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清冷权臣红眼喊我小祖宗》 第1章 自荐枕席 承平二十二年冬,应天府风雪初霁。 苏枝意刚进门,就被人被压在门上,冻得她浑身发颤。 屋内,一片漆黑。 没等她反应,男人已伸手将门推上。 “咔哒”一声,将两人困在了这方寸之地。 苏枝意挣扎着想甩开那人的手,却被男人狠狠一扯,整个人摔向床边。 她的腰带被人解开,男人欲念凶狠。 苏枝意为了救人而来,断不能让人白白欺负的。 “你真能救我爹?” “闭嘴。” 这声音,苏枝意浑身一颤。与记忆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你是谁?” 她挣扎起来,可男人的力气很大,将她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热意喷洒在苏枝意的颈脖,这熟悉的感觉让苏枝意想到了一个人。 陆羡。 她的前夫。 三年前,他们成过亲。 苏枝意以为自己和陆羡不会再见面,却没想到,今日她竟在他面前自荐枕席。 她心中慌乱,却只能咬紧下唇,双手紧紧攥住床单。 男人的动作没停,将她的里衣扯开。 杏红色肚兜衬得她娇骨玉香。 而她整个人僵在原地,像一条死鱼。 陆羡唇角勾起戏谑的笑:“谢夫人可是不懂怎么求人?” 他粗鲁地扯下她的杏红肚兜,苏枝意浑身一阵颤栗,却只能硬着头皮去迎合。 好不容易等到男人停下,她的声音都在颤抖:“我爹什么时候能回家?” “你爹罪有应得,本官又岂能寻私?” 苏枝意浑身一僵,整个人如坠冰窖:“陆羡,你耍我?” 他笑了。 笑的凉薄。 “谢夫人还是快些回去吧。这深更半夜的,你孤身待在我这儿,若是被人瞧见了可不好。 明日一早,整个应天府怕都要传遍了。 到时候人人都知道,谢将军的夫人不守妇道。 这桩丑事,怕是要让谢将军颜面扫地,连将军府的门都没脸出了。” 苏枝意没想到陆羡会那么不要脸。 言而无信。 还威胁她。 可她无权无势,不敢与他吵闹,只能去拾起地上的衣衫。 唯独寻不到自己的肚兜。 她只能先将衣服拢好,转身要走,腿上却没了力气,险些摔倒。 “慢着!” 苏枝意停下脚步,陆羡这是心软了? 下一秒。 “我们两清……” 陆羡随手丢下来的铜板,在她眼前打转。 苏枝意苦笑,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原来他把自己当青楼女子了。 …… 苏枝意也不记得是怎么离开的诏狱,她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淋了一路的雪。 天快亮的时候,她才回到苏府。 她爹后娶的柳氏得知她回来了,立刻迎了上去:“怎么样,锦衣卫那里肯放人了吗?” 苏枝意摇了摇头。 “怎么会这样?你没陪大人吗,你是不是没好好求他?” 柳氏见她不说话,脸色更沉,指责道:“你没良心啊,那可是你亲爹。为了救他,你受这点委屈算什么? 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你都嫁人了。不过是想与你有一段露水姻缘,你竟还这般推拒拿乔。过了今晚,这件事又谁会知道!” 苏枝意抬起头,冷冷地看着柳氏。 “你也说了,我都嫁人了,我夫君虽在养病,可也不是好欺负的!你就不怕我夫君知道了找上门来? 我爹的事情,我已经尽力了。他若是无辜,朝廷自然会还他清白,放他出来。我累了,先回房了。” 柳氏被呛地一愣,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等反应过来后,苏枝意早已经没了身影。 屋内,春桃焦急的等她回来。 “姑娘,你总算回来了,这一晚上,可把奴婢担心坏了!那位大人……他肯松口放老爷出来了吗?” 苏枝意靠在门框上,缓缓摇了摇头,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 “那些锦衣卫可真是畜生,趁人之危!老天爷看着呢,迟早要遭报应的。只是委屈姑娘你了……” 苏枝意唇瓣动了动:“春桃,是他。” 春桃一头雾水地看着她,“他是谁?” “是陆羡。” 春桃一惊,手中的茶盏都差点打翻。 “怎么会是姑爷……他何时回京的?怎么还成了锦衣卫?” 说出这话,春桃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失言。 陆羡和苏枝意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和离了。 如今自家小姐已是将军夫人,再提“姑爷”这个称呼,不过是揭她的旧伤疤。 春桃脸色瞬间发白,慌忙低下头:“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 苏枝意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 “春桃,我好累。” “夫人,别想那么多了,先歇歇。奴婢早就给您备好了热水,您去沐浴解解乏,睡一觉就好了。” 苏枝意脱下衣衫,浑身酸痛。 春桃看到她身上红痕遍布被吓到。 从肩头蔓延到腰腹,连脖颈处都留着几处深淡不一的牙印。 “夫……夫人……” 苏枝意低头看去,这身上怕是没有一处好皮了。 陆羡是故意的,在她身上留下这些痕迹。 她咬着牙,弯腰进了浴桶,滚烫的热水漫过身体。 思绪纷飞,她和陆羡的那些往事如影随形。 那一年,父亲苏敬之逼她嫁给谢将军谢兰辞,她不愿。大婚前夕,她收拾了行囊,一路逃到了边关。 就是在那里,她遇到了陆羡。 那时候的他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兵,却会把仅有的干粮分她大半。 后来他们成亲了,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凤冠霞帔。 他什么也没有,却把自己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 她曾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幸福下去的。 可苏敬之的出现打破了这宁静。 他指着她的鼻子咒骂:“他就是个登徒子,配不上我苏家门第!” “爹,我们已经成亲了,她是我的夫君。” 可苏敬之根本不听,反而放了狠话。 “你们这叫无媒苟合!苏枝意,他不是良人,你可知他的真实身份?” 苏枝意一脸茫然看着苏敬之。 “看来你不知道?他是陆家的落网之鱼,是罪臣之子。 而且,他也早有婚约。你和他这算什么?好好地将军夫人不做,来给人做外室。 你们这事,我不同意,我告诉你,你必须和他和离,跟我回去。” 苏枝意不愿,她和陆羡说好私奔,可陆羡没来……却等来了陆羡给她的和离书。 第2章 谈个交易 浴桶里的水不知不觉都凉了,她用力搓洗着那些红痕。 直到皮肤被搓得发红发烫,可依旧洗不掉他留下的气息。 沐浴完换上干净的中衣,春桃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汤进来。 “姑娘,避子汤熬好了,您趁热喝吧。” 苏枝意接过药碗,看着碗底沉淀的药渣,仰头将药汤一饮而尽。 苦涩。 却没心里苦。 苏枝意恨她父亲,恨他当年逼着她嫁给谢兰辞。 可如今他锒铛入狱,她又不能袖手旁观。 毕竟那是生养她的人,也是这世上她唯一的亲人了。 翌日清晨,一顶小轿停在苏府大门外。 苏枝意坐着软轿又去了诏狱,这一次,她清晰地看清了陆羡的模样。 三年未见,他变化不大。 他剑眉斜挑,星目沉沉,眼尾压着几分戾气。 一袭飞鱼服,身形挺拔,清冷疏离。 苏枝意深吸一口气:“陆羡,我们谈谈吧。” 陆羡垂着眼,目光掠过她狼狈的模样。 毫无波澜。 就好似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 苏枝意胸口一滞。 她与陆羡之间,自然是没有感情可谈。 陆羡当初为了自保,就将她抛弃。 那些她自以为相爱的点滴,后来都成了笑话。 他们之间,早已隔着万水千山,再无半分关系。 她抬眼迎上他的目光:“我今日来,是想和陆大人谈笔交易。” 陆羡眼睛微微眯起。 三年不见,当年戍守边关的少年已褪去青涩,眉眼间尽是朝堂磨砺出的锐利。 他是北镇抚使,周身的气场都沉得压人。 “交易?” 他薄唇轻启,低低呢喃着重复这两个字。 “有意思,继续。” 苏枝意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听闻陆大人现在已有未婚妻,想来大人也不愿,让她知道我们当年的那些事吧?” 她来之前已经打听过了,如今的陆羡是皇帝亲信,是权倾朝野的北镇抚使。 还有个身份不凡的未婚妻。 他如此忘恩负义,处心积虑往上爬,定然是不想让她破坏他已经有的一切的。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 这里是陆羡在诏狱的休憩之所,寻常人连靠近的胆子都没有。 平日里,清净的很。 炭盆烧得噼啪作响,暖意氤氲。 可苏枝意觉得浑身冰凉,那寒意直往脊背上窜。 刺骨。 她抬着眼,直直看向陆羡,毫不畏惧他眼里的阴沉。 只是静候他的答复。 男人的眸子渐渐沉了下去,深黑的瞳仁里映着她的身影。 忽然,陆羡笑了。 “苏枝意,你要拿什么和我交易?” “我会替你保密。” “不够。” 他的目光先落在她脸上,而后缓缓下移,堪堪停在她拢紧的胸襟上。 “你知道我要什么。” 他的声音响起,清凌凌的。 苏枝意浑身一僵,看到了男人双瞳里可怕的情欲。 她怎么也没想到,经过昨夜之事,陆羡竟还有这样的心思。 她脚步往后挪了挪,慌乱间脚跟狠狠撞在桌腿上。 “你……你要做甚!” 她开口时,声音已经控制不住地发颤,没了之前强撑的镇定。 昨夜,她已经上过一次当了。 自然她不愿听从。 “呵。” 陆羡轻嗤一声,不等她再退,大步朝她走来。 苏枝意的呼吸急乱起来。 他俯身逼近,手臂一伸,便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与桌案之间。 滚烫的气息落在她的颈间。 “谢将军呢?老丈人出事,他倒舍得让你一个人回来手收拾这烂摊子?” “他……身子不适,还在北平,不便长途奔波回京。” 这话是骗他的。 谢兰辞并非身子不适,而是压根不知道此事。 若是被他知晓,以他的性子,也不会放她回来。 她与谢兰辞的关系,从来都是微妙的。 谢兰辞的占有欲极强,这些年待在将军府,如同囚鸟。 出门有人跟着,说话有人听着,连翻本书都要被问清缘由。 一举一动全在监视之下,半点自由都没有。 若不是收到柳氏的求救书,苏枝意怕是都不敢下这么大的决心,从谢将军府逃出来。 她骗了谢兰辞,趁他不备,带着春桃连夜离开。 一路躲躲藏藏,才算逃出了那座困住她三年的将军府。 可这些话,她怎么能对陆羡说? 她的事,他根本不会关心。 说多了,也只会换来更深的羞辱。 陆羡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嘴角上扬。 “身子不适?我瞧着,是谢将军根本不在意你吧。” 他的手掌微微用力,将她按得更紧。 “不关你的事。” 苏枝意咬着唇,想推开他,却被他牢牢按住。 女子的力气在男人面前微不足道,这样的反抗,毫无作用。 陆羡比当年更高大健壮,身形上的差距让她的挣扎显得格外无力。 他的力道骤然加重,苏枝意疼得蹙眉,腕骨像是要被捏碎一般。 陆羡俯身,凑近她耳边,带着浓浓的恶意:“怎么不关我的事? 我最喜欢折磨不守妇道的坏女人。 尤其是你,苏枝意。” 苏枝意脸色惨白,挣扎得愈发剧烈,青丝都散乱了。 “陆羡,我是将军夫人,你休得放肆!” 陆羡手臂一伸,攥住她的腰便将人狠狠扛上床榻。 苏枝意蹬着腿反抗,可她越是挣扎,陆羡的力道便越重。 他分明是存了折磨她的心思,知道碰哪里会让她一触即溃。 她越是抗拒哪里,他的指尖便偏要落在那里。 他是故意的。 是赤裸裸的挑衅。 将她的狼狈尽收眼底。 苏枝意挣不脱,只觉浑身气血翻涌,可脖颈间却不受控地漫上一层薄红。 她只能死死咬着下唇,将到了嘴边的喘息咽回去。 齿间尝到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不让碰?” 男人嗤笑一声,他的膝头稍一用力,她便觉得腿弯一软。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陆羡,你到底要做什么?”她咬牙切齿。 “苏枝意,还嘴硬,你浑身上下,哪不软?呵……若是旁人瞧见你这幅模样,还以为谢将军不行呢。” “这是我们夫妻的事,与你何关?” 第3章 当面抓奸 苏枝意的这句话刺激到了陆羡。 他的眼色骤然沉了下去,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似要将她拆骨入腹般折腾。 看着女人又痛又恨的模样,他倒是快活。 不知过了多久,陆羡终于松了手,瞥了眼床上狼狈的人。 他摩挲着手指,意犹未尽。 