天有一瞬间觉得这笑不是朝着自己,而是遥远的另一端;颜惓的话也不是向着自己,而是遥远的另一个人。 “不撞南墙不回头,小狗。这是你自己选的。” 随着倒计时“一”的电子音落下,秘密空间大门开始徐徐降下。 颜惓朝单昊天挥了挥手,然后大步离开。只在灯光稀寥的夜幕里留下了一个高挑绰约的背影: “单昊天,明天约会地点见。” 18、夜半被掳 〖等等,颜惓这是又答应小狗明天约会了?!(震惊)〗 〖关键点不应该在于,颜惓不是刚答应完傅教授吗?!〗 〖姐妹你还漏了一个,颜海王之前还原谅总裁了(苦笑)〗 〖颜海王真的,渣得坦坦荡荡〗 〖我艹,这就是节目组的深意之处了。是修罗场啊,修罗场!〗 〖我充钱还不行吗?我要看超前点播!我现在就要看颜惓1v3后宫失火(急)〗 〖可恶,颜海王虽渣,但实在过分迷人(咬牙)〗 〖姐妹我懂你,颜海王恋爱观十分恶劣,但胜在脸太好看了,反而别有一番风味〗 〖黑红也是红啊,颜海王现在人气值碾压同期一众恋综嘉宾〗 〖我就是颜惓粉丝(弱声)〗 〖其实我也……(低头)〗 〖我是颜惓梦o,我总觉得颜惓a里a气的(弱声)〗 〖我甚至是黑转粉,黑着黑着莫名其妙爱上了〗 〖大概这就是顶级钓系吧(无奈)〗 颜惓看不到弹幕,不知道自己坦坦荡荡的“渣o”行径给自己莫名其妙涨了一大波粉丝。 颜惓现在只感到疲惫以及……解脱。 他一晚上谈了三个alpha!还是三个性格截然不同的alpha! 这感觉自己就像古装后宫戏里的皇帝,看着三千佳丽嫔妃们一茬一茬地抬上来……再好/色的皇帝都羊尾了。 更别提……大西洋另一端的生物钟准点报时——困意袭来。颜惓浑浑噩噩,只想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尽情地睡一觉。 但显然,老天爷并不想让事情这么快的结束。初入恋综小屋的这个夜晚,注定了波折难眠。 这里指,颜惓的手指刚碰到自己房间的门把手,就被一道窜出来的黑衣人影给抓住了。 黑衣人戴黑口罩,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身材高挑,手劲儿更是大得可怕,死死地抓着颜惓的手。 “……?”颜惓本能反应地想挣扎,却被那双温热的手掌反压住,然后……十指相扣? 颜惓:……不是,占便宜来的? 未知全貌,不宜擅动。颜惓决定静观其变,顺从地任由着黑衣人“掳走”自己。 〖等等,什么鬼?我现在有点害怕了〗 〖就这么水灵灵地把人掳走了?〗 〖颜海王造孽太多,有人来报复了?〗 〖节目组呢,管管啊(着急)〗 〖据我我多年看综艺的经验,这应该是恋综内嘉宾(确信)〗 〖可三个alpha都聊过了,为啥还要大半夜这么强取豪夺?〗 〖等等,强取豪夺?我想到了某个总裁……〗 〖因爱生恨,强制爱?那有点意思了(喜)〗 “哒哒哒……”混乱的脚步声穿过长长的木制地板长廊,颜惓能感觉黑衣人的手心微微有些发汗。 呵……颜惓有点想笑:都“强取豪夺”了,这时候开始心虚紧张了? “呼……”随着黑衣人呼吸声落下,门被“砰——”地大力用脚踹开。 颜惓先是感觉到了一阵潮湿的空气,然后是“啪嗒”清脆落下的声音——门被反锁了。 室内很暗,只有月亮从窗外零星透进来几道绰约的光线。蓝白相间的瓷砖幽幽的反着光,地板上还残留几道泛银的水渍。 视觉暗适应后颜惓辨认出了,这……是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 黑衣人摘下帽子和口罩,低低地唤了声:“颜惓。” 清亮的声音带着点儿别的滚热的情绪。和室内潮湿的水汽对撞出莫名的暧昧感。 “颜惓。” 黑衣人莫名其妙,喊了两遍颜惓的名字。好像“颜惓”这两个字在唇舌间游走过、吐出来都烫人。 “你是,纪遥?” “嗯。”黑衣人将帽子和口罩摘下来,露出了纪遥明艳精致的五官:“是我。” 颜惓其实早认出纪遥来了,一直不轻举妄动是因为颜惓没想明白,纪遥大晚上非拉自己“私聊”的动机。 难道……是因为傅端年? 念及此处,颜惓一瞬恍然了。因为自己晚上和傅端年在秘密空间私聊了,纪遥现在内心一定十分不满。 颜惓觉得自己有必要向纪遥好好解释一番,自己初衷并不想插手他俩1v1纯爱的剧本,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在履行自己“渣o”职责。 “纪遥,你听我说。”颜惓靠近了纪遥几步,用手攀上纪遥的肩膀。 “我觉得我们之间存在些误解……” 颜惓边细声低语,边用指尖轻轻地拍着纪遥的肩胛背,企图释放善意。 这个动作果然很有效果。这里是指,纪遥背脊被颜惓弄得陡然轻颤了好几下,并且……将颜惓的肩膀也反搂住了。 ……?这个进展似乎不太对劲。 昏暗的空间里,纪遥的美瞳就显得格外亮,波光粼粼地bulingbuling闪光。 颜惓一时不知道是贵价美瞳质量太好,还是纪遥的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一直都这么……炙热? 果然……十分愤怒吗。颜惓心想不妙。 “本来应该找个别的更合适的地方,但没办法了……只有这里没有摄像头。”纪遥嗫嚅着继续开口道。 声音很轻,因为内疚在道歉。 颜惓心想:你完全无需内疚,被夺所爱后你没有当众开撕,而是找这种避开镜头的私密场合协商,这已经很懂事了。 于是颜惓将手指抵着纪遥的颈间,安慰似地轻轻蹭了蹭,嗓音轻浅地开口道: “你能私下找我,我很高兴。” 话语一落,纪遥更是瞳孔睁大了怔怔地盯着颜惓。诧异混杂着惊喜在那双清透的瞳孔里一同炸开。 纪遥的呼吸都有些乱:“你……真的期待我来找你吗?” 颜惓:……这句话是这么理解的? “慕容渊是不是在秘密空间里对你动手动脚了?”纪遥又莫名其妙地转了个话题,“你原谅他了?” 开口两句话和傅端年说的几乎一模一样,颜惓隐约有种“既视感”。 “颜惓,你刚才和傅端年在秘密空间里谈了什么?” 果然,纪遥下一句话就图穷匕见:“他有没有对你说些什么有关我的话?” 颜惓内心了然:果然是吃醋了……想在我这里暗中打探些傅端年的信息。 但是吧……现在情况有些复杂。颜惓暗暗皱眉:要如何向纪遥解释,傅端年现在“暗恋”自己多年……且这事自己毫不知晓。 但没想到颜惓还没解释,纪遥就先开口了:“傅端年是不是向你表白了?” 纪遥很高,有一米九往上,一米八出头的颜惓只好微微抬眸注视着纪遥,“……你早知道?” 因为是“被暗恋者”,颜惓本就不心虚。 现在纪遥把话都挑明了,颜惓更是毫无心理负担地淡淡道: “对,傅端年刚才在秘密空间里表白了。他说他很早就见过我,且一直暗恋我。” 颜惓语音刚落,就听见纪遥挑着眉牙尖嘴利地暗骂了句:“我就知道那个*逼,肯定先发一步制人。” 纪遥语速很快,颜惓一时听不太真切:“……*逼?” 在骂我? 察觉到颜惓异样,纪遥又慌忙地找补,手指怯生生地按住颜惓的掌心:“不是,我不是在说你。” 哦。颜惓回过神:那纪遥就是……在骂傅端年?嗯……纪遥不是喜欢傅端年? 恰在此时,卫生间走廊开始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有人走来走去。 “艹,烦,怎么就有人来了……”时间紧迫,纪遥的话语更是如同连珠炮弹吐出: “如果傅端年在秘密空间内和你说了任何我的坏话,你都不要相信。” “……?”颜惓有点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的话很快就被堵在了嗓子眼里来不及说出口了。 因为……纪遥突然将颜惓推到了墙边。 按颜惓一米八往上的身高,他已经八百年没有被“壁咚”过了。上次被这么死死地强制抵在墙角,还是…… 艹,怎么又想起那条疯狗了。 背脊靠着发凉的瓷砖壁,颜惓的眼睫轻不经颤了下。缓了会儿神才抬起头:“纪遥,你冷静……” 纪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过来,上挑的眼线显得有些凌厉,手高高地扬起…… 看样子是冷静不了一点了。颜惓心想:纪遥这是被嫉妒冲昏头脑,因爱生恨,想要教训自己给点儿教训。 可颜惓并不是好捏的软柿子。他已经在内心平静地过了一遍接下来反制纪遥的手段——掴腕、后绕、压制。一气呵成,顺理成章。 可出乎意料的是,纪遥的手并没有握拳、也不是掌掴……而是—— 很热很烫地落在颜惓脖颈间,指节逐渐往上走,然后……轻颤地覆上颜惓的下颌。 ……? 这个姿势看起来,纪遥像在捧着一件珍视的宝物。 “我才不管傅端年喜欢谁,他就是喜欢外星人我也无所谓。”纪遥道。 等等……怎么会“无所谓”?潜意识终于抓到了点儿真相的影子,颜惓突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纪遥指节猛地收紧,“重点是你,颜惓你……你喜欢傅端年吗?” “傅端年肯定邀请了你明天约会,你答应他了吗?” 19、同类相斥 “你答应傅端年了吗?” 纪遥和语速越来越急,温热的呼吸随之一下下扑洒在颜惓耳廓:“明天ao初次约会,你明天会选傅端年吗?” 咄咄逼人的态度、莫名其妙的剧情走向。肩膀还被居高临下地向下压着,颜惓有些厌恶这种被制掣的感觉…… 于是颜惓手腕稍向外用力,猛然挣开纪遥的覆在自己肩上的手:“我不喜欢傅端年。” “但我答应了和他约会。在这个节目里,只要alpha约我,我就会答应。” 颜惓背靠着瓷砖墙面,平静地与纪遥对视,眼神带着点儿冷:“这个渣o剧本,纪遥你不是也很清楚吗。” “你和傅端年1v1纯爱也好,撕破脸纠葛也罢,都和我无关。我只想履行好我的剧本人设,然后拿通告费走人。” 颜惓自以为这番话已经把自己的立场说得够清楚了。 “纪遥,你大可以放宽心当你的清纯小白花人设。不管你信不信。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插手你的事情。” “坦白来讲,你皇不皇族,都和我没什么关系。” 听完颜惓的话,纪遥眼底瞬间暗下来:“颜惓,你觉得你,和我没关系吗?” “对,是没什么关系。”语落,纪遥又落寞地自问自答道:“从上节目到现在,你都没怎么正眼看过我。” “你的目光一直跟着那三个alpha,撩他们,因为剧本。”纪遥的声音越说越阴暗低沉:“……只要alpha约你,你就会答应。” 颜惓感觉纪遥在极力压制些什么,因为纪遥按着自己肩膀的手指绷得很直,在一点点地越收越紧…… “但是我不行。”纪遥嗫嚅着嘴唇,喃喃自语。 因为我是omega……我连约你都不行。 绷直到某个极点,纪遥突然反扑般地用手臂紧紧地扣住了颜惓,肩膀和颜惓的肩膀紧紧扣在一起。 这个姿势就好像某种别扭的拥抱。 “颜惓,我不管。”纪遥的呼气声就落在颜惓的耳边,像小孩子的执拗着要糖吃。 “傅端年现在喜欢你了,没人和我炒cp了,你得赔我。” 这番逻辑可以说是相当“无理取闹”。 颜惓气极得很想一拳头就往纪遥那张铺满粉底液的小白脸上呼过去: 冤有头债有主,节目组给你找的傅端年当托儿,他移情别恋,要我赔? 第一责任人是节目组。你背靠着最大资方,怎么不去找导演换个剧本? “你适可而止……”颜惓手都快抡过去了,但看到纪遥水灵灵的那对美瞳,终于还是于心不忍: 算了,他颜惓从不欺负omega。 “纪遥,你要我赔……”颜惓放缓了语调,决定心平气和地和纪遥讲道理:“你说,我怎么赔你?嗯?” “你要钱吗?”颜惓问。 纪遥摇了摇头:“我又不差钱。” “那你要什么?”颜惓感觉自己就像幼儿园哄学前班的幼师:“我在节目里给你创造机会?给你当背景板?” 实际上,颜惓这些天兢兢业业当“海王”,干的不就是这个吗?只要一等“后宫失火”,颜惓就会沦为“万人嫌”,然后衬托出纪遥的“专情纯洁小白花”形象。 “颜惓。”纪遥突然低头,把脸凑过来。声音有点哑:“你介意同性恋吗?” 艹……颜惓突然想起了很不好的回忆。 怎么说……颜惓前十八年的人生里,特别是高中后两年,颇有一点儿“搞同”的经验。 “你,不介意,对吧?”纪遥语气很惊喜,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颜惓:何止不介意。我自己就是。 “颜惓,他们给我俩整这种剧本人设,不就是想制造节目热点吗。”纪遥顿了顿,美瞳里好像荧荧亮着一团不明的火:“但ao恋相当没意思,对吧?” 纪遥不易察觉地舔了舔下唇:“哥哥,你和我炒oo恋cp吧。包火的。” oo恋……?!这三个词从纪遥口中吐出来,给颜惓一种强烈的次元壁破裂感。 而且……更让颜惓感到五雷轰顶的是——纪遥是怎么默认了自己是被o的那一个? 颜惓面部表情冷静下来,沉着眉挣开了纪遥的压着的肩膀: “纪遥,这并不好玩。” “谁说我在玩了?”纪遥反握拉住颜惓的手腕,脸上一改之间的散漫郎当,美瞳直直地盯着颜惓: “我认真的,哥哥。” “节目里其他三个alpha都没意思,我只看上了你。” 纪遥这话落地,卫生间里阴湿的空气都震得抖了三抖,自惭形秽。 颜惓眼眸微睁,看着纪遥——那一瞬间福至心灵,一切不合理的蛛丝马迹都解释的通了。 纪遥为什么看不惯傅端年对自己献殷勤,大半夜把自己掳到卫生间来,为什么耿耿于怀秘密空间里的约会…… “艹……”颜惓抓着头发,狐狸眼诧异地微微睁大:“纪遥,你喜欢我?” “啊……被发现了。”纪遥的五官其实极尽冷艳精致,上黑色眼线拉得很长,此刻笑起来有种小朋友似的天真残忍感, “哥哥,你真聪明。一下就猜到了。” 你根本没想伪装吧…… “哥哥。时代在进步,oo之间也可以有激情的♂交流的。” 纪遥彻底不演了,圈着颜惓手腕的拇指蛇一样游走,在颜惓皮肤上勾了下: “我很厉害的,不比alpha差。我谈过的omega们都说我活好。” 纪遥撑起腰站直,一米九的大高个覆下浓重的阴影,一双凤眼在黑夜里微眯着,像只极具攻击性的黑猫: “哥哥,我能感觉到。我们是同类。” “我也不信什么真爱,谈恋爱就是玩玩,老子玩开心了比天还大。” “我谈过的前男友,兴许比你还多呢。” 纪遥的目光灼灼地在颜惓身上逡巡:“但是,哥哥,你是我遇到的这么omega里,最有感觉的一个。” “我是真挺想跟你认真谈谈的。” 纪遥语气说得诚恳:“哥哥,你放心。我虽然每任都谈得短,男朋友换得勤快,但我从不劈腿、乱搞。” “哥哥,你考虑一下我呗。”纪遥歪头笑得单纯,很符合19岁小孩的张扬。但这张扬里带着邪性的冷。 “我们都会玩得很开心的。” 如果说在单昊天的身上总能看见“前男友”的影子,那“纪遥”的存在,对颜惓来说就好像……照镜子。 纪遥说得没错,他们是同类。 老鼠戏猫,三擒三放,得意尽欢——从某种意义上说,颜惓比纪遥更加恶劣。手段来得更加残忍。 寂静的空间内水声“滴答滴答”作响……久久地凝视着纪遥,颜惓唇角漾起丝很轻的嗤笑:“sorry,f**ckboy……” 时空交错重叠,这句话好像颜惓在说给七年前的散漫招摇的自己听。 “imretired.”(我金盆洗手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纪遥拧着眉,手指捋着自己的黑长直头发丝,文盲般地怔怔开口:“你答应了?” “哈……”颜惓低头笑,转身拧开了卫生间门锁。挥手告别时,好心地将这句话翻译成现代共和国语: “小朋友,少谈点儿恋爱,你这个年纪该多读书。” “哈哈哈……颜惓。”纪遥被这么戳着鼻子阴阳了一通后不仅不恼,反而蹲在原地捂着肚子笑岔了气。 水汪汪的美瞳上泛起一丝凌利,纪遥盯着颜惓消失在夜色的楼道里,喃喃地开口: “怎么办?哥哥,你太有意思了。” “我更想追你了。” ……… 潮湿暗恋的教授画家、高傲自负的金融总裁、固执天真的纯情男大……现在又冒出个要和自己搞oo的同性恋…… 节目组上哪儿找得这些奇人? 颜惓强撑着昏昏欲睡的脑袋,极其敷衍地迅速刷牙洗完脸,倒头就睡。 意识完全昏乱前,颜惓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三a一o,明天还要和他们继续周旋……节目组得加钱。 这边“睡美人”得到了短暂的休憩,直播弹幕里网友们激烈的大讨论正热火朝天。 〖狙击手前方来报!这次看清楚了,把颜惓抓走的人是纪遥!〗 〖他们俩在卫生间待了有半个多小时〗 〖前情回顾:纪遥喜欢傅端年,而傅端年刚跟颜惓表完白〗 〖我艹,那是情敌对线!!我都不敢想象这半个小时里他俩有多精彩〗 〖我恨啊!节目组怎么不在卫生间里装摄像头(哭)〗 〖据我观察他俩出来后的面部表情,应该是颜惓大胜纪遥,纪遥痛苦败走〗 〖我附议,颜惓最后走出卫生间的背影太潇洒了,肯定赢了〗 〖颜海王,果然手段了得(赞叹)〗 〖为颜海王高歌一曲: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纪遥,唉,看着这么嚣张的大小姐,还是略逊一筹啊〗 〖不如说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吧,傅毕竟喜欢颜惓〗 〖姐妹这话说的,谁不喜欢颜惓?〗 〖颜惓,颜惓,我们喜欢你!〗 〖等等,什么时候颜海王粉丝这么多了?以前不都是喷他渣的吗?〗 〖你别管(瞪眼),是渣男还是人格魅力溢出,我自有分辨〗 〖天呐,我们惓宝,睡着了都这么好看(星星眼)〗 〖各位网友们,忘掉刚才的情敌卫生间py,我们还是来猜一猜明天的约会吧!〗 〖我叫xxx,我实名制赌颜惓会选小狗〗 〖我赌总裁!总裁冲冲冲〗 〖我和你们这些不懂年上亚撒西教授的人拼了,请支持我们暗恋组〗 〖呵呵,我笑诸君还是不懂颜海王的手段,我赌3p〗 〖姐妹,好大胆,这是能播的吗?〗 〖跟一个!我们颜惓就是万人迷来的〗 〖加一,加一,支持颜惓1v3〗 20、蓄谋报复 熟睡的颜惓当然不会知道: #颜海王,今天钓人了吗? #颜惓初次约会到底选的谁? #你觉得颜惓是xx代餐吗? #三观跟着五官跑,对颜惓真香了 诸如此类话题指数攀升,已经在某博热搜挂了好几天了。 行事颇具争议,自带腥风血雨体质……颜惓已然成为了《真爱的信号2》节目的吸睛密码。 眼见节目趋势大好,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有不少投资商上赶着中途加广告赞助。 “我们圈里最近小火的项目……眼熟吧?这不是你前男友吗?” 首都最高档的私人会所里,zm娱乐执行副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侧耳笑得吊儿郎当,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艹,当年你们谈恋爱,那叫一个轰轰烈烈啊,现在南中还流传着你俩的传说。” “你知道传闻最离谱的是什么吗?他们说……他们说……”挂着zm娱乐副总的头衔,其实就是混家业的公子哥。此刻捂着肚子笑得气都喘不过来: “他们说你……你tm伤心欲绝为颜惓跳天台……哈哈哈笑死我了,咳咳……” “你是谁啊?首都贵圈内谁不知道s级顶a严策衍,一枪能把百里之外的苍蝇爆头。你tm为了爱情跳天台???” 旁边被称作“严策衍”的男人闻言抬了抬眉,生满老茧的指节一直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掌心的枪—— 那是g联邦军工的稀罕货,50口径“□□”,7发弹匣,一梭子能把两米厚的城墙打穿。 “哈哈哈不行了,真的笑死我了……”zm娱乐副总笑得喉咙干渴,伸手远远招呼服务生过来倒饮料。 “他们编故事也不考虑下人物个性……” zm娱乐副总仰头把玻璃杯里的液体哐哐往喉咙里倒,饮毕一抹嘴角:“要你真干出这么孬种的事情,我直播倒立吃史……哈哈哈” “呵……”旁边的高大男人闻言哂笑了声,指尖灵活地“咔哒”把弹夹卸下来,又“咔哒”装回去。 这么反复了两个来回。 “哈哈……哈——咳、咳”zm娱乐副总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笑容在脸上凝固住了:“严哥,怎么了……” 严策衍眉峰冷峻,双眸幽沉深邃。视线在zm副总脸上一扫而过,接着淡淡开口道: “你有直播号吗?” “……啊?”zm娱乐副总有点莫名其妙:“有的。” “那好。”严策衍手指滑开了手机里的直播软件,声音没什么起伏,低沉冰冷得像例行公事的ai:“加关注。” “啊?”zm副总背脊开始有些隐隐发汗,出示二维码时手指都有些哆嗦:“怎么突然关注我了……哈哈哈” 严策衍低头验证信息,半张脸蒙在阴影里,眼底那道疤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反光:“看你直播。” “直播啥啊我……我有什么好播的哈哈哈……”zm副总梗着脖子开始尬笑,猛地回想起刚才说过的话就再也“哈”不出来了…… 你要真干出那种孬种事,我就直播吃史 你干孬种事,我直播吃史…… 你孬种,我直播吃史…… 我直播吃史…… “艹啊啊啊艹艹……”zm副总瞬间大惊失色,指节从沙发卡座上弹射跳起来,什么顾虑都抛之脑后了: “所以传闻都是真的?颜惓甩了你两次,你还喜欢人家喜欢得死去活来。” “严策衍你tm真为了爱跳天台?!” “咔哒——”又是手枪装弹匣的声音,不过这次速度慢了0.1秒。 严策衍抬起头来,手指比了三个数……zm副总以为严策衍想剁了自己三根手指头,脸色瞬间惊吓失色。 “不是两次。”眼底那道疤漾开极其细微的纹路,严策衍身上散发的s级alpha压迫气息愈发凌利。 “三次。” “他甩了我三次。” “靠……我真是见了鬼了。”zm娱乐副总心有余悸地重新落座,视线又瞟到了桌上的投商赞助项目书。 一排排眼花缭乱的人头里,有张一寸照学生照颇为突出:狐狸眼,眉骨高挺俊朗,鼻梁精致地往下,然后是薄唇……微抿着漾开细小的唇珠。 十八岁的少年,散漫地歪头盯着摄像机笑,顾盼生辉,勾人魂魄。 zm副总盯了好几十秒才堪堪把心神收回来,“我算是明白了……” “红颜祸水,说的就是颜惓。” 严策衍手指继续冷漠地摩挲枪身,不置可否。 “你要是不想直播也行。” 严策衍平静地举起枪,对着zm副总调了下水平线屈准度:“帮我办件事。” “严哥,你开口……我就跑断腿肯定也给你办齐活。”zm娱乐副总锤着胸口长舒一口气:“说吧,什么事?” 严策衍手支着枪戳立在项目书上,冷冷的启唇道:“我要上这个节目。” 高档私密的私人会所里,严策衍晦暗不明的衍视线落在墙面幽幽放光的巨大显示屏画面上: 这个时段正在播出《真爱的信号2》的重播回放。 清冷漂亮的美人omega只随意挑了下那双纤密的眼睫,蜻蜓点水般的视线在对面的男嘉宾的脸上一掠而过。 可怜的霸总男嘉宾顿时面红耳赤,被勾得魂都没有了。 弹幕更是热闹〖颜倦今天又在钓人了〗〖第三个了〗〖可怜的总裁,被玩弄于掌心之间〗〖你惨了,你也坠入爱河了〗 颜惓在节目里玩那些alpha,就跟玩狗一样。 “呵……”严策衍唇边泛起阴戾的自嘲:自己还是被玩得最下贱的那条狗。 “那么多财经卫视求着采访,你看都不看一眼,参加这档素人综艺……严哥你就没什么别的意图?” “有啊。”严策衍指尖搁在颜惓的照片上,然后颇具占有欲地圈住了: “报复。” “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的颜惓当然也不会知道:自己已经被十几公里外的某条疯狗盯上了。 “叮咚……”颜惓懒洋洋地半倚着床头,一边打开了自己的通讯器(恋综小屋内发送短信工具) 今天是约会日,本来昨晚就该看这些邀请短信并回复的,但颜惓太困了,昏死睡过去完全忘记了这茬。 但幸好,约会在下午。现在决定也来得及。 “滴滴!”通讯器屏幕一滑动解锁,就大喇喇地弹出了两条信息: 慕容渊:别试图逃离我,我可以给你全世界,你只能是我的。 傅端年:日出、睡莲、大教堂……你是我梦里的舞者。 〖哈哈哈这两人的短信完全两个极端〗 〖一个油腻大白话,一个矫揉文艺范〗 〖总裁到底是怎么打出这些文字的?我光是看着就脚趾扣地了(扶额)〗 〖哦,傅教授,我们的小莎士比亚,他又在写诗了(阴阳怪气)〗 〖其实傅教授的短信内涵很丰富的〗 〖日出、睡莲……舞者,都是印象派画作,傅教授自己就是研究印象派的〗 〖其实我们总裁直抒胸臆,也很真诚的……挽尊〗 “嗯。”颜惓快速地读完了两条信息,就利落地把邮件叉了——没有丝毫留恋。 〖颜海王……真的,一点没被打动〗 〖包的,自古渣男相当清醒了〗 〖哎,你还真别说,这些alpha在颜海王面前段位可太低了〗 〖服了,完全是虚伪捞男)中指〗 〖咋了,叉个信息都要骂人家,你看完短信不点叉啊〗 〖颜不就是靠着一张脸吗……脸还指不定去思密达人工过多少次呢(鄙视)〗 〖我们颜惓太好看了,戳到了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心,真是不好意思(呵呵)〗 〖其实这张脸也就那样吧……不如xx〗 〖能把我们颜惓和xx前辈相提并论,感谢你给出这么高的评价(玫瑰花)〗 〖眼睛上挑有邪相,是狐媚子投胎,颜惓完全是祸害……〗 〖哇哦,喷子夸我们惓惓狐狸精欸〗 〖?!颜惓粉现在这么有素质了?〗 〖我们惓粉一直很讲道理的,你骂颜惓渣,ok,fine,确实渣〗 〖但是要造谣颜惓脸不行,那我们就得好好掰扯了〗 〖支持,颜惓只有“前任多”一个缺点,有的人除了会键盘打字剩下的全是缺点……〗 在弹幕炒得热火朝天之际,颜惓的手指滑到了下一条信息,是单昊天发的。 单昊天: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请和我约会吧(拜托) 颜惓的手指平静地搁在收件栏,好几十秒都没移开。 弹幕却先炸了…… 〖呜呜呜小狗,男大贼tm真诚!〗 〖这才是约会短信的正确打开方式啊〗 〖真情实感流露……我要泪目了〗 颜惓的手指开始动了,干净的指甲带着微微透净的粉,按住了输入法。 弹幕又沸腾了…… 〖颜惓手指动了啊啊啊动了〗 〖啊啊啊是回信息吗!!〗 〖答应单昊天吧!!我支持他!〗 〖颜惓开始打字了!!〗 〖颜惓打得第一个字母是“h”!〗 〖好好好,好极了!颜惓打得第一个字是“好”!〗 〖打完“好”之后呢……颜惓接着还打了什么字?〗 〖好……然后就没了?〗 〖颜惓,他……他退出了聊天框?〗 〖可以,这很言简意赅(扶额苦笑)〗 〖弹幕的姐妹们,别刷问号了!都静静!全体目光像我看齐!〗 〖我现在隆重宣布这场颜惓选妃大赛正式落下帷幕!(敲锣打鼓)〗 〖获得颜惓在本节目上初次约会特权的就是我们的单昊天,单贵人!〗 群情激奋,单颜cp粉很快就占领了高地,一个劲儿地刷屏“999”、“666”、“恭喜恭喜”…… 但事情的风向很快就有了新变化。 这里指颜惓转手又打开了另一个聊天框,然后开始编辑…… 网友顿感不妙:“等等……他还想干嘛?” 21、三A修罗场 颜惓的手指很细,手背泛着一层淡青色的经络,连指节摩擦敲过屏幕的声音都十分好听——“哒哒哒……”像在弹钢琴。 通讯器屏幕的幽幽光线映在颜惓的睫毛上细碎闪着光,给侧脸描下一段银色的白。 〖偏个话题,颜惓的手真好看〗 〖盛世美颜,斯哈斯哈,我疯狂截图〗 〖这速度……惓宝打字好快!夸夸!〗 〖你们颜惓粉真的够了,什么都能夸〗 〖你猜这个打字速度是谈了多少个前男友练上来的?〗 〖我不管,惓宝就是厉害!〗 “叮咚——”通讯器接连响了两声。 慕容渊:别试图逃离我,我可以给你全世界,你只能是我的。 颜惓回:好 傅端年:日出、睡莲、大教堂……你是我梦里的舞者。 颜惓回:好 〖我嘞个复制粘贴群发(惊)〗 〖我就知道……颜海王实乃冷酷无情啊〗 〖惓宝,你香香软软但真的很渣〗 〖该死,这个男人实在恶劣,但怎会如此迷人呐(内流满面)〗 〖俺不中了,俺的cpbe了呜呜〗 〖原以为是单贵人真心换真心,没想到是雨露均沾的恩宠(泪目)〗 〖我比较想知道同时收到消息的各位alpha的心情……魔怔乐子人〗 alpha们的心情吗……目前暂时很好。 单昊天和慕容渊同在休闲区客厅,两人的通讯器一前一后相隔几十秒响起来。 “滴!”单昊天的通讯器先响。 绷紧举哑铃的手臂肌肉陡然一松,40公斤重的大钢块“砰——”地摔到地上。单昊天大跳跨过横轴,兴奋地飞跑到旁边茶几上拿通讯器看。 慕容渊沉着脸在一旁看财务报表,感受到单昊天大惊小怪的动静,冷着脸闷哼了声:“少见多怪。” 不料单昊天手还没碰到自己通讯器,室内又是“滴!”一声响——这次是慕容渊的。 慕容渊翻脸比翻书还快,神色瞬间晴转多云。也呲着个大牙,从西装外套里拿出了通讯器看。 查看信息时,情敌两人彼此都多留了一个心眼,皆微微侧过身去背着对方。 这场面像爱情电影里的“分手”构图。 聊天背景锁屏是节目组默认宣传图,印着“真爱的信号2”的爱心logo,颜惓的q版小人站c位。 单昊天和慕容渊一开机,映入眼帘的就是颜惓的q版小人头像,粉色的默认聊天框颜色自带暧昧感: 颜惓:好 短短一个字。单昊天和慕容渊两人看完均是大喜过望,嘴角上翘隐隐比ak难压。 “我先上楼了……”单昊天少年心性藏不住事情,起身就欲走。心里想着赶紧洗澡捯饬为下午约会做准备。 “咳咳……那个……”直肠子少了弯弯绕绕,单昊天故意在上楼梯时转过头,对慕容渊露出了个有点得意的笑容: “你收到的什么信息?” 单昊天知道慕容渊肯定被颜惓拒绝了,作为“胜者”,不免想炫耀。 饱经世事的慕容渊就多了几分算计,压下唇角漾起的弧度,不咸不淡地说:“没收到什么,银行的推广营销短信。” “喔……那我不打扰你了。”单昊天吐出这句话时,生出了隐约几分同情:“你好好工作吧。” 因为除了工作你也没什么事干了。 “呵……好好工作。”慕容渊注视着单昊天逐渐缩小的背影,心里有些好笑: 没经过社会毒打的毛头小子,你才需要好好工作吧。待会儿“职场情场双双失意”,有的你哭。 这头上演争锋相对“无间道”,那头的傅端年则是“岁月静好”文艺片。 丙烯颜料渲染出层层叠叠的色彩,靡丽、又梦幻……傅端年在画一幅画。画中的人是颜惓。 昨晚出现在他梦里的颜惓。 来参加这档恋综前,傅端年身陷“灵感枯竭”的颓靡漩涡,怎么构图、起草、重画,都无法描绘出自己心中的设想。 可颜惓一出现,就好像中世纪的文艺复兴。自由与灵魂的枷锁一朝得到解放,灵感与创作欲井喷式地爆发。 疏离清冷的眉眼,多情生风的笑涡……傅端年心里想着颜惓的样子,笔触在纸上越陷越深,仿佛整个人都一头载进了画里。 但不过片刻,这场沉浸式艺术创作就随着“滴!”的一声响戛然而止。傅端年收到了颜惓发的消息。 颜惓:好 “哈哈哈……”傅端年搁下画笔,撑着旁边的画板低声笑得很恣意:“颜惓、颜惓……你竟然真的答应了。” 朱丽叶、洛丽塔和卡列尼娜……阿芙洛狄忒以及普罗米修斯,颜惓是引/诱亚当夏娃偷食禁果的毒蛇。 ……… 这是个烈日炎炎的正午,太阳光很晒,三个alpha内心激动的感情比还30度的高温还要火热。 恋综里约定俗成,约会见面要送花。 单昊天手捧着金灿灿的向日葵,慕容渊则简单粗暴地准备了一大束红玫瑰。两人出门时很不凑巧又碰头了。 慕容渊率先用审视的眼光将单昊天上下精致搭配的潮流卫衣裤逡巡过一遍,“你……现在出门?” 单昊天也不甘示弱地将目光回怼过去:“你也出门?” 慕容渊理了理自己的衬衫衣领:“我去见个客户。” “我……”单昊天手抓着自己精心用发胶喷定型的头发,“我出门上私教课。” “那……”两人面面相觑,怀疑的眼光在彼此手上扫过:“这花又是怎么回事?” “给学员的。”单昊天微微有点汗颜。 “我……”慕容渊表面一本正经,内心微微有些发虚:“送客户的。” “哦。”探听完底细后,两人怀疑的心均落回了实处。不约而同发出了声闷哼:“那,再见。” 〖这俩都以为自己赢了,搁这儿藏着掖着两头骗〗 〖颜惓知道自己又当学员又当客户吗哈哈哈笑死了〗 〖一想到待会儿他俩要碰头我就好笑〗 〖但凡你俩查下高德地图呢,然后就会惊讶地发现:目的地竟然一致〗 〖哈哈哈我笑得把床板都锤烂了,总裁你能不能赔我个新床板〗 傅端年是在两人出门后十分钟才走的,手里捧着的纯白的洋桔梗,衣冠楚楚,风度翩翩。 但网友众人俨然忽略了傅端年这身精心打扮的行头,注意点全在看热闹。 〖麻烦车速开快点,你还能追上前面那两辆车〗 〖你可一定要和前面那俩人碰头啊〗 〖看他走得这么悠哉悠哉,我都替他着急,生怕他赶不上约会场地了〗 〖附议,三a齐聚一堂的修罗场才好看,少了一个都不对味〗 “三a修罗场”乃广大网友民心所向,首都城区交通也谨遵“群众路线”,十分给面子的堵车了。 所以当三个alpha火急火燎地下车,飞奔着赶往节目组安排的海边沙滩时,才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 最先发现异样的是单昊天,因为他年轻、体力好,冲在最前面,然后很快就敏锐地感知到……自己身后有个人在死死地追? 嗯?等等,黑色西装,大背头、刀削般的脸庞……单昊天回头一望:这tm不是要去见客户的慕容渊吗? 白背心、工装裤、斜挎包……慕容渊望见了单昊天那一身绷起的肌肉就来气:“你来这儿上私教课?” “真是艹了”单昊天气急败坏地抓着头发喊道:“是颜惓约我来这儿的!!!” “是颜惓约我来的。” 单昊天和慕容渊异口同声,洪亮男音响彻整个沙滩,气势之浩大把海上的波浪都震得抖了三抖。 话语落地,两人皆是诧异地怔住了,面面相觑:“你刚说什么……?” “你说谁约的你?” 气氛变得尴尬而凝固,此刻突然响起的另一道声音:“你们怎么在这儿?” 傅端年声音不复往日的稳重,带着些微的疑惑与焦急:“是颜惓。” “颜惓约我来这里。” 本就在沙滩海风中凌乱的慕容渊和单昊天瞬间应激:“……你也?!” 〖你也?!哈哈哈他们俩的表情〗 〖三a齐聚一堂,快哉修罗场!〗 〖有种“捉奸在床”的美感(捂嘴笑)〗 〖没逝,你们三个可以共用一个约会对象,轮流来(乐)〗 〖我愿称之为年度最抓马“冥场面”〗 〖打起来,打起来!(乐子人)〗 〖要不你们凑桌斗地主吧……〗 “让我看看你们的通讯器!”慕容渊率先反应过来,夺步就去强另外两人的通讯器:“颜惓给你们发信息了吗?” 通讯器屏幕反光,在毒辣辣的大太阳下看不真切。慕容渊眼睛凑近了半天才模糊辨认出,小小的短信字体。 “呵呵……”慕容渊艰难地看完,喉咙里半晌才干涩地蹦出几个气声: “颜惓,你给所有人都发了啊。” “还tm都是一样话。甚至都不愿意敷衍地改一下……” 这个结论落下,掷地有声,三个alpha均是身体猛然绷直,僵直在原地。 面面相觑了许久,三个alpha在彼此脸上看到了如出一辙的错愕、羞恼以及……愤怒。 alpha,一种占有欲、领地意识乃至精神洁癖都很强的物种。 别说共同约会了,极端的个体甚至不能接受自己的omega和别人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颜惓此举,无异于用火烧的烙铁直戳alpha们的肺管子……为非作歹、有恃无恐。 “我觉得……”三个alpha面色阴沉,极力克制着激将爆发的情绪,再次异口同声: “我们应该去找颜惓要个说法。” 〖这种一次约三个a的操作,放眼全网都都头一份了吧(震撼)〗 〖其实颜惓这种从一而终的渣,在大搞1v1纯爱的恋综里也是头一份〗 〖感觉这三个alpha脸都要被气绿了〗 〖以前不觉得,我现在是真佩服。颜惓这基本踩着a的容忍底线在玩〗 〖我大概懂颜惓粉丝了,这种肆无忌惮的上位者恶人感真的很爽啊啊〗 〖我现在更好奇,弄出这种烂摊子,颜惓待会儿怎么收场啊?〗 〖别管,我们颜海王自有滔天的本领〗 “1v3时间管理大师”、“多人运动修罗场”、“共轭约会对象”……颜惓此番操作石破惊天,一举引爆了节目热度。 流量热搜是有了,但这招真的杀伤力太大了,颜惓之间积累的alpha好感度也基本濒临崩溃边缘…… 大家都在看热闹,我们手段滔天的“颜海王”究竟会怎样平息化解alpha们的怒火呢? 22、渣O翻车 化解怒火么…… 颜惓坐在沙滩音乐餐厅的露台上,手里摇晃着一杯冰镇薄荷柠檬水。极目远眺海面上朵朵翻起的浪花,神情相当悠然恣意: 他才没想化解怒火。 多方游走、蓄意拱火、脚踏n只船……现在这样的混乱多角局面,可是他这几天“苦心经营”的结果。 这个“钓系渣o”的剧本真是完成得相当圆满。颜惓抿了口柠檬水,已经在内心为自己的“精彩演出”颁发了个“最佳男主角”。 接下来就是走“万人嫌”流程了。 柠檬水略微有点发酸,颜惓喝了几口就不愿再动。纤长的手指只百无聊赖地散漫搁在吸管上,氤氲的水汽在玻璃杯上洇开细密的冷珠…… “勾人喜欢”还需要点儿技术手段,“招人恨”可就简单多了。 颜惓在“结仇家”这方面履历辉煌、战绩可查,硕果累累——在这世界上,“恨”颜惓的数不胜数,其中最甚者,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扑簌了下眼睫,颜惓从片刻思绪中回过神来。遥遥望见了:三个alpha各自手捧大束鲜花,急头白脸地赶来。 炎炎烈日、又或者说是胸腔了满烧的怒火,将他们三人逼得大汗淋漓,脸上都明显地压制着阴戾的情绪。 率先开口说话的总是单昊天。 单昊天直视着颜惓,手中的向日葵被他捏得很紧:“颜惓,为什么?你同时约了我们三个人。” 颜惓平静地答非所问道:“你很难过吗。” “废话——我当然……”单昊天说话到一半就噎住了,因为他眼睁睁地看着颜惓接过了自己的向日葵。 向日葵原本绿油油的瓣叶在灼热的阳光下晒得有些怏怏的。颜惓隐隐皱眉,指节怜惜地在卷曲的花瓣上擦过。 颜惓似乎这束花很珍惜的样子。 “艹,疯了。服了。”单昊天在心中将自己的心软痛骂了一百遍,明明他刚知道这个消息时生气得快疯了。 可现在一看到颜惓,而且颜惓还捧着自己的花。自己似乎就……没那么生气了。 “你之前说,要我自己承担后果。”单昊天没由来地开口: “这就是你对我的考验吗?” ……嗯?颜惓不懂单昊天的逻辑是怎么跳到这儿的,沉默着没接话。 “那好。”单昊天以为颜惓默认了,深吐出一口气,语气突然犹为坚定:“我不会就此退缩的。” 〖不是……哥们,你气消了?〗 〖这……这就哄好?〗 〖言重了姐妹,颜惓甚至还没开始哄,他自己给自己疏解通了(扶额)〗 〖这是我见过狗塑最像的男嘉宾,颜惓说什么都是对的〗 “不解释解释吗?”第二个兴师问罪的是慕容渊,他拧眉沉着脸:“你这样看起来就像故意的。” 额,其实……就是故意的。颜惓根本没想反驳。 但望着慕容渊那张愈发阴沉的脸,颜惓觉得还是有必要安抚下慕容渊的情绪。 “你渴吗?”颜惓问。 “我不渴。”慕容渊下意识地反驳,但话没说完就嘴唇干涩地咳起来:“咳—咳——” “柠檬水。”颜惓顺手给慕容渊倒了一杯柠檬水,他寻思给慕容渊降降火。 慕容渊冷漠地咕咚灌完一大杯柠檬水,顿时感觉干涸的嗓子好多了,连带着怒气值都“噌噌”下降了好几分。 最关键的是——颜惓倒柠檬水时丝质衬衫口下拉露出了一截脖颈。锁骨肌肤上面斑斑驳驳隐隐渗起了红疹。 “你脖子上,是什么?”慕容渊疑惑道。 “哦……”颜惓眼睫轻颤,故作镇静地把衣领拉好,自知瞒不住,只能实话实说:“信息素应激表现。” 呵……疯狗,易感期到了吧。 表面波澜不惊,颜惓心里其实咬牙切齿地把某人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被s级alpha终身标记后的众多后遗症里,“ao信息素感应”是折磨颜惓最深重的一个。 只要alpha那头发生诸如易感期这类信息素剧烈波动,omega这边也会接受到强烈的同类信号……诱导发/情。 洗掉终身标记后,发情期被压制。取而代之的是应激、过敏、红疹……其实本质都是一样的,换种方式绑定锁死。 最近红疹过敏这么激烈,是他距离越来越逼近了啊。颜惓心里很清楚—— 那条疯狗这辈子就没打算放过他…… “为什么会信息素应激?”凝视了好一会儿,慕容渊有些担心地皱眉。 “为什么……”颜惓当然不可能说出真正原因,“祸水东引”话锋一转就把问题抛给了慕容渊: “想一想,你自己做了什么?” “我……”慕容渊哑然,瞬间回想起自己在秘密空间里用alpha信息素强制诱导颜惓……这是ao相处中相当没品的行径。 “你……还在生气吗?”攻守之势异也,慕容渊突然有点心虚。 颜惓顺着他的话语假装冷脸:“你觉得呢?” “那行。”慕容渊深吐出一口气,“颜惓,我们扯平了。” “下次不许了。” 〖不是,你也原谅了?!!〗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总裁,你甚至就比小狗多撑了几分钟(扶额苦笑)〗 〖那还是比小狗强点儿的,至少他是被一杯柠檬水哄好的。小狗那属于和空气对线,但大败而归〗 〖傅教授,你可一定要坚守阵线啊!全村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全网弹幕都热切地关注着傅端年,希望傅端年能摆出强硬的姿态,重振alpha雄风。 但显然傅端年、傅教授,辜负了大家的期待。 因为他早已滑跪投降。 “这家餐厅的招牌菜是法式鹅肝。”傅端年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最靠近颜惓的座位上,翻阅着英文菜单淡淡道: “颜惓,你有什么口味偏好吗?” 〖他甚至已经开始点单了(乐)〗 〖这位更是能屈能伸(大惊)〗 〖此乃男子汉大丈夫啊(竖拇指)〗 〖抢占先机,率先落座最近位置,可谓高瞻远瞩啊(点了)〗 〖教授还是见过世面,这都能忍〗 〖傅教授给我一种正宫娘娘的气度,能容人(确信)〗 颜惓也被他平静祥和的神态弄疑惑了,试探性开口问道:“你就不觉得我……很坏吗?” “刚才稍微有点。”傅端年平心静气地扶了下眼睛,笑眯眯道:“不过我调整好了。” 〖不是,看得这么开吗?〗 〖太会调整了(双手合十)傅门〗 〖求傅教授心理自我疏导教程〗 〖当教授的就是心胸开阔(乐)〗 “颜惓,你从一开始就坦诚了自己是怎样的人。”傅端年细心地给颜惓铺好餐巾,继而平和道: “我既然决定喜欢你,就不能只喜欢你漂亮的皮囊、勾人的手段,还得连同你的缺点、恶劣的个性一起喜欢。” 〖这位格局真的打开了〗 〖翻译过来就是:我知道你渣,但是没关系,我就喜欢这一挂〗 〖来个画画的人谈谈,你们搞艺术的,思想都都这么开放吗?〗 〖不是,真不是,不要以偏概全啊喂〗 〖那就这样吧:傅当正室,能容人〗 〖总裁当侧室,能赚钱,时不时吃醋搞点儿小情调〗 〖单昊天当小妾,完全恋爱脑,一门心思只想争宠〗 〖姐妹,你是会安排的(心)〗 〖你们四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没有想象中的腥风血雨,三个alpha莫名其妙地落座,呈倒三角形状将颜惓包围在最中间。 平静地面面相觑,颜惓稍微有些疑惑:怎么你们看着不太生气……? alpha们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个眼神。片刻的视线交流后——“要说法”同盟分崩离析,一场没有硝烟的“争宠”大战正式打响。 因而颜惓这顿饭吃得十分……匪夷所思。 “颜惓,你还要喝别的饮料吗?” “颜惓,热不热?你要不坐我后边,我帮你挡着点儿太阳光。” “这个牛排我已经帮你切好了,你吃这一份。” “小心别碰,端上来的汤碗边缘很烫,我帮你舀……” “餐后甜点想吃什么?随便点,刷我的卡。” 被三个alpha接二连三地嘘寒问暖、狂献殷勤……颜惓开始有点懵了。 剧情的走向应该是这么发展的? 我在玩你们欸……我把你们耍得团团转欸……你们不应该气愤地离席,留我一个人在原地孤家寡人吗? 大概事态实在超出了颜惓的以往的渣o阅历经验,以至于吃完整顿饭、回到恋综小屋了,颜惓都还处于一种相当懵的状态。 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冷静,颜惓盯着发白的天花板想了很久,后面终于推测出来原因: 这毕竟是恋综节目里初次约会……三个alpha都顾及面子,不想撕破脸皮。嘘寒问暖、照顾自己也是为了体现出alpha宽容大度的内心,从而方便找下家…… 嗯……一定是这样。 颜惓想通后长舒一口气:虽然中途多生事端、发生了点儿小波折……但总体上还是按着剧本走的。 按这个趋势下去,自己很快就能沦为“花心万人嫌”,然后被全网口诛笔伐diss,被迫中途暂停录制节目,美美拿通告费走人。 如果网友实在骂得狠了……还可以多向节目组敲诈一笔精神损失费。 怀揣着计划中的美好愿景,颜惓安心地入睡了……鼻息平稳、眼睫卷翘、翕动浮着一层熠熠的光。他像一具睡美人。 当然,此时的睡美人不会知道——他又错过了写信的环节,以及纷至沓来的爱慕。 更不会知道,阴暗的报复者箭在弦上,蛰伏的同类蠢蠢欲动……和明天升起的太阳一同迎接他的,是更加混乱激烈的修罗场。 23、四封表白信 晨光熹微,暖洋洋的晒在身上很舒服。 颜惓醒来后惺忪地揉了会儿眼睛,不知为何,他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请各位入驻恋综小屋的嘉宾注意,昨晚投递的心动信件已送达,请准时查收。” “特别提醒某位没有写信的omega,由于你错过了规定时间,信箱已关闭。请尽快撰写书信并亲自交给心动的alpha。” “某位omega……”颜惓刚睡醒,思维还有点钝。愣了半分钟才对着镜头指了指自己,歪头道:“我么?” 〖呜呜呜宝宝,太萌了〗 〖啊啊啊,颜海王每次睡醒总有种清纯小白花式的反差感〗 〖是你啊,惓宝,快去看信!〗 〖快去看信!从你的视角才能看到信的内容,狗币节目组一直藏着掖着,老子惦记信的内容一晚上了〗 〖我可太期待那群勾栏样式的alpha们争风吃醋,会写出什么样的情话了〗 〖急急急,我是吉吉国王〗 “行吧,那去看看信吧。”颜惓趿着拖鞋晃悠悠地往门外走,睡裤往上提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 “其实感觉没什么好看的……” 反正三个alpha昨天被恶心坏了,肯定不会选自己。信箱里估计是空的。 “哒哒……”拖鞋底踩在楼梯上发出细小的摩擦声,颜惓边走边打哈欠,前额老有几根头发丝晃荡在鼻梁上,蹭得痒痒的。 恋综小屋楼梯是颇具艺术设计的玻璃镜面,颜惓走下楼梯时的样子就倒映在另一边…… 身材挺拔颀长,背脊很薄的一片。却并不是干瘦,是那种很漂亮的肌肉线条。发色很浅,浸在阳光里被漂成淡淡的金色。 “啊……”颜惓偏头看了眼镜面中的自己,喃喃了句:“头发已经这么长了……” 回国这几天,颜惓不是在倒时差就是忙得脚不沾地,都没时间剪头发。 现在后脑勺头发已经盖住了后颈,前额碎发没过了眉毛,几根稍长的发丝顺着鼻梁不安分的翘着。 “这也太像了……”颜惓思绪有点飘忽。 七年前,十八岁,颜惓就留着这样的长发……盖住后颈、没过眉毛,只留下一对直勾勾摄人的狐狸眼睛。 高中时代的夏天炙热漫长,聒噪的蝉鸣似乎永远不会断绝,能叫完一整个白天。 后桌总是不安分地伸出只手来,若有如无地撩着颜惓的后颈发尾:“头发留这么长,你不热吗。” 哪怕教室里开了空调,可细微的汗液还是顺着耳廓淌下来,滴落在洇开的试卷上……其实是热的。 可十八岁的颜惓,倨傲、嘴硬,习惯了长久的忍耐,从不轻易服软。 “跟你没关系。严策衍。” 夏天又来了,窗外又响起了聒噪的蝉鸣,颜惓离神的思绪被拉扯回现在时间线——24岁颜惓的时间线。 “欸,烦……”颜惓捋了几遍额前乱晃的头发,还是挡视线。最后只得无奈做罢,咬唇恶狠狠道: “我迟早剃个光头。” 〖啊啊好可爱啊宝宝,但是不许剃〗 〖谁懂这个小表情啊,拽萌拽萌的,我心都要化了,但是不许剃〗 〖虽说光头是检验帅哥的标准尺子,但有没有一种可能,帅哥不留光头更帅〗 〖点了,这个长度的头发刚刚好,兼具美人和帅哥气质〗 〖不许剪!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颜惓心里一边计划着去首都哪家理发店了剪头发,一边走到了庭院里的收件信箱前。 三a三o,信箱分别相对排开。红色的老式邮筒信箱,上面印着节目组大大的粉色logo。 按出场顺序,颜惓是o三,omega那一列的第三个。邮箱筒是合上的,颜惓看不到别人的信箱里有没有心动信件。 实际上颜惓也不在乎别人有没有信,反正只要自己没有就行。 怀着“水水地走个过场”的心态,颜惓极具松弛感地把手从长方形横缝里伸进去了。 〖我就知道狗币节目组会留悬念,不是那种柜门式一打开就全能看到的邮箱〗 〖盲盒真是无处不在(恼)〗 〖哎呀呀,让我看看第一封信是谁的呢?好激动呀(乐子人)〗 颜惓的手背白皙,纤薄的皮肉宛若笼着一层薄雾。手臂却很修长,不费吹灰之力地就碰到了底。 然后他的指尖明显感觉到了异样的触感,金属邮筒底部本该是冰凉的。可这明明是温冷的牛皮纸触感…… 竟然有信?颜惓感觉大事不妙。 大拇指伸到牛皮纸底部把信封抬起来,颜惓心更是凉了半截: 这厚度有点不对劲。 大拇指往上感受着数了下缝隙间隔,一、二……颜惓的心越数越拔凉:三。 哑然无言,颜惓紧皱着眉头,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竟然有三封……怎么能有三封? 这年代脚踏三条船、同时约会三个alpha的渣o能这么轻易地被原谅?alpha们的底线这么宽容了? 大脑宕机了几十秒,颜惓认命般地倒吸了一口气:“呼——” 没事……先看看再说,万一这三封信是同一个人写的呢?万一自己触发了什么保底机制,比如节目组故意在信箱里放了三封空白信(虽然颜惓自己都觉得这个情况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手伸进信箱时有多意气风发,颜惓手拿出来时就有多滞缓。 手指顺着沿壁一路往上摸,碰到角落时颜惓的指尖又颤了几下——相当可怕,这个角落里竟然还有一封信。 总共才只有三个alpha吧,哪来的第四封信?这合理吗?这一点儿都不合理。 等终于把四封信给拿出来,挨个摊开摆在庭院的桌上。颜惓扫视过一圈,眸底目光越来越暗。 本来还不觉得是节目组搞的鬼,这下数量对不上,多了一封,绝对是节目组刻意引流的黑幕。 烟雾弹……都是烟雾弹。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颜惓平心静和地拆第一封信。 匆匆看了一眼:霸道刚劲的钢笔字体…… 颜惓失望了:有字,还是手写体……这个不是人机。 “如果你给别人发消息是为了激怒我,那么你成功了。我对你的兴趣越来越强烈了。”——慕容渊 颜惓苦涩又无奈:你们霸总的脑回路果然清奇……给你戴绿帽竟然还能激起你的胜负欲。 算了,算了……下一封。颜惓又拆开了第二封信。 信页眉画着颜惓的人物小像,栩栩如生。“我知道,你和别人只是玩玩,只有我是你真正的灵魂伴侣。”——傅端年 多人运动也行……这也太能忍了。 比不过、比不过……下一封。颜惓接着拆开第三封信。 字迹努力想写得工整,但看着还是一般。很符合人们对“体育生”的刻板印象。是单昊天。 “选我吧!选我吧!别的alpha都老了,我风华正茂、体力旺盛最能满足你!” 颜惓:知三当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根本根本无从劝起。 上下操作猛如虎,颜惓哐哐连拆了三封信。每拆一封信,就叹一口气。 竟然……都是真的、活人。 拆到第四封信时,颜惓已经心如死灰,抱着一种悲哀的“乐子人”状态了: 他倒要看看在这一堆抽象数值怪中间,能刷出一个怎样的天赋型选手。 第四封信一拆开就萦绕着淡淡的香水味,是小雏菊的清幽芳香。 竟然还懂得营造香气氛围吗……颜惓轻夹着将信纸从信封里抽出来。 信纸是粉红色的,而不是alpha默认的白色款。颜惓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折叠的信纸一摊开就是龙飞凤舞、凌乱潦草的“纪遥”二字大署名。 “哥哥,谈oo恋吗,我不比alpha们差〖比心〗” 信末尾还附赠了一张高清怼脸自拍小卡……娱乐圈本地土著,深谙媚粉之道。 前三个alpha的信件虽然离谱,但还算在颜惓可接受的范围内。可纪遥的这一封信,却是结结实实地重创了颜惓摇摇欲坠的ao认知观。 恰如一霎那电光石火间,颜惓回想起了那个突如其来的夜晚,潮湿的卫生间里,叫嚣着oo恋的变态—— “哥哥,怎么办。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原来……纪遥真没骗人。 他真是同性恋。 并且是极其嚣张的同性恋,好感度都摆到台面上来,光明正大地追求,毫不避嫌地大搞特搞oo恋。 纪遥这番炸裂操作下来,不仅当事人颜惓石化凝固,弹幕也是闹开了锅。 〖不是,哥们,你原来不喜欢傅端年啊,你tm也喜欢颜惓(惊)〗 〖颜海王当真魅力无边啊,把小o都招来了(啧啧称奇)〗 〖所以纪遥那晚在卫生间里……细思极恐啊握草,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我艹,我艹,赶紧缓存,我怕这期节目明天就下架了〗 〖我靠,真的oo同性恋啊!纪遥也太勇了吧(震惊)〗 〖姐妹们,我又回扒了前几期节目,早有蛛丝马迹啊我草,纪遥介绍语是ao双斩〗 〖翻译一下就是ao都谈,可不就是oo同性恋〗 〖节目组也是牛逼,上哪个犄角旮旯硬翻出这么一堆小众xp(无奈)〗 〖疯狂,彻底疯狂!载入恋综史册!ao通吃,不愧是我们顶级魅魔颜惓!〗 〖节目组你快更吧!一想到后面有三a一o的混乱修罗场,我就激动得睡不着了〗 〖惓宝…嘿嘿…惓宝……被这么多人惦记着,可是会被玩弄的哦嘿嘿〗 〖打起来,打起来!〗 〖颜海王后面会不会搞四人约会啊!搬个小板凳坐等…〗 四封告白信件一字排开,满满当当铺完了庭院的小茶几。 极尽的爱慕,赤裸裸毫不避讳。 弹幕网友们都在狂欢、看乐子。赞叹颜海王“手段高超、出神入化”,期待着颜惓接下来再接再厉、发扬“多人运动”传统艺能… 但只有颜惓自己知道,他现在已如风中残烛——燃尽了。 “万人迷渣o路线”好像……翻车了? 不仅不招人嫌……他现在可谓——凝视着一字排开的四封信件,颜惓苦涩地咬了下唇: ao通杀,相当受欢迎啊。 那接下来就是……颜惓凝视油然升腾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潮湿扭曲的教授画家、高傲自负的金融总裁、固执一根筋的体育生男大……还有个要和自己搞oo的同性恋…… 自己……将被这些人“强取豪夺”? 24-30 第24章 A四空降 是A联邦待久了水土不服, 不懂共和国具体国情了吗…… 明明自己一直兢兢业业贯彻“海王渣O”人设路线,到底是踏错了哪一步……走到今天这个份上的? 现在“辉煌壮观”的万人迷大胜局面,完全与他的“”万人嫌“”预期背道而驰。 拖着沉重的脚步站起来,颜惓觉得自己需要冷静冷静。 〖怎么……惓宝看着不太开心的样子?〗 〖太受欢迎了也会有烦恼吗?〗 〖别管, 肯定是我们颜海王深思熟虑在酝酿大阴谋(确信)〗 〖惓宝现在怏怏的看得我好心疼〗 〖惓宝, 呜呜你笑一下呜呜〗 笑么……颜惓叹了口气:笑不了一点。 情况已经够混乱糟糕了, 节目组一通大嗓门广播更是火上浇油: “再次提醒某位没有写信的Omega, 由于你错过了规定时间, 真爱信箱已关闭。请尽快撰写告白信并亲自交给心动的Alpha。” “你的告白信将关系到明天AO或OO一对一私人约会的组合。” 明明是冷冰冰的电子音, 此刻听起来却有种不怀好意的邪恶感:“在今晚10:00前还未发出告白信的话, 将受到关小黑屋禁闭室的惩罚哦~” 〖OO约会……节目组果然已经接受了纪遥的同性恋事实吗(苦笑)〗 〖明天的约会强调了“一对一私人”, 看来颜海王不能再搞多人运动了(失望)〗 〖姐妹此言差矣,党争不是更香了吗?看情敌和情敌约会亦别有一番滋味啊〗 〖没错,说的就是纪遥和傅端年, 昔日金童玉女, 今日情敌相见,妙啊〗 〖怎么这么多看热闹的乐子人, 只有我心疼我们惓宝的身体吗, 天呐……这么多人,惓宝要被玩坏了〗 〖惓宝放心飞, 不论选谁约会,你在我心中都是最渣的海王(比心)〗 告白信……颜惓拿着自己那份空白的信纸往回走, 边上楼边烦躁地抓头发:他写个鬼的告白信。 潮湿扭曲的教授画家、高傲自负的金融总裁、固执一根筋的体育生男大……还有个要和自己搞OO的同性恋…… 怎么选好像都死路一条。 还是去小黑屋禁闭室看看吧……把信纸叠好放进外套口袋里,颜惓转身下楼坚定了某种决心。 〖等等,颜海王这个走路方向不太对劲啊〗 〖艹,是禁闭室!颜惓朝禁闭室小黑屋走去了?!〗 〖不是……颜海王这又是搞哪出?他不选人和他约会了?〗 〖我懂了,是欲擒故纵啊!一个都不选, 让Alpha们打起来争夺!〗 〖论整活还得是我们颜海王,每天都有新惊喜(乐)〗 禁闭室在恋综小屋回廊外的尽头,不足五平米的狭小空间里,仅仅能够容纳一人蹲坐或站着。 四面墙壁连窗户都没有,更没有灯。幽深漆黑的室内只在门被打开后,才从外面散射进来几道昏暗的光线。 “滴嗒、嘀嗒……”禁闭室外面有根拧不紧的水龙头,正按着某种既定的节奏往下滴水:“滴嗒、滴、滴滴嗒……滴嗒” 整个禁闭室幽深死寂,这是唯一的声音。让人抓狂。 〖不是,真有禁闭室啊,我以为你说着玩的呢(瑟瑟发抖)〗 〖啊啊啊我有点毛骨悚然了〗 〖我艹好吓人啊,这个禁闭室〗 〖我奶问我刚才不是还在看恋综吗,现在怎么转到恐怖片了〗 〖不说,还以为这是杀人抛尸现场呢〗 〖贵节目为了让嘉宾们谈恋爱真是煞费苦心啊,一点人性都没有〗 〖姐妹们,知道那个心理实验吗?人格剥离实验,这个简直是它的翻版〗 〖不是,节目组玩这么大?那个实验现在在国外都被禁了,参加实验的人员后面全都因为严重心理问题自杀了〗 弹幕网友只顾着吐槽禁闭室恐怖,节目组不当人,却忽略了……颜惓藏在平静神态表情下,扶着门锁的手指在轻轻颤抖。 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狭小锁闭的橱柜、空洞死寂的黑暗、空气里弥漫开作呕的铁锈味、暗红的血顺着门锁淌下来:“嘀嗒、嘀嗒……滴滴嗒。” “妈妈、妈妈……”八岁的孩子用纤弱的手臂一个劲地敲着生锈铁门,可回应她的只有女人低哑的声音: “颜惓、惓惓、我的宝贝……” 细柔的江南侬语此刻像某种野兽发出的难以名状尖啸。 好像她正在凌迟而生硬地一点点剥落出生腐的烂肉:“我怎么能把你生下来呢,你是个孽障啊……孽障。” “是你毁掉了啊……我的人生,我全部的、人生。” “你去死吧,你去死啊——去死——”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小孩子其实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只知道。想要活下来,就必须道歉。 哪怕他无辜、弱小。 柜内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孩子的面色因缺氧而变得涨红发紫,只能不断地扒着柜门的缝隙哀求: “我错了,妈妈……对不起,妈妈。” “呼——”越来越喘不上气,脖颈像被狠狠地勒着……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他觉得自己快死了,就像妈妈期望的那样……烂肉一般地死掉。 身体在下坠,绑着千钧铁铅块,重重地下坠……一直下坠……一直下坠。 鼻涕、口水、眼泪全部混杂在一起,孩子的呼吸断断续续,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只有求生的本能迫使孩子无意识不断重复着:“求你了,妈妈……妈妈……对不起。” “别关着我……妈妈,我害怕。” “惓惓、我的宝贝…”,女人会在大梦初醒后,惊讶又慌忙把孩子放出来,“我不知道的……我也不想这样的……” 刚才疯子般的女人突然又变得慈爱和温柔,好像换了张脸。 她紧紧地抱住了孩子的头,轻柔又可怜地吻孩子的额头。“颜惓、惓惓……我的宝贝…求求你了……” 女人的眼泪滚热,落在孩子的腮边好像火焰那样灼烧烫人:“求求你听妈妈的话,你一定要是一个Alpha。” “你一定要是个Alpha。” “呼——”颜惓深吸一口气,才发现自己隐隐都站不稳,“别想、别去想,都过去了,颜惓……别去想。” 这是心理性的应激创伤,它从童年梦魇般的一直漫延到成年,乃至颜惓往后的全部人生里…… 颜惓根本挣不脱,也没得选。 “不行……”颜惓就像失了魂般自顾自地喃喃低语:“真的不行。” “我不能待在这儿……”撑起发软的身体同手同脚地往外走,“我要走了。” 一惯清冷的声音此刻软软的,现在带着轻颤的弧音:“我……我,不能看到这个。” 〖啊?颜惓怎么顿时有点不对劲〗 〖同手同脚走路了都,怎么给孩子吓成这样了〗 〖怕黑?我五岁的弟弟怕黑也没见这么严重啊(疑惑)〗 〖应该不是怕黑……是密闭的狭小空间的幽闭恐惧症??〗 〖颜惓……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阴影?〗 〖别管什么心理阴影,节目组在恋综里设置这种禁闭室就是有病〗 颜惓从禁闭室走出来后,靠着墙壁缓了好一会儿恢复过来。 “服了。颜惓,你个胆小鬼。”颜惓下眼睑还浮着一层脆弱的粉,狼狈地捋了下凌乱的头发,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遍。 然后……就默默地摊开了口袋里的空白信纸:还是来想一想今晚的告白信要怎么写吧。 首先得确定写信的对象。 三A一O,看似选择丰富……其实根本没得选。狼窝还是虎穴,无非是选一个体面的修罗场。 纤长的手指夹着铅笔慢吞吞地从一个指头转到另一个指头,颜惓犹豫着不知不觉就重新走回了庭院里。 三两个带着工牌的建筑工小哥正在往空地上立新的“真爱信箱”(对,节目组就是玩尬的,给信箱取这么羞耻的名字) 本来的三三对应格局,变成了有点儿突兀的三四对应。Alpha那一列多出来一个。 “为什么要修新的信箱?是之前的不能用了吗?”颜惓隐约猜到了原因,但还是凑上去明知故问道。 “今天晚上,有个新的Alpha嘉宾要来。”播导是个嘴碎的:“本来前几天就该来啦,说是身体不舒服耽搁了。” 新的Alpha……也就是A四?! 节目都录制了三分之一了,竟然中途插进来了个四号Alpha? 这可真是……颜惓指节间的铅笔转得越来越快,唇角隐隐压不住笑意: 这可真是天助我也。 中途空降,这个A四背后的资本肯定不简单——能压制“皇族”纪遥。 而且……A四大概率看了之前几期节目,肯定目睹了自己是如何脚踏三只船玩弄Alpha。 只要Alpha是个三观正常的共和国公民,就肯定会讨厌自己…… 只要A四讨厌自己,自己就能天天给A四写信,和A四锁死到节目结束,从而逃离这场混沌的三A一O修罗场。 心中的算盘越打越响,颜惓不自觉地在唇间辗转喃喃着:“A四、A四……” 颜惓的唇角漾开喜悦的弧度,狐狸眼眯起来笑:“你怎么这么好啊。” 深陷进退两难的修罗场,这个空降的四号Alpha对颜惓来说恰如久旱逢甘霖。哦不……更确切地说是超级英雄,天降神兵。 激动地靠着收信箱,颜惓廖廖数笔就写完了自己的告白信。然后轻轻一压,就将它投进来刚立好的第四个信箱里。 牛皮纸的信封、粉红色的信纸,安安静静地躺在红色油漆底。那上面写着: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也无从知晓你的样子,但是,我在和你告白。”——颜惓 〖不是,就这么水灵灵地投给新人了?!〗 〖可以,这很颜海王(大笑)〗 〖有没有姐妹扒到这个A四是谁啊?急急急,我现在好好奇啊〗 〖按道理只要过来录节目,路透图就该满天飞了啊,这个A四都快到了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总不至于他是坐私人飞机来的吧(笑)〗 〖这个A四……节目组藏得真严实啊(咬牙)〗 〖我感觉节目组也被蒙在鼓里?要不然信箱怎么准备得这么仓促〗 〖加一,以狗币节目组的尿性,安排A四空降前老早就该买热搜营销,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靠,那这么一说,这个A四相当有背景啊,逼着节目组中途硬加人〗 〖不会比颜惓来头还大吧……颜惓就已经是顶级豪门了〗 弹幕猜测纷纷,A四的身份在各大网友口中变幻多端……有说是当红偶像天王、有说是著名主持人、还有人顺着节目组新加广告赞助扒出了某位带货网红主播。 实际上,这些猜测都离题万里。 因为真正的当事人正坐在副驾驶位,对着滋滋电流响的通讯器说话——他确实不是坐私人飞机来的,但也差不多。 他坐军用武装直升机来的。 “你这次易感期应激这么严重,不在301医院多观察几天情况,着急出院干嘛?” 通讯器那头的中年男声骂骂咧咧:“赶着投胎啊?!” “医院外有什么勾着你魂了?” “……”严策衍透过护目镜已经看见了首都A区中心伫立的高大古城楼,声音夹杂在呼啸的狂风中听不太清: “爸,七年过了。” “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狗崽子*逼……”通讯器响起一连串哔哔哔的声音:“我就知道你还忘不了那个狐狸精!!!” “七年军区沙子都没把你脑子里的水吸干净!!”中年男人越骂越激动,边骂边咳,差点没把一口老血吐出来: “当年是谁啊?被一脚踹了惨兮兮地回家来哭成那个鬼样子?又是谁啊,被阴得把家底都拿出上贡了,人家都不带多看你一眼。” “玛德,狗改不了吃屎,你tm视网膜脱落染色体异常,全天下就只能看到他一个人对吧?就非得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我们严家就没有你这种傻逼!!” 傻逼么……被亲爹骂了个狗血淋头,严策衍用手指搓了下眼底的那道疤,犬齿用力地咬了下唇: 当年确实挺傻逼的。 “这次不一样。” 一朝被蛇咬,十年报仇不晚。 显示屏的动态地图上,红色的坐标小点在朝目的地迅速逼近…… 严策衍的锐利的犬齿把下唇撕咬破了皮,口腔里渗开散出淡淡的血腥味: “我这次是去寻仇的。” ……… 晚上迷蒙下了点儿小雨,给昏暗的夜色笼着一层若有如无的薄纱。 颜惓从上午写完信起就心不在焉的。此刻晚餐时更一直歪头撑着下巴看窗户玻璃上淅沥洇开的水雾。 “颜惓,干嘛一直盯窗户?这窗户有什么好看的?” 纪遥率先抢占了颜惓旁边的位置,说话这时整个上半身都歪斜着,恨不得一头载颜惓怀里。 “没什么。”颜惓无奈,很诚实地对纪遥道:“你挡着我动筷子了。” “你想吃什么菜?我帮你夹。”一想到能用自己沾过口水的筷子和颜惓“间接性接吻”,纪遥两眼就兴奋得直射光。 “这种事怎么好麻烦omega呢。”单昊天闻言一下按住了纪遥的手肘,呲牙对纪瞪过去了个警告性的眼神:“来来、来……我帮你夹。公筷离我这边近。” 纪遥也不甘示弱地将单昊天的压制自己的爪子弹开,“不麻烦的,还是我自己来吧。” “我来……” “我来,我来……” 颜惓:我不想吃了。 “没胃口吃饭,那不妨尝尝我做的冰镇薄荷柠檬水?”傅端年这时候见缝插针地也卷进来,捧着个玻璃水壶笑眯眯地站在颜惓身后。 傅端年,一款贤惠的亚撒西机器人。 自从上次发现颜惓在海边餐厅喝了几口柠檬水,回来后就致力于在恋综小屋厨房里复刻出同款柠檬水。 颜惓无奈地看着傅端年:要如何向你解释,我其实不太爱喝柠檬水…… “他说他不喝。” 颜惓还没开口,对面就响起来道低沉的声音,慕容渊俨然自诩成了颜惓的“嘴替”。 “他还不想你继续站在这儿挡道。” 颜惓:我不是,我没有。 傅端年平静地盯着慕容渊几秒,笑眯眯的眸底闪过一丝阴戾:“颜惓自己会说话。” “而且……柠檬水不喝就浪费了。”傅端年说着给颜惓倒了一玻璃杯柠檬水。 “浪费是吧……那好。”慕容渊咬牙切齿,接手就夺过了傅端年手中的玻璃杯:“我喝。” 然后颜惓就眼睁睁地看着慕容渊牛饮着咕咕往喉咙里灌水——为了不让自己喝到傅端年亲手做的柠檬水……慕容渊也是够拼了。 颜惓: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和这个抽象的世界格格不入。 “颜惓,你坐最边上热不热,要不坐我旁边来”、“还是坐我旁边吧”、“我旁边位置离空调近”、“离空调太近了容易着凉”…… 一开始还只是隐含心机的语言艺术。 “欸,本来就下小雨,还让颜惓对着空调吹,你什么居心?”、“多管闲事”、“你这么说话就很难听了”…… 后来就逐渐上升到火药味满满的“小学生告状”…… “颜惓,只有我关心你身体,他们都不乎你着凉”、“你半个身子都挂颜惓身上,就对颜惓脊椎好了?”…… 越吵越离谱,局面乱成一锅粥。 好好的一顿温馨晚餐,硬是吃成了“四大派围攻光明顶”……颜惓真的心力交瘁。 唉……颜惓低头看一眼表,就又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A四怎么还不来啊。 老实说,颜惓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期待一个人了——A四再不来,自己迟早要被这群三A一O的激烈修罗场“四马分尸”。 大概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恰在这时,玄关突然传来了声“叮咚”的门铃声——有新的访客来了。 是A四! 刚才还恹恹的颜惓拍着桌子,蹭地一下站起来,之前忍耐忧愁的面容消失无踪,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发光: “我去开门!” 丢下面面相觑的懵逼三A一O们,颜惓激动地小跳着跑去玄关。白色体恤被风吹着鼓起来,像一只蹦哒的小猫。 〖惓宝,你好激动(捂脸笑)〗 〖宝宝,你是一只可爱的白色波斯猫〗 〖可攻略新人物解锁!颜海王当然激动了,这就是集卡的乐趣啊〗 〖来来来,买定离手,赌A四能在颜海王的魅魔光环下撑多久?〗 〖五天吧……三天?〗 〖哈哈……我笑诸君还是不懂颜海王的威力,我赌0秒一见钟情〗 〖惊,颜惓粉丝这么有自信?〗 〖当然,我们惓宝钓人可是一流的,战绩可自行去某博超话置顶帖围观(骄傲)〗 颜惓奔跑的脚步越来越快。 心脏扑通扑通地直跳、甚至呼吸都隐隐有几分急促……嗯? 颜惓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是不是太激动了点? 就好像,身体里干涸了太久的激素因子诈尸般突然活过来……疯狂叫嚣着贴贴。 一霎那电光石火之间,颜惓突然想到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难道…… 身体动作不禁一滞,颜惓脑海中浮现出了某条疯狗:等等……先别开…… 但是晚了,颜惓的手已经快脑子一步把门打开了——于是颜惓迎面撞上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 年少时他看人总像看废品垃圾似的倨傲,可现在,这双漆黑的瞳孔里翻滚着隐忍克制的情绪。 “——是你啊” “哗啦啦——”门外的小雨突然急剧地降下,陡然间就变成了倾盆滂沱的大雨。 怎么每次都是下雨天……颜惓大脑有一瞬失神。 急骤的雨滴不断敲在庭院中的信箱上,发出“刷刷——”的刺耳声响。 这声音好像一场海啸,它裹挟着水漫金山的记忆向颜惓席卷而来…… 颜惓觉得:自己快要对下雨有阴影了 *回忆分界线、始* 颜惓第一次见到严策衍,就是在淅淅沥沥的小雨天…… 银白色的劳斯莱斯轿车在湿答答的柏油道路上呼啸而过,因为车速太快轮胎都有点打滑。 颜惓一个人坐在后座位,没系安全带。手指哒哒地在手机上敲字,对外界一切都置若罔闻。 “叮咚——叮咚——”微信消息提示音响个没完没了。最关键的是……明显不是同一个软件,而是好几个号来回切。 “刷——”雨天路滑,车压线急停在某个红绿灯十字路口前。颜惓身体因为惯性不自觉地前倾,手上的手机也脱力的飞出去。 猛然外放的微信语音在车内来回转了好几圈—— “我说了,我们分手了”、“王XX,别输不起”、“李X那你把我拉黑吧”、“复合多没意思,我一般只谈一次……” 司机尴尬地轻咳了几声,颇有求生欲地补了句:“少爷,我什么都没听见……” 颜惓随意地理了下被吹乱的发丝,把手机捡回来继续低头发消息,很轻的嗯了声。 经过此遭插曲,司机稍抬眸从反光镜里瞟了自家的少爷一眼: 皮肤很白透着冷,蒙在淡淡的晨曦里恰如蜻蜓一对很薄的翅膀。 白色的南中校服衬衫被挺直的肩胛背撑起漂亮的线条,侧脸耳廓边勾着清浅细软的头发。 司机手搭在方向盘上有片刻分神……他突然没办法从道德的制高点去说“少爷对不起人家”了。 因为——他们家的少爷,在这个年纪,清丽像一朵初开的栀子花。 多正常啊,漂亮的栀子花上总是停着很多蝴蝶。 车载导航上显示目的地已经到了——南礼中学。首都A区最顶级的Alpha私立学校。 南礼中学只招收B级及以上的Alpha,这里汇聚了上流阶层最优秀的Alpha天之骄子们。 司机缓慢地把车停在南礼中学外的停车区,再次感叹了下他们家少爷真是优秀啊。 “少爷,一切顺利。” “嗯。”颜惓很轻地和司机颔首告别,行云流水地单肩挎着书包下车。 很不凑巧……颜惓刚下车没走几步就开始下雨。湿润的水滴落在白衬衫洇开一连串的浅灰的小点,闷闷的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上学第一天,校服就淋湿了。颜惓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 “我们班上都是精英Alpha,课程难度会比其他学校快很多,你刚转学过来,要是在学习上遇到什么问题,可以多向任课老师请教。” 班主任领着颜惓走到教室门外。 南中是首都最一流的私立中学,而颜惓读的这个班,则是南中“最贵”的A班。基本囊括了政商界上流圈子的大部分Alpha子弟们。 这时候正好是下课时间。富家少爷们三三两两地在谈资跑车、夏令营、自家生意…… “大家静一静!”班主任先进去教室主持秩序,大声吼了一嗓子,“我有话要说。” 聒噪的氛围稍稍安静了点儿,但也没好多少,还是吵…… 班主任其实有点不安:Alpha们是群体排斥感很强的生物。这群富贵太子爷们更是一个个尾巴翘到天上去了,都心怀着股傲气,拽得不行。 就连现在教室里的谈天都各自有着自己的小圈子,那边是政界、这里是金融资本、再那边是文艺圈……泾渭分明、等级意识明显。 转校生就像一头来路不明的孤狼,很难融入既定班级的圈子。 老实说,班主任已经为颜惓捏了把汗,他怕这群Alpha一个不服直接让这位转学生尴尬得下不来台。 轻咳了一声后,班主任继续说:“今天我们班上来了位转校生,请他先做个自我介绍。” 然后颜惓就走进去了。 颜惓一踏进教室门,就听见了前排坐的人没忍住发出了声细微的轻呼。 挺直地站在讲台上,颜惓就说了一句话。清冽的嗓音好像窗外被雨水洗得透净的树叶:“我是颜惓。” 语音一落,班上的同学:吵闹的、不吵闹的、张着嘴的、闭着嘴的……皆伸长了脖颈,怔怔地注视着讲台中央,凝固住了。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久久陷入了某种默契的沉寂——颜惓知道的,自己很漂亮。 这场寂静持续了有半分多钟,又被拉扯得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然后……傲得不行的一群Alpha开始鼓掌。教室响起了阵断断续续的掌声。 班主任终于安心地暗松了口气:得亏人家长得一张好脸啊。 “谢谢大家。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颜惓很轻地抬了下眼皮,淡淡地走下讲台。 教室的最后一排有一张单拎出来的空课桌,靠窗、采光很好,最关键的是——没有同桌。 颜惓决定坐在那儿。 一落坐在教室最后排的那张空座位上,颜惓又听见了班上同学不约而同的顿住了,噤若寒蝉。 与刚才自我介绍时的惊愕相比,这次气氛透着一丝沉重而凝固。 颜惓并不在意这些,他淡定地继续坐着。把书包放进桌洞里,开始收拾整理自己的桌面。 可就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动作,却引得班上同学惊赫地倒吸一口气。班上的气压瞬间又低了几分。 颜惓甚至能感受到时不时投射在自己身上好奇以及……同情(?)的目光。 但很快,这种异样的打量目光就又迅速地收回去了。 因为……教室前门口隐隐响起了阵骚动,班上同学们的视线齐刷刷地朝那里望去。 颜惓抬起头,发现有人正直直地朝自己走过来——Alpha,很高。 剑眉锋利地蹙起,眉骨幽狭深暗,下眼睑烙着很深的一道疤。这让他看起来很凶。 事实上也很凶。 鞋底踏过地板发出细小的摩擦,Alpha笔直地站在颜惓桌边,停下了。一双漆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颜惓。 “新来的惨了……”、“谁给他的勇气坐那个位置啊”、“严哥方圆一米就不能有生物”…… 围观的同学们此刻都在心中为颜惓默哀,“惹到严哥,他算是完蛋了。” 颜惓在同学们逸散出的只言碎语间算是明白了,这家伙找茬来的。 这人没戴校牌,颜惓不知道他的名字。 但这家伙浑身上下散发的强大压迫感,让颜惓感到不舒服——少见的,颜惓看第一眼就不喜欢的人。 抬头直视着Alpha,颜惓淡淡地开口: “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吗?” 颜惓这话刚说完,就看见对人眸底细微地闪动了下,像有一瞬间愣神。 然后Alpha就将手指撑在颜惓的桌上,径直看过来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颜惓…… 按理说,这么高大跟堵墙似的人杵在面前。一般人都会稍微有几丝慌乱。 但是,很怪……颜惓一点儿都不怕他。 “同学,你这么站着。挡住我视线了。” 这下教室里乌云沉沉的氛围陡然炸开,隐隐的惊异和躁动根本压不住。 “艹,这就是挑衅吧……”、“这个转学生疯了吧”、“顶楼天台预订,又是一个不要命的”…… 根据先前经验,大家都理所当然地料想着这个新来的挑事转校生会被冷眼教训得很惨。 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Alpha将撑在颜惓桌角的那截骨指被收了回来。 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Alpha薄唇轻启,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无奈:“算了。” “你就坐这儿吧。” 颜惓:??我本来就坐这儿。 Alpha路过颜惓位置后转身就走进了教室最后面的杂物间……然后,颜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从里面抬出了张新的桌子。 Alpha手臂上举时肌肉如块垒起,绷直的线条极具健硕美感……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砰”地一声响……颜惓的桌子陡然就和Alpha这张课桌拼在了一起。 颜惓本来没有同桌的……现在有了。 “你……?”颜惓回过神来,睁大了一对漂亮的眼睛,惊讶地看向旁边Alpha。 旁边的Alpha只是很轻地掀了掀单眼皮,薄薄的内褶撑开,面上表情还是淡淡的。 颜惓感觉这家伙现在应该有点高兴。 虽然颜惓自己一点儿都不高兴。 窗外淅淅沥沥的又开始下雨,雨水打湿窗户,在玻璃上淌下一条条水线…… Alpha终于开口对颜惓说了第一句话: “我叫严策衍。” 教室里乌云沉沉的死水般氛围陡然炸开,隐隐的惊异和躁动根本压不住。 班上的其他同学们面面相觑,满脸写着不可思议:“啊?!!” “一定是我耳朵幻听了……” “昨天熬夜熬猛了,熬出幻觉了都……严哥什么时候会主动搭讪了?” “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我艹,真tm见鬼了,严哥竟然允许别人在他旁边呼吸……” 颜惓也是后来才知道,自己是严策衍高中第一个同桌,也是,唯一一个同桌。 …… “哦……”彼时的颜惓只是在嘴里辗转念过一遍这个名字:“严、策、衍。” 严策衍微微偏过头,“嗯。” 然后就没说话了。 两人之间重新漂浮起一层凝固的隔膜,像蒙着雨水雾气的那面玻璃。 “为什么和我坐同桌?”良久之后,颜惓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有点儿冲: “这本来是单独的座位。” “……”严策衍又偏过头来盯着颜惓,漆黑的眸子像某种粗粝的磁石——紧紧的视线能在空气中摩擦出静电。 颜惓被他盯得有些怔,气势顿时就弱了几分。像猫猫把脚伸出去一半又赶紧缩回来:“你……干嘛?” 严策衍深深地盯完颜惓,单眼皮撑开的内褶轻扑了下,最后无奈地启唇:“笔。” “……什么玩意?”颜惓皱眉。 “在你的课桌里。”严策衍又重复了一遍:“笔。” “课桌……?”颜惓低头伸手探进桌洞里。 然后……就从课桌的最里面暗屉里翻出了一支黑色圆珠笔。 那种共和国各大文具店均有售,一块钱一支,批发价七块一盒的平平无奇圆珠笔。 颜惓把圆珠笔支在自己的中指上,行云流水地在绕着食指翻转过一圈: 手感还……挺好的。 也就在这个电光石火的瞬间,颜惓兀地就想通了某件事情。 遂缓缓地抬头看向严策衍,拉扯的嘴角有些僵硬:“这是……你的笔?” “嗯。”严策衍鼻音很轻应了声,颜惓觉得这声音有点像在笑。 “所以……”颜惓指节轻挑着抓了下自己耳廓的长头发——每当颜惓感觉尴尬时,就会无意识地做出这个动作,像猫猫捋毛。 “这……本来是你的座位?” 严策衍没说话,默认了。 啊这……刚才兴师问罪的顿时气势全无,颜惓成了“强占别人座位”的不占理一方,淡淡的心虚感飘上来。 还能怎么办……笑一下算了。 于是颜惓漂亮的狐狸弯弯勾起来,稍仰头对着迎面的Alpha笑,唇角漾起恰到好处的清浅弧度。 从小到大,颜惓笑一笑就能解决人际交往中99%的问题,百试百灵。 果不其然,严策衍闻言眉心一跳,有片刻的呆愣,眼底那道疤漾开极其细微的弧度,“……” 颜惓就知道,这家伙现在心情变好了。 于是颜惓又抬高了手臂,倾身凑近了好些距离,将那只圆珠笔巴巴地递到Alpha面前。 在严策衍睽睽盯紧的视线下,颜惓刻意把声线放得很软,清冽地滚过教室地板,像薄荷糖。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颜惓的温热呼吸擦过鼻梁,严策衍的眼睫突然剧烈地轻颤了下。 两人的视线在凝固的空气中交错,先前对峙的氛围突然热起来,变得粘稠拉扯。 颜惓蓦地觉得……严策衍的目光很烫。 烫得、有些灼人。 而且,严策衍撑在桌上的手背绷得很紧,青色的血管有点突兀的浮上来。像在压制忍耐些什么。 颜惓感觉自己有点危险。 “我真不是故意的。” “……”Alpha的喉结突出,上下滚动过一遭,低沉的声音稍微有点哑:“我知道。” “这笔送你了。” 在这句话的末端,颜惓就感受到了Alpha稍微加重的呼吸声,沾着温热的细缕……像紊乱的热流。 颜惓疑惑了:嗯……?!送我…… 可没等颜惓反应过来,Alpha就一阵风似地卷过教室后门,高大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这下,不止颜惓疑惑了,班上其他同学更是群情激愤,瞬间炸开了锅: “啊?!这就完了?!”、“这可是动东西了,就这么放他一马了?”、“我还是不敢相信,严今天心情这么好?”…… “我艹,真tm见了鬼了,严手下竟然有活命的……” “md,今天不吉利,鬼都长出菩萨心肠了……” 班上其他同学看向颜惓的视线也由震惊、错愕……逐渐演变成某种敬佩和畏惧。 偌大的教室,莫名其妙地开始响起了雷鸣般热烈的掌声。 和一开始颜惓自我介绍后稀稀拉拉的掌声不同,这股热烈的氛围里饱含着某种由衷的赞叹—— “太牛逼了……转校生,你是这个(大拇指)”、“见证历史,首位和阎罗王掰手腕还成功的人”、“他是一哥,以后你就是二哥”…… “嗯……?” 在齐刷刷的掌声中缓了半晌,颜惓才把游离的思绪抽回来—— 黑色的圆珠笔还静静地躺在掌心,颜惓下意识地握紧了。 塑料壳的笔套有点热,带着颜惓自己的体温……又或者是刚才Alpha残留的粗重呼吸气息。 颜惓感觉自己好像闻到了花香,淡淡的,一直萦绕在鼻尖,怎么都挥散不去。 一定是下雨天教室里太闷了,颜惓想。 所以说,颜惓讨厌下雨天。 *回忆分界线、终* 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屋檐上滴落下来,朦胧的水汽给面前的人披了一层雾。 阔别经年,严策衍变了很多。 面前的男人,高大,剑眉冷峻,流畅分明的下颌线条褪去了青涩稚嫩。肤色也被晒得有点深,显得他眼底的那道疤更加明显——更像把出鞘的弯刀了。 视线紧紧地盯着人时,周遭散发的压迫感也更强了。 颜惓暗自掐紧了指节,感觉有点荒诞:他千防万防地躲着严策衍,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戏剧性的方式重逢。 “……你是?”颜惓面上扯出精心熟悉的笑,唇角漾出很浅的涡。 他在赌。赌那家人会把事做绝。严策衍会把一切难堪的过去都忘了。 可高大的Alpha闻言顿时眉心一跳,咬牙切齿道:“装不认识?颜惓。” 这话一出来,颜惓就知道自己只赌对了一半了——严策衍是忘了,但没忘全。绝大部分记忆都还保留着。 所以颜惓的后果……将十分惨重。 同声收音,现场直播……下一秒Alpha低沉沙哑的话语就这样通过网络平台输向数以万计在线听众。 “你不是Alpha吗?