苏枝意没了力气,整个人瘫在床上,胸口剧烈起伏。 还没等她缓过劲,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一道女子的声音:“慕之,你在里面吗?” 屋外的女子声音娇娇柔柔的,煞是好听。 苏枝意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称呼得这般亲密,应该就是传闻中陆羡的未婚妻。 “咚,咚,咚。” 又是三声叩门声,沉闷地落在门板上。 却更像是敲击在苏枝意的心上。 女子似是等得久了,“慕之,你不应声,那我便自己进来了……” 听到女人说要进来,苏枝意心口一窒。 “怎么,你也有怕的时候?” 男人戏谑地看着她慌张的模样。 “你不怕?” 陆羡嘲讽一笑,漫不经心地朝着那扇紧闭的木门挪去。 苏枝意早知道陆羡骨子里藏着股疯劲,可从没想过他会疯到这个地步。 自己的未婚妻此刻就候在门外,他竟真要亲手去开门? 她方才那些威胁也不过只是敢说说,哪里真敢让人家未婚妻当面抓奸的? 疯子,疯子,他就是疯子!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冲了上去,慌乱地想去攥他的手腕。 跌跌撞撞间,手肘撞在桌沿,桌上那只白玉瓶晃了晃。 “啪!” 一声脆响,碎了满地。 陆羡的脚步顿住了。 他缓缓转过身,漆黑的眸子沉沉睨着她,长眉微挑:“求我。” 听到屋外的女人推了推门,苏枝意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 不等她开口,屋外的女人又催促。 “慕之,是你在里面吗?门怎么推不开?” 苏枝意抬眼扫过屋内,四方空间一览无遗。 桌椅整齐地贴在墙边,连个能藏人的屏风都没有。 唯一的遮挡,便是方才两人纠缠过的那张软榻,榻沿垂着半旧的素色纱幔。 没有半分犹豫,她甚至顾不上脱鞋,跌跌撞撞爬了上去。 扯过纱幔往身侧一拢,整个人蜷缩在榻角的阴影里。 陆羡站在原地未动,一双狭长的凤眸沉沉锁着她的动作。 直到看见纱榻内没了半分动静,他才低低勾了勾唇角,朝着门外扬声道:“青柔,找我有急事?” 那是苏枝意许久未听过的温柔,与方才的狠戾判若两人。 她闭上眼,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 陆羡打开门,门口站着叶青柔:“慕之,怎么那么久才开门,是不是藏了人?” 男人倚着门框,没接她的话茬。 女人有些尴尬,娇嗔道:“人家和你开玩笑的。刚才……屋里是什么声音?” 她的脑袋下意识往屋里探,却被陆羡不动声色地侧身挡住。 “没什么。不过是只从窗外钻进来的狸奴,碰倒了桌上的白玉瓶。” “狸奴?诏狱怎么会有狸奴跑进来?” “你找我,不是就为了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吧?” 叶青柔笑着,伸手想去挽他的胳膊:“哪能啊,我这一回过来,可是有有正事呢……” 陆羡没让她碰到自己,往后退了半步,淡淡道:“既然是正事,到前头去说吧。” 两人的说话声渐渐远去,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枝意才敢从屋里出来。 她来的时候从后门来的,走的时候也从后门走。 只是那辆小轿已经不见了踪影。 此刻风雪又起,湿滑难行,连辆马车都寻不到。 寒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苏枝意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只能深一脚浅一脚走着。 裙摆早已被积雪打湿,冰冷地贴在腿上。 双腿绵软。 多狼狈啊。 街角停着一辆马车,车帘紧闭,遮住了里面的人。 苏枝意不知马车里的陆羡正透过车帘的缝隙,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像一只盯上老鼠的猫,视线一路黏着她。 不急不躁,却死死锁住自己的猎物。 身旁的护卫青风低声禀报:“大人,青空已经传回苏姑娘在谢将军府的消息。” 车内静了片刻,端坐的男人未发一语,显然是在等着下文。 青风不敢耽搁,连忙继续道:“苏姑娘嫁入将军府后,便再未研究过医术。她每日深居简出,打理府中琐事,一心围着谢将军转。” “呵!” 陆羡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他都无法相信,当年那个在边关帐中,捧着医书与他畅谈要悬壶济世的苏枝意,竟会甘心做个困于后宅的夫人。 就这么爱他? 沉默片刻,他沉声:“那谢将军呢?他身体不适,是真的?” 青风低头应道,“听说前些日子领兵巡查时受了伤,伤得不轻,一直在府里修养,传言都是将军夫人亲自日日在旁照料……” 陆羡闻言,缓缓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时,眼里是一片寒凉。 他抬手,将攥了许久的一支银簪随意扔在身旁矮几上。 他薄唇轻启:“走吧。” -- 苏枝意走了许久,才回到苏府。刚跨进前厅,一只青瓷茶盏便砸了过来。 堪堪擦过她肩头,摔得粉碎。 “苏枝意!你爹如今在诏狱里生死不明,你倒好,昨夜半点力都不肯出。今天一早又不见人影,真是白养了你这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说话的是苏敬之后娶的柳氏,也是给她写信求她回来救人的人。 昨日求着她去诏狱自荐枕席,此刻却叉着腰站在苏枝意面前指责她。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既然不愿付出就你爹,那你也别想着回来扒苏家的东西。 告诉你,如今府里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都沾着我的嫁妆。” “你的东西我不会碰,我只拿回我娘当年的东西。” “笑话!哪里还有你娘的东西?当年你爹被贬斥,你转头就攀着高枝嫁去北平,肯定不知道苏府的难处。 那时候苏家抄家抄得干干净净,连口像样的锅都没剩下。 若不是后来我带着嫁妆嫁进来填窟窿,你苏家早就散了架子,哪还轮得到你今天回来装模作样。” 柳氏冷哼一声。 “还以为你嫁了将军,能有办法救老爷,结果呢?你半点忙都帮不上! 我把话撂在这,你爹要是回不来,我柳家的嫁妆,可容不得你这没用的东西沾边。” 柳氏越说越生气,抓桌案上另一只茶盏就朝苏枝意脸上泼去。 春桃扑眼疾手快去挡。 虽没让整杯热茶浇面,但混着茶叶的残茶还是溅了苏枝意满头满颈。 一缕茶叶粘在她脸颊上,茶水顺着发丝滴落,狼狈不堪。 “真是精彩。” 冷冽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柳氏回头一看,吓得腿都软了。 竟是北镇抚使陆羡。 第4章 陷入绝境 陆羡气场强大。 他的身后又跟着一群锦衣卫,苏家上下都不敢吱声。 怎么会是这个活阎王亲自上门! 柳氏连忙收起了刻薄嘴脸:“陆……陆大人?您怎么会纡尊降贵亲自过来的?” 陆羡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越过她,全落在苏枝意身上。 “这位是?” 柳氏推了推苏枝意:“陆大人,这是我们苏家嫡女枝意,她这两日刚回京的。” 显然,柳氏不知道深夜召见苏枝意的,正是眼前这位道貌岸然的大人物。 “苏枝意?我倒是早有耳闻,今日才算真的见着了。” 苏枝意心里暗暗啐他,怕不是失心疯了? 不是才见过? 柳氏唯唯诺诺地开口:“陆……陆大人,我家老爷何时能从诏狱出来啊?” 陆羡终于斜睨了她一眼,瞬间让柳氏噤了声。 他薄唇轻启:“方才听闻夫人说,府里藏着不少值钱的宝贝?” 柳氏的脸色惨白,她没料到,方才自己跟苏枝意炫耀的那些嫁妆,竟全被陆羡和锦衣卫听了去。 “来人。” 陆羡冷声吩咐。 “苏府涉嫌包庇罪证,即刻搜查!” 身后的锦衣卫鱼贯而入,动作麻利地翻箱倒柜。 桌椅被掀翻,锦盒被砸开。 柳氏那些引以为傲的嫁妆呀,什么翡翠手镯、珍珠项链、绫罗绸缎,全被翻了出来。 她心疼得浑身发抖,却敢怒不敢言。 所有人都清楚锦衣卫的手段,这四方城谁若是敢拦,怕是要连人带东西一起被拖进诏狱。 不过半个时辰,苏府被翻得底朝天。 值钱的东西被搜走大半,连柳氏压箱底的银锭子都没剩下多少。 陆羡这一趟,简直是让苏府扒了一层皮。 待锦衣卫撤走,柳氏看着满地狼藉,再也忍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起来。 “我的嫁妆啊……我的银子啊……这苏家没法呆了!我要回娘家,我再也不待在这破地方了!” “夫人啊,老爷还在诏狱,这个时候您可不能走啊?” 可柳氏哪里还听得进这些话,她哭哭啼啼地爬起来,胡乱收拾起剩下的值钱物件,揣在怀里,头也不回地跑出了苏府。 苏府的老人看看这苏枝意,“小姐,这可怎么办啊。” 府里还有那么多人生活,苏枝意也犯了难。 “张叔,你快去账房清点一下,看看府里还有多少银子?” “是,是,老奴这就去清点,把账本拿来。” 苏枝意心口一沉,沉默片刻,回房打开了自己的包袱。 里面是她这些年,在将军府偷偷攒下的银两和几件首饰,如今成了苏家仅存的家底。 她将东西尽数倒在桌上。 “小姐!” 春桃急得拉住她的手,眼眶发红。 “这些都给出去了,咱们怎么办啊?要是谢将军追过来,连跑路的盘缠都没了!” 苏枝意何尝不知道其中的风险,可眼下苏家已是绝境,她别无选择。 她让管家把府里的下人都喊到前厅。 看着眼前站着的几名下人,苏枝意声音平静开口:“如今苏家遭难,也不拖累各位。这些银子你们分了,各自寻条生路去吧。” 下人们接过银子,陆续离开了这座冷清的宅院。 最后,府里只剩下王管家和李妈妈。 他们是苏家最老的人,从苏枝意小时候就守在这里,如今老爷身陷囹圄,说什么也不肯走。 “小姐,我们看着你长大,哪能在这时候撇下你不管?” 李妈妈抹了抹眼角,“就算跟着你吃糠咽菜,我们也不走。” 遣散完下人,苏枝意靠在门框上,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春桃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轻声问:“姑娘,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 苏枝意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只觉得前路茫茫前路,竟不知该往何处去。 北平将军府是绝不能回的,可日子还得过下去。 思来想去,她不敢联系从前的亲戚朋友。 谢兰辞的势力虽然不在京城,可稍有不慎,她回京的消息怕是会传到他耳中。 那座牢笼,她再也不想回去。 可现实的窘迫很快压得她喘不过气。 如今的苏府已然陷入绝境。 府里的米缸见了底,连日常的柴米油盐都快要付不起。 李妈妈和春桃瞒着她接了绣活。 夜里就着微弱的灯光赶工,指尖被针扎得满是细孔也不吭声。 王管家年事已高,却也硬撑着出去给铺子当伙计。 可身子骨早已不如从前,不过半日就闪了腰。 苏枝意坐在屋里,听着外间李妈妈给王管家揉腰的轻哼声,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鼻尖一阵发酸。 她攥紧了袖口,这个家如今就剩他们几人相依为命…… 她身为苏家主人家,是该好好守着这个家的。 可她除了懂一些医术之外,竟无其他谋生技能。 从前有父亲苏敬之庇护,她是养尊处优的苏家大小姐。 有陆羡相伴,边关的日子苦,却从不用她操心生计。 嫁入将军府后,更是被圈在后宅,十指不沾阳春水。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会连养活自己都成了难题。 接下来的几日,苏枝意去了药铺、医馆。 可换来的不是婉拒,便是冷遇。 她起初只当是自己女子行医的身份遭人轻视,直到她再次拒之门外,转身便撞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飞鱼服,绣春刀。 她转身就想逃,心中才隐隐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测,怕是在京城无人敢请她做事了。 一道带着嘲弄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怎么混成这副模样了?你这将军夫人,倒像只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 她回头,果然看见陆羡。 “我挺好奇的,谢将军那般宠你,怎会让自家夫人出来抛头露面讨生活?” 苏枝意心口一缩,面上发烫。 当年苏父乃是太医令,嫌陆羡是罪臣之子的身份。 可谁能料到,不过三年光景,苏家就落了难。父亲身陷诏狱,竟又偏偏还落在了陆羡手里。 “陆大人倒是清闲,竟有功夫在此看我笑话。” 陆羡只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药铺:“青柔在里头取药,我在此等她。” 第5章 我们不熟 苏枝意不愿与他多纠缠,抬脚便要走,却被一旁的锦衣卫拦下。 青风躬身道:“苏姑娘,我家大人为您寻了份差事。城西听雪楼缺位抚琴女史,月钱百两,另有赏钱。” 听雪楼,那是京中达官显贵常去的销金窟。 陆羡让她去那里抚琴,分明是想将她置于众人的目光下,看她的笑话。 也看谢兰辞的笑话。 “陆大人是想羞辱我?” 陆羡眼睛眯了眯,目光落在苏枝意苍白的脸上,刻薄之意更甚。 “怎么,不愿意?当然,你可以不做。只是如今京城的医馆药铺,怕是没人敢收你。” 苏枝意浑身一震,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陆羡怕是早就查过她了。 还查得一清二楚。 知道她如今过得捉襟见肘。 苏枝意也不装了,眼里平静无波:“我做。” 她答应得这般干脆,倒让陆羡微微一怔。 “怎么,不觉得委屈?” 他本是故意刁难她,可她却坦然接受了,这倒让他不悦了。 “谢兰辞不给你银子吗?你这将军夫人可真是活的窝囊。” “上京的路上,我随身带的银子不慎丢了。陆大人若是方便,肯借我些银子周转,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等我夫君赶来了,我让他立刻把银子还您。” 陆羡薄唇轻启,“不借,我们不熟。” 不熟。 两人成亲半年之久,日日同塌而眠。如今竟被他轻飘飘一句不熟划清了所有界限。 “既然如此,那若是陆大人真的想介绍我这份工作,我自然是乐意接受的,正好能解我眼下的燃眉之急。 我也不想麻烦别人,等我夫君身体好些,他也就会来京城了。” 一口一个我夫君,陆羡脸色越来越沉。 “谢夫人,陆某自然是愿意介绍你去的。只不过,听雪楼的抚琴女史,皆是琴艺精湛。而你……会吗?” 苏枝意的手指骤然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不会。 她的闺阁时光从来与寻常女子不同。 别家女子读女戒,她翻的是历代医案。 别家姑娘抚琴弄弦,追求琴瑟和鸣,她却握着银针刺穴练习,学着搭脉诊症。 她却连琴谱都认不全。 那时的陆羡握着她的手,轻哄着:“我们意意的这双手是用来救死扶伤的,不是用来弹曲取悦男子的。” 可如今呢? 她却看清了男人眼里毫不掩饰的嫌弃。 她压下心头翻涌的过往,声音平静得近乎麻木。 “陆大人,若是这份活计需要抚琴,我可以学。” “呵。” 男人嗤笑。 苏枝意心口一沉,瞬间明白自己又被他耍了。 她转身便要离开,却又被守在一旁的青风拦住了去路。 她脚步顿住,侧过脸看向青风:“还有什么指教?” 陆羡的声音才慢悠悠地传来。 “苏枝意,抚琴女史你不够格,但那里缺个女医官。你倒可以去试试。” 青楼女子也会生病,自然需要医官。 这份活计对如今走投无路的她来说,倒算是份能糊口的营生。 可听到陆羡下半句,她的心沉了沉。 “不过女医的银子要减半,看在你是谢将军夫人的份上,每月给你三十两。” 三十两就和普通丫鬟的月俸相当。 几年不见,陆羡真是越发厉害了,如今他还学会了杀人不见血。 “慕之,我取好药了。”叶青柔提着药包快步走过来,她的目光打量着苏枝意。 苏枝意亦抬眼望去,将叶青柔的模样看得清楚。 她生得一副姣好面容,眉眼温婉,皮肤白皙。 “她是谁?” “无关紧要的人。” 苏枝意心头一凛,原来在他心里,自己早已是无关紧要之人。 是了。 她仔细想想,他说的没错。 或许从来都是如此。 否则,三年前,他又怎么会轻而易举就将她抛弃。 听到陆羡这么说,女子才将目光从身上收回。 女子声音软糯:“外头风好大,慕之你冷不冷?” “因为谁?” 女子娇羞的声音传来,“就知道慕之待我最好了,快上马车吧,再冻下去,人家可心疼了。” 两人浓情蜜意,旁若无人。 苏枝意加快了脚步,想快点逃离这地方…… 半个时辰后,苏枝意回到自己的屋子。 李妈妈和春桃把绣活藏得再隐秘,也逃不过苏枝意的眼睛。 她没点破,只默默在她们的针线篮旁留下了自己配的药膏。 想来她们看到药膏,自然会明白她早已知晓一切。 苏枝意望着窗外渐停的雪,心里渐渐定了主意。 父亲还没从诏狱出来,这个家她必须撑起来,这样才算无愧于苏家的列祖列宗。 等将来救回父亲,她还是想离开应天府。 待得越久,谢兰辞找到她的几率就越大,那座牢笼,她绝不能再回去。 何况,她也不想再与陆羡有牵扯…… 只是眼下顾不得长远,当务之急是先挣够日常生计的银钱,再攒下日后离开的盘缠。 把这些事情理顺了,才能再做下一步打算。 次日天微亮,苏枝意便去了城西听雪楼。 可鸨母只说东家还未到,让她先在堂内等候。 这一等,就从晨光熹微等到了暮色四合。 堂内渐渐热闹起来,丝竹声此起彼伏,唯有苏枝意坐在角落,浑身不自在。 眼看天就要黑透,她实在等不下去,刚起身要走,就听见鸨母道:“苏姑娘,东家有请。” 她便被鸨母引着往楼后走,穿过回廊,进了一间陈设雅致的里屋。 推开门,她愣住了。 屋里坐着的,竟是听雪楼的幕后东家陆羡。 他的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酒气,像是喝多了。 见她进来,他眼神微晃,起身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男人的声音沙哑:“别走。” 苏枝意心口一紧,深吸一口气便明白过来。 他醉了?把自己认成了昨日那位姑娘了。 她用力挣了挣,提醒道:“陆大人,您认错人了。” 男人抓着她手腕的力道骤然一顿,眼神渐渐清明。 他松开手,苏枝意也明显往后退了一步。 屋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 不过片刻,他脸上的恍惚便消失殆尽。 他又是了往日的疏离冷漠。 “苏枝意,你如今倒是有耐性,等了这么久。在我这里讨生活,只有一个要求,不许对外人说我们认识。” 苏枝意不解看向男人。 “我不想让我未婚妻误会。” 第6章 不懂风情 原来如此。 苏枝意是真没想到,陆羡会如此嫌恶她。 丝丝缕缕的疼往胸口上涌,可她还是挺直脊背,扬了扬下巴。 “陆大人尽管放心,就算您不说,我也不想被人知道,我和您有过什么过往。” “呵。” 陆羡低嗤一声。 那笑声里满是嘲讽。 他上前半步,字字清晰:“好,希望谢夫人言而有信。” 苏枝意哪里不明白,陆羡就是要将她困在这眼皮子底下,日日看她俯首谋生的笑话。 可她却别无选择。 -- 苏枝意做好了被陆羡时时刁难的准备,可接连两日过去,她连他的影子都没见到。 楼里的姑娘私下闲谈,说北镇抚使大人事务繁忙,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听雪楼几次。 苏枝意暗自松了口气。 那是好事啊! 渐渐地,她也摸熟了这里的规矩。 楼里的姑娘们若是身子不适,便会来找她看诊。 这日,她刚给花魁慕颜诊完脉,将写好的药方,就见一个身着锦袍的男人闯进来。 慕颜来了癸水,身子不适,实在应付不了男人。 她朝着鸨母摇了摇头,可鸨母却劝不住那位公子。 男子的嗓门越提越高:“怎么,是看不起我季某,觉得我付不起银子?” 见男人闹事,慕颜没法子,只能强撑着起身,忍着腹痛上前招呼。 “季公子息怒,奴家这就来伺候您。” 男人见到美人,手已经放肆游走了。动作娴熟,一看就是风月场的常客。 苏枝意见状想离开,男人却注意到了她。 “新来的?” 慕颜忙到圆场,“季公子误会了,她不是楼里的姑娘,她是大夫,专门给姐妹们看诊的。” “女大夫?” 季明堂愣了一下,随即嗤笑出声,轻蔑道,“女人家凑什么热闹做大夫,丢人现眼!不如跟了我,回府做我小妾,保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说着就去抓苏枝意的手腕。 苏枝意惊得往后躲,却被他牢牢攥住,挣脱不开。 这时,侍女端来酒杯,季明堂拿起一杯就往她嘴边递:“陪本公子喝了这杯。” “公子放手!我不会喝酒。” 苏枝意用力偏头,酒杯“哐当”摔在地上,酒水洒了一地。 季明堂顿时怒了,扬手就给了苏枝意一巴掌。 苏枝意的脸颊瞬间红了一片,很快就肿了起来。 “贱人,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今天不止要你喝,还要你光着身子喝!” 苏枝意的脸已经肿了起来。 慕颜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跪下来求饶:“季公子息怒,她不懂风情,冲撞了您,您别跟她一般见识,还是奴家来伺候您吧!” “滚开,有你什么事?” 男人一脚踹开慕颜,眼神凶狠地盯着苏枝意。 角落里的阴影里,一道身影始终静立着,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却没有动。 眼看季明堂的第二巴掌即将落下,另一道身影从门外跨步进来。 一声厉喝震住了全场:“住手!” 赵世杰走上前,不动声色地将苏枝意护在身后。 他的脸上事温文尔雅的笑:“季公子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动怒? 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方才若是有得罪你的地方,我赵某替她向你赔个不是。” 季明堂脸色变了。 他再蛮横,也不敢招惹赵世杰。 毕竟对方是忠勇侯府的世子,家世显赫,他犯不着为了一个女子,跟这样的人物结下梁子。 他悻悻地收回手,强撑着面子冷哼。 “今日之事,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就不跟她计较了。” “季公子打了人,一句不计较就走了?怕是不太妥当吧?” “你想怎么样?” 赵世杰挑挑眉,没说话。 季明堂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还是咬咬牙。 他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拍在桌上,狠狠瞪了苏枝意一眼,转身甩袖离开。 赵世杰拿起桌上的银票,递到苏枝意面前:“这是他赔给你的医药费,你收下。” 苏枝意捂着发烫的脸颊,抬头看向眼前的人:“多谢公子今日出手相助。” “苏姑娘,你不认得我了?前几年在宫里的赏花宴上,咱们曾见过的。你还帮我看过我母亲的旧疾方子。” 苏枝意一愣,仔细打量着眼前人,片刻后才恍然认出。 “赵公子,别来无恙。方才是我失礼了。” 赵世杰摆了摆手,熟稔着开口:“苏姑娘不必如此见外,唤我怀远便好。 只是我实在意外,竟会在听雪楼遇到你……苏姑娘?这几年你去哪了?” 苏枝意垂眸抿了抿唇,没接话。 赵世杰也知自己问得唐突,便不再追问。 只是他心里已渐渐有了猜测。 想起苏敬之锒铛入狱,苏家那位柳氏素来跋扈,想来苏家已经是个破败户。 否则前太医令的千金,怎会出现在这风月场所。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苏姑娘是在此处……谋生?” 苏枝意指了指手中的药箱,“的确在这里谋生。楼里姑娘们偶有不适,我便来为她们看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赵世杰松了口气。 “这里的姑娘们常能得客人打赏,苏姑娘在这儿做事,想必也有份例?” 苏枝意摇了摇头:“我只是给姑娘们看诊,领固定月钱,无人给我银两打赏的。” 赵世杰闻言,当即笑道:“这有何难?我稍后便去与鸨母说,往后我给听雪楼的打赏,单独留一份给苏姑娘,就说是谢你看诊的辛苦钱,她们定然不敢私扣。” 苏枝意心中微动。 她如今正是缺银钱的时候,赵世杰的这番好意,她没有理由拒绝。 她抬眼看向对方,轻声道了句:“那就多谢赵公子了。” 两人又站在廊下闲聊了几句,多是赵世杰问些她如今的境况。 苏枝意捡着无关紧要的话回应。 她未曾察觉,不远处的阴影里,那道从方才起就静立的身影,周身的气息更冷了。 苏枝意回到自己的小屋,立刻端来冷水浸了帕子敷脸。 季明堂那一巴掌力气极大,半边脸颊又红又肿,就连耳根子都在发烫。 她必须尽快用冷敷消肿。 若是这副模样回府,李妈妈和春桃见了,定然要追问不休。 徒增她们的担忧。 “苏姑娘,妈妈让你去揽月阁一趟,说是要你去伺候。” 第7章 争风吃醋 “我只是楼里的大夫,不伺候客人。” “姑娘就别犟了,妈妈说了,让你去你就去。” 见她还不为所动,小丫鬟道,“许是阁里的贵客身子不适,你带上药箱赶紧过去,别磨蹭了,耽误了事儿可担待不起。” 苏枝意心里犯嘀咕,莫非是哪位贵客玩的太狠,弄伤了? 她没再多说,赶紧收拾好药箱,朝着揽月阁走去。 她初来听雪楼不久,还不知道这三楼的揽月阁素来只供一人使用。 木门被推开,苏枝意看清屋里坐着的人,握着药箱的手骤然一紧。 “陆大人。” 陆羡靠在椅背上,冷笑。 