怎么现在成清冷小白花omega了?”—— 作者有话说:正宫娘娘驾到,通通闪开!! 我们的口号是:A四O三锁死!!! ps:6月19日(周四)0:00前全订本文,即可参与抽奖。20个名额200晋江币,惊心动魄的欧气大考验!各位欧皇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一旦中奖相当于免费看后面近20章的V章[亲亲][玫瑰] 第25章 就你叫前夫哥? “砰——”巨大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天花板上, 颜惓一时都分不清是现实中的什么东西被打碎了,还是……自己的理智大厦在崩塌。 只有一点,颜惓清晰地明白了——睚眦必报,这家伙是来寻仇的。 自己当真是……招惹了条疯狗啊。 〖啊?!!我听到了什么!〗 〖等等……信息量太多我有点接受不过来, 颜惓和A四认识?〗 〖疯了, 重点不应该在颜惓疑似曾是个Alpha吗?〗 〖啥玩意?变性人?还是O装A?〗 〖我靠一瞬间就合理了……颜惓又A又O, 又美又飒〗 〖我靠!!我一般都是私下里喊老公的, 没想到惓宝你真是老公啊?〗 〖更爱了, 老公贴贴(么么哒)〗 〖太可怕了……颜惓粉丝疑似精神失常〗 “我说了, 我们断了。” 颜惓把指节深深地掐进肉里, 终于调整好自己平静地和严策衍对视:“你难道还恋恋不忘?” “前、男、友。” 一字一句, 被拉扯得清晰而缓慢,瞬间又再次引爆了吃瓜网友弹幕。 〖靠靠靠!这里还有大的!〗 〖前男友??颜惓以前和A四谈过?〗 〖艹操,颜惓以前是Alpha, A四以前和颜惓谈过→A四是同〗 〖太tm抽象了, 这个节目组上哪找这么多小众性取向(震惊)〗 〖我现在有理由怀疑狗币节目组抄隔壁《换车恋爱》故意搞这种前任文学〗 〖美妙啊!前任、男铜、现任追求者齐聚一堂,这是乐子人的盛宴啊!〗 〖这个前男友看着和颜惓不太对付的样子, 他们是不是关系不太好(摸腮思考)〗 〖姐妹, 你猜要不然为什么叫“前男友”(乐死我了)〗 〖严重怀疑他俩分得不太体面,现在完全是“相看两相厌”的程度〗 〖颜惓粉出来二战!!之前不是还很有信心A四一见钟情的吗?〗 〖A四我支持你!你一定要证明这个世界上还有颜惓不能攻略的男人!〗 〖A四冲冲冲!我all in 全部押你, 你可一定不要也跌倒在颜惓的石榴裙下啊〗 〖好马不吃回头草,A四你可千万别复合了啊(双手合十)〗 〖A四要顶住啊, 守住我们Alpha男嘉宾最后的荣光〗 “咳咳……”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中突然插入了一道温和的声音:”要不我们进去坐着聊?” “坐下来谈谈近况,毕竟一些不重要的前尘往事可能颜惓都忘了。” 傅端年一手端着柠檬水壶,一手扶了下眼镜框,笑眯眯地发问: “你说是吧,颜惓的前、男、友。” 〖重点在, “不重要的前尘往事”〗 〖靠靠靠,杀人于无形啊,一下就把A四身份位次给排开了〗 〖我就知道,傅教授向来立足大局,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都是成年人了,要拿得起放得下。” “成年人的感情,有前男友很正常。” 单昊天和慕容渊前后脚跟来,均是对峙地看着严策衍,一前一后地开口。 颇具气势的声音把天花板也震得响了好几下:“颜惓说已经和你断干净了!我劝你和颜惓保持距离!” 〖两个人最同仇敌忾的一次〗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 〖送花、出门时间差、说话语癖……你俩挺多暗戳戳的默契啊〗 〖要不你也俩也搞同吧,我看你俩挺有CP感的〗 〖请支持我们邪教异党总裁×小狗!〗 〖为什么不是小狗×总裁?就要年下!〗 “AA恋……”纪遥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扒开围观的傅端年就要往颜惓身旁挤:“所以颜惓你也是……” 〖我就知道这小子要兴奋了〗 〖知道颜惓也“搞同”后看把你乐的,问题是人家取向是A,你取向是O啊(苦笑)〗 〖别管,问就是小众性取向之间的惺惺相惜,太tm炸裂了〗 〖纪遥,我求你多读点儿书吧,你现在气质特别像那种网吧开机子的鬼火少年〗 “……”严策衍冷眼在围逼上的三A一O身上逡巡过一圈,语气颇为戏谑: “颜惓,他们对你真是忠心耿耿。” 就跟狗一样护主。 “这次又是玩几天?十天、半个月……”严策衍直视着颜惓,眸底不明情绪微动:“还是……一年?” 两人间的距离很近,严策衍温热的气息被门口吹进的风卷着一下下铺在颜惓鼻尖。 Fu**ck……又是这阵淡淡的花香。 “呼——”后脖颈开始发烫应激,无声叫嚣着身体躯壳里掀起了怎样一阵惊涛骇浪。 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颜惓的每一寸肌肤细胞……都在饥渴地呼唤信息素的抚慰。 因为颜惓是被标记过的omega,被严策衍标记过的……omega。 从终身标记烙下的那一刻起,严策衍的一举一动,都对颜惓有着近乎上瘾般吸引力。 可颜惓很清楚,他必须压制下这些。极尽憎恶、相互攻击、用尽了最恶毒的话嘲讽、捅心窝子软肋…… 他和严策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早就没办法好好收场了。自七年前那场两败俱伤的残局起,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一条路走到黑,颜惓从来没有后悔过。 “我玩多久?怎么玩、被玩的那个人有多可怜下贱……” 颜惓缓缓地抬起头,那张明艳动人的脸上仿若戴上了一张瓷质面具,倨傲、且目空一切。 “前男友,你不是最清楚吗?” 语音落地,颜惓就清楚地听见了严策衍肺里倒抽出一口冷气……隐忍的怒意险些压制不住。 颜惓就知道,没人比自己更懂如何激怒严策衍。就好像……曾经没人比颜惓更能和班上的冷脸阎罗王相处。 “那就拭目以待,颜惓。” 严策衍最终还是压制下胸腔喷涌的情绪,死死地颜惓对视。 漆黑眸子深入寒潭,投射而下的目光像是一匹伺机已久的疯狼,马上将要将颜惓生吞活剥: “看看,这次到底是谁玩谁。” 〖啊啊啊这是可以说的吗,前夫哥真的很有性张力啊!!〗 〖等等?!外号这么快就取好了吗?前夫哥???〗 〖这个半熟不熟、知根知底后互相看不爽的离婚感……不是前夫哥是什么?〗 〖反正我磕到了,两个人这种劲劲儿的拉扯感真的仙品啊,我为前夫哥摇大旗〗 〖我看你们CP粉也是饿了,两人这个水火不容的架势,怎么可能复合??〗 〖加一,A四像寻仇来的,感觉两人BE得很彻底〗 〖抱走加一,我们惓宝独美〗 场面乱成一锅粥,节目组更是适时地煽风点火,大喇叭广播音又开始360度立体环绕: “欢迎Alpha新成员加入真爱小屋!为了让大家更好的了解新成员,增加彼此交流熟悉。请大家移步休闲区客厅。” “〖猜猜我是谁〗小游戏限时返场!请各位原小屋成员仔细观察Alpha新成员,在空白题板上写下对Alpha新成员的职业、年龄、兴趣爱好等身份信息的猜测吧!” “原小屋成员猜对最多的那一个,可以得到节目组准备的隐藏惊喜哦!” 冰凉的电子音广播听起来相当不怀好意:“当然了,猜对最少的那一个,会有惩罚哦~” 〖黑幕!节目组肯定有黑幕!这tm谁比得赢颜惓???〗 〖节目组真的演都不演了,A四是颜惓前男友欸!说不定do都do过好多次了,颜惓还能说不出职业年龄?〗 〖姐妹真、话糙理不糙(点了)〗 〖怀疑颜惓有节目组内部爱,这也太tm皇族了,颜惓是不是要在恋综出道啊?〗 〖张嘴就是黑幕……你眼瞎啊〗 〖服了……我们惓宝犯得着要节目组的内部爱?颜氏一个楼盘的价格能拍10部这种低成本恋综〗 〖算了,颜惓粉一群喷子,我不和你们一般见识〗 〖说理说不过就骂我们没素质?〗 〖退一万步讲,颜惓能把前男友勾着上节目,这怎么不是实力的一部分?〗 〖节目里其他人怎么不喊前男友上节目(理直气壮)〗 〖你要不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前男友上节目寻仇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吗?〗 〖那咋了,证明我们惓宝一直是万人迷来的(自信)〗 其实不怪弹幕网友这么大的反应,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 毕竟颜惓有着“前男友”的身份,在猜A四身份信息环节中占据了碾压性优势,不赢才奇怪。 “获胜奖励”对颜惓来说就像呼吸那样顺理成章。这实在太像节目组故意给“皇族”颜惓“定制”的游戏剧本了…… 老实说,如果不是清楚节目组激化矛盾的抓马方针,以及“纪遥”的真皇族的身份。 颜惓都要以为节目组在捧着“自己”,故意给自己“放水”了。 “题板上正式作答之前,你们可以一人问我一个问题。”严策衍半阖着狭眼,AI般冷淡地陈述游戏流程: “问题不能直接涉及个人信息,只能作为推测的相关辅助性指示。” “你们现在问吧。” 低沉的尾音落地,这句话看似是面向众人说的。可眼底策衍的视线却只紧紧盯着颜惓,好像眼中只能看到颜惓一个人。 一如那个滂沱大雨对峙的夜里,那双锐利的眼睛毫无掩饰地赤裸裸盯着颜惓。 ……颜惓的心脏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时间倒跌回七年前,残暴恣意的鬣犬,放弃了目空一切的傲骨,自甘堕落地将脆弱的脖颈暴露出来,对猎人俯首称臣。 被拿捏、套上枷锁……驯化成一只听话、乖巧、被雨淋湿的小狗。 那时他沉重、带着挽留,又出乎意料的坚定:“颜惓,你问我吧。” “只要你问,我不会说谎。”—— 作者有话说:严策衍:一款心里醋得不行了,嘴上还在强撑的前夫哥[菜狗]这副strong样还能维持多久?我们拭目以待[狗头叼玫瑰] 第26章 前男友二三问 “那我第一个问。”单昊天挑眉示威性地瞪着严策衍:“你和颜惓之前谈了多久?” 〖??是这么个问法的?〗 〖在校男大的脑子就是好使啊, 这个环节还能这么展开(大彻大悟)〗 〖小狗表示:A四身份职业,没兴趣……我只关心他和颜惓谈多久〗 “……”严策衍不易察觉地拧了下眉,冰冷的视线和单昊天擦过时仿佛迸发着寒气: “一年半。” “准确地说是,567天。” 颜惓“海王”盛名在外, 这时间其实已经比预估中的“几个月速通”要长得多了……单昊天嘴角不忍抽搐了下。 但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轻飘飘样子:“哦, 一年啊……也没有很久。” 醋劲上来了心里其实酸得不行。单昊天硬是强撑着极限diss了一嘴: “那你们之间感情应该挺一般的, 也就那样吧, 没有多深刻。” 单昊天说完这句话, 摄像机位久对准了严策衍——锋利的剑眉一抽, 腮部咬牙顶了下后鄂……是很不爽的表情。 严策衍瞟了眼单昊天, 启唇淡淡道:“这个节目到现在只录了三天。” 〖你们莫名其妙在竞争些什么……〗 〖来来来, 我替前夫哥翻译下这话的潜台词:你和颜惓总共才认识了三天,连我交往时长的零头都倍杀你〗 〖艹了,我是真没想到, 这个弱智水时长小游戏竟别有一番细品滋味啊〗 〖猜你想说:口嫌体正直、汉语言魅力时刻、只有情敌才知道哪里最戳肺管子〗 〖我看这前夫哥也没像嘴上说的那么恨呐, 直勾勾眼神盯着颜惓涩气得很〗 〖这一连串数字都有零有整的,前夫哥你是不是有点太在乎了〗 “那我接着问。”慕容渊紧随其后开口, 炮火直怼分手往事细节:“是颜惓甩得你, 还是你甩得颜惓?” 这个问题抛出来,严策衍又是一顿。后槽牙紧抵了片刻, 好一会儿才缓缓道: “他先提的分手。” “哦——”慕容渊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偏头和单昊天面面相觑:这下舒服了。 〖又给你们暗爽到了……〗 〖我真服了你俩这对喜剧人了, 非得在前夫哥上找点儿认同感对吧〗 〖果然是颜惓先提的分手吗……颜海王真的、玩弄了多少Alpha的大好青春啊〗 〖目前问的两个问题,全都与A四本人无关,全在问颜惓……这到底是谁的环节啊〗 〖有“前男友”是这样的,特别还是颜惓这种超级大魅魔前男友〗 “都问完了?那轮到我开始问。”傅端年扶着眼睛,笑眯眯地盯着严策衍, 启唇一字一句地说了句话。 语气淡淡的、轻飘飘的掠过风里都没啥份量,可杀伤力程度却不亚于原子弹爆炸,在整个网友弹幕里掀起轩然大波。 傅端年说:“你和颜惓,有过临时标记吗?” 〖靠靠靠,玩这么大?这么敢问?〗 〖艹了操了,这跟直接问do没do过有什么分别?〗 〖还得是你们搞艺术的,对这种open话题毫不避讳〗 〖傅教授这么在意临时标记,是不是有点啥处子情节?〗 〖我就知道,这种眯眯眼亚撒西内里老阴湿了……但是,干得好!〗 〖还是太保守了,傅教授下次记得问终身标记(我看好你)〗 〖不知道你们在激动些什么……颜这种海王临时标记不应该一大堆嘛?〗 〖点了,像颜这种花心触手怪,私生活肯定老不检点了(鄙视)〗 〖临时标记而已……现在价格打下来了,运气好2000就能买个鸭〗 〖颜惓没被临时标记过,才奇怪吧〗 “嘀嗒、嘀嗒——”墙上的钟表时针好像被拉扯得很长,傅端年语音落地后众人皆是惊讶地呆滞在原地。 气氛似乎陷入了一段长时间的静默。 纪遥、单昊天、慕容渊……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焦在颜惓身上。 颜惓正半斜着身子懒洋洋地靠在沙发的一角,白色的答题板就支在流畅往下游走的腰部线条上…… 似乎这个问题一点儿都没影响到颜惓,又或者说……颜惓一点儿都不在乎。 和弹幕中网友认定的结果一样,三A一O此刻也笃定了“有无临时标记”这个问题的回答会是:“有过”。 毕竟,“海王渣O”颜惓看起来可不像“纯洁干净”的小白花。 可……事情的发展就是如此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众目睽睽的热切眼神之下,严策衍很轻地撑了下眼皮,淡淡地启唇开口道: “没有过。” 似乎是在为颜惓证明着些什么,严策衍故意凝视看向了摄像机镜头。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就这样通过网络光纤传播到每一个收听节目的观众耳中: “我和颜惓,临时标记。没有过。” “啪嗒——”是玻璃杯四溅在地板上的声音,傅端年手肘边的玻璃柠檬水壶顿时碎成了渣渣。 比玻璃碎片更震惊得裂开的是在线观看直播的乌泱泱弹幕大军—— 〖是我耳朵听错了吗?A四说的是“没有标记过”??〗 〖合着你们谈了一年半的时间,一直盖着棉被纯聊天啊?〗 〖草草草……这也太特么纯情了吧〗 〖不行,这个真比不过。我现在要站前夫哥了,隐忍克制的爱真的很拿得出手啊〗 〖这怎么能忍住不标记的?和这种顶漂亮的omega待在一起,又有信息素引导……前夫哥你是这个(大拇指)〗 〖md……所以颜海王看着这么钓、手段这么高超……可能现在还是个临时标记都没有过的雏儿?〗 〖靠靠靠,彻底疯狂!这个反差萌?!我大吃特吃!〗 “不是、为什么啊……”围坐在严策衍正对面的纪遥喃喃出声,睁大了双狭细的眼睛,亮晶晶的美瞳里有一瞬迷茫。 大抵这样隐忍克制的行径,对纵情享乐惯犯来说,总显得不可理喻: “只是临时标记而已……为什么不标记呢?” 为什么吗……严策衍轻抵着下鄂微侧过眸,眼底的神情忽明忽暗。 下颚被猛然咬得很紧,严策衍唇角显得有些戏谑:“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该问我。” 冰冷的视线重新徐徐对准了沙发一角静静靠着的美人omega: “颜惓,你那时是个Alpha,不是吗。” “两个Alpha怎么能标记?” *回忆分界线、始* “两个Alpha怎么能标记?!” 一桩惊天大瓜在南中里炸开了锅,从早自习开始就骚动不断,窃窃私语着口口相传。 从大清早开始,耳边就嗡嗡声不断。严重干扰了正趴在课桌上补觉的颜惓。 于是颜惓有些恼怒地撑着桌子,将目光徐徐对准了“情报来源贩子”: “到底是什么大事?你们聊得这么起劲?” 经过上次和“阎罗王”严策衍的针锋对峙,颜惓现在在A班上颇具威慑力,喜提“二哥”敬称……一哥是严策衍。 “其实也没什么……”两个同学很给面子地陡然闭上了嘴,可还是禁不住吃瓜天性蠢蠢欲动: 两个人刚安分没几秒,又开始叭叭地一顿输出:“就是……你知道B班的两个A被教导主任在卫生间里捉到……” 颜惓困意消散了一半,隐隐提起来了点儿兴趣:“捉到了什么?” “捉到——”颜惓顺着这两个同学的手势暗示凑过去竖起了耳朵听: “捉到他们两个脱了校服衬衫光着上身在互相咬后颈腺体。” “啧,听说这样有种类似于临时标记的生理性爽感。” 两个同学说完又犯恶心似地一阵摇头:“他们两个可都是Alpha,搞这种同性恋……怎么下得去嘴的?” “我看这两人也是饿极了。”两个同学面面相觑,极其痛心地下定结论: “整个偌大的南中里,除了Alpha就是Alpha,就tm连警卫大叔的看门狗都是公的……空气里漂浮的Alpha信息素搞不好比二氧化碳还浓。” “我就说吧,上这个s*逼学校,大好的青春期少男不想当禁欲和尚就只能当变态AA同性恋。” “而且,这事把教导主任那个地中海老古董气得够呛,嚷嚷着要把他俩退学,以儆效尤。” “唉……”颜惓也跟着他们叹气,语气满是对这桩不为俗世所容的爱情悲剧的感慨: “这么铤而走险,他们……图什么呀?” “他们图……”两个同学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据其中一个A反馈说是代餐。” 代餐??颜惓这下彻底不困了,撑着胳膊往前更凑近了几分:“细说?” “就是……那两个A中,被压在下面的那个‘受’……他——” “他怎么了?”颜惓更好奇了。得眼睛亮晶晶地放光。 然后……颜惓感受到两个同学的视线突然灼灼地集中在自己身上。 “那个受他,皮肤苍白、脸色不好。身材偏瘦,身上没几两肌肉的样子,说话声音也低低的……攻说如果不看后颈腺体,可以勉强把他当做一个Omega。” “靠……真tm艹了鬼……”两个同学说完后,均是从喉咙里呛出了一声低哑的脏话。 因为他们惊讶地发觉,从这个视角去看的话——颜惓的皮肤很白,蒙在晨曦里像一块通透的璞玉,薄薄的一截腰好像没有骨头,身体肌肉线条也是那种纤细劲瘦的…… md……颜惓真tm像电影里那种顶漂亮的omega美人。 “草草草……我悟了,真、大彻大悟……” “完蛋……我也要不正常了” “突然就理解那位仁兄了” “仁兄精神状态原来相当超前啊” “理解什么……”教室后门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低沉嗓音。 是上次夺门离去后莫名其妙消失了近一个星期的严策衍。这次出现,他混身上下散发的暴戾气质更突出了。 看到颜惓前倾着身子听八卦,肩膀几乎要和别人挨到一起时,严策衍硬挺深邃的眉骨更是极具威压地沉下道: “什么机密需要凑这么近听?” “哈……没什么……哈。”两个同学顿时噤若寒蝉,僵直地赶紧背过脑袋去,笔直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吃瓜吃到一半被打搅,就好比上厕所上到一半发现没带纸、打开了桶装方便面发现没有叉子……总之,颜惓的心情非常不爽。 于是颜惓挑眉冷脸直直盯着严策衍,语气相当冲:“消失了八天了都,我还以为我同桌死了呢。” “呲——”背过身去两位同学纷纷在心里暗叫了一句牛逼:不愧是二哥,敢和一哥叫板。 更没想到的是,“一哥”被这么不友善地问候了“死亡状况”,眉心反倒撑开微小的弧度: “你一直记着我离开的天数?” 颜惓:……重点是这个吗。 “算了。我不跟你聊。” 颜惓手指顺着耳廓捋了下自己的长发,说着就要回到原来的座位上继续补觉。 却在转身的时候被严策衍突然伸手握住了手腕…… 窗外的蝉声开始叫起来、湿润的清明雨季过后,就是干燥炎热的盛夏……现在,颜惓的手腕上浮着一层微微的薄汗。 严策衍的视线就顺着颜惓盈盈一握的纤细手腕一直往上走—— 淡淡的青色血管经络、笼着瓷白的通透肌理、然后是被撑起的漂亮肩胛骨弧线…… 肩胛骨之上就是后颈……那里该露出Alpha的腺体。 但是,颜惓浅金色的头发长长的垂下来,将后颈盖住了……像云笼巫山,故意遮掩。 其实S级Alpha的听力敏锐,严策衍先前早已将三人的吃瓜讨论全听了进。 所以此刻严策衍莫名想起了刚才那人说的话:“如果不看后颈腺体,可以勉强把他当做一个Omega……” 严策衍眸底动了动,握着颜惓的手腕有一瞬失神:颜惓根本无需代餐……只要颜惓愿意,颜惓就是这世界上最顶尖漂亮的omega。 “今天气温有35℃。” 彼时的严策衍注视着颜惓微微发汗的耳廓,终于缓缓地启唇: “你留这么长的头发,不热吗?” 废话,当然热……颜惓背过脸咬紧了下唇:但只能这么办,要不然自己就会被发现、被暴露…… 十七岁的颜惓,从来都没有选择。 *回忆分界线、终* “之前Alpha身份是我装的。” 恋综摄像机镜头的聚焦下,24岁的颜惓终于能够将那些年少难宣于口的困境坦然说出来: “严策衍,我其实是个Omega,一直都是Omega。” 颜惓的眸子轻颤着闪了下,顿了好久才开口:“骗了你,抱歉。” “哈……”严策衍喉咙里像是极尽戏谑的发出句短暂的气音: “颜惓,你骗我的还少吗。”—— 作者有话说:嘿嘿,明天(周三)上夹子(新书千字榜)所以明天晚上不更。过了12点后的12点半再更[狗头叼玫瑰] 各位读者宝贝多多支持呀!(求求啦)全订可以抽奖的哦!200晋江币!蚊子腿也是肉嘛![比心] 第27章 满分答卷(一) 〖所以……颜惓和前夫哥谈恋爱时一直在假装Alpha?〗 〖我嘞个恋综版梁山伯与祝英台〗 〖突然就理解前夫哥怨气为什么这么大了……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性取向掰弯了, 结果对方是直〗 〖惓宝你真的……坏事做尽啊〗 〖只有我感觉更好嗑了吗?以同性Alpha的身份谈恋爱,连临时标记都没有,纯粹靠情感吸引〗 〖我靠靠,这么看来好tm纯爱啊〗 〖活久见……纯爱这个词竟然能和颜海王联系在一起〗 “反正你们现在分手了。” 纪遥很适时地插了句话, 一下子就把“追忆往昔”的氛围搅了个稀巴烂: “谁和前男友没点儿恩怨纠葛, 现在上恋综不就是重新开始吗?” “我就问你一句话。”纪遥眼睛针尖似地盯着严策衍:“你上恋综是不是冲着和颜惓复合来的?你是不是还喜欢颜惓?” 〖我嘞个直球发问〗 〖零帧起手, 文盲就是不玩虚的〗 〖我都要为前夫哥心疼了, 这几个人怼着前夫哥和颜惓的伤疤问(泪目)〗 〖啧, 这个火药味(看爽了)〗 〖问到我心坎上了, 我也好奇这个前夫哥到底想干嘛〗 严策衍挑眉看了眼纪遥:“你一次性提了两个问题。按规则我只回答第一个。” “是。我上这档节目, 就是冲颜惓来的。” “但是不会复合。”严策衍眼眸锐利, 话语阴冷且笃定:“七年了,我和颜惓之间的恩怨,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当年的事没完。” 〖前夫哥积怨已久啊(可怕)〗 〖颜海王你杀人放火了??〗 〖怎么有人敢嗑前夫哥上节目求复合的……这分明纯恨文学啊〗 〖惓宝, 你晚上可一定要记着两只眼睛轮流睁着睡觉啊……我怕前夫哥半夜刺杀你〗 “……”被严策衍这番话弄得愣了半刻, 纪遥好久才缓过神来:“不复合是吧……” “哼,你最好是。”纪遥一甩头发稍稍放松了点情敌的戒备心: “那等以后我和颜惓在一起了, 你坐主桌。” 〖……你又搁这儿半路开香槟了?〗 〖关键颜惓都没带多看你一眼〗 〖我真的很好奇, 什么样的家庭教育能养出纪遥这种谜之自信的文盲……〗 “还有要问的吗……”,严策衍回答完其他人的四个问题, 目光颇有指向性地对准了沙发最边上坐着的颜惓: “你不问?” 颜惓极其平静地抬头严策衍对视:“问不问,都不影响我答题。” “……”严策衍眸底微动, 看着颜惓的眼神有一刻凝滞,“你倒是自信。” “当然。”颜惓那对薄情的狐狸眼漾开很冷的笑:“前男友。” “询问环节完毕,接下来请大家分别进入休息区密闭答题间,完成对Alpha新成员身份信息的推测作答。” 〖不是,你整这么正式?还非得密闭空间, 怕他们相互抄?〗 〖我真想提醒这个抽疯的节目组,这是恋综,不是高考〗 〖咋了,A四首富来的?身份信息搞这么大噱头(不解)〗 〖得了,反正一溜烟提问下来,净问八卦了,A四啥信息都不知道〗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其他人蒙个几分,颜惓高分通过……我真服了颜惓这个皇族了〗 三A一O也和弹幕网友们想的一样,觉得自己就是进答题间随便写写走个过场。毕竟,这是比猜A四的身份信息,谁能猜得赢谈了一年半的“前男友”颜惓。 但四人分别走进答题间,看到桌上搁着的题板均是脸色一变,睁大的瞳孔里写满了震惊—— 原本该是空白的题板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写满了身份资料信息。感应到有人进入,旁边的投影仪开始自动播放介绍嘉宾身份信息的VCR短片: “姓名:严策衍,男,24岁,第二性征:Alpha……” 但是,只有一个密闭隔间是空荡荡的,静悄悄的。别说VCR投影仪了,连放答题板的桌子都擦得锃亮,生怕露出一点儿文字提示信息。 那就是——颜惓的答题区。 〖还说颜惓皇族……谁家皇族这个待遇,我皇你m**——〗 〖艹……演都不演了,简直把我颜惓当立本人整(生气)〗 〖呜呜惓宝,我们被资本做局了〗 〖狗币节目组你是懂制造话题热度的,颜惓真金白银人气top被你们这么用来引流对吧〗 〖别人:看图抄写,颜惓:高考作文,这么区别对待是吧。〗 〖我真的生气了……节目组是不是想故意挑起矛盾啊〗 〖标题我都替宣发想好了:海王渣男谈了一年半还没陌生人了解前男友〗 经此一遭,颜惓粉丝不约而同都炸了,气愤填膺地冲去节目组官微下面维权…… 〖抵制不公平待遇,请一视同仁!〗 〖这么作践top??请还颜惓该有的top待遇!!〗 和网络上“冲锋陷阵”的狂热粉丝不同,颜惓这边气氛来得犹为平静。 滴答滴答……钟表的声音在墙上清晰地走过一圈又一圈,颜惓垂着眼眸把一道道题目很认真地看完了一遍。 “呼……”纤长的指节把笔轻轻地提起来,开始写第一个字。 “姓名:颜策衍,男,24岁,第二性征:Alpha,首都A区人,严氏集团继承人……” 写到某个点,颜惓稍微有些卡壳,抵着笔尖顿了一下,思绪有一瞬失神。 颜惓想起了很久远之前,Alpha抵着他的后颈在耳廓边喷洒着热气烙印下地久天长的承诺: “我不会听他们的安排的,我会去西北战区军校……最多五年,等我。” 颜惓又想起了那些日子里,听A联邦少数几个电台深夜间转载的军事新闻新闻报道 “近日,共和国军方在西北地区举行代号为“沙暴行动2024”的军事演习。据报道,此次演习持续约三周,旨在检验和评估第一陆军战队在沙漠地区的行动能力……” 于是颜惓继续写:“西北战区,陆军,上校。” “不喜欢的食物,香菜、生姜、动物内脏……”、“喜欢的食物……”颜惓指尖又顿了一下:“橙子。” “兴趣爱好,拳击、射击……” 下一道是张私人枪械的收藏图,颜惓手搁在桌上写得有些发麻:”沙鹰之鹰,全枪重量在1.7-2千克左右。50英寸AE弹对应的弹匣容弹量7发;45ACP口径M1911通常配备7发单排弹匣,嗯,这个是□□17……” 〖我嘞个全对啊!〗 〖甚至,纪遥那边对着抄都错别字一堆……(扶额)〗 〖谁来懂一下,把这些一模一样的手枪参数全背下来的含金量(泪目了)〗 〖玛德……这下搞不好真得满分了〗 〖不是,你们海王谈恋爱这么用心的吗,我至今仍不知道我男朋友那堆钓鱼竿有什么不同……〗 〖活该人家受欢迎,和颜惓谈恋爱真的情绪价值拉满〗 〖前夫哥,不是,你之前背着我们吃这么好(咬牙切齿)〗 “终于……最后一题。”颜惓深舒了一口气,刚挪动的笔尖瞬间就又顿了下: “严策衍最讨厌的人?” “哈……”颜惓凝视着这个有点莫名其妙的问题,嘴角很自嘲地拉起一抹弧度。 就在电光石火擦闪而过的那刻,颜惓想到了某个很荒诞的想法——关于严策衍为什么参加这档节目,关于这场从头至尾都显得“蓄谋安排”的“答题测试”。 “沙沙——”的墨水笔尖在白色的答案纸上笔走龙蛇的走过,那个烂熟于心的名字,被不带一点儿犹豫的写出来。 “颜惓。” 〖这么笃定??颜海王,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基本上每个被颜海王甩掉的人都会讨厌他吧,这有什么疑问吗(鄙视)〗 〖相爱的人走到头变成互相厌恶,前夫哥和颜惓之前到底发生啥啊〗 〖狗币节目组整这出幺蛾子也是蓄意挑起前任争端,没安一点儿好心〗 〖我其实看不懂颜惓了……说他爱吧,他渣得很,说他渣吧,他前任爱好兴趣记老清楚了〗 〖我都开始怀疑了,颜惓和前夫哥是不是认真谈的?〗 〖不知道前夫看到这份答题卡作何感想?〗 作何感想吗…… 实际上严策衍就坐在主控室里,他的面前铺满了各个机位的摄像头,360度无死角的将监控室内嘉宾的一举一动都拍摄下来。 可严策衍的视线却从来没被干扰过,一直紧紧地盯着大屏最中心的那个人—— 肩膀撑在桌上脊背拱起漂亮的线条,眼睫低垂下翕动的阴影。 薄唇微张,念念有词:“兴趣爱好,拳击、射击……沙鹰之鹰,全枪重量在1.7-2千克左右。50英寸AE弹对应的弹匣容弹量7发……” 画面中人每念一个词,严策衍浓重的剑眉就蹙得更深几分,手指无意识地搁在主控室的操作台桌面上勾勒下浅浅的数字。 “70、80、90……” 在颜惓提笔落下自己的名字时,严策衍喉咙里终于低沉地呛出来一声气音。 手指描摹的数字来到了:“100” 严策衍突然明白了颜惓最开始朝自己挑衅般地那个笑—— “问不问,都不影响我答题。前男友。” “哈……甜心橙。”严策衍的眼眸蒙在厚重的阴影里,复杂的情绪隐隐闪动: “这也是你的招数之一吗。” 撑着身体站起来,严策衍隔着外套握紧了口袋中的方盒向门外走去——他们答题完毕了,严策衍将给第一名送个小礼物。 金属质感物体在方盒内被丝绒摩擦发出细小的摩擦声……严策衍握着它的指节不自主攥紧: 真没想到啊,颜惓。 竟然这么快物归原主了。 看来,是我低估了你的手段—— 作者有话说:不出意外的话晚7:00更新 如果有加更的话,就是写完就发(请用摩多摩多的营养液来催我加更) 其实这本数据比我想象中差很多……嗯,夹子坠机果然还是有点伤 可能“渣”这一特质,不太符合大众口味。但是我很喜欢我创造出来的“颜惓”,所以会好好写完的。现在追更的读者们,我们好好一起走到最后吧[狗头叼玫瑰] 第28章 两个人的卫生间 “〖猜猜我是谁?〗小屋新成员身份信息答题猜测回答完毕, 获得本次游戏环节胜利的就是——” 响亮的广播音环绕,众人开始面面相觑,有人露出了得意的表情自以为胜券在握,有人依旧是淡淡的眯眯眼笑容。 严策衍的视线却只在颜惓的脸上扫过, 然后很轻地朝颜惓挑了下眉:“你是满分。” 颜惓就笑, 是那种故意装出来、唇角咧起看着很无害的笑:“我早知道。” 〖我艹艹真是满分啊〗 〖其他人对着资料卡抄都没抄赢?〗 〖找答案也是需要基础知识支撑的好吧, 这就好比你考试带了小抄, 还是考不赢班里那群天天泡图书馆的卷王〗 〖我就说AI还是不能代替人脑吧(骄傲)〗 〖明明是我们惓宝牛逼!!〗 〖哪怕被做局了也能逆风翻盘, 这就是我们爽文大男主的实力!〗 游戏环节后, 休息区的中央大屏幕里开始展示颜惓的答题卡, 伴随着VCR段视频讲解, 刚才被刻意模糊处理的信息终于被彻底地袒露出来。 “姓名:严策衍,男,24岁, 第二性征:Alpha、严氏集团继承人, 现服役于西北战区陆军第一战队……” 〖不是哥们,你是这个严啊?〗 〖md刚才颜惓边写边念我就感觉不对劲了……这真的艹了〗 〖这么想就合理了啊, 颜惓的前男友们……那都是有钱人间互通有无的啊〗 〖节目组你也是发达了, 首都两家富豪的太子爷上你这个低成本破综艺〗 〖姐妹们,我去查了这个严哈哈哈一点儿没搜到, 颜惓这张答题卡搞不好是全部信息来源〗 〖正常,现在严家背靠政府军界包揽了军警辅械枪支和军民设施生意, 算是军方背景…〗 〖共和国十大开国元帅之一,严老爷子最开始驻地就是西北战区,这个A四搞不好还是个红三代〗 〖但你要是这个严……我就有点明白他俩为啥掰了〗 〖姐妹细说?〗 〖不是姐妹哈哈哈,是大叔。都互联网旧账了,你们这些小朋友估计都不懂, 我长话短说吧〗 〖以前八十年代严颜两家刚下海都是搞房地产的,严还压颜一头,后面颜家好像从中作梗搞黄了一个大项目吧〗 〖房地产这一行,上下流动资金基本卡很死,严家因为这事直接东区外滩那片地直接烂手上了……市值蒸发了大几十个亿〗 〖我兄弟炒股的,买严家那一年赔得底裤都不剩〗 〖严家三代去军方了估计也是这事,本来严家因为老爷子政治身份敏感性,严家二代从商都不干政了的〗 〖靠靠……所以这颜惓和前夫哥tmd原来手拿罗密欧和朱丽叶剧本啊(震惊)〗 〖宿敌就是宿敌啊,宿敌是不能变成妻子的!〗 〖难怪前夫哥这么恨啊,这波又骗财又骗色……颜海王你真造孽啊〗 “祝贺颜惓获得本次〖猜猜我是谁?〗小游戏环节的胜利!其实我们的Alpha新成员为答题最高分者准备了一个小礼物哦!” 广播语音刚落,颜惓就往前走了一步,整个人突然闪现到严策衍面前。 这样看起有点像不怀好意的挑衅。 严策衍愣了下,反应过来才滞后地提脚也往前迈了一步——视线紧紧地盯着颜惓。 两人间现在的距离突然隔得很近。呼吸相闻,连空气的热流都被拉扯得绵长粘稠。 “我的礼物?”颜惓压低了声音,狐狸眼睛拉扯出点儿手掌上举着摊出来:“嗯?” 看着一点点凑近放大的人脸,严策衍不自觉攥紧指节。 颜惓这个人,唇角生下来每一个弧度都是完美的。只要他想,轻而易举地就能伪装出这样极具魅惑性的轻笑。 果然就像他爹骂的那样,颜家都是一脉相承的骗子,颜惓更是这一代修炼出的顶级狐狸精。 “……”严策衍瞥开眼,将口袋里的方盒扔到那双摊开的白玉似泛着粉的掌心。 “它已经没用了,随你怎么处置。” 视线一看到这个方盒,颜惓的眼睫不易察觉地动了动,面上平静的笑容稍微有一丝僵硬。 但这僵硬是转瞬即逝,很快就被无懈可击的浅笑代替:“好。” 〖什么东西??给我康康?〗 〖这么个小盒子……里面能装啥啊?〗 〖怎么感觉他俩气氛有点不对劲啊……难道是前情旧物?〗 〖没用了……只有我觉得这句话有点刀嘛,像在否认一切过去〗 〖啧,这个淡淡的BE感,所以盒子里到底装得什么东西???〗 弹幕网友好奇得抓耳挠腮的方盒,被颜惓轻轻地收进口袋里藏起来了。 夜幕低垂,平静的气氛下掩盖起暗潮涌动的心事…… “下面没什么事了吧,我困了,先睡了。”颜惓边打哈欠,边转身上楼,“Good night。” “喔喔喔,是很晚了。”纪遥附和着就大踏步追着颜惓上楼,“毕竟你比较习惯A联邦那边的时间差。” A联邦……提到这三个字。严策衍正欲提着行李箱入住房间的身形有0.1秒的停顿: “确实,某人在A联邦躲了七年。” “差点儿就能拿到A联邦绿卡了。” 〖这个回马枪……弄得我冷不丁笑了下〗 〖我看这前夫哥确实话里有话啊〗 〖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酸味啊〗 〖老实说,前夫哥你数着日子在算吧〗 〖怎么?这话说的……颜惓没拿到绿卡有你一份功劳?〗 〖对啊,颜惓在A联邦待了这么久,怎么突然回国了……〗 〖我去官网查了,颜惓读的phd项目好像还在继续,怎么突然回国参加恋综了?〗 〖别问,问就是留子日常gap〗 〖他们富二代好像是这样的,反正读的大学也是挂名,想随便回国就回国〗 乱哄哄的集体活动过后,日常恋综小屋生活还在继续,众人又回到了各自该有的作息里。 严策衍作为空降的A四,节目组把他的房间安排在了一楼休息区旁边的房间。大概是有背后资本撑腰、空间还算宽敞。 但毕竟是新入住,严策衍又很不巧有点儿洁癖外加收纳强迫症,所以光收拾行李严策衍就收拾到了晚上十点。 等严策衍把新房间里上上下下360度可能藏污纳垢的死角缝都仔细地打扫过一遍后,时针已经指向了12。 万籁俱静的深夜降临,大部分嘉宾都陷入了平静的休憩。严策衍大功告成后很快速地走到二楼的公共淋浴间冲了个澡。 全身上下神清气爽,严策衍一手举着干毛巾擦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一手边刷手机从狭长幽邃的楼道踱步走出来。 S级Alpha的五官感觉较之于常人发达,加之军队战斗经历让严策衍对周遭的风吹草动更是敏锐。 所以当走到从狭长幽邃的走廊的那一刻,严策衍十分明确的感知到楼梯口尽头有个人。 严策衍抵在手机锁屏键上的大拇指不动声色地挪移了几分……他的鼻尖感知到了丝缕熟悉的气息。 果然……当严策衍抬起头来,是颜惓。 之前还说着要睡觉的颜惓,此刻正散漫地靠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 透白的皮肤在幽暗的楼道里隐隐笼着一层淡淡的银光,微侧着脸显出清丽峻秀的下颌线条。 严策衍的视线顺着那截漂亮的脖颈往下探,停留在被丝绸睡衣盈盈掐出的挺秀腰线上……然后是一双又白又直的腿。 散漫地交错叠着,从白色丝质短睡裤里探出来,白得像一截精致的发光瓷藕。 淋浴后还残留凝结在皮肤上的水珠开始发烫、滚热,几乎下一秒就要蒸发。严策衍喉结不自觉上下动了动: “你为什么在这儿。” 这句从喉咙里挤压着发出的话,比一贯低沉的声音还要哑。 “我么……”颜惓就笑。唇角在凄清的月光闪着幽幽的光,像某种引人的漩涡。 “我在等你。” 〖疯狂、彻底疯狂!!我直接斯哈斯哈……阴暗爬行〗 〖我靠……这tm跟涩诱有什么区别〗 〖惓宝,我记得你第一天睡觉还是穿得长袖长裤……怎么突然变短裤了〗 〖我将收藏这个视频逐帧学习,论顶级诱O是如何实施勾/引的〗 〖md……这谁顶得住?就是beta来了也不行啊〗 〖前夫哥你跟着颜惓走吧,我不怪你,在这种顶级魅魔面前,个人意志力太脆弱了〗 严策衍瞬间紧掐了下指尖,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颜惓身上稍移开。“为什么。” 颜惓没接话,只是撑着没骨头似的上半身站起来,往楼梯口另一侧走去——那是走廊另一头的卫生间,重点在,那里没有摄像头。 月光朦胧地推着挺拔生姿的背影往外走,影影绰绰地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颜惓没有说话,严策衍却看懂了他的意思:“跟着过来。” “……”严策衍收起了手机,终于还是踱步跟了上去。 窗户飘进了点淅沥的小雨,严策衍嘴角拉扯出了点儿自嘲:他笑自己,这么多年了,还是会被一模一样的手段吸引。 ……… “啪嗒——”卫生间的门被一只手用力地反锁上,然后严策衍转过身来幽幽地与颜惓对峙。 呼吸声在并不算宽敞的空间内都被拉长得粗重而炙热。“什么事?” “你觉得呢。”颜惓突然凑近了严策衍几步,温热的雾顺着气流扑在了严策衍的眼睫,有些痒。 “这个东西。”颜惓很平静地把手指举起来,修长纤细的五指如白玉幽幽泛光,只有无名指上…… 一枚银色戒指在黑夜里亮得刺眼。 “确定还给我了?”颜惓的声音很平静,带着某种居高临下的嘲讽: “曾经有个Alpha说,要和我结婚。” “哪怕我是个Alpha,和我在一起会遭受着世俗异样的眼光,不顾家里的反对也要和我结婚。” 话语落地,颜惓就看见了严策衍的脸色陡然生变,额顶青筋凸起:“你怎么还敢戴它的?” 严策衍低沉的声音充斥着难遏的愤怒,抓着颜惓的衣领就把人抵到了墙边。“颜惓,你配吗?” “砰——”的闷重声音在耳边炸开,可颜惓的后脑勺却没有感受到意料中的撞击感。而是……一阵温热的体温。 Alpha绷紧的肌肉撞击在墙上发出闷重的摩擦声,宽大的手掌稳稳当当地托住了颜惓的后脑勺——是严策衍的手掌。 颜惓有一瞬间错愕,反应过来后又错过头挑衅般地在严策衍的耳廓轻笑:“我配不配,你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吗。” “看吧,前男友,哪怕再生气,肌肉记忆的本能,你还是会选择护住我。” “一个动作而已。”严策衍双眼紧紧压制下情绪,咬牙切齿地撑着墙壁,“颜惓,你以为能证明什么?” “是不能证明什么。”颜惓微微抬头,直视着严策衍:“可是,小狗,你参加这档节目又是想证明些什么?” 颜惓的指节在严策衍粗粝的头发上很轻地揉了下,西北的沙子好像把这家伙本来就硬的头发磨得跟块铁一样。 颜惓在心底暗自啧了一声,本来就没多好rua……现在手感更是一塌糊涂。 “那份答题卡,你安排的吧。每一道题目都是你出的,别人的答案也是你故意给的。” “小狗,你在期待着些什么?”颜惓微微偏头,将嘴唇靠近严策衍的下巴。近在咫尺,呼吸近乎相闻……通常而言,这个姿势的下一步就是接吻。 就像他们过去无数次,在南中狭小湿热的卫生间里做的那样。 “如果我没有全部答对,我就会输对吗。我输了之后就会接受惩罚。” “惩罚是什么?小狗。”颜惓的嘴唇一张一翕,热流一下下撩拨着钻进严策衍的肺腔。引得严策衍整个头皮都发麻起来。 “你会把我关禁闭室吗?” “你知道禁闭室长什么样,对吗。”颜惓说这句时尾音有一瞬间颤抖:“你明知道的,我害怕它。” “小狗,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吗?” 有一瞬间,严策衍觉得颜惓在哭。而严策衍的心脏也随之被攥紧得抽动了一下。 真是可笑的矛盾,他恨极了颜惓。 可是,他又不愿意看到颜惓难过。 “可是……你是满分。”严策衍抵着颜惓肩膀的手一瞬间绷紧,声音隐忍克制得很沉: 像有什么情绪脱离了掌控,声音里掺杂了几分错然:“竟然……是满、分。”—— 作者有话说:这章4000字!收到宝贝们的营养液啦,开心[撒花]我明天写5000字! 第29章 Alpha的嫉妒欲(上) “听起来, 你很意外?” 方才浅薄的脆弱一散而空,颜惓的唇角继续漾开嗤笑。“前男友。” “在这场无聊的测试里,你希望我得几分?”颜惓有恃无恐地步步紧逼,“零分、十分、二十分……不及格?” “你期望着得到什么验证……我对你一无所知、把你随便玩玩后就丢掉、南中的那两年就是场笑话……” “因为这样, 你就能理所当然地恨我。” “不带任何留恋的、百分之分地恨我。” “呐, 小狗。”颜惓俯在严策衍耳边很轻的笑。可这笑相当冷, 像块冰:“可如果我真的得了零分……” “你真的会如愿以偿地高兴吗?” 颜惓呼吸就这样一下下地撩拨着严策衍的耳廓, 甜腻的柑橘信息素香气在狭小的空间里散发开:“小狗, 看到那张满分答题卡时, 你在想些什么?” “呐, 小狗, 你其实是高兴的吧。” “颜、惓。”Alpha极具威压的信息素覆盖迸发开,严策衍阴沉着脸将颜惓的手死死禁锢住,强制将颜惓逼到了狭塞的墙角: “你以为自己有多了解我。” 手背上青筋绷起, 严策衍手掌极力克制地掴着颜惓的下颌, 强迫着把颜惓拉到洗手池的镜子前。 抵着颜惓的后颈直直地站立在巨大的镜面前,氤氲着湿漉漉雾气的玻璃上倒映出颜惓的脸—— 狐狸眼狭长内收, 眼底覆着一层清润的水气, 长头发丝因为刚才的对峙而凌乱地挂在高挺的鼻梁上。 明明都这么狼狈了…… 可颜惓还是倨傲不服输地挺着下颌,瞳孔透过镜子的倒影, 直直地盯着严策衍。 严策衍的手指顺着颜惓的脸部轮廓往下,从下颌一直滑到颧骨、然后是那双眼睛——漂亮的、像含着一汪水似的, 总是在笑的眼睛。 严策衍的指腹擦过颜惓的眼睫,然后停在泛粉的下眼睑上,声音阴沉道: “颜惓,你真的很会装。” 轻而易举地引人沦陷,把人当作玩具一样戏弄, 玩腻了又随随便便地丢掉。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现在这副的表情。”严策衍手抵着颜惓的脖子,温热呼吸就一下下洒在颜惓的侧颈上。 “永远高高在上,把别人当垃圾一样看的表情。” 当别人被你勾得越来越下贱,像一条可怜的家狗乞求在你脚下时,你内心其实相当得意吧。 “……”颜惓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越开越发烫,信息素阻隔贴下的腺体又开始变得红肿胀热。 术后创伤的疼痛又开始应激般顺着脊背爬上来……一下下刺激着大脑神经。 “咳——”颜惓抵着犬齿暗咬了下唇,刺激着疼痛感让自己努力维持面上挑衅的神情: “可是,前男友。是你自找的。” “我那时想本来去骗别人玩玩,是你——” 颜惓看到严策衍漆黑阴沉地瞳孔里陡然迸发出凛冽阴戾的寒光,因而呛了一口气继续肆无忌惮道:“我早说过,我不喜欢你。” “是你求着我玩你的,不是吗?” *回忆分界线、始* “俞亮,你又来了啊——” “靠,天天扒在窗户上,鬼影吓我一跳” “md,他能不能正常点儿……” 自沸沸扬扬的“双A互咬腺体通奸案”后,南中又爆发了件大事。 俞亮,就是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双A通奸”案中的男主角之一,他看上颜惓了。 据说是在某天放学后,颜惓在楼道里和俞亮擦肩而过……俞亮从此一见钟情。 在学校论坛公开出柜表白,并为之展开了轰轰烈烈的追求。包括但不限于每天蹲守在教室门口等颜惓下课,给颜惓送早餐和各种饮料零食…… 虽然颜惓每次都是冷着一张脸不为所动,把人当空气一样的路过。 但无奈对方真的死缠烂打,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颜惓,我给你带了冷榨鲜橙汁。是我亲自挑了新鲜橙子后亲手榨的。” “还有这个小笼包,这是金陵南巷最出名的小笼包,它每天限购100份,我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这一份。” 颜惓瞥开脸,敷衍地撑了下眼皮,内心有点无奈:如果日子没算错的话,这已经是俞亮坚持不懈的第二个星期了。 看俞亮这个一点儿都没消退的热情劲儿,他估计还能坚持好多个星期…… 南中里都是群上层社会的Alpha,“高阶属性”的自我认同感刻进了骨子里,性别刻板的传统气氛相当浓重。 俞亮这种公然出柜的A性恋,就显得愈发格格不入——一个Alpha,向另一个Alpha示爱示弱,是相当耻辱的表现,几乎等于抛弃了自尊。 “md,这个同性恋死基佬,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气我都觉得脏” “这破罐子破摔后,就是不一样啊,双A性取向都敢摆到台面上舞” “一个Alpha喜欢上同性就算了,怎么能这么舔啊……fuck” “教导主任也是年纪大了心软,看他是一般出身的文化分特招生竟然就这么放过他,没让他退学。” “艹,服了,我真tm想打他一顿” 每当俞亮出现,班里不出意外地就会响起阵阵嘘声,以及充满嫌恶的唾沫星子辱骂。 大概持续到今天,大家的忍耐都到尽头了。所以当俞亮把头从窗户里探出来,想要和颜惓说几句话时—— 一盒被剪开封的热牛奶不知道被教室里哪只手扔过来,精准地砸中了俞亮的脑袋。 “滚你m!死基佬!” “还Alpha呢,你tm连beta都不如,别给我们Alpha丢脸!” 乳白色的液体顺着俞亮的黑色头发,根根分明地流淌下来,滴到俞亮的鼻子里,强得俞亮不住地咳嗽…… “咳咳—咳咳——”俞亮边咳边用力地垂着背,一边还不忘用手臂护住给颜惓带的早餐和饮料。 “颜、颜惓……这个、你拿着。”看着俞亮一遍用衣袖擦着脸上的液体,一遍怯生生地将保温袋餐盒递过来,颜惓难得地轻覆翕动了下眼睫:“……” 那一刻的俞亮,让颜惓想起了,同样被逼迫、被辱骂、承受着溺水般窒息感的孩子。 搁在课桌上的指节往上稍微了抬了几厘米,颜惓第一次、出乎意料地,想要接过那份温热的餐盒。 只是颜惓的手指还腾在半空,就见眼前闪过了一道身影——三步并作两步地急跨走过去,浑身压制着散发的怒气,手上抄起课桌凳就瞬间逼峙到了俞亮跟前。 那人是严策衍。 颜惓脑子里囫囵转了一圈还没反应过来,毕竟这家伙行踪不定,翘课更是家常便饭。距他上次出现已经过了23天了。 所以,这是严策衍第一次看到俞亮。 严策衍绷紧的手臂肌肉鼓起来,近10公斤的课桌椅被直直地举过头顶,尖锐的课桌角直直地朝着俞亮的眉心中间。 脸色阴沉,整个人像覆着层恐怖的阴翳,严策衍薄唇一张一合:“走开——” “我……”俞亮狼狈地站起来,深深地看了颜惓一眼后,终于拖着跌跌撞撞的脚步走了。 “好!!支持!” “最支持阎罗王的一集!” “md,终于把那个晦气玩意赶跑了!” “还得是一哥!一哥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教室里陡然响起了空前的掌声,暴风雨一般久久不息。 班上所有同学,包括颜惓。全当严策衍忍无可忍,清扫“Alpha族群异类”,主持大局…… 可但凡那时的颜惓再细心些,将短促一瞥后就收回的目光再多些停留在抄着课桌椅站着的严策衍身上。 就会惊异地发现——在一片久久不息地赞叹声里,严策衍的脸始终是铁青的。他拧着眉,视线一直盯着颜惓在看。 隔着大半个闹哄的教室人群,严策衍的目光类似于某种大型的鬣犬,漆黑的眸子里折射出冷寒的光。像警告。 所以,事情的真相是。俞亮本人的行为其实只占很小的一部分,真正令严策衍勃然大怒的主导性原因。 是颜惓刚才微微抬起的指节,严策衍在那一刻明白了颜惓想要接过那份早餐…… 那时的颜惓还不知道,比起Alpha驱逐同类的厌恶情绪……更可怕,是Alpha的嫉妒心和占有欲。 第二天的教室里如出一辙地响起了骚动,靠近颜惓的玻璃窗外再次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俞亮这次没敢靠太近,只是挨着窗户站着,向颜惓招手。脸上还是维持着一贯的灿烂笑容:“颜惓,早上好。” “我给你带了热牛奶。” 一模一样的路数手段,就好像昨天的“示威驱逐”事件从未发生过一样。“我发现昨天砸我脑袋上的那个牛奶的牌子还挺好喝的。” “md,还来……命都不要了” “脸皮怎么这么厚啊,拿你的脸去修长城,匈奴人肯定打不进中原……” “我真艹了,什么蟑螂型人格……根本抽都抽不死” “服了,你脑子里除了和Alpha谈恋爱就没有别的想法吗?” 班上又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抱怨,掺杂着恶毒的辱骂……一切都似乎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最大的变数已经出现了——严策衍难得地没有逃课,而是准时来上学了。 “你的。”严策衍先是路过颜惓的课桌,低头很轻地在颜惓的课桌左上角放了一盒山楂汁。 颜惓最喜欢的那个牌子。 浑身散发着暴戾气息的Alpha,撑着挺拔高大的躯体坐在了教室最后排座位上。 然后,严策衍阴冷的视线就透过玻璃窗直直地盯着俞亮。这是一场平静的监视、同时也暗藏着汹涌的杀气——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今天说了会更5000字,所以半夜应该还会有一章,至于是多久的半夜……可能凌晨吧 追更的读者宝贝们,晚安[狗头叼玫瑰] 第30章 Alpha的嫉妒欲(下) “tmd 哪怕在许多年后大洋彼岸的A联邦, 颜惓每次看到超市货架上包装相似的牛奶,都会回想起那个看似平常的早晨。 如果那时的颜惓知道后来事情会朝着极端失控的方向发展…… 颜惓死都不会接过俞亮的那盒牛奶。 * “俞亮,来,换个口味给你吃!” “md, 进口牛奶还便宜你了——我怎么就没有臭鸡蛋扔给你” 大抵是有了昨天往俞亮脸上泼牛奶的先例, 班上个别恶趣味的Alpha开始蠢蠢欲动, 说着就要把手中的脏垃圾扔到俞亮脸上。 “刷啦——”印着草莓图案的塑料牛奶纸盒在空中划过一条算计好的精准抛物线。 并没有如昨天那般直直的穿过窗户框精准地砸倒直直站着的俞亮脑袋上。 而是…… “啪——”顺着玻璃窗直直地淌下来流出两条淡粉色线。像两道含恨痛哭的血泪。 做好躲避准备的俞亮也是一愣, 过了好一会儿, 才震惊地回过神来看向严策衍。 严策衍的手臂正搭在窗户推拉移动轴的边缘。刚才就是他把窗户挡风玻璃推了过去, 精准地“拦截”了本该降落在俞亮脑袋上的“导弹”。 “扔东西?”严策衍沉着眸, 视线在那几个带头惹事的Alpha身上扫过, “这儿是垃圾场?” 只消这样一个淡淡的示威眼神,班上那几个带头惹事的Alpha瞬间就怏了下来,“哪……哪能啊, 严哥……” “那就把东西捡回来。” 一声令下, 三三两两的Alpha推搡别扭地挤到窗户边把牛奶盒捡回来扔到垃圾桶里。 随后在严策衍冷冰冰的注视下,还不情不愿地用纸把玻璃重新擦干净。当着俞亮的面, 越擦越丢面子, 从脸到耳根都通红。 “谢、谢谢你帮我。”俞亮看着几个Alpha擦完玻璃后落荒而逃的背影长舒了口气,看向严策衍挤出了个善意讨好的笑容。 “……(想多了, 不是帮你)”严策衍拧眉盯了俞亮几秒,又把目光落在俞亮手中的牛奶盒上。 这次严策衍的视线停留了几十秒, 眼底的那道疤随着颧骨肌肉而微微提起来,狭长的眼眸眯起——了解严策衍的人就知道,这是相当厌恶的表情。 “我说过的。”严策衍嗓音低沉,极力压制着怒意,一字一句道:“走、开。” “这里不欢迎你。” “喔喔喔……”俞亮慌乱地点了一连串头, 手指还是继续探进窗户里,一个劲地敲着颜惓的课桌角。 “这个牛奶……你、你收着。” 说是丢脸想找回场子也罢,说是单纯想要颜惓收下自己礼物也罢…… 总之,俞亮磨磨蹭蹭不走,扒拉着窗户似乎铁了心要颜惓接过自己手中的牛奶。 “真的很好喝的,我保证。” 严策衍靠着墙,闻言整个人愈发绷紧得好像一张弓:“我只说最后一遍。” 严策衍声音又低沉了几分,似乎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了:“走、开。” “马上、马上……”俞亮眼睛一直往颜惓身上张望,手指慌不列迭地将吸管插好,递给颜惓。 唉。颜惓凝视着俞亮这副快要被急哭的模样,在心底很细微地叹了口气。 他其实不喜欢喝牛奶,讨厌大部分饮料……非要选一个的话,他现在比较想喝严策衍刚刚递给他的那盒山楂汁。 俞亮追了他大半个月了都,还没严策衍这个偶尔来学校几天的人了解他的喜好。颜惓实在无奈。 “真的,颜惓,只要你收下这个……”俞亮的视线某一刻在颜惓的嘴唇上黏得很灼热:“我、我,立马就走。” “收下吧,我都追了大半个月了……” 俞亮总在赖着窗户边逗留,被欺负、被辱骂也不还嘴。整个人显得滑稽又……可怜。 也让颜惓越来越有种强烈的既视感。 同病相怜的既视感。 以至于现在透过窗户看着俞亮时都有片刻失神……颜惓将俞亮的影子和自己映在玻璃上的脸逐渐重合在了一起。 “我知道了。” 低气压的教室氛围里逸散出声颜惓很清浅的叹息,那双纤纤的手指第一次、就这么顺着窗户框探出去,然后……托住了牛奶盒底部。 “我收下了,你走吧。” 颜惓语音落地,整个教室一片哗然。纷纷的惊异声滚沸的开水般炸开了锅: “草草草,md,我tm没幻听吧??” “幻觉,绝对是幻觉,谁来掐我一把” “不是,颜惓真接了?那么恶心的东西也接了?” “这算是答应了吗?!” “不要告诉我颜惓你也是双A同性恋……” 和班上同学如出一辙的,是俞亮脸上的表情。不,俞亮比班上同学还要痴狂惊讶。 整个眉毛激动地飞起来,一双眼睛陡然锃亮地看向颜惓,“我、我……我太开心了!” “砰——”一窗之隔外站着的严策衍却是猛地一拳砸在了自己的课桌上,钢制的课桌被震荡得抖了三抖。 “md……”严策衍难得低骂出了句脏话。 胸腔里升腾而起熊熊的怒气,可更多的是……心底被酸涩地挤压扭曲得生疼。 “tmd 他凭什么……” 漆黑的眼底翻滚着暴戾的情绪,严策衍几乎快咬碎了牙才勉强压制住自己想一拳锤死俞亮的冲动。 喉结极力拉扯着上下滚动,好不容易才终于朝俞亮吐出几个字:“你、还不快滚。” 如果俞亮再站在这里多一秒,严策衍真的将无法保证他还能不能让俞亮留个全尸见到明天的太阳。 “我,我马上走!”俞亮脸色霎时间一变,脚步飞快地跑开。 可偏偏头脑过热得兴奋飘浮,一步三回头,在严策衍的容忍底线上作死地反复横跳:“颜惓,你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儿被打动了啊?” “我……我明天、我还来找你!” 但也就是这句话,彻底绷断了严策衍的全部理智,“明天…… 森冷的寒意从头至尾浇下来,严策衍的目光只盯着俞亮的兴奋离去的背影,卡着喉咙发出沙哑阴沉的声音。 “你还想明天也过来?”—— 作者有话说:凌晨两点,2000字补完[墨镜] 30-40 第31章 他们的初吻 俞亮消失了。 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昨天还兴奋地高嚷着“明天见!”的傻乎乎小子, 今天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没有出现在窗户框走廊上。 “艹,死基佬今天怎么没来?” “md,他不来我还有点不习惯。” “我也,感觉今天少了点什么……” “呃……别吧兄弟, 你们最好是在开玩笑。否则我将怀疑你也是同性恋……” “谁来懂一下我啊, 我tm今天特意带了臭鸡蛋过来, 就等着往那*逼头上扔呢……” “你可收着点儿吧, 严哥不让在教室里乱丢垃圾, 又不要命啦” “怕什么, 严哥今天这不是没来上学吗” “欸, 话说严哥怎么今天又没来上学?” “谁知道……阎罗王翘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前两天俞亮撞上了算他倒霉” “话说严哥昨天看着特别生气啊,那个铁黑的脸……我都不敢多呼吸一口” 教室里议论纷纷,趴在桌子上假寐的颜惓被这些嘈杂的声音搅得耳道里嗡嗡响…… 俞亮没来……这不是挺好吗。颜惓心里没什么波澜起伏。甚至说, 俞亮如果以后都不来, 还少了颜惓一桩麻烦事。 至于严策衍……他不是经常不来吗。颜惓很清浅地抬了下眼皮,视线缓缓落在了自己旁边空落落的座位上。 偌大一张课桌, 硬是被擦得纤毫不染、崭新干净得好像刚从厂里搬出来的一样。一点儿生活的人烟气都没有。 完全是和在和幽灵在做同桌……颜惓无声地对空气感慨了句。 千篇一律的课表、下课写大差不差的作业、吃着差不多的一堆蛋白质碳水…… 如果忽略“严策衍和俞亮双双失踪”这一唯一谈得上异样的细微之处。今天, 可以算得上是相当无聊且平平无奇的一天。 所以当颜惓手机里突然弹出严策衍发给自己信息时,颜惓表情是相当诧异的。 微信聊天框上是一串地图定位链接, 目的地在废弃的老教学楼。 后面只言简意赅地跟了一条信息。 Y:来这里。 ……?颜惓不禁有些疑惑的抬了下眉,手指搁在手机屏幕上呆了几秒。 一时间竟不知道是惊讶严策衍原来早有自己的微信号, 还是奇怪严策衍怎么忍到现在才和自己聊天。第一句还是这种类似绑匪撕票的威胁短信。 不过,奇怪归奇怪。颜惓还是利落地收拾好书包,对着地图定位走到了那幢偏僻少人的老校舍。 啧,你很难想象。一向以财大气粗、奢华上流著称的南中竟然有这种荒凉的地方。 说是“废弃校舍”,这栋老建筑其实更像施工队临时搭的二层休息平房。偌大的水泥地空荡荡的, 因为常年没人打扫而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颜惓蹬着狭窄的台阶上楼时,尘屑四散沸沸扬开,呛得鼻腔都呼吸得难受。 “严策衍。”颜惓一边用手掩在鼻子上往上走,一边小声地呼喊,“你在哪儿。” “嘎吱——”刚走上二楼,临近楼梯口转角的第一间宿舍的门就被风外推着打开了一道缝。 “唔……咳……呜呜……”模糊不清的细小的呜咽声顺着门缝飘过来,颜惓的耳朵瞬间动了下。 这是,人在求饶的声音? “哒哒……”颜惓瞬间加快了脚步,手抓最左边的宿舍门把手,然后用力地往内一推。 接下来的一切……就彻底地震撼了颜惓的大脑。颜惓在那一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俞亮的手被用人粗麻绳子绑住,反扣在在一张靠背木椅后。一根绳子从天花板风扇上吊下来,拉着椅子的三个脚都飘悬在空中,另一个脚勉勉强强地半支在地板上。 为了维持平衡,俞亮只能用不断用死死脚尖抵勾着地板。整个人一边挣扎,一边颤颤巍巍地发抖。 平心而论,比起刀捅枪杀来,这并不算多伤害身体。它的重点在于,正常人努力维持着这个姿势会显得很狼狈。 这是一项,凌辱性远大于伤害性的措施,常见于联邦军队里教训逃兵。 “……”严策衍就站在俞亮旁边,手指间转着一把锃亮泛光的瑞士军刀。感知到有人进入,便抬起头静静地看向颜惓:“你来了。” “你……你?!”颜惓惊愕地看着严策衍,“你想对俞亮做什么?” “啧……”严策衍闻言眼底那道疤极其细微地抽动了下,“一来就只看到他……” “你这么担心他?” 下一秒,严策衍就赌气地手扶着俞亮坐着的那张椅子摇了几下,俞亮半个身子瞬间歪斜得摇摇欲坠。 “啊……别、别。”俞亮惊恐地发出呼声。 “严策衍,你tm有病吧,这么欺负他——”颜惓气极大叫出声,但下一秒声音就堵塞在了喉咙里。 因为颜惓眼睁睁看着严策衍的脸瞬间变得阴冷,眸底蒙着翻滚爆发的阴翳:“……我欺负他?” “我早警告过他,不要动我的东西。” “哪只手?”严策衍突然转头去,手中那把锋利的刀尖直直地对着俞亮的脸:“你昨天用哪只手递的牛奶?” “你要多少医药费,一百万?两百万?” Alpha的声音低沉,一字一句阴森而可怖:“我把你那只手剁了。” 此番话语掷地有声,俞亮脸色吓得煞白,周遭气氛瞬间噤若寒蝉——颜惓也终于在哪个瞬间明白了…… 为什么A班一群傲气得不行的公子爷对严策衍怕得不行,为什么严策衍每次进入教室班上同学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为什么说自己是“少见幸运儿”…… 卸下了凭日里少言寡语的伪装,严策衍完全就是条随心所欲、杀伐无忌的疯狗。 “难道……” 前因后果、草灰蛇线,终于在脑海中徐徐串联出来。颜惓怔怔地盯着面前高大的Alpha,缓缓启唇开口道: “严策衍,你喜欢我?” 颜惓吐出这句话时都有些哑然:“你现在是tmd……在吃醋?” 语音落地,室内又是一阵死寂。 连一直在挣扎的俞亮身形都有瞬间僵硬,看向严策衍突然露出怪异的笑容:“啊……还说我呢,你tm不也是个变态” “一个Alpha,却喜欢上另一个Alpha的同性恋死基佬……” “……”严策衍被刺激得猛然将手中的军刀直插进木制椅子里:“闭、嘴。” 俞亮瞬间噤若寒蝉。 按着军刀的手心缓慢地正向外淌着血,鲜红的液体顺着手臂绷紧的肌肉淌下来划出几道长线,可严策衍身形却呆滞地一动不动。 “我tm……”终于,严策衍怔怔地抬起头,看向颜惓。尾音带了细微不易察觉的颤音,像是难以置信。“喜欢……你?” “严策衍,其实,你把俞亮当情敌实在没意思。” 颜惓一步一步朝严策衍走近,低头将俞亮背后捆绑的绳索解开。 “我对俞亮根本没有一点儿想法。接他的牛奶——”颜惓话语顿了下:“也是看他可怜……” 俞亮哪怕刚才被折磨得凌乱狼狈,都一直咬着牙坚持。可现在听了颜惓这话,整个人都快哭了: “颜惓、你……你说的是真的?” “是。”颜惓冷冷地盯着俞亮:“我之所以一直默认你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天天出现在窗户边,就是觉得你好玩。” “现在我厌倦了,你不好玩了……” “哈……颜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俞亮被解开后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脸上的表情突然扭曲得凄厉可怕,“我追你追得这么认真,我以为你至少会有那么一点点动容 “结果你一直在看笑话?”俞亮那张脸显得又哭又笑。“你就是玩玩我……” “是。”颜惓冷冷道:“我就是在玩你。” “我、我不信……”俞亮犹犹豫豫,就好像昨天扒在窗户边那样:“你、你肯定在骗我。” “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颜惓抄起钉在椅子上的那把刀就对着俞亮:“快滚。” “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自欺欺人的表情终于被完全撕裂,俞亮面上突然变得扭曲而阴沉。 撑着瘫软的身体往门外走,消失在楼道前最后对着颜惓深深看了一眼:满目憎恶:“欠艹的冷血*渣滓——” “我会让你知道的、同样被玩的滋味。” “哐当——”,就在俞亮背影消失的下一秒。颜惓手中的金属刀具因脱力而重重地落在坚硬的水泥地板上,发出沉重巨大的轰鸣声。 右手不住地颤抖着,颜惓只能极力地用另一只左手去按压住。 “好了。”颜惓深呼出口气,试图平静地看着严策衍那双漆黑深沉的眼睛,“事情我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你现在可以放过俞亮了吧。” “……”严策衍没有接话。高大的身影覆压下深重的阴翳向颜惓走近了一步。 “你……”颜惓刚欲张唇,话语就被堵住了——Alpha温热的气息像一场掠城夺地的风暴,霸道强硬地卷走了颜惓所有的呼吸,“唔……” 严策衍的力气很大,一只手按住颜惓反抗的双手,一只手死死地抵住了颜惓的后脑勺。 “唔、呜呜……”颜惓越是挣扎,严策衍越像迫切地想验证些什么,手指插进颜惓长长的头发里纠缠得越来越深,用犬齿激烈地嘶咬着颜惓的下唇。 实事求是的说,这应该算颜惓和严策衍的初吻。 但颜惓一般不承认那是他们的初吻。 因为,这天下没有哪对情侣的初吻,会咬得跟疯狗一样凶。 颜惓敢打包票,严策衍那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正常人类的交往。他只是本能地、野蛮地、像原始动物那样像强制占有自己渴求的配偶。 “呼、哈……严策衍……” 这场接吻(划掉)持续了很久,颜惓中途有几次好不容易稍微挣脱,就被严策衍提溜回来继续咬。 颜惓也从最开始的震惊、反抗、挣扎,到最后都被咬得身体瘫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严、策衍,唔、你……tm……唔……” 颜惓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熬最后严策衍终于勉强放过了他。 稍微一松开,颜惓终于能把完整的话说出来:“严策衍,你tm有病吧——” 严策衍转手将抵着颜惓的背脊把人按进怀里,把脸在颜惓的耳鬓边很粗重地喘了口气:“嗯。” ……?颜惓:“我在骂你有病。” “嗯。”严策衍似乎还不满足似地,手抓着颜惓的头发又是偏头在颜惓的额角落下一个湿热的吻:“你就当我有病吧。” “我现在喜欢你了。” “喜欢上了一个,Alpha。” 就这样,颜惓开始和严策衍谈恋爱,虽然颜惓根本没答应…… 不过也不重要,因为严策衍根本不管颜惓答不答应。毕竟,严策衍最擅长的就是——强制。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这场畸形的恋爱表面上强制不平等,实则势均力敌。 严策衍看似凭借着Alpha的先天生理优势占领了高地,却率先丧失了最重要的筹码——真心。 那么,日后的彻底溃败就是可以预见的了。 *回忆分界线、终*—— 作者有话说:嗯……我知道关于严策衍这个人设(真、偏执阴暗疯批)写出来可能会有争议。但是吧,我本来设想就是这样的(XP如此) 如果有读者宝贝们看到这段感觉很难受、接受不了的话,我很抱歉,说明我们之间可能还差一点对齐颗粒度。 感谢你看到这一章。如果有缘分,我们下本再约呀(下本是积极健康小甜饼,我保证) 第32章 互选告白信 卫生间的墙壁氤氲着的水汽, 颜惓的声音一下下敲在湿漉漉的墙壁上,带了几分脆弱: “严策衍,我从来都没有招惹过你。是你……主动贴上来的,不是吗。” 颜惓将凌乱的思绪从那些黏着的回忆里抽出来, 凝视着身后严策衍漆黑的眼睛: “是你把我约到废弃校舍里、强吻我、自顾自地把我判定为你的所有物……” “你怎么没有招惹我……” 脑袋被温热的手掌不由分说地抵住, 严策衍的呼吸粗重滚热的喷洒在颜惓后颈上: “你坐我的位置、用我的笔、动不动就嘲讽骂我……” “我从来没有这样的耐心容忍别人”, 严策衍声音低了几分:“只有你……” 或许是那一个间隙的严策衍, 卸下了强硬对峙的外壳, 显得像只湿漉漉被雨淋湿的小狗。颜惓的背脊突然轻颤了几下。 后颈的信息素阻隔贴效度着实有限。这样近的距离之下, 颜惓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发软、受本能驱从着想要贴近严策衍…… 想要拥抱、接吻……然后索要标记。 不行……坚决不行。 颜惓, 你不能动摇。 突然惊醒般地重重地咬了下舌尖, 颜惓试图用疼痛感刺激着自己维持清醒:再拖下去事情就会变得更加糟糕,必须速战速决。 胸腔剧烈咳嗽了一声后,颜惓继续咬牙叫嚣道:“严策衍, 你以为上这个节目, 就能改变些什么?” “报复?让我后悔?可是……你已经失败过好几次了。” “最开始,你把我像只小宠物一样在身边带着, 不也以为自己能拿捏我。” “可后来你越陷越深, 可怜巴巴地站在大雨里求我,反倒成为了我的玩物……” 颜惓的每一句话都像最精准的手术刀, 准确无误地钉在严策衍血肉淋漓的伤疤上: “哈,还是说, 前男友你又是来求复合的?被甩了三次后还是念念不忘吗?” “可是啊,我厌倦了,玩腻了。” 这句话甩出来,就像往本就暗流涌动的海面扔了颗深水炸弹,陡然间引爆了两人本就剑拔弩张的紧绷气氛。 严策衍抵着颜惓的背脊将人压在巨大的镜面上, 周遭散发的强烈Alpha信息素像一张铺天盖地网汹汹袭来。 “住嘴……” 颜惓自知正中下怀,反而变本加厉:“严策衍,你说,要是没有你的横插一脚,我和俞亮——” 听到这个名字,严策衍果然立刻应激般地打断了:“所以这就是参加这档节目的原因?” 严策衍双目猩红低呵道:“A股楼盘项目停工后融资紧缩,银行短期贷款债务又迫在眉睫——” “资金链窟窿眼看着填不上了,你就去求俞亮……” 早在参与空降到这个节目前,严策衍就看过备案立项书。 除开最主要的网播平台商,剩余几个大大小小资方都是刚注册的皮包公司。再顺着往下查,最后都会锁定到YL投资,而这家公司持股最多的法人就是俞亮。 严策衍俯下身来紧紧凝视着颜惓勉强撑起那截脆弱后颈,被凌乱的头发覆盖着,好像一折就能掐断: “你tm宁愿去求他,也不……” 也不来找我吗。 因暴怒而欲脱口而出的话语,瞬间堵塞在了喉咙里。严策衍倒映在镜面里紧绷的神情有一瞬间哑然…… 脑海中浮现出了三个月前办公室里那场激烈的争吵: “严氏旗下银行、银保监会拟向多方面上下游企业商户进行约谈。预计注入超过数十亿的续命流转资金……” 那时父亲勃然大怒地将一纸收购计划方案甩在办公桌上,“怎么了,你tm当你老子我不识字啊——” “谁不知道现在颜家就是块烫手山芋,躲都躲不及,你倒好……上赶着帮人背债务。” “老实说,这么精密的周转资金安排、资产评估和报价表……提前了多久做准备?” “七年了,颜惓。” 严策衍缓缓地捧起颜惓的脸。 镜子里那张脸,狼狈又凌乱、却仍旧美得颠倒众生。总出现在严策衍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深夜里。 “你在A联邦躲了七年。” 严策衍喉咙里发出声很低的气声: “在回国前一周还向移民局递交了A联邦永久居住证申请……” “如果不是家里生意的意外,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就老死在A联邦?” 哪怕被按着后脑勺,颜惓还是极力抬起头来,不甘示弱地与严策衍对视: “是,那又怎样。” “一开始拼了命地躲着我,现在又泼脏水、恶心我,故意挑起我生气……” 严策衍冷静下来,用手很轻地抚过颜惓的脸颊,指缝插进颜惓的长发里很温柔地帮颜惓的理好——就像许多年前他很熟络做的那样,把它们整齐地捋到耳边。 “颜惓,你就这么希望我恨你?” “生怕我燃起一点儿对你的旧情?” “为什么……”严策衍捧着颜惓的下颌,看着自己的脸清晰地倒映在颜惓的瞳孔里: “甜心橙,你在逃避着些什么?” “七年前,我去找过你。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颜惓的身形一滞,随即用牙齿用力地抵住了下唇:“你不是记得很清楚吗,下暴雨,你找我复合,但我把你甩了……” 哈……严策衍眸底微动,那道锋利的眉眼直直地挑了下,偏头发出了声很轻的戏谑: “骗子。” “颜惓,你嘴里可没半句实话。” 严策衍绷直的肌肉手臂轻轻一拉,就扶着颜惓瘫软的身体站起来:“明天有一对一约会。” “呵,那四个拖油瓶。你正被那四个人缠得紧,不会想选他们的……” 正如颜惓自诩对严策了如指掌那样,严策衍也轻易就能推测出颜惓的心理想法。 “所以……”严策衍抓着颜惓的手指有一瞬间停滞,指腹很亲昵地在颜惓右手虎口上蹭了一下,口吻相当笃定: “你给我写了告白信。” “我想,你肯定期望着和我锁死。然后阻隔开那四个人狂热的追求。” “可是你没料到是我来……”严策衍顿了下道:“你以为会是一个陌生人。” “聪明反被聪明误啊,颜惓。”严策衍唇角漾开很冷的笑,眼角那道疤泛着幽幽的寒光:“今晚,只要我给你写信。” “你就会和我锁死约会。” “锁死”这两个字被严策衍刻意咬得很重,“约会”在颜惓耳朵里听来像“杀人”。 “期待你明天的信箱吧。”严策衍转身拧开了卫生间的门锁,在离开的前一秒深深地凝望了颜惓一眼: “七年了。” “久违的一对一约会。” ……… “哗哗——哗——”单人淋浴间里水龙头又被开到最大,颜惓半靠在洗手池边不住地呕吐:“唔……” 洁白的陶瓷平台上散乱着好几支金黄色液体的抑制剂,信息素阻隔贴已经被取了下来,医药绵纱材料上占着触目惊心的鲜红血液。 不愧是90%高匹配度的Alpha信息素刺激,颜惓这次足足用了三倍的剂量才勉强压制下omega的发/情反应。 药劲后的痉挛痛感逐渐散去,颜惓扶着肚子脱力地滑倒倚靠在墙壁边。 扎眼的白灯晃得人眼睛疼,颜惓失神地盯了会儿天花板很快就受不了,转而把视线投射在氲满水渍的地板砖上。 这所有的一切事情,就像被掀翻的多米诺骨牌,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极速失控。 严策衍,他比想象中要冷静得多。 而且好像……已经怀疑了。 双人约会,那么多亲密接触的环节,鬼知道能暴露出多少东西。 还有……发情期。 颜惓虚脱地支着手指头算日子,最多再有一个星期就到了。拜严策衍所赐,颜惓有预感,这次发情期会来得格外凶猛可怕。 本意想激怒严策衍厌恶自己,没想到反而激起了严策衍的怀疑……颜惓感觉自己这波完全赔了夫人又折兵。 md……怎么办? 颜惓脑子完全搅成了一锅粥,不由地将视线缓缓地对准了自己平坦的小腹。 温热的手掌很轻地搁在那道凸起的不规则的疤痕上,颜惓抿唇没好气地抱怨了句: “宝,你能不能在天上传个话,托你爹正常点儿,放过我。” 天堂有没有装对讲机不清楚,反正卫生间外的楼道里装满了摄像头。 “颜惓穿着暴露实施色/诱、严策衍经不住诱惑跟随、两人在卫生间里大战近一小时……”相关话题早就引爆了众多网友的弹幕评论。 〖草草草,到底发生了啥啊?〗 〖孤A寡O,又是前任相见,干柴烈火……你觉得会发生些什么?〗 〖竟然一个小时都不到,前夫哥这么不行??〗 〖他们Alpha不是平均两三个小时起步吗?前夫哥这波确实扣分(捂脸)〗 〖你们能不能正常点儿,没准人家就是单纯地嗯……聊天呢?〗 〖是是是,非要找个没摄像头的卫生间聊天,信这个我不如信秦始皇复活〗 〖很好,前夫哥,你点燃了我对你的好奇,我将时刻关注你的动向〗 〖所以,前夫哥现在在干嘛?〗 〖喔喔喔,写信〗 〖等等?!这个署名?〗 〖不是,他写给颜惓啊?〗 〖我不知道啊,有人嘴上喊着恨啊报复啊,转头就给人发表白信了〗 〖是做恨文学啊,爱他,就狠狠地做恨!这就是破镜重烟的真义所在啊!〗 夜色沉沉,荧荧亮着一盏台灯,严策衍靠很认真地在看从自己信箱里送过来的告白信。 明明只有短短的一行字,严策衍的视线却在上面停留了很久。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也无从知晓你的样子,但是,我在和你告白。”——颜惓 告白吗……颜惓好像确实欠自己一个告白。 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畸形、掺杂了太多恩怨纠葛,以至于根本无法像正常的情侣关系那样水到渠成、理所应当。 念及于此,严策衍思绪又短暂地重临了那个浮躁的、下着湿热夏雨的季节……虽然后来暴雨滂沱、一切都被摧毁得面目全非。 良久过后,严策衍侧身将手臂支在床头柜桌上,黑色的钢笔墨水几乎力透纸背,洁白的信纸上多了一行字: “我接受你的告白”——严策衍—— 作者有话说:我给书改了个新名字,我感觉这个书名贴切些[墨镜]《薄情万人迷在恋综和宿敌HE了》 第33章 1V1约会 “真爱小屋里的大家早上好呀!大家都收到了信箱里的告白信了吗?” 晨光熹微, 小屋内的众人刚从睡梦中苏醒过来,洗漱的洗漱、健身的健身、下楼吃早餐的吃早餐。 节目组的广播电子音就开始暗戳戳地制造争议话题:“哎呀呀,看来很遗憾呢。本次一对一约会只有一对AO配对成功。” 本该是冷冰冰的大数据AI,受节目组调教后都变得贱兮兮的:“他们是谁呢?” 正在咀嚼着一盘绿油油沙拉的纪遥顿时翻了个白眼:“切。” 单昊天手上动作一滞, 钢制哑铃“砰——”地重重摔在地上;正在精心切柠檬的傅端年差点用水果刀切到大拇指;穿着烫得妥帖崭新西装下楼的慕容渊下台阶时一个踉跄…… “是你?”三A一O面面相觑, “颜惓给你写了表白信?” 然后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意识到了什么, 四人缓缓将目光投射向刚晨跑完推门而入的严策衍:“难道是……你?” “……”严策衍冷冷地没接话, 自顾自地回房间拿换洗衣服去洗澡。 一旁的纪遥率先先炸了:“人与人之间这点儿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是吧?是谁刚来的时候说不和颜惓复合的?结果转头就给颜惓发表白信。” “合着把我当立本人整?” “好好一个恋综节目非要玩成三国演义对吧?在这儿还用上声东击西、孙子兵法了?” 〖天呐, 看给我们大小姐气的。竟然说出了三个历史典故!(欣慰)〗 〖愤怒使人智商水平直线上升〗 〖文盲纪遥最有文化的一集〗 〖纪遥, 是我错怪你了, 就冲你这番话我将认可你有小学学历〗 “言而无信, 非人哉。”傅端年附和着开始背诗。 “你不会真想和颜惓复合吧?”单昊天和慕容渊又异口同声地发问。 “……”严策衍继续冷冷地盯着将自己团团围住的四人,缓缓道:“让开。” 四人一动不动,誓要一个说法。 〖名场面打卡, 四大派围攻光明顶〗 〖致敬传奇前夫哥1V4逆风单挑局〗 〖前夫哥加油啊, 这波对线你赢了,我就拥护你当正宫!〗 “……你们四个。”过了好几十秒, 严策衍终于很敷衍地抬了下眼皮:“比起在这里堵截我, 最应该反思为什么颜惓宁愿选我,都不选你们。” 四人瞬间石化凝固在原地。 〖来了, 又是我,前夫哥的皇家翻译〗 〖这句话的意思是, 颜惓都这么讨厌我了,还选的我。可见你们连垃圾都不是。〗 〖这波,杀伤力很大、侮辱性更是极强(叹为观止)〗 〖嗷呦这小嘴,跟抹了砒霜似的〗 〖这么会说,敢问前夫哥你一顿几个阴阳术师?〗 〖只有我闻到了些许淡淡的醋味吗…〗 “嗯……”此时睡醒了的颜惓正好下楼来, 对大厅里暗流涌动的修罗场早已见怪不怪。 颜惓面无表情地径直路过众人,在与严策衍擦肩而过时,淡淡地开口道:“约会,走吧。” “刚跑完步。”严策衍稍微抬了下眉:“等我洗个澡。” “……”颜惓眉心一跳,在摄像机面前没绷住咬了下牙。 昨天晚上收拾行李到十二点,卫生间里把自己用力架着对峙了近一个小时,竟然大早上还能去晨跑? 你们S级Alpha都是这种精力怪吗。 “很快。”察觉到颜惓的不爽,严策衍上身微微前倾靠近了颜惓几分,指腹很轻地摘下了根颜惓落在惺忪睡眼下的睫毛。 刚才冷冰冰的语调不易察觉地柔了几分:“不会让你等很久。” “……”严策衍做完这个动作,颜惓顿时感觉身后四人的怒气又阴沉上升了好几个度。 八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视线仿佛架着大火上的碳烤八爪鱼。 公然挑衅,激起其他人的醋劲……颜惓觉得严策衍是故意的。 事实证明,严策衍就是故意的。 因为在临出门时,这家伙又故技重施。将手掌若有如无地轻轻搁在颜惓的后颈上,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勾着颜惓的长发,看着十分亲昵的样子。 明明半只脚都跨出门了,偏要颇为引人注目地回头淡淡地报备一句:“我们出门了。” 声音不轻不重,但效果显著、十分拔群。本就心怀忿意的众人顿时唰唰射过来好几道刀子似的目光。 “……”颜惓回瞪了眼严策衍。 严策衍不语,只是眯了下眼皮,眸底漾开晦暗不明的情绪。 〖他俩怎么突然这么熟了?〗 〖我就说吧,卫生间里肯定发生了些什么!(睿智的眼神)〗 〖又是感叹节目组怎么不在卫生间里装摄像头的一天(悲)〗 〖磕到了,球球你们复合吧,就当是为了我(双手合十)〗 “严策衍,你又想整哪一出。”坐上副驾驶位,颜惓边系安全带边没好气道。 “……”严策衍已读不回,只是默默地将视线落在了颜惓纤细挺直的脖颈上——颜惓今天特意戴了信息素阻隔颈环。 这种阻隔颈环,通常会给佩戴的个体造成极其不适的压抑感,严重者甚至会导致呕吐和眩晕。 所以在AO两□□往中,一般都是佩戴信息素阻隔——效果没那么极端,体感却舒适得多。 而且…… 出门时严策衍还特意将指节碰到了颜惓的颈环上面,确认颜惓调得是最高档——能将散发出的98%信息素都阻隔开来。 这么高的档位,只用于极端特殊情况,比如……Omega的发情期。 严策衍又回忆起,昨晚上在卫生间里颜惓明明都洗漱完穿着睡衣了。后颈却还不忘严丝合缝地戴着信息素阻隔贴…… “就这么不想沾上我的信息素?”严策衍隐隐有些皱眉。 “对。”颜惓偏头故意道:“恶心。” 行驶的车辆突然一个急刹,停在十字路口红绿灯前。严策衍漆黑的眸子转过来,很深地看了颜惓一眼:“那不巧。” “今天还有更恶心的。” 颜惓知道严策衍从不夸张,说是恶心。那肯定相当可怕。遂不动声色地深吸了口气,但面上仍维持着镇定:“是吗。我等着。” 〖你们好像我那坐副驾驶的爸妈,互相看不顺眼,但又莫名很亲〗 〖这个微妙的氛围,有点好嗑了〗 窗外的景物在迅速地飞驰倒退,熟悉的路线图逐渐在脑海里铺展浮现开来…… 果然,严策衍把颜惓带到了一家地下拳击场。说是拳击场,其实更像那种古罗马斗兽场。 冷白无影灯从穹顶倾泻而下,将中央钢筋铁链铸成的八角笼,拱起镀成一座悬浮的银台。金属旋梯盘旋而上,直通三层楼高的环形看台。 颜惓和严策衍现在所处的就是看台的最顶端。 从这个宽阔的视野俯瞰而下,可以透过围伫的防弹玻璃,将笼中拳手的每一个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 空气里挥发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并不刺鼻。萦绕在鼻尖,却让颜惓在脑中不由自主地拼凑起相似的场景。 这么多年了,这个地方竟然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这是……拳击场?〗 〖之前个人资料提到过前夫哥的兴趣爱好是拳击来着……〗 〖不是,真有人约会打拳击的啊?〗 〖香薰、餐厅、游乐园……这才是正常的约会项目展开吧〗 〖前夫哥,我劝你冷静一点,我花钱充会员追恋综,不是来看体育频道的〗 〖前夫哥,你想干嘛?让颜惓和你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决斗?〗 〖只怕最后赢了比赛,老婆没了〗 “……”严策衍没和颜惓说话,只是自顾自地从二层平台跳下去了。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严策衍稳稳落在地上,双膝微曲,卸掉了巨大的冲击力。 面色镇静地甩了甩手腕,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吧”声,眼神锐利扫向前方。 “出来吧。一起上。” “咔吱——”笼另一侧紧锁的大门缓缓升起,一群肌肉喷张、来势汹汹的Alpha,看人数有十余人。 他们朝着严策衍逐步逼近,一步步压缩着包围圈,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重的擂响。 面对这堵由愤怒肌肉组成的恐怖人墙,严策衍面上表情仍旧是淡淡的,没什么变化。当然,也没有后退半步。 “咔嚓!”、“砰——”严策衍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每一次出拳都精准地打在Alpha的软肋。 肌肉在每一次闪避和攻击中完美地协同运作,爆发出远超其体型的恐怖力量与速度。 更可怕的是,整个过程对严策衍来说好像呼吸那样简单。透露出一种可怕的、掌控全局的从容。 〖一个打十个……都轻轻松松〗 〖草草草,我现在头皮发麻〗 〖前夫哥身体力行地提醒我想起来他是一个军人,还是很能打的特种兵〗 〖好吧,前夫哥我错怪你了,昨天我不该在卫生间里以为你只有一个小时不到〗 〖低估了,这个精力,少说6个小时起步了吧(可怕)〗 〖妈妈,我的手机屏幕怎么越看越黄〗 这场较量没有丝毫的悬念,因为完全是场单方面的碾压。 半个小时不到,十个肌肉壮硕的Alpha被打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偌大的八角笼中央,直直停留站着的只剩下了严策衍。他微喘着粗气,缓缓将目光对准了看台上的颜惓。 单眼皮下漆黑的瞳孔,竖状的瞳仁毫不掩饰地盯着看台上的人。赤裸裸的视线炙热得几乎要将颜惓盯穿。 〖我懂了,是孔雀开屏啊,展示Alpha荷尔蒙魅力时刻〗 〖我承认前夫哥你这招很有用,至少撩到我了〗 〖前夫哥,你是懂得扬长避短、发挥自己优势特长的〗 〖谁懂,我现在有点担心惓宝的腰〗 〖加一,刚刚前夫哥屈腰压着Alpha打的时候,我直接幻视了一下被压的是惓宝……〗 〖哎呀……我们淑女都看不懂弹幕〗 所有人都以为严策衍是在借机向颜惓展示自身魅力。但在漫长的拉扯对视中……只有颜惓读懂了那个眼神,那是警告和威胁的眼神。 就像高中时那样,严策衍总是以这种“杀鸡儆猴”的方式宣告着“颜惓是他的所有物”,而现在这话里的意思是“你逃不出我的掌控”。 *回忆分界线、始* 自从废弃校舍“强吻”事件后,颜惓并不觉得自己是在和严策衍谈恋爱,他只感觉自己“被盯上了”。 具体表现在,严策衍并不天天逃课了,竟然连续一个星期都来上学了。 而且无论颜惓走到哪里,严策衍的视线都会紧紧跟随在颜惓身上——像巡视自己领地的大型鬣犬。 你能想象,你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某种赤裸裸且毫不掩饰的视/奸下吗……这让颜惓荒诞地觉得,严策衍在用目光一寸寸、饥渴又专注地强/暴自己。 在连续被盯了两个星期后。颜惓终于被盯烦了,在某次放学后的杂物间里,和严策衍爆发了第一次剧烈的争吵。 “严策衍,你tm有病吧。”颜惓张嘴就是经典的口头禅。 “我特别好看是吧?” “嗯。”严策衍竟然点头,然后靠近了几步将颜惓搂进了自己怀里,侧头将脸埋在颜惓的突出的锁骨间,呼吸陡然粗重了几分。 颜惓挣扎地推了几下,没推开:“……”遂作罢。 “我生气了。严策衍。”颜惓深吸一口气,声音冷冷道。 “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能让你这么一直盯着我,像个……”颜惓顿了一下,后颈瞬间窜起一阵鸡皮疙瘩:“像个……傻/逼。” “……”闻言,严策衍的身形一滞。过了几秒,又故意抵着颜惓的背脊搂得更紧了。 下巴搁在颜惓精致漂亮的锁骨上,Alpha的呼吸滚烫而灼热:“男朋友。” “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艹……”颜惓喉咙里陡然呛进一口冷气,差点没咬到自己舌头:“你管这叫谈恋爱?” “你要不回忆下你自己做了什么?” “冷冷地盯着我,挑衅我、拿刀子用别人威胁我、强……”颜惓手指堪堪捋了下快散的头发,“强吻我……” “你竟然觉得这是在谈恋爱?” “……”严策衍难得地有一阵沉默,似乎是在思考自己行为的合理性。 但显然,他相当缺乏两□□往常识,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了。而且,变本加厉地将颜惓搂得更紧了,抵着颜惓的后脑勺将颜惓的下颌掰下来,张嘴和颜惓接吻。 颜惓拒不承认这是接吻。因为严策衍只会野兽一样咬他的上下嘴唇。 “唔……呜”颜惓的嘴唇被咬得红肿,上面漂着一层晶莹的水,幽幽泛着光泽。 严策衍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眼眸幽深,呼吸再次逼近,然后在唇面上舔了下:“我想亲你。” 严策衍接着思考了一下道:“所以这就是谈恋爱。” “……”颜惓一阵无语凝噎。也就是在这个间隙,终于有机会推开严策衍挣:“既然你觉得我们在谈恋爱。” “行。”颜惓大跨步就甩门离去,狭窄空阔的杂物间只有余音在天花板上方盘旋: “那我们分手了。” 相当草率的分手。 在颜惓这儿甚至不算分手,因为他和严策衍还没开始谈。 但严策衍却每次都会在心里自顾自地把这段加上,因为……对严策衍来说,他早就交付了真心。 所以颜惓说的每一句话,都算数。 因而事情残忍的真相是,在严策衍心里,自己其实被颜惓甩了四次。 也就是在那次争吵放学后,严策衍突然发消息约颜惓来到了同样的地下拳击场。 颜惓站在如出一辙地站在高高的看台上,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严策衍一个人和十个肌肉喷张、垒得跟小山块似的Alpha对打。 当然,严策衍那时身体并没有完全发育成熟、还没有在军队摸爬滚打过一圈、学习这么多的格斗技巧。 所以严策衍虽然赢了,但是纯靠蛮力和抗揍的躯体赢的……赢得稍微有点勉强。 累瘫了的Alpha倒在拳击台上,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喘着粗气,眼皮很艰难地撑开薄薄的一层,带了点无奈似地看向颜惓。 因脱水而干涩发白的嘴唇一张一合: “你气消了吗?” “……”颜惓终于反应过来了,这家伙在试图以这种方式求原谅。 把自己挨揍折磨得惨兮兮的,代替“颜惓”惩罚自己。 “你是不是傻啊——严策衍。”颜惓凝视着赤裸的上半身满是青紫的伤痕,心里没由来地被攥紧抽动了一下。 “我没想让你受伤……” 严策衍看着颜惓的脸,有点愣神,喃喃着又重复了一遍:“那,能别生气吗。” 看台隔得距离很远,着声音传到颜惓耳朵里有些模糊不清些:“……什么?” “我说——”严策衍那时倒在地上,直直地盯着颜惓。那视线很亮,炙热、赤诚、且毫无保留。 少年Alpha低沉沙哑的声音越过高高的穹顶、铁链封锁的八角笼、盘旋而上清晰地落在颜惓的鼓膜上: “我喜欢你。” “啪嗒——”声波和空气共振的那一秒钟,颜惓的手机因为失神而从掌心脱落掉下来。重物撞击的沉闷轰鸣摩擦声,因而也掩盖了、胸腔剧烈的心跳。 那应该算颜惓第一次心动。 可颜惓不愿意承认。 就像颜惓的人生信条那样。 这辈子,他不会爱上任何人。 但是啊……这种事情不是理智说了算的。一切早就失控了,是颜惓放纵了它朝着无法预测的方向疾驰。 “还分手吗?”严策衍后来接着问。 “不分了。”颜惓听见了自己回答道。 从那天起,他们真正地开始谈恋爱。 像天下最普通的情侣那样谈恋爱—— 作者有话说:其实我每次写小情侣过去的回忆线都很兴奋[撒花] 第34章 必输的赌局 和严策衍谈恋爱真的很无聊。 游乐场摩天轮、浪漫烛光晚餐、酒店顶层游泳池……颜惓原本以为约会是这样的。 然而现实是……射击训练场? 眼前是一大片干涸裸露出来的黄土河床、稀疏的灌木丛枝叶被风呼啸振动得“沙沙”作响。 严策衍眉头微蹙, 嘴唇紧抿,目光锐利地聚焦在高速移动的靶上。 枪托在贴腮的同时抵实肩窝,右手自然滑入握把,食指预压扳机(第一道火) “砰——”判定的电子屏幕上陡然亮了了“数字10”。 呼吸短暂屏住双眼睁开, 透过机械瞄具红点镜, 焦点在准星和目标间快速确认。严策衍右手食指果断、平稳地扣压第二道火。 “砰!”又一声清脆的枪响, 又是十环。 “砰砰砰——”消音器枪声接连不断, 电子屏幕上的数字也蹦来蹦去。 刚开始, 颜惓还有点新鲜, 后面都是一模一样的数字10, 颜惓看着就没意思了。 再后来……不知道严策衍举着那么沉的枪累没累, 反正坐在休息区的颜惓是看累了。盯着严策衍专注的侧脸,百无聊赖地开始扯谈。 “严策衍。”颜惓先是叫了声的名字。 “砰——”枪声慢了0.1秒,电子屏幕上的电子音判定终于响起了个不一样的数字:“9” 哦……颜惓勾了下唇角, 现在终于找到这个约会项目里有意思的地方了。 严策衍偏头隔着军用挡风玻璃看了眼颜惓, 锋利的剑眉一挑:“嗯?” “没事。”颜惓朝严策衍弯着狐狸眼笑:“你继续。” 然后严策衍就左手迅速拉动枪机退壳上膛,眼神和枪口已移向下一个点(侧翼出现的移动靶) 就按下扳机的前一秒, 颜惓又故意出声:“严策衍。” “砰——”颜惓感觉这次枪声比上次还要慢了个……0.2秒? 果然, 显示屏电子音又报了个不一样的数字:“8.3”。 哇哦……颜惓搁在椅子上手指蜷屈起来,心里升起来一股莫名的得意爽感。 “……?”严策衍这次摘下了护目镜, 侧脸直勾勾地盯着颜惓,唇角撑开点无奈弧度:“你到底想做什么?” “抗干扰训练。”颜惓将玻璃降下来, 眨着狡黠的眼睛在严策衍耳边低语: “咳咳,严策衍同志,在真实的作战中总会发生各种各样的干扰因素。比如……” “比如、什么。”颜惓的呼吸扑洒在耳廓,带着淡淡的柑橘橙子味,弄严策衍心上有点痒痒的。 “比如, 有人突然叫你的名字。”颜惓听着有点儿鸣鸣得意,以为自己掌握了百试百灵的杀手锏。 笨蛋…… 严策衍暗自有些失笑。 抵抗这种环境干扰音是最基础的入门级操作。严策衍在诸如此类的考核里,一向都是拿的满分。 刚才会奏效……只是因为说话的那个人,是颜惓,仅此而已。 “我们来打个赌。”颜惓攀着严策衍的脖颈更加凑近,嗓音里带着点儿清冽的笑: “要是后面的三个靶,你被我干扰成功。其中有一个没有打到8环以上……” “你就……嗯,我想想。”颜惓偏头思考了一会儿,趴软的头发丝一下下勾着严策衍的后颈。 严策衍情不自禁地手臂伸出窗户框,将颜惓的脖子搂得更贴紧了几分。心上波澜泛滥,思绪其实开始不稳了…… 所以严策衍有理由怀疑,打赌已经开始了,颜惓此番犹疑是在故意搞他心态。 当然,“搞心态”的效果十分显著。颜惓思虑了快一分钟,终于灵机一动,“有了,你就……” 颜惓的声音被霎时间被湮灭在了嘴唇间……因为严策衍手指掰着颜惓的下颌,专注地低下头来和颜惓接吻。 柔软的触感传过来,颜惓抿唇稍微眯了下眼睛:好吧……这算0.5个吻。 因为严策衍终于不像野狗那样乱咬了,但是吧……颜惓在心里有点无奈。 严策衍显然是个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的雏儿。翻面都不会,吻得稍微有点儿……嗯,清汤寡水了。 下次吧,在两人的嘴唇分开的时候。颜惓暗暗下了个念头——他决定找个机会,好好教一下严策衍“正确”的吻技。 “咳咳,好了。”颜惓重新坐直在休息区椅子上,面色恢复镇静道:“打赌现在开始。” “要是我赢了,你就要无条件答应我一个要求。” “好。”严策衍闻言点头道。 重新架好了枪,预备好标准的射击姿势。不过这次,严策衍宽大护目镜下的嘴角上隐含着几分压都压不住的弧度。 沙沙的灌木枝叶作响,上方陡然跳出了个移动靶。严策衍瞬间就锁定了靶心,右手食指指腹轻轻搭在扳机上,缓缓地压下…… “严策衍。”颜惓也很适时地出声。 “砰——”枪声和报数的电子音先后接连响起:“9.8”。 “唉……”颜惓叹气。 严策衍熟络地换膛,“下一个。” S级Alpha的学习速度和适应能力的确是极快的。饶是颜惓改变策略,骂严策衍“有病”,严策衍还是水灵灵地打了个9.9环。 只剩最后一个移动靶了。 可严策衍分明手感上来了,越打越准,目不直视、注意力专注得不行。 调整目镜屈光度、手指微曲提供稳定支撑,腮贴枪托保持一致性……严策衍蓄势待发,誓要打个完美10环出来。 颜惓感觉自己输定了…… 风声吹着黄土沙子嗡嗡响,移动靶飞速地从干涸的河床上闪过。严策衍屏气凝神、耳朵敏锐地感知着当前风向,左手微调风偏旋钮…… 确认狙击点了然无误后,严策衍将手笃定地扣在了扳机上。 也就是在那个时刻,颜惓远望着寥茫黄沙间忽明忽暗的人形靶,突然没由来道: “严策衍,你有没有想过。要是靶子上绑着个人……” 严策衍顿时指尖一滞。 可下一秒颜惓的话语已经脱口而出了,“要是你正在射击的人,是我。” “砰——”橡胶子弹在空气中迅捷擦过,划出了一条贯穿长虹的直线,饱含着火花带电的汹汹气势—— 可是…… 它却没有了回音。淹没在慢慢的黄沙间,好像死了一样。 电子屏幕报数系统这次也滞后好几秒,才慢慢地响起了一个历史存档里从未有过的数字:“0”。 严策衍,脱靶了。 自从他学会拿枪,掌握瞄准、射击一系列标准姿势后,他还没有脱过靶。 哈……严策衍透过护目镜,凝视着黄沙中又逐渐浮现出来的移动人形靶,突然想通了什么。喉咙里呛着发出很低的气声。 严策衍早知道的, 自己最大的软肋——就是颜惓。 “严策衍!你可是百分百中的神射手欸,竟然没打中……”挡风玻璃降下来,颜惓一脸兴奋地将脑袋探进来: “是不是0?是不是0?” “这算我赢了吧。” “说好了,只要三个靶中有一个低于8环就算我赢。” *回忆分界线、终* “说好了,只要三个靶中有一个高于8环就算我赢。” “赌注……”颜惓顿了顿,条件反射地嗫嚅了下嘴唇:“还和以前一样。” 裸露的大片河床、卷起呼呼的弥漫黄沙,稀疏灌木丛恹恹地在飞扬的沙子间卷起纷杂的摩擦声。 凝望着眼前熟悉的场景,颜惓从肺部深深地抽出口气…… 不知是似曾相识,还是算物是人非呢……颜惓从十八岁那个坐在休息区看着的人,转换成了射击场实战的狙击手。 “好,我答应你。”严策衍的视线徐徐地转过来,平静地看着颜惓。 一模一样的话语,跨越了七年的时间,再从同一个人嘴里吐出来。已经有了截然相反的意味。 曾经那是纵容、宠溺。 而现在则是冰冷的对峙。 〖牛牛牛,继上午的拳击场约会后,你俩吃完中饭就过来射击训练场〗 〖别人情侣约会是特种兵旅游,你俩是真、特种兵〗 〖我也不知道啊,我奶刚又问我追恋综追着追着怎么切体育频道了?〗 〖我再重申一遍,我们这是个谈恋爱的节目,不是奥运会现场直播〗 〖看颜惓刚才直奔射击区的熟悉度,这地方他俩是不是以前来过?〗 〖我就说了,原来是追忆往昔啊,那就可以理解了〗 〖理解个鬼啊,他俩以前来这种地方约会也很神经吧(无语)〗 〖额……重点不应该是在赌注吗?他俩似乎又达成了某种秘密交易。〗 〖又是两人间独有的过去记忆对吧……该死,这破镜重圆的信息差〗 手指离开扳机护圈,检查周围靶道、背弹区安全;插入弹匣,按标准动作据枪,枪口自然指向目标靶…… 然后是调整呼吸至平稳、平复心率。最后一次呼气末进入瞄准阶段—— 眼睛聚焦于准星(目标稍模糊)确保瞄具与视线对齐无偏差(无阴影/虚影) 严策衍一直站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颜惓做出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熟练动作。平静的眼眸中泛起丝微波澜: 在他的印象中,颜惓不是喜欢枪击这类运动的人。 过去的交往记忆里,如果他和颜惓说今天要去射击场训练的话,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颜惓都会眯着眼睛笑着和他挥手:“加油,神枪手。我就不去了。” “我会一边打游戏,一边在心里为你每发十环的精湛技术鼓掌的……” 念及于此,严策衍不禁细微地攥紧了指节:看来,在这分开的这七年里。发生了巨大改变的,不止他一个人啊。 “砰——”颜惓食指指腹按下,第一道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出。 电子音精准报数:“7.3”。 唉……颜惓将指腹从扳机松开,有点儿遗憾:A联邦射击场用的枪好像和国内不一样,这个稍微重点儿。要不然,按自己的水平,应该是能打个八环的。 没事,还有两次机会。 颜惓这次吸取了教训,保持着原来的击发姿势、屏息体会了下枪身压力。又稍微偏开视线,观察了下刚才的弹着点。 好……这次一定。 “砰——”枪声落下。7.96…… 啧……颜惓很明显地皱了下眉,有点开始埋怨起计数精度过于准确了……但凡你小数点后两位四舍五入一下呢。 “最后一次。”严策衍适时地张口提醒道。颜惓觉得这语气里多少掺了点怀疑在里面。 “我真能打8环。”颜惓很要面子的反驳道。“我最高水平是8.9。” “……”严策衍没回话,又将视线在颜惓手中那把枪上逡巡过一圈:M4基础步枪,5.56×45mm NATO口径。是共和国目前军警更新配备的主力枪支。 A联邦那边还在沿用上一代的M16系列,虽然导轨系统落后,但理论上精度更准。颜惓说他能打8环,估计是用M16打出来的…… 如果给颜惓换把枪,他极大可能早就打出八环以上的成绩了。 哈……严策衍耳膜里清晰地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了声细微的气声,泛着难言的心悸。 八环……这可能不是心血来潮去射击场玩两天就能练出来的。颜惓在射击上,大概率下了极大的苦功夫。 可是,为什么…… 动机是什么。 一个曾经对射击提不起兴趣的人,为什么会突然下定决心、反复练习…… 缅怀,又或者说,想念吗。 “想念”的替代词就是…… 严策衍心中渐渐浮现出一团朦胧的答案,可他的理智告诉他,这荒诞、且可笑。 绝对不可能。 颜惓可以装得天衣无缝,但内里那颗冰冷的心却是永远不会变—— 颜惓不会爱上任何人。 “砰——”枪声再次擦着气流呼啸而过,可严策衍甚至都没有将视线远望去观察着弹点…… 因为,结果已经既定好了。 严策衍心里很清楚:无论颜惓打出几环,哪怕脱靶……他都会答应下这个赌注。 可笑吧……七年过去了。 其实什么都没有变。 赌局在颜惓脱口而出的那瞬间就已经胜利了,是严策衍拱手相让了这场胜利。 射击场遥远的另一端,又弥漫起了茫茫黄沙……七年前严策衍那个未射中的靶子好像又在眼前清晰地浮现出来。 于此同时,机械的电子音响起:“恭喜玩家!您刷新了个人成绩的最高纪录——9环!” “看看!”颜惓兴奋地跳起来:“我就说是吧。我真能打中。” “是不是9?是不是9?” “这算我赢了吧。” “对。”严策衍抬头和颜惓对视,漆黑深邃的眸底有什么东西正闪烁着亮起来: “算你赢了。” “那么,你想要我答应你什么?”—— 作者有话说:我真的很喜欢这章,这个破镜重圆的酸涩味儿[垂耳兔头] 希望你们看得也开心(嘿嘿,可以期待下后面的吻技训练[黄心]) 第35章 吻技训练 *回忆分界线、始* “那么, 你想要我答应你什么?” 从射击场下来,严策衍摘了护目镜。用手将颜惓因为激动而撩乱的发丝、轻轻捋到耳后整理好。 冷冽声音不自觉柔和下来,像在哄小孩:“你想提什么要求?嗯?” “这个啊……”颜惓还沉浸在自己打赌赢了的兴奋劲里,脑子一时卡住了。 颜惓干脆偏头在严策衍侧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欠着吧, 你让我想想。” 柔软的触感传导而来, 严策衍面上瞬间呆滞住了, 显得有些懵:因为那是第一次, 颜惓主动亲他。 “…好…”舌头打结, 严策衍话都有些说不清楚, “……行。” “等你想好了, 就告诉我。” 好不容易平复好加速的心率, 严策衍在心里暗道自己真是没救了。颜惓随便一个平A,就能把自己按在地上摩擦。 于是“赌注”这事,就这么一拖再拖。时间飞逝, 转眼间就拖到了暑假。 放暑假前一天的下午最后一节课, A班整个氛围都浮躁得不行、讲话声、收拾杂物声响作一团。 在一通闹哄哄的氛围里,颜惓很轻易就不被人发觉地从后门悄溜了出去。 指腹握紧着的手机屏幕上隐隐闪烁着一条信息, 是严策衍刚刚发的。 Y:来天台。 “干嘛?”颜惓很顺手地把上天台的楼梯间门反锁上, 转过身来看着严策衍: “这么神神秘秘的。” “还特意约在……”颜惓环顾了静寂少人的四周,唇角勾了勾:“嗯……这种见不得人的地方。” 很适合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严策衍眸底漆黑深邃, 竖直的瞳孔微微动了下。然后搂着颜惓的肩膀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那个赌注。” “要我答应什么要求,你想好了吗?” 嗯……其实还没有。 更确切地说, 颜惓早把它忘在脑后了。 “欸……这个。”于是颜惓故技重施,搂着严策衍的脖颈往前凑了凑,吧唧在严策衍脸颊上亲了口。 漂亮的狐狸眼睛弯弯的笑:“男朋友,你再让我想想呗。” 严策衍被颜惓勾得心痒痒的,转而又低头在颜惓侧额顶亲了下, 语气有点无奈道:“我暑假会离开首都。” “参加一个定向军队士官的预前选拔。为期三个月。” 颜惓意外地在严策衍这个高效执行力AI的冰冷声线里,听出了点儿依依不舍的情绪。 “你现在不提要求,就得等到三个月之后了。” “那就三个月后。我再和你说。”颜惓反应得很快,近乎脱口而出。 “……”严策衍却沉默了好一阵,深沉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颜惓。 像一潭很深的灰暗沼泽地。 ……颜惓意识到严策衍可能有点生气了。 “你就没有一点儿舍不得我吗。”严策衍薄薄的唇缝间终于挤出了句话。 语气竟然……有点儿委屈。 委屈这个词竟然也能用来形容严策衍。 哇哦……完蛋。颜惓知道自己刚才无心踩中了严策衍的雷区线。 “其实,我心里是舍不得你的。”颜惓蜷着手指头开始找补,“刚才,那是在……嗯,故作镇定。” 颜惓其实没说谎。 严策衍脱口而出“要离开”的那一秒,颜惓心里确实颤了下。原本愉快的心情,也没那么高兴了。 只是,对颜惓来说。 谈恋爱中的“依赖感”极其有限。 绝大多数情况下,颜惓不允许自己暴露“脆弱”。 “……”听了颜惓的解释,严策衍脸上的神色并没有缓和多少,还是直直地盯着颜惓。 颜惓被盯得有些发怵,于是从口袋里掏出刚从教室里顺出来的薄荷糖。 晶润的玻璃状体躺在掌心里,在日落黄昏里泛着暖调的橘黄色光晕。 “刚才班上张三分给我的,H港老字号糖果点心,据说大师纯手工制作。” “这么一颗,200R。” “它还有个特别好听的名字,叫〖微醺初恋〗” 颜惓巴巴地将掌心上托到严策衍面前,眼珠子比薄荷糖还要亮晶晶:“你要尝尝吗吗?” 严策衍眉头终于没撑住软下来,但眼睛还是维持着很冷的样子:“我不喜欢吃糖。” “不喜欢吃糖,那怎么办……” 颜惓在严策衍紧紧地目光凝视下,纤细手指灵巧地拆开透明锡纸。然后,将薄荷糖含在了舌尖。 “我喜欢吃。” 呼吸逼近,颜惓手攀着严策衍的肩膀,故意微微抬头。两人高挺的鼻梁碰在了一起,在空气里发出闷闷的摩擦声。 颜惓的声音故意放得很软,哑哑的在严策衍鼻尖撩过,像挠人的羽毛:“甜的。” 晶体骨碌在颜惓的口腔内滚过,严策衍听见了湿哒搅动的黏着气流声。 严策衍的喉结不自觉上下动了动。 观察到严策衍的异状,颜惓眼角漾开了狐狸似的狡黠,继续徐徐引/诱道:“严策衍、男朋友。” “真的,不想吃吗?” 然后,就在严策衍愈发黏着、近乎一触即发的灼热视线下…… 颜惓含着薄荷糖抵在舌尖,微微张开了嘴唇。 严策衍顿时头皮发麻,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喷张沸腾起来——打两针肾上腺素都不足以比拟他现在的躁动欲/念。 “唰——”严策衍绷紧的手臂肌肉轻轻一拉就将颜惓拥在自己怀里更紧了几分,低头就要去接吻。 却被颜惓适时的拉开了稍稍的距离:“严策衍,不许咬人。” 温热的呼吸气流就像一场燎原的大火,轰然在严策衍的脑海中炸裂开来—— 因为颜惓接下来一句说的是:“严策衍,张嘴。” “然后,伸舌头。” “会接吻吗,我教你。” “砰——”一切理智大厦轰然倒塌,严策衍什么生气的情绪都顾不上了。他的眼前只剩下了颜惓很亮很亮的眼睛、还有……翕张的嘴唇。 “唔……”两人的呼吸淹没在纠缠的喘息间,严策衍将颜惓的后颈抵得越来越紧,指节在信息素阻隔贴上留下凌乱的划痕。 颜惓也很配合地用手臂将严策衍搂得越来越近,湿哒的水声在两人是耳道间回荡,涩/情、又震耳欲聋。 “呼……哈……”严策衍舌尖追着那颗骨碌的晶状体糖滑来滑去。他能感受到糖果体积在变得越来越小…… 颜惓变得越来越像一滩水,好像要融化在严策衍的怀抱里。 甚至说……偏头换气的间隙,颜惓的后颈会不自觉地因敏感而颤抖。 这类细枝末节的发现,都能激起严策衍更加攀升上灭顶般的快感。催使着他将颜惓抵得越来越紧,掠城夺地…… 果然是没救了。 严策衍一边落下粗重的喘息,一边放弃抵抗地想: 颜惓明明是个Alpha。 可却比过去他见过的所有Omega加起来更能让自己兴奋。就像俞亮骂的那样,自己果然是个……喜欢Alpha同性的变态。 * 颜惓觉得自己有必要再重申一遍,S级Alpha的学习能力果然是很强的。 颜惓本来只想“浅浅”地教学一下严策衍接吻技巧,结果…… 这家伙进步神速、恐怖如斯。 不仅在几个回合内学会了辗转、翻面、换气,而且……竟然反客为主,将颜惓按着亲得气都差点喘不过来。 果然是经常锻炼的人的肺活量吗…… “唔……唔呜…fuck…呼…严、严……策衍。”颜惓被亲得嘴唇发软,恹恹地开始喘息:“停、停……停下……” 但是没有用。严策衍更加兴奋了。按着颜惓的脖颈,嘴唇压得越来越深。 颜惓有理由怀疑,严策衍其实还是生气的。只是怒火由一方面转移到了另一方面……而自己此番举措,无疑是在加重严策衍的情绪点。 唉,自己的男朋友,果然还是得自己来哄。“唔……”颜惓决定乖乖地挨亲。 黄昏、夕阳、天台,还有越来越炎热的盛夏。 紧紧相拥在一起的少年,正在度过人生绝无仅有的黄金时代。它炙热、绵长、美好得只会出现在喜剧电影里。 如果世上真有时光机,严策衍愿意跳进去,把十八岁的夏天重复一遍又一遍。 因为那个时刻的颜惓,真的是世界上最可爱、最引人着迷的存在。 也就是凭借着这个,哪怕后来严策衍和颜惓之间隔着滔天的憎恨、欺骗、决裂…… 严策衍都没有办法爱上除颜惓外的另一个人。 就像电视台上那些“感情专家”头头是道地鼓吹的那样——爱,是一种感觉。 所以事情的真相是,除了颜惓,再没人能给严策衍同样强烈的感觉……哪怕是恨,颜惓也比任何其他的一切加起来,更让严策衍耿耿于怀。 * “严策衍。”被亲得七荤八素后,颜惓揉着被亲得泛红微肿的嘴唇,终于有机会兴师问罪。张嘴就要说那句口头禅: “你tm有——” 严策衍很适时地接话:“嗯,我有病。” “唉……”严策衍指腹很轻地揉着颜惓的发顶,很轻地叹了口气:“你真的……” “我怎么了……”颜惓继续问道。 “没怎么。”严策衍将颜惓紧紧地抱紧怀里,下巴搁在颜惓的肩头,又不说话了。 你真的很危险。 我完了。严策衍默默地在心里补完了这句话,清楚地承认了自己的一败涂地。 “你接吻为什么这么熟练。”严策衍抱了颜惓好一会儿,才冷不丁吐出这个问题。 “你是不是谈过很多男朋友。” 完蛋……这个问题。开始翻旧账了。 颜惓身形一滞,有预感如果回答不好这个问题,又是“送命题”。 但是吧……在严策衍极具压迫感的包围圈下,颜惓的预感又告诉他:如果不说实话的话,会更惨。 “嗯……这个。”颜惓上下嗫嚅了下发软的嘴唇,慢吞吞地开口:“也就……六七八九……十个吧。” 果然,严策衍闻言,圈着颜惓腰的手臂陡然收紧了几分,像是刻意压制着窜升的醋意和占有欲。 “具体是。” “……”颜惓低头去蹭严策衍有些硬的头发,放软了声音道:“十三个。” 语音落地,颜惓感觉严策衍胸腔倒吸了一口凉气,圈在颜惓腰的手臂快把颜惓勒得喘不过气来。 “所以,我是第十四个?” “小十四?” 呵、呵。好幽默的严氏地狱笑话,颜惓已经汗流浃背了。 “但……但。”颜惓急中生智道:“你是最后一个!我保证!” 圈在腰上的手臂松下来,颜惓劫后余生地松了口气。终于切身地体会到班上其他同学在“阎罗王”手下捡回一条命的感觉了。 “你和他们都不一样。”颜惓继续偏头和严策衍的脑袋相错抵在一起:“我和……嗯,前男友们……谈的时候,我特别烦。” “都是他们追的我。”颜惓转着眼珠,边回忆边斟酌措辞,“他们生气了、我从来都没哄过他们。” “我都直接分手。” 这句话撂地,颜惓观察到严策衍眉头顿时一皱,搭在自己腰上的指节也收紧了几分。 “所以……你现在是在哄我吗。”严策衍嘴角动了动,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废话,当然。”颜惓简直想请包青天明辨自己的忠奸了:“要不然、谁能这么乖地被你按着亲了……快半个小时。” “我嘴唇都被你亲破皮了。”颜惓凑近了严策衍把嘴唇皮翻开给严策衍看。 “……”于是严策衍眼眸微动,在颜惓的唇面安抚似地亲了下,“对不起。” “下次……”严策衍没继续接着往下说了:因为下次也不一定。 “完全是小狗。”颜惓继而忿忿道:“凶、领地意识强、还喜欢咬人。” “我以后就叫你‘小狗’了。” “小狗。”颜惓边蹭严策衍的脖颈,边喊了句。 “……”严策衍没回话,默认了。 过了好一会儿,严策衍才补了句话,好像在极力强调着些什么:“只有你……” “我只允许你这么叫我。” “要是别人敢把我比作四足动物……” 他就完了。颜惓在心里默默帮严策衍补完了这句话。 * “你给我取了个昵称。”严策衍用指尖绕过颜惓的后颈,很亲昵地卷着颜惓的长头发。 语气却带着点儿不容置喙:“我也要给你取一个。” “你身上,有橙子的味道。” 严策衍低头很深地吸了口气:“是信息素吗。” “嗯……”颜惓顿时警铃大作。 不知道哪里看的柳叶刀文献调查,Alpha和Omega信息素存在显著差异。Alpha的信息素表征通常倾向于严寒带针叶林、冷调的芳香物质,而Omega则倾向于浓烈的花香、和甜腻的水果香气。 为什么颜惓会把这篇英语理解记得这么清楚呢……因为作者举例用的就是橙子。 柑橘类——一种百分之九十表征都是Omega的传奇信息素气味。 而,颜惓不巧就是个“橙子”。 经典的omega橙子。 为了避免招致怀疑,颜惓再次哑然道:“额……这个橙子味道是信息素阻隔贴的味道。” “现在的信息素阻隔贴生产商家,都会用更强烈的香气来掩盖原本的信息素气味了。” 颜惓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呼吸都很谨慎:“哈、哈、哈……真是、很赞的设计。” “哈……”严策衍似乎是被颜惓逗笑了,平常冷冰冰眉眼轻颤着漾开一圈圈弧度: “所以,这个品牌味道名称是什么?” “额……”颜惓继续睁眼说瞎话,脑海中迅速调动十八年来储存的语言文学素养: 就地取材、触景生情、中西结合、还要信达雅、考虑到广告用户的大众性。 “日落……”颜惓又又灵机一动:“日落甜心橙,嗯,没错。” “就是〖日落甜心橙〗” “这个商家取名还怪好听的”(这是颜惓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以增强可信度) “哈哈……”这下严策衍搂着颜惓,笑得肩膀整个都在颤抖。怎么办,他觉得颜惓说这个品牌名字的时候好可爱。 地球上怎么会有颜惓这样可爱的生物。 “好。”清咳几声后,严策衍终于平复下镇定的表情,然后托着颜惓的下颌很认真道: “我以后就叫你〖甜心橙〗” 欸?!!!颜惓脸顿时烧得滚烫。 这下颜惓终于知道什么叫——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作者有话说:这章码得好爽。一整个XP大爆发(我写就是为了干这个啊!!)有和我一样感觉的读者宝贝吗? 第36章 两个人的车内 日落的余晖在地平线一点点降落, 水一样的清冷月亮逐渐亮起来。 颜惓和严策衍在天台上抱了很久。什么都不做,只是很简单地抱着。 这有点奇怪,颜惓以前不知道自己原来这样有耐心,甚至到了……黏人的地步。 “唔……”颜惓眯了下眼睫, 想要撑着严策衍的肩膀站起来, 才发现自己的四肢有些发软。 脑袋也……晕乎乎的? 怎么、怎么回事?颜惓揉着太阳穴, 才发现自己的视野在一点点变得模糊朦胧。 欸……? 颜惓恍惚间想起了被自己含下的那颗糖, 除了清凉的薄荷甜味, 似乎还有很淡的涩感。 “难道……那是酒精吗?”颜惓开口说话, 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像被火燎烧过。 “……?”严策衍发现了颜惓的异状, 有些慌乱地捧起颜惓的脸查看: “你的皮肤, 现在很红。” “糖里、是不是……”颜惓哑哑地张唇:“有酒?” “H港这家老字号招牌就是酒心糖果。”严策衍心脏被提起来,眉毛紧皱着回答颜惓的问题。 这个牌子的手工糖历史挺久了,属于富家豪门新年必备年货糖果。严策衍小时候家里总堆着一盒盒这玩意。 严策衍有点疑惑, 不明白颜惓为什么显得对这么常见的牌子一无所知。 但很快, 严策衍这点儿飘渺的疑惑就被抛之脑后了,取而代之的是关心则乱的担忧。 “唔……”因为颜惓好像承受着某种莫大的痛苦, 苍白的可怜巴巴皱起来, “我真是服了……” “我说呢……它名字叫、〖微醺初恋〗” “到底怎么回事。”严策衍看着颜惓难受的样子,自己的心脏也被一下下地攥紧生疼。 “帮我打、120急救电话……”颜惓的额头开始沁出涔涔的冷汗:“我、酒精过敏。” “很严重。”颜惓这下呼吸都急促起来, 已经表现出了急性哮喘反应: “搞不好、会……会死。” 严策衍在脑子里迅速地把急救知识过了一遍,立即把颜惓平放在地上, 把颜惓地校服衬衫扣解开,指腹按压着胸腔,依靠外部压力辅助颜惓呼吸。 另一只手立马拨通了医疗急救电话。 “严重过敏,地址是南礼中学、11栋教学楼天台……” “男性、十八岁、alpha……情况很危急、不排除因窒息休克死亡可能性。” 打电话时严策衍一直在强迫自己冷静,可是微微发颤的尾音还是暴露了他的害怕。 巨大的、仓惶到无所遁形的害怕。 哪怕在之前的训练里, 严策衍被教练用枪指着太阳穴……教练按下扳机的那一刻,严策衍都没有害怕过。 如果让严策衍自己去送死,严策衍都没有害怕过。 “求你了。”从高高的天台俯瞰而下,川流不息的街道上,红灯闪烁的巨大鸣笛响彻天穹,白色的救护车奔驰在紧急绿色通道上,正十万火急地赶来。 “求你了,颜惓。”严策衍低下头,手上只能重复地按压着颜惓的胸腔。某种咸湿的液体顺着严策衍眼底的那道疤滴下来。 “别死。” “甜心橙,别死。” …… 意识朦胧,颜惓感觉自己好像坠入了又深又黑、伸手不见五指的海底。 恍惚中有一个声音在重复地叫着自己的名字,颤抖着、像在哭:“颜惓、颜惓……”有时会掺杂着另一个称呼:“甜心橙……” 啊、颜惓混沌地反应过来:是严策衍。 什么鬼,严策衍竟然也会哭吗。 令人闻风丧胆的阎罗王竟然会哭,这说出去不知道要震惊A班那些同学的多少双下巴。 “别哭了,小狗。” 颜惓想伸手去擦严策衍的眼泪,才发现自己全身被包裹着动弹不得。 遥遥的声音又从顶端飘下来:“求你了,别死。” 哈……颜惓极力地攀着声音的来源向上溯:笨蛋小狗、我才不会死呢。 你还欠我一个赌注呢。 “嘀嗒——滴滴——”是心率恢复正常的电子指示音,颜惓睁开沉重的眼皮,视野中天花板灯光相当刺眼。 “唔……”颜惓低低地唤了一声,“水”。 “……我、我给你拿。”守在颜惓病床的严策衍瞬间从浅眠中惊醒过来去给颜惓倒水。 嘴唇被湿润的棉签浸湿,就这么饮下大半个玻璃杯水,颜惓总算感觉干涸的四肢百骸好受了点。 “这里是医院吗?” “嗯。”严策衍点了点头,渗出红血丝的眼满是日夜颠倒的疲惫,“你刚从ICU里转出来。” 颜惓又侧眸看了眼监测血压血氧仪器上的日期:已经过去三天了。 “你守了我三天吗。”颜惓继续问。 “嗯。”严策衍揉了揉乌青的眼底。颜惓的苏醒终于让他绷紧的精神松下来,后知后觉地疲倦也随之席卷而来。 看着严策衍这副狼狈潦倒的样子,颜惓心上像有一把小刀隐隐划过……除了自己的妈妈,第一次、颜惓开始心疼一个人。 “那你……”颜惓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某道强硬的声音打断了。 西装妥帖熨直的男人,两鬓微微泛着白,走过来时脸上神情很冷,细小的瞳仁眯起来显得有点像古装剧里的奸佞小人。 “爸。”颜惓攥紧了医院的被单,低低地喊了句。 严策衍随即很礼貌地站起身,对中年男人微欠着上身致意:“伯父。” “……”颜正东很敷衍地回应了下严策衍,然后就把视线对准了颜惓。 “你身体好点儿了吗。” 明明是关心问候,可不悦的质询语气听起来更像——兴师问罪。 只消这个语气,颜惓就全都明白了。医院、病危通知书、术前注意事项会全部告知直系家属……事情已经败露了。 输液的点滴声在颜惓的耳道中聒噪的激荡、颜惓咬紧了下唇、把指甲陷进了血肉里。 严重过敏算什么……自己现在的处境比过敏还要糟糕一万倍。 看样子,唯一不幸中万幸大概是,严策衍还不知情。 “严策衍。”颜惓从喉咙里嘶哑地喊出了声:“你出去。” “我……”严策衍拧眉没动。他担忧颜惓的身体状况。 颜惓遂一咬牙,狠心道:“严策衍,我不想再看见你。” “你走,别再来医院了。” 严策衍眼眸瞬间暗了暗,他不明白颜惓为什么变脸得这样快。但为了照顾颜惓生病时的情绪,还是默默地起身退出了病房。 严策衍一走,静寂的室内终于只剩下了颜惓和颜正东冰冷的对峙。 紧张压抑的气氛攀升着医院内消毒水的气味逐渐变得沉重、剑拔弩张……颜惓缓缓地深吸了口气,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要平静。 大概,从决定这场欺骗伪装起,颜惓就料想到了事情会有败露的一天。 所以当“惩罚”降下时,颜惓心中的卸下重负的释然竟然多过于紧张和“害怕”。 “如你所见,Alpha性别是假的,我是个Omega。”颜惓缓缓地吐出口气,“但你肯定也去做了亲子鉴定……” “我是你儿子这一点,货真价实。” “所以……颜正东。”反正都撕破脸了,颜惓也懒得再装“父子”了,反正他对这个男人一点儿感情都没有。 颜惓干脆地直呼中年男人的名讳:“所以呢,颜正东,你想怎么处置我?” “把我和我妈妈赶出去吗?” “继续滚回白沙街贫民窟里苟活着?” “呵……你骗了我,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面上蒙着深重阴翳的男人,唇角意味深长的笑起来,很深的眼纹里透出肮脏的阴谋论。 “可,现在,你有了新的利用价值。” 从今往后的无数个深夜里,颜惓都会倒退这个场景里,然后被噩梦惊醒。 懊恼与愤恨的情绪交织,颜惓一直在后悔——要是他不过敏就好了、要是他没有吃那颗糖就好了、要是他没有被送到医院就好了…… 最极端的时刻,颜惓甚至会想:要是他……死在了那一天、就好了。 那么所有美好的回忆都会被定格在那个纤毫未染的、纯洁得让人流泪的十八岁盛夏。 后面的一切就不会沾染上算计、欺骗、利用,自己和严策衍之间或许能好好地收场。 不至于到……恨、也不会走到山穷水尽、相互憎恶的地步。 *回忆分界线、终* “九环,挺不错的成绩。” 黄沙弥漫的射击场上,严策衍终于将视线从颜惓脸上移开,遥遥地望了眼离中心只差几毫厘的靶子。 语气淡淡地又重复了一遍,“所以颜惓,你想要我答应你什么?” “别又说没想好。然后又拖延一整个暑假。”回忆起某些前尘往事,严策衍咬牙切齿地抵了下唇, “最后,提出的要求还……” 十分地让人生气。 “我早想好了。”颜惓也早就不是那个小孩子心性的少年,迅速就整理好了激动的心情,面上重新恢复了淡然的镇定。 “只是……”颜惓瞟了眼举着摄像机的跟拍大哥,“那个要求,现在不太方便提。” “今天晚上,还是那个地方见。” 〖我懂了,又是卫生间里谈对吧〗 〖你俩真的、恋综限定版卫生间情侣(扶额苦笑)〗 〖节目组不在卫生间装摄像头就是太惯着你们了(恶狠狠瞪眼)〗 〖支持!就因为卫生间这个bug的存在,我们错过了多少重要情节了都〗 〖有没有富婆能雇个施工队,把小屋里的卫生间给拆了〗 〖我们又不是外人(恼)有什么话不能光明正大的讲〗 〖当年?合着今天的约会赌局是梅开二度,你们以前在一起时就玩过了?〗 〖急急急,我真的很想知道赌注要求到底是什么?〗 〖退一步讲,当年颜惓到底提了什么要求啊?这个总能说了吧(哭)〗 〖还能是什么要求,我猜,是小情侣间的特殊情趣吧(人心黄黄)〗 “严策衍,我累了。” 今天一天的行程又是拳击又是射击,脑子里还灌进了许多前尘往事。颜惓现在的状态可谓身心俱疲。 遂有些怏怏地眯了下眼皮,没精打采地吐了个哈欠,声音不自觉放得有些软:“我们回家吧,嗯?” 严策衍瞟了颜惓,眼眸微微动了动。 〖我发现了,比颜惓有技巧地撩人杀伤力更大的,是颜惓无意识的撩人〗 〖呜呜这个好软的音色,颜惓这样真的很像撒娇的猫猫啊〗 〖惓宝说他累了!前夫哥我劝你速速结束本次约会,让我们惓宝睡觉。〗 〖只有我觉得“回家”这个点很好细品吗?你们以前不会还同居过吧〗 〖姐妹,预言家来的吧,我跟你了。总觉得他俩之前恩怨纠葛、恨海情天〗 累了吗……严策衍低头看了自己手腕上的机械表:下午17:00——换算成A联邦时区,刚好是深夜要睡觉的时间点。 严策衍的嘴角不自觉生硬地抿了下:“这个时间点,确实是A联邦的作息。” 走在前面的颜惓,脚步慢了0.1秒:…… 〖A联邦:怎么又是我无辜躺枪,地理经纬度时差也怪我??〗 〖前夫哥真的、超在意〗 〖怀疑前夫哥是A联邦顶级黑粉〗 〖颜惓在A联邦待了七年,前夫哥你早惦记得牙痒痒了吧〗 〖哎呀呀有人嘴上叫着不在乎了,算时区比谁都快呢(捂脸)〗 七年的生物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调整过来的,颜惓没说谎,他是真的累极了。 等从射击场走出来,一路走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颜惓的眼皮都在打架了。 而且,严策衍的车内软装真的很好。那个靠背副驾驶位就像为他量身定制的一样,背脊每一根椎骨都那么贴合,整个人后躺着就跟倒在棉花里似的。 以至于,就发生了如下情况:严策衍点火启动完发动机,手刚握在方向盘上欲出发……回眸就发现颜惓已经陷入了婴儿般优质的睡眠。 清浅的呼吸飘在空气里,泛起微小的涟漪。 就这么……睡着了? 严策衍的职业习惯了时刻保持敏锐清醒,对此有些哭笑不得: “你还真的……” 异性Alpha就和你共处一车内,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是因为我是那个异性Alpha吗……严策衍心上的某处随着颜惓轻簌的眼睫动了动。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好几台摄像机跟拍架着,严策衍就这么自然的将车熄火,一动不动地停在了原地。 〖干嘛?你不开车了?〗 〖喔~我懂了,他在等颜惓睡醒〗 〖这个我有发言权,出停车场的时候有减速带,那玩意老颠了……睡觉的人肯定很容易被震醒〗 〖艹,前夫哥,你现在有点宠了〗 〖这该死的铁汉柔情〗 〖等等,前夫哥你怎么又解安全带下车了,你要去哪儿?〗 〖原来是后备箱啊……嗯?你从那里面拿出了什么?〗 〖报告!是睡觉专用U型枕!〗 〖不是……你啥时候准备的?〗 〖草草草,我想起来了,前夫哥不是今早晨跑吗……晨跑完提了个袋子〗 〖不是?!藏这么深?我还以为那是换洗的衣服呢……〗 〖这甚至还是刚买的,崭新玩意……前夫哥自己看着可不像自己用这种东西的人〗 〖包的,我男朋友也是当兵的,他只习惯睡那种邦硬的枕头〗 〖所以这个U型枕是早知道颜惓容易困,特意早上出门去买的〗 〖我不行了,他为了1V1约会考虑得好周到,这波我站前夫哥〗 〖前夫哥还是太爱了〗 〖完全是嘴硬心软啊,嘴上说着颜惓的A联邦时差,身体却很诚实关心颜惓睡得舒不舒服〗 严策衍返回车上的时候,颜惓似乎是嫌睡得不舒服,无意识地换了个姿势。 头歪倒向另一侧,额头就抵在邦硬的玻璃上。本来就白的皮肤,立马留下了红色的印子。 严策衍看到了,潜意识地皱了下眉:不疼吗…… 时隔多年了,严策衍刻进身体里的本能习惯却没有变——代入颜惓的感受,然后身临其境地感到心疼。 这么睡醒起来,肯定又要腰酸背疼了。 “这么趴着我骨头都要散架了。”高中时的颜惓就经常趴在课桌上睡觉,然后睡醒后和严策衍哼哼唧唧地抱怨: “每年这么多财政预算,校领导都花哪儿去了……就不能把桌子改成床吗。” 高中时严策衍总默默地听着些话,然后养成了常备U型枕的习惯。 哪怕过了七年,哪怕严策衍本人并不用,只要车上没有U型枕,严策衍就会去买。 “唔……哼……”回忆的思绪被颜惓无意识的呓语拉扯回来,严策衍俯下腰身将视线重新落在颜惓身上。 手掌轻轻地托着颜惓温热的后脑勺抬起来……为了避免吵醒颜惓,严策衍特意屏住呼吸、手臂肌肉也因紧张而绷得很直—— 严策衍可以发誓,自己现在的专注度和战场上拆炸弹时一样。 “呼……”等小心翼翼地把U型枕垫在颜惓的脑好,严策衍终于细微长舒一口气。 然后……终于来得及凝视观察颜惓睡觉时的神情——闭着眼、长而卷翘的睫毛就会很安分地垂下来,嘴唇也抿着……看着得很乖。 就是有一个坏习惯,睡觉时喜欢微微皱着眉……像个小可怜。 “这么多年了……” 坏习惯怎么还没改,反而变本加厉了。 以前还在颜惓身边的时候,对付这种情况,“男朋友”严策衍会“手动纠正”——即用指腹帮颜惓把眉心抚平。 可是……现在的严策衍似乎不具备那个“手动”的立场了。 所以严策衍本来都快把手臂收回去了,可是……要怪就怪现在车里安静的氛围太好了吧,何况严策衍还有点儿强迫症。 而且……颜惓还偏了下头,将脸往严策衍的方向倾了倾——这简直就是在暗示严策衍。 于是只犹豫了两秒钟,严策衍还是伸手了……很轻地探出两根手指。像蜻蜓的翅膀掠过水面时那样轻轻地、将指腹抵在颜惓蹙起的眉心。 颜惓的体温很烫,他们omega的体温似乎总比Alpha的要高一些。严策衍感觉自己的指尖有一团火在烧。 “唔……”感受到眉心被外力轻抚了下,颜惓不自觉又轻哼了声:“嗯……嗯。” 严策衍是“颜惓语”十级精通大师,他知道这个语气词,表示颜惓现在是舒服的。 指尖那团火簇起来细微的暖流,一下下地撩拨在心上,严策衍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唇角正漾开很温柔的笑: “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 〖你舅宠他爸(哭了)〗 〖好纯爱的场景,看得我尸斑都淡了〗 〖以前我不懂破镜重圆好嗑的点,现在我完全明白了,“哪怕身份已经转换了,可我还是保留着原来爱你的习惯”〗 〖姐妹,嘴替啊,会云多云〗 〖请支持我们复合组吧,这两人就是嘴上很拧巴,实际行动比谁都爱啊〗 〖我支持这桩婚事!前夫哥一看就是会过日子的人,我们惓宝就交给你了〗 本来严策衍预计只给颜惓揉一小会儿眉心的……但是吧,揉着揉着严策衍就开始“忘记初心,越要越多”了。 舒展平眉心后,指腹很自然地滑到了颜惓的侧脸颊——很软、温热的体温,像某种毛茸茸的动物,很好……rua。 实际上,严策衍也确实伸手rua了。 然后……出人意料的事件就发生了——正当严策衍指尖还停留在颜惓左脸颊没来得及撤回的时候…… 颜惓那双剔透漂亮的、狐狸一样勾人的眼珠子悄然地睁开了。 并且有些诧异地低哑道:“你……你在?”—— 作者有话说:悄悄的告诉你们哦,其实你们每次发评论我都很开心哦 第37章 憎恨与坦诚 颜惓感受到严策衍搭在自己侧脸颊的指尖动了下……但是, 没挪开。 “嗯……?”颜惓刚被抚平的眉头、又因疑惑而紧皱起来,“严策衍,你……” “……”被“抓包”的严策衍面色闪过了极其细微的慌促,但很快又淡淡地瞥开了视线。 “你睡觉一直皱眉。”严策衍轻咳了一声, 强装镇定道。“我看不下去了。” “……”颜惓知道严策衍有点儿强迫症。 遂对着车内前视镜, 抬眉感受下自己的眉心, 那上面确实还残留着严策衍的温热体温。 “可是……”颜惓接着的声音有些不自然。“你现在手放在我脸上。” “……”严策衍身体凝固得像座石像, 喉结上下动了动:“你脸上、有灰尘。” 有吗……颜惓抬头又端详了下镜子:脸洗干净了, 没有吧。 看出了颜惓的怀疑, 严策衍又轻咳几句补充解释道:“因为我给你擦干净了。” “哦……”颜惓脸上后知后觉地有点烧。 “那这个……”颜惓偏头, 掌心摸到了搭在颈上的U型枕, 又是一阵疑惑:“这怎么多出来的?” “你睡觉时,头一直往窗户上嗑。”严策衍接着淡淡道。“歪着脖子睡容易落枕” “待会儿又要腰酸背痛了。” 这副老妈子似的叮嘱口吻,简直让颜惓梦回高中时的“男朋友”严策衍。 指节搭在柔软舒服的枕头面料上, 颜惓不自觉多蹭了几下, “所以,你特意买的这个?” “……”严策衍不做声了。 在颜惓打量的目光下, 半响才终于憋出来句, “晨跑顺路,就买了。” “哦……顺路吗。” 恋综小屋被节目组特意选址在地僻少人的郊区。买U型枕这种特殊需求家居用品, 可不像随便找个便利店买瓶矿泉水那样简单。 颜惓的唇角不自觉勾起点儿弧度:这个路,估计“顺”得挺不容易。 “那……”透过车窗, 环顾四周发现车还在停车场里。颜惓继而又故意凑过头去问严策衍, “我睡了这么久了都,这车怎么一米的距离都没开?” “……”严策衍搭在方向盘的手指再次攥紧了:“车……坏了。” “那现在修好了吗?”颜惓弯着眼睛笑起来,清透的眸子透出狐狸一样狡黠: “还是说,等我醒了, 车就自动修好了?” “……”自知被“拆穿”的严策衍干脆已读不回,默默地发车启动。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夜晚霓虹闪烁的街道上,颜惓看着车窗外飞逝的景物,心里隐隐泛起某种复杂的情绪。 严策衍在终身标记时说——得不到心,那就占有身体。 哪怕下地狱,他都要死死纠缠着颜惓。 颜惓刚和严策衍在这个节目上仇敌相见(划掉)久别重逢时,以为自己即将被“千刀万剐”。 1V1强制约会、拳击场上警告、射击场时对赌,严策衍看起来每一步路线都是遵照着“报复”方针来的。 始终是冷冷的。 但是……颜惓歪头又蹭了蹭脖颈的U型枕,不自觉舒服地微眯起眼睛: 颜惓能感受到,严策衍冰山外壳下、时不时投映出的、高中时“男朋友”的影子——嘴硬心软、忍不住关心唠叨。 颜惓甚至荒诞地隐隐觉得,他和严策衍之间或许没那么“你死我活”。 那么,有没有这样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这次,他和严策衍能“好好收场”。 * 等颜惓和严策衍两人回到恋综小屋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小屋里剩下的人早就等候已久,以纪遥和单昊天为首,一见到颜惓就火急火燎地冲过来。紧张的目光在颜惓身上仔细逡巡扫射: “那家伙,他没对你动手动脚?做什么见不得光的脏事吧?” “那家伙,没有逼迫你、暴力伤害你的身体器官吧?” 严策衍在你们心中的形象就这么黑暗吗……颜惓很无奈,刚欲为严策衍反驳解释几句。 “颜惓,今天累、极、了。” 严策衍冷冷地插入颜惓和纪遥、单昊天的交谈话题,高大的躯体在颜惓面前覆盖下深重的阴影。 低沉的话语刻意把某些字音咬得格外重:“他刚在车上睡、完、觉。” 这话怎么感觉在故意往歧义上引……颜惓暗自动了动眉。 不料严策衍语音刚落,也不管其他人一股恨不得刀人的目光。就直直地将手臂横截在颜惓的肩膀上,手稍稍用力,带着颜惓往上楼卧室的方向走。 霸道的正宫语气,颇具“宣誓主权”的气场:“请各位让颜惓好、好休息吧。” 身体被推着走,颜惓虽然背对着众人,但已经能具象化地感受到众人火药味浓浓的目光了。 颜惓发现了,虽然严策衍在外面和自己单独待着时一副冷漠对峙的样子。但只要一回到恋综小屋内,遇上其他的Alpha,就自动切换回“雄竞修罗场”状态。 这就是你们Alpha的竞争天性吗。颜惓真的很无奈。 严策衍架着颜惓一路“护送”走到单人间,在距离门口还有几厘米的时站定。 “本来今晚要在卫生间聊……”严策衍视线看清了颜惓眼底的疲惫。隐隐地挑了眉,细微地抿了下唇:“算了。” “今晚,你先好好休息。” “赌注的事……”严策衍顿了顿,眸底有一瞬间暗:“多拖一会儿也没关系。” “关于赌注……严策衍。”颜惓深吸了口气,接着出声道:“如果我提出要求,只要你能实现,就一定会答应。” “哪怕、你本身并不情愿……”颜惓喉咙里干涩地轻吐出口气音:“也会答应,对吗。” 同许多年前如出一辙的确证…… 这让严策衍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将目光直直地看着颜惓,漆黑的眼眸里卷起很深重的情绪: 几乎是咬牙切齿道:“颜惓你又想提什么要求。” 难道又要和我分手吗?严策衍的心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剧烈地抽了下。 仿佛倒回了多年前那个雨天,医院门口外砖地积满洼水…… *回忆分界线、始* 十八岁的严策衍全身被大雨淋湿了个彻底,仍然固执地在医院大门外站着。 全然不顾四周瞟来的异样眼光。 “他站这儿老半天了吧……”、“全身都淋湿透了,也不怕生病……”、“这小子是不是精神不正常啊……” 而十八岁的颜惓,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严策衍的面前。 明明他们之间只隔着一道透明的卷帘门,一道淅沥降下的雨幕……严策衍却觉得,他和颜惓之间像隔了整个大西洋那样远。 “严策衍,我就今天就出院了。你非要这么堵在医院门口吗?”所有残忍的话题似乎总是颜惓先开口。 “我说,我们分手了。” 严策衍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在一瞬间被枪弹打成了筛子,但还是坚持死死地咬着牙: “分不分手。颜惓,你说了不算。” “我说了不算……”颜惓很轻地呢喃着这句话,再次抬头时眼神变得冰冷而凉薄:“难道你一个人谈恋爱吗?” “或者你找别人谈恋爱。” ……严策衍不明白,为什么颜惓——能轻易地说出这么残忍、且故意激怒自己的话。 “为什么……颜惓。” 严策衍强忍着痛苦拧眉,眼底那道疤上覆着一层薄膜雨水,闪着光……好像眼泪:“我需要一个理由。” “理由么……” 颜惓有一瞬间愣神,然后唇角就勾起很戏谑的笑,“好,严策衍,我告诉你理由。” “我差点就死了。” “因为吃了那颗糖,我差点就死了。” “严策衍,你就当我怕死。” “厌恶和你再待在一起。” 倾盆大雨越来越极速地降下,浇在严策衍的头顶,淌进严策衍的颈窝里……紧紧勒着严策衍的气管。快要窒息了…… “我不信。”严策衍艰难开口。 “……”颜惓凝视着严策衍,绷紧的眼神好像戛然断开,有一瞬间的软愕…… 但这个间隙只是转瞬即逝的,很快就被冰冷无情的面具所替代:“严策衍……” “我实话实说吧,我根本就不喜欢你。” “谈恋爱是我被你逼的。” 滂沱的大雨激烈地冲刷着耳膜,严策衍的耳中只回荡着颜惓那句冰凉刺耳的话——“我根本就不喜欢你……” “我根本就不喜欢你。” 犬齿用力地抵咬着下唇,严策衍口腔里慢慢的渗出血来……“咳、咳——”巨大的酸涩苦楚在胸腔里蔓延开来: “现在不喜欢……” 也没关系的。 严策衍自欺欺人着,晦暗涣散的目光逐渐聚拢起来:“现在不喜欢,那以后……” 看穿了严策衍的眼神,颜惓的心好像也被扭曲挤压出了酸涩的汁。 “严策衍……到底要我说多清楚,你才能明白。” “呼——”颜惓深吸一口气,“严策衍,你还欠我一个赌注。” “如果我提出要求,只要你能实现,就一定会答应。” “那个要求,我现在想好了。” 颜惓觉得自己现在每呼出的一口气,都在迫使着嘎吱作响的肋骨把整个胸腔给碾碎得稀巴烂: “分手吧,严策衍。” “我不想再和你有一点儿关系。” “这就是,我要你答应我的、赌注。” *回忆分界线、终* 过去惨烈的回忆潮水般涌进大脑里,严策衍好像在一瞬间和十八岁的自己重新共情、站在了同一阵线。 “我现在改主意了,颜惓。”严策衍紧紧地抓住了颜惓的手腕,周遭散发出难压的汹汹怒意。 绷直的手臂肌肉一用力,轻而易举地就将颜惓拉扯着带到了卧室的卫生间里。 除了楼道公共卫生间,恋综小屋里唯二没有摄像头的地方。 “砰——”卫生间的门被重重地摔合而上,严策衍转身“啪嗒”一拧就将门锁完全锁死。 “严策……”颜惓的“yan”音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淹没在惊异的呼吸里。 因为严策衍将颜惓轻而易举反抵在了卫生间冰凉的瓷砖壁上。脸对着一面巨大的镜子。 透过玻璃镜面,颜惓可以清晰地看到严策衍面部的表情,漆黑深邃的眸底翻滚着汹涌的情绪。 “现在就提,颜惓。” “你想要我答应什么要求?” 严策衍的手掌就抵在颜惓的后颈上,滚热地、像一座隐忍的、亟待爆发的火山。 “九环……” “你今天这么努力,拼了命都要赢下这个赌注,到底想提什么要求?” “再要我滚开?和你断绝关系?”—— 作者有话说:虽然这章有点虐[爆哭]但请读者宝贝们相信我,大虐之后,就是大甜[比心]PS:来晚了是因为今天事比较多,以后都会准时更新的[撒花] 第38章 互相放过 潮湿嘀嗒的水声, 在卫生间瓷砖上荡来荡去……颜惓能感受到严策衍紧紧抵住自己后颈的手掌在微微颤抖。 因过去惨烈的分手回忆、而失控地颤抖。 “呼……”颜惓嗫嚅着嘴唇轻叹了口气,然后缓缓地将头低下——这个顺从的姿势能够让严策衍的掌心牢牢地按覆住颜惓的后颈。 在AO交往两性心理学里,这样的高低位姿态……通常预兆着“示弱与安抚”。 严策衍的掌心有些错愕地顿了一下。 因为按以往的对峙经历,颜惓此刻通常会不屈反抗地高昂着头, 用倨傲的眼神挑衅瞪着严策衍。 而下一秒发生的事, 更是出乎了严策衍对颜惓行为逻辑的全部预测。 颜惓就这么保持“被拿捏”的顺从姿势, 然后……很轻地说了声——“对不起。” “……”巨大的镜面倒映里, 高大凶锐的Alpha突然软了下来, 单眼皮猛然撑开横向褶皱线, 竖状眼瞳里满是错愕。 “……你说什么?” 颜惓的后颈因为粗缓的呼吸而在严策衍的掌心微微的动了下, “我说……” 三个字被颜惓拉扯说得很缓, 一字一句,声带振动着、在严策衍指尖回荡着细小悸动: “对不起。” “……”严策衍似乎是愣了很久。 室内整个氛围都静下来,滴答的细小水声, 显得好像剧烈震动的心跳。 衬衫布料在空气中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碎响——严策衍缓缓移开了绷紧的指节, 将手掌对颜惓的制锢松开。 “再说一遍,颜惓。” 严策衍在黑暗里怔怔地低喃道。 于是颜惓转过身面对严策衍, 认真地直视了严策衍数十秒。然后……颜惓将手轻轻地搭在了严策衍的双颊。 西北大戈壁的沙子果然很干, 严策衍的皮肤肌理就和他的头发一样粗硬。 “严策衍,对不起。” 颜惓又重复了一遍。 其实, 颜惓很早之前就想和严策衍说这句“对不起”——隔着茫茫整个大西洋海岸,颜惓曾经无数次在传真机里练习过这句“对不起”。 在遁逃A联邦的这七年里, 颜惓不止一次地思考复盘过为什么自己和严策衍会走到哪样破罐破摔的境地。 当年的事情几多波折、混杂了太多不得善终的阴谋、秘密。所以——欺骗、利用、算计……还有呢? 还有、颜惓他自己。 哪怕并非本心,哪怕身不由己,哪怕颜惓自己也不过是这场闹剧里的一颗棋子。 可那些残忍的、诛心的、子弹般一颗颗射/向严策衍软肋的言语,全部都是……颜惓亲口说出来的。 是颜惓仗着严策衍的退却容忍,有恃无恐地完成了一场又一场“蓄意谋杀”。 颜惓, 才是横亘在这七年滔天恨意里,最大的“罪魁祸首”。 “……颜惓。” “因为我生气了?你就想要用这种方式稳住我?” 严策衍紧紧盯着颜惓的眼睛,漆黑的眸子微微闪烁,似乎极力克制着才从胸中抽出一口气来:“道歉……” “颜惓,你想道歉些什么?” “全部。” 颜惓搭在严策衍双颊的手指收紧了几分,指腹顺着下颌滑到脖颈间——这样亲昵的姿势很像拥抱。十八岁的颜惓和严策衍,常常这样拥抱。 “从十八岁开始的,全部。” “呵……”严策衍喉咙里闷重地呛出了声气音,透着某种难以置信地荒诞: “颜惓,你以为一句道歉就够了吗……” 你以为,我会一句道歉就动摇吗…… “我知道的。严策衍。” 颜惓喉咙上下动了动:“你恨我。” 设身处地颜惓那些年对严策衍的所作所为。如果颜惓是严策衍,只会更恨。 所以严策衍上节目的‘报复’,约会日穷追不舍的“示威”和“警告”,动机在颜惓看来,是如此的正当且充分。 但是……严策衍那些细枝末节里流露出来的关心、在意。又让颜惓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糟糕。 于是有了刚才那句宣之于口的“道歉”。 “严策衍,我没想用赌注、来让我们之间继续斗得你死我活的。” 颜惓嘴唇几次张开,最后又无声地只逸散出几声叹气声:“我放过你了。” “那在这个节目里,你能不能、暂时也先放过我。” “这就是,赌注。” “……放过你。”严策衍垂眸盯了颜惓很久,似乎要用目光将颜惓从里到外的盯穿。 对峙的氛围再次升级,静寂的空气都开始凝固冻结。 其实严策衍不愿承认,颜惓轻飘飘的几句道歉就能将过去的全部一笔勾销,可…… 严策衍暗自攥紧了指尖,一直在强迫自己不断颤动的、仅仅因颜惓一句简单“对不起”而重新泛起涟漪的心镇定下来—— 从过去到现在,其实一直没有变过。 只要颜惓开口,哪怕明知其中字句包裹着谎言、欺骗,哪怕只是一场交易,哪怕后果会将严策衍真心撕裂得粉碎…… 严策衍还是会被颜惓的话影响。 在严策衍这儿,颜惓说的话始终具有最高效力。颜惓说的每句话,都算数。 因而严策衍盯了颜惓良久,最后还是将视线收回垂下。 “你说……怎样才算放过你。”严策衍开口道。语气缓和了几分。 “……”颜惓抿唇,似乎接下来的话吐出得犹为艰难:“能不能……别给我发表白信,约会也别选我。” 严策衍目光瞬间变得很冷。 “那我选谁。” 颜惓硬着头皮继续道:“除了我,这个节目上还有别的Omega,比如……” 比如,纪遥。 不行——这家伙是同性恋,严格意义上不算“omega”。而且和严策衍互相看不顺眼。 、 那就……颜惓启唇继而道:“林默。” “他是首都大学的研究生、很聪明。” 严策衍眉心抽了抽:“你是phd博士。” 颜惓:“我那是水硕。” 严策衍:“……那正好,我军校大专” “我们天造地设。” “林默五官端正,性格真诚友善。”颜惓继续介绍。只是,在末尾处戛然顿了下,才接着道:“重点是……” “他不会骗你。” “呵……”严策衍和听着颜惓不惜这么“抹黑形象”、就为了逃开。严策衍喉咙里像被卡了块铅般沉重。 “颜惓……”严策衍咬紧的牙缝里勉强挤出一句话:“你想我和他(林默)约会?” “……”颜惓默然了许久,感到心脏隐隐地有一阵绞痛——酸涩的、像颗被挤压碾碎的青皮橙。 “嗯。”颜惓终于抵咬着下唇道。 “我和别人约会。”严策衍的声音隐隐又开始扬起怒意,“那你呢,你下次和谁约会?” “运动员、证券经理?追求你的omega……”严策衍沉着声音:“还是,那个教授。” “颜惓,别跟我说,那四个废物里真有你看上的。” ……颜惓指甲嵌进肉里,一下下攥紧。嘴唇一直禁闭着,默认了。 严策衍的面部肌肉隐隐,极力压制着怒意,“所以你求软、放低姿态,着急翻开前尘往事、和我撇清关系——” “是因为他们中的一个?” 颜惓还是沉默着,一言不发。 严策衍肺都快要气炸了,颜惓简直就是上天派来的克星—— 因为这恰恰是严策衍最矛盾的情绪点,他“恨”颜惓。可同时,他又不想颜惓选别人、和别人“约会”。 好像,“仇恨”间隔多年、被拧巴地扭曲成一团,几乎等同于“占有”—— 颜惓,只能被严策衍“占有”。 “颜惓,你眼光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就算是随便玩玩,也要挑个上档次的吧。” 严策衍低怒出声,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在被酸胀地腐蚀:就算是随便玩玩,也至少是我这种级别的吧…… 连他们都能轻易地获得“交往资格”,那我算什么,我几次三番贱到骨头里的“复合请求”算什么…… 在严策衍恶狠狠目光的瞪着下,颜惓的手握紧又放下,“就这一次。” 抬眸的那一刻,颜惓声音微颤,瞳孔里像浮着层稀透的薄膜:“严策衍,你别管我。” “就这一次。行吗。” ……严策衍的呼吸就因为颜惓最后那句细小的颤音而被再次攥紧——心脏后知后觉地蔓延开……疼惜。 简直艹了命了,天底下怎么会有颜惓这么矛盾的生物。一边激起你的愤怒,让你生气,一边又……让你心疼。 这让严策衍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夏天,隔着重症监护病房玻璃,遥遥看过去的那一眼。 全身插满输液管子的人,连最浅薄的呼吸都要靠机器。瘦削到皮包骨的颜惓,陷在白色的病床里,脆弱地像一张纸。 “我会答应你。” 病床外的走廊过道里的瓷砖,听过十八岁严策衍最虔诚的祈祷和承诺。 “只要你能醒来……” “不论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你。” …… “好……”压迫的胸腔里,仿佛再次漫上了站在医院走廊时如出一辙的痛楚,严策衍慢慢地吐出口气:“我答应你。暂、时地放过你。” “第二次约会,我不会选你。” “但也仅限于此了,之后的约会……”严策再转身离去时深深地看了颜惓一眼: “颜惓,你再没有赌注能推开我了。” “砰——”直到亲眼看着严策衍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颜惓的身体终于因透支而瘫软地跪坐在地上。 “嗡嗡……”颜惓落在地上的手机屏幕荧荧地亮着光,收件邮箱里早已罗列排下一大串信息。 是早上十点发送的。正好是颜惓和严策衍出门1V1约会的时间。 傅端年:〖白沙街社区、红星中学××路段短摄像监控纪录.dox〗 傅端年:〖白沙街社区户籍人口管理备案.dox〗 傅端年:〖首都教育局拟批准中学户外研学活动公示名单.dox〗 …… 密密麻麻的数字资料,都被细致周密地整理成了分类文档,每个与“颜惓”有关的信息点都被用红色高亮标记了出来。 好像某种苦心孤诣的阴暗追踪。 最后,傅端年图穷匕见,发送了好几条文字信息—— 傅端年:颜惓,网络上能够查到的公开显示资料里你就读于XX贵族私立小学暨初中部(微笑) 傅端年:十年前,贵校确实组织过去白沙街社区的慈善捐赠活动,但是日期比我见你的那天早了一个星期,和当地教育局公示立案不一致(微笑) 傅端年:谨慎起见,我到这一步都未排除活动因校方自主安排而延期举行的可能性(微笑) 傅端年:可我托公安系统朋友查遍了十二年前,5月14日的途径白沙街路段交通监控摄像头记录 傅端年:一帧帧对比监控记录,这可真是花了我好几个晚上通宵的功夫(微笑)最后得出结论:红星中学那天没有进出任何一辆审核备案校车(微笑) 傅端年:到这里,颜惓。我开始怀疑你话语以及身份资料的真实性。毕竟,只是一场慈善活动而已,你没有说谎的理由(微笑) 傅端年:除非,你当时在干的别的事情。具有某种见不得光的理由(微笑) 傅端年:所以后面我又打电话拜访了你初中学校的教务处,通过学籍档案系统筛选出了你初中就读班级的班主任(微笑) 傅端年:我运气很好。这位老教师有记录教育日志的习惯,且对十二年前的那场慈善活动记忆犹新(微笑) 傅端年:〖图片.JPG〗 傅端年:这是活动结束后的班上拍摄的大合照。颜惓,这里面没有你(微笑) 傅端年:结合班主任的在电话里的口头叙述,他对班上漂亮的男性Omega毫无印象。颜惓就像我说过的,你这张脸,任何见过你的人都不会忘记(微笑) 傅端年:可是官方教务学籍系统里,又确实有“颜惓”你的名字。于是,我有了个合理且荒诞的猜测—— 傅端年:或许,身份资料是后来系统录入的……颜惓,你童年时期就生活在白沙街贫民窟(微笑) 傅端年:我知道上述佐证还不充分,但是……对于网络舆论来说,已经足够了。 傅端年:表面光鲜亮丽的豪门继承人,很可能是个出生于贫民窟的“黑户”。这听着就很劲爆对吧(微笑) 接收完上述大段信息,颜惓只回了很短的一句话。 颜惓:你想要什么? 这场隐秘的历史消息记录,最后定格在颜惓和傅端年的约定交易。 傅端年:我没想曝光这些,害你身败名裂,毕竟我对你这么有好感,对吧(微笑) 傅端年:你和我约会吧,1V1约会。我们或许可以找个地方把十年前的初见好好聊聊(微笑) 傅端年:对了,还有那个严策衍(我相当厌恶他)明天的约会我可不希望他来打搅,如果他能选别人……(微笑) 颜惓的回复很简短。只有一个字。但鬼知道颜惓光是打出那一个字就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 颜惓回复:好。 “……呼。”手机屏幕亮了许久,又自动熄灭了。室内又重新恢复成一片漆黑幽暗,颜惓将脸埋进掌心里,一下一下很急促的抽气,“呼——呼——” 过去的十余年里,颜惓一直伪装得好好的,明明他将一切身份资料都做得周密细致、天衣无缝了。 天知道会有傅端年这个意外杀出来的疯子,竟然会还一帧帧地去查交通摄像头记录。 白沙街、贫民窟……那些暗无天日的、深重惨烈的阴影又开始席卷上了颜惓。明明颜惓一直在向前跑、不惜一切代价地向前跑…… 可这么多年了,还是徒劳。 颜惓好像还是被困在原地。究其一生,都被困在满目疮痍的筒子楼里出不来…… 颜惓怀疑,或许一开始就是错的。自己从一开始根本就不应该回国。 自七年前那场鱼死网破的交易后,他就应该接受“两败俱伤”的事实、就不该心存侥幸、还带着对过往的……留念。 颜氏地产爆雷、妈妈带着哭腔的请求、还有颜正东锒铛入狱的消息……他就不该心软,他就该老死在A联邦。 一辈子都不回来。 * “哎呀呀,美好的1V1约会日落下帷幕。大家有没有定格下美好的心动回忆呢?” 就在颜惓强撑着自己发软的身体站起来时,恋综小屋内适时地响起了广播: “今天没有和心仪对象约会的人也不要气馁哦,明天还有一天约会日!” “请大胆表露心意,投递出你真诚的告白信吧!一旦AO互选成功,即可解锁甜蜜的1V1双人约会哦!” 又是1V1约会日……两次颜惓都身不由己。颜惓觉得自己都快对“约会”这个词有心理阴影了。 手肘支在桌上,颜惓草草地就写下了将要给傅端年的信件。 “如你所愿。”——颜惓。 投递完傅端年所属信箱后,颜惓在露天室外怔怔地站了很久。 抬头看了眼天色:日暮黄昏即将坠下,黑夜马上就要升起来了…… “颜惓。”纪遥此刻也来投信,看到愣愣站着的颜惓,便高喊了声:“你别选他!” 见颜惓手上的信件已经投出去了,纪遥随即又咬牙切齿低语道:“艹,来晚了……傅端年那个*逼!”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纪遥生气地挑着眉,一怒之下就将手中写好的信件撕了个稀巴烂。 颜惓看到了飘落碎纸上面的署名,是“傅端年”。纪遥本来要写信给傅端年??颜惓有点疑惑。 但更出乎意料的来了——只见纪遥一个潇洒地转身,就拿了封新的空白信纸。 笔走龙蛇、歪七扭八、不出几秒就写下几个潦草的大字:“复仇者联盟”——纪遥。 然后……颜惓就眼睁睁看着纪遥迈着大长腿几个跨步就走到了Alpha那列信箱的最末端——那是严策衍的信箱。 “啪嗒——”纪遥手指暗压着信封重重地塞进去,咬牙切齿、仿佛泄愤一般。??颜惓震惊了。 不仅颜惓震惊了,弹幕网友更是炸了。 〖不是??颜惓投傅教授、纪遥投前夫哥?这是什么逆天匹配机制?〗 〖好好好,一个恋综节目给你们整成了多项式分布了是吧〗 〖不是、纪遥他今天早上还痛骂前夫哥,今天晚上就投人家了?这么善变呐?〗 〖只有我关注纪遥写信的内容叫“复仇者联盟”吗?这看着也不像对前夫哥有好感啊〗 〖有没有纪遥粉丝来给我解释下你们正主的行为逻辑啊?他现在完全乐子人一样在各个cp间乱窜〗 〖额……相当发疯的精神状态。我是纪遥粉,老实说,我也不懂〗 〖一看你们就都是普通会员,像我们花钱看独家彩蛋的怨种,就比你们多了一段记忆〗 〖今早颜惓他们那俩人出门后,恋综小屋内众人玩了个抽签小游戏,纪遥获得了节目赞助商提供的“约会助力卡”〗 〖这个卡可以让纪遥无视对方愿不愿意,直接和对方约会,前提是对方没有和别人互选成功〗 〖纪遥肯定是看颜惓已经和傅端年互选了,所以爱而生恨,想和前夫哥一起组成败犬复仇联盟!破坏他俩约会!〗 〖什么鬼……一个恋综节目整这么燃〗 〖那前夫哥呢?前夫哥答应了吗?万一前夫哥和别人互选了呢?〗 〖额……老实说,我潜意识里总觉得前夫哥除了颜惓,不会选别人……〗 〖加一,虽然前夫哥嘴很硬,身体却很诚实只选颜惓〗 〖点了,我每次顺着前夫哥的视线望去,发现他都在盯着颜惓,无一例外〗 〖艹,视/奸啊,好带感〗 弹幕果然猜对了,因为截止到告白信投递通道关闭前的最后一刻,严策衍一直没有出现在露天草坪里。 人心浮动,各怀鬼胎的深夜,恋综小屋内再次响起了机械AI广播音。这次带着某种冰冷阴沉的警告。 “由于A四严策衍违反小屋内约会守则,迟迟未投递出心动信件。其行为被判定为消极对待录制,今晚将接受关禁闭室八小时的惩罚。” “恋综小屋是大家朝夕相处,寻找真爱的地方,希望大家引以为戒,都能够积极勇敢地迈出告白的第一步,不要留下遗憾哦!” 广播语音落地,直播弹幕数量激增。 〖这还有个更出乎意料的……前夫哥为什么不选颜惓啊?〗 〖呃……他不仅没选颜惓,他连别的Omega都没选(不解)〗 〖我真的疑惑了,哪有人觉都不睡,上赶着关黑漆漆禁闭的?〗 〖节目组布置的那个禁闭室……啧啧,我回忆了下就后怕〗 〖那样一来,纪遥特权卡能生效。明天的约会就是颜惓×傅教授,纪遥×前夫哥〗 〖这个配置……够抓马〗 〖一组约会,一组破坏约会……节目组上哪儿找的这么一群神人,天天整活〗 …… “啪嗒——”沉重的锁闩落下,最后的缝隙吞噬了外界所有的光。严策衍的眼前只剩下漆黑一片。 禁闭室真正的恐怖在于绝对的寂静。 当外在声音被完全剥夺,体内那些被忽略的低语开始无限放大:血液在耳道里奔涌沉闷声,心跳声、连肠道细微的蠕动声都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这种感知觉的“剥离”,是对人刻在基因本能里“群居属性”的摧残。 饶是严策衍以前在军队接受过相应的感官剥离训练,神经还是不由自主地绷紧。 要是颜惓被关在这里…… 严策衍不敢再想了。 随后低头轻轻掐了下指节,刺激着痛感好让自己保持对外界的清醒。 虚无空荡的寂静里,开始隐约响起了水声:“嘀嗒—嘀嗒——滴滴哒” 它们下降的频率没有规律,好像只是单纯为“折磨干扰”而设置的,像长指甲在黑板上呲呲划过…… 哈……哪怕大脑不由自主地被影响感知觉变得混乱,严策衍还是从喉咙里很低的轻笑了声: 幸好…… 幸好在他首次公开身份资料的答题环节、颜惓得了满分。要不然,要是被关在这个鬼地方…… 甜心橙要腐烂枯萎了。 恍惚间,严策衍又想起了,进禁闭室前,纪遥私下找过他的谈话。 “md,傅端年那个阴暗*鲨逼!tm该去si的心理变态……” 那个平常张牙舞爪的黑长直omega,一开头足足骂了傅端年五分钟。一句脏话都不带重复的那种。 后来严策衍耳朵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这就是你说的,找我谈颜惓的事?” “对啊,md……所以说傅那个*逼……”纪遥的黑色美甲都快被他捅成了半截骷髅眼,最后终于气极道: “具体什么我不知道。但是……那个逼相当肯定,这次约会颜惓会选他。” “那个笑面脸,鬼知道背后藏了什么歪心思。而且……最近行踪不定、神神秘秘的,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强迫颜惓选他。” “tmd……”提及此处,纪遥又开始经典国粹骂街,“给他脸了?狗皮膏药一样黏着颜惓,颜惓给过他好脸色吗?” 严策衍那时其实很想说,这段话其实更适合形容纪遥他本人。 “md,说得像谁没有手段一样?”纪遥的语气恼怒中带着细微的得意,“我资方暗箱操作一下,明天他就得和我锁死。” “比起傅**和颜惓约会,还不如你和颜惓呢。至少你是正常人。” …… 可纪遥的阻止晚了一步,颜惓还是和傅端年达成了“互选”,明天的约会日走向变得再次变得扑朔迷离。 “被逼……”狭小闭塞的空间里,严策衍凝望着四周虚无压迫感的黑暗,陷入了某种沉思…… 良久的沉思过后,严策衍将指甲深陷掐进皮肉里,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里,只有瞳孔在微微发亮——原来是这个啊—— 作者有话说:间隔章节有点多,关于白沙街贫民窟社区、以及傅端年初见颜惓往事(有的读者宝可能会有点陌生)→前情回顾指路:16章“颜惓的过去,锈迹斑斑。” 第39章 蓄谋已久 比起第一天约会日的修罗场, 第二天约会日则更显得“暗流涌动”…… 严策衍被关了八小时,从晚十二点关到第二天早上八点。 关在禁闭室里时,神经一直保持着高度紧绷。严策衍走出禁闭室时,眼底还泛着点儿淡淡的乌青, 显得有些疲惫。 但是来不及休息了, 严策衍只赶时间匆匆洗了个澡。边用干毛巾擦着湿头发, 边从公共浴室走出来时, 严策衍刚巧和出房间的颜惓碰了个头。 “……”不说话, 严策衍就这么平静地盯了颜惓几十秒。 “……”, 颜惓也没说话。只是视线在严策衍眼底乌青掠过时, 眼睫轻颤着抖动了一下。 “下次……”在两人擦肩而过时, 颜惓突然说了句话。“不要再关禁闭室了。” 那声音很轻,好像一阵呼吸声似的风。 严策衍却觉得这句话尾音带着发梢未干的湿热水汽——灼烧得人指尖隐隐发烫。 严策衍甚至荒诞地觉得,这里面带了点儿“心疼”。 有点可笑, “心疼”, 这明明是一种完全不会出现在颜惓身上的情感。毕竟,颜惓只会以玩弄其他人情感“取乐”。 “想要我不关禁闭室, 很简单。”严策衍抬眸接着道:“颜惓, 你知道该怎么做。” 只要你选我,和我“约会”就好了。 “你今天、不会顺利的。”严策衍继而道。刻意跳过了“约会”这个词。 大概在严策衍心里, 除了自己,别人和颜惓待在一起, 都算不上“约会”。 “……”颜惓闻言从喉咙里很轻地呛出了声叹气,然后就噔噔下楼了:“严策衍,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答应了,不管我。” ……严策衍一直盯着颜惓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眸子暗了暗:颜惓, 就许你骗人? 傅端年和颜惓的约会。 他严策衍,管定了。 而且,那个姓傅的教授吗……严策衍抵咬了下牙槽,相当赞同纪遥昨天骂得那些话。 ——“给他脸了?” * “早餐。” 颜惓坐上傅端年开的车的副驾驶,一侧眸映入眼帘的就是伸手递过来的透明打包餐盒。 那里面躺着一块全麦三明治,顶部垒着散发着淡淡果香的橙丁。 颜惓看了眼,有点想吐。 在所有食物里,颜惓讨厌任何以橙子为原材料加工的制品。因为有种“蚕食同类”的恶心感。 颜惓有理由怀疑,傅端年递过来这份三明治是示威来的,潜台词是:“我知道你很多秘密,给我乖乖地听话”。 更可怕的是,在整个节目录制环节中,颜惓一直相当谨慎周全地戴着信息素阻隔贴或者颈环。 傅端年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自己信息素味道……难道又是十二年前吗? fuck……颜惓低头在心里暗啧了声。为什么白沙街的阴影要这么一直像噩梦一样缠绕着他。 “你肚子应该饿了吧。”临行前,傅端年手托着那块三明治,往颜惓眼前凑近了几分。 “不吃吗?”说出这句话时,傅端年笑眯眯的眼尾渗着冷。 “不吃。”颜惓对上傅端年的视线,猛地将傅端年的凑过来的手推开了。 橙色的粘稠果酱打翻滚落在餐盒的透明壁上,像某种恶心的畸变血肉。 “恶心。”颜惓声音很冷道。 “……”傅端年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不过很快就恢复成了笑眯眯的温和样子,“现在不吃,那就待会儿吃。” 车窗外的景物开始飞速地倒退,在这段漫长的行进路线里……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开始索命咒般席卷上颜惓的思绪。 是白沙街。 这个十字路口,左拐,那里会有高高的天桥。下了天桥会有小路,再往里开,一直到尽头…… 然后会有高高的一堵墙。 很高、很高。 高到让小时候的颜惓误以为,整个世界、就这么大。 白沙街的筒子楼鳞次栉比,挤挤挨挨。灯光更是如豆的似的,一点一点,微弱又稠密,乱成一锅粥。 楼道里墙壁斑驳发霉,表皮大片脱落,露出内里的红砖或水泥。白底黑字的牛皮藓小广告,在灯光的映衬下显目又扎眼: “一晚1K,口/内全包,第二位半价” “白灯一次300,进腔另算” “AB型血、椭圆状、直径1.5~2cm、幼O现货、包50%匹配。” 这些最深处灰色地带的腺体买卖,性/交易……是白沙街最具特色的地标。因为有需要、所以有市场。 潜伏在光鲜亮丽的繁华大都市背后,腐烂生蛆的白沙街贫民窟好像另一个世界。 〖我艹了,首都还有这样的地方吗〗 〖不是,这集真的刷新了我的认知,这可是共和国政治文化中心欸,我大首都啊,还有这种地方吗〗 〖震撼到我已经不觉得在这种地方约会有什么奇怪了……这种地方存在本身就很奇怪。〗 如果颜惓看得到公屏网友发出的弹幕的话,一定会很板着脸严肃认真地开口: 有的。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种地方。 不如说,就是几十年经济生态挤压式发展,才诞生了这么畸形的地方。 白沙街贫民窟。地图上都看不到名称的地方,密密匝匝地挤满了社会底层的边缘人。 赌博背着天价高利贷的老赖、手臂上满是针眼的瘾君子、出狱后混迹街头的强/奸犯…… 颜惓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出生就是“黑户”长大的。 “终于到了。”傅端年终于将车缓缓停下。下车后想走到另一侧替颜惓开车门。 “……”颜惓没管他,自己率先开门下车了。站到熟悉的土地上,颜惓的思绪有一瞬间恍惚。 这里,是红星中学的门口。 但现在它荒凉又破败,生锈的大铁门被铁链缠绕锁起来,死死紧闭着。 “来这里,做什么。”将思绪剥离回现在,颜惓淡淡道。 “故地重游,颜惓,你就没有想起一丁点儿回忆吗?” “没有。垃圾记忆,早忘干净了。”颜惓继续冷道。“我是来和你谈判的,不是来看这个的。” 自己心心念念的珍贵回忆,被颜惓贬低得弃如敝履。这下,傅端年那张笑眯眯眼面具总算有一角崩坏。声音也随之低了下来: “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回忆起来。” 〖教授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约会?〗 〖教授之前说一次采风偶然在红星中学里看到颜惓,然后给颜惓画了一副画〗 〖那幅画巨牛啊,得了好多奖,现在被展出在首都美术馆〗 〖两个人也是巧,一个小学组织来这边搞慈善活动、一个来这里采风找灵感〗 〖明明是八竿子打不到的人,竟然在这种犄角旮旯遇到了,缘分吧〗 〖额……看样子,颜惓来这儿不太高兴?都没记起来这里〗 〖人之常情,你还记得你小学五年级的郊游去了哪儿吗。对颜惓来说,早忘了〗 〖毕竟是成名作的灵感来源,傅教授这个地方的印象应该远远大过于颜惓吧〗 〖喔喔喔,难怪教授选这里故地重游〗 〖唉,其实我也能理解傅教授对这里这么执着的心态,因为傅教授除了二十岁横空出世的那幅颜惓画像,后续一点儿产出都没有了〗 〖现在美术界对傅教授充满了质疑,说他德不配位〗 〖最近高校不是大规模清算任职老师研究成果吗,傅教授是被喷得最惨的一个,教授职称岌岌可危〗 〖本来上这个节目,傅教授大概率就是冲着曲线救国,挽救自己的影响力来的〗 〖幸好遇到了颜惓,能够再次激发傅教授的灵感和创作欲〗 〖可现在看颜惓的态度有点不配合,我祝傅教授能成功吧〗 就在弹幕推测解释前因后果,讨论得热火朝天之际。 傅端年不知从哪里搞来的学校门锁钥匙,“咔哒”一扭,弥漫着铁锈味的锁链降下。一推开门,呛人的灰尘四溢…… 颜惓掩住了鼻息,在傅端年的带领下穿过糊得坑洼不平水泥操场。操场上没有跑道、只有用黑色油漆浇出来的一圈圈黑色弧线,看着相当的简陋。 正值槐树开花的季节,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槐花香,颜惓一吸鼻仿佛还能看见在操场上嬉闹追逐的孩子。 颜惓曾经很羡慕那群孩子。 “哒哒哒……”的前后脚步声穿过废弃荒凉的校舍长廊,每走一步就会踏起四散开的细小尘埃。 最后傅端年停在了一个水泥砖搭建的低矮小平房前。这是很普通的二层平房,就像平民小区的常见保安亭那样。 若说有什么奇特之处的话,便是它地势很高。透过二楼的窗户,可以把整个操场俯瞰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观察者还有别的辅助设备的话……那更是能如摄像机一般记录下操场上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低矮的后墙,高高的平房、傍着墙伸出枝叉来的老槐树…… 颜惓记得,红星中学的保安大叔很凶,管理很严。自己小时候经常顺着槐树爬上来,翻过后墙、偷偷溜到教学楼里看那些孩子上课。 想到这里,颜惓几乎是在一瞬间将那些破碎的线索粘贴起来,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傅端年在和颜惓独处的“秘密空间”里,曾拿着手机向颜惓展示他的成名作,那时候,他说: “在我20岁的时候,偶然的一次机会,去到了白沙街社区内的红星小学采风。