苏枝意心里一沉,不用想也知道,方才季明堂闹事,定是传到他耳朵里了。 他这是故意叫她来,看她的笑话。 她转身就要走,不愿再与他纠缠。 男人冷淡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让你走了?” 苏枝意顿住步子:“陆大人要找我做什么?” “我头疼,过来替我看看。” 苏枝意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了过去。 刚靠近,就闻到他身上浓郁的酒气。 “陆大人若是少喝点酒,这头疾就会好了。” “呵,伶牙俐齿。听说方才,有两位客人为你争风吃醋?谢夫人在听雪楼的日子,倒是过得热闹。” “没有的事,都是旁人乱传的谣言。我是良家女子,从不会做那些勾三搭四的事。” 陆羡眼睛眯了眯,若是他不在,或许还真会被她这副清白无辜的模样骗到。 “哦?好一个良家女子。” 苏枝意耳尖一红。 是啊,不久前为了救父亲,她还曾主动对这个男人投怀送抱。 这般行径,的确算不上良家女子。 那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真是讽刺。 “啪!” 不等她回神,陆羡已从怀中抽出一张银票,肆意地拍在桌上。 “听说今日有人给你赏钱了,你倒是厉害,做个女医,得的赏钱竟和我这里花魁一般多。” 苏枝意伸手去拿银票,嘴强撑着辩解:“是客人自愿赏的。客人给,我便拿,没什么不妥。” 可手指还没碰到银票,手背就被陆羡猛猛敲了一下。 “嘶!” 她疼得缩回手,看着手背瞬间红起的印子。 “有话好好说,你为何动手打人。” 陆羡也愣了愣。 他不过是随手一拦,竟没控制好力道,让她的手背红得这般明显。 他忽然想起从前,她也是这样娇气,碰一下就会红。 他别开眼,刻意不去看她泛红的手背。 “这银票是我的,不是给你的。你的那份,在鸨母那里,自己去领。” 苏枝意垂着头,不明白既然不是给她,又为何要特意拿出银票? 是故意在她面前显摆吗? 太幼稚了。 “想要这银票?” 见她没吭声,他手指在酒杯前,敲了敲桌面。 “也不是不行。陪我喝酒,这银票就归你。” 苏枝意没动,她清楚这杯酒的意义。 若是为了银票喝下,那真的是和听雪楼的姑娘无二了。 “咚,咚,咚。” 叩门声响起。 鸨母恭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爷,您要请的贵客到了。” “请来。” 陆羡声音依旧清冷。 门被推开,赵世杰笑着走了进来。 “慕之,今日怎么突然想起请我喝酒?倒是稀奇。” 他话刚说完,目光扫过角落,突然看到屋里苏枝意还站在角落。 “苏姑娘?你怎么也在这儿?” 陆羡没说话,只是靠在椅背上,嘴角微微扬起。 目光在苏枝意和赵世杰之间来回流转,像在看一场好戏。 “是我让她过来的。”陆羡淡声开口。 苏枝意看向他,见她神色异常,她不知道究竟这个男人要做什么,但还是会浑身发冷。 陆羡拿起酒壶,缓缓往桌上的空杯子里倒满酒。 将酒杯往苏枝意的方向轻轻一推:“赵世子今日特意为你留了打赏,你连杯感谢的酒都不肯陪吗?” 苏枝意知道陆羡想方设法的要羞辱自己,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赵世杰也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尴尬,立刻开口打圆场。 “不必不必,我与苏姑娘本是旧识。如今见她有难处,伸把手是应该的,哪用得着喝酒感谢?” 他又转头看向苏枝意:“苏姑娘,你也别往心里去,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哦?原来二位是旧识。难怪方才在楼下见了面,分外亲密。” 苏枝意垂着头,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但规矩就是规矩。” 陆羡没打算就此放过她,手指敲了敲桌面。 “在我这听雪楼,收了客人的打赏,陪一杯酒是本分。” 苏枝意咬了咬唇,终究还是没敢再犟。 她拿起桌上的小酒杯,双手却控制不住地发颤。 她素来不沾酒,一沾就容易头晕。 此刻拿着酒杯,脸上满是为难。 “赵公子……我……” 她刚想解释自己不会喝酒,话还没说完,手里的酒杯就被赵世杰接了过去。 “枝意,怎么还叫我赵公子?叫我怀远就可以了。你不会喝酒,就不要勉强了。” “叫得真亲密。” 陆羡的眸子沉了下去。 他冷冷开口:“既然赵世子不要你敬酒,那你出去。” 听到这话,苏枝意如释重负,总算有机会逃出去了。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只想离陆羡越远越好。 赵世杰的目光一路追着她的背影,直到那抹倩影彻底消失,才缓缓收回视线。 而他这一举一动,都被陆羡看在眼里,寒意更甚。 苏枝意沿着回廊往前走了几步,手腕突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扼住。 那力道极大,她挣扎了几下,根本抽不开,还险些踉跄。 她转头,看见陆羡不知何时跟了出来。 “陆羡,你怎么出来了?” 他俯身逼近,一把掐住她的下巴,苏枝意被迫仰起头,与他近在咫尺的目光对视。 “你到底要干什么?这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陆大人就不怕……被你那位未婚妻看到?” “呵!” 男人嗤笑一声,掐着她下巴的力道又重了几分,眼里还带着戏谑。 好似在笑她的自作多情。 楼梯口突然传来一道娇柔的女声:“慕之!” 第8章 原来是你 女子的声音甜甜的。 苏枝意一听就认了出来,是那日和陆羡在一起的叶青柔。 她心头一紧,抬步就想走,可手腕还被陆羡牢牢攥着,根本挣不开。 直到叶青柔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一步步走上楼,陆羡才松开了手。 指腹的温度瞬间抽离。 叶青柔快步走过来,看到站在一旁的苏枝意时,愣了一瞬。 “慕之,这位是听雪楼新来的姑娘吗?” “你怎么来这里了?” “人家找你嘛,刚才去了诏狱,才知道你不在。问了青风,他说你过来这边了。” “这里鱼龙混杂的,本就不是你一个好姑娘家该来的地方。” 苏枝意皱眉。 “没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 陆羡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嘴角噙起笑。 苏枝意刚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两道细碎的议论声。 “你看刚走那个女的,长得倒是不错,眉眼还清秀。 论模样,竟然比慕颜还出挑些。你觉不觉得……她有点眼熟?” “好看有什么用?这种清汤寡水的货色,外面一抓一大把。我这楼里比她会来事,比她漂亮的姑娘多了去了。” 她脚步一顿,不用回头也知道,这话是说给女子听的。 果不其然,身后很快传来叶青柔带着笑意的声音。 显然女子对陆羡的话很是满意。 苏枝意攥紧了药箱的提手,她没再停留,也没心思去计较那些嘲讽,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离陆羡,离这些是非,远远的。 苏枝意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苏府。 一进门,春桃就快步迎了上来:“姑娘,你今日怎么回来那么晚?天都黑透了。” “今日找我看诊的人有点多,耽误了些时间。” 府里只知道她在给人看诊谋生,并不知道她坐镇的地方竟然是听雪楼。 她从怀里掏出今日赵世杰赏的银票,还有季明堂打的赔偿金,一并递给春桃。 “你明天去街上买点米和菜,再看看府里缺什么,都添置上。” 春桃接过银票,看清银票上的字后,很是惊讶:“姑娘,今日怎么有这么多银子?” “嗯,今日遇到个病人,家境不错,看完诊后给了些打赏。” 苏枝意轻声解释。 说话时,脸颊上未消的红肿还隐隐发烫。 她下意识侧过身,背对着春桃整理裙摆,避开对方的视线。 “那必定是位达官贵人吧!”春桃没察觉她的小动作,只笑着感叹。 苏枝意淡淡“嗯”了一声。 春桃没再多问,只小心翼翼地把银子收了起来。 这一夜,她睡得很不踏实。 梦里反反复复是陆羡的身影。 边关很冷,寒风刺骨,他把她裹在怀里,用体温为她取暖。 梦里的她哭得撕心裂肺,醒来时,连枕巾都湿了。 这些年,她就是靠着这些零碎的温暖记忆,一步步撑到现在。 否则,在谢兰辞身边,她怕是早就疯了。 可如今,她才算真的看清。 那些所谓的温情,或许从来都是假的。从头到尾,都只是她一个人的自以为是。 其实早就该知道的。 当年他能那样轻而易举地与她和离,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她。 她为他付出的那些真心,从来都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重逢后的种种羞辱,不过是让她从那场自欺欺人的梦里,彻底醒过来罢了。 清晨,王管家亲自驾着马车送她到芙蓉小巷。 苏枝意下车后,都会等马车彻底消失在巷口,再走两条街去听雪楼。 今日与往常一般,她转过拐角,只一瞬,脚步就顿住了。 不远处停着另一辆熟悉的马车。 车辕前,陆羡穿着一身常服。 他未着飞鱼服,想来今日是沐休。 片刻后,车帘被掀开,叶青柔笑着从车里下来。 女子笑的明媚。 二人站在那里,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苏枝意不知道陆羡有没有看到自己,也不知道该继续往前走,还是赶紧躲起来避开他们。 就在她进退两难时,一道身影突然从旁边的巷子里快步走出来,将她拉了进去。 赵世杰满脸担心:“枝意,你昨日没事吧?陆羡后来没再为难你吧?” 苏枝意愣了愣,才缓过神来:“我没事……赵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找我?” “我回去后左思右想,总觉得不放心。” 赵世杰愧疚地看着她,叹了口气。 “昨日我只想着帮你,没料到给你打赏会让陆羡更针对你。 你若是在听雪楼做得辛苦,不如就别做了。往后的生计,我帮你想办法,绝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你?”苏枝意看着他。 “枝意,我不会像陆羡那样欺负你。你信我。” “赵世子,这么光明正大地抢我楼里的人,不太好吧?” 男人清冷的声音突然从巷口传来,苏枝意浑身一僵。 陆羡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常服的衣摆被风吹得微动。 苏枝意不敢去看他,只觉得后背发紧。 他听了多久,又听去了多少? 陆羡的目光越过赵世杰,直直落在苏枝意身上,眸色深得吓人。 最终,缓缓只吐出两个字:“过来。” 苏枝意站在原地,左右为难。 陆羡的眼神微微眯起,那是他动怒的前兆。 一股熟悉的恐惧感瞬间涌上心头。 想到自己父亲还在诏狱,处处需要陆羡打点,苏枝意根本没有任性的资格。 她不敢反抗,不得不走向男人。 手腕突然被赵世杰牢牢扼住。 “枝意,你若是怕他,不用勉强自己。这事我去跟他说,不会让他再逼你。” 陆羡嗤笑一声,目光落在苏枝意脸上:“哦?你怕我吗?” 苏枝意攥紧了手心,怎么敢说实话? 她强装镇定,对着赵世杰轻声道:“赵公子,你误会了。陆大人待手下一向很好,我没有怕他。” 陆羡很满意她的回答。 他转头看向赵世杰:“赵世子听到了?是你多心了。” 赵世杰心里清楚她是在撒谎,却也明白她的难处。 陆羡手握权柄,苏枝意胆子小,定然是怕得罪他才不敢承认。 他不想让她难做,只能缓缓松开了手。 苏枝意闭了闭眼睛,一步步朝着陆羡的方向走去。 这时,他身后传来叶青柔探出头来:“原来是你!” 第9章 败坏名声 苏枝意的心猛然一沉。 “我想起来了,你是药铺遇见的那位姑娘!” 叶青柔竟然认出了她! 苏枝意的心狂跳,她下意识看向陆羡。 陆羡却眼神平静,丝毫没有被揭穿的窘态。 “她如今在我楼里做女医。” 叶青柔愣了愣,好奇道:“女医?之前的墨大夫呢?他医术不是挺好的吗?” “墨大夫是男子,给楼里姑娘看诊总有不便。鸨母跟我提了她,我看她医术尚可,便让她来了。” 叶青柔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的。我还以为她也是楼里的姑娘呢。” “有什么区别?”陆羡挑眉。 “那区别可大了。” 叶青柔娇嗔道,又深深看向苏枝意。 “慕之你可不能这么说,不然这位姑娘可要不高兴的。” 她说着,目光在苏枝意和赵世杰之间来回打量。 “赵世子也认识她?看来这位姑娘来头可不小呢。医术定然十分高明吧。”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三人都没说话。 