那里的管控很严格,所以我只能隔着生锈的镂空铁门远远地往里看……” 最令人难以辨别的谎言,往往掺杂着七成以上的真相,而余下的那三分,则是人心最幽暗、最难以启齿的地方。 “偶然的机会、远远地看……” 或许最开始真的是“偶然”、也真的只是惊鸿一瞥的“远望”,但后来…… 就是与谎言截然相反的,“长久的守株待兔”、“近在咫尺的监视”…… 甚至说连昨天发送给颜惓的一连串文件,证明颜惓出身白沙街的监控记录……都只是一个诱饵。 把颜惓从恋综小屋里引出来,回到白沙街1V1“约会”的诱饵。 傅端年或许在节目上看到颜惓的第一眼就笃定了颜惓出身于白沙街;更可怕地说、早在十二年前、十二岁的颜惓还毫无察觉之时,傅端年就缩在这间低矮的平房里开始了漫长的监视和观察。 鸡皮疙瘩瞬间从脚底攀升至大脑头皮,颜惓仿佛惊恐地倒跌回了—— 小时候顺着老槐树枝丫往上爬的那个瞬间、站在低矮的后墙上的那个瞬间、找准好姿势往下跳的那个瞬间,以及平稳落地后鸣鸣得意的那个瞬间…… 十二岁的颜惓自以为无人发现的潜入、只为去书声琅琅的一楼教室外听一篇课文。 殊不知自己的行踪轨迹、一举一动早已被高远出某扇玻璃窗后的望远镜尽收眼底。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当颜惓出神地注视着黑板上用粉笔排列组合的生字词时,望远镜后那只深晦的眼睛……也正在出神而痴狂地注视着颜惓。 难怪、难怪傅端年知道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因为有好几次颜惓从墙上蹭着粗糙的墙壁滑下来,膝盖和小腿被凹凸粗粝的墙面磨出血来,会在石砖上蹭下淡淡的血迹。 血迹挥发散开的、就是信息素的味道……淡淡的橙子的味道。 难怪、难怪每次颜惓第二天再去看,就会发现血迹被人细致的清扫掉了。十二岁的颜惓那时竟然天真地以为,是学校里清扫卫生很细致…… “你是我灵感的缪斯啊,颜惓。” “从第一次我在红星中学见到你,我就深深地被你吸引了。就在这间屋子,透过这扇窗户,我一直在看着你啊,我给你画了很多画……” 傅端年镜片下的那双瞳孔里开始燃烧起炙热的火焰,“现在,你想起来了吗。” 冰冷的凉意从头灌至脚底,那些傅端年在节目开始之初说的话,此时都具有了另外一层深意: ——“特别是这双眼睛……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确信是你。” ——“阔别经年,我一直在找你。幸好,上天还是让我们再次重逢了。” ——“我为你画了一幅画,我的成名作,现在展览在首都艺术馆……” 现在,颜惓可以百分之一万的肯定。傅端年此行约自己来的目的,不是抓住把柄、利益交换、权钱交易这样简单。 这个家伙,根本就是个变态疯子! 想到了什么……颜惓攥紧了指节,握拳后推了一步,放沉了声音警告道:“你想干什么……” “砰——”傅端年反手就用力拉着颜惓将其拽到了屋内,随着门被合上的轰鸣声,节目组跟拍的摄像组被阻隔在了门外。 摄像大哥呆滞了几秒,随即开始“砰砰砰——”地敲门,试图提醒傅端年放他进来。 “我们还在外面呐——”、“我们要拍摄的、你这样是干扰录制的嘞——”、“唉呀、有什么事不能正大光明说嘞——”、“我们打工人也是很辛苦的噻——” 窗帘紧紧地遮蔽着,室内没有开灯,瞬间漆黑一片。傅端年对门外的敲门声置若罔闻,从外套口袋里徐徐掏出了一副手铐,作势就要将颜惓铐住。 “我本来不想走到这一步的。” “好不容易和你久别重逢,我本来想和你循序渐进、慢慢发展,水到渠成的……” 傅端年低沉的呢喃仿佛走火入魔,“可是,你根本就没想过和我在一起……你只是遵照剧本,把我们都钓着玩儿……” “颜惓,倘若你对每个人都这样,尚且足够忍受……可是那个严策衍出现了。” “颜惓,他是不一样的,对吧?”傅端年一步步靠近,“我能感受到,颜惓,你对他是认真的,对吧?” “不行啊,这样不行啊——颜惓。”傅端年低低地嘶吼着,“你是我灵感的缪斯啊——” “我已经画不出画了,自从不能看见你,我就画不出画了……”傅端年神神叨叨,偏执地情绪越来越颠狂: “十年前,你就走了……你去了哪里?啊……颜惓?这就是摇身一变成为颜氏继承人的原因吗?” “难怪我找不到你……翻遍了整个白沙街都找不到你……”傅端年口中振振有词的话语,最后都轱辘回到中心句: “我已经画不出画了,没有你,我就画不出画了……” “不行啊……这样不行啊,画不出画我整个人生就完了……” 锃亮的手铐在漆黑的室内闪着幽幽的光,傅端年的眼眸又癫狂逐渐转为坚决: “颜惓,我必须占有你。” “只要拥有了你,那么一切都会回来了,我的灵感、我的艺术杰作、我的缪斯……就都会回来了。” 涔涔的冷汗不住地往下淌,颜惓已经蓄势待发把身体绷得很紧—— 严策衍教过颜惓最基本的格斗技巧,在面对傅端年这种没有接受过格斗训练的Alpha,是颜惓占上风。 “终身标记,只要终身标记了你,你就会沦为我信息素的俘虏,你就完全属于我了。”傅端年握着打开的手铐,向颜惓猛扑过来。 “砰——”是肌肉碰撞发出的沉闷摩擦声,颜惓屈膝用力抬腿,就精准地踢中了傅端年的腹部。 “滚——”颜惓居高临下地冷眼道:“想要终身标记,做梦。” “唔……”傅端年被踢后,顿时吃痛地倒退了好几步——这个距离比颜惓想象得要短,上次这招让慕容渊飞出了半米远。 颜惓的身体……也开始有些发软:怎么……回事。 “哈哈……颜惓。”傅端年扶着肚子艰难地直起身来:“我知道你比一般的omega能打。” “你以为我没有做两手准备吗。”傅端年嘴角漾起弧度:“开始感觉身体发软了吧。” “Omega催/情剂药效起作用了啊……慢慢的、你就会开始发/情……” “Omega发/情期可是很乖的、干什么都会顺从……” * 于此同时,城市道路高架桥上。纪遥正坐在副驾驶位上骂骂咧咧:“傅端年那个鲨逼——怎么一溜烟就跑没影了都。” 说着纪遥打开了手机地图导航:“那个,接下来前方右拐上高速……” “……”严策衍充耳不闻,一脚油门踩到了底,速度直接顶到了200迈,整辆白色超跑直接飙出老远。 “艹,艹!疯了!”纪遥一惊,赶紧抓住车顶部扶手,“聋了啊,我说右拐。” 严策衍继续充耳不闻,飙车猛地冲下一个大斜坡。 “fuck——超速了,大哥。我今年违章分扣完了都。算了……就当我做慈善。”嚷完纪遥又继续提醒:“右拐、大哥右拐!” “你导航是错的。”严策衍忍无可忍,终于解释道:“我知道傅端年去了哪儿。” 白沙街社区,严策衍去过那个地方。 在他十八岁的时候。 而且……严策衍的后颈腺体隐隐地有些发烫,他潜意识里觉得颜惓可能遇到了危险。 快点、得再快点…… “抓稳了。”严策衍很短促的提醒完纪遥,一咬牙又是将油门重重踩下,跑车速度直接飙到了400迈。 此时,白色跑车就像白夜流星一样向阴影重重的灰败城区飞去—— 纪遥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升天了,他脑海中恍惚响起了,买这辆超跑时、长得挺带劲的Omega推销员的宣传语。 “咱们这辆车啊,理论上最高可以飙到400迈呢——”那时纪遥顾着撩推销员,没记住推销员下一句话: “不过在城市道路上车速提到400迈,人都要被甩飞了吧。那开车的得是什么舍生忘死的神人啊。” 此刻纪遥的黑色长发糊了满脸,耳边只回荡着嗡嗡的比发动机还响的风声。 纪遥在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如果今天没死在这辆车上,还能活着回去……他一定要翻出通讯录里那个推销员的联系方式。 严肃认真地告诉那个推销员:“不会被甩飞的,因为世上真有这种、在城市道路上飙车到400迈的不要命王八蛋。” 不同于纪遥的崩溃,严策衍握着方向盘,面色越来越阴沉,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吹着他的心脏被攥得越来越紧: 快点、再快点…… 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说:一般来说,发/情期后就会[黄心]大概是下一章 白沙街原型是“城中村”,不过经艺术加工得更黑暗、混乱些……这样说,大家会不会更有实感些。 第40章 临时标记(一) 身体……好软…… 脚步……变得越来越悬浮…… 颜惓强撑着身体想要开门跑出去。 却发现浑身肌肉像灌了铅, 软绵绵地抬不起来。一股莫名的寒意夹杂着燥热从脊椎窜上来, 傅端年身影在她模糊晃动的视野里像一团扭曲的影子:一点点的逼近。 “shi**t,滚——”颜惓低语了句,抬腿再次用力将傅端年一脚踹开, 傅端年再次受击踉跄着后退, 两人间勉强隔开一米多的距离。 可颜惓的身体也因后坐力惯性而向后倒, 背脊靠在墙壁上, 凉意透过薄薄的衣料渗入皮肤…… 却丝毫无法驱散颜惓体内那股逐渐攀升的、越来越汹涌的、热流…… 更可怕的是, 一种完全陌生的、不属于颜惓的意识、猛烈地冲击着他混乱的大脑。 想要拥抱、想要亲吻、想要……被标记。 颜惓的身体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 违背着他拼命想要保持清醒的念头。那股冲动驱使着颜惓, 让他无比渴望靠近身边唯一的Alpha信息素来源…… “唔……”颜惓脚步虚浮着、不受控制地往前挪了很微小地一步。 傅端年脸上瞬间露出了狂喜, “果然啊,omega就是这样的,被信息素控制后就会上赶着贴上来……” “颜惓, 再靠近过来一点啊, 再靠近一点……”傅端年手上架着打开的手铐,脚步再次逼近着蠢蠢欲动。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 “……呲……”可就在傅端年信息素漫过来的那一秒, 颜惓后颈突然爆发一阵巨大而尖锐的痛楚。 大脑意席卷上翻江倒海般的厌恶、恶心感……细密的过敏性红疹压制住发情期狂躁, 迅速攀缘而上颜惓的后颈——那是排异反应。 严策衍的S级Alpha终身标记,不允许颜惓再和别的Alpha接触——哪怕颜惓已经把那道终身标记洗去了…… 痛觉刺激着颜惓猛然恢复了清醒, 然后……用尽全力再次将傅端年一脚踢开。 这次孤注一掷的力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傅端年毫无防备, 身体直接飞到了墙的另一边。 “就是、现在……必须出去。” 颜惓跌跌撞撞地扶着门,慌乱焦急地想要把门锁解开。 颜惓感觉自己绵软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了,通常而言——理智全部断线的那一秒,就是发/情期的来临。 而颜惓以往的发/情期是什么样的,没人比颜惓自己更清楚。 “不能让你走了……”傅端年从倒地的姿势恢复过来, 气势汹汹地再次张开双臂想要将颜惓逮回来, “你是我灵感的缪斯啊!没有你、我的艺术就死掉了、绝对不能让你走了!” 眼睁睁看着傅端年“魔爪”降下,颜惓很想推开……可是,真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视线开始涣散……模糊成一滩粘稠的白斑,颜惓全身皮肤都沸腾得快要燃烧起来。 发/情期……已经开始了。 已经、逃不开了。 颜惓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地向后倒——极具攀升的体温包裹着他、像一团火焰、蒸发、失控、然后干涸…… “砰——”是大门从外部被强行破开的巨大轰鸣声。 傅端年意料中的手掌没有落下,颜惓跌进了一个极致温柔的怀抱里。 紧紧圈着颜惓腰的手臂有力、绷直得很紧,可托着颜惓后脑勺的的手掌却温热、像捧着一根轻柔的羽毛。 好像……春风化雨、旱逢甘霖。 一瞬间,颜惓身体所有因排异反应而产生的燥热、刺痛、难耐感全部如潮水般褪去了……只剩下了熟悉的、一如多年以前萦绕在鼻尖的冷冽花香。 恍惚间,年少光阴的片段如走马灯般在颜惓脑海中闪回过—— “哈哈哈、严策衍。你可是S级Alpha欸,令人闻风丧胆的阎罗王欸、信息素味道竟然是花香?” “你们Alpha不都是严寒带针叶林嘛,什么雪松啊、柏树啊……” “可你竟然……”彼时狐狸眼笑得明媚的少年抬头去蹭身后抱着自己的Alpha的脑袋,“是这么香的花。” “这是曼陀罗。” “全株有毒。” “成人误食3~10颗种子就会中毒身亡。”彼时Alpha覆着层厚茧的指节穿梭缠绕过少年垂下来的长发,淡淡的语气中带着满溢出的宠溺:“但是……” “曼陀罗的叶、根、果实均可入药。” 其实命运早在一开始就降下了劝诫—— 他人避之不及的毒物,之于颜惓来说,是甘之如饴的解药。 …… “严、策、衍?” 颜惓烧得已经失去意识了,眼睫因生理性的酷热而不断扑簌下滚烫的泪珠。他的脑袋不由自主地往严策衍怀里钻,本能地想要靠近严策衍。 “唔……”颜惓思绪混乱,嘴里断断续续地呢喃出声:“…要…抱抱。” 说完这句话,颜惓能感受到圈在自己腰间的手臂陡然收紧,熟悉的低沉声音在耳畔降下: “放心,外面的摄像机全部都切断了。” “今天发生的事不会在网上泄露出一个字。” “至于这个逼……”严策衍语落一脚就踩在某具倒地人体的胸腹上,那人骨头发出嘎吱的声音:“呵……待会儿再找你算账。” “砰——”又是大门被反锁上的声音,颜惓再次回到了刚才那片漆黑深邃的室内。 不过这次不同,这次没有惶恐、排异、恶心……一双熟悉的手掌温度穿过颜惓膝弯,将颜惓轻柔地抱起来。 沉闷擦过地板脚步,每一下都像是敲在颜惓后颈,激起颜惓身体发出微小的颤栗。 “哈……他还是真是静心安排布置啊。”等走到内屋里,严策衍喉咙里呛出声干涸的戏谑,又像隐隐克制着某种冲动。 “这里竟然有床。” Omega催/情剂隐隐约约地钻进颜惓鼻息里,颜惓胸中那股热浪推着他将严策衍抱得越来越紧。 “唔……呜。”仰头颜惓张开嘴唇就欲去亲严策衍的嘴唇,但是却被严策衍故意偏头错开了。 无奈作罢,颜惓只能一下下咬着严策衍的下巴。 但是不够,仅仅是这种程度完全不够。颜惓亲着亲着,就开始用手攀着严策衍的脖颈想去咬严策衍的腺体。 严策衍被怀中人地搅得不安分,终于无可奈何地出声。低哑嗓音里掺着繁杂的欲念:“别乱动。” “……”颜惓愣住了。 好像短暂的清醒拉扯回来了一点。 很快,颜惓就感觉自己的背脊贴上某种柔软的靠背……严策衍将他放到了床上。 高大的身躯俯下来覆盖投落一层深重的阴影。颜惓缩在阴影里,一抬头,正对上严策衍深邃的眼睛。 竖状的瞳孔里仿佛荧荧跳动着一团火,一团能把一切全部烧干的火。 “好了。”严策衍的手掌捧着颜惓的脸,指尖顺着颜惓的的长发蜷曲起来。 严策衍好像很喜欢颜惓的头发,之前高中早恋时,每次接吻都会把手指插进颜惓的长头发里。 严策衍接着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哑了几分。“刚才不行,现在可以了。” 颜惓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严策衍、应该是有点儿洁癖的。 刚才在地上……不行。 现在在床上(虽然未达到严策衍高标准要求的清洁度)……但勉强可以。 “是发/情期对吗”。严策衍开始解颜惓本就松垮的上半身衬衫扣。 “你的体温、很烫。” 颜惓最顶上一颗衬衫扣子被解开了,露出了精致漂亮的锁骨。浮着一层薄薄的汗,在黑暗里白到发光。 “唔……”颜惓不觉得严策衍的行径有什么不对,相反,他有点着急、严策衍解扣子的动作能不能更快一些。 于是颜惓攀上了严策衍的脖颈,呜咽着去蹭严策衍的下颌——他本来想去亲严策衍的嘴唇的,可是严策衍太高了、这个角度、他还碰不到。 “唔……呜。”颜惓破碎的低语,身体力行地回答了严策衍刚才“是否处于发/情期”的提问。 没错,是发/情/热…… “呼……”严策衍判断完毕后,低哑地呼出口气。眸子瞬间暗了几分,那里面翻卷着掺杂不清的欲念。 颜惓再得不到Alpha不信息素安抚的话,人就要烧没了。 呵,傅端年。真是打得一副好算盘啊。想用这种方式诱导颜惓的终身标记…… 严策衍心里的占有欲野草一样疯长,搂着颜惓的手臂也愈发地收紧——颜惓是他的,哪怕间隔多年、带着“恨”,作为“仇人”,颜惓也只能是他的。 严策衍一低下头。颜惓终于如愿以偿地够到了严策衍的嘴唇, 攻守之势异也,那个曾经教严策衍接吻的少年,此时在严策衍唇面上胡乱亲着,毫无章法地亲着。 严策衍开始还不为所动地紧闭着唇,但坚持了没几秒就败下阵来,掰着颜惓的下颌加深这个吻。 严策衍是“恨”颜惓。 但不妨碍严策衍和颜惓接吻。 还是很湿热的吻。 “唔……呼……”,颜惓在亲吻的情迷错乱间,听见了自己颈部的信息素阻隔环被下调档位的声音。 “咔哒——”这声响好像一记重锤,将颜惓紊乱的理智敲醒了几分。 颜惓有些错愕的眨动了下眼睫,身形一滞:“唔……不、不行……” 严策衍搭在颜惓信息素阻隔颈环上的手也瞬即停下来,眸色晦重地盯着颜惓:要是颜惓不愿意的话…… “呜……好热。”颜惓的理智只清醒了几十秒,很快就又被席卷而来的发/情/热摄夺了理智。 “小狗、小狗……”呜呜咽咽,颜惓嘴唇里吐出来的全是破碎的字词,软趴的声调好像掺了半斤果酒,醉得勾人。 “还要、要亲……” “砰——”严策衍好像听见了自己理智大厦在脑海中崩塌的声音。几乎快把后槽牙咬碎了,才勉强自己镇定了几分。 严策衍重新捧着颜惓脸,和颜惓对视:“颜惓,‘小狗’是在叫谁?” 曾经颜惓亲昵地叫严策衍“小狗”、可上恋综节目后又叫别的Alpha“小狗”。 现在,光是这个称呼从颜惓嘴里吐出来,就能激起严策衍熊熊燃烧的嫉妒欲。 可,出乎严策衍意料的是。颜惓只是呆呆地盯着严策衍因气而紧绷的那张脸,然后…… 吧唧在严策衍右脸颊亲了一口:“我只有唯一一个小狗。” 颜惓又在严策衍左脸吧唧亲了一口:“他叫严策衍。” “砰——”这下,理智大厦是彻底碎得稀巴烂了……严策衍掰过颜惓的脸,低头再次摄夺了颜惓的一切呼吸。 “呼……唔……”交错、缠绕的喘气声像流水一样此起彼伏。严策衍能感到颜惓的身体还是滚烫的…… 严策衍自己的身体也、越来越烫…… 这场绵稠的吻持续了很久,久到严策衍微喘着粗气稍微分开时……颜惓嘴唇上湿漉漉的浮着一层水膜。 可是,颜惓脸上因烧热而浮现的红晕还是没有退散……反而变本加厉,快要熟透了。 大概丧失了理智,颜惓卸下了倨傲清冷的外壳后就格外坦诚。 “唔呜……可我还是……好难受。” 光是接吻还不够。发/情/热还是没有退。必须得……标记。 因此,严策衍扶着颜惓的后颈,手指就搭在颜惓的信息素阻隔环锁扣上,他哑着声音和颜惓额头相抵: “颜惓,你想让我标记你的话,就点头。” 其实这个问题根本没有悬念,因为,处于发/情/热的颜惓基本丧失了思考能力,只会点头。 那为什么,严策衍还要多此一举地问呢。大概是,严策衍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沦陷了,一边骂着自己、一边难以控制地沦陷了。 现在一切都和严策衍上这个节目的最初目的背道而驰——明明颜惓将他践踏得那样彻底、明明他该“恨”颜惓,明明他该“厌恶”颜惓。 明明颜惓要是被发/情/热活活烧死,他都该“拍手称快”…… 可是,颜惓出事后心脏被瞬间攥紧的惶恐、和颜惓接吻时自己心里满溢出来的快感……都在大声揭露着严策衍有多“口是心非”—— 发/情/热只是一个契机,将严策衍内心最真实想法袒露出来的契机。 所以,事情的真相是——恨也罢、不恨也罢,又或者说恨里本来就是夹杂着近乎荒诞的爱。 严策衍时至今日,仍然在意着颜惓。作为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Alpha,想要标记颜惓。 但是,严策衍矛盾着、纠葛着,不愿意承认这些。又或者说,曾经那些惨重的伤疤让严策衍至今都余悸着、不敢再去赌那份渺茫的可能性。 所以他要将“责任”推到颜惓身上,将“动摇沦陷”的借口放在颜惓手里——不是严策衍“想要”颜惓,而是颜惓“想要”严策衍。 只有这样,严策衍才能继续“自欺欺人”地去“恨”颜惓。一边“恨”,一边难以自抑地去“靠近”颜惓。 “我、我……我……”于此同时,颜惓软趴的声音磕磕绊绊响起来,一直在一个劲儿的点头:“我想咬你(的腺体)” “颜惓,你自己说的。”得到了允诺,严策衍终于毫无顾忌地用指腹掰起了颜惓的下颌。“是你想要我标记的。” “啪——”信息素阻隔环被很快地卸下来,掉在铺着棉被的软床垫上。 严策衍握着颜惓的肩膀,轻而易举地就将颜惓整个人翻了个面,反抵在床的靠背上。 颜惓的长头发此时正凌乱地摊在脖颈后,遮住了腺体。 高中时,颜惓就这样伪装自己是个Alpha。明明是这样容易拆穿的技巧,严策衍和颜惓还那样亲密的肢体接触,为什么还是被蒙在鼓里那么久呢…… 大概因为,严策衍实在太喜欢颜惓了。 喜欢到哪怕心里已经躁动张狂过一万遍了。严策衍还是会克制隐忍下所有的阴暗情绪……不去“冒犯”颜惓,不去像其他双A同性恋那样咬颜惓的腺体。 喜欢到明明是最热血冲动的十八岁年纪,却和颜惓谈着白开水一样纯的恋爱。 可命运就是这样阴差阳错、荒诞可笑。在他们最相爱的时候,严策衍都没有看过颜惓的腺体。 在现在这样“要恨不恨”的畸形关系下,严策衍却能在背后抱着颜惓,在颜惓的后颈烙下临时标记。 “唔……”感受到严策衍的指节正一点点拨开发丝,颜惓后颈因为脱离了熟悉的安全感、而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别怕。”严策衍俯下头,温柔地安抚亲着颜惓红得滴血的耳垂,“别怕,甜心橙。” “只会有一点点疼。” 安抚很有效,颜惓瞬间就和小猫一样乖了,甚至还偏头往严策衍掌心蹭了蹭:“唔。” 这样软的声音撩得严策衍心上又是一动,拨颜惓头发的动作加快了几分。 细软的发丝浸着汗,散发着淡淡的甜橙香气,严策衍低头轻嗅了下。用指腹拨开了颜惓最后一层铺在后颈上的头发。 可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严策衍霎时间睁大了眼睛,一切声音都干涩地淹没在了喉咙里…… 因为颜惓的后颈上烙着一道手术疤。 严策衍的军队医疗急救知识学得很好,所以严策衍一眼就认出了这样标准的手术疤型来源——Omega终生标记清洗手术。 Omega得被终身标记过,才能做清洗手术。 很快,某种巨大的愤怒、纠缠着疯长的嫉妒占有欲,以及对触目惊心伤口的疼惜,一同占据了严策衍的大脑。 自己视若珍宝、百般维护的东西;在别人那里,却被低贱地踩踏、破坏! 严策衍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压抑,他用手紧紧地抵着颜惓的后颈。俯在颜惓的耳侧,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 “他是谁?” “唔……”身后严策衍的动作瞬间由轻柔,变得野蛮而霸道。颜惓还未反应过来,张口说点什么……巨大的痛感从后颈腺体蔓延开来。 是严策衍的犬齿咬进了颜惓的腺体,没有一丁点预兆的、生硬地挤进了颜惓的腺体腔。 “很疼……”颜惓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淌下眼泪来,严策衍的动作有一瞬停滞,可取而代之地,则是咬得更加深。 低沉的语调因怒意而拔高,可更多的,是把心掰揉开的酸涩:“疼?” “颜惓,那个人这样标记你的时候,你也这样疼吗?” “什么时候?颜惓。” “你明明不可能有机会的,这七年里我一直监视着你,你除了实验室那群白人几乎没有别的交际圈……” 浓烈的曼陀罗花香信息素如汹涌的海啸那般,同Alpha难遏的怒气一起瞬间灌注进颜惓的腺体腔里。 严策衍的声音清晰地冲撞在颜惓耳道里:“难道是你中间gap的那一年吗?” “是我调动了整个A联邦监视眼线,你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的那一年吗……” 就在严策衍低吼出这句时,犬齿也终于烙印到了腺体最深处。 大量迸开的信息素顺着腺体,贯彻流淌进颜惓的身体血管。颜惓因发/情/期而躁动的四肢百骸,终于逐渐归于正常的平静。 清醒的意识也随之逐渐回笼,颜惓这下终于清晰地听见了严策衍一句句、回荡在耳边的质问: “颜惓,他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说:受被下药→发/情期→和攻贴贴,此乃淑女的爱好(太香了,这章。我自己写完都看了两遍。) 在这里搬运一下曼陀罗的部分科普指南,感觉很贴严策衍人设: 全草有毒,以果实尤其是种子的毒性最大,主要成分为莨菪碱、阿托品及东莨菪碱等生物碱。 ②据《中华本草》所述,曼陀罗的叶、根、果实均可入药,味苦、涩,性热,可除风散寒,消肿止痛,敛疮排脓,杀虫止痒。在中国古代,华佗用曼陀罗花研制出“麻沸散”。 40-50 第41章 临时标记(二) “无论他是谁……”颜惓喉咙里呛出一口气, “严策衍,都和你没关系。” 虽然身体还是飘软的,挣脱不开背后严策衍的桎梏,但颜惓的意识已经彻底恢复清醒了。 因而, 刚才那个因发/情期而一直索要拥抱亲吻的“粘人精”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 是永远清冷倨傲的“颜惓”。 颜惓声音逐渐冷下来:“你分布在A联邦的监视眼线, 大都是军方和严家背景吧。” 颜惓胸腔因急剧烈的气流而呛了一下, 说出来的话每一个字都正冲Alpha软肋踩:“他是军方和严家都涉及不到的保密级别权限……” “严策衍, 你查不到他的。” “这么维护他……颜惓, 在你心里, 他就那么好?”严策衍明明暴怒气极了, 可视线一看到颜惓后颈那道因为手术而翻结着的触目惊心疤痕。 严策衍的心就被攥紧酸涩生疼得不行。一方面是“嫉妒”、“生气”。 可更多的另一方面……是心酸。自己的珍宝,被他人轻贱玩弄的心酸。 “颜惓,你就这么爱他?” “……”发丝凌乱地垂在肩头, 颜惓背对着严策衍, 紧抵着下唇没回话。 这种沉默,在严策衍看来, 就是默认。 也就在这一瞬间, 严策衍嫉妒的怒火彻底占了上风:爱……?颜惓你不是冷血动物吗?你竟然也会爱一个人吗?爱到不惜把终身标记交付出去吗? 那自己算什么?被耍得团团转,尊严被碾碎在地上的自己算什么? 严策衍俯下身仍旧从后面紧紧抵着颜惓, 视线紧紧地盯着颜惓的后颈——那上面现在烙印着一道深红咬痕。 是严策衍刚刚留下的,临时标记。 刻意咬在原先的翻结的伤疤上, 徐徐延展的形状边缘、像一朵盛开的曼陀罗花。 “颜惓,可你不还是回来了。” 严策衍按着颜惓的后脑勺,再次咬牙顶进了颜惓的腺体腔。 “他要真的这么好,颜惓你怎么不和他一起留在A联邦?” “为什么要把终身标记洗掉?颜惓,你这么爱他, 怎么不和他过一辈子?” 严策衍犬齿再次深陷下去,极力将自己那道临时标记烙印得更深些。 好像通过这种方式,他就能把“那个人”的“存在”抹去,覆盖上一层新的烙印,完完全全地“占有”颜惓。 “唔……”浓重的信息素再次注入腺体腔,颜惓吃痛地嘴里逸散开破碎的呻吟,“……严策衍……你放开。” “……放开?”严策衍气极反而讥笑了好几声,浓烈的信息素再一次在室内爆炸开来。 “颜惓,你又想把我踹开到一边?” 横冲直撞的信息素气味霸道、炙热,如天罗地网般覆下,混杂着滔天般的怒火一起……将全部理智都燃烧得失控—— “颜惓。他可以终身标记你……” “我就不行?” 严策衍松开抵在颜惓后颈的犬齿,根本不顾颜惓的反抗,手臂钳住了颜惓的肩膀,将颜惓整个人横抱起来。 “哒哒哒”的脚步声大步迈过,很快就来到了漫着湿漉水汽的卫生间。 “唔……”又是熟悉的姿势。 颜惓被严策衍从背后揽着腰,整个人抵在巨大的镜面上。透过玻璃反光镜面,颜惓能够将自己现在狼狈的样子一览无余—— 上衣衬衫早就被凌乱地解开,褶皱胡乱在腰际堆成一团。白皙的皮肤上爬满了斑斑驳驳的暧昧红色咬痕。 “颜惓,你好好看着。” “看着我是怎么终身标记你的。” “看看是他的标记让你更爽,还是我。” 严策衍滚烫发热的躯体很快就从后背紧紧地压上来,巨大的手掌上覆着一层茧,将颜惓的下颌强硬侧掰抬起。 颜惓的骨头很软,头颅以这个夸张角度折叠过去,瞥眼的视线透过镜子还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后颈——深深印着严策衍临时标记,红色的曼陀罗花形状随着呼吸在一下下的颤抖,翕张。 也更加吸引着人想要进一步的掠夺、侵略…… 果然,下一秒——严策衍的一只手掌就从后面掐着颜惓的脖子,再次低头用犬齿抵着颜惓的后颈腺体。 “严……策……衍!”颜惓喉咙嘶哑着想要低叫出声。 此刻才震惊地发现严策衍的眸子里现在布满猩红的血丝、袒开的上身肌肉青筋绷起,远远高出生理阈值的体温蒸发着汗液飘起滚热的水雾——俨然一副失控的模样。 是Alpha狂躁症… 严策衍现在陷入了Alpha躁狂的状态。 泯灭了一切理智,只遵循最原始的、兽性本能——猎杀、圈属领地,以及交/配发泄。哪怕……泄/欲的后果是将配偶活活凌辱致死、将自己活活烧死。 “fuck……这么多年了,你这病怎么一点没控制住,反而变本加厉了……”颜惓苦涩地咬了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临时标记。 严策衍刚才临时标记了自己……而且烙印得那样深,自己的信息素不可避免地影响了严策衍——再加上愤怒…… 严策衍才会陷入这么急性的躁狂状态。 毕竟,自己和严策衍可是世间罕见的、99.9%的匹配度…… *回忆分界线、始* “这可是,99.9%的信息素匹配度……” 医院病房里,颜正东就徐徐将一份医学监测报告单递到了颜惓的眼前,眼眶镜片折射下幽幽的光: “没想到就你那残缺的omega腺体,竟然能和严家那儿子有这么高的匹配度。” “哈……我说呢。难怪……”颜正东扶着眼镜后仰着笑出声来,沟壑很深眼纹圈圈往外震荡开: “你可没见那小子,日夜不睡觉、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边……生怕你出了点意外。” 颜惓的狐狸眼几乎十成十遗传自现在这个笑得得意的男人,上挑的眼尾漾开丝丝阴谋诡秘: “哈哈哈严家,果然专出情种……他简直和他爹一个德行。” 刚从一场重病死劫中逃出来的颜惓,面色上还浮着极其虚弱的苍白,此刻咬紧了下唇恶狠狠地盯着颜正东: “你想做什么?” “很简单。”颜正东笑眯着眼睛,薄唇一张一翕地开口,说出的话却如五雷轰顶在颜惓脑子里降下—— “我的好儿子啊,这件事你不是已经在做了吗。” “什么……”颜惓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攥紧了病床被单。 “呵,那可是S级Alpha……放二战时期,一个人抵得上十个精英团。你以为这种先天的碾压性生理优势不需付出任何代价吗?” “暴躁易怒、精力多到要各类极限运动发泄、从小到大他上的所有学校几乎都是Alpha男校……你猜那小子不来上课的日子都在哪儿?” 颜正东眯眼弧度更甚了,“是医院。” “哈哈哈……躁狂症,这就是自然演化最公平的地方。”颜正东将目光缓缓对准了颜惓,“他自己就是自己的天敌。” “普通Alpha的易感期情绪冲动、信息素水平不稳定……他易感期躁狂起来,可就和野兽没什么区别了。过激的信息素波动、严重下能把自己活活撑爆/烧死。” “不过也是严家有手段,你知道他为什么还能安稳地活到现在吗?” 颜正东不知道背地里在严家安插了多少眼线才搜集到这么多私密资料。又或者说颜正东苦心孤诣,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 “严家从小就给那小子打腺体阻抑剂,硬生生造出了他‘信息素识别障碍’的残疾,就为了他闻不见别人的信息素,有效规避omega信息素对易感期的诱导。” “哈哈哈人算不如天算啊,颜惓,我的好儿子,你和他信息素匹配度竟然有99.9%!” “你知道这是什么契合程度吗?甚至都不用闻、不用接触……你的信息素因子就能透过皮肤表面渗进他身体里。” “他看你一眼,就能发/情……” “也许现在严家的那些药还能抑制,那以后呢?颜惓,只要你待在严策衍身边,你的omega信息素持续诱导他……” “迟早有一天,集中爆发的躁狂症能让严策衍彻底沦为一条丧失理智的畜牲。哈哈又或者说,直接被狂热的Alpha信息素烧死……” “……”听完颜正东的话,颜惓仍然怔怔的,沉默了很久。 其实在整个恋爱过程中,颜惓都不觉得自己有多喜欢严策衍。 对颜惓来说,严策衍只是比自己的前男友们“稍显特殊”的存在而已。只是“稍微多感兴趣一点”而已。 可从头到脚浇至下的凉意,提醒着颜惓自己刚才有多后怕,为自己“一直在伤害着严策衍”这个事实真相而感到隐隐后怕…… “颜正东,你做梦。” 颜惓扎满输液管的手背青筋迸起,从心底油然升腾起了一阵穿心的愤怒:“你以为你能控制我做什么。” “呵,我早就玩腻严策衍了,我明天就和他分手。再也不见他。” “也无所谓你再把我继续扔回白沙街贫民窟里去,身上流着你的血让我感到恶心……” 愤怒地说完一大长串话后,颜惓将手按在胸口,因脱力而控制不住地喘息。 不仅是缺氧,颜惓感到自己的心脏也随之在被一下下地攥紧,以及……后知后觉的泛上酸楚。 颜惓觉得,自己应该是……有那么一点儿、在意严策衍了。 要不然,在知道“越靠近严策衍,就是在杀死严策衍”、“不能再继续和严策衍待在一起”后,颜惓怎么会有一点遗憾呢…… “哈哈哈,你倒是和他情意深重……”颜正东带笑的眸底细微地闪过一丝嫉妒憎恶。 但很快,这种异样情绪又被颜正东戏谑的笑掩盖起来:“你是可以放弃这一切。可别的人呢?” “你妈妈、那个女人,她为了爬上我的床,进入颜家、不惜把你伪造成一个Alpha。要是……”颜正东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要是再把她打发回白沙街,她估计会疯掉的吧。” “喔,或许都不用白沙街……反正她的命就握在我的手里。颜惓,真天真啊,你竟然以为自己有反抗的权利。” 彻骨的寒冰席卷上颜惓全身,浸透了颜惓的四肢百骸……在那一瞬间,颜惓对自己的弱小、无能为力产生了极大的厌恶感—— 为什么自己要活着。为什么自己没有死在严重的酒精过敏里。 要是自己死了,是不是就不会成为颜正东阴谋中的一环,也不会被迫成为那把刺向严策衍、刺向严家的仇恨钢刀—— 作者有话说:大家多多评论呀,我其实一天翻八百遍大家的评论[求你了] 第42章 利用与真心 (回忆线、上接病房对峙后、颜惓和严策衍分手) “惓惓、求你了, 求求你了……” 密闭的豪华加长轿车内,漂亮的女人一个劲儿地拉着颜惓的手,柳叶眉乞怜地皱起来:“你为什么不听你爸爸的话?” “为什么宁愿寄宿住在学校,也要从家里搬出去?” “现在我们好不容易才进入颜家, 好不容易过上现在的好日子……”吴映雪的话语越说越急促, 亮晶晶的钻石耳环折射下的光斑, 扎得颜惓刺眼。 “惓惓, 你为什么要惹你爸爸生气?!” “严家生意上和你爸爸是竞争对手。他已经知道你是一个omega了, 你爸爸只是让你接近严家的儿子, 打探消息而已。” 颜惓凝望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妈妈, 知道颜正东是故意派她来的——妈妈对背后的一切阴谋都一无所知。单纯地以为这只是商业竞争上的小手段。 这是一场明目张胆的“服从性测试”。颜正东在用居高临下的姿态、讽刺着颜惓这几天的“负隅顽抗”有多可笑。 “你爸爸说了, 这件事只有你能做。” “他不是我‘爸爸’。我生下来就没有爸爸。”颜惓咬紧了下唇,瞥开了眸: “我已经和严策衍分手了。” 颜惓喉咙里很轻地呛了下,像在自己给自己洗脑:“我不喜欢严策衍。” “谁管你喜不喜欢!”女人长长的指甲戳进颜惓的血肉里, 刺得颜惓生疼—— “是你答应了我的, 惓惓!你会装成Alpha,你会装得好好的!永远不被看出来!” “但你还是暴露了!惓惓, 是你先对不起妈妈的!明明现在改正的机会就摆在面前, 惓惓……你为什么不答应?” “惓惓,你最听话了……惓惓, 从小到大,你都最听话了。” “你自己用刀捅进你腺体里的时候, 你都很听话的……你说过了,你会帮妈妈实现愿望的,你不记得了吗?” “愿望……”颜惓嘴角有点讽刺,沉重而无力地闭上眼—— 赌博背着天价高利贷的老赖、手臂上满是针眼的瘾君子、出狱后混迹街头的强/奸犯……白沙街贫民窟爬满了这种社会渣滓蛆虫。 当然,也少不了, 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生父却不详的女人。 其中有个女人叫吴映雪,她是颜惓的亲生母亲,颜惓的“妈妈”。 颜惓和妈妈相依为命,苟居在白沙街贫民窟,巷子尽头的拐角,正数第一栋筒子楼,倒数第二层的最后一间。 如果说,颜惓是生下来就是“不会爱人”的冷漠小孩。那妈妈就是颜惓唯一的软肋。 在这个世界上,颜惓只爱她的妈妈。 而妈妈毕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母凭子贵,入主豪门。 所以吴映雪常说,颜惓是他的心肝、她的命、她唯一的宝贝……在这个世界上,妈妈最爱颜惓。 但有时候,这种“爱”会让颜惓感到窒息——物理上的窒息。 小时候,熟睡的颜惓会猛地吓出一身冷汗睁开眼。然后惊讶地发现妈妈正在痴痴地盯着自己—— 玻璃珠一样剔透的眼仁在漆黑的夜里折射着阴森的寒光:“宝贝啊、我亲爱的宝贝啊……” “呼……唔……妈、妈……” 等颜惓感觉自己呼吸被卡得难受,视线缓缓下移,才惊骇地发现妈妈的骨瘦嶙峋的手指正紧紧地拢着自己的脖子。 “颜惓、惓惓……我的宝贝啊……你记住了吗?”吴映雪滚热的热泪就好像火焰那样灼烧烫人:“Alpha、你一定要是个Alpha。” “只要你是一个Alpha……那么、那么一切都值得了……我、我就能离开这里。我就能去找他……我、我就能成为豪门太太了!” “宝贝啊,你记住了吗?” 掐着脖子的手越来越用力、颜惓的呼吸变得越开越稀薄,面色因缺氧而变得涨红发紫:“记……记住了。妈……妈。” “宝贝啊、宝贝……你可一定要替妈妈实现这个愿望啊……” 儿时的颜惓的颜惓总在一次次濒临窒息的死亡边缘重复着一句话。好像通过这种方式、就能将某种信条死死地刻进骨头里: “妈妈、我会实现的、你的愿望。” …… 但颜惓还是让妈妈失望了。 在十四岁分化那年,颜惓成为了一个omega。橙子味信息素的、烂大街的omega。 妈妈潦草的头发丝蒙住了半边眼睛,只余下眼角那道锋利转折的下睑——像一把腕骨寒刀。 “omega?!你怎么能是一个omega呢?他们把AO传统观看得比命还重、最废物的就是omega了……如果你是一个omega,他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细柔的侬语此刻像某种野兽发出难以名状的尖啸。好像她正在凌迟而生硬地一点点剥落出生腐的烂肉: “是你!是你毁掉了啊!我的人生!” “我全部的、人生。” 颜惓爱他的妈妈, 所以颜惓会“帮”妈妈实现愿望。 十四岁的颜惓,身体柔韧性很好,目光斜侧着盯着镜子看,手肘也能屈起来绕过纤细的脖颈。 虎口抵住关节处往下压,锋利的刀尖就能直直地对准omega腺体。 “哐当——”一声刀落,空气里瞬间绽开一朵血腥的花。 后颈的腺体被人故意用刀戳得血肉淋漓,无法辨认。红色的鲜血透过纱布汩汩地顺着颜惓那截漂亮的天鹅颈淌下来。 “唔……呜……”颜惓颤抖着用手去接剥落的糜烂肉块——粉嫩的、暗紫的、湿漉的粘稠血水顺着指缝淌下来。 那时颜惓咬牙死死地忍住疼痛、在心里一遍遍重复道:“不许哭,颜惓,不许哭……” 你是个“Alpha”了,颜惓。 不许哭。 那一天,颜惓成了腺体残缺的omega。 残缺的腺体几乎丧失了生育功能,只会散发出很淡、很淡……几乎没有的信息素。 而这些,就是最佳的Alpha伪装。 就这样,颜惓进入了颜家,见到了自己的“生父”,以一个“Alpha”儿子的身份。 …… “惓惓,我的宝贝……求你了。”吴映雪继续摇着颜惓的手臂,过往的惨痛记忆似乎又和今天车厢里场景重叠在了一起。 “你去道歉好不好?你去和你爸爸低头、认个错好不好?” “不就是分手了吗……你卖个惨、求个乖,和严家的儿子复合,行吗?” “你爸爸最近都没理我了……他一定是非常生气了。这样不行啊,他甚至说……” “说、说——”吴映雪大口喘着粗气,好像本就不稳定的精神又要崩溃了。偏执而癫狂,活像一个冷宫里的妃子。 “他说要把我重新扔回白沙街去,不行啊、这样不行啊——我还不如去死了……” “颜惓,惓惓,都是你害的!”吴映雪面容扭曲着,说着就要像小时候无数次做的那样,伸出长长的指甲去掐颜惓的脖子: “惓惓,你说过的——你明明就答应过我!你会实现我的愿望的!” “可现在你怎么能又把它打碎呢?!惓惓,你不是爱我吗?在这个世界上,你不是最爱我吗?” “惓惓,你爱我的话……怎么不能为我牺牲一下呢?是你毁掉了啊——我的人生、我全部的、整个人生。” 颜惓明明轻而易举地就能挣脱开吴映雪的双手,可颜惓没有那样去做。 被吴映雪手指掐紧了脖子,颜惓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下、因窒息而绷起一根根血管。 “妈妈……”颜惓有些无奈地闭上眼睛。眼角因生理性压迫而淌下大颗的泪珠。 颜惓清楚的,妈妈已经病了。因为长久对“豪门执念”折磨,和对白沙街过去的恐惧。妈妈已经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妈妈现在经不起任何的刺激。 就像吴映雪说的。是颜惓毁掉了、吴映雪的整个人生。 静寂的车厢里回荡着颜惓沉重的叹息,如同十四岁那样,颜惓再次为了妈妈妥协。 “妈妈,我会实现的、你的愿望。” …… “说吧,你想我做什么。” 脖子上还烙印着好几道青紫色抓痕,颜惓在吴映雪瞪大的紧紧眼神下,拨通了颜正东的电话号码。 “我不信。你费尽心思、获取到严家这么多秘辛、只是为了……让严策衍去死。” 颜惓深呼出一口气,努力维持住自己脸上那张镇静面具:“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呵呵颜惓……你还不是来找我了,你所谓的骨气,也不过如此。”对面似乎是深陷在办公室的座椅靠背里,很得意地在笑: “不过,你脑子还算聪明。” “确实,我又不是变态杀人犯,我要严策衍的命有什么用(他老子的命倒是足够我泄恨)……这只是一个筹码。” “我真正想要的——”指节翻动过大沓资料,发出沙沙的摩擦声:“是政府牵头和严家合作的开发区大项目。” “啧啧、啧……这可是几十亿的财政资金拨款,只要有了它……” 颜正东的转瞬即逝的话语淹没在潮水般交错的翻页声间:“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先在严策衍身边待着吧……” “哦,他前几天又秘密进了一次911军区医院,估计你和他提分手,给他气够呛。” “哈哈哈,我亲爱的儿子,你可真是他的天敌啊。” “等拿下这个项目之后呢……”颜惓平静地深进一口气:“你就能放过我妈吗……” ……也放过严策衍。 “哈哈哈,当然了。我是个商人,又不是杀人犯,得到了钱,我还管那小子干吗……(他老子倒是得跪下来求我)” “好……”颜惓撂下这句话,就立马挂断了电话。和颜正东多说一个字,都令颜惓感觉恶心。 “你爸爸他说了什么?”、“你有和爸爸道歉吗?他原谅你了吗?”…… 眼看着颜惓打完了电话,吴映雪脸上瞬间切换回来温柔慈爱的神情。 那双刚刚还在掐颜惓脖子的长指甲,此刻抱住了颜惓,轻柔地吻颜惓的额头。 “惓惓,我的宝贝,我就知道的,你最听妈妈的话了”、“惓惓,我的宝贝,妈妈爱你,你总能实现我的愿望”…… 颜惓被吴映雪抱着,蜜糖般的吴言侬语在回荡在耳边,此刻好像隐隐裹挟着刀片,切割着颜惓的心里的某块软处生疼—— 真正的“爱”,似乎不应该是这样的。 颜正东利用自己,用不正当的下贱勾当牟利。连妈妈也……好像也在“利用”。 口口声声说着“爱”,却把颜惓充作豪门上位的手段…… 蜷缩在妈妈的怀抱里,颜惓第一次感到了上泛的恶心感。于是颜惓猛然地站起来,推开了吴映雪的臂弯,“砰——”地拉开了车门。 外面正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颜惓没有带伞。可颜惓还是不管不顾地冲进了雨幕里…… 刷刷的雨滴冲落而下,颜惓的脚步也跑得越来越快……可心中那股恶心感却还是鬼魅一样黏着颜惓。 “哗哗哗——”的雨滴把南中校园道路两旁的樟树叶击打得纷纷下落。空气里弥漫上微苦的樟叶味道…… 也就是在这个时刻,颜惓拐过了一个转角,迎面碰上了……严策衍。 他似乎也是喘着气一路狂奔过来,白衬衫校服贴着紧绷的背脊肌肉湿了个透顶。 那双冷峻的剑眉总是倨傲地看人,这时候却小心翼翼地安分垂下,漆黑的眼珠怔怔地盯着颜惓。 “你……”颜惓所有话语瞬间都淹没在了喉咙里。 可严策衍却率先急速地开口了,生怕慢说一秒,颜惓就会“拒绝”——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颜惓,你骗我吧。” “假装‘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众所周知,“下雨”是小情侣的限定BGM[垂耳兔头](这里推荐大家再反过去看第13章 《乖乖小狗(二)》同一情节、完全不同的情绪) 以及,相信我,复合后就是撒糖(虽然是裹着刀子的糖)[比心] 第43章 满分答卷(二) 假装“喜欢”…… 颜惓凝视着对面被浇了个透顶的高大Alpha:“严策衍, 你现在是在提复合吗?” 雨水蒙在严策衍很深的眼眶里,蓄满了一汪很小的涡。又或者说,那是眼泪。 “嗯。”然后严策衍答道。 颜惓垂在身侧的指尖瞬间掐得生疼—— 待在一起时的每分每秒、体内过激的Alpha信息素都在冲撞压迫;只要嗅到颜惓的信息素就会变得狂躁郁动…… 这么异常的反应。 颜惓不信严策衍一点儿都感觉不到。 自从颜惓转到班上后,严策衍就三天两头的进医院。颜惓也不信, 医生开出的报告单一点儿没查出来诱因…… 严策衍的身体状况, 严策衍自己肯定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 早就知道了吧。 所以, 一直在忍耐着吧。 之前相拥、接吻的每一个瞬间、闻到颜惓信息素的每一个瞬间……严策衍身体都被滚烫的Alpha信息素热刺激灼烧着吧。 竟然现在还来复合…… 颜惓简直难以理喻严策衍的脑回路—— 正常人知道前面是悬崖, 都巴不得绕道走。只有严策衍……天底下只有严策衍这种大傻/逼。 哪怕一颗真心被伤害得稀巴烂, 哪怕喇叭最高音量在他耳边警告, 他还是会闭上眼睛、捂住耳朵, 不要命地往下跳。 也就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颜惓突然明白了颜正东病房里“胜券在握”的眼神,为什么颜正东这么笃定“严策衍不会推开颜惓”。 因为这是, 最顶级的“阳谋”。 颜正东早清楚的, 哪怕严家、严策衍早就看透了一切,也仍然无法拒绝…… “严策衍, 你就这么喜欢我?”颜惓几乎是认命般地低下了头。 “嗯。”严策衍似乎只会说嗯。 “喜欢到、快要疯了。” 校服衬衫被雨水浸透, 粘腻地贴在身上,压得颜惓胸腔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理由呢……喜欢的理由是什么。” 这世上有数不清的人说过喜欢颜惓, 颜惓问过他每一任男友同样的问题。 “你为什么喜欢我?” 颜惓得到了五花八门的、从各个角度出发的答案—— “因为你脸好看”、“因为你的个性”、“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因为你是颜正东的儿子”…… 甚至有些前男友为讨颜惓开心,会自作聪明地说他们喜欢颜惓的全部、从优点到缺点的全部……只要颜惓还呼吸着, 他们就会喜欢。 过去,颜惓对这些喜欢的“理由”照单全收。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连颜惓自己都都不知道。 哗哗的大雨急速降下,湿漉的水雾蒙住了颜惓的眼睛。严策衍在颜惓的视线里逐渐模糊成了白色的一团。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颜惓又问出了那个他过去问过十几遍的问题: “严策衍, 你为什么喜欢我?” “不知道……”唰唰降下的聒噪雨点里,严策衍的低沉的声音几乎融在了水幕里。 “颜惓,我也想问这个问题,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呢……” “你是个Alpha,在你之前,我都不觉得自己原来会喜欢别人……可我偏偏这么喜欢你。” 湿漉的水声夹杂着严策衍疑惑又坦诚的语气,一下下回荡在颜惓的鼓膜里,然后……擂鼓般在颜惓脑子里猛然炸开—— “这种感觉就好像……” “颜惓,你生下就会被我喜欢一样。” “砰——”颜惓恍惚间好像听见了,白沙街那一幢幢筒子楼被撕裂、推翻、轰然倒塌的声音。 “都怪你……都怪你!”、“我怎么会怀孕呢?”、“我都吃了堕胎药了,你怎么还能活着呢?”…… 遭受着巨大精神压迫的女人,总在疯疯癫癫地时刻将弱小无助的幼童关进狭窄的柜子里…… 窒息的潮水一般地悬溺了孩子的呼吸,暗无天日的阴影始终鬼魅一样缠着他—— “你是个孽障啊,孽障……”、“带着你这个拖油瓶,我才会一直困在这个鬼地方”、“去死啊……你去死啊!!” …… 妈妈其实也是被迫的,妈妈其实也“不爱”颜惓……颜惓心里都清楚。 哪怕后来妈妈发现颜惓的“生父”白手起家,一跃成为了房地产商富豪。妈妈开始喜欢(利用)颜惓,抱着颜惓叫“宝贝”,颜惓也没把过去的记忆忘掉。 那些撕心裂肺的、钉子般死死刻下的创口,构筑成了颜惓心里最阴暗的角落。 这是个秘密,颜惓从来不敢告诉别人——颜惓其实一直觉得自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自己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颜惓的心,其实早就空了一块了。 所以颜惓“代偿”般地谈很多前男友,畸形地去“索取”。轻而易举地撩拨钓着他们、冷着眼看着他们发疯着迷、越陷越深…… 可哪怕谈得再多、哪怕每段感情都无缝衔接……最多三个月、颜惓就会厌倦,再次陷入无休止的“自我怀疑”漩涡中。 因为都是一样的。前男友、妈妈、所有人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漂亮的脸、个性、颜氏……他们的“喜欢”都是有条件的,都是“利用”。 除了……严策衍。 严策衍说—— “你生下来就会被我喜欢……” 好像那个困住颜惓多年的、日日夜夜折磨着颜惓的“伪命题”,终于被某个人用简单一句话一票否决、提交了正确答案。 不需要任何“附加值”,颜惓生下的源代码就是“对的”,颜惓的存在就是“对的”。 如果这是一场考试,其他所有人、包括颜惓,都交的白卷,只有严策衍…… 只有严策衍是满分。 而这张满分卷,成为了叩进颜惓禁锁封闭内心的第一块砖头。 * “你再说一遍。” 颜惓说话间尾音隐隐颤抖着,胸腔里的心脏隐隐悸动:“严策衍,你再说一遍。” “颜惓,你生下来就会被我喜欢。” 淅淅沥沥雨幕里,严策衍很认真地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说到最后,颜惓漂亮的狐狸眼里开始有液体渗出来,顺着高挺的鼻梁淌下来:“严策衍,你真的有病……” 又是这句经典口头禅。 “严策衍,你有病吧——”颜惓生气了总这么骂严策衍。 明明颜惓性子是很冷很傲的,对外总裹着层坚硬的壳。是只很高冷的猫猫。 只有在面对严策衍时,才坦诚咋呼地像被踩了尾巴——猫猫被踩了尾巴也不用爪子挠你,只是喵喵叫,说明你在猫猫心里不一样。 “嗯。”严策衍被骂后也不反驳,静静地盯着颜惓,“你就当我有病吧。” “颜惓,我想跟你复合。” “……好。我答应你。” 道路上积满了水,鞋子踩在路上激起四溅的浪花,颜惓向严策衍走近了好几步。 “严策衍,我和你复合。” “真的吗……”严策衍漆黑的眸子突然亮起来,失而复得的兴奋使他紧紧拥着颜惓的背脊。 假的,这是场彻底的利用与骗局。笨蛋……颜惓紧抵着下唇,心底那块软肉一直被苦涩的攥紧。 手上动作却如颜正东计划的那样,回应似地搂住了严策衍的脖颈:“……真的。” 到目前为止,颜正东的设局都是“天衣无缝”的——猎物甘愿跳入陷阱的堕落沉沦、严家未来被逼让着交付惨痛的商业代价…… 但其实,有一点已经改变了, 这不再是一场“纯粹的利用”。 颜惓作为设局里最大、也是最关键的“筹码”,已经动摇了——这场命运的对赌,从此刻起,变得势均力敌。 * 大雨把两人全身上下淋了个湿透,颜惓担心这样下去会感冒发烧,就把严策衍领到了自己的宿舍里。 南中的住宿条件很好,是单人间。里面还有的床、书桌、独立卫浴,一应俱全。 “砰——”颜惓牵着严策衍的手一进门,就把宿舍门锁反锁上了。把窗帘也拉上了。 没有开灯,室内突然变得很昏暗。 然后,颜惓就松开了和严策衍紧攥着的掌心,当着严策衍的面……开始脱自己的校服衬衫。 校服衬衫被水打湿贴在身上黏得很紧,勾勒出颜惓精瘦的躯体线条——很漂亮。 “湿衣服穿在身上,会感冒。” 颜惓抬眸与严策衍四目相对,说话间……徐徐解下了校服衬衫的第一颗扣子。 颜惓两道突出的精致锁骨露出来了。 严策衍的呼吸瞬间一滞。 “唔……”衬衫材质吸水,在身上贴得很紧,颜惓脱得时候有点费力,嘴里逸散出细微的嗔怪声。 这时候,衬衫已经解完了第五颗扣子,颜惓腰腹薄薄的一截腰腹若隐若现。 严策衍的喉结上下动了下。 外面还在沙沙下雨,室内的气氛也一起变得湿热、粘稠起来…… “簌——”衬衫完全褪下来,被颜惓随手扔在地上。 现在,颜惓的上半身一览无余。 皮肤上覆着一层未散的水,在幽暗的环境里,白得像块脂玉。 恰到好处的肩宽,多一寸就显得孔武、少一分就过于孱弱——刚刚好严策衍把它圈在怀里。 锁骨下有一颗痣,通体白色的躯体上的唯一一颗痣,惹人注目得勾人——严策衍在上面盯了很久。 再往下是就是腹肌……很薄,看起来很软——和严策衍自己块垒分明的那种完全不一样。 “呼……”外面还在沙沙下雨,严策衍就这么站着凝视着颜惓,气息随之也一起变得湿热、粗重起来。 “……嗯?”对自己行为毫无自知的颜惓,现在总算感觉到了不对劲。 想到了严策衍的躁狂症。颜惓转身从书桌柜子里翻出了信息素阻隔环,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颈环是常规的黑色款,和颜惓本就白得醒目的肌肤两相对比,给人极大的视觉感官刺激。 反正严策衍只觉得,颜惓转过身来后,上半身显得更加涩/情了。 “你不脱衣服吗?”颜惓盯着严策衍湿湿嗒嗒往下淌水的衬衫,皱着眉将话语重复了一遍: “湿衣服穿在身上,会感冒。” “嗯。”严策衍应了声,视线还是直勾勾地盯着颜惓的躯干。 大概是刚复合的兴奋劲儿冲昏了大脑,又或者说是高匹配度的Alpha信息素本能驱使,再再再或者说是严策衍分手后长时间没“开荤”饥渴过了头…… 总之,严策衍突然走上前了好几步。将他和颜惓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几厘米那样近。 严策衍将手插进颜惓的长头发里,指腹拨着颜惓湿漉漉的发丝、将它们缠绕在每根手指的指缝间。“颜惓……” “颜惓……”严策衍低哑地轻唤颜惓的名字,每一个音节在嘴里辗转吐出来,都沾染上某种野草般的欲念…… “甜心橙,我想让你帮我脱。”—— 作者有话说:27章,颜惓答对了严策衍所有的题,交了份满分答卷;这一章(43章)严策衍答对了颜惓的题,同样也交了份“满分答卷” 我们小情侣[垂耳兔头]锁死[紫糖] 第44章 欲念与失控(一) “……”静寂的暗室里, 颜惓沉默了好一会儿没回话。 窗外枝叶被丝丝斜斜的细雨摇着发出暧昧的沙沙声响。好像严策衍一下下粗重扑洒在颜惓侧颈边的呼吸。 “要我、我……帮你脱?” 颜惓耳廓蹭地烧起来,重复着严策衍刚才说的话,声音一卡一卡的。 “嗯。”严策衍先是点头,随后又放缓了声音, 有点像一只摇尾巴撒娇的大狼狗。 “不可以吗?” 说话间, 严策衍插在颜惓发尾间的手指挪开了点, 转而轻轻地抵在颜惓尖尖的耳廓上, 裹着层厚茧的指腹一下下蹭着。 ……颜惓的耳廓本来就很敏感, 因为严策衍这个动作, 现在红得几乎在滴血。 “湿衣服不及时脱掉的话, 会得重感冒。”严策衍接着道。 颜惓:“……” 怎么感觉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见颜惓一直没点头答应, 严策衍就一直用眼神盯着颜惓,单眼皮下的瞳孔在暗黑的空间里很亮。 颜惓觉得这里面噼里啪啦烧着团火, 欲/火。 再被盯下去, 人都要被盯穿了。 “等一下……”颜惓轻咬着下唇。 “咔哒”将后颈的信息素颈环调到了最大的档位。然后颜惓才慢慢地将话说完整:“现在可以了。” 严策衍见状却微微皱了下眉, 手指搁在颜惓的信息素阻隔环边缘:“不难受吗?” 最大阈值的阻隔档位,会使佩戴者的信息素释放被压抑得很不舒服。 “……”颜惓正欲去解严策衍第一颗衬衫扣的手一滞—— 颜正东交给颜惓的任务是, 尽可能的亲密接触, 诱导严策衍的躁狂症,之后抢“那个大项目”时才更好地逼严家谈条件。 但颜惓不愿百分百地这样遵照去做, 颜惓的潜意识隐隐地在唱反调—— 尽管这是场“利用”,尽管“伤害”无可避免。但颜惓还是希望能把对严策衍的影响降低得小点儿。 “会很危险。” 颜惓停滞的手指重新动起来, 搭在了严策衍的第一颗衬衫扣子上。边解边很巧妙地扯了个理由: “两个Alpha在一起,失控的话,会很危险。” 这就是同性恋不被世俗接受的很大部分原因。Alpha骨子里对同类的信息素就是“竞争”、“排斥”的。 哪怕是在基因演化进程中诞生的“AA恋”小众性取向。两个Alpha在做/爱时,都极其容易信息素冲撞过火、造成过激失控的极端事件。比如当事人失去理智,一方将另一方活活致死。 “……”严策衍又轻轻地嗯了声。对这个理由不置可否。 “簌簌”的衣料摩擦声暧昧地交错在室内, 很快,严策衍的校服衬衫扣子就被解完了最后一颗。 “你一直低着头。”严策衍视线一直毫不避讳地盯着颜惓,声音听着有些哑:“为什么不看我?”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好像是:你是不是不太情愿。颜惓在严策衍的口吻里听出来点儿“委屈”和“占有欲”。 大概“被分手”都会有这样的后遗症,再次复合后,会缺乏安全感。 于是颜惓抬起头来认真地去看严策衍——这时的严策衍已经脱掉了衬衫,完全袒露着上身。 虽然颜惓表面上“玩得花”,谈过很多N多个男朋友,但颜惓最多只和前男友们进行到了接吻的阶段。但凡有Alpha前任动手动脚,表示出想和颜惓“更近一步”时,颜惓都会毫不留情地把他们“甩”掉。 所以这是颜惓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接触”Alpha,也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健壮的、成熟的Alpha男性的身体。 严策衍很高,有一米九那么高。宽阔挺拔的肩部几乎是颜惓的两倍。大概是经常训练的原因,哪怕只是平静地垂着,手臂肌肉都紧实有力地鼓起,极具攻击性和力量感。 单看上半身,严策衍的块头很大、巨人一样给人俯瞰的强烈压迫感。 偏偏严策衍的腰又很紧实,腹肌线条块垒分明,窄线型地收束,和宽肩一起构成了一个黄金分割比例的倒三角。 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性感魅力。 “嗯……”颜惓的视线在严策衍的身体停了几十秒,然后迅速地又低下了头。他感觉自己的耳廓马上就要烧糊了。 “为什么又不看了?”严策衍又隐隐地皱起了眉。 “咳……咳。”颜惓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后撤步和严策衍微微拉开点儿距离:“因为身上很湿,我要去洗澡了。不然会感冒。” “喏。”颜惓转身从旁边的置物衣架上扯下自己的大浴毯,把它扔着罩住严策衍同样湿漉漉的上半身。 “衣柜里有我的换洗校服,你先将就穿。” “这一楼的尽头有公共浴室,你去那里洗。”撂下这么两句话,颜惓转身就进了浴室。 “……”在原地愣了会儿,严策衍指间深陷抓紧了棉质的毛绒绒浴毯。然后将它凑到了鼻子下深吸了一口气。 清甜的橙子香气钻进胸腔里,严策衍的眸底也随之变得深沉、晦暗…… * 严策衍洗澡的速度很快,又或者说,是颜惓洗澡的速度过慢。 总之,当严策衍用浴毯擦着湿漉漉头发,从公共浴室重新返回颜惓宿舍里时。颜惓还在洗澡。 滴落下的水声敲在地板上淅淅沥沥,浴室的磨砂玻璃门上朦朦胧胧透出一团白色的人影 …… 其实什么都看不清,但严策衍的嗓子就是莫名地干涸得厉害。 听见了严策衍在门口的脚步声,颜惓的声音掺杂着水声,幽幽地飘过来: “你这就洗完了?我还要段时间……” “你先做门外的椅子上等一下吧。” 嗯。严策衍轻应了声,很听话地在门外的沙发椅上坐下来。但视线还是磁吸似地盯着浴室磨砂门上那团隐隐绰绰的人影。 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但严策衍的听觉很敏感——光着脚划漾过的水声、手心在皮肤上抚过的摩擦声、因适合水温而舒服发出的细小哼声…… 这些侧面的细枝末节,就像一只笔,清晰地在严策衍的脑海里开始浮现、描绘出颜惓的身体。 眼前那团朦朦胧胧的白色人影,也随之被幻视得越来越明晰具体——纤长漂亮的天鹅颈、盈盈一握的肩膀,薄薄的一截腰、细长的两条腿又直又白…… “呼……”想着想着,严策衍垂下头,嘴里难以自禁地发出了细微的喟叹,“颜惓,甜心橙……” 越是喃喃低语,严策衍越是能感觉到自己的胸口无端有团邪/火在烧,皮肤体温也随之攀升发烫,全身的气血都刺激燥热起来,集中向某处涌去…… 颜惓一走出浴室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其实一开始没多看太仔细(严策衍低头、脸上被发丝蒙住了表情)等颜惓走近了才发现—— 严策衍那双漆黑深邃的瞳孔有点涣散失焦、正出神地盯在地板上某个小点、在想象。还残留着橙子味信息素的浴毯、也被严策衍紧紧地拧卷缠绕在手里,起伏贴合着腰腹身体曲线…… 严策衍身上穿得是颜惓码数小一号的校裤,虽然是宽松的直筒版型,褶皱会明显地堆起来,身体细微反应贴着裤子就会表现得很突出。?!意识到颜惓的走近,严策衍有些慌乱地抬起头来。 颜惓第一次,从严策衍的下眼睑到脸颊看见了淡淡的泛红——氤氲着湿漉漉的水雾,是具现化的沾湿欲/念。 “我……”严策衍说着就要站起来往外走,但颜惓不忍心提醒他,这样的话……就更显得奇怪了。 “你就这么出去?”颜惓叫住了他。 “对不起。”严策衍转过身来无措地站着,低声和颜惓道歉。 颜惓不明白严策衍为什么要道歉。18岁的Alpha,最冲动性的年纪。竟然在为自己的“生理性本能”道歉。 “咔哒”把信息素阻隔环重新戴上,颜惓把档位调到了最高,然后对严策衍轻轻招手:“小狗,过来。” 严策衍在某些时候的行为特征、真的很像一只小狗(划掉)大狗。比如,哪怕这么尴尬的境地,他还是很听颜惓话地乖乖走了回来。 走回来后,颜惓就拉着严策衍的身体往后带——这下,严策衍重新跌坐回了刚才的那张椅子上。??严策衍很懵地抬头看颜惓。 没留给严策衍思考的空间,颜惓下一步就跨坐在了严策衍的腿上。?!!严策衍能感觉自己的身体更加热起来。这次更甚,像火山,马上就要喷发:“为……为什么。” 颜惓又伸手捧着严策衍的双颊,稍向上用力将颜惓的下颌抬起来,与自己四目相对。“你觉得为什么。” 严策衍的眸子顿时跳了跳,微垂着想要低头:他觉得的那个东西很脏……会把颜惓弄脏。 “别低头,小狗。”颜惓语气里带了点儿不容置喙,又把严策衍的下颌抬起来对视:“看我。” 被颜惓的温热的手指这么托着,让严策衍感到很舒服(哪怕是在这种尴尬且有点儿不对劲的情境下) 于是,严策衍就这么保持着呆呆的姿势,一动不动了。当然……那玩意不是跟着理智来的,它或许(其实已经)顶到颜惓……想到这里,严策衍又有点羞愧。 也就在这个时刻,颜惓的声音幽幽地从耳廓上方飘下来。“严策衍,你不用道歉。” 这似乎是很重要的话,所以颜惓又把它重复了一遍:“严策衍,你不用为刚才的行为道歉,你没有做任何伤害我的事情。” “呼……”严策衍湿热的呼吸,闻言后一下下变得粗重。嗯。严策衍接着低应了声。 大多数时候,当他不知道说什么。他就会“嗯”。 颜惓的手指描着严策衍硬朗的下颌线边缘,最后顺着下巴落到了严策衍的唇上。 “我知道你会这样,是因为喜欢我。” 颜惓想,或许在这段关系里,严策衍真的很缺乏安全感。所以才会“道歉”,羞耻自己的本能,会让颜惓不高兴。 “对喜欢的人。就是会产生一些奇怪的想法,对吧?”颜惓决定把语气放得更柔缓些,引导着严策衍—— “比如,我现在坐在你的腿上。用手捧着你的脸。”颜惓的搁在严策衍唇面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按着: “也是因为,我……喜欢你。”颜惓在说谎。但也是第一次,颜惓说谎咬到了舌头。 事后严策衍回忆起来,大概就是颜惓无意识的这个动作,以及……说的这句“喜欢”。 像颗陡然投掷在荒原的原子弹,一瞬间火花带电,点燃了严策衍所有焦躁的、渴求已久的疯长欲念。 第45章 欲念与失控(二) “甜心橙, 我想和你接吻。” 严策衍语音刚落地,就迅速地偏侧了脑袋逼近,鼻梁和颜惓的鼻梁碰在一起。呼吸出的湿哑的气流,扑散在颜惓的唇面上。 也就在这个时刻, 颜惓的鼻息里钻进了丝丝缕缕的、愈加浓烈的曼陀罗花香, 好像把钩子——直把颜惓往严策衍怀里拉。 99.9%匹配度带来的吸引力是双向的。和严策衍这么贴在一起, 也让颜惓感到很舒服。 于是, 颜惓的狐狸眼下垂着覆下纤密的眼睫, 手腕圈着严策衍的脖颈, 微微收紧。然后……张开了嘴唇。 这是一种很涩/情的默认。 “唔……”两人分手了快一个月, 所以彼此的嘴唇刚刚贴上时, 还有些生疏和羞赧。只是一下一下啜着。 但后来,渐入佳境,这个吻就逐渐加深、变得湿热粘腻, 辗转着逸散出凌乱的喘息:“唔、唔……” 两人亲完后, 分开的唇面上甚至拉出条湿黏的水线。 “你(忍得)很难受吗?小狗。” 颜惓有些磕巴地开口问。因为他能感受到在接吻的过程中,严策衍的躯体、正逐渐变得胀热/和僵硬…… “嗯。有点儿”严策衍把脑袋埋进颜惓的颈窝里深吸了口气, 然后很闷地哼了一声。“……但是没关系。” “哦、好。”颜惓很轻地回了声。沉默着和严策衍抱了一会儿。但他感觉严策衍明显并没有放松下来, 反而绷得更紧了…… “这种事……”颜惓斟酌了下措辞,“忍久了, 好像会得病。” 虽然严策衍现在好像已经有病了……那就是……加重病情? “……”严策衍眸底动动,将埋着的脑袋从颜惓颈窝里抬起来, 直直地盯着颜惓。 漆黑深邃的眸子晦暗不明,里滚动翻腾的情绪大有克制不住之势。 自己刚才的话好像……催发了某种不得了的东西。颜惓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要……”颜惓低下头,试图“亡羊补牢”。少有的羞耻感后知后觉地泛上来:“要我帮你吗?” “用手。” 砰——如果理智大厦轰然倒塌时发出的声音能具象化,那么严策衍脑子已经被巨大的冲击声波震聋了。 震惊归震惊,严策衍的身体本能却很顺从地往颜惓手心里顶了顶。 “我不知道手法对不对……”颜惓说话变得磕磕巴巴, 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我……我也是、第一次、帮人……” 颜惓语音刚落,严策衍就再次堵住了颜惓的唇,粗暴而热烈地吸吮着。同时用力扯开了颜惓的上衣衬衫,放肆抚摸着那截薄薄的腰线、很软的小腹…… 艹,怎么会这样吸引人、令人疯狂……颜惓身体的每个角落,就像专门为严策衍定制的一样,严策衍每抚过一毫厘的肌肤,大脑就掀起一阵令人战栗的狂热…… “呼……”在辗转换气的间隙,严策衍微微和颜惓的唇隔开了点距离,轻喘着哑着嗓子问:“第一次?” 颜惓不是有过很多前男友吗,但这竟然是第一次…… “嗯。”颜惓的唇瓣很软。被亲得覆着层水,又有点湿。此时微微喘着气: “我都没有和我的前男友们像这样…… 甚至都没来得及听颜惓把话说完,严策衍就又再次吞没堵住了颜惓的嘴唇。 黏腻的水声淌湿回荡在地板上,推着暧昧的喘息像潮水一样、越来越失控。严策衍接吻时手指深陷进颜惓的长头发里,抓得越来越紧…… 自己是“特殊”的,颜惓从来和别的Alpha这样……只和自己、这种事情、颜惓只和自己…… 喜出望外的巨大兴奋冲击着严策衍的头发,随着颜惓青涩的动作,近乎灭顶般的刺激快感席卷了严策衍的四肢百骸—— “呼……唔……”颜惓被按着亲得有点缺氧,他感觉……严策衍现在的“侵略性”有点儿过强了。 “等、等下……”混乱的喘息间,颜惓有点呼吸不上节奏。双目氤氲着湿漉的水汽,纤密垂下的眼睫微微发颤。 “你、你不要着急。” 窗外的大雨还是淅淅沥沥,急促的雨滴打在窗户上,发出紊乱的声音,过了很久才平静下来。 狭小的浴室内也蒸腾着上晕的水汽,挥发弥散开令人脸红的暧昧气味…… 这澡是白洗了。 颜惓后知后觉地想。 而且……颜惓摊开自己的手掌,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白皙似削葱的手指边缘泛着淡淡的红痕……那是后面严策衍觉得不够、将自己的手掌覆在颜惓的手上…… 太可怕了、恐怖如斯。颜惓不敢再回忆了。 “咳咳……”颜惓又吞了吞自己因为叫多了话而干涩的嗓子,这种事情…… 除了费手 似乎还有点儿……费嗓子。 * “运动”完的两人又重新洗了个澡,颜惓感觉困意逐渐泛上来……躺床上就要睡觉。 严策衍这个高数值精力怪,当然不困。但他想和颜惓待在一块,遂拉了张椅子守在颜惓旁边看着颜惓睡觉。 长而卷翘的睫毛安分的垂着,薄唇也微抿着,头发乖顺地垂在耳边,随着呼吸微微飘动。 严策衍觉得颜惓睡觉的样子比那些好莱坞电影巨星好看多了,他可以看一辈子。 “唔……”颜惓睡觉时眉毛会微微蹙着,严策衍就会用指腹帮颜惓轻轻的揉开。 颜惓舒服了,唇角漾开的弧度会撑起浅浅的涡,严策衍也随之跟着轻笑,“好可爱,甜心橙……” 连严策衍自己都没想到,“可爱”这个词有一天会从自己口中吐出来。而且提到得越来越频繁,虽然100%都是用来形容颜惓。 更确切地说,除了50AE口径的“□□”、 史密斯威森M500、□□……(此处省略一系列枪械名) 严策衍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对有着37℃体温的碳基生物感兴趣。 遥想开学第一天,严策衍站在教室前门口,视线在整个教室里逡巡扫视过,一眼就聚焦到了最后一排的颜惓身上、然后就再也移不开了…… 明明严策衍有着极度严重的洁癖,面对着坐错座位的颜惓,严策衍内心却升腾起了某种阴暗的占有欲爽感。 〖可爱〗这个词也是那时第一次从严策衍的大脑中蹦出来。后来就逐渐一发不可收拾…… 颜惓抬头看他,好可爱;颜惓皱眉,好可爱;颜惓骂他有病,嘴角撅起的弧度也好可爱…… 颜惓呼吸都可爱。 所以严策衍开学第一天,体内的Alpha信息素就冲撞着失控了。 进911医院后,父亲将一纸医疗化验报告单甩在严策衍面前:“严策衍,你出息了啊,我给你送到Alpha男校里去,结果上学第一天就看上班里转校生了?” “严策衍,十八岁是个坎对吧。之前还跟个性冷淡的太监似的,后脚就给自己整得Alpha信息素波动异常,躁狂前兆了……” “你自己什么身体情况你自己不知道啊?受影响了你不会离人家远点啊??还tm上赶着贴着人家做同桌??” “非要等信息素过激把自己活活烧死了,我上一堆灰里去给你收尸对吧?” “那个转校生叫什么名字啊?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哪里来的千年狐媚子修成了精,把你魂都给勾走了。” 听完严策衍说的那个名字,严父瞬间暴跳如雷:“md,狗崽子,你搞AA同性恋我都勉强能忍了。选谁不行,非得选颜家那个半路冒出来的私生子……” “也幸亏人家是个Alpha,信息素就算能能对你造成影响,也有限。要是人家是个Omega,但凡和你匹配度超过80……躁狂症分分钟就能要了你的命……那你整个人生都毁了。” “就算他是个omega又怎样呢……” 严策衍那时候和父亲对峙着,很平静地抬眸,瞳孔间却透出某种不改的坚决: “我要是喜欢他,管他是Alpha、beta、omega,我都喜欢他。” “假设他匹配度真的够高,能诱导我的躁狂症发作……那更注定了,我这辈子都会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难道为了避开未来某种潜在的风险,我就违背我的先天性本能、绕着他走?” “为了保全自己,逃避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然后娶个自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的人过一辈子? “爸,如果这样,那我整个人生才是毁了。” …… 从纷乱的回忆思绪里抽离出来,严策衍重新把目光投回凝视到颜惓的脸上,指腹搁在颜惓的眉心间…… 严策衍缓缓地启唇、薄唇上下翕动,低沉的嗓音回荡在静寂的室内。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颜惓,是我自己选的。” 病痛、风险、死亡……我从一开始就清晰地明白了爱你所需支付的这些代价。 但是没关系,我还是愿意靠近你,飞蛾扑火般地靠近你。 如果这是一场命中注定的赌局,我愿意孤注一掷所有的筹码,去赌一个极小的可能性。 九死一生、但又地久天长的可能性。 “唔……”就在严策衍说完这番话后,颜惓在混沌地睡梦中无意识地翻了个身,脑袋埋进枕头里,只留给了严策衍一个后脑勺。 “就这么睡着,不会不舒服吗……”严策衍将手搁在颜惓的后脑勺上轻轻地摩挲着,嘴里发出宠溺的轻笑。 但那时的严策衍却忽略了……白色的枕头下,颜惓的悄然轻翕的眼睫毛。 “笨蛋……”颜惓在心里喃喃自语,暗自抵紧了下唇——颜惓不明白,为什么严策衍这样固执,顾着得命都不要了。 严策衍真的是天底下最蠢的笨蛋了。 颜惓一面在心底下完这个结论,一面心尖又难以自抑地轻轻颤抖。 *回忆分界线、终* 白沙街,红星中学,禁闭锁上的低矮平房,静寂漆黑的卫生间室内、水声剧烈地一下下回荡着。 潮水般的记忆线短暂收束,颜惓清晰地听见了,Alpha因失控而青筋蹦起的肌肉一下下撞击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聒噪声音。 “唔……严……策……衍!”颜惓被颜策衍紧紧反抵着,只能用脚后踢着去阻止严策衍对自己的单方面“侵略”。 但是没有用。 严策衍的理智基本全线崩溃了,现在是听不进去一个字……就像头只会发/情繁殖的野兽。 面部阴沉狰狞,严策衍将犬齿抵着颜惓的后颈就要向下咬去……… 浓烈的信息素瞬间迸满了整个室内,颜惓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次落下的,会是终身标记。 第二次的、终身标记—— 作者有话说:开学见到颜惓第一眼: 严策衍的脑子blike:[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他看我了!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他拿着我的笔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第46章 躁狂与安抚 “严策衍。你会后悔的。” 就在严策衍死死压制着颜惓挣扎动作, 犬齿还有几毫厘距离、就要刺进颜惓腺体腔的时候…… 低垂着头的颜惓突然很沉重地吐出口气:“你要是真的终身标记了我,我们之间就彻底结束了。” “再没有一点儿‘可能’了。” 也就是这一句话,宛如一具重锤警告。 严策衍夸张迸发的肌肉突然怔住了,那双因躁狂而猩红涨满血丝的瞳孔里, 浮现了几分意识回笼的澄清:“可能性……” “彻底、结束……” “再没有、一点儿、可能了……” 严策衍嘴里模糊地喃喃重复着颜惓这几句话, 缓缓地将张开的犬齿收了回来, 没有继续往下咬。 “严策衍……”终身标记没有如意料中落下, 颜惓有些惊讶。 颤音落下。颜惓眼见着严策衍本就迸张的肌肉青筋又充血爆胀了几分。 可严策衍还是没有再动…… “为什么……”颜惓恍惚间有瞬失神。 颜惓能感受到严策衍的身体还是很热, 像一团炭火那样热——Alpha信息素热并没有褪去。 灼烧的体温、额间涔涔冒出的冷汗, 绷劲的身体肌肉忍而不住地颤抖着——严策衍硬是竭力压制下这些, 一动没动。 抛却了本能, 用刚刚拉回残余的理智,极力克制着自己不去咬颜惓。 因为严策衍很清楚,一旦咬下了第一口终身标记, 后面的情势将失控得一发不可收拾……颜惓甚至会被自己狂暴的兽性和欲/望活活凌辱/榨干致死。 “单纯的、忍耐着吗……”颜惓有些苦涩地咬了下唇:这样下去, 下一步就是严策衍被Alpha信息素热活活烧死。 严策衍果然是这个天底下最蠢、最蠢的笨蛋了。 “严策衍,让我看着你。”颜惓深吸口气, 艰难地从严策衍的锢紧的怀抱里抽出只手来, 安抚似地轻轻揉严策衍的头发: “从背后抵着我看不到你了。小狗,让我看你着脸。” “……”严策衍干涸嘶哑的嗓子上下滚动, 最终艰难地嗯了声。那双紧紧锢住颜惓的双臂松开了些。 颜惓在严策衍怀里调转了一个方向,与严策衍面面相对, “小狗,你能听清我说的话吗。” 能听清就说明还残留着理智,这次并不是百分百地狂躁状态,还有疏导安抚的空间。 “嗯。”严策衍又很闷地回了句。声音是从喉咙里勉强挤出来的。听起来很难受。 “你抱得太紧了,我有点疼。”颜惓能感觉到严策衍被汗沾湿的硬质头发正紧紧地抵在自己肩头。 “我不会走, 你可不可以松开一点。”颜惓感觉自己被严策衍这么个大块头、抵着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闻言严策衍就不情不愿松开了点儿,但也真的只有一点儿。刚好够颜惓勉强呼吸。 “严策衍,虽然我叫你‘小狗’。但你是人,不是动物。更不会是受原始本能控制的野兽……”颜惓指尖一直很轻地顺揉着严策衍的头发。 “严策衍,我知道你想对我做什么。” 信息素标记、占有、发/泄……这些都是医学上生物繁衍的本能。这很正常。 狂躁症的“错误点”在于“过激”——在高匹配度信息素诱导下,生理激素高强度释放,以至于“过载失控”、“冲击本体”。 作为极少数人群候症,过去医学界对躁狂症的治疗举措通常都是抑制+规避。即用抑制剂压抑腺体发育、同时避开高匹配度omega信息素影响。 这与生物演化正常规律,完全相违背。因为爱上高匹配信息素个体,是自第二性征诞生起AO最底层的基因代码。 也就导致了,长久压抑、严格规避信息素影响的躁狂症患者……一旦和高匹配对象有了稍微亲密的肢体接触,反弹爆发得就极端彻底。 在国内外已知的躁狂症案例中,99.9%长期禁欲的当事人无一例外地抵抗不了高匹配信息素的性吸引,违背omega意愿、残忍地、失控地、将omega奸/杀致死,后续自己也被难以抑制的信息素热烧死…… 这个数字之所以没有到100%,是因为……颜惓这个例外。 七年前,颜惓很明确,严策衍爆发了躁狂状态,也确实丧失理智、残暴的、不受控地终身标记了颜惓。 当时,颜惓蜷缩在严策衍的身下,眼泪不受控地淌了满地,从后颈到脚背爬满了吻痕…… 就在颜惓以为自己即将被活活凌辱致死的时候,严策衍停下了,就像现在发生的这样。 事后当颜惓回忆起那场终身标记,它虽然“野蛮”,裹挟着浓烈的恨和愤怒。但并不“残暴”,仍在AO生理允许范围内。 也是从那以后,颜惓开始关注躁狂症的“渐进适应性”和“自我调控性”。 颜惓在A联邦这7年的专业方向属于心理学和神经医学交叉学科,phd研究项目全称叫——《意识调控对躁狂倾向个体先天神经冲动的抑制效应及神经机制研究》 “如果它是可控的,或许我们就能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高信息素匹配和躁狂将不会绝对排斥……甚至说在AO两性吸引层面,他们是天生的完美伴侣。” 这是颜惓在选择博导项目时, Lewis博士最击中颜惓内心的一句话。颜惓承认,那一刻,他想到了严策衍。 …… “呼……”把一切都疏通捋顺后,颜惓发现自己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 “严策衍,我很清楚,你现在很难受……” “因为你想要我。” 颜惓将自己的脖颈与严策衍的脖颈交错依偎在一起,好让他们的腺体贴得很近。 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姿势。更何况颜惓的后颈上还烙着严策衍的临时标记…… 严策衍但凡绷不住有一瞬间失控,当即就能将颜惓的腺体撕咬得粉碎。 如果让国内大多数研究者看见了,也一定会大跌眼镜,将颜惓这种行为定义为“送死”。 但是…… “严策衍,别把自己压制得这么紧,你尝试感受我的信息素……” 颜惓说话间,温热的呼吸很轻地一下下洒在严策衍颈间,包裹着甜橙的清冽香气。 严策衍脸上绷紧的神情缓和下来,很听话去嗅颜惓的信息素气味。 “它是不是让你感到舒缓,身体的灼烧感也在逐步消退……” 严策衍不由自主地偏头将自己的脑袋往颜惓颈间多蹭了蹭:“……嗯。” “那就顺着这个度,尝试控制住自己体内乱撞失控的Alpha信息素。” 就在颜惓循循低语,以为自己的疏导对严策衍有效果的时候。严策衍突然用犬齿抵咬了颜惓一口。 “呲……”颜惓吃痛地发出一声闷哼。 “……”严策衍动作一滞,嗫嚅嘴唇缓缓道:“对不起。” “没……没关系。” 如出一辙的浴室场景,弥漫交错的水雾洇开漉漉的水渍,颜惓双眼因为痛觉而氤氲上湿朦的水汽, “严策衍……你、你不要着急。” “我们慢慢来。” “你尝试逐步熟悉我的腺体、信息素……然后找到那个让你感到舒服的平衡点。” 然后严策衍的脑袋就跟头初出茅庐的小兽似地在颜惓后颈试探性地乱撞。 最后……严策衍嘴唇微微发颤地贴在颜惓后颈腺体的泛红肌肤上颈。很轻地一下下亲着。 后颈的柔软触感,激起颜惓皮肤间的一阵战栗。“唔……严策衍?” “严策衍……”颜惓扑簌煽动了下眼睫—— 他能感受到严策衍体内的Alpha信息素狂热正在一点点趋于平和。似乎是通过这种“亲吻”的方式,来代替“标记舒缓”。 “甜心橙,我想这样亲你。”严策衍粗重的呼吸,紊乱、交错,在颜惓后颈上落下疾风骤雨的吻痕。 看着颜惓后颈那朵曼陀罗花的标记因为外界触碰而敏感的瑟缩颤抖,让严策衍内心迸发了极具的快感和满足欲—— “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唔……”被严策衍这么一下下亲着,颜惓喉咙里不自觉逸出细小的闷喘:“唔…呼……” 99.9%的AO信息素匹配度是双向的。 当严策衍的躁狂的Alpha信息素在亲吻中感到舒缓镇静的同时,颜惓的omega腺体也正感受到相同程度的抚慰快感。 “小狗……” 浓烈的花香、甜腻的柑橘果香……两人的信息素仿佛抽出了具象化的枝条,攀缘着淌了一地水的湿漉漉卫生间墙壁,肆意交错、倾轧、蔓延…… 颜惓体内的信息素开始变得像水一样绵软,一寸寸瓦解着颜惓的反应力、理智变得越来越迟钝。 这样好像温水煮青蛙。 颜惓和严策衍,是两只被彼此煮熟的青蛙。 ……… 时间一分一流逝,太阳很快就从正当午的头顶挪移到了西沉的边缘。已经黄昏时分了。 “……”严策衍被“嗡呜——嗡呜——”的警车警报声吵醒了。扶着昏昏涨涨的脑袋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坐在自己旁边的颜惓。 颈间重新戴上了信息素阻隔环。身上穿着的衬衫被揉压得满是凌乱的褶皱的衬衫,扣子严严实实地系上,竭力遮掩着什么。 但显然,遮了个寂寞。 什么也遮不住。 因为那件衬衫最上面的几颗扣子已经绷落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锁骨到肩膀这么一大片肌肤就这么明晃晃的露出来——斑驳交错的吻痕,好像倾轧落满地樱花。 衬衫的下摆也被某人在临时标记时给撕了。颜惓很薄的一截腰腹就这么明晃晃地露出来,上面交错爬满了被掐揉后落下的红色指印。 见严策衍不说话,颜惓板着脸,率先冷静地开口:“醒了。” 但……气场全无。因为嗓子低哑得不行,满透露出一股可怜巴巴的恹力感。 “你……”见颜惓这么一副“被欺负”的惨状,严策衍一时间有些哑然。 颜惓清了清嗓子,无奈声音还是趴软得不行:“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严策衍脑海中闪回过了一帧帧暧昧亲密的画面,说出口的声音有点烫:“记得。” 