叶青柔揉了揉鼻尖,“慕之,让她也替我请脉好不好?我这几日睡不踏实。” “你呀……” 这般宠溺的口吻,苏枝意倒是没想到,会从陆羡嘴里说出来。 谁会想到这冷面阎王是如此的呢。 “那慕之你说行不行嘛。” 叶青柔不依不饶,轻轻晃了晃他的衣袖。 “依你。” 叶青柔一脸为难地娇声道:“那不如你把苏姑娘借我一天?我想让她回府里,好好给我仔细看诊。” “不行,楼里姑娘随时可能要找她拿药,离不得人。” -- 午时刚过,鸨母就匆匆找到苏枝意:“苏姑娘,楼上雅间有位女客找你,说是跟你约好的。” 苏枝意心头一沉,不用想也知道是叶青柔来了。 雅间里的叶青柔正端坐在桌前,姿态慵懒。 她的下巴微微抬高,和方才在巷口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判若两人。 苏枝意一眼就看穿了,陆羡这位未婚妻,打从心底里就不喜欢自己。 “坐吧。” “叶姑娘,请伸手。” “你洗手了吗?” “什么?”苏枝意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是问你洗手了吗?像你这种人,成天和楼里那些姑娘混在一起,指不定沾了什么脏东西,万一有什么隐疾,传了给我怎么办?” “我洗过了。”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叶青柔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下巴朝角落的水盆抬了抬。 “去,在我面前再洗一次,别偷懒。” 苏枝意攥了攥指尖,终究还是没反驳。 她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就是故意来找茬羞辱她,与其争执不休,不如顺着她的意照做。 只盼着,早点送走这尊大佛,省得再受更多刁难。 她沉默地走到水盆边,重新仔细洗了手,才走回桌前为叶青柔诊脉。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怎么从前没在京中见过你?” 苏枝意不愿多言,只是含糊搪塞过去。 见她不配合,叶青柔还想再问,苏枝意干脆开口:“请姑娘伸出舌头,我看看舌苔。” 叶青柔被打断话头,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却也只能乖乖照做。 雅间里总算暂时安静了下来。 苏枝意凝神感受着脉象。 平稳有力,气血充盈。 她收回手,将脉枕归位。 “叶姑娘脉象平和,只是近来思虑稍重,才会睡不踏实。 我开一副安神的方子,睡前煎服,三五日便能好转。” “就这样?我当是什么高明医术,原来就诊出这点东西?怕不是你根本没好好诊脉,敷衍我呢?” 苏枝意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抬眸看向她:“脉象不会说谎。姑娘若是不信,可持我方子去太医院求证。” 叶青柔嗤笑一声。 “我凭什么要为你这破方子跑一趟?” 她扫过桌上的药箱,里面的瓷瓶药包被扫得微微晃动。 “我看你就是医术不精,还敢在听雪楼当大夫?也不怕误了楼里姑娘的性命。” 苏枝意沉默着,将被碰倒的药瓶一一扶稳。 她来听雪楼不是为了争口舌之利,是为了每月的这三十两月钱。 是为了给父亲打点诏狱的关系。 是为了让苏府的人能吃上饱饭。 陆羡日日投来的冷眼,季明堂挥来的巴掌,那些客人轻佻的打量,她都忍了。 也不差这一位了。 苏枝意将笔搁在砚台上:“叶姑娘若是觉得我医术不佳,可另请高明。” “我看你就是就不把我放在眼里,故意敷衍我。” 她撂下这句话,不等苏枝意回应,便带着一身怒气摔门而去。 苏枝意看着空荡荡的门口,轻轻蹙了蹙眉,只当是这位贵女脾气难伺候。 她转身整理药箱。 身后的门不知何时被轻轻推开,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 苏枝意全然未觉,直到一双粗壮的手臂突然从身后环住她的腰。 浓烈酒气的呼吸喷在她颈间。 “啊!” 苏枝意惊声尖叫。 桌上的砚台,宣纸也被她慌乱间扫落在地,一片狼藉。 “放开我!快放开我!” 她拼命扭动身体,可男人的力气极大,将她牢牢箍在怀里。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再次推开。 叶青柔站在门口,身后跟着脸色凝重的鸨母。 两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屋内。 “天啊,我刚才还觉得苏女医端庄,没想到她竟……” 鸨母脸色一沉,厉声喝道:“放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这里撒野!” 她连忙招呼外面的伙计,“快把这个醉鬼给我拉走!” 那男人显然喝多了,被伙计们拖拽着往外走,一路上还在胡言乱语。 苏枝意瘫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 发生这样的事,鸨母不敢隐瞒,她匆匆地赶到揽月阁。 “是你安排人让她接客的?” 鸨母吓得连连摇头否认:“不是的东家,老奴绝不敢。” 叶青柔凑到陆羡身边一脸为难:“慕之,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方才苏姑娘给我诊脉,来的特别晚。 我在雅间里好像隐约听到,她跟哪个男人低声说话。 像是在谈什么价格,我当时还以为是听错了……” 陆羡抿紧薄唇:“既然不懂听雪楼的规矩,那就不必留下了……” 第10章 棒打鸳鸯 鸨母不敢违逆,立刻点头应下,转身就去寻苏枝意。 她把一锭银子摔在苏枝意面前:“苏姑娘,你走吧。” “刘妈妈,这是什么意思?要赶我走?你刚才看到了啊,我才是受害者啊!” 她不明白,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何要落得这般下场。 “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是冤枉的,您相信我……” 鸨母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终究还是松了口:“罢了,你先等着,我再去问问东家的意思。” 鸨母刚走,赵世杰急匆匆地找了过来。 他一眼就看到苏枝意垂在身侧的手。 方才挣扎时磕在桌角,掌心被瓷片划开一道口子,还在渗着血珠。 “枝意!你的手怎么了?” 赵世杰心头一紧,快步上前。不顾她的抗拒,一把抓住她的手捧在掌心。 “怎么伤成这样?疼不疼?” “我没事……” “我刚听到鸨母说……要你离开?” “嗯……说是东家的意思。” “陆羡也太过分了,事情都没查清楚就胡乱定罪,他们锦衣卫就这样不分黑白吗?难怪这世上有这么多冤案错案!” 苏枝意想抽出自己的手,轻声道:“我没事,不用麻烦赵公子。” 可赵世杰却攥得更紧:“不行,伤口得赶紧包扎,你别动,我来帮你处理。” “我自己可以的。” “你手伤了怎么弄?别犟。” 赵世杰说着,就从苏枝意的药箱里掏出伤药和布条,低头认真地为她处理伤口。 两人这亲昵的互动,全被二楼廊下的陆羡看在眼里。 他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眼神阴恻恻的,死死盯着楼下的两人。 苏枝意无意间抬头,正好对上他那双冰冷的眸子,吓得浑身一僵。 陆羡的声音从二楼砸下来:“他是你新找的靠山?” 赵世杰侧身,将苏枝意牢牢护在身后。 他抬眸怒视着楼上的人,周身气场全开:“陆大人说话请注意分寸,休要胡言。” 陆羡冷笑。 他往前一步,倚在栏杆上,目光扫过苏枝意煞白的脸,慢悠悠开口:“你怕是不知道,她早就……” “够了!” 苏知意硬生生打断他的话。 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谢兰辞的事情。 陆羡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嘴角的嘲讽更甚。 果然,她还是这副样子,一点没变。 从前,她不肯承认他的身份。 如今,只不过当事人变成了她那个远在北平将军府的夫君谢兰辞。 苏枝意一如从前,依旧这般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知道自己成亲了。 他继续放狠话:“苏枝意,你可真是好本事,勾引男人的手段,还真是一套接着一套。” “枝意,别怕。” 赵世杰将苏枝意护得更紧,随即怒视陆羡。 “陆慕之,你别太过分。” 说着,他便要护着苏枝意往外走。 “站住。” 陆羡身形一闪,竟直接从二楼跃下。 稳稳落在两人面前,挡住了去路。 他没看赵世杰,目光死死锁着苏枝意。 “苏枝意,你想清楚了!你,还想不想在听雪楼继续干下去?” 苏枝意不为这点银钱,也得为诏狱里的父亲着想。 她太清楚,自己根本得罪不起陆羡。 她咬了咬唇,看向赵世杰,“赵公子,我没事的。你先走吧。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 “枝意……” 赵世杰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模样,只觉心疼。 这一幕落在陆羡眼里,只觉得刺眼至极。 他冷哼一声,真是嘲讽啊。 怎么?他是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 可那又如何? 陆羡从来就没觉得自己是好人。 “你跟我来。” 他丢下冷冰冰的四个字,转身就走。 苏枝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不再犹豫,转身朝着陆羡的方向走去。 “枝意!” 赵世杰突然在身后喊住她。 “我在外面等你,无论多久!” 这句话,狠狠扎进陆羡的耳朵。 他藏在衣袖里的拳头紧紧攥着,指节捏得咯吱作响。 苏枝意跟着陆羡走进揽月阁,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鸨母说你找我?我给你一个机会,说吧。”陆羡的声音很冷。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做错了什么?” 陆羡看着她泛红的眼。 “你还委屈了?” “我当然委屈!” 苏枝意倔强地抬起下巴。 “整件事,我才是受害者。那间雅间是你未婚妻的,我不过是遵她的吩咐去诊脉,否则我根本不会踏进去半步。 还有那个醉鬼,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 冲进房就对我动手动脚,若不是鸨母来得及时,我……我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出了这种事,你却不分青红皂白要将我赶走。好,既然你容不下我,那我走就是了,行了吧!” “那你和他谈什么价格?” 听到这话,苏枝意不可置信的瞪着陆羡,胸口剧烈起伏。 “你说什么,什么价格?我根本不认识他,谈什么价格。” 忽然,苏枝意反应过来。 “陆羡,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你简直无耻。” 陆羡看着她气得发抖的身子,眸色微动,似乎明白了事情有隐情。 “没有就好。那……照常出去工作吧。” “陆大人!” 苏枝意气不打一处来,攥紧了拳头。 “你一句话就能决定人的生死,请你以后查明真相再下结论,别再凭一面之词冤枉好人。” “还有!我想问问,为何叶姑娘的房间会突然闯进来男人?为何她又偏偏在那个时候走开?” 她不甘心,这分明是叶青柔设下的圈套。 陆羡不可能看不出来。 他必须给她一个交代。 “你出去吧。” 陆羡避开她的目光,只冷冷丢出四个字。 没有丝毫要解释的意思。 见苏枝意还僵在原地,没有动弹,他眉头骤然挑起:“怎么?你还想让我因为你,去质问青柔?” 苏枝意浑身一震,愣愣地看着他,随即缓缓垂下眉眼。 “我知道你不会。” 她早该清楚,叶青柔是他的未婚妻。而她?他们早已经是陌生人。 他又怎么可能为了她去责备叶青柔。 是自己糊涂了。 “知道就好。” 陆羡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冷漠,疏离。 心密密麻麻的疼,她听见男人的声音:“还不滚?” 第11章 我自愿的 苏枝意出了门,就见到还在等她的赵世杰。 “枝意,我送你回去吧。” 苏枝意没有拒绝,今日发生太多事,她早已身心俱疲。 马车上,苏枝意侧着头靠在车壁上,脸颊却一阵阵发烫。 白日受了惊吓,又吹了风,此刻竟发起烧来。 “枝意,你是不是不舒服?” 赵世杰察觉到她的异样,想探她的额头,又怕唐突,只能紧张地看着她。 苏枝意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没事,可能是着了风寒。我回去配一副药喝下,睡一觉就好了。” “不行,我带你去看大夫!”赵世杰急了。 苏枝意轻轻摇了摇头,哑着嗓子打趣:“赵公子怎么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呀。” 这话让赵世杰一时语塞,只能作罢,却依旧紧锁着眉。 他只是担心地看着苏枝意。 沉默了片刻,他忍不住开口。 “枝意,你不该那么辛苦的,其实,尽管跟我说,我一定能帮你的……” 他看着苏枝意强撑的模样,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她比他想象中还要坚强,和京中那些养尊处优,娇滴滴的贵女完全不同。 这样的苦,换做旁人早已撑不住了。 “赵公子,你帮不了我的。我留在听雪楼,不只是为了银两。” “还有苏伯父的案子?” 赵世杰立刻反应过来,带着愤懑。 “我明白了,是陆羡逼你的对不对?他……他太过分了,竟然趁人之危!” “你不要这么说,我自愿的。” 赵世杰猛地一愣,怔怔地看着她,显然没料到她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后半夜,苏枝意的烧越发重了。 她躺在床上,意识混沌,浑身滚烫得厉害。 迷迷糊糊间,她居然梦到了陆羡。 梦里是两人尚未成亲的年月。 那时她去后山采草药,脚下一滑不慎摔下陡坡。 万幸被半山腰的藤蔓死死勾住,才捡回一条命。 可却被困在崖壁上,上下不得。 就在她耗尽了力气,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陆羡熟悉的身影刺破暮色奔来。 他站在崖边,看到悬在半空的她,他竟不顾危险,顺着陡峭的岩壁一路攀爬下来。 那晚他们躲在山洞里取暖,山风呼啸。 陆羡把她裹在自己的外袍里,紧紧抱着她,用体温为她驱散寒意。 那一刻,苏枝意以为,他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 那她也可以,为了他,对抗全世界。 哪怕后来父亲坚决反对,哪怕要私奔,她也心甘情愿。 可梦境骤变,温暖的山洞瞬间消散。 眼前只剩那张冰冷的和离书,轻飘飘落在她面前。 她冲回他们曾经的家,庭院荒芜,屋内空无一人。 苏枝意的心像是被刺了一刀。 疼的厉害。 “姑娘啊,你醒醒,快醒醒。” 苏枝意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春桃的模样渐渐清晰。 春桃眼眶泛红,手里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你发烧了,怎么都喊不醒,这药是王管家配的。姑娘快趁热喝了吧。” 苏枝意没说话,撑着虚弱的身子坐起身。 看着这一碗黑漆漆的药,她皱了皱眉头。 虽然自己是大夫,可她实在是受不了这苦味。 从前她很娇气,如今却没了资本,深吸一口气,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可这次的病来得格外凶险。 连着喝了两日的苦药,这烧都丝毫未退。 她昏昏沉沉躺在床上,自然也没能去听雪楼。 -- 陆羡这几日因锦衣卫的公务忙得脚不沾地。 今日才稍得空闲,便径直去了听雪楼。 刚进门,鸨母就迎了上来,陆羡随口问起苏枝意,鸨母却面露难色:“回东家,苏姑娘这两日都没来楼里。” 陆羡刚端起茶杯的手指一顿,眸色沉了沉:“她这是什么意思?不声不响就辞工了?” “这……” 鸨母愈发为难,小心翼翼地回着话。 “可能是吧?那日您吩咐过后,老奴确实跟她说过让她走的话,许是她当真了……” “赵世杰呢?他来过这里找她吗?” “赵公子倒是来过一次,问起苏姑娘不在,没多停留就走了。” 陆羡没再追问,放下茶杯起身就往外走。 鸨母连忙上前一步:“东家,您这刚来就要走?不再坐会儿?” 陆羡置若罔闻,脚步未停地走出听雪楼。 -- 苏府大门外,他便看到斜对面赵世杰的马车,正稳稳停在那里。 此时的苏府院内,王管家正对着赵世杰面露难色。 赵世杰手里提着两大盒精致的补品,执意要送给病中的苏枝意。 “这些都是调理身子的佳品,你就收下吧,权当是我一点心意。” 王管家连连摆手,面露难色。 “赵公子,这可使不得!姑娘病中体虚,且府中规矩如此,老奴实在不敢贸然收下这么贵重的东西。” “不收我就不走了。” 赵世杰将补品往桌上一放,大有一副耗到底的架势。 王管家没办法,只能叹着气去后院请苏枝意。 苏枝意被春桃搀扶着出来,脸色苍白。 这病了两天,下巴更尖了。 “赵公子费心了,苏府如今的境况,我实在不愿再添人情负担,还望公子体谅。” 赵世杰看着她虚弱的模样,倒是心疼。 他也不忍再逼她,只能点头。 “是我考虑不周了。那你务必好好休息,按时吃药,我改日再来看你。” “若是朋友间的探望,我自然欢迎。只是不必再带礼物,尤其是这般贵重之物,我受之有愧。” 赵世杰应下,又叮嘱了几句安心养病的话,才转身离开。 他走后,王管家凑过来:“姑娘,这位赵公子身份尊贵,怎么会突然上门送礼?你们往日里……” “前几日替他看过一次诊,许是为了感谢吧。” 苏枝意随口扯了个谎,不愿多提其中纠葛。 春桃在一旁撇了撇嘴,小声嘟囔:“我看不像,那位赵公子看姑娘的眼神,温柔得都快滴出水来了。 怕是……怕是别有用心,想打姑娘的主意呢!” 苏枝意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不想再解释这些是非,便回屋去了。 推开房门,屋内一片漆黑。 她摸索着点的烛火,跳动的火光瞬间照亮了屋内。 一个高大的男人竟赫然坐在屋内。 苏枝意吓得浑身一僵,倒抽一口凉气…… 第12章 兴师问罪 “你吓死我了!” 苏枝意胸口剧烈起伏,惊魂未定。她的视线锁在陆羡身上。 “赵世杰走了?” 她皱起眉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他来过?陆羡,你是不是在监视我?” “我用得着监视你?” 陆羡嗤笑一声,他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不过是刚到门口就撞见了,巧合罢了。” 苏枝意显然不信。 “那你大晚上的,闯到我房里,总不会也是巧合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话音未落,陆羡突然站起身,径直朝她走来。 苏枝意心头一紧,下意识想转身逃跑,刚陆羡就已三两步冲到她面前。 下一秒,她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身前被他牢牢圈住。 一只手撑在她耳侧的墙壁上,暧昧的距离让苏枝意浑身一僵。 鼻尖被一股浓烈的酒气占据,她下意识偏头躲开。 “你喝酒了?” 陆羡没回答,只是垂眸看着她。 苏枝意强撑着挺直脊背,清了清嗓子:“这里是苏府,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想要赶他出去,可却撞进陆羡那双黑眸中。 那眼神沉得渗人,她后半截话不自觉就弱了下去。 她别开脸避开那灼热的视线:“你深夜闯进来,到底是做什么?” “赵世杰养你了?” 苏枝意浑身一震,脸色煞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沉默,在陆羡眼里成了默认。 “多少银子?” “什么……什么多少银子?” “他一个月给你多少?” 陆羡嗤笑一声,修长的手指从怀中摸出一叠银票,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脸上。 “一千两够不够?要是不够,还能再加。” 他往前倾了倾身,将银票往她眼前递了递。 “他能养你,我也可以。” “陆羡!” 苏枝意猛地推开他,眼里已然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 “你发什么酒疯!” 她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 “我和赵公子只是朋友!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那怎么不去听雪楼了?” 苏枝意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他深夜到访的真正目的。 拿着听雪楼的月俸,却因病旷工,确实是她的不是,苏枝意的心中生出几分愧疚。 “我病了。” “切。”男人显然不信。 苏枝意抬眸瞪他,也没惯着他的阴阳怪气。 “如果你为了这个事情来,的确是我的错。我明日就回楼里上工,你可以走了。” 男人的目光一直锁着她,她明显感觉到圈在自己腰上的手骤然收紧。 烛火下,她竟看清他眼尾微微泛红,染着未散的酒意与……情欲。 心口好似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下一秒,男人俯身,朝她逼近。 浓烈酒气瞬间将她包裹。 苏枝意刚要开口呵斥,脖子被掐着,被迫仰起头来。 温热的唇瓣毫无预兆地覆了上来,苏枝意一时间乱了呼吸。 他又凶,又狠。 等自己反应过来,她狠狠一口咬在男人的唇上。 “嘶……” 陆羡吃痛,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眯了眯看着苏枝意。 他薄唇上渗出的血丝格外刺眼。 苏枝意嘴唇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却倔强地仰着头,强装镇定。 “你……你喝醉了,现在醒了?” 陆羡没说话,只是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唇上的血迹。 沉默片刻,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明日若是再不来,以后就别想踏进去一步。” 说罢,头也不回,摔门离开。 苏枝意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 脑袋里一片混沌,嗡嗡作响。 陆羡是有未婚妻的,前两次是她有目的的接近,那这一次呢。 他们算什么。 明明知道他早已不是她的,明明清楚他身边有了旁人……那失控的纠缠,为何还是让她心头一颤。 苏枝意用力摇了摇头,不敢再往下想。 她害怕,再多想一分,理智就要彻底崩塌。 她腿一软,整个人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 苏枝意双手抱着膝盖,鼻尖酸涩。 翌日清晨,苏枝意强撑着尚未痊愈的身子,还是去了听雪楼。 鸨母见到她,脸上满是惊讶:“苏姑娘,你可来了!我还以为你当真不来了呢。” “我病了……实在抱歉。” “病了呀?下次差人来传个话就好了。怎么不多休息几日?” 苏枝意扯了扯嘴角,没应声。 难不成要告诉她,自己是被东家深夜上门警告,硬逼着来的? “对了……” 鸨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连忙说道,“东家在揽月阁呢,你上去一趟。” 苏枝意刚走两步,鸨母又在身后提醒了一句。 “苏姑娘,看东家那样子,像是病得不轻,你仔细看看。” 苏枝意脚步一顿,原来不是兴师问罪,是让她去看诊? 可他怎么会病了? 昨晚在她房里,他还那样强势霸道……明明看着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就病了? 苏枝意刚走到揽月阁门口,就听到屋子里面女人说话的声音。 “慕之,你都病了,怎么还来这里?该回府好好休息才是。” 陆羡低哑的回应:“好几日没来了,总要来看一眼。” “慕之你总是这样,可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呀。我若今日不来,都不知道你病了……”女子娇嗔道。 苏枝意攥起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滞涩,这才抬手敲门。 “进来。” 苏枝意推门而入,叶青柔看到她的瞬间,脸上的笑意顿了顿,旋即恢复了那副得体的模样。 她柔声开口:“苏姑娘?” “鸨母说大人身体不适,让我上来给大人看诊。” 叶青柔往后走了一步,侧了半身让她进来。 “是啊,慕之昨日还好好的,不知怎么,今日一早就染了风寒,连声音都哑了。” 苏枝意刚要应声,喉咙里却涌上一阵痒意。 “咳,咳,咳。” 她忍不住咳嗽。 “苏姑娘也病了?” 此话一出,苏枝意下意识抬眸,恰好与陆羡的目光撞在一起。 她的视线扫过他唇上那道尚未愈合的结痂,心跳的厉害。 苏枝意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她也知道了陆羡的病从何而来。 只不过当着人家未婚妻的面,想到昨夜那失控的吻,她有些难堪。 “还不过来,苏大夫?” 第13章 酒后乱性 陆羡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苏枝意慌忙低下头,快步走到他面前。 她的脸很红,一路蔓延到耳尖。 苏枝意不敢再看他,也不敢看一旁的叶青柔。 “请大人伸出手。” 手指搭上他微凉的腕脉,苏枝意心中了然。 她提笔开方,写下的,正是自己这几日一直在喝的风寒药方。 “慕之,你嘴角怎么了?”叶青柔的声音突然响起。 苏枝意手中的笔一顿,一滴浓墨滴落在宣纸上。 “撞到的。”陆羡淡声道,眼皮都没抬一下。 叶青柔没再多问,而是乖巧地站在一旁。 片刻后,陆羡淡淡开口:“青柔,茶凉了。” “我这就替你去换一壶。”叶青柔立刻应下,拿着茶盏刚走两步,却瞥见一旁的苏枝意。 她脚步一顿,转手将茶盏递向苏枝意,吩咐道:“你去。” 苏枝意愣住了,诧异地看着她,“我?” 她刚放下毛笔,准备去接茶壶,就听到陆羡清冷的声音传来:“我的口味,还是青柔你最了解,旁人未必弄得合心意。” 这话一出,叶青柔的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 她立刻收回茶盏,“那我亲自去,慕之,你等我一会,很快就回来。” 苏枝意伸在半空的手僵了僵,只能默默收回。 叶青柔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外,陆羡就忍不住咳了几声。 “看来你是真的病得不轻。” 苏枝意没搭理他,自己又不是故意传染给他的,若不是他来硬的,又怎么会被传染风寒。 这件事,她不理亏。 “昨晚的事,不许说出去。我不想被人误会。” 误会。 看来的确是个误会,他不过是喝醉了,酒后乱了性。 他方才支开叶青柔,是急着来警告她,让她守好这个秘密。 原来如此。 苏枝意心口一滞,闷得发慌。 她自然不会说出去。 那点破事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难堪的羞辱。 谁会主动往外说? 可从陆羡口中听到这冷冰冰的警告,还是让她心头有那么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 “陆大人说什么?” 陆羡没想到她的反应是这样。 他愣了一瞬,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睛,想说的话突然卡了壳。 门外传来脚步声,叶青柔提着新换的茶盏回来了。 苏枝意早已收拾好药箱,正准备告辞。 叶青柔进门看了她一眼。 “苏姑娘还没走?方才我在楼下看到赵公子了,瞧着模样,应该是特意来找你的。” 苏枝意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连忙颔首:“既然药方已开,那我就不打扰大人休息了。” 她提着药箱转身就走,刚走到门口,就清晰地听到屋内传来陆羡的轻嗤。 紧接着,便是叶青柔娇俏的嗔怪声:“你讨厌,笑什么呢?” 苏枝意不敢再多听一个字,只是加快了步子,几乎是落荒而逃。 恨不得捂住耳朵,逃离那些暧昧的声音。 苏枝意刚走下楼,就看到赵世杰站在楼下等候的身影。 “枝意!” 他快步迎上来,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满眼心疼。 “你身子还没好透,怎么就来上工了?该多休息才是。” 苏枝意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赵公子,你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没别的事,就是……放心不下你,过来看看。看到你没事,我就安心了。” “多谢公子挂心,我已经好多了。” 两个姑娘匆匆跑过来,拉着她的胳膊催促:“苏姑娘,你可算下来了,快帮我们拿下药吧,等着用呢!” 苏枝意顺势看向赵世杰,歉意道:“赵公子,实在抱歉,我这边要忙了,先失陪一下。” 你先去忙,我就在那边坐下等你,晚上我送你回府。” “苏姑娘快些呀!” 一旁的姑娘已经迫不及待,不由分说地拉着苏枝意往药铺方向走。 苏枝意被拽得一个踉跄,连回应赵世杰的机会都没有。 只能匆匆回头看了他一眼,便被拉着消失在人群里。 两个姑娘刚取药离开,慕颜就快步走了进来。 “慕颜姑娘哪里不舒服?” “我啊……总觉得胸口发闷,你帮我看看?” “我先替你诊脉。” 苏枝意示意她坐下,手指搭上她的腕脉。 慕颜压低声音问:“苏姑娘,赵公子怎么最近总来找你?” 苏枝意没接话,只是淡淡笑了笑。 这问题,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慕颜见她不吭声,又凑近了些:“你也知道,这听雪楼鱼龙混杂,正经人家的公子谁会天天往这儿跑? 这赵公子从前也是我们这儿的常客,出手阔绰得很。” 苏枝意淡淡应道:“我知道。” “有件事,你定然不知道。” “什么事?” “赵公子从前有个相好的,叫玲珑,他足足包了人家一年。 后来玲珑偷偷接了别的客人,被赵公子知道了。没过几日,玲珑就不见了!我问妈妈,妈妈说她赎身从良了。” “那是好事。” 苏枝意应着,女子能脱离风尘,总归是好的。 “好什么呀!” 慕颜急得摇头。 “我才不信呢,她走的时候,枕头底下的银钗,箱里的衣裳都没带走。哪有赎身从良不收拾东西的?我总觉得,她是出了事。” “出什么事?” 慕颜撇了撇嘴:“这我就说不清了。但依我看,肯定和赵公子脱不了干系。他看着温文尔雅,发起狠来可吓人了。” 苏枝意想起赵世杰连日来的殷勤,眉头微微蹙起。 他若哪天得知她与陆羡的那些事情,后果会如何。 不对,还有谢兰辞。 她心头一动,赵世杰的手段,恐怕还玩不过谢兰辞。 可即便如此,赵世杰的狠戾也足够让她脊背发凉。 苏枝意迅速收回思绪,抽回手指。 “你的身子无碍,就是有些气滞,我给你开些理气顺气的药。” “好嘞,多谢苏姑娘。” 慕颜接过药方,笑得眉眼弯弯,取了药就匆匆离开。 她刚走出厢房,就径直去了揽月阁…… 临近下工,苏枝意走到楼梯口,悄悄探头往一楼大厅偷偷看去。 赵世杰果然还坐在角落里等着她。 她眉头微微蹙起,正想着该如何避开。 身后突然传来陆羡冰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人家在等你呢。怎么不去?” 第14章 你帮帮我 苏枝意回头,才发现陆羡不知何时竟站在她身后。 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陆羡,你帮帮我。” 话一出口,苏枝意就后悔了。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 陆羡怕是只会看她的笑话,又怎么会真的帮她摆脱麻烦? 她转身要离开,打算硬着头皮去应付赵世杰。 刚走上两步,就听到陆羡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 “我的马车在后门。” 苏枝意心头一怔,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愿意帮她。 可她还是有些迟疑,目光往下瞟了一眼一楼大厅里耐心等候的身影。 苏枝意小声道:“可是……他还在下面等着,我若是这么走下去,他定能发现的。” 陆羡没接话,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 便转身朝着另一侧的走廊走去。 苏枝意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楼下的赵世杰。 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咬了咬牙,快步跟上了陆羡。 她也是此刻才知道,听雪楼竟还藏着一道僻静的后门。 后门外,一辆乌木马车静静停在阴影里,青风垂首立在一旁。 苏枝意看着那辆马车,脚步却突然顿住了。 既然已经出了听雪楼,避开了赵世杰,她自己走回去便是,何必再与陆羡扯上关系? 方才的冲动求助,此刻想来竟有些荒唐。 她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弹。 马车里,陆羡早已掀帘落座。 等了半晌,却没听到外面的动静,脸上渐渐多了几分愠怒。 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膝盖,节奏越来越快,显然是没了耐心。 又等了片刻,他越发烦躁。 他掀帘而出,却见后门空荡荡的。 哪里还有苏枝意的身影? “苏!枝!意!” 陆羡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喊出她的名字。 -- 苏枝意最终是自己走回苏府的。 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今日这般偷偷溜走,定然是得罪了赵世杰。 他耐心等了她一天,却被她这般敷衍,以他的性子,未必会善罢甘休。 更让她不安的是陆羡。 她求他帮忙,他难得松口,自己又临阵脱逃,把他晾在马车里。 陆羡向来心高气傲,又嫉恶如仇。 这般被戏耍,怕是绝不会就此罢休。 指不定后续会怎么为难她。 只盼着一人做事一人当,别为难她在诏狱中的父亲为好。 思来想去,苏枝意终究放不下心。 或许该寻个恰当的借口解释一番。 又或者,明日去听雪楼时,主动找他赔礼道歉才好。 翌日一早,苏枝意早早便去了听雪楼。 刚见到鸨母刘妈妈,她就特意上前叮嘱:“刘妈妈,若是赵公子今日来找我,劳烦您帮我回一声,就说我身子还没好利索,今日没来。” 刘妈妈闻言,只是挑了挑眉,并未多问,爽快地应了下来:“行,苏姑娘放心,我记着了。” 苏枝意愣了一瞬,没料到她这般好说话,连忙再三道谢。 这一整天,苏枝意都有些心不在焉。 她时不时留意着揽月阁的方向,却始终没见到陆羡的身影。 想来是他贵人事忙,今日未必有空过来。 直到临近下工,陆羡依旧没来,苏枝意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却又莫名生出一丝失落…… 夜色正浓,苏枝意收拾好药箱准备下工。 走到楼梯口,便看见一楼大厅里,赵世杰果然还在听曲。 她心头一慌,连忙转身绕向昨日的后门。 这是她现在唯一能避开赵世杰的路。 “吱呀”一声,后门被轻轻推开,苏枝意刚迈出半步,就撞进一道熟悉的身影里。 陆羡竟就站在门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苏枝意被吓了一跳。 “这……这么巧?” “不巧。我是特意来抓你的。” “抓……抓我?” 苏枝意心头一紧。 被锦衣卫抓走可不是小事。 她强作镇定,缓了缓神,连忙开口:“昨日之事是我不对,是我辜负了大人的好意,可我真的有原因。” 陆羡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沉默片刻,陆羡才开口:“我给你个机会解释。” “我……” 苏枝意硬着头皮往下说。 “我病还没好透,昨日想着陆大人已经帮了我,我若是再坐大人的马车,把病气传给大人,那不是恩将仇报吗?所以才想着自己走回去……” 话没说完,陆羡冷哼一声。 苏枝意的谎言一如既往的蹩脚。 “上车。” 他的声音淡淡的。 这一次,他没有率先动作,只是站在马车旁,目光落在她身上。 分明是在等她先上去。 苏枝意知道自己逃不掉,只能攥紧衣角,弯腰钻进马车。 她缩在最角落的位置,头垂得低低的。 陆羡看得出来,她很不安。 可她越是如此,他就越是痛快。 马车一路疾驰,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稳稳停下,停在一处僻静的小院门口。 陆羡率先下车,转身对着马车内的苏枝意:“下来。” 苏枝意满心不情愿,却还是磨磨蹭蹭地挪下车。 她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小院上,瞬间愣住了。 这小院看着清净雅致,却陌生得很。 她从未来过这里。 “这是哪里?” “跟我来。” 陆羡依旧没回头,脚步不停往院子里走。 苏枝意站在原地没动,脚步像被钉住了一般。 “你不是要我帮你?还是说,你想每天都像这样,躲躲藏藏地避开赵世杰?” 苏枝意自然不愿。 她咬了咬下唇,终究还是放软了姿态,亦步亦趋地跟着陆羡进了小院 “这里是哪里?” “我的宅子。” 他边说边往里走。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陆羡看都没看她,自顾自地往前走,“这里说话比较方便。没人会打扰。” 穿过长廊,两人走进正屋。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苏枝意很不习惯,尤其那人还是自己从前的夫君。 