第47章 憎恨与坦诚(二) “那好, 严策衍,解释一下。”颜惓耳朵也有点烧地瞥开眼,继续道:“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你现在不应该在和……”在说到语末的“和纪遥约会”时,颜惓的语气略微有点不自然:“在和纪遥在约会吗。” 提到“约会”, 严策衍就隐隐来气:“颜惓, 这个问题, 我也想知道。”严策衍话说着说着就不自觉带了点儿酸: “傅端年约你来这种地方, 你就答应了?不惜找理由把我支开也要来这儿?” “颜惓, 你不是心眼子很多的吗。怎么这次就一点儿防备心都没有了?还差点……” 严策衍就隐隐来气:要不是自己及时出现, 颜惓就被傅端年那个混蛋给** “就因为姓傅的握着你其实是个私生子、出身白沙街的把柄?” 就因为严策衍轻飘飘这几句话, 过去和妈妈苟居躲在狭窄巷子里的那些灰暗童年又一次深深地刺痛了颜惓高傲的自尊心。 “……原来, 早就知道了啊。”颜惓苦涩地抿紧了下唇,然后破罐破摔地开口道: “白沙街什么地方,那你应该都看到了吧。贫民窟, 违法犯罪渣滓窝点, 这一片都是黑户……我……”颜惓顿了下,牙齿快要把自己咬出血来:“我之前也是黑户。” “难道要我把一切都曝光吗。我妈妈是爬床借子上位的可怜女人, 我是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子。” “我们两个用尽了手段, 才攀上颜氏集团的门,却还是被颜正东当做筹码、玩具, 戏耍得团团转……” 这些沉重的心事挤压了颜惓太久,以至于颜惓把这番话说出来时, 胸腔里跟碾碎了似地生疼又解脱: “现在整个颜氏集团都靠我一个人撑着。如果这个节骨眼我出了任何一点儿负面新闻……那就全完了。” “天价的债务、赔偿金、所有人张嘴就是向我要钱……还有,还有……妈妈。” “妈妈威胁我要是回去白沙街她就去死,我还有个弟弟……他才刚上小学一年级……” “我不是没想过傅端年想借我牟取利益,也猜到了这次约会有风险,可是……” 颜惓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 说到最后尾音不住地在颤抖:“都到这一步了,严策衍,难道我还有别的什么选择吗?” “……”严策衍静静地听完颜惓发泄般地倒出来的这番话,漆黑的瞳孔盯着颜惓,一动不动。 “一直都是这样。颜惓。”沉默了良久后的严策衍终于开口说话:“七年前你就是这样。” “你只相信自己。” “把别人都当傻子似的累赘。每次遇到了麻烦,做的第一件就是把别人‘推开’。” 把我推开…… “你是不是,从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我。” 严策衍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好像裂开了两半,一半埋怨憎恨着颜过去的行径,一半又心疼着那些把颜惓变得这样坚硬拧巴的伤痕。 “我……”这次换颜惓哑口无言,话语堵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严策衍目光灼灼地一直盯着颜惓:“你知道我什么时候调查到白沙街的吗?” “……”颜惓嘴唇上下轻咬着,“事情败露之后,我逃到A联邦。你安插了这么多眼线监视,肯定能顺着妈妈和我的通话记录……” “哈……颜惓。”听了这个答案,严策衍很戏谑的笑出了声,低沉的嗓音听着很苦涩。 “这儿,七年前,我就来过了。” “你大可以放任傅端年散布你出身白沙街的消息,因为他根本拿不出证据。” “所有的案件卷宗、学籍信息、户籍住址、监控录像、也包括你母亲早年的派出所违法肇事存档……我七年前全部都销毁了。我亲眼看着那些数据永久删除在系统终端。” “可是傅端年明明就……”颜惓错愕地睁大了眼睛,猛然地回想起了傅端年发给自己的那一份份文档。 不论是所谓的公函还是录像和合照,根本经不起推敲……又或者说,全部都是引蛇出洞的伪造! “现在想通了吗。颜惓。”严策衍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颜惓。 “……想通了。”颜惓有些脱力地闭上眼,后知后觉地为自己“不经验证,慌忙跳进傅端年诡计”行径而感到厌蠢。 “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严策衍。” “七年前,是什么让你开始怀疑我的出身白沙街。” “手。” 严策衍突然低头将颜惓的手牵起来——颜惓纤细修长的指节上泛着微微的红。是那种很不明显的,极易被忽略的细小纹路。 “颜惓,十八岁的时候,我真的很喜欢你……” 喜欢到,你任何一点儿敏感不舒服的情绪感受都会被我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你的手指总是泛红,碰到冷的东西的时候,你总会缩回去,然后下意识地蹭一下。” “我之前担心这是不是和你的过敏反应有关,特意询问过医生相关症状。” “医生们说,这是手上曾经长过冻疮。哪怕已经愈合了,还是会比一般人要敏感。” “冻疮……”严策衍突然很轻地发出了声气声,心上涌开的那份酸楚,好像和七年前那个、眼望着荒败白沙街的自己重叠在一起。 “他们说,只有经常大冬天泡在冷水里的小孩才会长冻疮。” “可是,颜惓,哪怕你是私生子,但凡有最基础的物质生活条件,手上怎么可能长这种东西呢?” “又是怎样的地方才会冬天连热水都供应不起呢?” “严策衍……”颜惓纤细修长的指节间微微颤动着,突然发现自己的所有话语再次哽咽在了喉咙里。 “所以,你早就顺着查到了?” “是。” “那么你肯定也早明白……”颜惓发现自己突然不敢把接下来的话继续下去了。 因为越说,七年前的那场骗局,就越锈迹斑斑、撕心裂肺。 “你早明白,我和你复合、接近你,是别有目的……” 严策衍终于有些僵硬地牵动着嘴角开口:“是。” 哈……这次是颜惓揉着颤抖扑簌的眼睫发出了声很低的哂笑:严策衍,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蠢、最蠢、最蠢的笨蛋了。 就在这时,分贝巨大的警车鸣笛从街道挤进来,“嗡呜——嗡呜——”巨大声音几乎近在咫尺。蓝白的烁目灯光在白沙街灰暗的水泥砖瓦墙上映射出重重影子。 “我得出去了。”严策衍站起身来,“外面还有真正的强/奸犯等着处理。” 严策衍的目光在颜惓身上斑驳交错的红色吻痕上停留了一会儿,耳廓有点烧地迅速瞥开眼:“你穿着这个。” “簌——”颜惓头上突然被罩了件严策衍刚脱掉的宽大夹克外套。严策衍身高很高、块头大,外套刚好把颜惓整个上半身给捂严实。 “谢……”颜惓刚启唇想说句谢谢,转头一想:自己衣服不就是被严策衍那家伙“撕烂”的吗。遂紧急刹车闭上了嘴。 “我先去外面看看情况,你待会儿再出去。” 严策衍长腿刚跨到门口一半,手搁在门锁上犹犹豫豫一直没打开:“那什么……” 颜惓早披好了严策衍的外套,把自己裹得跟个粽子一样严严实实。闻言有些疑惑地开口:“什么事……” 然而严策衍的话语却戛然而止了,室内陷入了阵短暂的沉默。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对峙坐着,三四秒钟的时间被拉扯得好像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既然你现在回来了,过去你在A联邦和那个Alpha的……旧事,我就勉强不去追究。” 这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严策衍似乎经历了相当漫长的思想斗争,说得极为咬牙切齿: “颜惓,你后颈可还印着我的临时标记。” “接下来节目录制,再敢和别的Alpha约会,我就……” 颜惓从立起的高领里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抬眸认真地看着严策衍:“你就什么……” 和颜惓无辜睁着的水汪汪桃花眼睛对视了几秒,严策衍紧绷的戾气顿时懈下来,“算了……” “反正,你不许和其他Alpha约会。” 撂下这句话,严策衍高大的背影顿时闪现消失在门口掩下的阴影里。 “砰——”的一声响,门合上后的室内再次恢复了死水般的静谧。 后颈的临时标记,还隐隐的发着烫。汇聚成一股股细小的暖流,一下下挠着颜惓心底那块很软的地方: 颜惓不经缩了缩脖子,将重新脑袋埋进外套立领里,很轻地喃喃出声。 “笨蛋、严策衍。” * 白沙街直插的一排排电线杆上,正高悬挂着一轮橘色的落日。 “指挥中心,巡警03组到达报案地点。” 车门砰地关上,三名警察动作利落地下了车。“傅端年,是吧。我们接到纪先生对你涉嫌□□罪的报案。现在依法对你进行口头传唤,请你到派出所配合调查,说明今晚在这里发生的情况。” 手脚被捆在一起,傅端年狼狈地趴坐在地上,闻言不断扭曲着四肢想要挣脱: “凭什么告我□□!我可什么都还没做呢?” 傅端年温文尔雅的偏偏公子面具此刻荡然无存,眼睛歪斜、发丝凌乱不堪地搭在鼻梁上,声嘶力竭地狡辩道: “房间里装了摄像头,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查!是颜惓他自己贴上来的!他这不就是默认勾/引吗?” “我看真正的强/奸犯另有其人吧。谁知道,严策衍抱着颜惓进去了那么久,不是在干些什么事……” “砰——”傅端年话还没说完,尾音就堵在了喉咙里……严策衍因愤怒而绷紧突起的手臂死死地锢着傅端年的脖子。 “唔……”傅端年面色顿时变得土色异样,嘴唇难受地翕张:“我……” 严策衍就这么强制地架着傅端年转身,一只手熟练搭在了傅端年背后拧在一起的肘部上方——“闭嘴。” “请你配合,现在跟我们走一趟。”三个警官侧身让开通道,让严策衍控制着傅端年上了警车:“请吧,傅先生。” 警车门合上时,严策衍偏头冲身后控制着摄像组的纪遥看了眼:“纪遥,这里收尾的事,交给你处理了。” 纪遥闻言微了点下头,边说边朝傅端年竖了个中指,“把这家伙给我判到死。” 严策衍:……我要如何跟你解释,派出所不管判刑。 “指挥中心,巡警03组,涉嫌人员傅某已口头传唤并带离现场,正返回F区派出所。请通知刑侦和技术队尽快介入现场勘查。完毕。” * 三两个警员欲涌进屋子里勘察现场证据,颜惓顺势披着严策衍的外套开门走出来。 “纪遥……”颜惓眼睛瞟见那道黑色瀑布般垂直的长发,瞬间就了然了:“果然,你们是一起来的。” 倒是纪遥一看到颜惓,就愣住了。亮晶晶的美瞳里写满了震惊:“艹……” “这……是严策衍的外套吧?” 没等颜惓回话,纪遥就气急败坏地跳起脚来,黑长直头发在空气中四散甩起来——同为omega,纪遥敏锐地闻见了颜惓身上沾染的严策衍信息素的味道。 是纪遥相当厌恶的、AO临时标记后、才会残留的信息素味道。 “好家伙,我说严策衍那个混蛋一开始怎么拦着我进去呢。” “原来是想着前赴后继、断章重续啊。” 颜惓:……这个四字词语不是这么用的。 “滴滴滴……”纪遥的黑色长指甲哐哐在手机屏幕上猛戳,“喂,110吗……” 你们抓少了。警车那个姓严的,也是个不要脸的强/奸犯! 没等纪遥报警的话说出口,颜惓就伸过手去,轻巧地将纪遥放在耳边的手机顺了过来。 “嘟……”还未拨通的电话,颜惓很麻利地按下了快捷挂断键。 “纪遥。我知道,你担心我。”颜惓手伸过去,将掌心里的手机摊开递给纪遥,眼睛很诚恳:“但我现在没事,真的。” “你说这叫‘没事’?” 纪遥咬牙切齿地深吸了口气,因为颜惓这话在纪遥耳朵里翻译过一遍就是:“虽然我和严策衍临时标记了,但我是自愿的。” 这和官宣有什么区别?? 这和赤裸裸地宣布自己是个败犬有什么区别?? “颜惓。”纪遥抿唇盯着颜惓看了好几十秒,嘴角下撇的弧度显得很牵强: “严策衍,是不一样的,对吧?” 第48章 败降与回头 槐树叶沙沙地卷在风中中作响, 纪遥感觉颜惓的声音透过自己的耳朵有点渺茫。 然后,纪遥清楚地、听见了颜惓这样回答——“对。” “艹……”纪遥感觉自己的心脏,后知后觉地、有点抽搐了一下……这种内心发酸的滋味。他已经好久没有体验过了。 颜惓静静地看着发愣的纪遥,然后将手轻轻地搁在纪遥的肩膀:“纪遥, 我之前对你的印象有点误解。” “但现在, 改观了。”颜惓的指节在纪遥的肩膀上轻拍了几下:“你是个好人。” 〖滴, 经典好人卡〗 纪遥发酸的心脏简直是被拧紧后、又受到了狠狠地一拳暴击:“我真的艹了……” “颜惓, 你还不如不告诉我呢。” 纪遥又气又难受, 手都上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早知道, 我就不问你了……” 槐树叶被风卷着哗哗响, 纤卷的枝干摇晃摧残得更加剧烈了……就好像纪遥隐隐泛上来的, 越来越疼的不甘心情绪一样。 “颜惓,我没骗你。” “我之前说想和你“谈恋爱”,不是玩玩, 是认真的……” 絮絮叨叨话说了一半, 纪遥强撑着从肺里深吸了口气,“算了, 现在说这些也没意思。” “再且, 你和严策衍这不是还没成嘛。”纪遥吸了下鼻子,看着颜惓故作轻松地扯了下嘴角: “反正, 节目里的其他人都很没趣……” “你想选谁,我也管不着儿。” 现场警察们为保护现场拉起了警戒线横幅, 纪遥边说边拉着颜惓走到另一边: “颜惓,到节目录制结束,我还是会一直选你的。” “我纪遥,又不是输不起。” 勘察完现场的警察了解完了大致情况、降下车窗向颜惓和纪遥招手,说要带他们回派出所, 后续还要传唤他俩了解情况做笔录。 道路前方的另一辆警车打起了远光灯,照在暗暗黄昏里有点刺眼。 望着率先走在前方的纪遥伶仃纤长的背影,颜惓叹了口气,快步赶上,“纪遥。” “我没质疑过,你对我说的那些话的真假。也相信,你真的对我很有好感。但是……” 纪遥的脚步一顿。 颜惓这下彻底赶上了纪遥的脚步,将纪遥整个人强抓着站在原地固定不动,“不止我能感受到,其实你自己心里也很明白……” “纪遥,你没你嘴上说的,那么喜欢我。” “你只是借由我,在逃避着一些东西而已。” “……”纪遥就像颈椎关节生锈了似的,缓缓将脑袋转过来,看着颜惓。 颜惓这次真的觉得,纪遥快要碎掉了。 “服了……” 纪遥嘴里下意识地喃喃道:“A联邦的心理学原来这么牛逼吗。” “颜惓。”纪遥颇为无奈到抬眸,嘴里有点苦涩地开口:“既然看出来了,就别再拆穿了。” “我真的会选你的,直到节目录制结束都会坚持选你、和你约会。” “到底能不能逃避得了……” “颜惓,你让我试试,行吗。” “呼……”颜惓扑簌着垂下眼睫,透过朦胧的白色光斑里,好像又一次看到了十八岁的自己。 恍惚间竟闪回了初次和纪遥在卫生间里的那场坦白对峙——颜惓每次看纪遥,都像在照镜子。 如出一辙的纵情享乐人生信条,连碰壁后解决问题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逃避不了的,纪遥。” 颜惓轻轻地抽气,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上宽大外套的袖口——冷冽的曼陀罗花香顺着空气,一点点漫过来。 后颈的临时标记似乎还在发烫,颜惓能感受到自己负隅顽抗的理智,正在一点点瓦解:“我试过了,纪遥。” “如果逃走的话。事情还是摆在那里,不论你怎么闭上眼、不去看,它还是会日日夜夜纠缠着你。” “事实就是……”颜惓很轻缓地启唇,就像口中说出去的那些音节一样,脑海里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 “想要真正的结束,你就得去靠近他。” * 为保护当事人合法权益,派出所不允许节目组继续跟踪拍摄,摄像大哥们遂作罢,早早返回了恋综小屋。 口述案件过程、笔录……整个过程下来,等颜惓和严策衍、纪遥三人出了派出所门口时,天色已经很黑了。 至于傅端年嘛……当然是被拘留了。 茫茫的夜色里,纪遥而被警车拖回来的那辆银色跑车亮得有些煞人。 “走吧,回小屋。”纪遥率先迈进了主驾驶位。 眼见车外的颜惓和严策衍两人还是干站着不动,纪遥手搁在方向盘上,烦躁又无奈地挑眉;“怎么,你俩走路回去?” “虽然这后排是窄了点儿,有个人得挤挤……” 纪遥话语落地,气氛再次陷入了某种沉默的尴尬。 “纪遥。”颜惓平静地盯了纪遥好几十秒,终于缓缓地开口,“你先回去吧。” “我有话要和严策衍说。” “什么话非得把我支开才能说……”纪遥眉头拧成了疙瘩,咬着牙也注视盯了颜惓好几十秒,最后只得很无奈地低头:“……行吧。” 钥匙一拧,大功率发动机嗡嗡作响,纪遥临走前转而狠狠瞪了严策衍一眼:“谈话就谈话,别做什么不该做的” “姓傅的手可还被铐着呢,他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我今晚、一定、会守在小屋门口等颜惓回来的。”气势汹汹地撂下这句话,纪遥跑车闪烁的车尾灯瞬间窜出去老远。 没了第三者聒噪的人声。这下,颜惓和严策衍干站着,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某种沉默。 不用于两人前几次剑拔弩张的冷冷对峙,但这次的沉默……竟然略带尴尬、甚至说漂浮着淡淡的暧昧? 颜惓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被严策衍临时标记了,躁狂安抚途中两人相当亲密。再加上,自己身上正穿着严策衍的外套。 临时标记,果然是AO之间很神奇的存在。颜惓在心里暗暗感慨道。 “严策衍,你说,不许我在节目里和其他Alpha约会……”眯着眼很浅地吐出口气,颜惓不自觉把严策衍的外套往上拢了拢—— “这个要求,我答应你。” 严策衍眉毛微挑起来,抬眸看向颜惓。 颜惓继续说:“刚才警察笔录时,问了我后颈上你的信息素临时标记。” “他说当事人主观意愿,是判定为强/奸罪的重要依据……要我不要害怕被胁迫,真实阐明情况。” 颜惓脑子里囫囵转了会儿:“可是,严策衍。我对警察说——” “我是自愿的。” “……”严策衍喉结上下动了动,挺拔的身高背对着光,脸上覆在浓重的夜色阴翳。还是没说话。 于是颜惓又把刚才的话详细复述了遍: “发情热晕倒的时候,我的意识还没有完全丧失。我知道,抱住我的人,是你。” 这下,严策衍拧眉紧绷的神情总算有了些波澜:“所以呢,颜惓,你到底想说什么?” 颜惓看不清严策衍脸上表情,干脆多朝严策衍走近了几步。 再次站定时,颜惓和严策衍只间隔几厘米的距离。 这下,颜惓可以清楚地看见严策衍的眼睛——漆黑深邃的瞳孔里,此刻直勾勾地盯着,眸底搅动着复杂晦暗的情绪。 “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颜惓的呼吸声几乎就贴在严策衍耳畔。 “你想确定什么……”严策衍声音有点哑。 颜惓微抬着下颌,也毫不躲闪地和严策衍对视。声音故意放得很缓: “严策衍,你现在还‘讨厌’我吗?” “……”严策衍抿唇没搭话。 就在颜惓悻悻地想换个话题的时候,严策衍突然深吸口气,艰难地从牙齿缝里蹦出句话:“颜惓,你明知故问?” “那就是,不讨厌?”颜惓继续直直地盯着严策衍看。 严策衍被盯得有点儿受不了。微侧瞥开眼,默认了。 “哈……”颜惓突然从喉咙里呛着发出了声轻笑,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将颜惓这一系列小动作尽收眼底的严策衍,眉眼不自觉有些缓和:“颜惓,然后呢……” 风沙沙地卷起街道上掉落的树叶,颜惓深呼了口气,凝望着严策衍很认真地开口: “严策衍,我们和解,行吗?” “你临时标记了我、差点还……终身标记了我。” “而且,这七年来,是你一直通过军方和严家安插在A联邦的眼线,监视窥探我的行踪和个人隐私信息。” “根据共和国法律,我可以告你强/奸罪和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双重罪名。” 颜惓深吐口气,“这些我都不追究了。” “所以,严策衍,这下扯平了。” “我们两不相欠。” “……”严策衍抿咬着下唇,半响才咬牙切齿地挤出来句话: “颜惓,你酝酿了半天。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胸腔里拧巴纠葛起一股怒火、夹杂着无名的酸楚…… 因为严策衍内心根本没法接受“两不相欠”这个说法。这样,就好像他和颜惓没一点儿关系了。 他刚才期待颜惓说出的口、根本不是这个。 “呵,两不相欠。”严策衍从嗓子里卡出一声很戏谑的笑: “颜惓,这就两不相欠了?” “天下哪有这么不平等的买卖?” “当年那个项目我家近三分之一的资产全赔进去了,如果是当做结婚的聘礼也就算了……” “可上脚刚提完分手,后脚就逃到A联邦,一去就是七年。微信、电话号码全部拉黑删除……” 严策衍说这话时音调逐渐平下来,像是已经把这段话反复演练过无数遍到麻木: “颜惓,我要是不运用点儿手段监视你,就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你的消息了。” “再说了,你那可是套走十几个亿的流动现金。就算地下黑市性/交易最高开价一晚上一个亿……” 严策衍幽幽的目光焊死在颜惓身上的外套上,视线仿佛透过皮质衣料一寸寸在颜惓后颈暧昧的吻痕上游走而过: “这笔债,颜惓,你最少也得让我标记个十几回才还得清吧。” 颜惓百分之百肯定严策衍是在说气话。因为真让严策衍标记个十几次……那样的信息素依赖程度的和基本等效于终身标记了。 “严策衍,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那笔钱,我现在没办法给你。” “谁要你钱了?颜惓。”严策衍尾音扬起来,狭长的眼眸死死盯着颜惓。 “你不是语文挺好的吗,我什么意思,你听不明白吗。” “……”颜惓终于后知后觉抓到了点儿影子,抬眸怔怔地盯着严策衍:“你……” “颜惓。”严策衍极力压制住情绪,很深地凝视着颜惓: “过去你怎样欠我的,那就怎样还回来。” 心脏一直隐隐在颤动,严策衍极力地想压下去,它却跳得越来越快: 甚至说……都不要做到过去那个份上,只要你愿意稍微退一步。 只要你给个台阶……我就自动败降回头—— 作者有话说:烟卷和严狗都是很傲的人,可在感情里两个人都竖起尖刺的话,是会扎到对方的。破镜重圆重要命题在于,彼此让步“低头”。 ps:以上为作者自己的感情观啦。大家看个乐呵。 第49章 颜氏危机 夏末初秋时节, 瑟瑟的晚风有些发凉。颜惓和严策衍两人在派出所门口相顾无言, 站了很久。 最后是好心的执勤民警开警车将两人送回了恋综小屋。 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霓虹灯色彩,颜惓缩在外套袖口里的指节微微有些攥紧: 约会日、白沙街、意外的临时标记、严策衍说的那些话……接踵而至的一切就像是那块在中间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 逼迫着颜惓必须去面对七年前打翻的烂摊子糊涂旧账。 * 可比起上面那些。更迫在眉睫、更让颜惓头疼的麻烦,还是——傅端年。 颜惓第二天一觉睡醒来, 就发现网上的舆论炸了。字面意义上的, 炸了。 《真爱的信号2》作为当下热播的恋综, 网络平台数万网友都在紧盯着追更。昨天事发现场直播录制中断, 当晚深夜就上了好几个微博热搜。 后续节目官方号发布“傅端年退出录制”公告:“傅端年涉嫌强/奸未遂、正由F区派出所移交首都公安机关接受调查, 不再参与后续节目录制。” 这一惊奇新闻, 更是一举将节目热度点燃引爆高潮。 这下, 不仅官方号下面的评论区全部沦陷了, 相关词条也稳稳占据着热搜“半壁江山”,几乎到了全网吃瓜的地步。 #《真爱的信号2》男嘉宾强/奸案# #颜惓和傅端年什么关系# #颜惓被傅端年强/奸了吗# #前夫哥疑似派出所暴打傅某# #首都美院拟开除傅教授职务# 〖靠靠靠,给我整法治频道来了〗 〖我说这么莫名其妙中断录制了, 结果是憋了个大的, 这节目是真牛逼啊〗 〖别的嘉宾塌房顶多是乱搞/出轨……还是你们节目牛逼,直接三年以上有期徒刑〗 〖恋综嘉宾中途退出很常见, 但节目录制到一半进局子的, 这还是第一个〗 〖福祸相依,老祖宗诚不欺我, 颜惓太受欢迎了,果然还是有潜在风险〗 〖我真服了, 我真情实感在节目里嗑傅教授和颜惓的CP,tmd,结果是强/奸犯〗 〖嗑过傅颜cp,恐成我赛博案底〗 评论区里的吃瓜群众只是唏嘘唏嘘,要属“声量最大、来势汹汹”的那一拨, 还得看颜惓在节目里一路水涨船高的恐怖“唯粉”: 〖呜呜呜,幸好是未遂,我们惓宝〗 〖未遂也很可怕啊,再怎么样都会对颜惓心理造成影响的啊(心疼)〗 〖傅端年强/奸犯滚出地球!!〗 〖节目录制途中,顶风作案……傅真tm恶心得我饭都吃不下了(呕吐)〗 〖公众人物带头违法犯罪,社会影响极其恶劣,强烈建议司法机关严惩,以儆效尤(愤怒)〗 〖我咨询过律师了,□□未遂最多判10年好像,而且偏向从轻处理……〗 〖姐妹们,这是首都法院的社情民意反映平台(链接)大家一起去反映诉求,争取多判几年〗 〖支持强/奸犯没收作案工具!!〗 “公安机关《现场勘验检查笔录》及照片显示,案发现场(白沙街红星中学保安亭平房)有明显搏斗、反抗痕迹,如地面摩擦痕迹、部分物品散落,与被害人陈述的被压制、反抗过程相符。” “此外,在傅某随身衣物及现场提取的不明化学药剂中,均检出了市场上违法销售的omega催情成分,确凿无疑地证明了嫌疑人欲发生性行为的动机和强迫未遂的事实。” “因此,傅某构成□□未遂罪。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 傅端年“□□未遂”罪名几乎板上钉钉坐实了。此时,一段傅端年看守所拘留的抗议视频,流出到了网上。 这让本就躁动聒乱的舆论,更加搅得腥风血雨…… “说我□□??你们凭什么说我□□??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呢?” 傅端年的头发无心打理,乱糟糟地拧疙堆结在一起;憔悴潦倒地扒着拘留所栏杆大声嘶吼抗议着: “说我脏、恶心?你们以为颜惓又是个什么纯洁的东西?” “白沙街……那里都是些给钱就能上的婊子烂货,你以为颜惓和他们有什么分别??颜惓,你不是也是白沙街长大的吗??” “嫖/娼、□□……颜惓,白沙街是个人都干过!颜惓,你敢说你干干净净吗?” “颜惓!!别藏着躲着啊!!有本事你就当面和我对峙!!” 〖视频看完了,我得缓缓……这完全是恐怖片(汗颜)〗 〖这真的是傅教授吗?现在完全是精神失常的疯子〗 〖之前就有小道传闻,傅教授因为画不出画精神压力大……现在我完全信了〗 〖姐妹们,医疗诊断结果刚出来,傅端年有精神问题,律师现在也是紧盯这个争取减刑……〗 〖拒绝和强/奸犯共情,支持司法严判〗 除了傅端年疯疯癫癫的精神状态,更引人注目的,是傅端年絮絮叨叨的说辞。 〖我靠,什么鬼白沙街??我服了!都进局子了,傅还在那里造谣??〗 〖竟然有脸说颜惓是白沙街贫民窟黑户,不干净涉嫌卖/淫?〗 〖太恶心了吧,都这样了还要拉颜惓下水,又来“受害者有罪”论?〗 〖(教育局官网链接)有图有真相,颜惓从小到大的上的都是贵族学校……傅造谣能不能带点儿脑子?〗 〖我真服了,颜惓就是初中学校组织活动和傅见过一面,这都能脑补出这么下流的谣言,傅干脆判死在监狱里吧〗 〖这是真精神病了,这种没过脑子的话张嘴就说,我还说我是西班牙皇室公主呢〗 虽然舆论一边倒地偏向颜惓,但毕竟人言可畏。总有些颜惓黑粉不可避免地开始“带节奏”。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颜惓要是真没什么把柄,为什么被傅端年“□□未遂”了?〗 〖加一,我在网上只能查到颜惓粉给出的那套资料,别的连张图都没有〗 〖我有个网友就是读的那个贵族学校,他说不认识颜惓……〗 〖靠,万一傅端年说的是真的呢?颜惓真是贫民窟黑户……〗 〖喷子少看点儿西红柿吧,搁这儿玩“豪门顶替”梗呢?〗 〖我真无语了,普及义务教育都没让你们这些喷子长脑子对吧……〗 〖举报了,抵制恶意造谣(微笑)〗 “傅端年派出所拘留”视频在微博热搜上又连着上了好几个位次,舆论发酵,颜惓黑粉和唯粉在评论区斗得“你死我活”,吃瓜群众看热闹,啧啧称奇。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 偏巧在这个混乱的节骨眼上,颜惓一直尽力往下压的烂尾楼新闻,爆发了…… 本来,颜氏集团的烂尾楼问题是一个一拖再拖,直至“病入膏肓”的逐渐发酵的过程。 追寻溯源来,大概在去年年初,就有地方零星曝光“项目停工”和极少数业主因“延期交付”维权新闻。但这些报道影响力有限,未引起全国性关注。 就在颜惓回国的前三个月。共和国GD银行首都总行申请冻结颜氏地产集团银行存款7.32亿元或查封、扣押其他等值财产。 颜正东当时还在任,面对多家财经报社记着的“风险性质疑”,给出的理由是:“资金流动性危机和信用风险纯属无稽之谈,颜氏此举是在为A股上市融资做准备……” 也就是这遭,业界或多或少嗅到了风声,动摇了投资的信心,有经验的证券商行开始将目光聚焦于颜氏的资金链问题及其对楼盘建设的影响。 然后就是RM银行、银保监会的暗中约谈,上市推迟延期……颜氏的资金链岌岌可危在这一刻,已经崩塌得稀碎了。 上述的这些,颜惓知、严策衍知、相关上下游友商嗅到了风口——一切还是暗地里的。 可偏偏就是这篇新闻报道,标大V的,颇具影响力的财经媒体,发布了集中性、专题性的深度报道——图文并茂、详细准确地揭露颜氏楼盘停工现状、业主困境以及背后的资金链断裂问题。 这家报社稿子一发表,就力压“恋综□□案”被各大流媒体顶到了最热板块——事关民生,破天的热度对娱乐新闻完全是“降维打击”。 一夜之间,《财经》杂志、财新网、第一财经、热点新闻、每日经济新闻……关于颜氏危机、停工楼盘、业主维权的深度专题或连续报道,就像雨后春笋般霎时间涌现出来。 单个楼盘群人数从100人激增至500人上限,群名直白如 “颜氏XX项目血泪维权群”、“停贷倒计时联盟”…… 铺天盖地的舆论压力,颜氏集团朝夕间就坐实了人人讨伐可诛的“共和国蛀虫”名头。 〖受害者业主实名举报,我首付80万,每月还贷7000,现在租房住,颜氏你们良心呢?〗 〖刚修了销售处就开放楼盘按揭贷款,中间贪了这么多钱,去哪了??〗 〖就算是交付房,外立面减配、绿化缩水,这算‘交付’?〗 〖开发商挪用资金、银行违规房贷,这个后果凭什么要我老百姓承担!〗 “呼……”颜惓平静地一条条看完了,当下比较热点的评论,眉头越皱越紧—— 这么大规模的媒体集中曝光颜氏,舆论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有目的、有计划地引导着…… 公众把怒火集中烧向颜惓这个靶子。 〖真tm恶心!颜氏这不就是吃人血馒头吗??〗 〖颜惓粉还敢说颜氏太子爷吗?你家正主现在是著名老赖之子〗 〖虽说是颜正东所作所为,法律上和颜惓无关,但我还是好气啊……〗 〖我宣布,对颜惓粉转黑了……因为我就是小区业主〗 〖我现在看到颜惓那张脸就恶心,颜惓能不能退出节目录制(鄙视)〗 〖靠,人怎么能烂成这样,海王就算了,家里还tm欠了一屁股烂账〗 颜惓的心里那块大石头越来越下坠,因为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反驳”。在公众的眼中,“颜惓”和“颜氏”就是划等号的。 哪怕颜惓根本不被颜家抚养长大、也从不承认过颜正东是自己的“父亲”;哪怕颜惓在A联邦没有花过颜正东一分钱,哪怕颜惓从没有介入过颜氏集团运作、也没有从中谋取任何利益。 哪怕颜惓也曾是“颜氏集团”危机的受害者…… 可只要颜惓身上流淌着颜正东的血,只要吴映雪七年前勾搭上了颜家,只要自己的的亲弟弟实实在在姓“颜”。 颜惓就根本和“颜氏”摘不开关系。 命运兜兜转转,似乎又和七年前重叠在了一起。颜惓再次成为了架在“颜氏”众矢之的那一块靶子,也是……解救“颜氏”唯一的那把钥匙。 明明是晨光熹微的早上,颜惓的眼皮却沉重得厉害。用指腹用力地揉搓下眼睑,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现在去查鼓吹舆论的“幕后黑手”已经太晚了,最重要的是解决“房地产烂尾”危机。 “颜惓,想一想,该怎么做……” 首先是债务核销和资产重组,再是烂尾项目尽快复工、给业主一个交代,再然后是银行和房地产商债务…… 可上述举措运作起来的核心就在于—— 哪怕现在重置回购土地,债转股……也需要大笔回笼资金。 墙壁上的时钟滴答滴答走着,一分一秒都被拉扯得十分漫长。 拍摄录制的摄像机指示灯闪烁,过了许久之后,实时显示屏里清晰地映出颜惓在深思熟虑后坚定抬起的眼眸: 至少……情况不会比七年前更糟糕了。 “颜惓,这次,机会就握在你手中。” “你要拿回你本该属于你的代价。”—— 作者有话说:文中关于楼盘经济的情节,在参考现实背景的前提下,为情节推动,存在一些虚构夸张成分(比如形势不会朝夕变得这么快,舆论作用也没那么明显,还有房地产A股上市……这个我国基本很难了)大家看个乐呵。 不过,有一说一,房地产确实泡沫啊!现在比较出名的房地产商都有烂尾楼,大家买房前一定要三思啊! 第50章 颜氏危机(二) 颜惓这次起得比平时早。洗漱收拾好下楼时, 正好赶上早餐时间。 除了严策衍和纪遥不在。恋综小屋里的其他人都坐在餐桌上吃早餐。而且……气氛有点沉重。 “颜氏地产爆雷”和“傅端年□□案”都在一夜间爆出来。而这两大案子的主角舆论导向,和节目里展示出来的人设面孔大相径庭。 傅教授变“□□犯”,万人迷变“老赖之子”,极大的落差对恋综小屋里成员来说, 一时都很难接受。 “早。”颜惓平静地坐到餐桌上, 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神情。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单昊天抬眸率先看了颜惓一眼:“你……还好吗?” 颜惓轻抬了下眼皮, 回了单昊天一个很礼貌的微笑:“fine, thanks.” 〖颜惓怎么能和个没事人一样啊……我真的要呕了〗 〖他家捅出这么大篓子, 他心里就没有半点儿愧疚心吗……〗 〖这种吸血资本家的太子爷真喜欢不上一点儿(白眼)〗 〖md, 我都要支持傅端年那个强/奸犯了……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别吧, 这话就说的很难听了……再怎么样, 颜惓都是受害者〗 〖受害者??那么多血汗钱打水漂的小区业主不是受害者啊?〗 〖虽然但是……房地产违规放贷的都是颜氏集团颜正东一手促成的,颜惓这些年都在国外,和他家产业没什么关系(小声)〗 〖颜惓粉能不能别嘴硬了……颜惓不姓颜啊?还搁这儿和资本家共情呢, 服了〗 网络上弹幕吵得热火朝天, 恋综小屋内的餐桌气氛却再次陷入了冰点。 简单的寒暄过后,单昊天嗫嚅着嘴唇, 没再说话了——这下, 比颜惓没来时更加尴尬了。 颜惓也明白单昊天犹疑的理由——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人和自己攀谈多说几句话, 都会被广大愤怒的民众扣上“吸血资本的恶臭同党”帽子。 “一边倒”舆论下的网络戾气,谁都不愿意上赶着淌浑水。 “呼——”话语堵在喉咙里, 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陷在冰点僵局中的单昊天终于受不了,快速扒完了自己碗里的燕麦,起身离开。“我吃饱了,待会儿还要准备私教课, 就先走了。” “……”在节目一直沉默着,没什么存在感的林默见状也抬眸瞟了眼颜惓。闷闷地发出了声很低的切声,语气带着点儿细微的鄙夷。 颜惓对此置若罔闻。继续淡定地抿唇喝下一杯温水。 见颜惓“不为所动”的样子,林默有些气恼地咬唇起身,撂下句话也快步离开:“真能装……”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单昊天还心心念念着颜惓,幸好他没多说话〗 〖额……感觉他还是喜欢的,开头第一句话就是关心颜惓,但态度还是正的,有努力地在避嫌〗 〖要说态度,还得看首都大学,林默真的一身正气。当场给颜惓甩脸子了〗 〖林默最后那句话,简直说出了我的心声。颜惓现在还在死装他那“颜氏太子爷”的冷傲人设呢(鄙视)〗 〖之前几期节目里,林默在颜惓和纪遥的衬托下都没啥存在感,今天可算是高光了一把〗 〖我都快要粉林默了……〗 三人里走了俩,这下颜惓终于可以将注意力完全聚焦在剩下的那个、“还算有用”的目标对象上。 慕容渊最近因为工作忙得焦头烂额,在恋综小屋也是早出晚归。此刻正一边咀嚼着吐司面包,一边看着纸质资产报表。 颜氏作为房地产龙头企业,一朝爆雷,对金融的上下游市场冲击不容小觑。慕容渊公司旗下管理的房地产资产也多少受到了点儿波及。 “有兴趣单独聊会儿吗?” 颜惓没胃口吃早餐。喝完了杯温水。指腹就一直慢悠悠地搁在玻璃杯壁上,等慕容渊吃完吐司,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能解决你现在的麻烦。” “……你能解决?”慕容渊剑眉挑起来盯着颜惓。面上闪过一丝质疑,潜台词大概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家的危机可比我大的多。 “不想听听吗,我的解决方案。颜氏和你,都能双赢。”顶着慕容渊凿凿的质疑目光,颜惓依旧镇定自若: “我能确定,十分钟的谈话时间会给你带来上亿的效益。” “……”慕容渊眼眸动了动,直直地盯了颜惓几十秒,最后妥协地启唇站起来:“待会儿10点我就要回公司开会。” “不管你是求助、还是合作……我最多还能给你留一个小时的时间,来和我谈生意上的问题。 “不用那么久。”得到答复后,颜惓转身往房间里走去。背影颀长单薄,腰杆却挺得笔直。 “我只需要十分钟。” 〖等等,颜惓他想干嘛?他和总裁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可能想求总裁公司的投资,颜氏现在短期银行债务迫在眉睫〗 〖但我听颜惓的口吻,又不像求人拉投资,这应该算合作?〗 〖额,有一说一,颜氏这个烂摊子……谁敢接这个烫手山芋〗 〖退一万步讲,就算总裁脑子抽了,答应了……总裁公司可调动资金规模比起颜氏的欠债,杯水车薪〗 〖这事很难的啦,我祝颜惓成功吧(幸灾乐祸)〗 〖之前颜惓什么都不做,你们骂颜惓没良心,现在颜惓努力解决问题了,你们又嘲讽人家……双标真被你们玩明白了〗 〖服了,怎么还有这么多粉丝帮颜惓说话??脸好看,三观都不要是吧〗 〖怎么三观不正了?之前你们骂颜惓吃人血馒头,我们无话可说……可现在明明颜惓在努力挽救啊,这也要喷?〗 〖就事论事,颜惓现在的行为就是在亡羊补牢啊,怎么不能支持维护了?〗 〖点了,颜惓和颜正东又不一样。父债子偿,还不能夸句儿子有担当了??〗 颜惓大概自带“黑红”体质,一言一行争议满满。就在网友们各执一词,为颜惓“有无担当”激情辩论八百回合的时候。 颜惓和慕容渊的“秘密私谈”早已悄然拉开序幕…… 用黑布遮盖了监控摄像头,在切断完房间内摄像收声设备后。颜惓拉过了书桌旁的椅子坐下,朝慕容渊递去了一沓厚厚的资料。 慕容渊瞟了眼醒目的数据图,额间微微浮现了一层冷汗,“如果你是来拉投资的,就应该拿出详细经营状况报表……而不是这个。” “是吗……可我觉得,这个比任何报表都有用。”颜惓漫不经心地抬了下眼皮,说出来的话却给人极大的威压: “建议贵公司下次多花点心思在伪装上,连可公开的资产变动账目都一查就露马脚。” “主营资产管理业务,代理注资私募基金、对冲基金、信托计划……最关键的是,有不少和颜氏地产相关。” “明明在去年,涉及颜氏的管理资产规模和额度还没有这么高,但自从这档节目开拍……” 颜惓的狐狸眼微小地眯起来,明明是个妖冶迷惑的笑容,却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你这个资产转移速度,相当快啊。” “但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 偷鸡不成,反倒惹火烧身。 “我知道你之前打的什么主意,借着节目上和我拉进关系,背地里却紧盯着颜氏集团的资源。” “慕容渊,你以为,我为什么默认你对我不怀好意。容忍你无礼的接触?” “暗中抛出香饽饽项目的风声,营造出急需资金流转的假象……” “这个诱饵,可是我精心为你布置的。” “你比我预想中的,还要贪。一下子就中了套。” “为了短期快速渗透攀上颜氏内部项目,一时心急,挪用客户资产变现,超前透支银行贷款……” 颜惓微微俯身,指甲搁在白纸黑字的数据报表栏上——最刺目的是,飙到顶峰后又陡然雪崩的颓势折线图。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为了稳民生保住房,颜氏再怎么落魄,至少还有政府财政兜底……” “我不介意颜正东在监狱蹲一辈子。” “你慕容渊,可没人帮你兜底。” “但凡逾期补不齐挪用的客户资金,信任危机一朝崩塌,你十年呕心沥血经营的这家的资管公司可就……彻底完了。” “哦,不止这个……你作为担保法人和主代理,还会背上天价债务和赔偿金,我刚粗浅算了下……” 颜惓轻声的话语此刻如彻骨寒冰,将慕容渊浇得全身凉了个透顶:“上亿呢。” “慕容渊,你说,现在到底是谁靠着谁才能活?” “颜氏或许会破产得很难看,但你慕容渊,则会为颜氏陪葬得一败涂地。” 墙上的钟表声滴答滴答走着,时间才过了五分钟不到…… 慕容渊咬紧了下唇,额间冷汗涔涔往下滴:难怪……你这么自信我会接受你的解决方案。 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颜惓这样轻飘飘的几句话,比任何雷霆手腕都更管用,轻易就将慕容渊强装出的镇定击了个粉碎。 “是,颜氏已经拿捏准我了。” “钱、资金、债务……”耳朵里回荡着钟表聒噪的声响,慕容渊咬紧下唇,心力交瘁地垂下来头:“那么,你想要我做什么……” “慕容渊,我没打算赶尽杀绝。” 慕容渊闻言微睁了眼眸,瞳孔有些怔。“那你……” 颜惓前倾了些身体,凑过来轻语。眼眸扑簌筛下点儿细碎的影子,落在下睑,美得好像一只只振翅的蝴蝶。 “我说过的,这会是双赢。” “我救颜氏,也会救你。” * “砰——”门重重地被合上,慕容渊手里握着一沓纸质资料风风火火地迈步出了恋综小屋。车辆发动后,一下子窜很远。 等慕容渊消失得没影了,颜惓这才姗姗来迟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在路过客厅高清摄像时,颜惓故意直视着镜头,挑眉很自信地笑了下。 一般人们将这种笑称之为“挑衅”,又或者说“宣战”。 颜惓不知道蓄意挑起颜氏地产舆论的幕后黑手是谁……颜惓也不在乎——因为,这场对弈竞争,颜惓一定会赢。 〖靠靠靠,他们谈什么了??〗 〖怎么总裁赶着去投胎似地去公司了〗 〖这种商业机密,肯定不给我们看的……也可以理解(但真的好好奇)〗 〖不说了,我去看看股市情况,没准就清楚他俩谈了啥合作了〗 〖笑死我了,这档恋综节目继体育栏目、法制频道、现在又开辟了经济板块了对吧〗 〖股市我不懂,但是颜惓这个笑,好tm男频爽文〗 〖支持惓宝搞事业!给我狠狠打黑子们的脸!!〗 〖颜惓粉又半路开香槟了??颜氏这个情况,除非有资金超雄厚的第三方垫资救火……否则再多地皮项目都得烂手里〗 〖慕容渊就算把公司里全部的钱拿出来,也只是延缓短期债务而已……脑残粉们不会以为你家正主能起死回生吧〗 〖额……本来我们还没想这茬,但你既然说到钱,我突然想到了这档节目里还有个超级富二代〗 〖首都可不止一家yan来着……〗 〖而且特别巧,自从七年前两家谈崩决裂……严家产业和颜氏基本完全脱钩,也是这场危机里受损最小的〗 〖最最最巧的是,最近严家和政府牵资的军工防空洞建设项目,刚好需要廉价地皮〗 〖而且严家搞军工实体经济的,背靠财政……手上有很可观的现金流〗 〖哈哈大笑了,严家有病啊,上赶着帮颜氏救火??两家死对头谁不知道?〗 〖颜氏倒了,严家不正好一家垄断,做大做强吗〗 〖你说的对,但是这两家的继承人互为前男友欸〗 〖退一万步讲,两家就不能借此机会放下仇恨、再续前缘吗?〗 〖服了,我懒得跟你们这群CP粉谈商业理性决策。就这么说吧,严家这个节骨眼敢注资帮颜氏,那就是脑子被驴踢了的大傻逼〗 外人或许不了解严策衍,但颜惓很清楚——严策衍,真的是,天底下最蠢、最蠢、最蠢的笨蛋了。 所以,让严氏“注资救火”这件事,在颜惓这儿根本算不上什么“天方夜谭”。 相反,颜惓觉得,因为严策衍,这件事的成功率会是100%——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求你了]本来应该昨天发的(我先跪下道歉) 本来说20号能完结的(我果然还是高估了自己,后面伏笔回收越铺越开[爆哭]先更到这里,剩下的容我再缓缓不烂尾) 下次更新应该是周日,写多少都一次性发 50-60 第51章 利用与真心 深夜, 晚上11:54,恋综小屋内。 窗外的雨丝在路灯下织成细密的银网,颜惓将额头贴在冰凉的玻璃上,直直地凝望着外面朦胧的一片白雾。 颜惓在等人。 在等严策衍。 这家伙大清早就不见人, 今天更是一整天都没有出现。 颜惓自从下午和公司管理层和股东们线上开完会后, 就开始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严策衍。 然后……就一直等到了现在。 已经等了快10小时了。 颜惓很少这么有耐心。也是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执着地等一个人。 手上轻轻拢着严策衍的那件外套, 颜惓把自己缩成一团靠着沙发背。为了强撑着下坠的眼皮不睡着, 颜惓不停地在打哈欠。 “……应该快回来了吧。” 言出法随, 就在墙上的时钟指向了十二点整时, 玄关突然想起了“滴滴”的开锁电子音。 “终于回来了。” 颜惓趿着拖鞋, 有些雀跃地从沙发边站起来:“严策衍, 是你吧。” 严策衍推开门时,西装外套已经淋湿了半边,眼下泛着点儿青黑色。当他抬头看见站在暖光中的颜惓时, 整个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严策衍有些错愕地挑眉, 直直地看着颜惓,“你一直、在等我?” “对。”颜惓回答得光明磊落。“就是在等你。” “……”严策衍眉心动了动, 很轻地抿了下唇, “为什么……等我。” “还你衣服。”颜惓将手里的外套递给严策衍,“我洗干净了。” “手洗的。” 颜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加了这句话。大概……这样显得比较有诚意? 严策衍接过外套掂了掂, 鼻息里钻进了洗衣液的柑橘香气。类似于,颜惓的信息素味道。 严策衍轻咳了几声, 语气有点不自然,“谢谢。” 听了这句感谢。颜惓莫名有点儿心跳。 恒温指示灯此时“叮——”地响起来,厨房漆黑的内室骤然亮起橘黄色的暖光。 “你吃晚饭了吗?现在饿吗?”颜惓问这话时,尾音不自觉上扬。眼睛盯着严策衍,瞳孔里亮晶晶的。 严策衍被盯得愣了十几秒, 之后才姗姗地开口道:“没吃晚饭,饿。” “那正好,你等一下。我给你准备了。”颜惓语气隐隐有些悸动,转身折跑就到厨房里折腾电饭煲。 然后严策衍就卸下了沾湿的西装外套,很听话地坐在沙发上等颜惓。 没过几分钟,颜惓就端着个陶瓷碗小跑着走过来。 严策衍都不用眼睛看,就知道那碗里装着什么。99.9%的概率是青菜瘦肉粥。 因为颜惓根本不会做饭。 高中寄宿时颜惓懒得去食堂,校内又不允许送外卖。颜惓基本上天天吃速食泡面。后来严策衍担心不健康,干脆也申请住校,和颜惓一起搬到了双人寝套间。同居后的一日三餐,全是严策衍做的。 甚至说,营养全面均衡、无需开火、电饭煲一锅出的颜惓唯一会的“菜品”——青菜瘦肉粥,都是严策衍手把手教给颜惓的。目的为了严策衍有事出去时,颜惓不至于又去吃泡面。 思绪短暂地追忆了下往事,颜惓也兴冲冲地迈步到跟前,献宝似地将碗往前拱了拱。严策衍下瞥看了眼碗底——看吧,果然是青菜瘦肉粥。 “……噗嗤”,严策衍盯着看了几眼飘着泡久深绿的青菜和有些坨的粥体,忍不住发出了几声轻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保证,刚做好时,它的品相是很完美的。”颜惓面上有点挂不住,“就是等的时间过长……它现在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糟糕。” “……等了我很久?”严策衍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十个多小时欸。”颜惓指节交错着比着数字“十”,自己都没意识到语气有点像撒娇:“从下午三点开始,我做好粥后等了你将近十个小时欸。” “等得我上下眼皮打架,差点儿就睡着了……” 静静地听着颜惓说等待过程中的诸多“不易”,严策衍的眸底越来越晦暗深沉。 气氛后知后觉地攀升上粘稠的静谧。 “为什么……”严策衍喉结上下动了动,紧紧地盯着颜惓:“颜惓,我不信你等我这么久,就只是为了还衣服。” 窗外,雨声渐歇,只剩下偶尔的滴水声。房间里只有时钟的滴答和彼此平缓的呼吸…… 手指搁在陶瓷碗壁,良久之后,颜惓才缓缓开口:“严策衍,你明知故问?” “你今天忙到这么晚,是不是在处理严家最近的防空洞建设用地项目。” “是。” 严策衍接过颜惓手中的碗,热度透过陶瓷传到掌心,泛着淡淡的米香。“你想让我注资救颜氏?” “对。”颜惓抬眸和严策衍对视。 “……”手搁在勺匙上没动,严策衍唇角微抿出细小的苦涩弧度, “颜惓,这么多年了。” “你不仅厨艺没变,连解决问题的方式都和以前一样。” 对待我的手段也一模一样。 哄骗和……利用。 “想让我帮你的话……”刚舒缓的眉头又皱起来,严策衍脸上板着的表情逐渐变得很冷: “颜惓,你至少得给我个出资的理由吧。” “现在颜氏倒了,对严家来说,只有好处。” “我知道的。”颜惓垂下眼眸。“刚回国、还没上这档节目前,我就没想过严家会帮忙……” 因为我很清楚,早在七年前,一切就分崩离析了。我欺骗你、利用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你的真心按在地上踩…… 一辈子不相往来,永远消失在你的人生里。“严策衍,我本来都打算放弃你了……” 颜惓说到“放弃”这个词时突然卡了壳。 严策衍拧紧的眉锋,也在同一时刻,微微挑了下。 “……”颜惓顿了半晌,有些迟钝地接着往下说,“但是严策衍,我又遇到你了。” 哪怕千方百计地想避开,可我还是遇到你了。这样好像,命运。 “刚开始的一切,都很理所当然。” 你恨我、叫嚣着要报复我,调动手段向我“复仇示威”,想让我付出惨痛的报应。 我甘愿你“憎恶”我,对一切都全盘托出、照单全收。 因为,早在决定遁逃A联邦起那刻起,我就接受了“彻底破裂,互相怨恨到死”这一代价。 “可是严策衍……” “是你率先违背了‘仇恨’的界限。” 那些脱口而出的刀子狠话,落到实处,全都比豆腐还软。在相处的细枝末节里,“仇敌严策衍”和“男朋友严策衍”,越来越黏稠地粘在一起。 甚至说……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一直,都是同一个人。 “严策衍,是你让我越来越荒诞地觉得……事情还有转机。” 颜惓缓缓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纤密细长的眼睫一直扑簌着、极其细微地颤抖了下。 “你不觉得,这样就好像,是你先默认了,我可以来找你吗。” “……”严策衍紧紧地盯着颜惓许久,终于从喉咙里逸散出了声很轻的气声。 “颜惓,哪有这种歪理。” “有的。”颜惓抬眸,怔怔地盯着严策衍,剔透的瞳孔里亮得炙人,“出资颜氏。” “我,不算理由吗。” 沙发旁的落地灯投下温暖的橘色光晕。雨滴沙沙地击打落在窗户上,严策衍一瞬间有点儿恍惚…… 十八岁的颜惓,从寝室的床上半支着身子站起来。一边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一边抬头和十八岁的严策衍接吻。紊乱的呼吸萦绕在耳畔,好像索魂的迷药: “唔……严策衍,你知道吗?最近政府带头的那个项目……” 世上最无解的陷阱就是。你明知道会万劫不复,但还是会沦陷心甘情愿地……跳进去。 严策衍那时抵着颜惓的后颈,指节深陷进长长的、散发着柑橘香气的头发里。 当交缠的呼吸像藤蔓、将彼此包裹得越来越紧,十八岁的严策衍几乎是认命般地低下了头:“知道。” 时间倒转回七年后的现在,严策衍在颜惓直直地注视下,从喉咙里很戏谑地呛出了声轻笑。 他笑自己,这么多年了,竟然一点长进没有。还是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心甘情愿地、被“利用” 明明都入秋了,雨还是下个没完没了,刚停歇了点现在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 雨滴沙沙地敲打着玻璃窗户,像鼓点,抑或者是……不断迫近的心跳。 “算。”严策衍听见了自己鼓膜里回荡的细小摩擦声,听见了自己清晰的回答: “颜惓,你是我救颜氏唯一的理由。” 就在严策衍说完这句话后,颜惓剔透漂亮的眼珠上慢慢地泛上滞留的水汽,像一层剥离的雾。 其实并不是为拉到投资而高兴地发怔……相反,颜惓在那个瞬间,感到了一阵心脏被攥紧的心疼。 和七年前淅沥降下的雨夜里,如出一辙的心疼。 前倾着身子,颜惓缓缓地从外套里抽出了一封信。粉红色的、这是节目里每晚都要写给心动嘉宾的信。 昨天的录制因为傅端年而兵荒马乱的终止,送信的环节,也理所当然地中断了。 但颜惓在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小屋后,强撑着自己困倦的眼皮,也一定要写完这封信。 “你相信我吗,小狗。” 颜惓将那封信递给严策衍,眼睁睁注视着严策衍把那封信拆开。 “这次,和七年前不一样。” 颜惓珍而重之到这样说道—— 作者有话说:大家有没有嗅到临近复合的气息…… 第52章 十八岁的婚礼(一) *回忆分界线、始* 颜惓找不到一个词语来确切地形容七年前自己和严策衍的关系。 他们似乎是很亲密的恋人。视线交错时会很自然地就会拥抱、接吻。 他们有过相当亲密的接触。用指腹、用目光、用嘴唇, 熟悉触摸过彼此身体的每一寸角落。 除了标记,颜惓的十八岁,和严策衍的十八岁,几乎毫无保留。 南中, 教室、宿舍、他们一起度过了那个叫满蝉声的湿热夏季……A班的所有同学们, 都逐渐心照不宣了——颜惓和严策衍“关系匪浅”。 因为总板着张冷脸的阎罗王, 只会为颜惓低头。重度洁癖严哥会伸手越过椅背, 用指尖去勾颜惓的长头发…… “严策衍。”颜惓随手将发下来的期末考试卷递给身旁的人, “偏科问题很严重啊。” “70多分的语文和30分的外语?” “但理综又是班上第一名。” “不是学不懂……”颜惓被搭在自己耳畔发丝的指尖勾得有点痒:“是你根本就不想学吧。” “不考金融商业类名校了?” 严策衍从小就作为严氏继承人培养, 自上高中起, 就开始接触家里的地产业务了。读商科, 这听起来是理所应当的事。 “……”严策衍彼时覆下眼睫轻翕了下,指尖继续在颜惓发尾打着转。没回话。 “法定结婚年龄是20岁。”严策衍突然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颜惓低头忙着用红笔订正试卷上的错题,很敷衍地应声:“Omega是20岁。Alpha是22岁。” “那还要等四年。”严策衍的语气听起来有点遗憾。 颜惓这下停了笔, 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严策衍, “你……想要和我结婚?” “嗯。”严策衍漆黑深沉眸子紧紧地盯着颜惓,“……不行吗?” “双A同性恋不合法。”颜惓支着下巴思考了会儿, 很谨慎地补充道:“至少, 在共和国大陆不合法。” “死心吧。”颜惓继续低头列算式,因为手指没握稳而在草稿纸上洇开豆大的圆点。 “严策衍, 我们是没有未来的。” 严策衍俨然没有把颜惓的话听进去,自顾自地低头陷入了沉思。 颜惓不知道严策衍心里打得什么算盘。他忙着订正自己的试卷——颜惓这次考试退步了, 排名第六。以前颜惓都是前三名。 A联邦的常青藤名校,很看重成绩,颜惓必须达到前3%……从那时起,颜惓就开始为自己找“退路”了。 后来放学铃响了,班上同学零零碎碎地走光。严策衍才收回了指节, 滚热的气息就扑散在颜惓的后颈: “法律不承认双A同性恋,那就不用管法定年龄了。” “颜惓,你和我结婚吧。” 严策衍的求婚,就和他的表白一样,莫名其妙、猝不及防。 没有香薰蜡烛、也没有玫瑰花,更没有提前营造的浪漫气氛。只有一枚很简约的、银色的戒指。 “家里想要我读国内商科。” 因为一旦继承家里的商业资源,他们就能轻易地操控我。 “但我不会听他们的安排的,我会去西北战区军校……” 这是另一条更加艰难的路。我会用它带来的资源去弥补家里地产生意的损失。这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娶你,让他们接受你。 “颜惓,我们现在就结婚吧。” 严策衍的目光灼灼,紧紧地盯着颜惓,像无法挣脱的磁铁。“军校最多五年……你等我。” “我发誓,会对你忠诚。” 那个时候已经是冬天了,窗外再也听不见的蝉群声嘶力竭的鸣叫……这样还怪冷清的。 颜惓突然觉得眼睛有点发酸,提着笔的指节变得很沉重。 A区新城项目如火如荼,总投资160亿,规划面积95万平方米 作为分担引流首都经济的副商圈,这个项目将决定未来十年首都房地产行业的格局,输家很可能就此退出第一梯队。 颜氏和严氏作为首都房地产势均力敌的对家,铆着一股劲儿都想拿下这个项目。颜正东想让颜惓从严策衍那儿窃取到严家的核心招标方案。 颜惓知道的,只要自己开口。严策衍就会动摇……这个恋爱脑笨蛋,搞不好真的把保险柜里的招标书连同PDF版一起打包发过来——实际上颜惓已经套取了严家关于这个项目的很多信息了。 可是…… 颜惓心底升腾起来的那股抵触恶心感越来越强烈——太脏了、这样太脏了…… 颜惓越来越不愿意、在自己和严策衍之间掺杂上继续这样玷污腐烂的蛆虫——哪怕它早已劣迹斑斑。 颜惓的侧脸浸在逐渐西沉的落日余晖里,白皙的皮肤被漂得几乎透明纤薄: “两个Alpha结婚……没有AO信息素吸引,你甚至都没法标记我。” “严策衍,你就这么非我不可吗?” 指节摩挲着银色环圈——严策衍没有告诉颜惓,这枚戒指是他自己亲手做的。他把自己最心爱的镀铑手枪扳机拆下来,熔铸在了里面。 严策衍觉得,如果颜惓戴着这枚戒指的话。一定会很漂亮——因为这样就像开枪。 “嗯,颜惓,我非你不可。” “哈……”听了严策衍坚定的回答,颜惓侧着脸笑了下。这笑容逆着光,让严策衍看不太真切。 颜惓的笑声,和他本人其实是不太符合的。 颜惓的长相是极尽明媚勾人的,薄唇、远山眉、上挑的狐狸眼……是无数话本里颠倒众生的妖精。 但颜惓的声音,却是清冽的。像山顶初霁的旧雪,带了一点冷。 所以有时候,严策衍觉得:颜惓在笑,又好像没在笑。那点稀薄笑意,更像某种自卫的伪装。 这也是严策衍着急想要求婚的重要原因——危机感。 严策衍潜意识里觉得,他从来都没有真正走近过颜惓的内心。而且……他快要失去颜惓了。 过了许久,颜惓微眯的眼睛稍向下敛,眸底闪过几丝阴翳,终于回头过来看严策衍:“严策衍,我不接受这枚戒指。” “也不接受你的求婚。” “一切都太快了,或许你需要冷静冷静。” “就这样吧,寒假我们先别见面了。” 严策衍呆呆地抓着那枚戒指,愣在了原地。“颜惓,你什么意思……” “所以说,严策衍,你多少还是学点儿语文理解吧,不偏科对你考个好大学真的很重要……” 颜惓收拾好东西,“刺啦——”把书包拉链一推到底,笔直修长的腿轻而易举地跨过了旁边的桌椅。 颜惓的话,刮进严策衍的耳朵里,比首都冬天的寒风冷上好几倍。“严策衍,我们分——” 严策衍知道颜惓想说哪个词。 每回忆起这段记忆,严策衍的心脏都会剧烈的抽动一下——心理学上将这称之为应激反应。 因为颜惓每次的提分手,都像断崖。 从高山到谷底。 须臾一瞬,粉身碎骨。 “颜惓,别说——”还没等颜惓尾音落下,严策衍就嘶哑地低吼出声:“别说那个词。” 心里因为严策衍微颤的尾音而拉扯得发酸,颜惓沉默地把即将吐出口的话闭上了,“……好,我不说。” “你要是不想结婚,那好……我不提这件事了……”严策衍很缓慢地走过去,想伸手去搂颜惓的肩膀。 但颜惓却后撤了一步,刻意避开了严策衍的手:“不是因为‘结婚’,严策衍。” 这句不是颜惓的真心话。 真心话是,颜惓挺喜欢那枚戒指的。颜惓其实,很喜欢银色。 “先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 “严策衍,你就当我累了,需要单独一个人静静,行吗。” “……”严策衍最后很呆滞地目送着,颜惓孑立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走廊。 严策衍不知道这算不算“分手”。 但是,严策衍的心脏确实很疼地被掰成碎瓣,呼吸连同窗外的冷空气一起,被冻住了。 就像复合时他对颜惓说的话那样——“你骗骗我吧。”严策衍知道的,在这场关系里,颜惓自始至终都是“上位者”,自始至终都是他单方面越陷越深。 严策衍内心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他越来越觉得……颜惓可能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 哪怕、指甲盖那么大一点儿……都没有。 * 颜惓已经很久没有回过颜家里了。 不料一打开门就是一片狼藉,打碎的玻璃杯、凌乱推倒的桌柜……洁白的大理石瓷砖上扎眼的淌着血污,汩汩地淌了一地。 鲜血的源头潦草的倒着一团瘦削细长的影子———吴映雪纤薄的手臂从满是褶皱的餐桌布里伸出来,肤色冷白得像死了一样,上面爬满了青紫色的伤痕。 “……他打的吗?”颜惓的声音很平,抵着后槽牙死死压制自己的满腔怒火。 “惓惓……” 吴映雪意识回笼地抖了抖眼睫。顶着青紫色的伤痛,她用全力也只是将脑袋抬起来一个很微小的角度: “你终于愿意回家了啊,惓惓。我还以为你生气了,不愿意理我了……” 或许是一直被操纵屈从着的的压抑感,又或者是刚和提完严策衍分手的委屈…… 总之,颜惓那些紧紧下压不甘、郁愤,此刻终于集中爆发出来,胸腔里升腾起的怒气,混杂对妈妈的心疼一起,狂躁地灼烧着颜惓的四肢百骸。 “我问——是颜正东打得吗?” “惓惓、他……他不是故意的、你知道的……最近公司经济压力很大……竞争项目、大家都很紧张……他、他只是需要一个释放的空间……” “哈……释放?”颜惓提起骨碌滚在地上的尖锐圆锥体金杯——它是颜正东的独家收藏,现在那上面淌着鲜红的血。 “我也挺需要释放的。”颜惓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我去找他算账。” “别、别……不要……惓惓。” 明明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了,吴映雪此刻却陡然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手脚并用地踉跄爬到颜惓脚边。 用手紧紧地拖住了颜惓的脚步,“惓惓,求你了,惓惓,别冲动,不要惹你爸爸生气。只是特殊时期而已,忍过这一阵就好……” “呼……”被女人干瘪骨瘦的指节抓着,颜惓汹汹的背影瞬间顿住了。 沉重地倒吸出一口气,颜惓感觉肺部好像被碾碎了:“颜正东他不是我爸爸!我生下来就没有爸爸!” 情绪爆发的一句话,将吴映雪震慑得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指甲攥紧了掐进皮肉里,颜惓眼红着咬着牙,转头俯身抱着吴映雪:“妈妈,我们走吧。离开这儿。” “他都已经把你折磨成这个样子了……” “妈妈,你其实也明白的,他从来没有把你当人看过……” 过于瘦削的体型让吴映雪的颈窝骨头深重地凹陷下去,颜惓的手臂抱着妈妈。凸出的边缘硌得人生疼。 “颜正东他算个什么东西。”颜惓心疼得愈发在滴血,他将吴映雪拥得越来紧: “妈妈,我们走吧。离开这儿。我已经成年了,可以照顾你。” 不甘心当一颗任人操控的棋子,颜惓早已暗中就计划好了一切。 “高杆杆利率负债,颜氏已经陷入了很严重的现金流危机了,只有拿下这个招标项目的政府注资才能救颜氏。” “但我不会让颜正东如愿的,我伪造了一份假的招标方案,等到了颜正东给账户汇款,拿完这笔钱我们就离开这个地方。” “我们去西海岸,去A联邦,那里太阳光很好,你不是总感到冷吗,在那里我们可以整天晒太阳……” 十八岁少年的嗓音低沉而沙哑,透过吴映雪浸湿的发丝鬓角穿透到鼓膜: “我知道你需要钱,妈妈……我的成绩很好,我会申请很好的大学。然后我会找很好的工作……我会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全部都给你花。” “从最开始就是错的。妈妈,别再想颜家了……我们去医院,把颜正东的终身标记洗掉好不好?” “我们找个地方重新开始。” 相同的话语,夹杂着女人断断续续地抽噎,颜惓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妈妈,你不是说爱我吗?你不是说世上你最爱我吗……那就跟我走吧。和我一起离开这儿。” 颜惓和吴映雪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吴映雪的眼泪顺着鼻梁滴到颜惓腮颊边……这样就好像,颜惓也在流眼泪。 “妈妈,你相信我。不用靠颜家,我也会实现你愿望。” “惓惓……我的宝贝。”吴映雪抬头很轻柔地捧着颜惓的脸颊,眼泪从她凹陷的眼眶里大颗大颗地接连往下淌。 起初,这些眼泪是滚热的、后来逐渐变得冰凉…… “不行的。惓惓。”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我怀孕了。是颜正东的孩子。” 颜惓惊愕地低头,睁大的瞳孔里倒映出女人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 吴映雪的声音因为啜泣而发着颤,就像一把生锈的刀子剜, “惓惓,他是你的亲弟弟。” “你难道能看着颜氏破产,经历着和你一样的童年吗?” “哐当———”尖锐圆锥体金杯再次轰然滚倒在颜惓的脚边,滴答滴答的液体顺着底座淌下来,殷红的…… 那是颜惓的鲜血。 第53章 十八岁的婚礼(二) “几个月了……” 颜惓很想装作镇静, 但话语脱口而出时一直在发抖。手指、脖颈、心脏……身体四肢全都抑制不住地在颤抖。 颜惓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他苦心孤诣、算计出卖、为自己找尽了退路,还是逃不开名为“背叛”的漩涡。 “他已经四个月了,惓惓, 求你了……惓惓, 他是你亲弟弟。” 吴映雪在颜惓怀里挣扎着伸出手捧着颜惓的脸颊。沾着红色血液的手在颜惓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一片片斑驳指印。 “惓惓, 妈妈知道的。你有办法对不对, 你有办法救颜氏对不对?” “颜氏不能就这么完了。你弟弟还那么小, 怎么能跟着我们吃苦呢……” “要是、要是……颜氏渡过这次危机, 你弟弟他、他就是颜氏真正的继承人, 他就不是私生子了, 他就能在颜家长大……” “妈妈……”颜惓嘶哑的喉咙突然呛出了声讽刺的戏谑声:“你不是说,在这世上最爱我吗。可为什么,你总在威胁我呢……” 颜惓的划破的伤口迸裂开。鲜红的血液不住地往外流。可颜惓却感觉不到任何痛觉——大概麻木了。 “你选一个吧, 妈妈。” 原来有些话, 在心口压抑了太久。以至于说出口时,就像剜掉早已腐烂生蛆的肉。 “选我, 还是弟弟。” “选我, 就跟我走。我们离开这儿,去A联邦, 我会像爱你一样,照顾好弟弟……” 哪怕这个婴儿骨子流着恶心的颜正东的血。 “惓惓……”吴映雪怔怔地盯着颜惓, 深邃的眼窝里呆呆的淌下了两行泪水。 颜惓在那个瞬间,竟然满怀着希冀……期待着妈妈口中的答案。 直到……妈妈开始摇头,抓着颜惓的手腕,又开始低声地哀求:“求你了,惓惓……” “哈……”颜惓的眼睫垂下来, 胸腔里气流挤压刮过,开始剧烈的咳嗽—— 因为,颜惓明白了。他被妈妈放弃了。 妈妈没选他。 妈妈选了弟弟,又或者说是……颜家 “惓惓,你有办法救颜氏对不对?” 吴映雪颤颤巍巍的跪匍着紧抓住颜惓的手,将颜惓的手掌放在自己的小腹,那里靠近子宫。 像是意识到了“生存危机”,稍显怀的胎儿也跟着吴映雪的掌心动了动。 “惓惓,他是你亲弟弟。”吴映雪头发潦草凌乱的摊下来,脸上神情又哭又笑,活像个冷宫里的妃子。 “惓惓,你难道愿意看到,颜氏破产后,我和你弟弟生不如死地活着吗?” “你难道想看到,你弟弟和你一样吗?和你经历着一样的悲惨可怜长大吗?” 啪嗒……眼泪掉到地板砖上。 这次,是颜惓的眼泪。 混杂着咸湿的苦涩味道,颜惓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妈妈的“爱”是假的。 “妈妈……”颜惓仰着脖子,将自己的眼泪很用力地向外抹开。“我会救颜氏,你会继续当你的颜家富太太。弟弟也会成为真正的颜家继承人。” “但是,妈妈,这是最后一次。” 我爱你,妈妈。 但这是最后一次了。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被你用“爱”的名义,制掣“利用”了。 * 新区地产动工迫在眉睫,各家产业蠢蠢欲动,都想着分一杯羹。颜氏和严家的招标竞争白热化。 除夕那天,颜惓一个人站在南中校门口外,用手机给严策衍打了个电话。 “嘟嘟——”响了几声后,电话接通了。 听筒那头混杂着人群混乱的脚步,有纸张沙沙翻动的声音,有电话响个不停的忙音……严策衍在严家公司。 “来南中校门口,我有话对你说。” 不给严策衍任何拒绝的时机,颜惓率先飞快地开口:“很重要的话。” 颜惓语音刚落,电话那头就被粗暴的掐断了。严策衍甚至没多说一个字。 那年首都的气温很低。却没有下雪。 只有寒风肆虐。 颜惓从白天一直站到傍晚。 寒风刮进膝盖骨里,像淬了霜。 严策衍一直没有来。 再后来,街道上的大屏展示区开始播报夜间低温预警,公共交通受阻,请市民们做好出行保暖。 阴沉的天空开始下雨,沙沙的冷雨夹杂着冰粒。说是雨夹冰雹。但颜惓觉得,冰雹也是雨,更加暴虐的雨。 下这么大雨。 颜惓觉得,严策衍可能不会来了。 可颜惓还是固执地等着。 粗砂的雪雨下得越来越急,颜惓站在屋檐下,艰难地把伞撑开。 其实,颜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执着地在等些什么,颜氏利益吗?还是政府招标书? 颜惓理智上的目的似乎是这个。 可是…… 滂沱的雨线里,一切都被拉扯得朦胧而灰白。颜惓艰难地在寒风中睁开眼,迷迷糊糊间望见了一团高大的人影—— 是严策衍。 一路狂奔而来,他甚至都没有撑伞。 “砰砰——”块状的雨夹冰雹,打在尼龙伞面上,像战区沉重的炮弹轰炸…… 就在那一瞬间。颜惓心脏那层坚硬的外壳就好像和冰雹一起,被敲开粉碎了。 原来,只是在等一个可能性而已。 比中彩票几率还低、万分之一概率的可能性——再怎样都不会被“放弃”、永远被坚定地“选择”着。 颜惓怔怔地盯着,湿漉漉跑到自己跟前的严策衍,“笨蛋……” “下这么大雨,你还来。”颜惓的鼻子有些发酸。 “……”严策衍身上被淋个透顶,没接话。 极速的冷雨从天穹落下,世界的一切似乎都被冲洗得失真。过了很久之后,冲刷雨幕里终于渺茫地传来了句声音。 ——是严策衍的声音。 清晰的落在颜惓的鼓膜上,和心跳一起拉高了分贝,近乎震耳欲聋: “颜惓,你问我吧。” “新区地产项目,严氏的招标计划书……颜惓,只要你问,我绝不说谎。” 唰唰的雨发出剧烈的声响,猛烈地击打着鼓膜,颜惓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严策衍,之前是我骗你的。” 伞面逆着风向,鞋底淌过积水,颜惓每往前走一步都在对抗着呼啸的阻力。 “我其实想接受你的求婚。” “我们结婚吧,严策衍。” * “滴——”酒店房卡响了声。 “唔……呼……”湿漉的双唇接吻交缠,颜惓被严策衍托着后脑勺跌跌撞撞往里走。 颜惓亲着亲着,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有点缺氧,身体飘忽发软、像陷在云里。 然后……“砰——” 颜惓倒在了柔软的羽绒大床里,稍一抬头,就对上严策衍漆黑深邃的眼睛——里面正烧着一团火。 “……”严策衍重新俯身压下来,在颜惓的额角、双颊、锁骨……落下疾风骤雨的吻。 如樱花般密密麻麻斑驳绽在的吻痕,越来越往下…… “唔……”颜惓被亲得有些发懵,微喘着气抬手抵住了严策衍的脖子,示意严策衍停一下。 “……”严策衍将头埋在颜惓颈窝里,很深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了好几秒后才低哑地出声:“怎么了……” “先……洗澡。你现在身上很湿。” 颜惓耳朵有点烧,用手背将自己的眼睛蒙住——无名指上的银色戒指闪闪发光。 被水沾湿的头发垂下来,严策衍牵过颜惓的无名指,在上面很轻地亲了一下。声音更加哑了几分。“好。” …… 淅淅沥沥的水声从酒店淋浴隔间传来,颜惓神游地盯着天花板,双颊发烫惊人。 想完了什么,颜惓咬唇将自己的信息素阻隔颈环“咔哒——”调到了最高档位。 然后颜惓就很乖地将自己被雨水沾湿的上衣脱掉,钻进了被子里躺好。 室内暖气开得很足,耳廓里回荡着淋浴喷洒的水声,淅淅沥沥的,越来越近……又好越来越远…… 过了好一会儿。颜惓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一双手很轻柔地托起来:“……严策衍?” 眼睫扑簌着看清了严策衍的脸,颜惓很自然地张唇偏头和严策衍接吻。 “唔……”两人的嘴唇啜了会儿,颜惓就感觉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晕。不知道是房间里攀缘疯长的曼陀罗花香味,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在微隔开换气的间隙,严策衍就强制停住了。托着颜惓的手掌移到了颜惓的额头。 “很烫……”严策衍顿了下,一下子就得出了结论:“甜心橙,你在发烧。” “……发烧?”颜惓的意识很迟钝,只是呆呆地盯着严策衍看。 “嗯,发烧。需要吃药。”严策衍支着上半身从床上下来,“乖乖待在这儿,我去药店买药。” “……好。” 颜惓继续很呆地点头。 “砰——”门被合上了。室内恢复成一团死水般的寂静。颜惓漫无目的的视线停留在床头柜桌角。 那里安静地摆着严策衍的手机。 哪有人买药不带手机的……颜惓脑子很混沌地想了会儿,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严策衍是故意的。 不出意外的话…… 颜惓用自己的指纹,滑开了锁屏——里面整理着严氏招标的方案文档。 彼时,暮色越来越深沉,窗外街道的两旁的樟树枝条被暴雨摇晃得七零八落。 “刷刷……”的雨滴击打着窗户,颜惓蜷缩在被单里,用手背捂住了颤抖的嘴唇:“笨蛋、严策衍。” 颜惓的人生信条是——这辈子,他不会爱上任何人。 实际上,哪怕戴上了那枚戒指,颜惓仍然心知肚明这是场为了救颜氏的“欺骗”。 可……一阵强烈而巨大的酸楚从脏腑最柔软的角落逐渐爬上。颜惓觉得自己的心似乎疼得像被拆解掰碎成一瓣瓣。 这份难过,不是为颜惓自己,而全部来自于另一个人—— 颜惓,觉得严策衍很“可怜”。 明明可以推开,明明可以置身事外、明明除了自己这世上还有那么多选择…… 可严策衍就是这么傻。一次又一次心甘情愿地“被利用”,一次又一次地“上当”。 银色的戒指圈紧紧地箍住了颜惓的无名指。那时的颜惓并不知道—— 爱一个人的开始,就是心疼他可怜。 * 冬天之后,就是春天。首都有句俗语叫“倒春寒”,意思是——“春天”,比冬天还要冷。 年假放完了,各地产施工队项目都要动工。首都新区项目也不例外。 公开招标会当天,首都政府大楼会议厅座无虚席。严家和颜家总经理人分别带队坐在会场两侧,眼神交锋间火花四溅。 “现在公布评标结果。”主持人拆开密封的信封,“首都新城项目的中标单位是” “颜氏集团。” 四个字,振聋发聩。在场瞬间鸦鹊无声,相关知情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谁不知道这个项目就是最开始严氏牵头和政府组织的……严氏中标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怎么会冒出这场意外! “哈哈……”倒是接到消息后的颜正东眼看着蹭蹭上涨的股票,和追加的投资,发出了渡过危机后痛快大笑。 “颜惓,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严氏此次竞标失败,只能算得上“元气大伤”。在房地产行业的根基还在,而真正给予严氏致命一击的…… 是一星期后,政府公告宣布:由于严氏建设在投标过程中提供虚假材料,取消其竞标资格,项目由颜氏地产中标。 同日,严氏多名高管因涉嫌商业欺诈被检察机关带走调查。 “严氏在土壤检测数据上做了手脚!规划建设A区新城的地块存在严重的重金属污染!”各大新闻报刊插着翅膀传遍了业界。 朝夕间严氏深陷丑闻,业界信心大挫。而颜氏趁着新区建设项目,大肆放开贷款预售楼盘,强占“吸血”严氏…… 颜家和严家,多年来竞争不下的死对头。暗流涌动的商业竞争终于落下帷幕了——以严家的惨败告终。 *回忆分界线、终* 第54章 心照不宣(一) 恋综小屋内的钟表“滴答滴答——”响了声:12点半了。 面面相觑的颜惓和严策衍不约而同地从七年前的回忆中抽离出来。 颜惓的声音在寂静的天花板上缓缓滚过。像老式唱片机, 在严策衍耳畔重播了一遍又一遍。 “严策衍,这次和七年前不一样。” 七年前的颜惓身不由己。 但现在不同了。 “这次是我自己想要来找你。” 颜惓的眼神坚定,语气不容自喙:“我保证,严氏也能从中合作共赢。” “我知道……”严策衍轻应了声, 抿唇拆开封条, 手指抵着摊开的信纸, 严策衍瞳孔微怔地眨了下眼。 颜惓的字是隽秀工整的行楷体, 只有短短的一句话。端居在横格正中央, 第一眼就能看到—— “过去说的那些讨厌你的话, 其实都是假的。我真的很感谢, 是你成为我的十八岁。” 严策衍的脑中某个区块好像就因为这简单的一句话被激活了。思绪恍惚间闪回过了某个场景: 漆黑狭小的室内, 漂亮的狐狸眼睛里蓄满了清润的水,长而卷翘的睫毛扑簌着一直往下掉眼泪…… 纤细的手腕勾被另一只宽厚的手掌压着,上面掐出一道道红痕。不止手腕, 脖颈、锁骨、再往下……那些更加隐秘的角落, 都爬满了吻痕。 严策衍潜意识里觉得,这句“谢谢你”后面应该还有一句话。 一句被遗忘了的, 但是……很重要的话。 于是严策衍鬼使神差地将信纸往后折了一页翻过去……是空白的。 片段似闪回的记忆到这里也戛然而止了。像被被强制上了锁。 “还有呢……”严策衍抬眸看向颜惓, 下意识地喃喃出声:“颜惓,后面还有呢……” 颜惓闻言身形一滞, 眼睫扑闪着避开了严策衍的视线:“没有了。就这一句。” “是吗……”严策衍抿了下唇。 我不信。严策衍暗自在心里这样说道。 短暂的静滞过后,严策衍从西装外套里抽出了支笔, 接着颜惓的笔迹往下写: “十八岁早就过去了。” 严策衍顿了一下,另起一行接着写。 “但二十五岁还没有过去。” 颜惓看着严策衍认真地将这行字写完,然后抬眸静静地盯着严策衍的眼睛。 两人对视的视线像一条沉寂的河流,静静的、心照不宣……又像窗外淅沥的雨,逐渐变得湿热。 摄像机闪烁着红色的指示灯, 滴答响了声……这下,一点钟了。 “很晚了……早点休息吧。”严策衍率先从对视中抽回视线,将信封折好重新递给颜惓后转身回房间: “公司股东商讨过后,严氏会草拟出投资意向的相关条款合同。” 滴答滴答的时针窸窣走着,颜惓眼睁睁看着严策衍的背影快要被走廊尽头漆黑的阴影吞没…… * 慕容渊公司调动资金解决火烧眉毛的银行短期债务,严氏意向注资牵头中央财政救市,盘活断裂的施工项目资金链…… “摇摇欲坠”的颜氏地产,总算争到了一线希望的曙光。 但网络舆论愈加发酵,俨然呈“一边倒”态势,对颜惓的抵制声逐渐甚嚣尘上。 〖污点人物能不能退出节目录制啊〗 〖服了,颜惓怎么还有脸上节目的〗 〖都是道德法制咖,颜和傅端年不是一个性质吗?这都不退出??〗 〖呃,还留着颜惓这种争议人物,节目组也是想黑红想疯了〗 更火上浇油的是,这种“抵制”逐渐不仅仅局限于外界舆论,连小屋内部都开始变得“暗流汹涌”。 “窸窣……”就在颜惓伸手拿下橱柜里的玻璃杯时,一旁路过的林默突然蹭撞了下颜惓的肩膀。 “砰——”脱手的玻璃杯瞬间摔在地上,四溅的碎片直直戳进颜惓的小腿,渗出鲜红血往外渗,和白皙的皮肤两相对比,分外扎眼。 “呲……”颜惓皱眉忍疼,抬眸徐徐看向林默:“不解释下?” “没、没……什么好解释的。”凝视着颜惓往外渗血的伤口:“你、你自己没拿稳。” 颜惓很敏锐地捕捉到了林默说出这句话时略带嘲讽的幸灾乐祸口吻。 “是吗。”颜惓轻哂了声,转手又拿了个玻璃杯,正欲脱手直直地往砸林默脚上砸。 林默有点慌张地踢脚想躲开,却发现杯子没有预料中落下来,又气又恼地挑眉看着颜惓,“你干什么?” “重新拿一个杯子而已。” “你以为我想干什么。”颜惓指节托着杯柄灵巧地转了个圈,在掌心稳稳托住: “哦,像你一样吗。” “就会耍这些小聪明……林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颜氏害这么多人,还能这么坦然地站在这儿,真能装……” 就在林默撂下这番话林默拧眉转身就走时,后背突然爆发了一声玻璃溅碎巨响。 “砰——”林默整个人始料未及,惊吓地颤抖了好一会才回头瞪着颜惓。 呵。颜惓唇边弧度很冷,轻飘飘地弹了下指节:“我手不稳。” 〖两人这个火药味,有点刺激〗 〖感觉颜惓有点咄咄逼人了……欺负我们林默老实孩子〗 〖明明是林默故意先撞颜惓的吧,颜惓还被玻璃碎片溅到受伤了〗 〖哪有故意撞的??借过碰到一下还不行了?颜惓粉也真是脸大〗 〖再说了,林默说的有错吗?颜氏背着这么多人血债,颜惓本来就不该继续录这个节目。〗 〖要我说,林默还是太给颜惓面子了。要我早就忍不住打人了……〗 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上楼,小腿被还拉扯着隐隐生疼,颜惓觉得大概有碎玻璃渣嵌进伤口里了。 ……去房间里处理一下吧。 颜惓这样想着,转角上到二楼时正好和单昊天打了个照面。 “你没事吧?”单昊天视线一看到颜惓往外渗血的伤口,眉头顿时皱起来。 “嗯……”颜惓思考了下抬眸,“你有医用消毒酒精和止血绷带吗?” “我——”单昊天刚欲开口,想到了什么却瞬间堵塞卡住了。 颜惓一下子就明白了单昊天的犹豫。 单昊天现在的态度属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理智上想要“避嫌”,情感上又止不住关心。 颜惓不喜欢这样“勉为其难”强迫他人,于是覆下眼睫很轻地眨了下:“没事,其实我自己有。” “那就好……”单昊天有点干巴地继续道,脚步“哒哒哒”加快了速度下楼。 消毒酒精和绷带……吗,其实没有。 颜惓回到房间,把自己的伤口简单冲洗了下,咬着牙把一些明显的玻璃渣砾抠出来后就开始和公司高层会计一起清算目前债务明细。 这场线上会议持续了很久,从白天到日暮西沉,通讯结束时颜惓感觉脑子都有点晕晕沉沉。 颜惓觉得可能还是时差生物钟的原因,于是倒头浑浑噩噩地睡了一觉。最后颜惓是被小屋的广播吵醒的—— “距离今晚信箱关闭还有2个小时,请小屋内的各位及时撰写自己的心动信件,并投递到相应的对象邮箱。没有投递信件的,将受到关小黑屋的惩罚哦~” 又是写信……每天都逃不开这个环节。 颜惓惺忪地揉着自己的眼睛站起来,感觉自己的喉咙烧得厉害…… 猛猛灌了好几大杯水后,颜惓慢吞吞地走下楼写信。刚走到楼下客厅就和刚从外面走近来的严策衍碰了个正着。 严策衍一手拢着脱下的黑西装,另一只手上拿着笔和几张折叠在一起的空白信纸——看样子是刚从公司忙完回来,现在准备写信。 “Hi……”颜惓微抬起手,想和严策衍打个招呼,张嘴才发现自己喉咙里的灼烧感更加明显了。 倒是严策衍一看到颜惓,剑眉就很紧张地拧起来。草草地将手中的外套和纸笔扔到沙发上,就脚步急切地向颜惓走过去。 那首歌怎么唱来着,就像龙卷风…… 颜惓感觉严策衍几乎是瞬间蹿到了自己面前。高大的身形面对面蒙下黑色的阴影。 “跟我走。” 颜惓的手腕被不由分说地圈住,脚步亦趋亦步地跟着,转眼被带到了严策衍的房间里—— 这家伙还是强迫症般一切事物都摆成了条简洁的直线,周遭干净得一尘不染。 严策衍送开了颜惓的手,颜惓顺着惯性很自然地坐在了严策衍的床上。 小腿挨着垂下的床单,洁白的丝织面料瞬间沾染上了暗红色的血痕。 大概是创口被布料摩擦着,颜惓这时候后知后觉疼得有点难受了。 “伤口都感染化脓了,你自己感觉不到疼吗。”严策衍皱眉抬起颜惓的小腿看,语气有点儿重。 “我感觉到有点疼了……”颜惓抵着唇,声音越说越小:“但这个还好,能忍。我就没注意……” “你……”严策衍咬牙倒吸了口气,语气又恼怒又心疼: “后续要清创消毒,有得你疼的。” 随后颜惓就眼睁睁看着严策衍从床头柜抽出的双层医药箱里,熟络地抽出了一排排镊子、手术刀……还有一大堆印着化学名的瓶瓶罐罐。 这架势让颜惓有点发怵,一时间竟忘了吐槽这家伙上个恋综怎么带这么一大堆东西过来。 “腿摆平。”长臂展开拉了张椅子过来,严策衍说着就拎起颜惓的小腿托起来。 掌心传达过来的忽热温度,让颜惓小腿肚不自觉轻颤了下。 严策衍见状抬眸看了颜惓一眼,很轻地叹了口气,将手安静地覆在颜惓膝盖上几十秒,笨拙地安慰找补: “刚才骗你的,其实不疼。” “哈……”颜惓被这段“快速改口”逗笑了,前倾着身体凑近了严策衍,温热的鼻息就萦绕在严策衍耳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随便你放开了弄,我很能忍疼,真的。” 尖刀搅过腺体、被人掐着脖子快要窒息、终身标记清除手术……颜惓经历过那些创伤,对疼痛的忍耐度异于常人。 排出脓液、镊子撑开创口面,仔细地翻找探查、小心地将玻璃渣从伤口中取出,再灌双氧水清创…… 整个过程中颜惓一直弓着腰,把脑袋埋进臂弯里,很乖地一声不吭。 怎么这么能忍…… 伤口清创消毒完,蒙上无菌纱布。严策衍凝视着颜惓埋头对外露出的那一截脆弱后颈愣神。 在军队里,那群自诩糙汉的Alpha们,清创消毒时都疼得哇哇叫…… 可就是这样。 颜惓越能忍,就越让严策衍感到心酸:到底是挨过怎样的刀子创口,才能将疼痛阈值拉到这么高…… 还不如像别人那样疼得眼泪都掉下来,这样严策衍心里还能好受点儿,这证明颜惓这七年来都过得很好。 严策衍垂下眼睑,深深地叹了口气,将掌心平放在颜惓的后颈,指腹就很轻柔地搭在信息素阻隔贴上。 严策衍知道,那下面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手术,疼吗?” “啊……”颜惓脸埋在胳膊里,脖颈动了动。反应过来严策衍说的是终身标记清洗手术,颜惓话语有点囫囵:“……还好,不疼。” 骗子。严策衍在心里叹息着。心脏被暗暗地攥紧,一面心疼抽动、一面嫉妒仇恨得发狂。 “那个人……就这么对你?” “他……”颜惓咬着下唇,“他其实、对我挺好的。”(非常好。) 对你挺好的,他还随随便便糟践你,让你洗标记? 严策衍咬牙切齿,但又不好发泄出来。只能转过身去默默地把器材收好。 “……”颜惓不知道怎么绕过这个话题,只能继续埋首沉默着。 “舌底或者腋下,你选一个。” 过只了一会儿,严策衍又重新转过身来。手指按下了电子体温计开关,眼神直直地看着颜惓。 颜惓脑袋懵懵的,这才反应过来严策衍是要给自己测体温。 身上出了些汗,颜惓觉得体温计放在腋下的话,可能有会有点儿尴尬……颜惓特要面子。这点在严策衍面前,表现得尤甚。 于是颜惓面对着严策衍,默默地把双唇张开了。 张完唇,颜惓才反应过来——这是个特别涩/情暗示。 七年前,颜惓和严策衍谈恋爱的时候。一旦做出这个举动。就意味着想要“接吻”。 一般来说,下一步严策衍就会饿狼一样的扑上来,掐着颜惓的脖子很汹涌地吻咬。 但现在不是七年前了,现在是2025年。所以24岁、快要25岁的严策衍只是默默地盯了一会儿颜惓的唇面。 等电子体温计“滴”了一声响,显示屏露出℃字样,严策衍就伸手将温度计探测头精准地放在了颜惓舌底。 “闭口含着,等5分钟。” 颜惓还是感觉脑袋懵懵的,很听话地把双唇又闭上了。 这次颜惓发现了:严策衍喉结没忍住,上下动了动。 “滴答滴答”的钟表在走……颜惓久违地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一分一秒,都很慢。 颜惓和严策衍面面相觑,终于有机会仔细地端详严策衍的样子。 这听起来有点好笑,节目都录制了快半个月了。要么是之前故意躲着避开严策衍、要么是意外事故紧急、要么是场景光线不好…… 颜惓竟然,现在才能好好地、看着严策衍的脸、24岁的严策衍的脸。 野生剑眉很浓,横挑的廓形在尾部又斜折而下。单眼皮,内里撑着浅浅的褶皱,眼睛浓黑深邃,盯着人看时总显得很凶戾。面部棱角分明,薄唇如刀削。 可能是军区作战风吹日晒吧,严策衍眼底那道疤更加明显了。 颜惓过去曾问过严策衍这道疤的来历,严策衍那时只是搪塞着说小时候耍刀子不小心伤的。 但随着颜惓在A联邦的专业研究更加深入,颜惓大概猜测出了真实原因——是躁狂。少部分患者在幼年会表现出“不想冲动伤害他人、从而自残”的行为。 想到这里,颜惓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信息素阻隔贴,确认它严丝合缝地贴着。 其实,颜惓很想问问严策衍:和自己待在一起时,到底能闻到多少信息素?体内Alpha信息素冲撞着,是不是很难受?毕竟这可是99.9%的匹配度。 颜惓思绪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大堆事,严策衍终于缓缓启唇:“时间到了。” 拿□□温计后严策衍只看了眼,眉毛就又拧成了一团:“果然,38.7℃” “应该是伤口炎症引起的发烧。”严策衍又很无奈地叹气:“怎么总发烧……” 颜惓在这话里听出了点儿怨气,大概他们度过的唯一一个新年,就是因为颜惓发烧而蜷缩在酒店里度过的。 说着严策衍就从药盒里拿出了布洛芬胶囊,转身给颜惓到了杯温水:“吃药。” 眼盯着颜惓把胶囊吞下去,严策衍这才稍微舒缓了点儿眉头:“明早再来找我测一次体温,如果还没退烧……” 颜惓对这个流程已经很熟悉了。张嘴就预判道:“我不去医院。” “必须去医院”,严策衍几乎在同一时刻异口同声。 “……”颜惓知道自己拗不过严策衍,只得乖乖应了声:“行……吧。” 这段对话结束后,两人间又陷入了短暂的静默——完成“上药”任务后,似乎没有别的事干了。 这种有点尴尬的状态最近常常发生——介于熟与不熟之间…… 并不是找不到话题谈论,实际上要是聊天的话,两人可以天南地北聊一整天。只是两人都心照不宣,每段对话兜兜转转最后都会变回什么……谁都不愿先低头,谁都不想第一个开口。 这样好像,暧昧。 幸好节目组的广播适时从外面飘进来救场:“距离信箱投递关闭时间还有半小时,请还未撰写自己心动信件的小屋成员抓紧时间哟~” “没有投递信件的成员,将受到关小黑屋的惩罚哦~” “我要去写信了。”颜惓拍了拍身体两侧并不存在的灰尘,说着就要往外走。 “一起。”严策衍也跟着颜惓站起来,尾随着出了房间走到客厅。 〖好了,计时结束,你俩单独在房间里待了将近1个半小时〗 〖到底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看的……前夫哥还把房间里的摄像屏蔽了〗 〖看到颜惓腿上的包扎纱布,这是在房间里给颜惓处理伤口?〗 〖某人一看到颜惓腿上的伤口,瞬间皱眉心疼得不行,你小子爱惨了吧〗 〖呜呜呜,前夫哥真暖到我了,惓宝腿上的伤口我看着都疼……〗 〖谁来懂一下,前夫哥坚定地拉着惓宝跑到房间里去的救赎感!〗 〖之间颜惓受欢迎的时候,前夫哥态度冷得不行,现在大家都避嫌,反而明目张胆地关心〗 〖有一说一,两人关系从傅端年进局子后一下子缓和了好多〗 〖我们仍未知道中断录制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该死,好好奇〗 〖请支持我们宿敌组!宿敌天生就是要变妻子的啊!〗 〖呵……惓粉又开始心疼你家主子了?您就是颜氏精神股东?〗 〖严氏也不见得干净……我看这就是两资本家儿子之间的惺惺相惜〗 〖每日一问:老赖之子颜惓怎么还不退出节目???〗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现在这两个姓yan的都被我加黑名单了〗 无所谓网络上吵得“乌烟瘴气”,现在颜惓和严策衍都有“正事”要干——挨着茶几面对面坐着,拿笔写着各自的心动信件。 颜惓其实能猜到严策衍大概率(99%)会写给自己。但还是抵挡不住隐隐的好奇心,刚提笔写了一横开头,就稍微抬眸看了眼严策衍。 这家伙坦坦荡荡,根本不屑于掩藏。而且,写字速度飞快,现在已经把开头的收件人写好了——果然,是颜惓。 意料之中,但颜惓心里还是泛起一阵微动的波澜涟漪。 将颜惓这点儿小动作尽收眼底的严策衍嘴角也动了动,干脆将手臂往前一推,让颜惓将信纸上的内容看了个彻底。 接着在颜惓睽睽的视线下,提笔继续往下写—— to颜惓: “你之前说,走到今天这一步,没有别的选择。” 严策衍笔尖顿了一下,在黑夜里很亮,像熠熠闪烁的晚星: “但其实,颜惓,你有。你知道那个选择是什么。” “……”这个点的深夜,一楼客厅里是死水般的寂静。两人的呼吸声交错、清晰可闻。 “看清楚了吗?”严策衍的低沉的嗓音有点哑。 颜惓把这两行字看了很久,脑子把严策衍最后落下的那句话复盘好几遍,最后怔怔地点了几下头。 “那就好。”严策衍将信纸折起来,平放进信封里。转身打开玄关的门,走到露天营地的信箱里投信。 “看清之后,还要记住。” “哈……”直到严策衍走了一会儿,颜惓才终于用指腹蹭着唇角,发出气流般很轻的笑声。继续提笔沙沙地在信纸上写。 * 第二天早上,颜惓在自己的信箱里收到了两封信。 除了意料之中的严策衍那封。还有出乎意料的、另外一封。 第55章 心照不宣(二) “……”颜惓指腹摩挲过信封里的物体的形状棱角, 猜测这是一张银行卡。 信封拆开,是代表omega的粉红色的信纸。扉页泛着精心挑选过后的香水味调,字迹笔走龙蛇,潦草得装作很酷: “不用客气。太感动的话, 就和我约会呗。” 折叠的信纸散开, 还抖落出一张怼脸自拍小卡——黑长直头发, 长睫毛、黑色眼线上挑, 明艳的五官打着一连串非主流金属眉钉、耳钉、唇钉, 凝视着镜头很张扬地笑。 是纪遥。 其实个人银行卡账户的数额对于颜氏的资金窟窿, 不过塞牙缝而已。 但对于现在的颜惓来说, 行为所传达的心意比物品本身更有价值。 就像颜惓在微博社交账号后台收到的那些粉丝后援会私信: 〖比起流言蜚语, 我们更愿意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事实。我们会一直支持你的!〗 严策衍、纪遥、粉丝站……就是这些人汇集起来,让颜惓相信—— 时间是有魔力的东西。所以哪怕它兜兜转转,看似走到了循环的死胡同, 也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至少这次的“颜氏危机”, 比起七年前,没有“背叛”, 还有很多人和颜惓站在一起。 尽管现在情况并不算得上明朗, 舆论依旧沸沸扬扬。 〖颜氏就真打算一直这么装死?等十天后强制破产?让业主的钱都打水漂??〗 〖人家董事长颜正东已经在局子里蹲了半个多月了,法院能奈他何?〗 〖颜正东喜提失信被执行人名单, 人还吃上国家粮了呢。下半辈子踩缝纫机还能锻炼身体(无语)〗 〖真正受苦的只有我们这些买房的大冤种业主们……这可都是血汗钱啊〗 〖我服了,这个这个世道。恶人没恶报, 老赖的儿子还美美地上着综艺呢〗 〖靠,我真恶心坏了。那个叫颜惓的能不能去死啊……〗 颜惓对这些言论熟视无睹。不回应、不反驳、也不和人身攻击的喷子对线。照旧维持着日常作息。 并不像网友说的那样,颜惓“脸皮厚如城墙”、对外界压力都“无关痛痒”,觍着脸继续“恰烂钱”。 而是颜惓心里足够清楚,到了这个地步。一切争辩公关都苍白无力。更何况这场风波明显是有势力在背后操控的。越是气恼争辩、越会自乱阵脚, 被人钻了空子。 扭转局势舆论最好的方法就是——清算债务资产、保住楼盘,回应业主诉求,拿出颜氏的实际行动和态度来。 所以颜惓一改之前的“赖床”习惯,每天清早到颜氏公司办公,深夜才返回。最近更是连续几天都在办公室里通宵。 〖嗯……这有点难评,颜惓好像挺努力的工作的?〗 〖不是,人家装装你就信啊〗 〖现在估计在公司里忙着转移财产呢〗 〖人家本来就是A联邦洋人来的……之前就爱拽那些洋词(鄙视)〗 〖哇偶,我要呕了,这不就是汉奸吗〗 〖果然,这些资本家心都是歪的〗 〖看到颜惓的脸就讨厌……〗 * 首都时间下午三点,A区,颜氏集团中心大楼。 “哒哒”的键盘声错落,颜惓偏头靠近了点已接通线上会议的收声听筒——现在正敲定保交楼”方案的最终版。 经此一遭,大多领导高层基本都跑空了。只留下了几个相信“颜惓”的年轻骨干。大部分事情,颜惓都需要亲力亲为。 “成立专项保交楼基金,将处置部分商业资产和土地储备,所有回款优先用于未完工住宅项目……” 颜惓看着电脑上的格式方案,有条不紊地一条条阐述。 “如果严氏以投资者身份入股,颜氏愿意低于市场收购价30%出让35%股份。同时可以指定管理代理人。” 另一端,严策衍磁性低沉的声音传来:“没必要。” “严氏现在产业重心不在房地产,也没兴趣控制颜氏内部运营。介入这场战略投资,是因为我相信你能力,在未来会创造更大的价值利益。” 严策衍说话语气很平,但颜惓总能敏锐地在里面听出柔软情绪:“颜惓,颜氏是你的。” “以后最大控股方和掌权管理人也只会是你。” 九月份的尾巴,夏天已经过去了,写字楼外林荫大道间的蛰伏着余留的蝉鸣,嘁嘁切切。 通讯那端的滋滋电流声滑过耳畔,颜惓静静听完了严策衍的话语——隐隐迫切的心跳,就和窗外振动的蝉翼一样,嗡嗡作响。 “严策衍。” 颜惓抵在办公桌上的指节微微攥紧,突然没由来地叫了声。 “怎么了……”正准备挂电话的严策衍语气一滞,有些困惑道:“什么事。” 严氏注资费力不讨好,业界的证券投资机构都避之不及,严策衍一意孤行推进这个项目,肯定顶着很大的压力。 为什么能做到这个份上…… 颜惓本来想这么问。但话语在脑子里囫囵转了会儿,到了嘴边又变成:“没什么。” “就是想叫叫你名字。” “我的名字,有什么好叫的。”严策衍口吻有点无奈。 “有啊。”颜惓背脊后倒陷进柔软的座椅靠背里,眼睛凝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故作轻松地开玩笑道: “我跟你姓欸。” 话语落地,颜惓很清晰地听见了那头的严策衍有一瞬间停滞,呼吸气流变得有些暗哑。 颜惓过去也经常打趣说跟严策衍姓,每次开这种玩笑,都会被严策衍按着后颈追着亲…… 因为这个说法,在民间俗语里通常被形容为“夫妻”。而颜惓的十八岁,也确实曾戴着那枚银色戒指。 “颜惓……”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严策衍动了动喉结,声音低沉道:“你知道说出这话,意味着什么。” “……”颜惓盯着头顶刺眼的照明灯,听完严策衍的话,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笨蛋、我当然知道了。 “嗯。”颜惓指节抵着投资意向方案,启唇喃喃道:“严策衍,我就是故意说的。” “你今天早上看到信箱里的信了吗?”颜惓突然话题一转。 “嗯。”严策衍那边很轻地应了声,嗓音放得很轻缓,像是在笑:“看到了。” 颜惓的视线透过办公室天花板,似乎看到了七年前除夕夜、同酒店吊灯如出一辙的模糊光斑…… 严策衍的影子就在光斑里一点点变得清晰。 “严策衍,这次我绝不骗你。” * 一周后,首都国贸大酒店宴会厅被改造成临时记者会场。上百家媒体早已架好摄像机,长枪短炮对准主席台上的颜惓和严策衍两人。 闪光灯瞬间淹没了两人。颜惓走到话筒前,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记者和摄像机,清了清嗓子: “各位媒体朋友,下午好。今天,我很荣幸与严氏集团执行董事一起,向大家宣布颜氏地产的重大战略调整…” “但在此之前,我首先要代表颜氏集团,向所有受影响的业主、合作伙伴和社会公众,郑重道歉。” “颜氏陷入今天的困境,完全是由于我企决策失误和管理不当造成的。我们过分追求规模扩张,违规放贷,忽视了风险控制……” 对着簇拥包围的镜头媒体,颜惓深深地鞠了一躬:“特别是对那些信任颜氏、购买了期房的业主们,我深感愧疚。” 几十秒钟后,颜惓才直起身:“颜氏直面给各方造成的损失,也愿意承担责任。下面,我将详细介绍我们的解决方案……” 颜惓当众展示了详细的"三步走"计划:第一步,严氏集团联合财政银行以注资和延息贷款的成立专项基金,确保全国127个高风险项目三个月内复工;第二步,将还未施工但已放开贷款的用地低价承办给军民大型基础建设,回笼资金;第三步,对延期交房的业主,支付相当比例的违约金…… “我知道,外界对于我能否切实承担起前董事负下的债务有诸多怀疑。担心我为躲避债务暗中转移资产到境外A联邦……” 严策衍这时眼睫微动了动,稍向侧眸看了颜惓一眼。 西装革履的颜惓微微仰首,迎面闪烁不停的镜头闪光灯,镇定自若道:“所以最后,我在此谨代表颜氏全体高管领导层承诺……” “在危机解除前,绝不擅自离职颜氏,直到所有承诺项目交付完成。请各位监督。” 发布会持续了两个小时,结束时颜惓的衬衫后背已经微微浸湿了冷汗。但走出会场时,他发现等候在酒店外的王秘书自发鼓起了掌。 “颜总,网上舆论开始转向了。”王秘书难得面上有些激动的神色,朝颜惓递过平板电脑: “现在微博热搜第一是“双yan联手‘保交楼’,评论区很多业主表示愿意再给颜氏地产一次机会。” 〖还行吧,态度还算端正,蹲个后续〗 〖如果后续赔偿金真的到位了,那我认颜氏是这个(大拇指)〗 〖总算承担起该负的责任了,希望不要再辜负公众的信任了……〗 〖烂尾楼新闻年年有,那么多地产老赖执行破产后一直拖欠债款……颜氏这也算是立了个亡羊补牢的榜样了〗 业主们大多站在自身利益角度,中立态度只能算谨慎观望。 大多数看热闹的路人则是被颜惓“临危不惧,勇于担当”的形象狠狠地圈了一波粉。好几个发布会短视频都在dy收获了大几百万点赞。 〖靠靠靠,高清怼脸镜头直接美我一大跳,好权威一张脸〗 〖不是,喷之前没人告诉我,颜正东他儿子这么帅啊(星星眼)〗 〖就算拋开脸不谈……笑死,这张脸根本拋不开(无奈)〗 〖他爹还在派出所里蹲着呢,敢这时候站出来代表颜氏表态,真的很勇了〗 〖关键人家态度恳切,提出的解决方案和措施也都很可性啊!〗 〖我刚百度百科查了下,他叫颜惓!之前一直在国外留学,家里出了事就立刻回国收拾烂摊子〗 〖太爷们了(点赞)跟他爸那种吸血鬼资本家不是一个明显货色〗 〖我支持他爹在派出所关一辈子,颜氏地产以后就靠他了!〗 〖作为老赖颜正东的儿子,出淤泥而不染,清水出芙蓉了属于是〗 〖不是,没人提双yan联手吗?以前这可是对家啊,竟然合作了?〗 〖u1s1,两家看着好养眼啊,老规矩,看到哪对嗑哪对〗 〖加一,我对这种商业新闻都不感兴趣。纯纯被两人cp感同框吸引过来〗 〖严家也是勇,能这时候能站出来注资颜氏……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这时候就不得不说了,他俩互为彼此的前男友,好像还是高中早恋〗 〖靠靠靠,这什么情节!宿敌变破镜重圆情人?〗 〖有饭吗?有饭吗?〗 〖有的姐妹,有的!他俩在一档节目里录恋综!!《真爱的信号2》快去看!〗 所以说,这场风波最大的赢家还是节目组。这波泼天热度,直接让《真爱的信号2》全网狠狠破圈。好多不看综艺的路人,都顺着民生新闻找了过来。 《真爱的信号2》官方微博下,可谓声势浩大,热闹非凡。 〖之前骂颜惓吃人血馒头的喷子们呢?出来,我们再战三百回合!〗 〖我就说会反转的吧,喷子们道歉!〗 〖完全是爽文男主啊!来看看什么叫临危受命、挽大厦之将倾!〗 〖事业粉狠狠爽到了,我看谁还敢说颜惓是纨绔太子爷?只会跑路A联邦的?〗 〖就是!颜惓在法律上对颜氏债务没有偿还义务,这波能站出来,社会责任感和道德感可见一斑〗 〖粉这么一个有良心的负责任企业家,是的,我很有眼光〗 〖本来是个路人的,对颜惓“玩得花”还有点儿反感,但这次风波真的狠狠圈粉了〗 〖我是一个从来不追星的人。但这次颜惓真tm……帅啊,不论是脸还是言行〗 〖狠狠懂了,本来就是颜惓粉,现在更爱了(泪流满面)〗 当然,除了颜惓个人“唯粉”数量狂增,另一波力量也不容小觑——那就是双yanCP粉。 〖所谓的商业合作其实是联姻吧,就是是联姻吧!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不是我说,患难见真情。这么一比,其他Alpha嘉宾真的弱爆了〗 〖长了眼睛的都来看看这张记者会上的世纪同框照,简直了……配一脸〗 〖强强联合,这么看前夫哥这波逆风局真的赢麻了(扶额)〗 〖叫前夫哥多生分!人家小两口都一个姓yan,金婚啊,何曾分开过?〗 〖加一加一,这门婚事我准了!双yan锁死!(声嘶力竭)〗 * 网络上风评逆转,施工项目也在有序推进……正当劳累交瘁的颜惓以为自己终于有时间缓口气好好休息一下时。 《真爱的信号2》节目组给整了个大活——三A三O集体约会(因为傅端年进局子了)—— 作者有话说:不出意外的话,下章复合[垂耳兔头] 第56章 当暴雨降临 集体约会项目是“野营”。目的地是首都郊区的云雾山。 节目组的红色旗帜显眼地插在云雾山海拔1500米的平台上, 初秋的凉风吹着旗面猎猎作响。 〖节目组,我再次强调一遍,这是恋综!不是荒野求生纪录片!!〗 〖隔壁恋综去的马尔代夫小岛,您家偏要反其道而行, 来这犄角旮旯山窝窝?〗 〖呵, 云雾山, 甚至连市里都没出, 这经费也太能省了(扶额苦笑)〗 〖咱就说了, 你这节目中途加了多少个广告赞助商了……多少花点钱吧?这么贪呐〗 〖呃, 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吊桥效应”了, 人处于危险情境中时, 容易将恐惧当成好感错觉。〗 〖可有一说一,现在感情线还不清晰吗?着三个A不都喜欢颜惓?〗 〖前夫哥豪掷千金、打着商业合作的名头实则强势追爱〗 〖慕容渊的公司从一开始就跟投颜氏,上次舆情反转股市回暖直接赚麻了……总裁现在看颜惓眼里满是光〗 〖单昊天更是, 发布会完当晚就找颜惓私谈了好久……估计是表忠心〗 〖这种盘点, 老师你怎么能把我们家纪遥漏掉了?〗 〖好吧,纪遥, 这位更是重量级。之前颜惓被喷汉/奸, 这位直接登个人微博账号和喷子对骂〗 〖啧啧,那个言辞, 上到祖宗十八代下到生/殖器……全都问候了一遍,至今微博号还没解封〗 〖事实证明, 你颜王还是颜王。局势反转,强势归来〗 〖我就是看了颜惓的财经媒体专访才过来才看这个节目(捂脸)〗 〖虽为老赖之子,但出淤泥而不染。现在颜惓在我眼中自带一层之前误会的愧疚滤镜,越看越喜欢……〗 〖又帅又有钱、还是大企业掌权人,爱上颜惓, 人之常情〗 〖加一,颜惓现在微博超话人气倍杀碾压其他人,真金白银top〗 〖《信号2》节目也是好起来了,竟然能蹭到我们颜氏集团董事长的热度(笑)〗 这次集体野营,节目组早通过任务卡分配好了各小组——三个Alpha负责搭建篝火区,纪遥去附近溪边打水,颜惓和林默则被指定去西面树林收集柴火。 〖哇哦,颜惓和林默一组,这有点意思(捂脸笑)〗 〖本来之前林默和颜惓有点矛盾,节目组心机挑起矛盾啊〗 〖提起这个我就来气,林默上次就是故意撞颜惓,都害得颜惓腿受伤了〗 〖之前喷子们自以为有理,说颜惓老赖之子活该被撞?现在那些喷子还敢狗叫吗?〗 〖喷子们不长脑子就算了,我比较关心林默什么时候向颜惓道歉(生气)〗 〖加一,林默之前可是对颜惓说了很难听的话,现在误会澄清了总得道个歉吧〗 云雾山集合完的众人刚准备分散行动做任务,颜惓就叫住了手提着塑料桶正欲去打水的纪遥。 “纪遥,我能和你换吗。” “你和林默是室友,你们一组的话交流相处更方便些。” 纪遥视线在颜惓和林默两人间逡巡扫视过一圈,有些了然地挑了下眉:“行——” “不用换。”可纪遥尾音还没落地,林默就连跨了好几步走到颜惓旁边:“我……我就想和你一组,有话想……想单独和你说。” “……”颜惓看着林默脸上略带严肃的表情:“那好,我们一组。” 纪遥提着塑料桶向东走去小溪,颜惓和林默两人则各自背上节目组提供的竹筐,沿着标记好的小路向西面树林走去。 云雾山枝繁叶茂,将倾泻而下的阳光掩盖得密密匝匝,山间小路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松针和泥土的阴湿气息。 “傅教……傅端年,真的□□了你吗?”走在颜惓背后的林默率先发话:“他不像是这样的人。” “……这是你的炒作吗?” 颜惓弯腰捡起一根枯枝,假装没听出话里的刺,“你很在意傅端年?” “我……”林默手指微微收紧,枯枝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断裂声。:“……不算。” “那你说那些话,给我找麻烦……”颜惓继续弯腰拾起一根枯枝:“其实是、嫉妒我。” “嫉妒?”林默性格有点内敛,此刻像被踩中了尾巴,扬高了尾音反驳道:“我、我……从不会嫉妒别人。” 这是实话。作为首都大学高材生,“天之骄子”林默从来都其他人“追赶羡慕”的份,和“嫉妒”这个词八竿子打不着。 “可你的行为,就已经说明了。”颜惓轻抬了下眼皮,手上折断了一根稍粗的枯枝。“其实,你没必要应激。” “‘嫉妒’我的人挺多的。” 颜惓在A联邦读书时,学校里的人就大致可以分为两类——想上颜惓的、和看不惯颜惓的。 可后来颜惓就发现这其实是一类人。 “看不惯”,只是……看不惯颜惓被“独占”而已——嫉妒是“占有欲”的畸形表达,是最高形式的“欣赏”。 “我猜,比起傅端年,你更在意我。” “要不然,好感对象突然成了强/奸犯,你第一反应肯定是惋惜自己看走眼,而不是……” “这么、密切地、关注我。” “你……”被戳中了心事,林默有点恼怒,脚下一滑,身体不稳、说着就要往后倒去。 “小心。”颜惓伸长了手臂,往后圈住了林默的手腕,将林默倾斜的身体拉回来。 皮肤一接触到颜惓,林默就像被灼伤了一般,迅速弹开了。 “我知道,你不是同性恋。你在意我,和纪遥在意我,并不一样。” 颜惓摆了摆手,继续往前走,想到了什么:“但某种意义上,你们差不多。” “颜惓。”林默气势有点儿汹汹地追上来,“你以为自己就能被所有人喜欢?” “是,你在节目里一登场就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所有人都围着你转……” “长得好看,家庭条件优渥……”林默有点腼腆社恐,可压抑的情绪一但激动外放,大段话语就箩筐似地往外倒: “学历……学历也是、世界的top高校专业,我最骄傲的地方,你都比我厉害……你、你还那么受欢迎,他们都只顾着讨你欢心……” “这世界上的优点怎么能全部集中在你一个人身上?每次我坐在你身边都会被无视、像个边缘人!” “我以为,颜氏欠了那么多钱,网上的人都在骂你……你总算有点瑕疵了。可是——” 林默一口气说了许多话,胸腔上下起伏着不断喘着粗气: “可是你又把颜氏救活了。一夜之间,大家都在夸你、夸你负社会责任……更多人喜欢你了,大家又只把注意力集中在你身上,他们又只看得到你……” “就连我……”林默说着,有瞬间卡壳。因为林默发现,越说、这些话就越自相矛盾—— 他们都只看得到你。就连我…… 也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放在你身上。 “……”颜惓垂下眸,暗自很轻地叹了口气:“林默,你不觉得,你现在说的这些,恰恰证明了我是对的吗。” “不是、不是……我……” 林默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就是颜惓说的‘嫉妒’。或者说,另一个词:“狂热地欣赏”。 但林默不愿承认这些,潜意识里抵触着,脚下步子也随着接连后退:“我没有……” “啪——”林默感觉脚下一阵怪异的摩擦声,似乎有什么金属环扣碰撞在一起。 “别动——”颜惓眉头一紧,但已经来不及了——林默脚下不稳向外挪了一步。 颜惓不得已,只得飞身奔过去将林默推开,同一时间脚下踩中了机关的另一端。 被推倒到另一边软草从的林默还没反应过来,耳畔就响起来“咔嗒”一声金属脆响。 艰难的一声闷哼从颜惓喉咙里呛出来,“唔……” 林默看到鲜血已经从颜惓的登山鞋边缘渗出,染红了周围的落叶,“颜惓……” “惓”字的尾音还没落下,又是一阵的不祥的"咔嚓"声传来—— 看似坚实的落叶层突然塌陷,颜惓脚下的地面整个松裂开。哪怕颜惓反应迅速地试图保持平衡,却还是向后跌入了突然出现的深坑中。 透过昏暗的光线,林默看到颜惓躺在约三米深的坑底,更可怕的是——一只老式捕兽夹现在正咬在他的右腿上。 “颜惓!”林默大呼着,手忙脚乱地想要上前去。 “别过来……”颜惓的声音因疼痛而有些轻颤,“这周围可能还有陷阱……” 迷朦的泪水从林默眼角渗出来,“你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颜惓尝试移动,嗓子里当即呛出一声痛苦的咳嗽声:“勉强、能动。只是这个夹子稍微有点麻烦……” “我下来帮你!”林默说着就撑着深坑的边缘,想要往下爬。 “不行!”颜惓厉声制止,“这坑太深了,而且我行动不便。你没办法把我拉上来。” “林默,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些矛盾。” “但无论如何……”颜惓脸上蒙着逐渐西沉的暮色,冷冽的声音不容置疑,“你现在得回营地求救。” * 云雾山,海拔1500米,营地。 三顶橙色帐篷呈三角形扎在平台中央。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被乌云吞噬。远处传来闷雷的轰鸣,风也开始呼啸起来。 更糟的是,雨点开始密集地砸下来,顷刻间就变成了倾盆大雨。 与此同时,营地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所有人立即撤离!首都气象局紧急通知,夜间暴雨可能引发泥石流!”副导演拿着喇叭在拍摄现场大喊,“快上巴士,我们去三公里外的安全基地!” 六位嘉宾中只有四位匆匆集合。严策衍环顾四周,雨水顺着他的提拔的眉骨直线淌下:“颜惓呢?” “纪遥说他和林默去捡柴火了,应该快回来了。”单昊天匆匆披上雨衣回答道。 “有人吗?!快去救人!”滂沱的大雨下西坡一角隐隐约约露出了个黑色人影。 “是颜惓吗?!”单昊天有些急切想要去迎。却只感觉身旁飞速地窜过了一道影子。 “怎么只有你一个?颜惓呢?!”严策衍几乎是闪电般地逼近了林默的身前。 “颜惓……呼……”林默的头发全部被淋得湿漉漉的,狂奔过后气都喘不过来:“他……他为了救我……踩了陷阱掉、掉进坑里了。” 林默话语说完,就感觉严策衍锐利的目光凝视过来——像淬着寒气的钢刀,直把人戳成窟窿。 “在哪里?报位置。”严策衍的声音低沉阴翳。 “节目组标记的,西……西坡的树林。”林默手指紧攥着早就湿答答滴水的衣服,“然后一直往上走。” “我去找他。”严策衍匆匆抓起一件雨衣往急救包里塞,“嗖”地将拉链锁到顶后利落地背在肩上。 “不行!太危险了!”王导费老大劲才拽住严策衍,“专业救援队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了。” “马上是多久?” “我接受过专业特种野外训练,再说了……”严策衍轻轻一挣就甩开了王导的手:“救援队没我这么不要命。” 滂沱降下的雨线里,陡然迸开强光手电筒光晕。严策衍高大的身影逆着从坡上滚滚而下的水流向上极速前进。 消失在雨幕前严策衍最后看了林默一眼:“如果颜惓出了什么事……” 严策衍阴暗低沉的嗓音从雨线里幽幽飘进来:“你就给他陪葬。” * 雨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严策衍脸上,夹杂着沙砾松针的水顺着脖颈淌进衣领里,硌得人难受至极。 但严策衍顾不上这些,他沿着西面小路疾跑,不断呼喊着颜惓的名字:“颜惓!颜惓!颜惓!” 可回答严策衍的只有风雨的咆哮。 赶到了节目组规定的拾柴地点,事先插好的引路标志早就东倒西歪,雨水冲刷下脚印也无从追踪。 当严策衍沿着上走,发现了林默口中那个坑此刻已涨至三分之二的积水,而仍旧不见颜惓人影。 严策衍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突然,一声巨响从山顶传来——泥石流开始了。 泥水已经没过脚踝,每一步都变得异常艰难。飙升的心率和肾上腺素推着严策衍一直保持着高速度狂奔。 边跑边迅速分析地形——北坡最危险,必须往高处走。颜惓那么聪明,一定会做出同样的判断。 严策衍弯腰抓起一根粗树枝作为支撑,开始向东南方向攀爬。 令人心惊的是,当他攀登至高处时。刚才站的地方已经被泥石迅速吞没! 据林默的所说,颜惓的腿还受伤了……行动不便。想到这里,严策衍沉到谷底的心情,愈发下坠…… 突然,严策衍发现前方岩壁上似乎有个凹陷。手臂绷紧用力爬过去——是个山洞! 严策衍打开手电筒的光线,检查山洞内部。洞顶干燥,没有裂缝,是个理想的避难所。 最关键的在于,这里离事发地不远!万一,颜惓在这儿…… 严策衍坠底的心脏几乎是在一瞬间复活狂跳起来。 探着手电筒摸索着深入,严策衍鼻息敏锐地感知到了……是鲜血的气味。泛着着熟悉的、甜冽的柑橘香气。 燃起的火焰在洞壁倒影出伶仃修长的影子,随着空气气流上下跳动着。 * “颜惓。” 颜惓咬牙忍着疼,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紧盯着跳动的火焰。 第一次听见耳畔回荡的那个声音,颜惓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毕竟颜惓经常幻听。 在人生地不熟的A联邦街头,在怀孕呕吐吃不下东西时,在终身标记清洗手术之后,抑或是无数个失眠的深夜里……颜惓都能听见严策衍叫自己的名字。 “颜惓。” 直到那声音又喊了一遍,而且越来越近。颜惓才怔怔地转过头去。 “艹……”颜惓吸了下鼻子,声音一下子就绷不住软塌下来,“真是啊。”—— 作者有话说:“云雾山”这座山是我编的(准确的说是deepseek编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求生欲) 第57章 强吻复合(一) “是真的。” 洞穴里面较低狭, 严策衍躬着腰走进去,凝视着眼前的人,胸腔被拉扯着推到顶点的心脏,终于稍稍落回实处。“是我。” “我就说, 你会来找我的。”颜惓抿着唇, 很用力地吸了下鼻子:“我刚才还以为, 是自己幻听了……” 颜惓的“听”字尾音还没落地, 严策衍突然用手托住了颜惓的小腿。 只看了第一眼, 严策衍就立刻拧起了眉头。稍松了口气的心跳再次被紧张地提起来。 暗红的血液顺着夹子边缘不断渗出, 将颜惓的登山裤染成一片黏腻的深色。 温热的掌心覆着, 掀开了的湿哒粘腻的裤脚…… 锯齿轮廓创口血肉模糊, 小腿皮肉都因为撕裂而整块翻卷起来,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严策衍冷吸一口气,手指因为攥紧的心脏而有些颤抖, “……捕兽夹?” “嗯。”颜惓指节死死抠进泥土里, “它没有夹很紧,我后面掰松开了。” 严策衍已经能猜到, 颜惓这段话省略了怎样一个残忍的经过。 沉着眉从急救包里迅速翻出了生理盐水, 冲洗伤口时,混着血沫的锈水从翻开的皮肉间涌出。 严策衍看见颜惓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却硬是没再出声。 “林默说,你是为了救他。”哐哐倒了大半瓶生理盐水, 严策衍挑眉看了眼颜惓。 颜惓额头上渗出冷汗,微微泛白的嘴唇动了动:“当Alpha习惯了、保护oemga。” “……”紧抵着下齿,严策衍深呼着从肺里呛出口气。 颜惓最大的特异功能,就是经常让自己受伤。关键是,这家伙完全没有意识到——“受伤”, 并不是一个人的事。 比如,颜惓而每次受伤,都会让严策衍担心。 “共和国倡导AO平权。”用止血凝胶涂抹伤口后,严策衍熟练地用弹性绷带缠绕加压包扎伤口,拧结时语气有点儿咬牙切齿,“颜惓,你救omega时……” “就没想过,别的、Alpha的感受?” 就没想过,有个Alpha会因为你受伤而难过吗。 “……”颜惓顿住了。 在火光映照下,严策衍的侧脸线条显得格外明晰。颜惓第一次注意到严策衍眼角有一道很浅的泪痕。 “严策衍,你哭过?” “……”严策衍很嘴硬地抿唇,“雨水。” 这是实话。严策衍一路上太着急了,冒着暴雨、淌着泥水,满脑子想着找颜惓,根本顾不上自己。 可能哭了、可能没哭,可能是眼泪、可能是雨水,又可能……两者都有。 “哈哈……”颜惓突然弯着眉眼笑了,呼吸扑散在严策衍面颊上,沾染着橙子的香气。 “令人闻风丧胆的南中阎罗王,竟然哭了。这说出去,你严策衍一世英名,不就毁于一旦了。” “早就毁了。”严策衍低着头,将剩下的纱布缠绕在颜惓小腿边缘加固。 “现在南中传闻里的版本是,我为你情伤跳天台。” 跳楼……颜惓垂下了眼睫。 “中标事件”后,颜惓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断联”。 微信、电话号码、一切联络社交账号全部删除拉黑……颜惓就像人间蒸发般消失在了严策衍的世界里。 如果不是严策衍一直在南中蹲点守着,在教务处门口堵住了独自过来办理退学手续的颜惓。 颜惓和严策衍两人估计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断了。 现在的颜惓重新回忆审视起这段感情——18岁的自己,太过倨傲、自负、浑身长满了尖刺。 所以哪怕被严策衍紧紧圈着手腕拉到天台上,哪怕近距离对峙时颜惓清晰地看见了严策衍眼底的胀满的红血丝,哪怕颜惓心里其实也疼得在滴血。 颜惓还是选择了最破罐破摔的方式。 用最尖锐、最粗暴的言语去扎向—— “严策衍,你是不是蠢?严家都被害成那个样子了……为什么还要继续喜欢我?” “严策衍,其实你也清楚。我和你在一起,是纯粹的利用。但现在,你没有利用价值了……” 用最残忍、最冷漠的行径去“施暴”——无名指上的银色戒指被颜惓强硬地拽下来,举起来直直地面对着严策衍。 “严策衍,你还不明白吗。早就该断了,我们是没有未来的。” 语音落地,颜惓就看见了严策衍怔愕瞪大的瞳孔,眼底的那道疤因为面部肌肉克制不住颤抖。“颜惓,你真的敢吗。” “你知道它意味着什么……” 颜惓当然知道。 这世上没人比颜惓更清楚,金属环着手指时的温度,指环内侧又怎样烙印着一个地久天长的承诺。 可是啊,那时的颜惓处理问题极端而粗暴,不顾后果。 他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强硬、足够残忍、足够冷漠……就能把严策衍完全推开,就能彻底了断,把偏离的一切都扳回到正确的轨道上去。 所以当那枚银色的戒指,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高高地从天台拋出去时…… 颜惓没有预料到,严策衍会去接。 十八岁的颜惓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同样是十八岁的、严策衍的真心—— 那道高大的黑色身影没有丝毫犹豫,纵身就从十几米高的顶楼天台跳下…… * 谈及这个久远的话题,气氛突然静默了。跳动火焰的噼里啪啦细响,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得分外清晰。 “颜惓。”严策衍缠绕着指节,给绷带扎紧打结, “是我自己告诉你招标计划书。” “土地方案被颜正东利用、钻了空子,污蔑造谣严氏,我也认。” “只是……”严策衍的语气很平,似乎是将这段话重复了很多遍,以至于说出来都麻木了: “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要和我“了断”。 严策衍盯着颜惓的漆黑瞳孔动了动:明明我都已经说服父亲了,明明我都打算放弃一切了…… 颜惓蜷缩起手指,半响才僵硬地吐出来句:“……对不起。” 洞外的雨声渐渐变小,但夜色已深。严策衍咬牙深呼口气,低沉的嗓音在石壁间轻轻回荡: “颜惓,你就只会嘴上道歉吗?” 注资颜氏也好、合联合召开记者会也好……这些天,严策衍一直在强压着自己“按兵不动”:不表态、不行动、不更近一步。 他就是想等着颜惓想清楚后主动来找自己服软,而不是再和过去一样,自己“一厢情愿”付出,被戏耍得团团转。 可颜惓这家伙,怎么就能愚钝得跟块木头疙瘩一样?硬是和自己僵持着。一个不注意,颜惓还能把自己弄得受伤。 颜惓受伤后,最担心着急的、又是严策衍。怎么搞的,好像最后永远是颜惓占上风…… “颜惓。” 严策衍紧紧盯着颜惓,深邃的眼睛里映着跳动的火焰: “我说了,你拿什么欠我的,就拿什么还回来。” “用你的实际行动、还回来。” “……”颜惓听后,瞳孔里怔怔地闪了几下。然后伸手摸上了自己的后颈,信息素阻隔环还好好地戴在上面。 “咔哒”颜惓下意识地想把档位调到最高档,却发现按键失灵了。 “咔哒、咔哒……”颜惓不死心地保持着副后颈的僵硬姿势,连续按了好几下开关按键,还是没用…… “别调了。”严策衍侵略性的目光紧紧逼近,“下这么大雨,你又从积水坑里上来,早被水泡坏了。” “你早就闻到了?”颜惓喃喃道问出这句话后,才后知后觉,狭窄的空间里早已充斥溢满了橙子味的信息素香气。 “你说呢。”严策衍继续挑眉盯着颜惓。 颜惓只得把手放下,抬眸重新和严策衍对视:“那你……” 那你难受吗? 闻到了我的信息素,会让你感到狂躁,会让你过载失控的…… “颜惓。”严策衍咬牙深吸口气,“高匹配度信息素,我要是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话,早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活活烧死了。” “何况,我们之前还有过那么多亲密的行为。如果你的信息素真的对我来说是毒药,我早就死了百八十回来。” “……”颜惓垂下眼睫,不吭声。 “颜惓,你在A联邦的研究课题是什么。” 严策衍和颜惓面对面靠得很近,近乎呼吸相闻:“我愿意去相信、那个可能性。” “……”颜惓仍旧抿着唇,依旧沉默着。搁在地上的指节默默地攥得很紧。 “呵……颜惓。”见到颜惓此状,严策衍灰暗的眸子挣扎地动了动:“你还是、从来都不没有……相信过我。” 从喉咙艰涩地呛出口气,严策衍偏开头往后退:“那就这样吧……” 可就连“样”字的尾音还没来得及落下,严策衍就感觉手腕一阵大力将自己扯过去。 然后是呼吸……气流一样扑过来。 是淡淡的柑橘类果香,清冽的,幽远的,萦绕覆盖在唇面上。 严策衍有些错愕地睁大了瞳孔,这个距离,他能看见颜惓白皙皮肤上细小的绒毛,以及…… 很亮、很亮的瞳孔,里面微微跳动着一簇焰火,很烫。 “唔……”颜惓掰着严策衍的下颌,很用力地抿了一下,纤密的眼睫扑簌着,刮过严策衍的鼻梁。 当强烈的刺激快感从头皮蔓延到后颈炸裂开时,严策衍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和颜惓接吻。 “呼……”片刻的思绪卡顿后,严策衍手掌下意识地顺着颜惓的耳廓,搭上了颜惓的后颈,将颜惓反抵在背后的石壁,加深这个吻。 第58章 强吻复合(二) 深浅紊乱的呼吸, 回荡在岩壁间,像反复涨落的潮水。 A班教室后排的窗帘后,南中黄昏的天台上,弥漫水汽的宿舍浴室……过去, 他们常常这样接吻。 距离今天, 已经过去七年了。 七年, 足够人体将自己的细胞全部替换过一遍。但是—— 颜惓眼睫扑簌着擦过气流的微小摩擦、从唇齿间逸散出的微小喘气…… 严策衍手掌抵着那段纤薄的后颈, 拥得越来越紧, 全身上涌的本能快感, 却好像一直没有变。 薄荷香气的黄昏、落日、橙子香气, 还有……滂沱降下的暴雨。好像一直都没变。 “呼。” 两人分开后, 颜惓唇面上还残留覆盖着一层清润的水膜,剔透迷离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严策衍看。 严策衍被看得喉咙有点烧,本就低沉的声音, 现在更是低哑了好几分。 “颜惓,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你说的吗……”颜惓湿热暧昧的呼吸就扑在严策衍的唇面,一下又一下, 钩子一样牵得人心痒:“用欠你的方式, 还回来。” 想到这里,颜惓却突然瞥眸很轻地笑了下:“原来是这种感觉。” “强吻别人原来是这种感觉。” ……严策衍这下终于回过神来, 颜惓这是以七年前严策衍在南中废弃校舍“告白”时的行径“还施彼身”。 耳廓还发着烫,唇齿间还残留着淡淡的柑橘香气, 严策衍脸上板着的神情有点儿缓和。 竟然是字面意义上的,“一模一样地”还回来。 “所以呢。颜惓。”稍微平复了下心跳,严策衍继续追问: “你都这样随便地吻一个Alpha吗。” “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七年前,狭小的储物杂物间里, 颜惓也曾问过严策衍相似的话。 攻守之势异也,需要被“正当名分”的人,成了颜惓。 “严策衍。”颜惓微眯着眼睛,搂着严策衍脖颈的手指轻轻拢了下。 “我以前觉得,谈恋爱,也就那样。” 两个人相互掠夺的零和博弈,谁掌握了主动权,谁就身居高位。 只有那些被玩弄的傻子们,才会在求偶时将周遭的脆弱全部暴露出来,俯首称臣、自甘堕落地交付了全部主权。 被拿捏、套上枷锁……从自由的鬣犬被驯化成一头听话、乖巧、乞尾求怜的家狗。 过去,颜惓绝不允许自己成为这类“鬣犬”。绝不允许暴露自己的软弱。他发誓,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任何人。 可偏偏……出了严策衍这个意外。 严策衍一而再再而三地“妥协低头”,将颜惓坚信不疑的这套价值观彻底敲个粉碎—— 哪怕颜惓不愿承认、闭上眼睛、捂住耳朵,负隅顽抗着逃走,兜兜转转多年却发现…… 根本逃不开。 如果这是命运的话,颜惓认命了。 “严策衍。”湿热暧昧的呼吸就扑在严策衍的唇面,一下又一下,钩子一样牵得人心痒:“我不白亲你。” “毫无保留、真心地对待一个人和一段感情。过去的我从没想过。也做的很糟糕。” “但严策衍,你再给我个机会,让我试一次,行吗。” “颜惓。”严策衍的心跳频率已经飙升到了顶点,竭力强压自己镇定下来: “你现在是想和我复合吗?” “……”颜惓点头:“是。” “复合……”严策衍抿唇吞了下喉结,然后缓缓地开口:“那这是第三次了。” 颜惓心沉了沉,看向严策衍。 睽睽的注目下,严策衍也如出一辙地对视过来,沉吸了一口气: 在纠葛拉扯的过去里,他们总是很草率的断开、又继续复合…… 其实,每一次的分合,都会让严策衍对和颜惓这段感情的信任和安全感削薄一分。每一次,严策衍都在心里咒骂着自己“真是下贱到极点了”。 可每一次的最后,严策衍还是会去找颜惓。 严策衍不是没有尝试过,强迫自己彻底抽身离开,再也不去“想”。又或者“恨”,完完全全地“憎恶”颜惓。 可是……这两者,严策衍都做不到。 就连在刚才,颜惓脱口而出那个“是”字时,严策衍的心还是狠狠地撞了一下。 或许就像父亲说的,一物降一物。 如果说,颜惓注定是严策衍的天敌。 那严策衍接受了,烙印在基因里的天性本能。 注视着颜惓逐渐亮起来的眼睛,严策衍心里汹涌的情绪远没有脸上看起来那样平静:“那就复合。” “事不过三,颜惓。” “之后,你要么和我一辈子锁死,要么……” “彻底结束,老死不相往来。” “……好。”颜惓筛了下眼睫,抬头又在严策衍的唇面很坚定地轻啜了一下。 “严策衍,我保证,最后我会选你的。” 就好像那天夜里,颜惓提笔写下的,投递到严策衍信箱里的那封信。 to严策衍: “出资颜氏也好,战略投资也好,我从来都没有把你那种当作退而求其次的利用工具。” “不管你信不信,你其实,是我的唯一首选。” * 颜惓和严策衍两人并肩背靠着石壁,肩膀和肩膀贴在一起坐着。听着山洞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逐渐变得缓和…… 严策衍凝视着跳动的火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为什么会有火。” 严策衍不相信颜惓在这种条件下还能成功钻木取火的机率。 “因为……”颜惓说这话时,语气突然放低了好几度:“打火机。” “随身携带打火机。” 严策衍侧过脸来,眼神盯着颜惓,“你又抽烟了?” 自从高中时抓包颜惓在宿舍阳台偷偷抽烟后,严策衍就逼着颜惓把烟戒了。 戒断措施十分的简单粗暴,颜惓一抽烟,严策衍就亲他。嘴里含着薄荷糖,把人摁着亲得喘不过气来 最后某颜姓男子,当着严策衍的面发了誓:保持健康作息,终身戒烟、绝不复吸。 “我知道抽烟不好。其实我已经很少抽了,上节目我都没抽过……”颜惓的话越说越低,“带打火机只是习惯……” “是从什么时候……”严策衍面色严肃,默默叹了口气:又开始抽的?” “我保证,本来真的是戒了的……”颜惓不动声色地掐了下指尖,“复吸的话,大概19年底吧。” 那是情况最糟糕的时候,颜惓一天能抽两包整。 尼古丁这玩意,在某些深夜,真的是特别救命的玩意。甚至说,有时候,颜惓只有透过缭绕的烟雾,才能幻视一些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东西。 19年底,那就是六年前……严策衍眼眸暗下来:正好是颜惓延迟大学报道,中间gap的那一年。 严策衍动用了一切眼线人脉都找不到颜惓半点儿信息踪迹的那一年。 也是……颜惓身上多了道终身标记清洗手术的那一年。 “你重新开始吸烟……是因为他吗?”严策衍沉眸静静地盯着颜惓。 颜惓有些怔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严策衍说的人是谁。 “……他不算直接原因。”颜惓低垂下了眼睫。 那就还是有关系了。严策衍感觉自己的胸腔里又逐渐弥漫顿感的心疼。 “他……不管了你吗。”严策衍刻意地避开了“抛弃”之类的字眼。大概,严策衍潜意识里觉得,颜惓不应该受到这样“粗暴地”对待。 “他对我挺好的。”颜惓顿了顿:“也没有不管我。” “我们……是正常分手。” 说完这句谎言,颜惓就低垂了下头——在那个瞬间,颜惓突然特别、非常、十分地庆幸。 幸好,严策衍忘记了。 哪怕仍然记得绝大部分事情,但幸好,严策衍把最关键的部分忘记了。 那样惨烈的回忆……记得又有什么用呢。无非是“相互亏欠”,把一切撕裂得更加锈迹斑斑而已。 “严策衍,翻篇行吗。”接着又沉默了良久,颜惓终于重新抬起头来,很认真地面前漆黑深邃的眼眸对视:“都过去了。” “不论他是谁,都没有关系了。” “现在和我待在一起的,是你。” “……”严策衍也沉默地盯着了颜惓很久,半晌才将手掌轻轻搭在颜惓后颈上,沉重地吐出了句:“好。” “都过去了。” 后颈传达过来的温度,像火焰一样丝缕钻到心里。颜惓心想: 如果说,七年前那场畸形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那就从现在,去“订正”吧。 在废墟之上,重新开始。 * 暴雨逐渐减弱,颜惓半阖着眼睛恍惚听见了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应该是救援队来了。 半躬着腰出了山洞后,颜惓被放在担架上,小心固定好小腿后,救援队开始沿着崎岖山路下行。 山脚下的安全基地,救护车的蓝光刺破夜色,节目内其他成员都在救护车旁焦急地等待着。 一看到颜惓,重叠的黑色人堆里突然冒出了道人影。是林默。 “对……对不起。”林默一看到颜惓渗满血的小腿绷带,顿时啜气着发出破碎的鼻音: “之前误解骂你的那些话,真的……很对不起。其实那些都是我的气话……” “其实……其实,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很好……”林默俯腰紧紧地搂着颜惓的脖颈,眼泪顺着颧骨两腮滴落到颜惓的脸上:“是,我一直很在意你,是因为想要和你做朋友……” “要是你出了什么意外……我真的会内疚死的……” “我没什么大事……”热热的液体触觉,让颜惓有些无奈:“就是,你现在搂得我,有点喘不上气了。” 〖哭成这样,说出去谁信他之前讨厌颜惓(苦笑不得)〗 〖黑子变真爱粉了,属于是〗 〖不好说,感觉林默本来就有点儿阴暗属性,找回自我了属于是〗 〖主要是颜惓这波英雄救美,换谁不沦陷,我都想以身相许了〗 〖哼,既然林默都道歉了,我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他之前对颜惓做的事吧〗 “无关人员别在这儿挡道,伤者要及时送医院哈。” 医护人员撇开林默迅速接手,抬着担架将颜惓转移到救护车上,顺口撂话:“来一个家属,陪同进救护车。” “我去——” 包括林默,团团围住在救护车旁的众人,均异口同声大叫道。 披着雨衣的单昊天率先将一只脚踩到救护车边缘。“我去吧,我保存的体力比较多,你们都应该累了。” “我不累。”慕容渊将单昊天那只脚踹下来。 “异性陪同多不方便,还是同为omega的我去吧。”纪遥顺势就要往上挤。 “这时候想起自己是同omega了?”单昊天和慕容渊齐刷刷回头。 “……我去。本来颜惓就是因为我受伤的。”林默用手扒开了人群,强势加入:“而且,我也是omega,陪同做检查方便些。” 救护车灯闪烁,倒映着四人的影子推推搡搡,拥挤而混乱。 〖又到了喜闻乐见的修罗场环节〗 〖第一次见救护车陪同,能争成这个样子(哭笑)〗 〖估计都惦记着在医院里忙前忙后,嘘寒问暖,猛猛刷好感度呢〗 〖连林默都加入混战了……这下,这个节目里就没有不喜欢颜惓的人了〗 〖不分年龄,不分性别,AO通吃,这么离谱的情况,放在颜惓身上竟然有点合理〗 〖毕竟,爱上颜惓,人之常情〗 〖要我看,这个节目干脆改名《颜惓和他的追求者们》算了……〗 “行了!”大嗓门医护小哥高分贝嚎了声,“让伤者选!” 说着医护小哥看向了躺在担架上的颜惓:“你说一个名。” 〖哈哈哈医护小哥你是会解决问题的〗 〖救命,我真的要幻视后宫剧里皇上翻牌子了〗 〖什么时候,我能这样四选一啊〗 〖有的姐妹,有的。做数学选择题〗 〖做英语,你甚至可以七选五……〗 这下,众人睽睽的视线又齐刷刷地聚焦在颜惓身上。 平躺着凝视着救护车顶部的灯,颜惓深吸了口气,扯着有些干涩的喉咙启唇大呼道:“严策衍。” 第59章 反选约会 “知道了。” 一直站在人群末端, 严策衍早有预料地点头轻应了声。淡定地穿过众人,大长腿轻轻一跨就钻进了救护车。 坐上座位后,严策衍视线在面面相觑的四个人脸上逡巡过一遍,然后, “啪——”将救护车后箱门关上了。 〖前夫哥心里暗爽死了吧〗 〖不是, 你小子, 浑身感觉都不一样了?感觉像有了名分?〗 〖拜托, 是颜惓先指的名欸, 这不就是双向奔赴啊!!〗 〖靠靠靠, 最后前夫哥那个眼神……本宫不死, 尔等终究是妃〗 〖我已经具象化看到大家眼底燃烧的嫉妒火苗了〗 〖这就是冒雨拼命上山救人的底气吗〗 〖那时候救援队都没来, 前夫哥的爱太拿的出手了,就该选他!〗 〖请支持我们双yan复合组!!〗 * 晚22:43,首都急诊手术室的灯还闪烁亮着。不幸中的万幸, 颜惓的创伤面比较小, 且没有伤到骨头。 所以在医院里住院观察了六天后,颜惓就再次回归恋综小屋了。 出院的那天, 小屋成员为颜惓举办了一个庆祝派对。大家都在楼下客厅等着, 翘首企盼颜惓的到来。 “叮咚”门铃响了声,颜惓腿上还缠着纱布, 就被某人搀扶着从门口走进来。 〖啊啊啊惓宝,终于看到我惓宝了!〗 〖这是什么?颜惓!吸一口!〗 〖颜惓, 你的兵来了!!!〗 〖感觉颜惓好像瘦了……呜呜,这个腿伤看着好吓人,惓宝辛苦了(哭)〗 〖这个高清怼脸镜头,又是被颜惓的颜值美到的一天(星星眼)〗 〖我C,弹幕一下子多了这么多?〗 〖我就知道, 颜惓腿伤才住了几天院,就被节目组急匆匆喊过来拍节目是有原因的〗 〖毕竟这节目的热度,全靠颜惓的血雨腥风体质〗 〖谁来懂一下,颜惓单人cut播放量比节目完整版播放量还高的含金量〗 〖前几期颜惓住院,医院里不让拍,那个收视率啊,就像跳楼机锐减〗 〖更加证明,这个节目的大部分观众,都是颜惓粉丝……太可怕了,颜氏魅魔〗 “严策衍,没必要。其实我能自己走……” 严策衍对颜惓的话置若罔闻,双臂仍然架搂着颜惓的肩膀上,没松开。 颜惓有理由怀疑,严策衍此番可能是自己之前在医院里说的那番话: “节目录制还没结束,我们的关系,现在好像还不能说。” “会违反和节目组签订的合同。我现在手头没有够周转的现金去赔违约金。” “……”严策衍那时眉头微皱,闷声轻哼了声:“合同里除了言语上的承认,其他任何肢体接触都是被允许的。” 大概,经历数次复合的严策衍,会比一般人都更加缺乏安全感。 想到这里,颜惓干脆就放弃‘提醒’了。任由着严策衍这么搂着自己。 两人就这么黏黏糊糊地并肩走到了客厅里,暴露在簇拥而上的众人的视线里。 〖说出去谁信,前夫哥刚开始上这个节目的初衷是报复颜惓(苦笑)〗 〖都抱在一起了,你就说报没报吧〗 〖确实啊……怎么说,颜惓和前夫哥现在,关系格外亲昵欸〗 〖颜惓本来就是海王,这波被前夫哥冒大暴雨救人感动到了……可不这样主动〗 〖海王的短暂移情游戏罢了,颜惓之前对那三个alpha不都有类似的亲密表示吗〗 〖那句不爱任何人”的发言,我至今记忆犹新……唉,颜惓上节目就是来玩玩〗 〖这个海王,该死的魅力啊〗 “大家好。”颜惓进屋后率先打招呼缓和气氛:“好久不见。” 五个人应和完“好久不见”、“恭喜出院”之类的寒暄词,均神情有些异样地看着颜惓和严策衍两人。 现在,严策衍的手臂还是很紧地贴着颜惓肩膀,指尖就轻搭在颜惓的锁骨上。 其实,自从“救护车陪同”一事后,大部分人都心知肚明了——这么多人里,颜惓选的是严策衍。 但理智上“知道”是一回事,心理上“不甘心”,又是另一回事。比如现在,率先走上前,将严策衍手拉开的单昊天。 “颜惓,我特意跟我妈学了炖骨头汤。这个对恢复腿伤很有好处。”单昊天手臂半圈着试图引着颜惓往自己的方向走:“不知道我有没有学到我妈厨艺的精髓,要不你帮我尝尝。” “……”颜惓还没来得及反应。严策衍就率先挤进了单昊天旁边,“行,我帮你尝尝。” “还有,骨头汤嘌呤高,其实对腿伤恢复没什么帮助。” 〖啧啧,这个火药味〗 〖喜闻乐见的修罗场+1〗 〖骨头汤:早知道烂锅里了……〗 〖有一说一,骨头汤确实不能治腿伤〗 〖唉,本来还挺看好单昊天,但现在……我祝他成功吧〗 〖没办法,前夫哥太超模了……上刀山下火海,还爆金币,其他人拿什么比〗 〖说的太对了!请支持我们双yan复合组!〗 〖我们复合组也是好起来了,现在竟然有这么多cp粉了(感动)〗 吃过饭后,节目组又双开始整活派任务了。 “明天即将开始我们的反选约会日!小屋内的各位成员有没有很期待呢!” “不过这次,在决定出我们三对约会组合的方式,有了一点点小创新。请omega们换好轻便运动服装后移步户外露营区,进行一个小游戏。” “本次游戏过后,按照从第一名到第三名的次序将行使〖反选约会特权〗:指定明日的约会对象,被指定对象不可拒绝。” “考虑到现在omega内部关系发生了些变化,如果被指定对象本身也是前三名。如第一名指定第三名这种情况,被指定者也不能拒绝哦。” 〖经典游戏环节〗 〖我花了0.01秒钟猜出了除颜惓外的其他人会选谁,你也来试试吧(乐)〗 〖这个游戏规则是不是新加了条,上一季是omega按照次序选Alpha来着……这次第一名还能选第二名或第三名〗 〖笑死了,神tm“omega内部关系变化的特殊情况”,节目组还你是懂语言表达的艺术〗 〖中译中后就是——我们omega内部出同性恋啦,他俩也想选颜惓(乐)〗 〖你颜王真的,凭一己之力硬逼节目组改变规则……〗 〖发现了一个bug,已知其他人都想颜惓,那么颜惓想选谁,就必须拿第一〗 〖我就说吧,太受欢迎了,果然还是有弊端的(我才不酸)〗 〖呃,颜惓应该选谁都没无所谓吧,反正海王盛名在外,这多爽啊〗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大家忘记了颜惓第一次“多人运动约会”的壮举了?〗 其实颜惓并没有如网友推测的那样,“海王不挑”,实际上,就在节目组广播宣布完规则的那一刻,颜惓就刻意地和严策衍对视了一眼。 漂亮的狐狸眼轻轻上挑勾了下,那对清润的瞳孔在说:“我会拿第一,然后选你。” 严策衍看到后,眼睫垂下,很轻地颤了下。 …… “相信各位omega都已经做好准备了。接下来宣读游戏规则。” “3名omega站在一个大型旋转圆盘上,通过推、拉、闪避等肢体动作,使对手失去平衡掉下圆盘,最后留在圆盘上的人获胜。” “为了能和心动的ta顺利约会,请大家努力取得游戏的胜利吧!” 阳光洒在节目组搭建的露天游戏场上,巨大的圆形平衡台微微晃动,颜惓、纪遥、林默三人呈三角形的态势各自趴站在边缘上。 〖呃……颜惓腿伤刚好,节目组准备这个游戏环节,什么居心,我好不说〗 〖虽说上一季也是玩这个游戏,但选人规则你都能改?这个游戏环节就改不了?〗 〖大概是想营造出雌竞的激烈氛围吧,要是颜惓伤口出了什么意外,那热度更是赚到了…〗 〖我就知道,这狗币节目组〗 〖腿伤可不是开玩笑的,要不惓宝你还是弃权吧,反正你被谁选都行〗 〖加一,颜惓这轮游戏划水也没事,反正都是别人想选他〗 〖我要是颜惓,我直接一个滑铲……自己率先跳下圆盘平台〗 裁判一声哨响,游戏正式开始。颜惓迅速调整姿态,微微屈膝蹲起来,眼神沉静,像一只蛰伏的猫。 而对面的纪遥和林默交换了一个眼神,唇形默契地无声交流。他们早就商量好了——先联手把颜惓淘汰,再内部1V1决胜。 “颜惓,你腿不方便,我也不想弄伤你。要不……自己下去?”纪遥四肢修长,脚步贴着圆盘轴线悄悄逼近。 “对了,你喜欢吃法餐吗?一边喝红酒,一边泡顶层露天泳池……”纪遥说着已经蹿到了颜惓面前,露出了狡黠张扬的笑:“这听着就很棒,对吧?” “抱歉。”颜惓微微闪身,和隔开纪遥一定距离:“我酒精过敏。” 此刻林默也配合地绕到了颜惓的侧后方,伸手虚扶,实则封锁住颜惓的退路,“喝酒伤身的话,图书馆怎么样?最近首都图书馆特别开设了爱玲文学系列专题展览……” “抱歉。”颜惓侧身,躲开了林默伸过来的手臂:“我对文学不感兴趣。” 两人来势汹汹的攻击呈两面夹击之势。颜惓被困在中间,就像一只乱入狼群的可怜羔羊。 在台下观看的alpha都不禁为战局捏了一把汗。严策衍则的视线紧紧地盯着颜惓,自己都意识到正把指尖掐着很紧: 这家伙,腿上的伤明明没完全好……昨天医生换敷料时还紧皱着眉头忍疼。 〖怎么说,颜惓不像划水的样子啊?〗 〖何止不划水,颜惓这个游戏玩得相当认真啊(感慨)〗 〖艹,颜惓不会真有想选的alpha,才这么卖力地不想被别人选吧……〗 〖靠靠靠,那前夫哥不会真小四上位了吧……让颜海王都转性了?〗 〖也不一定是前夫哥吧……万一是单昊天呢?颜惓不也喝了小几口骨头汤嘛〗 〖老师,这种环节怎么不带上我们总裁了?我们总裁在颜氏危机的时候,可是和颜惓私聊了好久……〗 就在弹幕讨论“绯闻alpha”热火朝天之际,圆盘边缘的颜惓突然向后撤步,右腿看似因“伤痛”踉跄了一下。 纪遥和林默见状,立刻担忧地同时出手,一左一右抓向她的肩膀—— “就是现在!” 颜惓腰身一拧,身体如灵蛇般从两人夹击中滑脱。他借势扣住纪遥的手腕,顺着对方推来的力道猛地一拽! 纪遥猝不及防,重心前倾,而颜惓早已侧身闪开,反手在他背上一带—— “艹!”纪遥惊叫着扑向圆盘边缘,狼狈地摔进下方的软垫。 林默愣了一秒,还没反应过来,林夏已经贴地一个扫腿(刻意避开伤腿,只用左腿虚晃)。林默下意识跳起躲避,却忘了圆盘正在倾斜—— “砰!” 林默仰面跌出界外,圆盘上只剩颜惓一人。 全场寂静一瞬,随即爆发出惊呼和掌声。 颜惓站在圆盘中央,轻轻拍了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深吸一口气后,冲着台下静静伫立的高大Alpha歪头很张扬地笑: “严策衍。我想选你。” “明天,请和我约会吧。” 第60章 重回南中(一) 〖啊啊啊, 太梦幻了吧,简直纯爱照进现实〗 〖关键这个太阳光,就像是给颜惓单开了一层柔焦滤镜,颜惓美得跟童话里一样〗 〖而且他说的“请”欸, 我已经被哄得晕头转向了, 能不能让我魂穿一下严策衍〗 〖这是当众表白吧, 这就是当众表白吧……kswl〗 〖颜惓, 你是真该死啊, 这么会〗 〖要不然, 人家能当上海王呢, 除了脸, 手段也是一等一的了得〗 〖我要是前夫哥,我这辈子都陷进去了〗 注视着额间滴着汗、看起来有点儿狼狈的颜惓,严策衍的视线有点失焦—— 恍惚混沌间, 他仿佛看见了当年的累瘫倒在拳击台上的自己——十八岁的傻子第一次动心。以为把自己弄得满身疲惫伤痕, 就能让某个人消气。 艹……原来颜惓真的打算,“原封不动”地偿还回来。 “颜惓。”严策衍启唇出声。 “砰—砰——砰……”严策衍鼓膜里清晰地回荡着自己的心跳, 一下一下, 很急促。 “欸。”颜惓又笑着应声。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严策衍看。视线浸在下午三四点钟的太阳里,很亮。 “我说——”严策衍嘴唇继续缓缓地一张一合:“我答应和你约会。” 〖不是, 这个既视感??〗 〖我直接直接幻视大结局告白日〗 〖明明只是个约会邀约,你俩搞得这么认真, 整得和婚礼宣誓一样〗 〖你俩现在的cp感有点太过了〗 〖不是我说,双yanCP真赢麻了〗 〖加一,颜海王已经连着两次都选前夫哥了,这不会是真爱吧〗 〖那可不,我们嗑复合组的就是仙品〗 * 反选约会当日, 周日下午15:00 南礼中学外划定的停车区缓缓停下了一辆银色轿车——这就是颜惓选择的约会地点了。 坐在副驾驶的严策衍降下车窗,视线越过一栋栋高大的白色教学楼,思绪有些失神。 “毕业之后,你来过这吗?”颜惓手上握着方向盘,瞥眼先发问。 “……”严策衍沉默了会儿,才很缓道:“没有。” 一次都没有。 大概,怕回忆起什么。 〖好大、好气派的学校,浑身上下透露着金钱的气息……〗 〖废话,首都最好的贵族学校之一,而且只招B级以上的Alpha〗 〖第一次对这两位少爷的出身有了实感……我以前还只在电视剧里看过这种豪华高中〗 “今天放月假。除了少部分留校的寄宿生,学校里基本没人。” 颜惓说着从驾驶座抽屉里翻出了两套洗干净的校服外套,“南中的校服市面上很少出售,幸好我还留着当年的校服。” “刺啦——”颜惓麻利地披上外套,将拉链拉到顶后,侧头看着严策衍:“走吧。” “今天故地重游,伪装一下高中生。” “……”手指握着熟悉的布料质感,严策衍很浅地弯了下唇角,“好。” 〖二十多岁伪装高中生是吧(哭笑)〗 〖有一说一,颜惓穿这身一点儿都不违和啊,纯正青春校园剧男主〗 〖至于前夫哥……有种枪战游戏里兵王穿高中校服皮肤的既视感(狗头)〗 〖我懂了,你俩高中早恋,搁这儿来追忆往昔对吧〗 〖说是故地重游,实则旧情难忘吧〗 〖加一,破镜重圆就是最好嗑的!〗 “当年的ID信息卡肯定用不了。过不了人脸识别,没法走正门。” 颜惓这样说着,身体没有往大门的方向走,而是熟络地沿着围墙的另一侧往里走。 “幸好,还在。” “看来,这么多年了,大家偷溜出去还是用的同一个方式。” 学校后门假山的小树林因为地势高,挨着围墙地某个角落人为地垫堆了几块砖。 “小心,你的腿。”严策衍话语还没落地,就眼见着颜惓踩着砖,单撑着手臂“唰—”地翻了过去。 落地时踩碎了一片枯叶。 已经是秋天了啊。 “没事的。”颜惓的声音在围墙那头飘来,“其实伤口好了快一半了,这样稍微跳一下不是很疼。” 然后严策衍就几个箭步后紧跟着利落地翻上了墙,甚至都没有踩砖头…… 站在平地上的颜惓,突然挨着围墙举起了手臂,冲严策衍挑眼笑:“你下来呗,我接你。” 过去,总是严策衍率先翻墙,然后做这个动作。 连这个都要一比一抄吗……严策衍突然有点哭笑不得。 “不用。”严策衍迅捷地跳下来,落地时特意伸手揉了揉挨站在墙脚边的颜惓的头发。 指腹扫过发丝,带着熟悉的柑橘洗发水味道——颜惓从高中起,一直用同一个牌子味道的洗发水。 “我自己可以,不用你特意接。”然后严策衍特意解释了句。 颜惓却笑了:“哦,Alpha的自尊……不愿意被omega扶。” 严策衍看了眼颜惓,嘴硬道:“没有。” 颜惓和严策衍并排走着,严策衍照顾颜惓的腿伤,刻意把脚步放得很慢。 “老实说,你刚知道我其实是omega时,是不是心里还挺高兴的。”颜惓突然笑道。 “……”严策衍这下没再反驳。脚步一滞,顿了会儿才继续走: “只要是你,性别是Alpha还是Omega,都一样,没区别。” “有区别的。”颜惓不信,在严策衍肩侧绕了个方向继续说:“比如——” “比如什么。”严策衍抬眸。 “比如……”颜惓心脏突然扑空了似的一紧,嘴唇像是受潜意识牵动似地吐出来句话:“omega……可以生孩子。” 这下,严策衍侧过头来直直地盯着颜惓,漆黑的眼底翻滚着某些晦暗的影子:“颜惓。” “你给我生孩子?” “……”颜惓沉默了。半晌才抿唇开口:“你喜欢,小孩吗?” 沉默的空气由一端传导到另一端,严策衍也不接话了。 “以前不喜欢。”过了好几分钟,严策衍才这样开口道:“但现在,可以。” 别说小孩了。 在遇到颜惓之前,严策衍连活物都不喜欢。有体温在旁边呼吸,他就不爽。 但现在,严策衍挺想和颜惓要个小孩的。因为如果有孩子的话。颜惓就会有所顾虑,就会一直待在自己身边。 用孩子来栓住一个人。 非常卑劣的做法。 关于颜惓,严策衍承认自己的卑劣。 〖生孩子?这什么虎狼之词〗 〖这是恋综上能聊的话题吗?〗 〖是那个生孩子吗?你们的进度未免太快了些(捂脸)〗 〖完蛋,越看越觉得前夫哥有戏啊〗 〖何止有戏,颜惓现在完全在倒追啊〗 〖居然讨论生孩子,颜海王不会真打算收心了吧?〗 〖我不管,我们复合组cp粉已经美滋滋过年了〗 〖双yan复合,是正确的、伟大的、毋容置疑的〗 *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A班教室的门口。 阳光斜斜地穿过玻璃窗,金色的光铺在木地板上,被树叶筛下的空隙里映出成串的耀眼光斑。 空气中飘着粉笔灰和纸张的油墨味道,像是时光被按了暂停键。 严策衍的视线率先地定格在了靠窗的最后一排——那曾经是自己和颜惓并排的座位。 熟悉的课桌,整洁得一尘不染。 “过来看。”颜惓拉着严策衍走到那排座位边停下。 “其实我早提前过来布置了。”颜惓说这话时尾音有点儿得意地上扬: “严策衍,你把手往课桌里伸。” 严策衍听话地伸手,手背的血管因为隐约的期待而紧张地绷起。 指腹摸到了一个塑料纸盒棱角,严策衍微微挑眉,将物体完全抽出来。 是一整盒圆珠笔。 黑色塑料壳,全国各大文具店均有售,批发价一块钱一支。 也是第一次见面时,颜惓误打误撞“拿错”后,严策衍送给颜惓的那款。 “A联邦的笔又贵又难写。一盒就5支,还要收我20刀。”颜惓说着抽出了支黑笔,细长的笔杆在手指尖灵巧地转了个圈: “后面我发现了,这个牌子果然很好。” “我在实验室填的每一张报告单,都是用它写的。” 那只黑笔在颜惓的指尖转了三个圈就停下了,然后颜惓将它连盒子一起递给了严策衍:“这一盒有十支,送一还十,很划算吧。” 严策衍静静地看着手中的纸盒,垂下了眼眸:从一支笔,到一盒笔。 但其中间隔的,是长达七年的利息。 本来是血亏的,但现在……掌心躺着的笔身塑料壳还残存着颜惓的体温,严策衍将手掌握成拳紧紧攥住:“勉强回本吧。” 因为至少,颜惓还是“回来”了。 “回来”了,就是回本。 “好了。”察觉到气氛有点低沉,颜惓再次拉起严策衍走,“去宿舍楼看看。” 〖这个拉手姿势好自然(托腮)〗 〖之前两人还有点暧昧尴尬,现在完全……如同夫妻一般了啊(狗头)〗 〖我们仍未知道,大暴雨那晚,他俩在山上发生了什么……〗 〖估计谈了吧(我开玩笑的)〗 〖包谈了的(我也开玩笑的)〗 为了上课方便,南中的学生宿舍就挨着教学楼边上。颜惓以前住的是三层的第一间单人间宿舍。后来严策衍搬过来后,两人就住顶楼的双人间宿舍。 没有宿舍开门磁卡,两人只得在外面走廊逛逛。 “现在南中全面取消双人间了。”颜惓指着走廊新贴的告示牌,“禁止alpha熄灯后互相串门,或共用一间浴室。” “哈哈……”颜惓弯了眼睛笑,“点我们呢。” “这条新规好像就是我俩暴露后,学校教务处颁布的。” “我俩早恋这件事,给教导主任气够呛。唯物了一辈子的老头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八字命格有问题了,要不然怎么就他任期内这么多双A同性恋。” 颜惓说着,眼睛隔着宿舍墙壁仿佛透视到了那间熟悉的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蔓延淌在地板上……他坐在严策衍身上接吻。 还有,清晨赖床时被严策衍强拎起来洗漱吃早餐。又或者,明明半夜在阳台吹了很久的风,第二天早上还是会被严策衍闻见身上的烟味,被“惩罚措施”亲得七荤八素。 “我过去,总是把‘下课后回宿舍’说成‘回家’……” 纷乱思绪的收回来,颜惓拉扯着嘴角,对严策衍笑了下:“后来我才意识到。这可能才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颜惓讨厌白沙街,讨厌颜氏,更讨厌待在颜家。 只有和严策衍挤在双人间宿舍里的那段日子,让颜惓有“家”的感觉。 “严策衍,你那时有过这样的感觉吗?” “……”严策衍沉默着叹了口气,抬手很轻地擤过颜惓的下眼睑。 “有过。”指尖捡起一根颜惓掉落的下睫毛后,严策衍才这样回答道。 严策衍没有告诉颜惓,当他发了第一笔津贴,当他亲手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当他手握着钥匙,站在空荡的大平层里时……心间涌起的滋味。 严策衍曾经,很希望有一个人,和他一起住在那里面。 十八岁的严策衍,是真心想要结婚。 就在颜惓和严策衍静静看着彼此时,突然有道声音从打搅过来,“咦……你们?” 颜惓注目看,才发现这间宿舍的门打开了。 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倚着门框,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用狐疑的眼光上下打量了颜惓和严策衍两人:“你俩……是我们学校的吗?” “……”颜惓还没来得及发话,就听见宿舍里又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你在和谁说话呢?” “没谁。”少年咧着个大牙笑了下,“你乖乖在床上坐好。我待会儿过来帮你吹头发。” 视线重新落回到颜惓和严策衍两人上,少年马上又板起一副怀疑的严肃神情:“虽然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但看着……” 少年的视线灼灼地盯着严策衍的发达的肩膀肌肉看:“这个年纪……不像高中生啊?你们是校外人士吧?” “三、二、一……”意识到身份快要暴露,颜惓小声地启唇倒数:“跑。” 倒数声落地,严策衍默契地把宿舍门“啪——”地紧紧合上。颜惓紧紧圈住了严策衍的手腕,然后转身就跑。 “咚咚”地脚步声回荡在楼道间,呼呼地风声掠过耳畔,促狭的气流哗啦啦灌进喉咙里,颜惓突然笑起来。 “宿舍里还有一个人。”颜惓边跑,边微喘着气说道。 “我知道。”严策衍放缓了步子接话。 “你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一直上楼跑到了天台,颜惓终于停下来:“和我们当年一样吗?” “我觉得……”严策衍蹲下来,检查了下颜惓环着绷带的小腿,确认伤口没裂开,才舒了口气,“教导主任要更加怀疑人生了。” “哈哈哈……顶风作案。”颜惓被逗乐了,“那间宿舍是不是有点奇怪的风水啊,我们当年是,现在的学弟们也是……” “你说,他们未来会怎么样?” 颜惓向前跨了几步,手上扶着天台的栏杆。迎面的风很大,将颜惓的头发吹散开。 下午六点整,正好是秋天的日落时间。散乱的余晖将颜惓飘动的头发镀上了一层碎金。 颜惓继续问:“他们会分开吗?” 就像我们那样。 60-70 第61章 重回南中(二) 严策衍没说话, 只是默默地也握住了栏杆。并肩和颜惓站在一起。 夕阳像一颗温热的琥珀,缓缓沉入远处的高楼里。并立的两段影子被拉得很长。 “……”过了好久后,严策衍才缓缓地启唇发话:“如果他们两个人都很坚定的话,也许就不会分开。” “那要是……”颜惓口腔了弥漫上淡淡的酸涩感, “其中有一个人先放弃了呢。” “那就会错过。” 严策衍将“错过”这个尾音咬得很重。 “……”颜惓用手指捋直了凌乱的头发, “错过, 之后呢。” 风掠过耳畔, 温度有些凉。严策衍用直直地视线盯着天边云层间那最后一点儿余晖, 轻声应道:“之后, 他们会重逢。” 冰冷地对峙、恶语相向, 自以为“恨”, 但其实是“爱”。 再之后,就是克制不住地沦陷、再次妥协。 “他们最后会有结果吗。”颜惓穷追不舍,“结果会怎么样?” 严策衍低下头, 没续回答这个问题。眼底覆着层阴翳, 叫人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颜惓想,严策衍果然对自己、对这段感情缺乏安全感。哪怕复合之后, 也一样。 “我来告诉你, 他们最后的‘结果’。” 风声猎猎,颜惓利落地套上蹦极装备。绳索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像一条垂落的银河。 “很危险!”严策衍急忙想去抓颜惓的手腕,“你腿上还有伤, 这里不是蹦极台!” “当年你从这里跳下去的时候,怎么不说危险?”颜惓先一步甩开了严策衍,站上栏杆。 此刻,最后一缕金光隐入地平线。在颜惓的视线里,严策衍的脸余晖中忽明忽暗。 沉默不语, 却听见彼此响亮的心跳。 “严策衍。”颜惓张开双臂,背对着西沉的暮色:“你相信我吗。” 颜惓向后仰倒。 “最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严策衍的瞳孔骤缩,扑过去抓住绳索——就像多年前她发疯般抓住坠楼的那枚戒指。 但是扑空了。 呼啸而过的气流震耳欲聋,严策衍的心脏如同七年前那般被猛然碾碎…… 抓不住。 怎么样都抓不住。 严策衍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枚戒指化做一个极其微小的点永远消失在视线里。 事后的严策衍翻遍了南中天台下的每一个角落,发疯了般地搜寻,还是没有找到。 也许堕如泥土、也许碎成粉末,也许早已顺着下水道漂走……那枚戒指,就好像他和颜惓的关系一样,永远消失在了十八的时空里。 所以残忍的真相是,节目上严策衍“还给”颜惓的那枚戒指,是一枚赝品。 是严策衍一次潦倒的醉酒后,闯进珠宝店要求他们对着设计图蹩脚地订制。 “颜惓!”严策衍回过神来,对着空荡荡天空疾呼大喊:“我相信你。” 其实我早就跟踪了你回国的航班信息。 当你落地的那一刻,我就不“恨”你了。 再次见到你的第一眼。 我心里其实很高兴。 “哈哈哈……”绳索猛地绷直,颜惓悬在六楼高空晃荡,突然大笑起来:“骗你的!这是智能缓降装置——” 话音未落,严策衍紧随其后拽着备用绳纵身跃下。 他们在下坠着紧紧相拥。 像一对滑稽狼狈的木乃伊情侣。 “这次,抓住了。”严策衍掌心紧紧地抵着颜惓的后脑勺,手指深插紧柔软的发丝里。 夜风呼啸而过,颜惓尝到严策衍唇边的咸涩。颜惓哑着嗓子说: “严策衍,我喜欢你。真的。” 〖太疯狂了,这对〗 〖什么鬼??跳楼??〗 〖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传言~〗 〖好莱坞大片算什么。正宗动作片还得看恋综(笑死)〗 〖虽然很癫,但是好浪漫啊(捂脸)〗 〖艹,只有我觉得好嗑吗〗 〖加一,好像爱情电影的桥段〗 〖啊啊啊,颜惓开口说“喜欢了”〗 〖大事不妙,这次颜海王认真的〗 〖我宣布,双yan这次约会无敌了〗 〖想不通其他人拿什么争……〗 〖呜呜呜,惓宝,就确定是他了吗?〗 〖可恶,我们惓宝要被撬走了……〗 * 跳楼……哦不,降落装置。果然是大体力消耗。颜惓回到小屋时,脚步昏沉而疲惫。 严策衍就跟在颜惓身后半步的位置,手里拎着两件高中校服,目光始终落在上颜惓身上。 “晚上10:00,终于舍得回来了?”走近门后,纪遥的声音率先传来。 原来是小屋里剩下的众人都在客厅里等着他俩回来。 〖经典四大派围攻光明顶……〗 〖你们审犯人啊(笑)〗 〖只有一对互选成功是这样的〗 〖一屋子全是情敌……〗 纪遥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扶手上,超模的长腿几乎无处安放,他眯着眼睛打量颜惓和严策衍两人,“你们玩得开心吗?” “很开心。”颜惓诚实道。 这个问题问的,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纪遥皱眉轻啧了声,只能很干巴地继续接话:“玩得开心……那就好。” “请问,你们去了哪里?”林默本来还在低头翻书,听到颜惓的脚步声,立马把书合上了。现在手指还别着刚看完的那页,抬头追问道。 严策衍朝林默展示了下手中拢着的两套校服。 林默仔细辨认校服logo:“南礼……中学?” “南中?”单昊天从厨房走出来,奥运冠军的手臂肌肉在紧身T恤下轮廓分明,他手里端着刚热好的骨头汤: “我记得那是颜惓的高中母校吧。” 单昊天的目光在颜惓和严策衍之间来回扫视,嘴角的弧度僵硬而勉强。 “你们之前高中谈恋爱。所以这次去故地重游了吗。” “嗯。”颜惓和严策衍异口同声道。 〖单昊天手上端的,热好的骨头汤〗 〖唉,小狗真的,很关注颜惓啊。能脱口而出,背地里查了不少资料吧……〗 〖之前颜氏危机时那个态度……呃,我祝他成功吧〗 〖其实我挺能共情单昊天的,普通人家的孩子,面对颜惓耀眼的光环都会有压力〗 〖可能小狗面对颜惓,一直有点自卑感吧,喜欢又觉得自己配不上,不甘心又想继续争取……〗 〖所以说,双yan强强,势均力敌才是最好的!〗 单昊天想要靠近颜惓坐下。严策衍递过杯子,给颜惓倒了杯水故意挡在两人之间隔开。 一直沉默的总裁慕容渊终于掐了下眉心,目光直直地看向严策衍切入正题: “节目录制快结束了。你总不能一直这么占着颜惓吧。总得给其他人(比如我)一个约会的机会。” 严策衍也徐徐盯着慕容渊:“我晚来好几天。” 〖温和版中译中:我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是你们没把握住〗 〖暴躁版中译中:早就让了你们99步,还是被反杀。菜就多练〗 〖凡尔赛版中译中:唉,没办法,谁让颜惓只选我约会〗 〖春晚版中译中:我也知道要雨露均沾,无奈颜惓就专宠我一人儿~〗 〖有一说一,其他人看着他俩约会,每天在小屋里干等,确实有点可怜〗 〖节目录制快结束了,导演组应该会给机会的吧〗 〖就是发好人卡拒绝,也得单独见面时聊,显得比较有礼貌吧……〗 〖就是不知道颜惓会不会答应约会……毕竟颜海王疑似从良,现在对严策衍格外上头〗 这场2V4的谈话结束的短促。众人七嘴八舌地打听完一些今日约会细节后,就被严策衍以“时间很晚了”为由搪塞打发了回去。 夜深露重,大家怀着各自的心事回房间休息。 晚上十一点多,颜惓刚洗漱完准备睡下。门外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颜惓?”单昊天压低了声音,“唉,我知道半夜打扰你不好,但我实在找不到别的机会。现在能聊聊吗?” 阳台花园里,夜风带着淡淡的花香。单昊天靠在栏杆上,月光勾勒出他健硕的运动肌肉轮廓。 “你知道的,我对你一见钟情,十分好感。”单昊天开门见山,运动员的直接让他不擅长拐弯抹角:“甚至说……在严策衍没来之前,我觉得,你应该也有一点儿喜欢我。” 说着,单昊天的肩膀垮了下来:“现在我们的关系变得这么不上不上的,是因为颜氏出事时,我没有明确站出来支持表态吗……” 其实没有“喜欢”……一丁点儿都没有。颜惓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没有继续接单昊天的话,颜惓只是用很平静的目光看着单昊天。甚至说……这种平静中带着疏离的冷。 几十秒后,单昊天的嘴角下撇抽动了下:“我就知道。” “但是我不甘心。颜惓。” “你让我再争取最后一次,行吗。”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单昊天黯淡的眼睛在月色中荧荧亮起来—— “明天上午十点,首都XX攀岩馆,我会努力让你改变主意的。” 生怕颜惓想出理由拒绝,单昊天撂下这句话后拔腿就跑。在颜惓还没回过神来之际,就“啪——”地将门合上了。 “……”颜惓用手捋了下发顶有点无奈地叹气:请神容易送神难。 之前答应节目组剧本走“钓系渣O”路线时,没想到后续会这么麻烦。 靠着床头,颜惓手指很轻地敲着手机键盘输入法,聊天框置顶人是“严策衍”。 颜惓:睡了吗? 过了几秒钟,那边回复了信息。 严策衍:嗯。 颜惓:那你还回消息(惊讶) 严策衍:看到是你的头像。 意思是,是因为半夜发消息的这个人是颜惓,严策衍才爬起来回消息。 颜惓:其实没什么事,我长话短说。不打扰你睡觉。 严策衍:你说。 于是颜惓按着输入框开始打字:“就是和你提前报备一下,明天上午单昊天约我单独去体育馆攀岩。我打算明天和他好好沟通清楚。” 〖提前报备……颜惓你好自觉〗 〖受不了,颜海王越来越纯爱了〗 〖前夫哥睡下了都回颜惓信息,他真的好爱〗 〖双yan无敌了,我说的〗 〖为单昊天默哀几秒,颜惓明天的约会应该是好人卡+拒绝一条龙服务了〗 〖哦,可怜的单昊天,那你只能在双yan结婚酒席上多吃点泄愤了〗 〖哈哈哈你们cp粉嘴上积点德吧〗 〖我放个电子木鱼在这里,大家笑完后都敲一下,这样就不会扣功德了〗 流畅快速地编辑发送完信息,颜惓正欲躺下睡觉——突然又响起了敲门声。 “颜惓,打扰了,现在能聊聊吗?” 这次是慕容渊。 “……”颜惓扶额,趿着拖鞋起身开门。 〖颜惓今晚睡个觉不容易了(笑)〗 〖人气王太受欢迎了是这样的……〗 〖单昊天前脚刚走,怎么总裁你也来了??〗 〖小狗和总裁两人真的……老是撞上〗 〖甚至敲门时说的话都极其相似〗 〖又双叒叕想到一起去了〗 〖真的,要不你俩有空去做个鉴定吧,搞不好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节目录制临近尾声。但我们一直没有时间单独相处,深入地了解彼此。我觉得,我们是相契合的……” 慕容渊的声音隔着门,听起来有点低沉,带着点儿不容察觉的忐忑: “明天上午十点,首都XX餐厅。是否回应接受我的心意。我希望,你在我们聊过后,再做出决定。” “……”颜惓嘴角有点勉强:“明天上午十点有约了。单昊天。” “那就下午五点。”慕容渊嘴角抽搐了下,咬牙改口道:“你答应了他,肯定也会答应我吧。” 颜惓:…… 〖总裁知道被人捷足先登时,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吧〗 〖哈哈哈明天又是颜惓忙碌的一天啊〗 〖上午约一个下午约一个,我们万人迷是这样的〗 〖得,又来一个明天约会被发好人卡的可怜人……〗 〖那能怎么办呢?总裁你和单昊天一桌也在双yan婚礼酒席上多吃点泄愤〗 〖哈哈哈笑不活了,你们cp粉,帮正主赚份子钱来的对吧〗 送走了慕容渊后,颜惓继续在聊天框上打字。 离线这么长时间,颜惓都不抱希望严策衍还在线了。想着今天晚上发完消息,等严策衍明早起来看。 颜惓:现在出了个新状况。 就在颜惓发完这条信息后,对面秒回。 严策衍:? 颜惓:秒回?你难道在一直等着,还没睡觉? 严策衍:你不是话没说完? 颜惓:欸?你哪里看出我话没说完? 严策衍:没说晚安。这不太符合你的用语习惯。 严策衍:我在等你说晚安。 “狗的观察力就是敏锐……”关了灯后的黑夜里,颜惓瓷白的皮肤泛着幽暗的光,他用手掌蹭了蹭双颊:有些发烫。 颜惓:等报备完再说晚安。 严策衍:又有报备? 颜惓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严策衍问这话时脸上皱眉的表情了。 颜惓:是慕容渊。明天下午五点他约我去餐厅吃晚餐。我打算明天也和他好好沟通清楚。 严策衍那头半晌没接话。 颜惓:我明天要和别人单独出去,你是不是有点郁闷? 严策衍:有点。不过意料之中。 没人比严策衍更清楚,颜惓有多招人喜欢。 颜惓:没事,我会很快回来的。 严策衍:嗯。 颜惓:好了,现在可以说晚安了。 颜惓打字的手敲着屏幕都有点发软—— 颜惓:晚安。 不料消息发出去后没过一秒钟,严策衍就很严肃地回了条:要语音。 “……”凝视着这条信息,颜惓觉得自己的双颊更加发烫了。 第62章 明目张胆 “……”手肘撑着被子发出细小的摩擦, 颜惓按着消息键,张开了双唇 。 清冽声音带着点儿哑,在秋天微凉的夜里骨碌碌滚过天花板,顺着滋滋的电磁流从手机一端传导到另一端。 “晚安, 小狗。” 严策衍怔怔地听完了这简单的四个字, 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动了, 对着寂静的深夜喃喃出声: “嗯, 晚安。” 我的甜心橙。 〖你俩真是……一集比一集甜〗 〖哎呀呀, 什么煲电话粥的小情侣〗 〖只有我觉得他俩这个晚安很涩吗…〗 〖加一, 我现在越发能get到双yan的嗑点了, 前任藕断丝连的拉扯感〗 〖看得我尸斑都淡了, 恋爱果然要看别人谈才有意思〗 *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时,颜惓的手机已经震动第三次了。他眯着眼睛解锁屏幕,单昊天的信息一条接一条跳出来: 「上午十点」 「记得穿运动装」 「我充当你的私人教练」 颜惓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 最终还是回复了一个「好」字。 把事情认真说清楚, 单昊天显然需要个正式的告别。这样对大家都好。 攀岩馆空旷安静,单昊天正在热身, 背肌在紧身运动衣下舒展如弓。看到颜惓走进来, 他眼睛一亮,小跑过来递上运动饮料。 “真好, 你来了。”他笑得阳光灿烂,仿佛昨晚的谈话从未发生, “先热身,我特意选了初级难度路线。” 颜惓接过饮料,指尖冰凉。她看着单昊天忙前忙后地调整护具,有些无奈: “单昊天,其实你早知道了——” “先攀岩!”单昊天急忙打断颜惓, 声音刻意装作轻快,“有什么话等登顶后再说呗。” 岩壁高十五米,橙黄色的支点蜿蜒向上。颜惓扣好安全绳,指尖刚触到第一个支点,就听见单昊天在身侧说:“你知道吗?我以前觉得,谈恋爱和攀岩很像。” 他灵活地向上移动,声音随着动作起伏:“要判断最佳路线,找准每个着力点,最重要的是——” 一个漂亮的横移,单昊天稳当地立在一块很窄的支点上:“拼尽全力,不能轻易放弃。” 颜惓放弃了继续向上,脚踩着支点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单昊天的身影。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开始对你表现出很大的兴趣吗?”颜惓突然发问道。 “因为……”单昊天本来很笃定的,可随着节目录制逐渐往后,单昊天对这个答案越来越心虚了:“因为你最开始,对我有一点儿好感。” “不是好感。” 颜惓的声音在单昊天背后幽幽地传来,语气很笃定:“是既视感。” 单昊天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向上:“什么是……既视感?” “单昊天,有时候,我觉得你和一个人很像。”颜惓深吸一口气:“你知道我在说谁。” “拼尽全力固然有用……”颜惓一鼓作气攀到他身旁的平台上,“可要是,你努力的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呢。” 单昊天转过头看颜惓:“所以,你最开始注意到我,是因为我像严策衍……” “对。” 颜惓注视着单昊天脸上有些破碎的表情,有些哑然地开口:“关于这个,我向你道歉。” 两人悬在十米高空,安全绳轻轻摇晃。单昊天的呼吸明显乱了节奏,额头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晨露。 “颜惓,我不觉得你需要道歉。”单昊天盯着岩壁,良久后道:“一个人关注到另一个人,本来就是会有很多理由。哪怕……这理由是来源于另一个人的某种特质。” “这……”单昊天说着很轻松似笑了下:“没什么不好接受的。” “再说了——”单昊天手臂攀住上方一块很窄扁的凸起点,又向上跨了一大步:“既然我和严策衍相像,那么为什么选他,而不选我呢?” “呼……”颜惓很少尝试这种需要考验上肢力量的运动,再加上之前的腿伤。在继续往上攀时,稍微加重了呼吸。 下方救护员远远喊着问是否需要帮助,颜惓摆了摆手。风吹起他鬓角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单昊天,为什么这么执着……”颜惓又轻声问道:“难道仅仅是因为我脸好看?” “之前是。”单昊天意识到颜惓落下了进度,于是停在原地等:“但后面我发现,和你相处让我越来越舒服……” 金融中心顶层的高级餐厅,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灯火。 深蓝西装衬得人肩线格外挺拔,袖扣在烛光下泛着冷芒。慕容渊直视着颜惓的眼睛: “颜惓,你强大、聪明、有主见,且不容动摇……” 慕容渊深吸一口气,“颜惓,我一直认为感情和生意一样,需要理性衡量、分析利弊,谋求收益最大化……” “我承认,一开始得知你身份时。我想的更多的是颜氏带给我的好处。” “但是,在你烧掉在和我独处时穿的外套后,我反而越来越不确定了……”慕容渊顿了一下,“特别是颜氏危机时,你本来可以拉我下水。但你没有,你反而救了我。” “可以说,现在公司效益上涨。很大一部分都是你的功劳。” “所以我觉得,我现在对你产生的倾慕感情,‘利益’只占很小的一部分。绝大部分都来自于你本身的人格魅力。” “我的,这些人格特质吗……” 银质餐刀在盘子上划出细微声响、降落的安全绳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听完这些答案。面对面另一头的颜惓反而轻笑出了声:“这就是为什么,只能是严策衍。” “你们喜欢的是现在24岁的颜惓。” 一个更加温和、收敛,世故的颜惓。 “要是你们认识十七八岁的我,绝对不会有这样的评价。” “十七八岁的颜惓倨傲、高自尊、浑身长满了尖刺,最擅长的事就是把喜欢他的人扎得满身鲜血……” 放纵荒诞的 [享乐主义] 少年时代里,颜惓戏耍伤害过那么多人,严策衍是被扎得最疼的那个。 是这世上最稀缺的“傻子”。 也只有这样的“傻子”会历经伤痕累累后,还能越过尖刺去拥抱颜惓,一次次被推开后仍旧毫不犹豫地接住颜惓。 那个“傻子”教会颜惓去“爱”一个人。 才能把现在这个看起来成熟、适合恋爱的颜惓带到你们的面前。 高高的攀岩台上,颜惓毫无预兆地松手,身体后仰着直线坠落。他听见了耳旁呼呼的气流声,好像有人在呼唤着他“回去”。 “颜惓!”单昊天都快要登顶了,此刻抓着一小块支点,转头惊呼出声。 “我觉得,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颜惓双脚陷在垫子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响。 “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 “我内心已经有心仪的对象了。”颜惓微喘着气,安全绳索紧箍着胸口,清晰地传导出越来越迫切的心跳: “而且,我现在很清楚地知道了。我对这个选择有多坚定。” 香薰蜡烛,烛光摇曳,颜惓不顾收拾餐盘侍者的惊异眼光,匆匆起身站起来向慕容渊告别: “今天的单独会面就到此结束为止吧。我现在想要回去。” 电梯下行时,颜惓透过巨大的玻璃外墙看到城市万家灯火如繁星倾泻,汇成簇拥的人间烟火。 颜惓突然,很想见到严策衍。 一如过去的很多年前,寒风交困的加州街头,很多个没来得及拨通的跨国电话。 颜惓开始大跨步地奔跑起来,汇入拥挤的人流——方向清晰明确,眼睛一直向前,没有回头。 〖如果是去见你,我一定是用跑的〗 〖看颜惓这么跑在街上,跟看爱情电影一样,养眼又浪漫(星星眼)〗 〖一天连发两张拒绝卡,当着人的面说自己有心仪的对象,颜惓不愧是你〗 〖让我们为这两位败犬奏响一首《淘汰》安慰曲(烟花)〗 〖快刀斩乱麻,颜海王拒绝备胎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赞)〗 〖态度明显都这么认真了,怎么还叫人家颜海王(恼)这分明就是纯爱呐〗 〖呜呜呜我们复合组太好嗑了!〗 〖从一开始我就站破镜重圆,我果然独具慧眼(骄傲)〗 * 夜已深,细密的雨丝不知何时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颜惓的发梢和肩头蒙着一层湿漉漉的凉意。 电子解锁推开门后,客厅里只留了几盏暖黄的壁灯,驱散了阴沉的黑暗,却让氛围显得更加静谧而私密。 严策衍就坐在客厅最靠近门口的单人沙发上,膝上摊着一本印着先沿军事武器的图解书。但显然那只是个摆设,因为严策衍的视线并没有看向书,而是直直地望向前方,失神而专注。 像在发呆,又或者是……等了很久。 穿着简单的灰色家居服,柔软的布料柔和了严策衍平日略显锋利的气质。暖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和微垂的眼睫。 听到了动静,严策衍抬眼看过来,发觉来人是颜惓后,目光像带着实质的温度。 〖呜呜呜前夫哥也好爱,还在等人〗 〖我有充分地理由怀疑严某之前根本没在看书……〗 〖这个眼神,一看到颜惓就亮起来了〗 〖幻视一些等主人回家的忠犬〗 “回来了?”严策衍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嗯。”颜惓的心跳没出息地漏跳了一拍,下意识捋了一下微湿的头发,“你怎么还没睡?” “不困。”严策衍合上书,放在客厅一旁的架子上。动作不急不缓,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颜惓。 他站起身,朝颜惓走来,“淋雨了?” 严策衍的视线落在颜惓泛着湿气的发丝和微潮的肩头,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没事,就一点点。” “我坐地铁回来的。就下车到门口这几步路。”颜惓弯了眼睫,故作轻松道。 严策衍走得越来越近,近得颜惓能闻到他身上有些燥烈的曼陀罗花香,混合着屋内的木质调香薰,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温柔,捕兽笼般将颜惓牢牢地包裹住。 严策衍没说话,只是转身走向一旁的置物架,从抽屉里取出一条干净柔软的白色毛巾。 接着严策衍又走回来,非常自然地、甚至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抬手,将毛巾轻轻覆在颜惓的头上。 颜惓浑身一僵,严策衍另一只扶住了颜惓的肩膀,掌心微向内收紧固定住了颜惓的身形动作。 “别动。”严策衍的声音近在咫尺,气息轻擦着拂过颜惓的额角。 “头发不擦干容易感冒。” 严策衍的手隔着毛巾,力道适中地擦拭着她的发丝。动作很轻柔,带着一种珍视的意味。 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颜惓的耳廓、脖颈。像蜻蜓的翅膀、每次轻触掠过后就很快地离开。 颜惓垂着眼,视线所及是严策衍家居服柔软的布料纹理和随着动作微微起伏的胸膛,还有轻浅的呼吸。 颜惓能感觉到自己的后颈在发烫,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张力,拉扯着两人的神经。 〖不是,最近你俩越来越暧昧了〗 〖擦个湿头发,感觉毛巾火星子都快冒出来了……〗 〖这都不是暧昧了吧,有种小情侣热恋期的心照不宣感〗 〖他俩不会真背着我们偷偷谈了吧〗 〖管他谈没谈,反正我大嗑特嗑〗 严策衍用毛巾擦拭的动作默契地慢了下来,仿佛电影里的变焦慢镜头。 接着毛巾的边缘滑落,露出了颜惓泛红的脸颊和湿润的眼睛。 严策衍静静地看着颜惓,目光沉沉的,像浸了墨,一瞬不瞬地盯着,里面翻滚着复杂的情绪——关心、松了口气、还有克制。 “今天开心吗?”严策衍突然问。 “……”颜惓嗫嚅着下唇,答非所问:“昨天和你一起,开心。” 严策衍撇开眼轻笑了下。 指尖停在颜惓的发梢,没有再动,只是轻轻捻着一缕微湿的发丝。两人之间的空气变得稀薄而滚烫。 “以前的头发,比现在的还要长一些。”严策衍突然说。 “因为A联邦比这里要热。还不装空调……蓄着长发的话很快就会被汗浸湿。” “后来我干脆就剪短了。到这个位置。”颜惓用手大概比了下前额和后脑勺的位置线。 “但是回国后一直很忙,没时间剪头发。它就又长成现在这样了。” 颜惓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话。 关于A联邦、关于人生地不熟的加州、关于总是在跳读连音的外语发音…… 关于他们之间“错过”的好多年。 严策衍一直垂眸静静听着,时不时地用紧紧的视线看向颜惓。 “要深秋了。”听颜惓把大段话说完,严策衍的指腹插着颜惓的发丝滑下来:“温度会越来越冷,不容易出汗。” “所以……”严策衍抬手,极其轻柔地用指腹揩掉颜惓睫毛上沾染的一点点细微水汽。 “再把头发留长一点吧。” 就像当年那样。 “……”颜惓抬眼看着严策衍,正好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颜惓猜测,严策衍可能更喜欢自己长头发时的样子——小狗的特殊XP “好。”颜惓听见自己这样说。 颜惓语音一落地,严策衍的喉结就轻微滚动了一下,呼吸似乎也重了几分。 严策衍瞥开眸子,看了眼客厅那个亮着红点的摄像机。 严策衍克制地闭上了眼,再睁开时,严策衍的深沉的眸色被强压了下去。 “好了,差不多干了。”严策衍的声音比最开始时更哑了。他盯着颜惓:“早点休息。” 说完,严策衍收回手,攥紧了手中的毛巾,似乎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严策衍转身的刹那,颜惓突然伸手,不由分说地拉住了他家居服的袖口。 严策衍脚步一顿,背影僵住。 颜惓没有丝毫犹豫,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力道有些重,却带着不容错认的急切。 〖看清楚了,是颜惓先动的手!〗 〖等等,颜惓你想把人拉去哪儿?〗 〖艹艹,终于要擦枪走火了吗〗 〖激动得我一下子就瞪大了双眼〗 颜惓拉着严策衍,几步就跨到了旋转楼梯下方的阴影处——从这个角度,摄像机只能拍到两人的背影。 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和远处壁灯折射过来的一点昏暗暧昧光线。 颜惓面对着严策衍,背对着楼梯台阶。颜惓往后撤步上台阶,严策衍就屈膝向前进一步。 惯性让他们踉跄着,像一场笨拙的共舞。 再后来,颜惓停下来了。严策衍却还在不断往前进。空间一点点变得逼仄,两人的呼吸清晰可闻,交织在一起,急促而滚烫。 严策衍单手圈住颜惓身后,将颜惓困在自己的方寸之间。他低头凝视着颜惓,灼热滚烫目光在颜惓的脸上一寸寸巡梭—— 先是峻秀的眉眼、清润剔透的玻璃眼珠,再是挺拔的鼻梁、薄唇,裹着细小的唇珠…… 严策衍视线临摹得很专注,像是要将颜惓的模样塑成一座雕像。 “雕像”并不沉浸于这样单纯地“被欣赏”,相反,“雕像”有些急不可耐—— 颜惓手上用力拽着严策衍的衣领,强迫严策衍微微低头。 第63章 秘密暴露(一) 然后, 颜惓仰首将自己的双唇贴上了严策衍唇面。 颜惓近距离看见了严策衍覆下的眼眸,轻颤着、散开摇曳的曼陀罗花香。 月光勾勒出两人重叠的剪影。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得大了起来,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玻璃, 掩盖了逐渐变得深浅紊乱的呼吸。 也吞没了……彼此贴近的悸动和心跳。 〖啊啊啊啊他们是不是在接吻啊〗 〖现在只能看见前夫哥的后背……真没真亲, 说不准〗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摄像机你就不能怼近点吗?〗 〖真亲吧, 是真亲吧, 绝对是真亲吧〗 〖我不管, 他们就是在接吻!!〗 〖啊啊啊好甜好甜好甜〗 〖这下毋庸置疑了吧, 双yan绝对锁死了, 互相好感度都拉满〗 〖双yancp粉已经嗑疯了〗 * 《真爱的信号2》录制进入最后一周倒计时, 小屋内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蜜又焦灼的氛围。 颜惓和严策衍之间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磁场。无需多言,一个眼神交汇都缠绕着无声的电流。 明目张胆的双向奔赴,#双yancp#的微博超话热度也一路水涨船高, 糖点混剪短视频全网大百万播报量, 成为了节目里最大势的CP。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最后一次“双向互选约会”,将决定最终告白夜的配对基础, 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前瞻预示。 “今晚, 将是各位在本季节目中最后一次自由选择明天约会对象的机会。” 导演组的声音通过小屋的广播系统传来,带着一丝终结的意味, “请各位嘉宾前往真爱邮箱,投递你选择的约会地点和内容, 若互选成功,明日将共赴约会。” 第二天早上,所有嘉宾聚集在客厅,等待执行导演公布昨晚邮箱信件的匹配结果和内容。 镜头一扫过颜惓和严策衍,直播弹幕就会将他们彼此锁死。 〖听说这对都偷摸接吻了(乐)〗 〖包接了的, 我能在场证明。我是地上那块地板砖〗 〖我也在场。我是天花板上的吊灯〗 〖我是楼梯扶手上的一粒灰。〗 〖有网友模拟了那个背影,发现只有贴得很近(负距离)才能像摄像视频中颜惓那样完全被严策衍的后背遮住〗 〖哼,我才不会告诉你,我把他们之前那期的约会cut刷了十几遍呢〗 〖双强、破镜重圆、宿敌变情人……小说里才有的梦幻配置吧,嗑得太上头了〗 〖双yan是真的!我都说厌了〗 “互选成功的两人,将开启节目中的最后一次共赴约会。” 绝大部分网友都坚信着,最后一次约会,颜惓和严策衍必将毫无悬念地互选成功。 〖互选约会,到底哪一对会成功呢?哎呀,完全猜不到呢(狗头)〗 〖节目全程录下来只有一对双向奔赴……到底是谁和谁呢?完全没有头绪呢(狗头〗 〖就是,颜惓会选谁……完全猜不到会是严策衍呢(狗头+1)〗 〖啊,竟然是那个双yan吗,真是好意外啊(捂嘴)〗 颜惓就坐在严策衍斜对面的沙发上。早起的生物钟让他稍微有些困倦,半眯着眼睛垂眸,将指尖微微蜷缩起来。 “首先公布第一组结果。”导演念着卡片,语气带着公式化的平静,“单昊天和颜惓……” “失败。” 执行导演语音落地,单昊天故作轻松地扯了下嘴角,对着镜头耸肩。其他人的视线平静地在他身上扫过,颜惓和严策衍对视一眼,对于这个结果,大家都不意外。 〖这个流程形式,搁这儿报幕呢〗 〖好了,知道你要重复四遍“失败”了〗 〖把除了双yan的名字都念一遍吗,这很有意思了〗 〖艹,当众处刑,节目组不当人〗 “第二组,慕容渊和颜惓……失败。” “第三组,纪遥和颜惓……” 〖导演,说点儿大家不知道的。〗 〖毫无悬念的东西,我都看累了……要不我来替你说吧,导演〗 〖失败!失败!失败!〗 〖我要直接看压轴(举手)〗 〖有没有进度条现在来给我拉一下……〗 终于,执行导演姗姗念完了“林默”的名字,在又双叒叕宣读完“失败”结果后。尾音语调总算有了点儿上扬,隐含着内心的激动之情。 纪遥散漫地半倚着沙发,此刻甚至吹了个口哨,眨了下眼睛调侃道:“一般压轴的才是重头戏,对吧?” 终于,执行导演拿起了最后两张卡片。 “颜惓,你选择的地点是——执行”导演顿了顿,“空白。” “意思是,全听另一方的安排,对吗?” “嗯。”颜惓弯着漂亮的狐狸眼,勾唇笑得很张扬,“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其实,我对约会地点没有什么偏好。只要和是他待在一起就行。” 严策衍听完这话,垂下的眼睫扑簌着轻颤了下。 〖啊啊啊怎么这么会说啊〗 〖好了,知道惓宝是情话小王子了〗 〖前夫哥肉眼可见的内心感动坏了〗 〖笑死我了,前面谁说的铁汉柔情〗 〖208们拍偶像剧哪有这么自然的演技,“真甜”还得看恋综情侣……〗 〖颜海王不仅翻身从良,现在更疑似陷进去了……前夫哥有点本事在身上啊〗 〖好甜呐好甜呐好甜呐(我现在需要呼吸机)〗 “好的,那我们再来看看你选择的对象是。”执行导演折开卡片,嘴角挂着磕cp般的姨母笑:“严策衍。” “恭喜互选成功!” 客厅里其他人伸手礼貌地鼓掌。掌声稀稀拉拉,一会儿就停了。 〖哈哈哈来自情敌们的淡漠祝福〗 〖属于有一点儿恭喜,但不多〗 〖哇哦!双yan这对竟然成了(假意惊讶)〗 〖哈哈明知道结果,但还是为小情侣感到开心(鼓掌欢呼)〗 〖好了,快把双yan的约会内容端上来吧,你已经水了快一个小时的时长了〗 〖支持!我要看小情侣甜甜的约会!〗 〖上次是接吻没看仔细,这次约会过程我要全程瞪大双眼,不放过每一帧内容〗 〖有先见之明的已经在录屏存档了〗 执行导演折开信封的另一面,不急不缓的声音透过广播清晰地传导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那么,严策衍,选择的地点是——” 严策衍的目光牢牢锁着颜惓,那里面有熟悉的关切,但似乎……还藏着一丝难以捕捉的、复杂的情绪。 执行导演念出了那个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地点:“市第一人民医院,腺体检查中心。” “什么?”纪遥第一个没忍住,惊呼出声。半倚在沙发上的大长腿差点儿跌到地板上。 林默皱紧了眉头。慕容渊转动着腕表,用目光锐利地扫过严策衍,单昊天则看向瞬间看向了脸色微变的颜惓。 直播弹幕也瞬间爆炸了: 〖嗯?什么鬼?去医院?体检中心?我没听错吧?〗 〖严策衍怎么回事?谁家好人最后一次约会去医院体检的?〗 〖这什么操作?关爱另一半身心健康吗?这事倒也不必如此着急吧?〗 〖还是腺体检查中心,难道是要测信息素匹配度??〗 〖不是,都5202年了,还有人迷信信息素决定论?大清早已经亡了啊〗 〖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啊?感觉颜惓表情瞬间不对劲了……〗 〖新入坑的观众可能会惊讶,但像我这种老油条已经见怪不怪了,双yan的日常整活小情趣罢了〗 〖加一,自从看到他俩一起跳楼,我大为震撼之后,我看这对做什么都不奇怪〗 〖谁说医院体检不能甜甜地约会呢?〗 〖血常规、胃肠镜、心电图是我爱你的导航地图哈哈哈〗 〖惊讶归惊讶,但有一说一,更期待这两人约会了!〗 网友弹幕七嘴八舌、议论纷纷,颜惓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全身都僵住了。耳朵里嗡嗡作响,执行导演后面的话变得模糊不清。 医院……腺体……检查…… 这几个词连在一起就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精准无比地刺入他心底最深处、最隐秘、最不愿被触碰的角落。 严策衍,为什么选择去医院。 他察觉到了了什么吗…… 又或者,到底知道了多少? 看着颜惓瞬间发白的脸和瞳孔中倒映出的慌乱情绪,严策衍的心像是被一根针狠狠扎了进去。 严策衍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探究,有痛楚,还有一种近乎固执的决心。 他想起了前几天查出来的那封机密孕检报告单……他想确认。必须得确认。 而且,如果不看到仪器上的数据、如果不用这种直接、又带着逼迫性质的方式。以颜惓倨傲的个性,颜惓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说出真相。 “现在,请互选成功的嘉宾上前确认明日约会细节。”执行导演的声音响起。 现在,不论是录制现场,还是直播在线观看网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最后一对——颜惓和严策衍身上。 严策衍站起身,走向客厅中央。回头,看向依旧僵坐在原地的颜惓。 冷峻的眉心动了动,严策衍的瞳孔间闪烁,深深地注视着颜惓。 “颜惓,你说,你会选我的。” 严策衍深吸一口气,“那就过来,和我一起去医院。” “……”颜惓深吸了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 严策衍的心瞬间被提起来,注意力紧紧地盯着颜惓每一个微小的动作。 有那么一瞬间,严策衍以为颜惓朝自己走了过来。 但是,很快颜惓就扭过头去,面向导演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对不起。今天的约会,我放弃。” 一句话,掷地有声,全场哗然! 〖什么!!放弃?〗 〖艹艹,发生了什么???〗 〖啊啊补药啊,我的小情侣(哭)〗 〖我还想看甜甜的约会呢〗 〖是因为颜惓不喜欢去医院吗?可这也太突然了!〗 〖就这么不想去医院??〗 〖不是之前还说去哪儿都行吗?这么快就打脸了?〗 〖颜海王真的,个性阴晴不定,想法捉摸不透啊〗 执行导演也愣住了:“颜惓,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这意味着你自动放弃今天约会的互选权利,根据规则,违背互选承诺需要接受惩罚……” “惩罚是——”执行导演深吸一口气:“关禁闭室一个晚上。” 〖禁闭室……那个可怕的地方〗 〖颜惓对禁闭室有心理创伤来着〗 〖这下总应该选医院了吧〗 〖再怎么讨厌做检查,总比关禁闭室好吧……〗 〖正常人都会选去医院吧……〗 “我确定放弃约会。”颜惓声音微微发颤,将脊背挺得笔直,不再去看严策衍那双失神的眼睛: “我愿意关禁闭室。” 严策衍脚步向前一步,手指艰难地动了动:“颜惓,你……” 第64章 秘密暴露(二) “带我去禁闭室吧。”颜惓转向工作人员, 避开了严策衍的目光,纤薄的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冷硬、又脆弱。 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上前,对颜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颜惓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跟他们走向禁闭室。背影决绝, 同时坚定。 “……”站在原地的严策衍攥紧了双拳, 掌心被自己掐得隐隐生疼—— 他似乎触碰到了一个远比他想象中更沉重、更痛苦的真相…… 〖啊?!!颜惓选择去禁闭室?!〗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颜惓宁愿被关禁闭室都愿意去和严策衍约会?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哭)〗 〖所以双yan BE了?最后一刻BE了?就因为约会地点意见不合就BE了?〗 〖都快走到大结局了, 临门一脚BE了?别吧(泪目)〗 〖这种事情不要啊, 我第一次嗑cp这么上头, 结果猛地浇下一桶冷水〗 〖球球了, 有什么事你俩好好沟通不行吗?请务必要继续谈下去啊(大哭)〗 * 那扇沉重的门“咔哒”一声关上, 将颜惓与外界所有的喧嚣和探究的目光彻底隔绝。 禁闭室里四壁灰墙, 墙角的摄像机闪着红点,沉默转动、拍摄着。冷冰冰的,更加剧了惊悚异样的监视感。 在刚刚严策衍问出口的那一个瞬间, 颜惓有想过干脆把一切都和盘托出。将那些血淋淋的真相全部告诉严策衍。 可是…… 颜惓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他将手轻轻在按着小腹上——那里有一道的剖伤疤,因为心理作用。此刻正灼烧般地痛了起来。 颜惓清晰地回忆了那份痛苦—— 他无能为力地听着那段孱弱的心跳, 一点点的、逐渐没有了声响。眼睛看着心电图上的波段变成一条呆板的直线。 时间没办法倒流, 什么都改变不了…… 阴影、噩梦,幻觉, 婴儿虚弱的气声鬼魅一样的纠缠着颜惓。 颜惓只能一根又一根地抽烟,一个人呆呆地从一个晚上坐到第二个晚上。 这种事情……难道再通过言语, “转嫁”到严策衍身上吗。让严策衍也经历一遍吗。 颜惓用力地掐了下自己的指尖。下定了某种决心…… 此时,门外似乎传来隐约的骚动和劝阻声,突然——“砰”的一声闷响,似乎是身体重重撞在门上的声音。 紧接着,是钥匙急促插入锁孔转动的声音! 颜惓惊愕地抬头, 看到禁闭室的门被猛地从外面推开。 严策衍站在门口,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额发有些凌乱,显然刚才经历了一番激烈的争执甚至肢体冲突才拿到了钥匙。 他身后是试图劝阻的工作人员,却被严策衍周身那种罕见的、近乎失控的坚决气势所震慑,不敢再上前。 那台运行着的摄像机依旧红灯闪烁。 突然,严策衍一个箭步冲过去。将摄像机整个拆拧了下来。然后“啪——”地扔出了门。 “摄像费用我会赔偿。”撂下这句话,严策衍“砰——”地将禁闭室门关上,将闻讯而来的其他人隔绝在外。 狭小的空间里,空气凝滞,只剩下他们颜惓和严策衍两人, “颜惓。”严策衍一步步走向颜惓,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缓慢而沉重。 “我查到了。”严策衍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学业gap的那一年去了哪里。” “Mary(圣母玛利亚)疗养院……通常为A联邦上流政客名人提供私密的孕期检查和护理服务。” “那里只接收怀孕的omega。” 严策衍说完这段话后停了半晌,才继续抛出了句结论:“你曾经怀过孕,对吗?” “……”颜惓靠着墙角,背对着严策衍,紧抿着下唇,依旧一言不发。 严策衍将这视为了某种默认,艰涩地深吸了一口气:“谁的?” 颜惓仍然一语不发。 严策衍在颜惓背后她蹲下身来,手稍向用力地将颜惓的身体朝向掰回面朝着自己:“你看着我,颜惓。” “那个孩子,是谁的?” 严策衍试图平视颜惓,但颜惓却故意瞥开了眼,“我有终身标记。答案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颜惓听见了严策衍很重地咬了下自己的后槽牙:“我查过了访客记录,在你住院期间。从没有Alpha来探视照顾过你。” “一次都没有。” “B超、筛查、排畸、预产期……”严策衍每吐出一个字都觉得自己的心疼得在滴血,“你全部都是一个人。” 严策衍甚至都不敢想象,颜惓是怎么拖着孕晚期笨重的身体爬楼梯、推开一扇扇门,辗转在各个检查窗口问医生…… “他都这么抛弃你了……”血锈味在严策衍口腔中弥漫开来,“你还是想生下他的孩子对吗?” 避而不谈的尖刺,兜兜转转到最后还是会绕回来,根本避不开: “颜惓,你就那么爱他?” “……”五脏六腑刀割般地渗开钻心的疼痛,颜惓将手指攥得很紧,指节洇开一片惨淡的寡白。 颜惓始终保持沉默。 “那好……我换个问题。” 严策衍也没比颜惓好到哪去,极力控制着自己绷紧的神经,才没让自己的理智失控: “颜惓,那个孩子呢?” “他把那个孩子带走了吗?” 所以你才作为一个泄/欲的生育工具,被他丢弃了吗…… “严策衍……你就当是这样吧。”颜惓终于沉重地抬起头来,湿润的眼球突出,胀满了红血丝: “他把孩子带走了。” “和我没关系了。” 颜惓说话的尾音带着沉重的苍凉:“严策衍,你别再管这件事了,行吗。” 严策衍怔怔地盯着颜惓,看着颜惓瞳孔里蒙上的那层透明的液体——类似于眼泪的东西。 心脏像被酸水浸润着胀满,漫开无以复加的心疼。又气,又心疼。 “呼——好。”严策衍艰难地从胸口抽出一口气,伸手轻擦过颜惓湿润眼睫上挂着的细小水珠。 “今天的行程取消。” “你不想去医院,那就不去。” 哪怕心如刀绞,胸腔里机械地漫开无以复加的酸涩痛觉。严策衍最终还是将颜惓揽进自己怀里,拥抱得很紧, “反正,你还是回来了。” 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 又或者,把“他”的痕迹全部抹杀掉。 反正,颜惓还是回来了。 掌心紧抓着颜惓的背脊,擦过衣服布料发出细小的摩擦声,严策衍眼眸中的情绪变得愈发深沉偏执: 哪怕强悖个人意志,颜惓最终还是“活生生地”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禁闭室里昏暗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织在一起…… 有些真相的边缘已被触碰,但最深的核心,依旧被小心翼翼地包裹在沉默里。 谎言之外,还是谎言。 第65章 结婚登记 两个人一起待着, 比一个人独自被关禁闭室好熬得多。 禁闭室的门在十二个小时后自动解锁后,颜惓看着从门外折射进来的光线。抿了下干涩的嘴唇,脚步有点虚浮地站起来。 严策衍先一步起身想去扶颜惓,却被颜惓沉重地摇头拒绝了。“我回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就好。” “你也回房间休息一下吧……”颜惓顿了一下, “冷静一下。” 颜惓和严策衍两人间有点微妙的气氛一直持续到节目录制的最后一天。 微博上双yanBE的词条高居不下。 #严策衍拆禁闭室摄像头# #双yan一起关禁闭室# #双yan从禁闭室里分开出来# #双yan真的在一起了吗# #严策衍拆禁闭室摄像头# #海王颜惓真的喜欢严策衍吗# #颜惓回避型依恋人格# 就这样迎来了最终告白日。 没有复杂的任务, 没有令人心跳加速的竞争, 只有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忐忑和隐约紧张感。 虽然上次的双人约会取消了, 但颜惓和严策衍还是作为节目中唯一互选成功的AO, 最终告白日上午, 颜惓的手机屏幕亮起, 专属的节目组提示音响起——他收到了来自严策衍的“最终心动告白讯息”。 点开, 内容很简单: 「带好身份证复印件。下午三点,最终地点见」 一句干巴巴的、近乎程序化的要求。一秒钟就能阅读完毕。 身份证复印件? 颜惓愣住了,眉头微微蹙起。心底掠过一丝极淡的不安:难道……严策衍又查到了什么吗。 〖身份证复印件?这什么操作?〗 〖这告白讯息有点硬核奇特了〗 〖是不是要签什么协议?难道是赠予财产公证?(狗头)〗 〖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惓宝懵圈的小表情好可爱!〗 〖双yan不会真BE了吧……〗 尽管满腹疑惑, 出于对严策衍的信任, 颜惓还是认真地找节目组要了设备,复印了自己的身份证。 下午三点将至, 颜惓离开小屋时其他人都在楼下客厅里等着。 单昊天率先摊开掌心, 全国攀岩赛徽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刚来节目时,还以为自己能在最终告白日把它送给你……” 拇指摩挲着徽章边缘, 单昊天朝颜惓咧嘴笑了笑:“但现在看来,它更适合当个朋友之间的纪念品。” “虽然不知道你上次为什么拒绝约会, 但我能感觉到,你对严策衍的想法没有变。” “我看开了。”单昊天爽朗地笑着,用力地抱了一下颜惓的肩膀:“姓严的那小子真是命好。” 〖赞同,姓严的真是命好〗 〖唉,这淡淡的BE感〗 〖其实单昊天内心还是难过的吧……〗 林默则递给颜惓一本双语译文童话绘本, 书名叫《小王子》,封面上印着金发小王子和他的带刺玫瑰花。 “因为你为你的玫瑰花费了时间,才使你的玫瑰变得如此重要。” “It is the time you have wasted for your rose that makes your rose so important.” “我……我……”林默此刻有点儿结巴,深呼出一口气飞速rap道: “我很开心,上了这档节目,和你一起度这近一个月的时间。” “对我来说,你就像那朵玫瑰。” 〖文化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社恐做到这个份上太不容易了〗 〖这话说的好真诚……纯友谊也好好嗑〗 慕容渊神情很克制,微微颔首,看向颜惓目光深邃难辨。 在上次餐厅的坦白谈话后,慕容渊眸中那份曾经的竞争感已经消散,只剩下一种成年人的体面祝福,“恭喜。” 〖哈哈哈高冷如总裁〗 〖霸总emo现状〗 〖估计头回当败犬,没适应……〗 “你赢了,颜惓。”纪遥则是故作轻松地朝颜惓眨了下眼,“或许你是对的。” 有些事情,“逃避”不了。 “祝你和严策衍顺利。” 在众人的目光祝福下,颜惓深吸一口气,走出了恋综小屋。 最终告白地点没有上一季铺满玫瑰花瓣的路径,也没有精心搭建的华丽告白舞台。 只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安静地停在交叉路口。 驾驶位的车窗降下,露出严策衍的侧脸。他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侧脸线条绷得有些紧。 看到颜惓出来,严策衍转过头,目光深沉地望向颜惓,唇角微微抿出些弧度。 〖等等??为什么是你当司机?〗 〖说好的浪漫告白呢?你这未免太朴实无华了!〗 〖白衬衫……你们特种兵穿这个正经衣服有种莫名的违和感哈哈哈〗 〖气氛不对劲,这个低气压不像去告白,像去……开会?〗 〖别说了,我现在越看越觉得这俩要BE的节奏……〗 〖加一,我昨天刚在微博上看到个爆料说颜惓在节目上演的一切都是剧本〗 〖双yan之前都是演的……〗 〖别吧(哭)我嗑得这么真心实意,感情都错付了??〗 看到车灯闪烁示意,颜惓心里的疑惑更深了。他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身份证复印件带了吗?”严策衍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先侧头问她,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却微微泛白。 “带了。”颜惓从包里拿出那个小小的文件袋,心里的不安隐约扩大。 “要身份信息的目的是?” 严策衍接过文件袋,仔细看了一眼,然后妥善地放在中央扶手箱里。 他倾身过来,细心地为颜惓拉过安全带扣好。这个距离,颜惓能闻到严策衍身上清冽的曼陀罗花香。 严策衍眼睑细小的疤撑开点儿纹路:“到了就知道了。” 引擎发动,车辆平稳地驶离了承载了他们太多回忆的恋综小屋,汇入城市的车流。 一路上,严策衍开得很稳,却很少说话。他的侧脸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极其重要的任务。 颜惓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中的疑团越滚越大——这不是去往任何已知的约会地的路线。 〖这条路……既不像去公园也不像去餐厅啊(问号脸)〗 〖越来越往市中心开了(确信)〗 〖前夫哥表情好严肃,请问你是要去拆炸弹吗……〗 〖颜惓看起来和我们一样疑惑,不知道前夫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定要是浪漫的约会地点啊,别约会地点没选好又惹颜惓生气了……〗 〖老师,我们双yan不能BE啊!!〗 终于,车辆缓缓减速,驶入一条熟悉的街道,然后在一个庄严肃穆、挂着国徽的建筑门前……停了下来。 颜惓的目光掠过车窗外的牌子,那几个大字像惊雷一样在她脑海中炸开—— 「首都A区民政局婚姻登记处」 颜惓猛地转头,瞪大了眼睛,稍带错愕地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 严策衍已经解开了安全带,正深深地凝视着颜惓。他的眼眸漆黑如墨,里面翻涌着紧张、坚决的复杂情绪。 “既然到这里了,就没有回头路。”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因为紧绷而显得格外低沉,“颜惓,和我结婚。” “这辈子,都跟我过。” 严策衍推开车门,绕到副驾驶这边,为颜惓拉开车门,然后伸出了手。阳光落在他白色的衬衫上,晃得颜惓眼睛有些晕。 严策衍的手掌宽大,指尖却微微颤抖。 “答应了,就跟我走。” 〖!!!民政局!!〗 〖卧槽卧槽卧槽!直接来民政局?!〗 〖直播领证!这绝对是恋综史上最炸裂的结局之一了!〗 〖坏了,“前夫哥”外号叫多了,真要变成老公了〗 〖身份证复印件!原来是干这个用的!前夫哥牛逼!(破音)〗 〖难怪都没提醒着装,属于提前预判了颜惓日常喜欢穿白衬衫〗 〖啊啊啊我就说吧!双yan没有BE!这都跳过恋爱,直接一步到位结婚了!〗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街上的车流声似乎都远去。 颜惓看着严策衍微微渗出些汗的手掌,忽然笑了。 颜惓清晰地听见了自己从喉咙里发出了那个说过一万遍的名字。 “严策衍。” 然后……颜惓将自己的手,慢慢地放在了严策衍的掌心纹路上。 “我不是早就答应了?” 留长了点儿的头发稍盖过后颈,在阳光下闪着浅薄的碎金。扑簌着长而卷翘的眼睫,颜惓的狐狸眼弯起来笑—— 一如许多年前,他们初遇的那个盛夏。 “那时候18岁,还没到法定年龄。” 颜惓将严策衍微凉的手指彻底包裹,牢牢握紧,然后十指相扣。 “现在把结婚证补给你。” * 两人一推开民政局那扇厚重的玻璃门,室内的凉气和一种庄重肃穆的氛围瞬间裹挟而来。 〖进来了进来了!真的进来了!〗 〖弹幕:这地方我熟啊(狗头)去年刚来过!〗 〖前夫哥手抓得好紧,是怕老婆跑了吗哈哈哈!〗 〖哎呀,还叫什么前夫哥呀,现在是板上钉钉的新婚夫妇欸(乐)〗 〖就是,我们双yan可是正儿八经的头婚(叉腰严肃脸)〗 〖第一次结婚,惓宝看起来还有点懵懵的,好可爱!〗 看到随拍摄像机,门口的工作人员似乎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和笑意,但还是专业性十足。她指了指旁边的取号机:“办理结婚登记请那边取号,然后等待叫号。” 两人很快取回一张小小的打印纸条——「B012」,共和国近些年结婚率持续走低,电子音很快就叫到了他们的号码。 严策衍立刻起身,拉着颜惓走到了指定的窗口。 “你好,我们办理结婚登记。”严策衍的声音比平时低沉,语速也比平时快。 工作人员熟练地接过材料,开始逐一审核。检查身份证真伪、核对户口本信息、确认复印件清晰无误。 整个过程,严策衍的身体都微微前倾,视线紧紧跟着工作人员的动作,生怕出了什么闪失。 “请到那边的填写区,对照着样例,如实填写信息,然后在声明人处签名。”工作人员指引道。 两人走到一旁的书写台。按照示范提供的样例填写。性别、国籍、出生日期、身份证号、常住户口所在地……每一项,严策衍都写得极其认真,笔锋有力,近乎穿透纸背。 当写到“omega姓名”那一栏时,他顿了一下,抬眼看向身旁正低头认真书写的人——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颜惓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 严策衍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然后才在“配偶”那一栏郑重地写下「颜惓」两个字。 〖笑死,你又暗爽上的〗 〖有名分了就是不一样〗 〖刚才严肃得跟个监工似的,现在终于呲个大牙乐上了〗 最后,两人在“声明人”处签名落款: 严策衍&颜惓,很相配。 〖总算签了卖身契!(bushi)〗 〖啊啊啊我好激动,好像我结婚〗 〖严策衍你多练练字吧,你看看你老婆的字多好看〗 〖点了,甚至前夫哥写颜惓的名字比写自己的名字还要好看〗 〖99999,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啊〗 棕木制宣誓台上,高挂的共和国国徽显得庄重而肃穆—— “我们自愿结为夫妻……” “我们自愿结为夫妻……”颜惓和严策衍两人跟着念,异口同声: “今后,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青春还是年老,我们都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同甘共苦……” 在念到“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时,严策衍轻碰了下颜惓的手,握得很用力。 颜惓的指节不由自主地战栗了下…… 〖呜呜呜宣誓!眼睛尿尿了〗 〖这誓词无论听多少次都觉得好神圣〗 〖啊啊啊真的结婚了!直播结婚!我嗑的CP成真了!还是法定真夫妻!〗 〖恋综天花板!以后所有恋综都按这个标准卷起来好吗!直接结局民政局见!〗 〖呜呜呜太甜了!我们双yan〗 〖我要告了所有造谣双yan是演戏的营销号,谁家演戏把结婚证都搭进去的〗 〖啊啊啊怎么这就大结局了?会有节目售后的吧?我还要看他俩甜甜的蜜月期!〗 〖我也要看!!加钱点播行啊!〗 * 当那个滚烫的、印着国徽的红本本真正拿到手里时,颜惓都还有些恍惚。 但更恍惚的是…… 节目录制正式结束了。颜惓现在站在严策衍购置的市中心豪华大平层“婚房”里,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他应该是、已经、结婚了。 和严策衍。 而……有些AO之间逃不开的事情。 叫结婚夫妻法定义务。 第66章 婚后第一夜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首都城市夜景, 流光溢彩,繁华喧闹。 室内是极简的现代装修,崭新的、占地面积很大……大到单调地像一片纯灰。 极度缺乏生活气息的冷清。 “你什么时候买的这套房?”据颜惓所知,严策衍过去几年都在西北军区, 不在首都。 而最近首都的房价都跌得厉害, 实在算不上良好的投资产品。 “买很久了。”严策衍起身, 从玄关的橱柜抽屉里找出门禁磁卡和备用钥匙:“我去军队的第一年, 脑子一热就买了。” 那时候正好是炒房热的最高点, 严策衍听见了那句广告词:“和心爱的他, 住进温暖的家。” 而彼时的颜惓刚不告而别、人间蒸发。 很奇怪, 明明那时的严策衍心里还怀着一股怨气、誓死痛恨着颜惓……可是。 严策衍听见那句广告词, 第一个想到的,还是颜惓。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钱。”严策衍就这样一边给自己洗脑着,一边买下了这套房。 “那……挺好的。”听出了背后隐情的颜惓干巴地说出这三个字后, 就没说话了。 墙上的钟表响了声,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静谧和尴尬。节目也拍完了,程序性的流程走完了, 法律上的夫妻关系确立了, 然后呢? 新婚第一天,难道要……分房睡吗? 这个念头划过脑海, 颜惓顿时咬了下唇角……这时,颜惓终于意识到:自己年少时虽然“花花公子”, 但实则仅限于“搂搂抱抱”的表层接触。 在A联邦时,更是泡在实验室里肝论文数据,分析影响因子……清心寡欲地跟个和尚似的。 严策衍……就是谈的最后一任男朋友。 最深的AO两性接触,距今都有七年了。 想到了这里颜惓转过身,看向严策衍。 严策衍深邃的目光同样落在颜惓身上,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试探。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又不约而同的飞快错开。 “咳,”颜惓清了清嗓子,决定先掌握主动权。于是对严策衍道:“开了那么久车,有点累吧?要不你去洗个澡。” 严策衍深深看了颜惓一眼,那眼神仿佛带着钩子,“好。”然后才转身走向主卧的浴室。 很快,隐约的水声传来,磨砂玻璃门后透出朦胧的光晕。 那水声像是敲在颜惓的心脏上。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行,不能这么被动。有些事情,必须做好准备。 于是颜惓拿出手机,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操作。跑腿外卖→便利店→距离优先→搜索…… 看到了某个字眼,颜惓的额顶有些发烫,心跳隐隐加快。匆匆选好商品,下单,付款,一气呵成。 做完这一切,颜惓像是完成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长长吁了口气,瘫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盯着窗外发呆,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个多月前,自己还在A联邦实验室。现在居然……真的结婚了。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的水声停了。 又过了一会儿,磨砂门被拉开。 氤氲的水汽率先涌出,紧接着,严策衍走了出来。他只在下身围了一条白色的浴巾,未擦干的水珠沿着他宽阔的胸膛、紧实的腹肌线条和人鱼线缓缓滚落,没入浴巾边缘。 黑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少了几分平日的戾气,多了几分野性的不羁。热气将严策衍偏黑的皮肤蒸腾出淡淡的红色,整个空间仿佛都弥漫开他身上的浓烈曼陀罗花香。 严策衍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向颜惓,声音带着沐浴后的松弛和磁性:“好了……” 正发呆出神的颜惓像是突然受惊的猫猫,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 掌心握着的手机“啪嗒”一声滑掉在了光洁的地板上。 屏幕朝上,亮着。就落在严策衍脚边。 严策衍弯腰捡起来,正好是外卖跑腿的配送页面,上面清晰地显示着订单信息: 【订单商品】xx牌紧急避孕药 x1,xx超薄隐形避孕套 x1盒 【配送员】王师傅(正在路上,距您1.2km) 空气瞬间凝固。 严策衍擦头发的动作顿住了,目光落在那个屏幕上,眸色倏地深沉下去。 指尖划过屏幕,严策衍将订单信息又确认了一遍。然后才抬起眼,目光复杂地锁住颜惓,“你买这个……” 严策衍的声音低哑得可怕。 “我、我也先去洗澡!”没等严策衍把话说完,颜惓就冲进了浴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严策衍看着紧闭的浴室门,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那条外卖信息,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丝苦笑又宠溺的弧度。 浴室里的颜惓用冷水拍了拍脸,试图降温,却感觉脸颊越来越烫,头也隐隐有些发晕: 天道好轮回,他堂堂颜惓竟然有天也会因为这种事情紧张了…… 水声淅淅沥沥地淌在地板上,热水顺着额顶发丝流下,颜惓感觉那股头晕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身上也有些发冷。 穿好睡衣,颜惓把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从浴室里走出来。 客厅里,严策衍已经换上了灰色的家居服,正坐在沙发上,似乎平静了许多。 正巧,此时门铃“叮——”地响了声。严策衍走到玄关门口,从外卖员手中接过那个小小的、很轻便的塑料袋。 关上门,转身,严策衍的目光徐徐落在那个袋子上,抬起手臂晃了晃塑料袋,然后又抬起头,盯着颜惓。 颜惓感觉自己的额头突突地跳,脸颊滚烫,视线甚至开始有点模糊——严策衍提着那个袋子,一步步走过来。 “严策衍,长头发,是你让我留的。”颜惓感觉嗓子跳了跳,“要不,你先帮我把头发吹干。” 湿头发的话,嗯……做事不方便。颜惓觉得自己的要求很合理。 绝对……不是在拖延时间。 “好。”严策衍应声道,很自然地走向浴室,拿出了吹风机。 “过来。”严策衍拍了拍沙发,示意颜惓坐在自己的身体左前侧。 颜惓心挪动脚步,乖乖地坐过去,偏头背对着严策衍。 吹风机嗡嗡的声音响起,温度适宜的暖风拂过颜惓的头皮。严策衍的手指穿梭在她的发间,动作轻柔而仔细。 偶尔指尖擦过颜惓的耳廓或后颈,都会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颜惓能感觉到严策衍离得很近,曼陀罗花的气息混越来越浓烈,混合着沐浴露的清新味道,藤蔓一般笼罩收紧。 吹风机的声音呼呼的气流声,在这一刻,却仿佛成了耳道里唯一的白噪音,让颜惓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 渐渐的,颜惓觉得那声音变得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一种莫名的倦意和头晕感缓缓袭来。 严策衍专注地打理着颜惓的长发,感受着细软发丝在指尖变得干爽柔顺。他看着颜惓微微低垂的、白皙脆弱的脖颈,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吹风机突然停了,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颜惓下意识地回过头,因为刚才的舒适感和微微的晕眩,他仰起脸,眼神还带着点朦胧的水汽,不自觉地细细端详起严策衍。 严策衍被颜惓这样专注的、毫无防备的目光看得心头一热。他俯下身,双手捧起了颜惓的脸,拇指轻轻搭在颜惓细腻的脸颊两旁。 颜惓的脸,在掌心显得很小一只。刚吹干的头发蓬松柔软,带着橙子味的清冽香气…… 颜惓感觉视线有点模糊,眼前有一道黑影——严策衍的吻落了下来。 起初是轻柔的试探,如同羽毛拂过,带着珍惜。 但很快,这个吻就变得深入而急切。他含住颜惓的唇瓣,细细吮吸舔舐,然后熟络地撬开牙关,与舌尖纠缠。 颜惓下意识地地回应着,呼吸彻底乱了,双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他的肩膀,抓住他家居服的布料。 “唔……”颜惓扑簌的眼睫毛轻颤地滑过严策衍眼底的疤。 严策衍呼吸瞬间一沉,搂着颜惓的腰的手臂不断收紧,几乎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两人相拥着,顺势倒在柔软的沙发上。严策衍的身体半压着颜惓,抵着颜惓的后脑勺,吻得愈发深入投入。 “唔……呼……”客厅里只剩下两人紊乱交织的喘息声和细微的水渍声,空气温度急剧升高。 再后来,颜惓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一双手有力的横抱托起。 身体发软,头脑也昏昏沉沉,像漂浮在云端,颜惓的信息素本能催使着他依附着严策衍,感受着严策衍攀升的体温。 好像……热水遇到了坚冰。 一烫,就冒出滚冽的蒸气。 “扑——”颜惓的身体着陆在柔软的床垫上,轻陷下去——发出了细小的摩擦声。 这听着,像某种催促的信号。 就在严策衍的手掌带着灼人的温度,意图更进一步,用滚烫的唇再次吻上颜惓突出的漂亮锁骨,接着徐徐往下…… 却猛地顿住了—— 严策衍艰难而克制地撑起身子,和颜惓拉开了些许距离。 然后,严策衍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颜惓的额头上。感受了近一分钟后…… 严策衍眉头紧锁,一边是担忧关切,一边又快要将自己的后槽牙咬碎:“又发烧了……” “颜惓,我都要怀疑你是故意的了。” “……啊?”但显然颜惓懵懵懂懂,凌乱的头发散落在床单上,眼神里透出一片澄澈的无辜。 “咯噔——”颜惓听见了严策衍翻身下床,从客厅里拿来了一个紧急药箱(职业习惯使得严策衍居所常备此类物品) 恍惚间颜惓的手臂被高举着抬起来,夹紧了温度计的一端。 不一会儿,智能电子提示音响了声:“39.1℃。” “高烧,需要迅速降温。” 颜惓清晰地听见了严策倒吸了一口气,又咬紧了后槽牙:“本来,要是38℃中低烧就算了……” 根据说话语境,颜惓猜测这句话原本补完应该是——“要是中低烧,就不着急管了,继续……艹” “呼——”严策衍拧着眉头无奈长叹出口气,“我去给你冲药。” “乖乖躺在床上。” 颜惓脑袋昏昏涨涨,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懵懂地点头。 盯着颜惓吃完药后…… 颜惓就眼睁睁看着某人又进了一次浴室,水声淅淅沥沥地响了很久。 疲倦困意来袭,颜惓听着水声,眼皮止不住往下掉,陷入了沉睡之中。 第67章 阴谋揭露 退烧药的药效强劲, 后半夜就退烧了。颜惓这一夜睡得极沉,甚至一个梦都没有。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带。颜惓昏昏沉沉地撑着坐起身。 身边的位置是空的, 触手还带着点儿暖意。床单上印着几条浅浅的褶皱。 颜惓回忆起了, 昨晚应该是严策衍躺在自己身侧, 抱着自己睡的。 心底泛起一丝复杂的暖意, 颜惓揉了揉自己凌乱的头发。 视线落在床头柜放着的外卖塑料袋上, 那里面的东西完完整整, 还没来得及拆封。 颜惓又想起来后半夜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某人好像忍得相当辛苦。 伸手摸了摸额头, 颜惓感受了下自己的体温——今天晚上, 肯定不会再发烧…… 嗯,这次肯定行。 就在颜惓刚下定主意时,颜惓枕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屏幕亮起, 显示收到一条新短信。 颜惓点开短信,内容却让他瞬间彻底清醒, 睡意全无: 「颜总, 前董事长今日上午十点将被保释出看守所。他提出想第一时间见您一面,有要事相商。地点在A区派出所旁边的静心茶室。望您务必前来。」 颜正东, 要出来了。 颜惓算了算日子,也对……颜氏危机初步解除, 资金回笼,颜正东拘留期满也该被放出来了。 这时间天数可真是……关少了啊。 颜惓眸底暗了暗,咬了下唇。 首都A区,静心茶室。 颜惓再次见到颜正东时,几乎有些认不出他。不过短短数月,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自负跋扈的房地产大亨,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头发白了大半,眼窝深陷,脸上刻满了憔悴和沧桑。 最引人注目的是——走路时,左腿明显使不上力,一步一瘸,需要借助手杖才能勉强保持平衡。 这腿伤,很明显是被人打的。 不管是哪个商界对家……颜惓都想在心里拍手叫声:打得好。 注意到颜惓脸上戏谑的神情,颜正东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颜惓一眼,那眼神满是浓重的怨恨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屈辱。 颜正东冷笑一声,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颜氏集团现在是你的了。你满意了吗?” “满意啊。”颜惓前倾着身子,看蝼蚁似地睥睨盯着颜正东:“倒是你,困穷又潦倒、成了条人人喊打的老赖。你对现在满意吗?” “你!”颜正东猛地将手杖重重杵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情绪激动起来, “我就知道!你和严家那小子的奸情就没断过!你们合起伙来设计让颜氏破产,你好把颜氏收入囊中!” “颜氏为什么会突然资金链断裂?都是你和严策衍搞得鬼!什么逃到A联邦,都是幌子!” “……”颜惓捏紧了指节,眉头隐隐皱了起来:颜正东的话和颜惓知情的,有出入。 颜正东怎么会如此痛恨严策衍……还死死咬定自己多年来一直和严策衍苟合,联手构害颜氏集团。 难道……颜惓想到了一个猜测。 一瞬间,那些脑海中草灰蛇线、百思不解的疑团疑难处全部通顺了。 颜正东喘着粗气,眼中布满血丝,开始揭露那个冰冷而残酷的真相: “从多年前开始,就有一股来历不明的庞大资金,通过海外多个空壳公司和境内关联机构,恶意做空颜氏债券,同时在二级市场精准狙击,散布负面谣言,引发机构挤兑和散户恐慌性抛售!” 颜惓脸色微变,这些金融手段他并不陌生。这就是,颜氏剧变的前兆危机。 颜正东继续道,语气越来越激动,带着刻骨的恨意:“这还不够!” “我以颜氏核心资产为抵押,进行最高杠杆的海外融资,想要借壳上市。本来一切都很顺利……” “可那个外包公司实则早已被他们掏空并布好陷阱!他们给我画了一张天大的饼,我被骗得团团转!” “我……我当时也是被逼急了,前期投了那么多本金,都走到那一步了!谁能断臂撒手!全身而退??” 颜正东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悔恨,但更多的是愤怒,“我签了字,押上了整个颜氏!结果呢?收购刚完成,那个项目的所有潜在债务和诉讼瞬间爆发,价值暴跌!而给我们提供融资的机构,立刻翻脸,要求提前赎回!颜氏的现金流瞬间被抽干!” 颜惓听得四肢渗上冷意,已经隐约猜到了结局。 盯着颜正东那条被外力打得变形的腿,颜惓语调发冷地验证问出那个久久未通的疑点: “颜氏爆雷后,你肯定知道大势已去。在警方介入之前,你有很充裕的时间带着最后一点能动的资产离开。去国外……” “你还有脸跟我提去国外?!”颜正东狰狞的面部神情随即被更大的愤怒淹没: “颜惓,你敢说这条腿,没你的主意??你tm*就是想报你那个婊子妈的仇吧!” “我人还没到机场,就在私人通道被人截住了!截我的人,就是严策衍!” “他亲自带的队!装都不屑于装!”颜世雄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恨意而颤抖, “他亲手……用棍子打断了我的腿!还拿走了我所有的转移资产凭证!” “然后,他把我关在郊区一个不见天日的酒店房间里,派人二十四小时看着,直到……直到公司正式宣布破产,我被列为失信被执行人,被警方带走!” “呵……要不然,颜惓你能被叫回国?你能临危受命,接下颜氏这个烂摊子??” …… 颜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茶室的。 像是丢了魂一样,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阳光刺眼,他却觉得浑身冰冷。 回到了那间豪华的婚房公寓。颜惓用冰冷的指尖按下密码,推开门。 严策衍果然在家。 正对着门口坐着,似乎早料到了颜惓会回来。深沉的视线紧紧地盯着颜惓。 颜惓站在玄关,没有换鞋,也没有往前走一步。只是抬起眼,静静地看着严策衍,目光里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冰冷和审视。 “烧退后,你感觉怎么样?”严策衍率先启唇:“今早有复烧吗?” “药很起作用。没有复烧。”颜惓缓缓地回答道。 明明是很亲密的问候关心话语,但两人彼此的语调都沉重而紧绷。带着冷。 接着,颜惓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像冰锥一样刺人: “你把颜正东腿打了。” 疑问句式,但颜惓说出的语气很肯定。 “嗯。”严策衍很坦然地承认了,对颜惓扯了下唇:“他不该打吗?” “该打。”颜惓忽然笑了下,可眼中却没有任何的笑意。 “但你还干了很多……打人之外的事情。” “也对,本来你就不屑于伪装。你早想到了会有今天拆穿的这一刻。” “颜氏的资金链断裂,是你动的手,对吗。” “对。”严策衍继续道。 “那么……”想到了什么,颜惓再次看向严策衍,目光里只剩下彻骨的寒意和疏离: “本来颜氏危机压得好好的消息……””也是你故意散布出去的。” “短时间内迅速响应的新闻媒体、铺天盖地的业主维权……甚至说,有组织有预谋的引导负面舆论通稿,把我塑造成‘老赖之子’……” 颜惓说出这话时,眼睫轻轻地颤抖了下:“也是你一手操纵的?” 严策衍的沉默,无法直视的视线回避,本身就是最残忍的答案。 “什么时候开始设的局?”颜惓的眸色逐渐变得淡漠,视线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一年前、三年前……” “还是……”颜惓的目光像最锋利的刀片,寸寸刮过严策衍的脸,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七年前。” 在招标项目后,颜氏最开始引入大笔投资,早就埋下了伏笔。 严策衍深不见底的漆黑瞳孔、急剧收缩了一下。 “哈……比我想象的,还要早。” 再次看向严策衍时,颜惓目光里只剩下彻骨的寒意和疏离: “用颜氏破产把我引诱回国,参加这个节目,再一步步迫使舆论激化颜氏危机……甚至说,复合、结婚。” “这也都在你的计划之内,对吗。” 颜惓终于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碾磨出来,干涩沙哑:“严策衍……” “你的目的是什么?” 严策衍颌线绷得死紧,脸颊两侧的肌肉微微抽搐着,下意识地伸手想去碰颜惓。 “哦……确实。”颜惓却喃喃自语,“严氏现在作为战略投资方,介入颜氏内部。在颜氏决策上享有极大的话语权,近乎于商业竞争上的吞并了。” “又或者……是我。” 颜惓眼中的最后一点光,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如死灰的冰冷和麻木。 “严策衍,这也是你‘报复’我的一环吗。” 闻言,严策衍伸出的手就那样僵硬地停在半空中,指尖冰凉。 严策衍嘴唇微微张合,似乎想否认,但那双眼睛里翻涌出的过于复杂的情绪——被戳穿后的本能防御、以及一种沉痛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晦暗。 这让任何苍白的辩解都显得徒劳。 颜惓看着严策衍,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人——24岁严策衍的手段。 “严策衍,从你重新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起,这场报复就开始了,对吗? “所谓的复合、退让,所谓的联手相助……都只是为了你这场处心积虑的报复,能进行得更彻底,更痛快,对吗?” 颜惓紧紧看着严策衍。又像是透过严策衍的眼睛,看到了那些他极力想掩盖的、不堪回首的过去。 “严策衍,你其实,一直都在恨我。” 空旷而冷清的室内,少了日常起居的烟火气、显得寂寥又死气沉沉。 颜惓和严策衍就这么面对面站着,中间就隔着的几步路的距离。 却是一片由谎言、算计和背叛构成的、再也无法跨越的冰冷深渊。 “是……”严策衍挺拔的肩膀微微垂下来,周身笼罩着一层沉重的阴翳, “颜惓,我恨你。” “十八岁,我那么喜欢你。” “尊严、利益、家产……我都可以放弃。一次又一次地找你复合,就差就把命掏出来给你了。可你呢?” “上脚刚提完分手,后脚就逃到A联邦,一去就是七年。微信、电话号码全部拉黑删除……” “在回国的前一周还向移民局递交了A联邦永久居住证申请,递交的材料里承诺自己会与A联邦当地白人结婚……” “颜惓,是你先把我的真心放在地上踩。” “你难道不该恨吗?” “哈……”颜惓戏谑而沉重地闭上了眼。他想起了在天台抛下戒指的那一刻——严策衍扭头前,他们彼此视线相交错的最后那0.01秒。 颜惓从未那样清晰地看透严策衍的眼睛——漆黑的、覆着一层浓厚的阴影,它因为痛苦而挣扎地颤抖着,还有…… 恨。 颜惓从来都知道的。 从那天起,严策衍开始恨他。 从那天起,他和严策衍之间的一切都被撕裂得粉碎。 “那现在你开心了吗?严策衍。” 颜惓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苦涩和冰冷的弧度,心中满是荒芜的悲凉: “你的报复几乎已经成功了。” “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感谢你施加给颜氏的帮助,和你重新复合,再到昨天的宣誓、结婚……你心中一定满是快感吧?” “猫捉耗子不成,反过来被戏弄。”颜惓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千斤重的自嘲: “严策衍,要是我再晚一点发现真相。你会怎么做呢……终身标记我?折磨我?再抛弃我?” “像我之前对你做的那样,但,变本加厉地偿还回来?” 颜惓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毫无缓冲地刺进了严策衍的心脏—— 因为这就是,最原始的计划。 可…… 那些的不得已,那些在报复过程中动心的瞬间,昨晚抱着颜惓入睡时指尖真实的体温…… 都让严策衍一步步挣扎着动摇了。 就像严策衍早在心底唾弃了一万遍的那样: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爱上了颜惓。 多么荒诞可笑,绵延七年的恨意。 重逢后一个月的时间,就被瓦解殆尽。 “严策衍,到此为止了。” “我不想再陪你演这场可笑的闹剧了。” 眼看着颜惓转身就要走出门口。一副远离瘟疫般的决绝的姿态。 一股混合着恐慌、暴戾和绝对占有欲的黑暗情绪瞬间吞噬了严策衍——绝不能让颜惓就这样离开!绝不能! “想走?”严策衍的声音陡然变得阴沉冰冷,他猛地跨步上前,一把拽住了颜惓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放开……”颜惓眼睛微睁,说着就想要挣脱。 无奈眼睛颜惓的一身防格斗技巧全部师承严策衍,AO力量的悬殊也在此刻暴露无遗。 严策衍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不再废话,粗暴地将颜惓拦腰抱起,不顾颜惓握拳脚踢,大步流星地走向卧室,狠狠将颜惓摔在那张柔软却如同陷阱的大床上。 第68章 躁狂与安抚(二) 这张床上, 还沾着昨天温存的信息素残余……此刻却被暴虐的气息包裹着,剧烈的摇晃起来。 颜惓挣扎着想要起身,严策衍却已经欺身压下,用膝盖顶住颜惓的腿, 一只手轻而易举地钳制住颜惓挥舞的手腕。 凌乱的床单褶皱被混乱的动作搅动堆叠起来, 颜惓狠抵着下唇, 用眼睛死死地盯着严策衍:“疯狗……” “唔……”颜惓的话语霎时间淹没在喉咙间, 严策衍野兽一样地撕咬着颜惓的双唇, 掠城夺地地撬开了颜惓的牙关, 粗暴又野蛮地吮吸碾转着。 “唔……呼……”强硬激烈的吻后, 严策衍粗重的呼吸湿热的扑散在颜惓的唇面。 “疯狗?”严策衍双目猩红紧紧盯着颜惓:“对, 我就是疯了。” “我绝不会放你再一走了之。再去A联邦,找什么不三不四的Alpha!在后颈落下终身标记!怀上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 严策衍抽下腰间的皮带,将颜惓的手腕紧紧捆在了一起。束带的另一端偏转, 牢牢地系在了床头。 严策衍的手指用力掰起颜惓的下巴, 迫使颜惓看着自己,眼中是偏执的疯狂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占有—— “颜惓, 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我们已经结婚了, 法律承认的!你永远都是我的!” 说着严策衍就粗暴地撕裂了颜惓的上衣纽扣。动作带着惩罚和宣告主权的意味,试图用最直接也最不堪的方式让颜惓屈服—— 终身标记。 “颜惓……” “我就算下地狱, 你也得和我一起。” 颜惓被禁锢住双手双脚,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严策衍俯身而下。 暴虐的曼陀罗花信息素倾轧而下, 浓烈而麻醉致幻。 当柔软的脖颈被强掰着暴露出来,尖锐的犬齿抵进腺体腔时…… 严策衍突然感受到了一滴咸湿的液体,顺着手指逢淌下来——是颜惓的眼泪。 当性-标记行为发生时,Alpha信息素过浓,omega总会生理性地掉眼泪。据说, 这并不受omega本人控制。 哪怕颜惓个性倨傲、从不服软。 感受着那滴液体滑过手背皮肤的纹理,电光火石间,严策衍脑海中似乎猛然炸开了什么—— 这好像,不是颜惓第一次这样生理性哭了。 某个支离破碎的片段、越来越清晰…… 似乎是同样的处境——颜惓被绑住了双手,毫无招架地躺在凌乱的床褥上。 似乎是如出一辙的眼神——颜惓蓄满了水雾的瞳孔、直狠狠地盯着看过来…… 但又……显得很可怜。 当Alpha信息素疾风骤雨地落在在那段白皙脆弱的后颈上,犬齿贯穿着刺入。 接着又席卷上横征暴敛、掠城夺地…… 锁死的记忆被猛然撬开,强烈的神经痛感迸发而出,严策衍头疼欲裂地脱力倒在地板上。 脱离了严策衍猛然的桎梏后,床上的颜惓衣衫凌乱,尽管还被皮带缚着手腕,但总算能够撑着手臂勉强起身。 严策衍此刻的状态已经完全不复刚才气势汹汹的疯狂,而是因为巨大的头痛与晕眩而倒在地上,高大的躯体蜷缩起来,像受伤的鬣犬那样轻轻发颤。 “那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颜惓没有回答严策衍,背过身去将柔韧的身体几乎折叠成了薄薄的一张纸。就这样费力地不断摩擦着床脚的雕花凸起,勾扯着皮带的结扣。 经过一番艰难的努力,颜惓的手腕被磨得通红破皮,结扣也终于松动了。 整个过程中,颜惓都能感受到严策衍磁石般紧跟着的视线—— 这条疯狗,明明都头疼得倒地直冒冷汗了,还不忘用漆黑竖直的瞳孔紧盯着颜惓。 “严策衍,头疼说明你快要想起来了。” 话音落地,颜惓猛地一挣,将皮带彻底解开了。 跳下床,就在走出门的前一秒,颜惓颜惓眼神复杂地闪烁了看了眼脱力倒地的严策衍:“傻狗——” 颜惓先是这样说,然后就轻颤着咬了下唇:“你会后悔的。” “我们已经,彻底结束了。” 走出房间站在空旷的客厅,颜惓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首先,颜惓拿出手机,拨通了王秘书的电话吗。 “王秘书,”颜惓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现在说的话,你听好并立刻执行:第一,严密看管颜氏目前所有核心资产和账目,没有我的亲笔签字,任何人不得调动任何资金。第二,重点盯住我父亲颜正东!他刚保释出来,我要知道他的一切行踪,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有任何异常,立刻向我汇报!” 挂了电话,颜惓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拨通了另一个号码——俞亮。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边传来俞亮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 忽略对面那头会所混乱的杂音,颜惓开门见山,声音冰冷而清晰:“俞亮,不用废话。我知道你和严策衍是一伙的。” “我们做个交易吧。” “严策衍给你多少钱?我绝对能开出比他更高的价。” “我手里持有的所有颜氏集团股权。”颜惓一字一句道,“我可以全部转让给你。条件是你必须立刻给我准备一笔我能随时动用的大额美元现金。” 颜惓知道这大笔资产对于渴求阶级跃升的俞亮来说,具有莫大的吸引力。 但电话那头没有立即回话,沉默了足足十几秒。 “呵,这是钱的事吗……”,俞亮轻笑一声,声音带着某种阴暗的满足欲:“颜惓……” “你终于还是,又回来找我了啊。” “怎么样?这次终于看透严策衍那个疯*的真面目了吧……他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 “节目里是这样,七年前也是这样,他根本就比不上我对你……” “俞亮。”颜惓没有心情跟他周旋,斩钉截铁地出声打断:“你只需要回答,成交,还是不成交?” 电话那端又陷入了一阵窒息的沉默,俞亮有些夸张地笑起来。阴暗低下的语气,怀揣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颜惓,你清楚的,只要你愿意……” “七年前你就选错了,但只要现在你改过来,和我在一起……” “一句话,成交,还是不成交?”颜惓冷眉扶着电话听筒,又重复了一遍。再次扼杀打断了俞亮未尽的话语。 “……”俞亮喉咙里挤压出狭促的干笑,“颜惓,你真tm是个冷血的婊*货。” “……”颜惓手指已经移到了挂断键上面。 “3、2……”颜惓轻声倒数。 “1——”,还没等颜惓语音完全落下,就听见俞亮咬牙轻笑着回答: “好,我答应这笔交易。” “现在就去公司,我办公室保险柜里有空白股权转让协议,我们当面签。”颜惓雷厉风行地挂断了电话。 “一小时后,颜氏大厦见。” 银色的轿车飞速行驶在城市道路上,好像一道虚影。 然而,就在颜惓的车即将到达颜氏大厦,在一个相对僻静的路口等红灯时,意外发生了…… 一辆黑色的面包车突然从斜刺里猛地冲出来,逆向行驶,出乎了常规交通原则。 颜惓反应迅速地踩下刹车,可对面车主像是不要命似的,直直地提速向颜惓撞击过来。 “砰——”城市街道上空猛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驾驶位的安全气囊弹出,摩擦声浪裹挟着强烈的眩晕感瞬间袭卷而上。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颜惓模糊的视线看到不远处街角,一辆黑色的轿车里,坐着面色阴沉、嘴角带着一丝冰冷得意笑容的——是颜正东。 而他的旁边,正坐着面色复杂的王秘书。 霎时间,无数的记忆碎片在颜惓脑海中闪回过——— 但是很奇怪,这些记忆无关这场阴谋、也无关“幕后黑手”颜正东…… 而是,一场滂沱猛烈到极点的暴雨。 在颜惓的人生记忆里,少见有那样惨烈崩溃的暴雨。 如果没有那天,一切仇恨阴谋就不会蔓延到现在,所有纠葛都会结束在七年前。 *回忆分界线、始* 七年前,中标破裂、天台跳楼事件后。 世界被泡得发白,发胀,路灯的光晕在雨幕中化作一团团模糊而潮湿的黄斑。 严策衍就站在那团最昏暗的光晕底下,浑身和单元楼灰暗的墙壁几乎融为一体。 颜惓没想到,严策衍能找到这里来。 毕竟,自己断绝了一切通讯联系。躲过颜正东的眼皮监视,暗中进行A联邦移民手续。 “哗哗——”雨水像成股的石流冲击着摇摇欲坠的瓦烁砖石。听到颜惓一步步走下楼,严策衍终于抬起头来。 硬质的头发被彻底冲垮,软塌塌地盖在严策衍额前,不断有水珠从发梢、鼻尖、下巴急速滴落。 极速的雨幕降下,严策衍睁不开眼,只能勉强眯着,睫毛上挂满了沉重的水珠。 嘴唇因为冰冷的侵蚀透出一种不自然的青紫。严策衍对颜惓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又低又哑: “不见了。” 缺少主语的句子,令人满头雾水。 声音分贝又小,颜惓更听不清了。 于是,颜惓只得冷冷地皱着眉—— “严策衍,你来这儿干什么?” 不出意外的话,还有几天就要高考了。 严策衍要去西北战区军校,文化课成绩要求很高。 “……”,严策衍没说话。只是固执地站着,后颈没有戴信息素阻隔贴。身上那件单薄的白色T恤,紧紧吸附在身上,清晰地勾勒出严策衍背后的一道疤。 那是严策衍从天台顶楼跳下后,被窗户突出金属尖状物划伤的。 S级Alpha身体素质强悍,从几十米的高楼跳下,竟然都只受皮外伤。 “啧。”颜惓盯着那道正往外渗血的疤,没忍住咬了下唇: “伤口,还疼吗?” 严策衍仍旧用目光锁死盯着颜惓,机械地摇了摇头。 不疼才怪……心里酸涩抽搐得不行,但颜惓面上仍旧装出生人勿近的模样。 “严策衍。让开,别挡道。” 上涨的混浊雨水浸湿球鞋,错肩而过时严策衍突然猛得攥紧了颜惓的手腕。 “……”颜惓抬眸,愕然地和严策衍四目相接——颜惓这才发现,严策衍的眼神里满胀着一层水雾。 好像快碎掉了。 原来严策衍这种石头一样坚硬执拗的人,也会碎掉。 “严策衍,你不会……”轻颤着长大了嘴唇,说出来的话,颜惓自己都不敢相信; 你不会还想和我复合吧。 骗招标书、扔戒指、说的那些伤人的话……没人比颜惓更清楚,自己干这些事有多王八蛋。 按正常人的逻辑,颜惓已经被人拉黑删除,淬着唾沫星子大骂“渣男”了。 可…… 很明显,严策衍不是正常人。 严策衍是疯狗。 “……?!”颜惓被严策衍架着堵在了楼梯口,背脊抵着冰凉的墙壁。 下一秒,颜惓的下颌被严策衍强硬地向上掰起,被迫张开了嘴。 “唔……”呼吸被一瞬间掠夺。严策衍粗暴的含住了颜惓的唇面,抛却了一切理智,像个沙漠里饥渴了很多天的人突然碰到了水源 ,炽热而疯狂吮吸、撕咬。 “……唔、放……放开……”颜惓混乱地想要挣扎,却被严策衍宽厚的手掌抵压着,越按越紧。 “fuck……”颜惓嘴唇被亲得七荤八素,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心底咒骂:“严策衍,你个混蛋……” 狂风骤雨猛烈地敲击着石板,粗暴地蹂躏着纤弱的枝丫……很快,事情变得越来越失控。 颜惓鼻尖涌入了剧烈的曼陀罗花香信息素……致死剂量的浓度,近乎让人昏厥。 严策衍的体温也在急剧攀升,血管根根凸起、虬结,甚至隐隐透出一种骇人的赤红,仿佛全身奔流的不是血液,而是灼热的熔岩。 暴雨浇在严策衍皮肤上,竟然被那恐怖的高温“嗤”地一声蒸发成白色的水汽。 “严策衍?!!”颜惓此刻已经顾不上挣扎了,因为他脑海中猛然跳出来一个更加可怕的字眼——“躁狂” 颜正东口中,一旦发作严策衍自己就能把自己“烧死”的躁狂症。 “严策衍,你是不是傻逼?!” 颜惓被严策衍骇人的臂力体温紧拥得快要碾碎了,又急又气地大骂道:“早说让你离我远一点了!” “你自己就要烧死了,不知道吗?!” 但这番警告明显为时已晚,严策衍充耳不闻,已经丧失最基本的意识了 原本的眼白也被赤红的血丝吞没,瞳仁间似乎窜动着两团跳跃、旋转的暴烈火焰。 一只手禁锢着颜惓的行动,一只手暴力地拆开信息素阻隔环,严策衍的犬齿重重地抵在了颜惓的后颈上。 这是Alpha最原始的繁/殖本能。 一旦尖锐的犬齿刺进生/殖腔,这场压倒性的侵略将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偏偏这种紧要关头,一直挣扎的颜惓突然停止了动作。任由着严策衍用唇齿冲撞厮磨着自己的后颈omega腺体。 “严策衍……你tm故意的吧。” 颜惓很轻地回拥住了严策衍的后颈,手臂脱力地微微颤抖着,声音也因为沾染上omega情/欲的信息素而变得发软而低哑: “你就是仗着……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你烧死。” 躁狂,在某种意义上类似于Alpha的易感期。因为它们有共同的安抚路径。 那就是——标记。 是颜惓,先默许了,这场焚身的掠夺—— 作者有话说:上班了[爆哭]所以更新很慢。 国庆节肯定完结。 第69章 终身标记 摇晃的、天花板, 以及“嘎吱嘎吱”猛烈作响的木板声。 世界像汹涌的浪潮,一波又一波地反复颠倒。 甜腻得发稠的橙子气味和曼陀罗花香枝叶勾结攀缘在一起,搅和成一锅混乱浓烈的肉汤。 从额顶到脖颈、再到锁骨、腰腹………直至脚踝,颜惓觉得自己身体的每一寸都被粗暴的拓展打开, 被挤压冲撞得要散架了。 “艹……”, 颜惓很想骂人。 可事实是, 颜惓嗓子哑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yan”, “严”字只发声开了个头, 颜惓就感觉身后的野兽又沉下来, 粗暴地咬了颜惓爬满吻痕的肩背一口。 然后把颜惓的下颌掰过来, 在早已被亲肿的嘴唇上继续吮吸接吻:“唔……” 这已经不知道是换的第几个姿势了。 最可怕的是, 这场“侵略”似乎永无尽头。 “md……疯狗。” 水乳交融的汗液浸透了床单的一角,颜惓眼睫一眨就扑簌落下成串的泪珠。 颜惓感觉自己要死了。 被活活*死。 * 不知过了多久后…… “唔……”,颜惓被掐着脖子仰躺在地板上, 腺体早就被满溢的信息素撑满。生理性的泪水覆盖出朦胧的视线, 顺着颜惓红肿的眼角淌下来:“混蛋……真的,不行了……” 翻身压下的黑影, 全然忽略了颜惓的抗诉。用湿润的气息一下下舐足着颜惓的耳廓宽厚的手掌再次抬起了颜惓的小腿。 “严、策衍……!” 颜惓能沙哑地呼出这破碎的三个字, 纯粹是生物临死前挣扎的本能。 “别……” 而就是这句带着哭腔的请求,如一把重锤般将严策衍偏离的理智重新砸回了正轨。 “你……”严策衍抬起头来, 绷满红血丝的瞳孔里有几分清醒后的错愕:“……在哭?” “吧嗒……”颜惓眼眶里蓄满的泪珠很应景地顺着两人靠在一起的脸颊滴下来。 废话。颜惓心想:我都哭了多久了……你tm现在才意识到吗。 一想到床单、枕头、地板……全是自己沾湿的眼泪和□□……颜惓就感觉自己这辈子的脸就丢尽了。 真的很想一拳砸在这条疯狗脸上…… 但可惜,现在的颜惓已经被折磨得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所以颜惓只是泪眼婆娑地深深盯着严策衍看: “滚……开。” “咳……唔。”颜惓话语落地,就感觉自己脖颈被牢牢地箍住了。 只是这次,落下的不再是汹涌的信息素侵略。而是一个很紧、很紧的拥抱。 “颜惓,你再让我滚,我就……” 严策衍沙哑地颜惓耳廓边亲了一下:“继续艹到你说不出话为止。” “……”, 颜惓有理由怀疑这家伙即使恢复了理智。也只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禽兽。 “颜惓。” 拥抱着颜惓的臂弯越收越紧,严策衍搁在颜惓头顶的嗓音沙哑而飘渺,“我……” 高大的Alpha垂着头,被汗水浸湿的发丝贴在额顶,这让他看起来有点狼狈。 准确地说,是有点卑微。 这有点违背常理。 明明是万人之上的S级, 严策衍却总在颜惓面前…… 显得卑微。 “什么……?”后知后觉地,一阵虚脱的力竭感袭来,颜惓感觉眼前的所有事物都在发白、变得漂浮——— 在意识晕倒过去的最后一秒,颜惓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手指被严策衍布满老茧的手掌牵起来,然后十指相扣着紧紧交缠在一起。 严策衍的声音很低、传到颜惓耳朵里,渺茫得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发出的: “很贱吧。即使都这样了……” “颜惓,我还是——爱你。” * 天已经大亮了,光线从密闭的窗帘缝隙中透过来。 过了多久了? 颜惓下意识地伸长手,想从床头柜的外套里捞出手机看时间,环顾四周才发现—— 地板上散落着被扯下的贴身衣物,狭小的单人间内弥漫着暧昧的麝香气味。 不堪且……yin乱。 “唔……”,下身酸楚的撕裂感袭来,让刚睁眼醒来的颜惓不禁咬牙倒吸一口凉气:“好疼。” 耳畔传来平静浅的呼吸声,颜惓侧目发觉自己旁边还横着一只手——严策衍的手。 这家伙,大概在极耗精力的躁狂状态过后,陷入了昏睡之中。 脑子里闪回过在这张床上发生的一切。 颜惓视线盯了严策衍好几十秒,没好气地在那对紧闭的眼皮上重重地戳了好几下:“疯狗。” “真是便宜你了。” 小腿颤颤巍巍地从地板上捡起自己的外套,摁开手机开机键,颜惓扫了一眼上面的时间日期。 “……”,这已经是颜惓第10086次想骂人了。 距离严策衍第一次出现在单元楼下,已经是第四天中午了。 也就是说,姓严的禽兽,不分黑夜白昼、接连不断地……了三天多。 “shit……”,颜惓一边捋着长头发,一边很不留情地瞪了眼此刻正躺在沉睡的严策衍。顺带感叹了句自己能活下来,真是身体素质顽强。 如果要把严策衍这家伙狠狠揍一顿的话,趁他现在昏睡不省人事,应该是个绝佳的时机。但可惜……颜惓现在有更要紧的事要干。 拖着酸痛得快要散架的身体,颜惓快步直奔卫生间淋浴室。 精瘦单薄的躯体上,樱花一般盛开密密匝匝的吻痕和咬痕,在偌大的落地镜前一览无余。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颜惓柔韧性极佳地把脖颈撇过去,观察自己的后颈。 “果然……”,视线一落到后颈的皮肤上,颜惓就垂下来眼睫,有些哑然地苦笑出声:“终身标记。” 但随着颜惓的视线一寸寸将标记端详得更加仔细具体,颜惓的瞳孔里逐渐浮现了几分愕然。 因为,玻璃镜面里倒映出来的。是一朵绽放而开的,栩栩精致的曼陀罗花。 据说,当一个Alpha越爱omega,终身标记就会越完整、清晰。 颜惓在很小的时候,曾见过母亲吴映雪后颈那道终身标记。不,与其说终身标记、更不如说是——疤。 它们凌乱地翻结着,同血肉粘连在一起。潦草而丑陋。 说明在终身标记时,Alpha粗暴且野蛮对待omega,毫无怜惜。只是纯粹地受“性本能”驱使注入信息素而已。 吴映雪的疤痕,让颜惓以为,这世界上所有的终身标记都是一样的。混乱、肮脏、暴敛……只是Alpha一时卑劣欲/望的印章而已。 可是…… 颜惓低下头,余光里他能看见,那朵曼陀花标记随着呼吸在一下下的翕动,好像花瓣一片片的盛开。 [它很漂亮。] [像个珍贵的艺术品。] 颜惓的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连串这样的字眼。来形容严策衍的标记。 “哈……”,颜惓没由来地伸手捂着胸口心脏的位置,有点戏谑地笑了一下。 严策衍说“爱”他…… “原来,不是骗人啊。” * “哗哗——”水流摩擦淌过发丝,颜惓重新从浴缸里把头抬起来,眼睛发怵地盯着浴室的天花板。 颜惓检查过自己身体了。 除了肌肉的酸痛、斑驳繁多的吻痕……腺体腔里面没有受伤。 这说明,终身标记的整个过程,Alpha信息素倾轧进入时,严策衍非常地……怜惜和温柔。 或许,这也是……颜惓没有被狂躁状态下的严策衍泄/欲折磨死的原因。 ……为什么? “ai……”,颜惓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进浴缸里,嘴型浮着水面拉扁,发出咕噜噜的气流声:“ai——爱。” 颜惓已经太久没有说出口这个词汇了。 因为过去的颜惓根本就不相信“它”。 “该死……”,颜惓用手蒙住脸。水流顺着指缝淌下来,声音也随之有些抖:“这种情况的话,肯定是会怀孕的。” “可是……” 颜惓总算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关于严策衍的大部分事情,在自己这里总有“可是”。 “可是严策衍……” “可是那个人是严策衍……” “可是那个标记是严策衍……” “可是那会是严策衍的孩子……”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么多“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阵巨大恐慌如同无形的大手将颜惓紧紧裹挟而上,于是颜惓一个激灵从浴缸里猛地站起来。 湿湿嗒嗒的水淋了一地,颜惓披好浴巾重新穿梭回了最开始的卧室里,严策衍仍旧躺在床边昏睡着—— 明明那么大一个块头,为了给先前睡着的颜惓腾出舒展的位置,四仰八叉地半个身体都悬抵在空中。 “傻、逼。”颜惓凝视盯了严策衍好几分钟,突然露出了一个惨兮兮的笑容: “你赢了。” “以前都是我赢别人,你是第一个,赢了我。” “叮咚——叮咚——”,仿佛蓄谋已久。就在颜惓穿好外套衣裤、下定完某种决定的后一秒。陈旧的单元楼防盗门外响起来急促的敲门声:“砰砰砰——” “吱呀——”,颜惓心里早有准备地冷静推开门。但映入眼帘的来访者,还是让颜惓诧异地挑了下眉。 毕竟,颜惓只在电视阅兵大典里见过这位共和国曾经的元帅将军。 颜惓更熟悉的,还是这位来客的另一个身份——严策衍的爷爷。 严将军初次见到颜惓也很意外,大概是……颜惓身上满溢出来的,孙子的信息素气息。 “将军,如你所见。”颜惓就像无数戏剧里描绘的爬床上位的混账妓者那样,半倚着玄关墙壁,嘴唇勾起来一抹玩味的笑容: “您孙子现在熟睡在里面的床上。” “您的曾孙在明年的这个时候,或许正在办百天宴呢。” “被颜正东抛弃的私生子……”,老者声音一沉,对颜惓的身份有些震惊地哑然喃喃道:“竟然是个omega。” “你要什么?”,转而老者又不怒自威地挑起了眉:“靠这个进入严家吗?” “希望你看清自己的身份,严家可不会要一个平民窟出身的私生子。” “滴答滴答……”窗外的雨声已经极大减弱了,只有零星的雨滴敲打着屋檐瓷砖。这让颜惓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 “我对严家不感兴趣。” “我和严策衍已经结束了。” 颜惓平静地覆下了眼睫,他总这样,漫不经心的样子,看起来对什么都无所谓: “再说了,您的宝贝孙子没被过热的信息素烧死,不还要感谢我吗。 ” “在某种意义上,我还是你们严家的大恩人呢。” “……”,老者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颜惓忽略了对方身上流露出来的不屑与嘲弄,接着淡淡道:“我会离开的。” “给我钱吧。” “美元。” “还有……事后紧急避孕药。”颜惓的话语久违地有些艰涩卡壳,“尽管在共和国这是违禁药。但你们肯定有办法搞到手吧——” “我想严家和不愿意,莫名其妙多一个在未来争家产的私生子。” 当颜惓收拾好行李,从单元楼那间狭小的卧室离开时。颜惓最后一次深深地看了昏沉熟睡的严策衍一眼。 “我只确认最后一件事……” 然后颜惓转过头对老者轻描淡写地提起:“他会忘记的吧。终身标记的事。” 颜惓暗暗地想着,胸口竟然流出一丝细微的遗憾:这样的话……严策衍印象中的颜惓,就永远只会是个薄情的混账骗子。 就只会记得恨。 “创伤性遗忘,是躁狂发作的后遗症之一。”老者轻描淡写:“况且,我们会施加另外的药物手段,让他彻底丧失近两年的记忆。同时灌输新的记忆进去。” “不出意外,他将永远不会认识一个叫‘颜惓’的人。” “果然,够绝。”颜惓自嘲般地嗤笑了声,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出门: 这样也好。 遗忘,总好过于,恨。 *回忆分界线、终* 第70章 棋局与棋子(一) 绳索粗糙的边缘摩擦着手腕和脚踝的皮肤, 火辣辣地疼。嘴里被塞了布团,咸涩的铁锈味——大概是血。 意识在一声闷响和刺鼻的气味中断,颜惓再次醒来,就是这里。 仓库里弥漫着灰尘和机油的气味, 唯一的光源来自高处一扇肮脏的小窗, 切割出几道惨白的光柱, 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颜正东正举着手机对颜惓录像。 颜惓双手双脚被绑在一张椅子上, 身上布满了被撞击和绳索捆绑的淤青伤痕, 看起来相当狼狈。 拍摄红色指示灯闪烁发光, 时间在寂静和恐惧中流逝,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手指在屏幕上点完几下后, 颜正东意味深长地抬眸看了颜惓一眼,脸上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 “乖乖等着吧,严家专出情种。” 颜惓就是用脚趾头想, 都能知道, 颜正东应该是想拿自己的命去和严策衍谈条件。 贪心不足蛇吞象。 明明杀了颜惓,就能侵占颜惓名下的所有财产, 偏要多此一举策划这档绑架案。拿回严家介入颜氏的投资股份占额、甚至说再贪心些……严家的地产生意。 “给我喝杯水, 我要渴死了。” 颜惓朝颜正东不屑地斜了一眼。 “啧。”此刻的颜正东彻底撕破脸平常装得彬彬有礼的伪装,破口大骂道:“你个王八蛋, 要求真多。” 哈……颜惓很想笑。 毕竟颜正东现在满口脏话的混混样子,可不像之前那个运筹商业的集团老总。 在某种意义上, 颜惓和颜正东真的是天生一对的父子——他们都一样。外面装得再上流矜贵,都改变不了内里自私混账的事实。 “水。”颜惓上下唇一张,很嚣张地又重复一遍——颜惓知道,只要自己对于严策衍还有价值,颜正东就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给他水。”颜正东挥了挥手。 一侧候命的王秘书立即听话地上前拧开矿泉水瓶盖, 给颜惓灌水。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管而下,颜惓用余光睥睨看了王秘书一眼。 这位王秘书……自颜惓回国以来,不论是资产重组、还是银行账目的贪污审计,都表现得滴水不漏。 才四十多岁,两鬓就已经完全花白了。 为了颜正东,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其实我不明白。”颜惓喝完水抿了下唇,看着王秘书继而道:“我自认待你不薄。” 颜惓的目光和声音一同逐渐变得很冷,“为什么……出、卖、我?” 出狱后的严正东已经是个断了条腿的“一无所有”的“输家”了,没有人会放着和“赢家”颜惓的康庄大道不走,和“输家”一起送死。 王秘书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接话——性格如此,王秘书总是不说话。 “小王,你跟我得有二十年了吧。”颜正东突然很得意,当着颜惓的面,把王秘书的肩膀勾过去。 “是……二十二年。”王秘书死水一样深邃的眼底突然泛起了细微的波澜。 “好好好。”颜正东的狐狸眼眯起来,挑衅般地瞟了颜惓一眼:“二十多年的交情,可不是白眼狼能比的,对吧。” 感情吗……颜惓有些自嘲地深吐出口气。 多讽刺。颜惓只谈利益,平生最不信的东西,却总在这种关键时刻,给颜惓最致命的沉重背刺。 就在此时,仓库门被猛地推开,一道颀长熟悉的身影逆光站在门口。是严策衍。 严策衍只身一人,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光线勾勒出挺拔高大的轮廓,看不清脸上表情。但那份肃杀的气场,隔着这么远,颜惓都能感受到。 “股份转让协议在这里,签好字了。” 严策衍的声音平稳得可怕,像结了冰的湖面。“把人放了。” “我要鉴定真伪。”颜正东老谋深算。 “行。”严策衍这话是对颜正东说的,目光却越过重重障碍物,落在颜惓身上。 文件袋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被颜正东稳稳接住。指尖翻阅着股权转让书,颜正东唇边的笑容越发贪婪:“啧啧……” “你爹要知道,你这么就把严家给卖了,估计得气出血。” “果然,严家每代都出傻逼情种。” 被当面骂“傻逼”的严策衍闻言剑眉微动。深深地又看了颜惓一眼。瞳孔深处,翻涌复杂的情绪巨浪。 “现在,可以放人了吗?” “等等……”颜正东将视线落在严策衍站里的那条腿上,目光突然变得有些瘆人。 颜正东,向来睚眦必报。 严策衍脸上没什么表情:“你想怎样?” 颜正东从仓库角落翻出一根沉重的铁棍,在手里掂量着,目光像毒蛇一样缠绕着。 “我要废你一条腿。” “就像你对我的那样。” 随着颜正东话音落地,颜惓的呼吸有一瞬间停滞:“艹,这个疯子。” “你就不怕严家报复?”颜惓几乎是脱口而出。 “哈?报复?”,颜正东自负地笑起来,“有了这份股权转让书,半个严家都是我的了,我怕什么??” 喔——”,颜正东突然笑着抓着颜惓的头发,“我要打你的相好,心疼了??” “呲……”头皮被攥紧的疼痛,夹杂着四散飘起的灰尘,刺激着颜惓呼吸轻呛着咳嗽起来:“咳咳——” 眼见颜惓受伤,严策衍瞬间不再是那个冷静的交易者,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猛地冲向颜正东:“你敢动他试试。” 颜正东看着冲过来的严策衍,唇角笑容闪过丝异样的情绪,“……真tm是伉俪情深的一对。” “不是想救人吗?那就拿出你的诚意来。”颜正东拎着铁棍步步紧逼。 “好。”只见严策衍嘴唇翕张。清晰、坚定地吐出几个字: “我赔你一条腿。” “……”,颜惓一口气堵在胸腔里,真的很想上前一步大骂严策衍这个赶着过来送死的傻逼。 “哈哈哈……好好看着,我怎么把他腿打废的。”颜正东一边笑着拧着颜惓的头,一边举起了铁棍,对准了严策衍的膝盖。 成年男性蓄力后的臂击打扇动着废弃仓库内气流呼呼作响,沉闷的风声呼啸而下——— 明明有姿势可以避开……可严策衍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着,等待着重棍落下。 这又好像,过去倾盆落下的大雨里。 固执站在楼下凝望的身影。 完全就是…… “一条傻狗。” 颜惓用力地咬了下牙,终于忍无可忍地脱口而出暗号:“计划有变。” “提前动手。” 和颜惓的话语同时响起的。是偌大的仓库上空瞬间爆发的一声闷响:“砰——” 严策衍右手一记精准狠辣的重拳,直击颜正东下颌! “咔嚓!”一声闷响,伴随着清晰的骨裂声。成年男性一百多斤的身体竟被这一拳打得离地少许,重重向后仰倒。 场面瞬间失控。 “呼——”板挺的西服转身发出沙沙的摩擦声,站在颜正东一旁的王秘书,突然转身。 反应迅速地用藏在衣袖里的尼龙绳锁住了颜正东手腕。再用手臂将颜正东上身脖颈扣住。 非常专业的擒拿姿势。一看就是在心里演练过无数边的。 这下,本就瘸了一条腿的颜正东彻底动弹不得了。 “你……?”颜正东错愕地转过头去望着王秘书,喉咙里瞬间咳出一口气:“背叛我?” “……”王秘书的眼神晦秘地沉下来,只是将唇抿得更紧,继而道:“……别动。不然你会伤得更重。” 与此同时,废弃仓库外盯风的雇佣绑匪意识到风声不对,纷纷持枪涌入室内查看情况。 枪的子弹还塞在枪管里,没来得及飞出。绑匪们就全被猩红了眼的严策衍一个接一个地过肩摔狠狠砸在地上,尘埃飞扬。 动作行云流水、高效、冷酷,全是实战中淬炼出的杀招。 “呼……”收拾结束。严策衍站在那里,微微喘息,额发凌乱,眼神像淬了寒冰的利刃,扫过剩下不敢上前的人。 “再靠近一个试试?” “我让他死。”严策衍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现在,蹲下,抱头。” 本来就是拿钱办事的人,此刻都倒戈惜命得很。余下的绑匪们都战战兢兢地抱头蹲挤在一起。 “敢动一下,就死。”严策衍就像战场上处理敌方战俘那样,将人集中围成一个圈绑在一起,毫不留情。 完成这一系列整顿事务,严策衍侧目瞟王秘书了一眼。 发现王秘书已经很自觉地用颜正东准备备用绳索,把颜正东五花大绑地捆在了仓库的顶梁柱边。 并对严策衍打了个“别担心,人溜不走”的手势。 严策衍对王秘书变脸速度之快感到陌生:“………” 这下,严策衍终于后知后觉地想明白了,这场绑架应该是颜惓和王秘书故意联合设计的圈套。 圈套的目的是把颜正东这辈子彻底“断送”在监狱里。 “还傻站在那里干嘛。” 彼时的另一头,颜惓多次试图自行解开绳索无果,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没好气地朝怔怔站着的严策衍喊了声: “过来。帮我把绳子解开。” “……”,刚才还阴沉低气压的严策衍,就因为这么轻飘飘地一句话,突然活了过来。 在纷乱四散的尘埃中,严策衍大步跃向颜惓。 “窸窣——”严策衍落下的手臂箍得颜惓生疼,抱得几乎要将颜惓碾碎。滚烫的呼吸喷洒萦绕,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无法掩饰的脆弱: “我一醒来,就看到他给我发那些图片……” “我脑子都快疯了。” “股份、财产,随便他要什么都行……” “要是你再离开我……我就……”Alpha的身体因为肾上腺素和紧张而微微发抖。温热的液体——不知血还是的别的什么液体——濡湿了颜惓的衣领。 颜惓抬起头,看着严策衍近在咫尺的、染了血污灰尘的狼狈脸,霎时间所有字眼都堵在喉咙里。 “……傻狗。”《 》 70-74 第71章 棋局与棋子(二) 仓库大门被轰然撞开的巨响, 伴随着“警察!不许动!”的厉喝,刺眼的警用手电光柱射入。 听到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包围而上。颜正东几乎是应激般地瘫软在原地。 这场有些滑稽的“绑架案”, 终于落下帷幕——虽然发生了点意外, 但结果大体如颜惓预计的一致。 “涉嫌绑架、故意伤害、敲诈勒索, 证据确凿, 警方已经正式刑事拘留。” 数罪并罚, 足够严正东这辈子都关死在监狱里了。 从警察局做完笔录出来, 映入颜惓眼帘的, 是已经等在走廊的严策衍。 额角和手臂的擦伤已经由警队的医护人员做了简单的消毒包扎, 白色纱布在严策衍冷峻的脸上显得有些突兀。 两人的目光相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 颜惓率先开口。 “那份协议,是你在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情况下, 被迫签署的, 完全不具备法律效力。我的律师团队已经提交了相关证据和申请,法院会很快裁定协议无效。‘严氏’集团, 不会有任何损失。” 平静地陈述完这些, 颜惓没忍住补道:“……颜正东骂你傻逼,还真是骂对了。” “这么漏洞百出的绑架案, 你看不出来?” “这么巨额的股份转让,你还真说签就签?严氏集团财产不要了?” “md, 钱哪有你重要。”严策衍有些烦躁地深吸了一口气。 “我怎么可能放着你出危险不管。” 就因为严策衍脱口而出的这句话,颜惓的呼吸紧攥了下:“……” 这样很像,颜惓在废弃仓库第一眼看到严策衍的那个瞬间—— 即使颜惓明知这只是一场早就设计好的局,可颜惓还是没办法否认,当严策衍拿着协议书出现在废弃仓库的那一刻…… 颜惓的心, 很猛烈地颤动了下。 “算了,反正我的目的也达到了。”疲惫的眩晕感浮上,颜惓不想再和严策衍多做纠缠,一说完话转身就要走: “这下,我们之间就彻底两清——” “清……”颜惓话还没说完,嘴唇就被堵住了。严策衍就这么把颜惓抵在医院的墙上,逮着人猛亲:“唔……” 严策衍对付颜惓,只会用这招。 粗暴、但有效。 “呼——”混乱挣扎的吻之后,严策衍紧紧地把颜惓按在自己怀里,抱得颜惓都快要窒息了。 “谁要和你两清了?” 严策衍的呼吸声就萦绕在颜惓的耳廓。粗重的、打着颤。 “颜惓,我没你想得那么蠢。事到如今,也反应过来了。” “不止颜正东这场‘失败’的绑架案吧。从头到尾,都是你的设计。甚至于说,参加恋综节目……都是你计划好的圈套。” “颜惓,你多擅长骗人啊。” 严策衍紧抵着颜惓的脖颈,“你早意识到到我会追上节目是为了报复你……所以你欺骗、演戏,假装陷入了我的计划中,短暂地和我[破镜重圆]……” “目的就是想用严家来救颜氏的债务危机,再然后……逼得颜正东狗急跳墙,策划出这么一场蹩脚的绑架案。” “现在颜正东进局子,你就再没有后顾之忧,颜氏的一切彻底属于你了。” “终于得偿所愿了吧,颜惓。”严策衍眸色深沉阴暗,侧脸埋首于颜惓的颈间:“可是啊……” “哪有棋子用完就扔的道理?” “颜惓,你现在最后悔的大概就是,为了彻底迎合取得我的信任,和我登记结婚了吧。” “不管你愿不愿意,你这辈子都只能和我锁死。” “……”颜惓简直一口气堵在胸腔里闷得慌:完全是被条疯狗黏上了。 警察局的过道里人员走动,严策衍就这么不顾路人注目的视线,将颜惓死死地架在墙角。 AO体力悬殊,颜惓挣也挣不开,只能和严策衍这么僵持不下…… 过了很久之后,严策衍终于抬起那双类似某种大型犬类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颜惓。 漆黑的瞳孔里飘起来点儿复杂的情绪,像悲戚,又或者懊悔。“我想起来了。当年的事情。” 严策衍用手掌掰起了颜惓的下颌,隔着衣领很轻地吻触了下颜惓的后颈。 在那场瓢泼的暴雨里,在颜惓后颈这道轧乱的手术疤痕之下,曾经绽开过一朵曼陀罗花标记。 “……放开。” 颜惓想把自己从严策衍的怀里抽离出来,但只起了反效果——被严策衍这个大块头越拥越紧。 “我说,我们已经结束了。” “我说,不同意。”严策衍闻言,搭在颜惓脖颈间的脑袋一滞,张嘴就在颜惓后颈的临时标记上咬了一口。 “七年前,你还能跑得掉。” “现在,门都没有。” “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一个omega了。”严策衍又重复了一遍:“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离婚的。” 颜惓用力抵咬着下唇,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口腔里开始弥漫上的血腥味: “严、策、衍……” 颜惓的声音越来越冷,几乎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喉咙里挤出来。 名字叫完,颜惓的话语戛然而止。 还没等严策衍来得及反应,颜惓就攥拳砸向了严策衍的腹部。“砰——” 严策衍有些吃痛地闷哼了声。 “S级,打不死。” 颜惓的睫毛微翕扇了下,拧了拧手腕,再往严策衍身上来了一拳。 “你是傻狗吧?这么不会看人眼色吗?” 颜惓落在严策衍身上的一招一式——相当熟悉的姿势,这么多年了,颜惓用的还是18岁严策衍教给他的那一套防身术。 严策衍也不躲,就这么靠着墙壁乖乖站着受挨。 “严策衍,你想起来了又怎样?就算七年前……我们终身标记了,那又怎样?” “既然你都猜出来了,节目里营造的一切,都是假象。还在纠缠着些什么?” “我啊——”颜惓握紧的拳头再次重重地落下:“从来都不相信什么狗屁真爱。” “过去不相信,现在、也不会相信。” 肢体碰撞擦过窸窣的衣角,颜惓的声音突然低下来:“我这一辈子,本来就该到浪荡玩到死。” “可是啊……” 颜惓随之落下的拳头的力度,明显比上一拳弱了好几个度。 冷冽的嗓音在天花板上盘旋,竟然显得有些脆弱: “严策衍,你真的很蠢。” * 拳头挥动着气流“呼呼”卷过,打到后面,严策衍发现身上承受的力度越来越小…… 抬眼一看—— 颜惓晕过去了。 “该死……”严策衍推着担架床奔跑在弥漫消毒水味道急诊室过道,眼睁睁看着白大褂们将唇色发白的颜惓簇拥围住、手术室的指示灯闪烁上红色。 十几分钟后,急诊护士步履匆忙地走近了严策衍,白色医疗口罩下是一双忧心焦躁的眼睛: “是病人直系家属吗?” “是。”严策衍站起来,“我是他的Alpha配偶。” 护士紧接着的下一句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 “病危通知书,请家属悉知。” “什么……”严策衍的眼睛看似平静地盯着白纸黑字,握笔的手却在微微地发颤。 严策衍印象中的颜惓,似乎永远是十八岁的少年样子。 身材高挑颀长,明明是个omega,却气场却很强、性格也不服软,从不低头。 除开偏瘦的体重,清冷漂亮的长相,颜惓就算混迹在Alpha里,也很难被察觉。 “怎么会……病危的?” 严策衍有一瞬间发怵。 “怎么不会?”护士似乎见惯不鲜这样的案例,又急又恼地拔高了语调: “omega做了三次终身标记清洗手术,这对身体多大伤害,你做Alpha丈夫的不清楚啊?” “要是不想要孩子,就做好避孕措施啊?只会让omega堕胎算什么本事?” “就算抛开这些不谈……”,同属于omega的护士满腔打抱不平的同理心: “病人身上分布有多处骨折、淤青、勒痕。营养状况也很糟糕……能支撑着送到医院,都已经算命大了。” “现在人已经陷入昏迷休克状态了,上了呼吸机,血压、血氧……都在狂掉……” 拿着签好字的病危通知书,护士惋惜又愤恨地看了严策衍一眼: “世界上哪有你这么不负责的丈夫?” 严策衍被骂得狗血淋头,靠在急诊手术室外的墙壁边,面如土灰。 心脏也如同医院窗户外深沉的夜色一般重重地坠了下去。 他早该想到的。 哪怕“绑架案”是一场蓄意设计好的局。可颜正东施加的那些伤痕,却是实实在在挨在颜惓身上的。 更何况,还有……堕胎。 “艹……”,严策衍烦躁又气极地拧着自己的头皮,过往的回忆如洪水猛兽般不受控制涌上,在他的脑海中一帧帧回放…… 是强迫。 七年前的那场终身标记, 是一场彻彻底底的、自己单方面对颜惓的奸/污。 可作为“罪魁祸首”的自己,七年后还恬不知耻地咆哮着、质问着、强硬地逼迫着颜惓——“那个Alpha是谁?” 一看到那道手术疤,就嫉妒得发狂,粗暴地将自己的怒火发泄在颜惓身上。 甚至当他把颜惓强制地绑在床头……心中油然而生的,都是“报复”的阴暗快感——“颜惓,哪怕下地狱,你都得和我一起。” “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无尽的悔恨,如当头一棒猛然袭来,严策衍从脚底至头皮逐渐攀上一股窒息般的寒意。 这寒意,后知后觉、浸透骨髓。 “是我。” “从来都是我。” ——嘴上说着什么“爱”到快死了。 却每次都……将颜惓伤害得最“彻底”。 第72章 逐心游戏 颜惓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长、很长的的梦。 梦境的开头, 是已经在记忆中褪色发黄的童年。 那时颜惓住在白沙街尽头拐角,正数第一栋筒子楼,倒数第二层的最后一间。 “一、二、一”,13岁的颜惓总需要念念叨叨, 竖着手指头一排排数生锈破败的防盗铁窗, 然后才能找到自己家在哪儿。 颜惓当然不是一个笨小孩。相反, 他极其聪明。一个晚上就轻而易举地就从地下黑市里“赚”了盆满钵满。 那群的冤大头们, 裤腰带里富得流油的、脑子却蠢得不行。那么明晃晃的“出千”都看不出来, 还一个劲儿地下注。 自以为“胜券在握”放手一搏, 最后当然是赔得个底裤都不剩。 “白给”到这个份上了, 简直上赶着给颜惓送钱。颜惓不“笑纳”都不行。 找准了自己家, 颜惓一边走楼梯,一边手指熟络地数钞票。“簌、簌——”摩擦声快速地在狭窄的楼道里激荡开。 数完钱了颜惓有些恼地啧了声:“上头庄家又吞我钱。” 颜惓走到倒数第三层,天还是蒙蒙亮。 白沙街的筒子楼鳞次栉比, 挤挤挨挨。灯光更是如豆的似的, 一点一点,微弱又稠密, 乱成一锅粥。 楼道里墙壁斑驳发霉, 表皮大片脱落,露出内里的红砖或水泥。 “咔哒——”声落下, 钥匙螺旋用力的拧开了笨重的门锁。颜惓小心翼翼地半扒开门,谨慎地往里张望—— 室内简单陈列的一张小茶几, 旁边的矮沙发上潦草的倒着一团瘦削细长的影子。女人纤薄的手臂从满是褶皱的毯子里伸出来,肤色冷白得像死了一样。 “骨碌碌——”一次性注射针头从茶几上滚下来……馥郁到粘腻的月季花香气充斥着整个客厅。 又是这样……颜惓心里浮起一层苦涩:他倒希望吴映雪能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叉着腰把自己“抓包”。 总好过这样可怜又狼狈地躺在沙发上。 “傻子……”颜惓微蹙着眉,看向吴映雪的目光满是疼惜。 “这么睡真的舒服吗。”颜惓将俯趴着沉沉昏睡过去的吴映雪翻了个面,将她的四肢摆成舒服平躺的姿势。 从卫生间里接了温水, 颜惓打湿了毛巾拧紧,贴着吴映雪被汗液打湿的鬓角细细地擦:“怎么老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 哪怕现在气色状态都糟糕得不行,也必须承认这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人。 温婉的脸部轮廓因为岁月的沉淀而更显韵味,高挺的鼻梁与微微凹陷的脸颊相称在一起,生出了梨花碧玉的美。 颜惓十成十的漂亮,也全来自这个女人。如出一辙的优越骨相,高挺的鼻梁、流畅的面部曲线…… 到底青出于蓝,更胜于蓝。颜惓锐利的眼角和下颌线条,比起妈妈清纯柔和的长相,更多了妖冶的攻击性美感。 “唔……哼……”轻柔的擦拭过程中,吴映雪的眉头仍然紧锁着,难受地发出几声破碎的呜咽:“疼……疼。” 颜惓深深地叹了口气,手指的动作更加轻柔了几分,好像连同女人身上的痛苦都一同共情了:“很难受吧。” 被终生标记后的omega,一但脱离的Alpha的信息素安抚。就会陷入痛苦不堪的戒断反应,特别是发情期…… 腺体红肿发痒,浑身上下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信息素标记会钻进每一寸皮肉里,野蛮而无耻叫嚣着需要安抚。 大脑中枢在信息素本能操控下,溃败得这样彻底。 发情期的Omega如野兽一般丧失了理智,不顾一切地靠近Alpha信息素源。用开水烫、玻璃渣碾、拿炭火烧…… 丧失了一切尊严,omega像狗一样爬都要爬到对象Alpha的脚边——这时的他们很难称得上是人。 只是一团发/情的烂肉而已。 “都这个鬼样子了,那就去把标记洗了啊……”颜惓给吴映雪擦拭完,低声着将那些废弃的注射器密封好。 然后熟络地从沙发最底下抽出一个盒子,将凌乱拆开的药物瓶盖拧紧,连同剩下的试剂一起整齐放进去。 盒子上大大地印RX管控药物logo,写着“omega特效抑制剂 / 非发情期慎用”。 “宁愿打这种违禁药抑制剂,留下一堆后遗症,也要留着他的标记吗?” “你就这么爱他?”颜惓紧蹙着眉,怒其不争的语气,目光却是满溢出来的疼惜: “那他爱你吗?他要真爱你,会把我们俩个扔在这儿自生自灭吗?会这么多年了无音讯吗?” “他……他是有苦衷的。”静静躺着的吴映雪突然睁开了眼。 岁月从来不败美人。 特别是吴映雪那双眼睛——几乎没有老。 眼睛轮廓似柳叶,长而优美。眼珠瞳色很淡,像覆着一层清露,楚楚而可怜。 说话时的嗓子也柔得能掐出水来:“惓惓,你没看到,我生下你后他有多高兴……他是爱我的,他也爱你……” “只是、只是他身不由己。” “你不知道,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你爸爸、他、他很厉害的……” 提到那个男人,吴映雪语调不自觉拔高了些,尖细的嗓子被扭曲得变了形。 吴映雪紧紧抱着颜惓的肩膀。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在漂泊无依的生活里找到唯一的支点。 “所以,惓惓,你乖一点,不要再出去乱跑了好不好。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我怎么办啊?” “惓惓,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再多忍耐一会儿,他很快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很快”、“马上”、“再过段时间”……翻来翻去就这几句车轱辘话,颜惓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他早就不相信了。 “妈,从小到大这句话你都说了一万遍了。”颜惓有些无奈:“这都说了13年了。” 颜惓生下来就住在白沙街。对他来说,世界就是肮脏的筒子楼,和歪斜电线杆划出来的那巴掌大的天空。 他和妈妈就像两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蛰伏在暗无天日的下水道里……颜惓不知道妈妈在害怕些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躲起来”。 “这次是真的!马上……马上。马上你就会有名正言顺的爸爸了。”吴映雪高亢的语调急转直泣,抿着薄唇,眼眶顿时沁满了细密的泪珠。 颜惓没由来地从胸腔升腾起来一股怨气,冷冷地甩开了吴映雪的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我没有爸爸。” “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他……我凭什么跟他姓颜?你叫吴映雪,我应该姓吴。” “天下哪有爸爸会把孩子扔一边不管的。 这里乱成什么样,让我们俩自生自灭吗?” “我要是真有爸爸,那应该是一家人住在安全舒适的房子里生活。而不是在这儿提心吊胆,害怕哪天被一枪子嘣了脑袋……” “我就没必要去黑市鬼混,赚钱给家里买吃的、穿的、用的、还有你的抑制剂特效药,我也能去……” 颜惓指节攥紧了口袋里那卷沾着油腻污垢的钞票,声音突然低了下来: “我也能去上学。” “我、我……”吴映雪眨着水汪汪的眼睛,顿时无话可说了。 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大人怎么会不懂呢……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不过现在,连那层虚幻的泡沫都被轻易戳破了。所以,吴映雪眼底无可避免地闪过一丝怀疑的慌乱。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惓惓,你怎么能这么想你爸爸呢……” 吴映雪重新将手抓着胸口的棉纺纱衬衫。呼吸急促了好几分,像是迫切地想要证明什么。“对、对……因为最近户籍制度改革……””上头抓得严,大家都要登记……特别是像你这个年纪的小孩子。” “颜惓、惓惓、宝贝……”吴映雪手爱抚地揉着颜惓的后脑勺发丝,喃喃的话语有些发痴:“不能让他们发现你。” 双腿瘫软地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吴映雪瞳孔逐渐变得无神,只机械地重复着:“你爸爸、他就是你爸爸呀……他会知道的……” “我们待在这里,只是暂时避人耳目……” “对、对!”吴映雪突然发疯了一般,劲儿大得不可思议,她一把将颜惓从背后捞回来死死按住。 “你身上流着他的血,他不会不管你的……他、他一定会认你的……” 凌乱的发丝连同淌下来冰凉的液体一齐垂到颜惓的肩胛骨上,气若游丝的喘息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仅有的一根稻草。 “颜惓、惓惓、我的宝贝……你能继承家业的。那个女人只给他生了个Omega……” 吴映雪又哭又笑,狰狞的面容早已不见小家碧玉,只有瘦削的骨骼突出来,阴森又可怖……像在骂别人,又好像在说自己。 “呵,最没有的就是Omega了,Omega会被信息素操控……沦为随便践踏的玩物。” “颜惓、惓惓、我的宝贝……我只有你了……”空荡寂静的天花板上反复回荡着,女人声嘶力竭的嚎叫,“他不会放弃你……不会的……不会的。” “他说他爱我的,他说他娶她只是为了利益夺权,只有我……只有我能给他快乐!” “他标记了我啊,那可是终身标记啊。一个Omega最可贵的就是终身标记……我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他。” “可他怎么能呢?他不能抛弃我啊……他怎么能抛弃我呢……” 女人声嘶力竭的咆哮在耳边萦绕了很久很久……颜惓知道的,她妈妈早就疯了。 后颈烙着Alpha终身标记,发情期却长久得不到安抚。吴映雪的精神已经变得过于偏执——行尸走肉的想要回到那个男人身边。 哪怕只是逢场作戏,哪怕那个男人早就抛弃了他,哪怕一直像这样苟且地活着…… 她仍然爱着他。不顾一切地爱着他。 卑微又绝望地爱着他。 所以当她自身丧失了吸引力后,又把颜惓当作仅有的筹码,可怜巴巴地献给他。 丧失了全部尊严、彻彻底底地沦为一具生殖附庸。 “妈妈……”颜惓其实很想哭。可是眼睛却干涩得根本落不下一滴眼泪——白沙街里长大的孩子,总会过早地丧失掉哭泣的能力。 “妈妈,忘了他吧。求你了……忘了他。” 颜惓俯身和吴映雪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吴映雪的眼泪顺着鼻梁滴到颜惓腮颊边……起初是滚热的、后来逐渐变得冰凉…… 颜惓把吴映雪的眼泪当成了自己的眼泪。 他紧紧搂着吴映雪的肩膀,手指覆盖在女人千疮百孔的后颈腺体上。指腹轻抵着那道终身标记——明显是粗暴地撕咬而成,深重且丑陋得没有规则形状。 “看吧,他连标记都这样野蛮。”颜惓嘴角弧度戏谑而苦涩。 所以,他怎么可能真的爱你呢? “妈妈,我已经13岁了,我长得这么高,都比你高半个头了……妈妈,我很厉害,我昨晚在黑市里挣了很多钱……” “别再去想他,你看看我。妈妈,我不是你亲爱的宝贝吗……”颜惓将脑袋埋进吴映雪的颈侧。 过于瘦削的体型让吴映雪的颈窝骨头深重地凹陷下去,凸出的边缘硌得人生疼。颜惓心疼得愈发在滴血,他将女人拥得越来紧: “妈妈,我会照顾你、我会保护你。” 变声期孩子沙哑又稚嫩的嗓音,透过浸湿的发丝鬓角穿透到鼓膜:“妈妈,我会赚很多钱,我们离开这儿、去最好的医院,把标记洗掉好不好?” 相同的话语,夹杂着女人断断续续地抽噎,孩子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忘了他吧。妈妈,求你了……忘了他……” “惓惓,你以为我不想吗……但是太难了……太痛苦了。”吴映雪似乎哭够了,抱着颜惓的手臂只是一个劲地摇头,眼角纹路扭曲得惊悚又荒诞。 “这么多年……我尝试过无数次,可我做不到啊,我根本就忘不了他。” “你看看、你看看……”吴映雪疯疯癫癫的跪匍着拉过了颜惓的手,将颜惓的手掌放在自己锁骨下方,那里靠近心脏。 “这里空了一块……没有东西了。”吴映雪头发潦草凌乱的摊下来,脸上神情又哭又笑,活像个冷宫里的妃子。 “惓惓,你还太小了……所以你不懂。他把我的心脏拿走了。” 吴映雪的嘴唇因缺水而干涩脱皮,一张一合,絮絮叨叨地呢喃着:“人离了心脏就会死啊……所以我已经离不开他了……” “离开他我就和死没有分别了。” 在家里的衣柜床头摆着一张相框,18岁的吴映雪面对着镜头,笑得灿烂如花。 她那时明媚、青春,和现在潦倒失态的疯子简直判若两人……罪魁祸首是谁呢? 是那个该千刀万剐的“父亲”、是不合理的Omega生理结构、是副作用过大的抑制剂…… 不,还漏了什么……最重要的。 颜惓面对着吴映雪,凝视那张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好像在照镜子。 如坠冰窖的寒意传导至全身,颜惓在那一刻清晰地明白了:是爱。 强烈的自卫本能突然从颜惓内心最深处涌动出来——这样太难堪了。 爱一个人,会变得愚蠢、丑陋、卑微。 握紧了拳头,颜惓咬牙暗暗地想:他绝对不会爱上别人。 他这辈子都不要变成这个样子。哪怕死。 …… 颜惓长长梦境没有结束,镜头一转,来到了盛夏。更准确地说是——闷热又连绵不绝的雨季。 那天,颜惓第一次来到了“颜家”。 因为一场葬礼。 葬礼的主角是颜正东的原配夫人和他的独生子。 谁都没有预料到那场意外的车祸,慈爱的母亲和他孝顺的孩子,在最紧要的危险关头,都试图将对方护在身下…… 所以才会,双双当场死亡。 颜惓撑着伞,不易察觉地站在前来悼念人群的边缘——因为还没有对外公开身份,其他人只当颜惓是一个普通的来宾。 “唉,真可怜。” 葬礼的悼念仪式冗长繁琐,很快,颜惓就听见了前来哀悼的宾客的唏嘘私语声。 “老天爷真是造孽啊,才这么年轻的人……夫人也是生性善良……要是没发生意外就好了。” “要是没发生意外的话……”颜惓抬头看了眼从天降下的雾珠,回想起了颜正东初见自己那双眼睛,原本漂浮着悲戚与心死——一瞬间,焕发了点儿微弱的光亮。 要是“独生子”没死……妈妈上位,颜惓“进入”颜家不会像现在这样顺利。 重新把目光投回到被雨水冲刷的大理石墓碑上,颜惓深深地注视着上面那张温和笑着的青年黑白照片。 按理说,颜惓该叫他一声“哥”。 “确实……是很善良的人呢。” 颜惓很轻地在心里默道: “谢谢你,哥哥。” 刚默念道完谢,人群中爆发了一阵骚乱。颜惓被推搡着扒拉到了一边。 私语的人群的焦点开始转移。 “难得啊,严家人都来了。” “嘘~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颜正东的夫人以前是严家老爷子的养女呢。虽然断绝关系了,但这严总多少记着一点兄妹情谊吧。” 随着严家人一步步走近墓碑,哄闹的人群自动让道。推搡着将本就在边缘的颜惓挤开, 就在和某个身影擦肩而过时。颜惓莫名其妙地被撞了一下,手腕一松……雨水顺着伞的边缘流成一条长线,滴落洇湿了颜惓的裤脚,粘腻而潮湿的感觉让颜惓非常不舒服。 颜惓有些恼怒地将雨伞抬得更高,下意识地想去看看让这个自己身上沾湿的“罪魁祸首”。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侧脸眼睑上的疤。在雨雾中,莹莹地泛着一层冷光。 个子很高的…… 颜惓的鼻尖掠过了一层很轻淡的花香。尽管混杂着雨水,却还是让颜惓瞬间识别出来了——“Alpha” 颜惓不认识这个Alpha。 幸好,这时吃瓜群众很“默契”地嚷嚷出声:“那这就是……严家的少爷?” “果然跟他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 我管你严不严,少不少爷的…… 等人走远了,颜惓远远地望着黑色的背影。在雨雾中无声地对口型,“傻、逼。” “严家少爷”像是心有灵犀般、突然转过头将视线投射过来——和颜惓的目光正对上…… 只有0.01秒。 这场对视就宣告终结。 因为颜惓反应很迅速,立马就低下了头,重新把伞放得很低。 他肯定没有注意到我……有些心虚的颜惓转身加快脚步,逆着人群往墓园的后门走,试图赶紧“逃离案发现场”。 但也正是因为颜惓走得太快了,才错过了彼时同样13岁的严策衍、和严父的对话。 “父亲。我好像闻到了。”严策衍瞥目,一贯冰冷平静的语气因某个少见的词汇而有些意外地卡壳:“omega的……信息素。” 从小到大都被刻意引诱“信息素识别障碍”,在严策衍的世界里,从没有过信息素的味道。 “胡说什么呢……”严父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又瞬间变得铁青和威严。 “我看你是快到青春期了,脑子收不住想些乱七八糟的废料。” “等上高中了,你乖乖给我上Alpha男校去!” …… 明明只有一面之缘,但严家Alpha的身影,却在颜惓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颜惓把这归结为自己“记仇”。 尽管,“严家少爷”并没有干些什么。 尽管,颜惓只是打湿了裤脚。 尽管,这只是一场雨带来的意外。 抛开这些“尽管”…… 总之,颜惓“记仇”。 所以,当班主任领着颜惓穿过走廊,领着颜惓来到新班级的门口时…… 颜惓故意装作没听见班主任的嘱咐: “你待会做完自我介绍就站在讲台别动,我给你安排新位置。” “最后一排单独的座位是严策衍的位置,虽然他平常不怎么来学校。但他习惯一个人坐。” 首都只有两个“yan”家。 颜惓当然很清楚,班主任口中的“yan”是谁。 原来那个alpha,他叫“严策衍”啊…… 颜惓那时,心底升起了一丝的没由来的报复欲。 所以,颜惓故意坐了最后一排的那个空位置。率先发动了,这场“单方面”的挑衅。 “嘀嗒、嘀嗒……”窗外的雨声摇着树枝响个不停,就在颜惓撑着下巴坐在椅子上,耐心马上消耗殆尽时。 颜惓终于,远远地看见了一道黑影。 披着朦胧的雨雾,和葬礼上如初一辙的走路姿势。 “哇哦。”颜惓瞬间眯起眼睛,瞳孔幽幽地亮起来,像一只丛林里狡黠的狐狸。 狐狸,终于等到了他的“猎物”。 在这个潮湿的、阴暗的、和颜惓内心一样“不怀好意”的下雨天。 …… 本来,颜惓的原计划是,占严策衍的座位“恶心”严策衍,再把严策衍揍一顿。 可随着严策衍走近,颜惓这个计划就瞬间灰飞烟灭了———因为肉眼可见的,颜惓打不过严策衍。 但很快,颜惓就有了新发现——严策衍喜欢他。 多明显啊,喜欢一个人。 眼睛里都闪着星星。 颜惓谈过那么多前任,一眼就看得出。 于是,颜惓有了新的“计划”——谈恋爱,让严策衍越来越喜欢自己,然后“甩了”严策衍。 但后来,事情越来越朝着颜惓不可预料的方向背道而驰。 在颜惓意识到自己可能“玩脱了”的时候,颜惓已经站在了医院的楼下。 颜惓真的很难理解,严策衍这人的脑回路——躁狂症,接触高匹配度的omega信息素搞不好死。 严策衍,为什么还上赶着过来?还……像只落水狗一样,堵在医院门口“求复合”。 md,这人傻逼吧…… 颜惓这样想着。 讲真,颜惓虽然“恶劣”,但他对“害人命”没兴趣。 颜惓,不想让严策衍死。 “严策衍,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于是颜惓这样说。 可是……为什么……心里的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拧得……有点疼呢? 颜惓一般不承认自己“动心”。 所以,颜惓把那种感觉称之为“遗憾”。 …… 只是,遗憾而已。 所以在十八岁即将过去的夏末,颜惓“潇洒”地转身离开,踏上了飞往A联邦的航班。 并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只是,稍微有一点点、遗憾而已。 来到A联邦的第一年,裹着厚厚的风衣,穿梭在加州凛冽的寒风中时,颜惓总这样自顾自地告诉自己。 直到……颜惓发现自己怀孕了。 “fu**k……姓严那老头阴我。堕胎药是假的。” 颜惓咬牙盯着验孕棒上鲜红的两道杠。气得把本就破破烂烂地抽水马桶盖,一脚踢了个窟窿洞。 “艹,怎么办……”狭闭的廉价出租公寓内,墙皮剥落的天花板上回想着颜惓有些颤抖的叹息:“要……流掉吗?孩子。” * 嘀嗒、嘀嗒、嘀嗒……医院墙壁的钟声准点报时,颜惓这场漫长的噩梦,好像被打翻的玻璃窗户镜——戛然而止。 第73章 纯粹的爱(一) 消毒水的味道无孔不入, 像是浸透了每一寸空气,顽强地钻入鼻腔,将颜惓从一片沉重的黑暗边缘拉扯回来。 颜惓耗尽了所有力气,才勉强将眼皮掀开一条缝隙。 视线先是模糊的, 只有一片刺眼的白, 随后, 天花板冰冷的灯光和点滴架上悬挂的半透明药液瓶逐渐清晰…… 他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颜惓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瞬。然后, 就是剧烈的疼痛感袭来。 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重组过, 每一处关节都泛着深沉的酸软和无力, 胸口缠绕的厚实绷带下, 传来阵阵闷钝的痛楚。 “唔……”, 颜惓下意识出声。可干涸的喉咙,只能发出低小到近乎无声的呜咽。 颜惓细微的动作惊动了身旁的人。 然后,颜惓便看到了严策衍。 严策衍就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 背脊不像平日里那样总是挺直如松, 而是微微佝偻着,手肘撑在膝盖上, 双手交握抵在额前。 严策衍似乎累极了, 就这么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像是凝固的雕塑。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溜进来,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一片明暗交错的光影, 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下巴上也冒出了些许胡茬,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颓唐。 几乎是在颜惓呼吸声稍沉的同一瞬间。 严策衍猛地抬起头。 “……颜惓。” 严策衍的声音因激动而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严策衍下意识俯身想要去拥抱颜惓, 可一触碰颜惓插着针头的手背,却又像怕碰碎了瓷器一样。 手指紧急在空中停顿刹车,最终只是虚虚地拢在床边。 “啧……”颜惓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牵动了颈侧的伤,轻轻吸了口冷气。 严策衍的脸色瞬间更加紧绷。慌乱地按下了病床旁的呼叫铃。 主治医生带着护士快步走了进来,仔细地为颜惓做着检查。严策衍退到一旁,沉默地站着,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病床。 “昏迷时长超过十五天了,还能醒来,真算是从阎王爷手里捡回一条命。”检查完后,医生翻看着手中的病历,语气带着些许严肃:“但现在情况也没好到哪去,生理各项指征都很糟糕。还是需要留院观察。” “你作为患者Alpha配偶。”医生转而看向严策衍,“虽说这些天都守在病床边,寸步不离地照顾。” “但是……”医生啪地合上病历本有些好气,“早干嘛去了?要来医院之前,就这么关心你老婆,人家至于身体虚成这样吗?” “这次之后,你最好改过自新。好好对你老婆。” 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严策衍也不反驳。送医生走出病房门,又立刻回颜惓身边。 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静得可怕,只剩下点滴液滴落的细微声响。 “……”,严策衍低眉看着颜惓。 “……”颜惓躺在病床也撑着眼睑,看向严策衍。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颜惓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瞬间翻涌起的复杂情绪——如释重负的庆幸、深不见底的心疼,以及…… 一种颜惓从未在严策衍眼中见过的,浓烈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悔恨。 严策衍伸手轻轻握住了颜惓没有输液的那只手。 颜惓的手指冰凉,被严策衍的大手包裹住,传递着温热的体温。 这下,颜惓才发现严策衍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幸好。” 严策衍轻颤了下眼睫:“幸好你醒了。要不然我就……” 严策衍顿了下,没有把话说完。但颜惓能猜到严策衍口中的“要不然”是指什么。 严策衍是个“疯子”。 他真能干出让颜正东血债血偿这种事。 “我在你的随身衣物中发现了这个。”见颜惓没搭话,严策衍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失效的曲型电子元件。 继而严策衍又自问自答道:“这是微信窃听器。” “因为是军用侦查用具,它在共和国市场上基本不流通。” “密钥等级系数很高。”严策衍摩挲着合金外壳的手指微微攥紧,“我找技术员费了很大劲才破译解开……初始IP地址很让人意外。” “是我爷爷生前的退休疗养院区。” “难怪我之前怎么都想不起来……” “怎么动用严家军方的暗线和情报网都查不到你在A联邦第一年的具体消息…… 严策衍的呼吸声就萦绕在颜惓的耳廓。 “颜惓,你一直都知道这个东西对吗?你把它携带在身上,将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严家地监控下……” “那么七年前你离开,去A联邦……”严策衍的呼吸声稍加重:“也是和我爷爷、父亲他们达成了某种交易,对吗?” “甚至于说,在我强/奸导致你怀孕之后……你腹中的孩子,也是——” “你被逼着生的对吗?” 严策衍没有办法再接着说下去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颜惓“无情抛弃”的受害者,是“被背叛”的那一个,可直到此刻,在这充斥着药水气味的急救病房里—— 他才骇然发觉,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施加了最深、最残忍伤害的罪魁祸首。 “没有孩子了。” 颜惓的声音很低。 “……”严策衍低垂着眉,嘴角弧度相当苦涩:“护士说你把那个孩子打掉了。” “…引产。”严策衍的指尖陷进皮肉里掐得很紧:“也对。” “你怎么会愿意生下我的孩子?” 严策衍的口吻是种近乎绝望的无奈。 “你又不爱我。” “如果你这辈子真的都不想见到我……” “如果我的存在只会让你生气、厌恶……让你身体的状况更加糟糕。” “我……”接下来的一句话,似乎尤为艰难。严策衍低着头,几乎是紧咬着下齿才勉强自己吐出口: “我可以和你离婚。” “就像你说的,我再也不来打扰你。” 从颜惓的角度看过去,严策衍的眉眼都被笼罩在一团厚重的阴影里。 “但至少——在你养好身体,正式出院前。让我照顾你。” “……”,颜惓沉默地紧抿下唇,他能感受到,严策衍的手抓得越来越紧——如同茫茫海上快要溺亡的人,抓着仅有的一根浮木。 又或者说,严策衍本身就是个“漩涡”。 这么多年了,他和严策衍之间的关系总这么畸形地扭曲在一起。 就像严策衍口中说的——根本“逃不开”。 “……”,于是颜惓咬牙错开眸。默认了严策衍的请求。 * 接下来的日子像水一样飞逝。 严策衍是班也不上了,公司也不管了,一门心思守在颜惓病床前“照顾”。 例行查体他要盯着,换输液瓶、喂药喂水他亲自上……营养餐的食材要挑最新鲜的,护工要请全市最好的,就连喂到颜惓嘴边的饭,都恨不得拿根温度计实时监测,生怕烫了凉了。 对于严策衍此类“紧张过度”的照料,颜惓很无奈。 更令颜惓无奈的是……严策衍日日夜夜、寸步不离,守在病床旁,盯着的眼神。 直勾勾的、一眨不眨的、俨然一只戍卫领地的大型鬣犬。 颜惓被盯着有些发怵。 “严策衍,我想看电视。” 经过这半个月的照顾,颜惓的嗓子已经不再干涸嘶哑,能够正常说话了。低浅的声音像摩擦过空气的薄荷叶。 严策衍非说手机、电视有辐射。不让颜惓看。这半个月,颜惓基本上是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 颜惓怀疑严策衍是故意这么做的。绑架案闹这么大,外面新闻肯定早就“腥风血雨”了。 之前身体虚弱没精力,颜惓也就任由严策衍瞒着。现在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颜惓预计开始着手“善后”了。 “……”,严策衍深深地看颜惓一眼,没接话。 颜惓抬眼皮盯了严策衍一眼,又重复道:“看电视。” “要不你就把手机给我。” “……”,严策衍似乎是极其无奈地轻叹了口气,然后帮颜惓打开了正对病床的电视。 电视一打开,就默认跳出来最新热播短剧页面—— 是纪遥和另一个清纯长相的女明星。 颜惓乍一眼看,还没认出纪遥来。因为纪遥把头发剪了。 原本那一袭瀑布般倾泻的长发,消失无踪。替代而上的,是清爽利落的中分短发。 但纪遥身上那种妖邪明艳的气质。还是如初一辙。 双人宣传照下是大喇喇的一行字,“禁忌双O恋,我们不能只是兄妹……” 哇哦……颜惓唇角勾起点儿笑,纪遥现在也是找到了自己的赛道,混得风生水起啊。 视线在开屏页面上停留了几秒后,颜惓很利落地叉掉了。直奔目标——财经新闻频道,股市板块。 房地产股价大跳水,屏幕满是刺眼的深绿色,像泼洒的墨汁蔓延开来,透着焦灼的凉意。 颜惓很快就看到了“颜氏集团”——意料之中的走低。 不对……颜惓有些皱眉,按理说,颜正东进监狱,颜氏易主、自己被绑架受伤后,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都发生这种事情了,股价竟然没雪崩?还这么乐观?? 那就是竞争同行…… 颜惓很快就按动着遥控器,调到了另一边,果然…… 严氏的折线图则如断了线的风筝,从高位猛地向下俯冲,线条陡峭得近乎垂直,毫无缓冲地砸向低位,每一个拐点都藏着恐慌,全程看不到一丝回升的暖意。 “K……”颜惓瞬间反应过来什么,回眸看向严策衍:“你干什么了?” 严策衍动了动上下唇。没说话。 颜惓见状就自己去查。网上新闻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铺天盖地都是。颜惓一眼就看见了最新资讯—— 《惊!严家父子反目?放弃继承??》 《自愿转让所有财产?严家恋爱脑真没救了……》 《离奇绑架案?红颜祸水离间计?》 …… 浏览完一条条夺人眼球的噱头新闻标题,颜惓大致推测出了事情经过。 “艹……严策衍,你傻逼吧。” 颜惓还在手术恢复期,使尽了全身力气也只是堪堪揪住了严策衍的衣领。 “什么叫你和严家断绝关系??什么叫你把名下财产都无条件转让给我??那可是13%的严氏原始股权。” “……”,严策衍很沉的深吸了口气,下垂着眼盯着颜惓。深邃的眸子里漂浮着复杂的情绪: “这些,是严家欠你的。” “还有……那个未出生的孩子。” “你TM还去立遗嘱公证了??严策衍,你离开了严家后——”颜惓一口淤血堵在肺里,差点没被气得吐出来。 “等约定好的期限一到,我出院后……你想干什么?” 看着颜惓暴躁跳脚的样子,严策衍手掌轻轻地搭在颜惓的耳廓边,竟然偏眉笑了一下——— 这样看起来,颜惓像在担心自己。 像是,颜惓会有一点……喜欢自己。 “你放心。我不会寻死。” 严策衍的手掌轻轻地搭在颜惓的耳廓边,温热的呼吸像单薄的烟一样散开: “等签署完离婚协议后。我会去西北战区,去边境前线。本来我就不喜欢做生意,我更喜欢和枪械打交道……” “我知道。你不想和我再纠缠下去了。” 过去的七年,颜惓骗他,利用他。他又“恨”着颜惓,把颜惓当做自己日夜渴求报复的对象。 他们就像互相缠绕的两团荆棘,越是对彼此执念,越是将对方扎得遍体鳞伤。 互相折磨最后呢……真相揭晓时。谁到底欠谁更多,根本就算不清。 颜惓和严策衍的关系,既畸形又扭曲, 又……深刻。 严策衍毫不怀疑,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像爱颜惓那样再爱一个人了。 “我明白。颜惓。你并不爱我。”严策衍声音轻颤着,自嘲地深深叹了口气。 年少时,颜惓就能轻而易举地抽身,一次次地提分手。重逢后在恋综上也能装得天衣无缝,扮得“一往情深、浪子回头”。 这场逐心的游戏里,严策衍从头“输”到尾。一次都没有赢过。 “颜惓。” “可我爱你,无可救药。” 明明是浓烈的直球式告白,从严策衍口中吐出来,却满溢出来绝望感。 但是啊, 如果不[相爱] 我们就只能[相互折磨] 那样就毫无意义了。 严策衍的手指陷在颜惓的长发里,就像过去少年时代他习惯的那样—— “就像你希望的那样,我放你自由了。” 如果在未来,颜惓,你能像我爱你一样,爱上某个另外的人。 你和那个人彼此相爱。 [那就再好不过了] 严策衍指甲掐着皮肉,心上泛起浓烈的苦涩。默默地咽下了违心话: [我会嫉妒到死] “……”沉默了很久后,颜惓先是低声叫了下严策衍名字,后面又紧跟了句—— “傻狗。” 严策衍呆愣地抬起头来。 “蠢死了。”颜惓的声音也沾染上轻颤:“老说什么爱啊,喜欢啊,这种词……” “你难道不知道,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两种东西。” 话语戛然而止,还没等严策衍来得及反应,颜惓就攥拳砸向了严策衍。“砰——” 软绵绵的拳头,对严策衍的伤害几乎为零。 “你就这么喜欢我吗?” 颜惓抬眸直直的盯着严策衍,清润的瞳孔里漂浮着一层晶莹的水膜: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傻逼?” “我都这样对你了,你tm还喜欢我?” “靠……我真服了。”颜惓紧抿着唇,发出的细小声音像在抽噎: “早知道我就不该招惹你。” “我就不该18岁遇到你。” 第74章 纯粹的爱(二) fu**k……I “为什么非要喜欢我?” “傻狗, 又犟,又蠢……”颜惓唇边接连喃喃自语:“都被欺骗、利用了,还一而再再而三地上赶着复合……” “严策衍,你知不知道, 你现在特别贱, 特别卑微。特……可怜。” 严策衍清晰地看见了颜惓下撑开的眼睑泛着着盈盈的一层水光。 严策衍不明白颜惓为什么哭。 明明话里话外的主语都是“严策衍”, 可却更像……颜惓在为自己感到难过。 “严策衍, 你这个样子——你现在‘爱’我的这副嘴脸……和我妈简直一模一样。” “你应该很清楚吧。我妈妈, 用尽心机、爬床上位的女人。” “可你知道吗——我妈妈、他人不人鬼不鬼的时候……” 被标记后的omega, 只要到了发/情期, 就会完全被信息素支配, 像畜牲一样卑微低贱地去乞求Alpha的安抚。 丧失了一切主权,毫无人的尊严可言。 完全沦为一具他人抛弃的玩物了。 颜惓握紧的拳头再次重重地落下——“所以我才不想的。不想变成你们这种样子。” “我从来都不相信什么狗屁真爱。” “我从小就发誓,这辈子绝对不要爱上任何人。” “本来我就该逢场作戏、潇洒浪荡地一直玩到死。” 颜惓的声音渐渐低下来:“本来我也确实有机会这么做……” “过去的七年, 有无数白人上赶着贴上来, 要不是你——” 在大雪漫天的圣诞节街头、在嬉闹聒噪的party角落,在不知道是第几个的Alpha贴上来搭讪的时候…… 我想起来的……要不是你的脸。 我早就活得潇洒自在了。 “严策衍……” 颜惓随之落下的拳头的力度, 明显比上一拳弱了好几个度。 “严家到底用的什么特效违禁药, 失忆后让你脑子都进水了?” “就算是脑子进水了……七年了,严策衍, 你tm也该反应过来了。” “竟然还敢说我是‘自由’的??” 颜惓这句话颤抖着,带着丝极其微小的哭腔。 “我要真的是‘自由’的, 就好了。” “你以为我有多在乎颜氏集团的财产?” “我要是真想抛弃一切的话,从一开始就不会回国收拾颜氏这堆烂摊子。” “我tm就该在加州找个当地白人结婚,拿永久定居绿卡,出轨、离婚……玩到死。” “可我还是回来了啊……” 颜惓喃喃低语道,脸上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奈:“辗转失眠了好几个晚上, 我还是……没有退掉那张回国的航班。” 严策衍愕然地抬起头来:“……?” 正好和颜惓的视线对视。 颜惓的眼睛,那双上挑着,总是狐狸一样笑得鬼魅眼睛。此刻微微发着红,圆睁着盯着严策衍看。 看起来,竟然……有些可怜。 “吧嗒——”,好像电光石火。亦或者拨云见雾、石破天惊。 严策衍脑子里丢失的最后一块记忆拼图,也终于在此刻,归整到了最初的位置。 那个瞬间,应该是整晚暴雨的最顶端。 颜惓躺在凌乱的床单上,被俯下的严策衍紧紧拥抱住。浓烈的信息素,冲撞着深陷着陆在omega滚热的身体里。 严、策、衍。”颜惓叫Alpha的名字,一字一句。好像蚌壳穿出珍贵的珠宝。 他紧紧地搂着严策衍的脖子,用哭哑干涸的嘴唇,第一次、很认真地回吻严策衍的耳廓。 “欺骗了你这么多次……” 三个字,连同后颈翕动的曼陀罗花标记一起绽开。“对不起。” 颜惓唇边破碎的句子,和眼泪一起,沾湿了严策衍的眼睑。 “但我、真的很感谢,是你成为我的十八岁。” 还有……最重要的,最后的一句话: “如果这样的情绪也算‘喜欢’——” “那你就当,我表过白了吧。” * “我漏掉的……”严策衍伸手捂住隐隐作痛地额顶,带着一万分地诧异看向颜惓: “原来是这一句。” 原来,分开的这七年里……严策衍始终耿耿于怀颜惓没能说出口的亏欠。 早在十八岁的那个雨夜就已尘埃落定。 “我啊——去A联邦的时候……”颜惓的眼眶有些发红,睁圆了眼睛看着严策衍:“真的很难过。” “严策衍,我也[不想]的。” “我也[不想]这么难过的。” 这样就好像被“套牢”了一样。 可是啊…… “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颜惓因为瘦削而凸起的血管长分明的青筋,手背抵在胸口的位置隐隐发颤: “我已经没办法控制这种感觉了。” 加州,时代广场,十字路街头,每当A联邦潮湿潮湿阴冷的雨季来临,颜惓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 南礼高中猛烈又闷热的暴雨。 它后知后觉地提醒着:一块薄情的石头,把自己身上仅有的那点余温,全留在了那场淹没的雨季里。 “你以为我是被逼着生下那个孩子的吗?” “是……我一开始就没打算怀孕。” “是你爷爷……他给我了假的避孕药。” 颜惓唇角浮现一抹苦涩的讥笑,“那个孩子的出现是个彻底的意外。” “怀上了一个累赘。然后就毫不犹豫地堕胎……傻瓜都会选。” “可是……” 很快,颜惓手指抓进被单里,攥得很紧,脸上的表情似乎沉陷入了某种悲痛的往事中:“恰恰相反。” “我想的。” “严策衍,是我自己想把他生下来。” …… *颜惓回忆线、始* 六年前,A联邦某大学附属医院。 “You should terminate the pregnancy this child will do you no good.”(你该流掉这个孩子,它对你没好处。) “I know, Doctor, but…” 颜惓盯着B超单上的影像阴影,突然有些发怵:“but……” 医生眉头紧锁:“Are you really thinking of having him?”(你难道想生下这个孩子?) “Of course not……”,颜惓一口否决道。 “I just……”颜惓有些烦躁地抓着头发,视线从报告单转移到了医院的瓷砖地板上,嘴里不住地碎碎念道:“I just want……” 许久之后,颜惓像是整个人被击中了一般。猛地抬起头来,有些呆愣地盯着医生:“fu**k……” 有些话,用母语或许难以齿启。 但在异国他乡,用另一种语言,颜惓却能够这样顺其自然的脱口而出: “I love him.” 医生见怪不怪地温和微笑着,“It’s totally normal -you’re just hormonal. Once you’ve terminated the pregnancy, you won’t feel this way anymore.”(爱孩子,这是正常的,你只是受激素控制了,等把孩子流掉后,你就不会再这么想了) 哈……颜惓突然有些自嘲地干笑了一声。 “不,你不懂我的意思。” 突然蹦出的陌生词汇让医生也随即愣住了,有些茫然地摸着脑袋对颜惓道:“Are you speaking Chinese?” 颜惓没有回答医生的问题,只是将手静静地搁在自己的左胸口,继续自顾自地喃喃自语: “好笑吧。我tm竟然想把这个孩子留着。” “就这么一块累赘烂肉,有什么好留着的?” “我们已经毫无瓜葛了,他都已经不记得我了。为什么还要留着那个人的孩子呢?” “为什么……一定要留着呢?” “因为……因为……”,答案呼之欲出,颜惓呼吸隐隐有些急促,“我……tm想念他。” 不出意外的话,颜惓这辈子都会老死在A联邦,在这个说着陌生口音、浸泡着陌生文化的城市。 B超单上映照出的那团腹中阴影,似乎是自己和大洋彼端的那个alpha之间唯一的联系。 唯一的、联系了。 “哈……”颜惓有些自嘲地摊开手,刚才紧握在掌心那团空气迅速地散开—— 明明什么都抓不住。 可还是……无望地期待着那一线的可能。 “Sorry, doc, Ive decided not to have the abortion.”(抱歉医生,我决定不流掉这个孩子了) 颜惓拿着化验单猛地站起来,推开问诊室的门不顾一切地往外走。 消毒酒精、浸润着血液的棉布,人群污浊的呼吸声……一切的一切都让颜惓感到某种巨大的包裹感。 于是颜惓的脚步越来越快,出了医院大楼后,颜惓几乎是在寒风的街道上狂奔。 临近圣诞节,加州的街道上到处张灯结彩,有些店家早早地就在橱窗布置好了满彩灯圣诞树。 A联邦的大家都互相搂拥着走在大街上,脸上挂着盈盈的笑容,庆祝[主]诞生的日子即将来临。 只有颜惓。 逆着人潮,像个疯子一样,蹩脚慌乱地狂奔着。 风声在耳畔呼啸着催促着,雨雪交杂着蒙在颜惓的脸上,抹下一道道斑驳的水痕。 “呼……呼……”最后颜惓筋疲力竭地停下来,把身体蹲着蜷缩在一起。双手抚搭在自己的小腹上。 “Whats up? Dude looks like he owes hundreds of millions of dollars.”(怎么了?这哥们看起来像欠了几个亿) “Could be a stomachache, huh?”(可能他肚子疼?) 旁侧路过的人群传来阵阵窃窃私语:“God bless him……” 颜惓对投射而来的注目熟视无睹,只是将自己因蹲下而弯曲的背脊躬得越来越紧。 就在握紧在小腹的拳头几乎挨近左胸口的那一瞬间,颜惓突然想起了吴映雪。 潦倒地躺在沙发上、被发/情/期折磨得要死不活地吴映雪,疯狂地掐着颜惓的脖子、诅咒颜惓就是个孽障的吴映雪…… 可当颜惓质问着为什么要生下自己时,吴映雪又会重新恢复短暂的清醒,哭着抱着颜惓的头,重复着颠三倒四的话语: 吴映雪说:“惓惓,你还太小了……所以你不懂。他把我的心脏拿走了。” “我爱他啊……所以我会想要生下你。” 当头一棒的寒意瞬间传导至全身,颜惓突然抓着头皮瞪大了眼睛。 原来,自己早就沦为了——先前唾弃着、厌恶着,拼命想逃离的…… 和他的母亲一模一样的、悲惨的境地。 更可笑的是,是颜惓自己选的。 颜惓心甘情愿。 仿若福至心灵、豁然开朗。颜惓认命般地喃喃自语,“严策衍。” “原来,这就是‘爱’。” 既愚蠢又丑陋, 还将人变得卑微盲目的[爱] *颜惓回忆线、终*《 》 【正文完】 第75章 [正文完]爱意至死不渝 “严策衍, 但是他死掉了。” 颜惓的声音回荡在病房内空荡的天花板上,“五个月的时候,没有胎心了。” 从医院做完流产手术出来,颜惓看着玻璃门映出的自己那张脸—— 散乱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 眼底两片青灰苍白得像是被雨水打湿的纸。 颜惓那时从心底升腾起了巨大的惶恐: 这样太难勘了。 [爱一个人, 太难勘了] “严策衍。”医院的灯光冷白, 照得一切无所遁形。颜惓用一种近乎怨恨的眼神, 盯着严策衍: “我[不想]的。” “我不想[爱]你的。” 受够了发/情期折磨, 颜惓去做了终身标记清洗手术。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时, 颜惓清晰地看见了主刀医生瞳孔中的怜悯。 颜惓这辈子, 最厌恶的。 就是让别人觉得他“可怜”。 于是, 颜惓开始练习“不爱严策衍”。 这是场漫长艰苦的拉锯战,在A联邦余下的那五年多时间里,颜惓没有一天松懈过。 “我并不爱他。” 每天清晨。颜惓都会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这样重复道。 一遍不够, 就两遍、三遍、四遍……直到那些字眼穿透一张一合的嘴唇,抵达烙印在心上。 颜惓用这种荒诞到近乎愚蠢的方式“欺骗”自己。 在回国的前一晚, 颜惓几乎都认为自己成功了——自己又重新变回了那个“恶劣的”、“不在意任何人”的颜惓。 颜惓甚至觉得, 自己可以开始重新“骗”一个Alpha,和他结婚拿绿卡, 然后再把甩了。 反复上演的逐心游戏里,颜惓以为自己重新成为了那个赢家通吃的“庄家”。 直到……吴映雪打来的那个电话。 母亲哭哭啼啼地诉说着颜正东锒铛入狱, 说着颜氏集团的危机,说着她和弟弟相依为命有多不容易,求颜惓回去帮帮她…… “妈妈。”颜惓那时吐出这两个字时,甚至有些麻木。“我说过了,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你在很久之前, 就已经做出过选择了。” 你选了颜正东。 你现在,只是在为此付出代价而已。 电话的那端是长久的沉默。 吴映雪颤抖瑟缩的声音突然没由来地发问,“那……严家那个Alpha呢?” “你也和他没关系了吗?” “我并不……” 颜惓下意识地喃喃自语“洗脑”,可比声音更先抵达心脏的—— 是严策衍的脸。 是眼睑凶戾的刀疤之上,那双总怔怔地盯着颜惓看的漆黑深邃的眼睛。 “他在西北军区服役了七年,最近转役到首都来了。”吴映雪以为抓住了突破口,絮絮叨叨地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全说出来:“据说,严家开始给他物色相亲对象了。” “只要beta……或者说信息素气息很弱的omega……” [颜惓,他和你已经没关系了。] “……”理智告诉颜惓应该立马挂断电话。可颜惓身体却不受控制地一直呆呆站在原地,认真地听吴映雪说话。 颜惓其实知道自己不肯挂电话的原因。 在A联邦的那几年,颜惓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活在严家的监视下,大部分时候,颜惓都必须乖乖扮演一个不越线的、和严策衍毫无瓜葛的“负心汉”。 这样“有限”的、了解严策衍的渠道,对颜惓来说“弥足珍贵”。 竟然用“弥足珍贵”这样的词…… [真是贱啊,颜惓。] 颜惓在自己心里这样讥讽自己。 “……怎么样?”吴映雪绞尽脑汁期待能让颜惓有所动摇,“你真的不考虑回国吗?” “不考虑。”颜惓那时挂了电话。声音听着很干脆。 但是实际上…… “砰——”颜惓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中那座城墙倒塌的声音——所谓铜墙铁壁,原来摇摇欲坠、不堪一击。 阵线的全面溃败,从那趟改签的航班起,就拉响了警报器…… * 回国只是为了拿回“颜氏”的财产而已。 上节目只是为了“利用”而已。 复合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时隔多年,再次重逢后,颜惓总在时刻绷紧了心弦,这样告诫自己。 [颜惓,你绝对不要再爱上严策衍] “严策衍,我推开过你的吧。我tm一次又一次,让你离我远一点吧。可是……” 冷冽的嗓音在病床的天花板上盘旋,竟然显得有些脆弱: “你的“喜欢”怎么能傻逼纯粹成这个样子?我越是“欺骗利用”你,你就巴巴地靠得越近……” “我就越是……” “没办法再‘骗’自己了。” * “你说什么……”,严策衍难以置信地怔怔盯着颜惓。 “我说——”颜惓:“严策衍,你个傻逼。” “严傻逼”被骂后并不恼,反而激动地把颜惓抱住了。 抱得太紧了……颜惓感觉自己的肋骨都快被勒断了。 “颜惓,你信我吧。” “我绝对不会再欺骗报复你、让你受伤。”严策衍低哑的声音简直像在乞求: “不会让你变成你妈妈那样的。” 严策衍将手紧箍住颜惓的身体: “我真的很爱你。” 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爱你。 甚至,胜过于爱我自己。 “我会一直爱你,直到我死。” “……”,被这样紧紧地拥抱着,颜惓却感觉自己麻木的身体在一点点地恢复知觉。 果然,总是这样。 童年的创伤让颜惓天生缺乏“安全感”,习惯了“应激”和“逃避”。只有这种窒息量的爱意才能将颜惓牢牢绑住。 这么多年了,也只有这么一个——怎么赶都赶不走的姓严傻逼。 成功的……走到颜惓心里。 “严策衍。”颜惓垂眸,“我其实根本不相信这种话。” 爱一个人到死……这种程度的海誓山盟,在颜惓看来,全都是无用的谎言。 但是……心脏不受控制地隐隐地跳动着,颜惓好似认命一般地叹了口气: “严策衍。” “那你来向我证明吧。” “用你所谓的一辈子时间。” 颜惓的脑海里突然一帧帧地闪回过了葬礼上,和严策衍的初遇—— 淅淅沥沥的小雨,肃穆的大理石碑,以及人群中的惊鸿一瞥的0.01秒。 颜惓抬起插着输液针的手,轻轻地回拥住严策衍的后背。好似签订下一个无声的承诺。 如果真有未来某天,我们的坟墓也同样并排矗立在连绵阴雨里,那上面并排刻着我们的名字、相片还有遗言。 “到那时我就承认……”颜惓的脸倒映在电视机屏幕上,……那张脸七分相似吴映雪。 [妈妈,你是错的] 爱意, 比[痛苦]更长久。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完结撒花[撒花][撒花][撒花]这是很对我XP的一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