苏枝意浑身不自在。 “怎么?和我待在一起,让你这么难受?” “没……没。” 苏枝意极力去解释,可是她脸色煞白,看起来就不是很好。 对上陆羡的目光,她只能勉强挤出笑。 “苏枝意,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第15章 欲擒故纵 苏枝意一愣,“什么?你问。” 陆羡陆羡目光落在她脸上,淡淡道:“赵世杰知道你嫁人了吗?” “我不想让人知道。” “呵。” 陆羡嗤笑一声。 “苏枝意,你还真是一点没变。谢兰辞若是知道,你猜他会怎么想?” 苏枝意闭了闭眼,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和谢兰辞的关系。 他们之间,错综复杂,哪里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她如今这般境地,只剩这点体面可守了。 “离开北平前,我和他大吵了一架,闹得很僵。所以……我不想再提他,更不想让旁人知道我和他的过往。” 她编的谎话向来拙劣,连她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可又能怎么办。 一时间,她实在想不出别的说辞。 陆羡显然也没信,却没再追问谢兰辞的事。 “赵世杰不知道你的底细,他对你有意思,你真的看不出?” 陆羡没有绕圈子,直截了当的点明了赵世杰的用意。 “他对你这般殷勤,送补品、守着你下工,这份心思昭然若揭,你不会真的不懂吧?” “我……” 苏枝意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 她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她刻意不点破罢了。 若不是慕颜告知了玲珑的事,让她看清了赵世杰温文尔雅表象下的狠戾,她或许还会继续吊着他。 赵世杰出手阔绰,每次打赏都极为丰厚。 有这笔钱,苏府的日常开销就能轻松解决,父亲在诏狱的打点费也有了着落。 她从前心高气傲,可这三年,在谢兰辞身边,为了活下去,她早就学会了权衡利弊。 甚至不惜利用旁人的心思。 只是这份算计,被陆羡这般直白地戳破,让她难堪得脸颊发烫。 陆羡眯了眯眼:“你只要还在听雪楼待一天,他就会每天守着你。 今日你能借口生病躲过去,那明日呢?后日呢?你打算一直这样逃下去?” 苏枝意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我明日会找他说清楚,断了他的念想。” “他可是我听雪楼的贵宾,家世显赫,你得罪不起。” 苏枝意被他噎得语塞。 “那该怎么办?大不了这活我不干了!总行了吧?” 这已是她第二次跟陆羡说要离开听雪楼。 陆羡的目光骤然变得凌厉,紧紧盯着她。 仿佛要将她的心思看穿看透。 沉默在屋内蔓延,压得苏枝意喘不过气。 陆羡冷声道:“好,别做了。” 苏枝意一愣,没料到他会这般痛快答应。 既然话已说清,她也不愿再多待,当即起身就要走。 “不做了,你苏府上下就不养家了?” 陆羡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精准戳中了苏枝意的命门。 苏枝意的脚步顿住,后背瞬间绷紧。 她缓缓转过身,看着陆羡:“陆大人,你到底想说什么?有话不妨直说。” 陆羡的目光在苏枝意的脸上流连,细细打量。 她生得极美,下巴尖尖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他不明白,她既然已经是将军夫人了,为何苏父这件事,谢兰辞这个女婿一点没有帮上忙。 “你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什么?”苏枝意看向陆羡。 “做我的外室。别说是你的生计,你整个苏府,我都能养得妥妥帖帖。 还有你那个爹,我也能让他在牢里少受些罪。” 苏枝意彻底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陆羡会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 从前那两次纠缠,她尚能自欺欺人地归结为男人的占有欲。 对曾经属于自己的女人,哪怕她嫁了人,也要重新标记一番。 可这次,他竟提出让她做外室。 这不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长期的束缚。 这样的关系,性质早已彻底改变。 陆羡没等她缓过神,手指已经勾住了她腰间的丝带,轻轻缠绕在指尖。 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好似在等她最后的决定。 他俯身凑近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喷洒,弄得她痒痒的。 他一字一句开口,好似在蛊惑人心。 “若是你把我伺候得舒坦了,说不定哪天我一高兴,就把苏敬之放出来了。” “为什么!陆羡,你有未婚妻了,而我也嫁了人,你为什么偏偏要找我?是为了羞辱我?” 苏枝意不明白。 陆羡没回答,只是指尖缠着她的丝带轻轻转动。 天青色的丝带在他修长的指节上,绕了一圈又一圈,将两人都困在其中。 “衣不如新,人不如旧。找你图方便,你知分寸,不会像旁人那般胡搅蛮缠。 何况你夫君远在北平,应天府里,没人会来干涉,没什么后顾之忧。” 原来只是图方便。 苏枝意的心头一沉,像坠入了冰窖。 她方才竟还愚蠢地抱有一丝幻想,以为他这般步步紧逼,或许藏着一分一毫未灭的情意。 到头来,不过是她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也低估了他的凉薄与自私。 她本就是被他抛弃的女人,在这个亲手推开她的男人眼里,又能有什么分量? 不过是个知根知底,用着顺手罢了。 “那你未婚妻呢?你这般做,就不怕她知道?” 陆羡挑了挑眉:“你安分藏好,守好自己的本分,她自然不会知晓。” 苏枝意越发不解。 外界都说陆羡有个感情很好的未婚妻,她出身高贵,二人情投意合,恩爱有加。 他定然珍视她的,那为何还要找外室,这般糟蹋这份感情? 陆羡看着苏枝意,又道一句:“她很娇气,我不舍得碰她。” 苏枝意浑身一僵。 他的字字句句,都狠狠扎在她心上。 是对她的凌迟,是她难堪的自取其辱。 “同意了?” 陆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清冷的,笃定的。 见她垂着眼睫,不说话也不反抗,他便当作是默认。 男人稍稍用力,腰间的丝带被扯开。 他按住她的肩膀,将人抵在墙壁上。 两人曾是最亲密的枕边人,他知她的习惯,她亦有他的默契。 他俯身,苏枝意便猜到了他的意图。 陆羡的唇落下,苏枝意却偏过头。 那温热的触感最终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躲什么?欲擒故纵?” 第16章 签字画押 “今天不行。” “为何?” 苏枝意抬眸看他,满脸委屈。那模样,倒像是遇上了强抢民女的恶霸。 陆羡可没什么耐心对她怜香惜玉,手掌仍按在她肩头,力道未松:“说清楚。” “之前,你就骗了我。我怎么知道,今日之后,你会不会又食言……” 陆羡骗了她,一次又一次。 私奔那日,他爽约未至。 后来的交易,他亦从未真正遵守放了她爹。 这些过往,早已耗尽了她对他的信任。 如今这般荒唐的约定,她实在不敢再轻易相信。 陆羡的目光沉了沉:“那你想怎么样?” “立字为据。” 陆羡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低笑出声。 “包个女人,还要立字为据?苏枝意,你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苏枝意瞥见一旁案上摆着笔墨,竟真的转身快步走了过去。 她拿起狼毫便俯身写了起来。 她的动作还和从前一样,微垂着眉眼,发丝轻轻垂落在颊边。 就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每每陆羡都会在一旁看着她。 一时间,陆羡有些恍惚。 只不过从前写的是药方,如今写的是她的卖身契。 “多久?” “半年吧。” 苏枝意头也没抬,笔尖在宣纸上落下半年之约,末了蘸墨落款,才抬眸看向他。 “半年之后,你就放我爹出来吗?” “是。” “那到时候,我们就两清了,互不相干,是吧?” 陆羡嗤笑一声:“半年之内,我腻了自然会放你。别到时候,是你舍不得离开。” 苏枝意眉头微蹙,没接他的话,只是将纸往他面前推了推。 “那你过来签字画押。” 陆羡缓步走了过去,拿起那张纸,目光落在上面熟悉的字迹上。 苏枝意心跳加快,紧盯着陆羡的动作。 她害怕,怕他临时变卦,添上什么苛刻的附加条件。 幸好,他却只是将纸轻轻放下,随即俯身凑近。 两人离得极近,近到彼此的呼吸缠绕。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弄得她耳尖发痒。 浑身绷紧。 陆羡按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了上去。 他的吻,又凶又急。 没有温柔,只有掠夺和占有欲。 苏枝意下意识想躲,却被困在这方寸间无处可躲。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身体也软了下来,竟不知不觉缠上了他的腰。 陆羡顺势将她压在桌案上,纸张笔墨被扫到一旁。 “哗啦啦!” 全都洒落到地上,也没打断这失控的纠缠。 “你还……没……签字……” 苏枝意残存着一丝清明,气息不稳地推了推他的胸膛。 “先验货。” 陆羡很不讲道理,可苏枝意被他困在怀中,无法拒绝。 …… 不知不觉已经天黑,苏枝意缓过神来,浑身酸软。 “天黑了,我该回去了。” 陆羡靠在椅上,手指摩挲着方才被扫落在地的纸张,淡淡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住处,不必回去了。” “不行。春桃他们还在苏府等着,我若是彻夜不归,他们定会起疑。” 陆羡挑眉,倒也没勉强。 “既如此,我要找你的时候,你得主动过来。听雪楼的活也别去了,明日我会让人替你辞了。” 苏枝意垂着眸,没应声。 她本就不想再面对赵世杰,辞了也好。 只是往后生计全凭眼前人摆布,终究是不安。 陆羡像是看穿了她的顾虑,淡淡道:“放心,银子不会亏待你。” 话音刚落,他眉头突然紧紧蹙起,一手捂住了腹部,脸色微微泛白。 “你怎么了?” “无妨,过一会儿就好。” 陆羡嘴上逞强,额角却渗出了细密的薄汗。 苏枝上前按住他捂在腹部的手,指尖搭上他的腕脉。 片刻后,她责备道:“你胃本就不好,怎么总是不定时吃饭?” “我们做锦衣卫的,刀光剑影里讨生活,忙起来哪有功夫按时用膳? 何况……像方才那般情形,难道还要停下来先去用膳?” 这话直白又露骨,苏枝意的耳朵瞬间烧得通红,脸颊也泛起热意,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人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她没再多言,转身便往外走。 “你去哪?”陆羡出声叫住她。 “熬粥。” 待人出门,陆羡将那张纸藏了起来。 不多时,苏枝意端着一个碗回来。 碗里是冒着热气的白粥,旁边还配着两碟清爽的小菜。 陆羡诧异:“你什么时候会做这些了?” 从前的苏家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连茶水都很少亲自倒。 便是后来她逃去了边关,嫁给了他,也是他处处照顾着她,洗衣做饭从不让她沾手。 如今这粥熬得绵密,小菜也清爽可口,竟做得有模有样。 苏枝意垂着眼睫:“我夫君的胃不好,这些都是我特意学的。” “哐当”一声,陆羡手中的勺子重重磕在碗沿。 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方才还觉得诱人的粥香,此刻竟变得索然无味。 “苏枝意。” 他咬着牙,脸上带着愠怒。 “你知道我们现在的身份吧?我是金主,你是我的外室,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怕是不好吧?” “只是实话实说。陆大人问起,我总不能撒谎。” “滚。” 陆羡猛地将碗推开,粥汤洒了一地。 “带着你的东西,立刻滚。” 苏枝意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收拾起地上的狼藉,转身离开了小院。 屋外寒风凛冽,吹得她单薄的身影微微发颤。 今晚,她也没吃过什么东西。 此刻早已饥肠辘辘。 她只能忍着冷,忍着饿,忍着浑身的不适,一步步走在漆黑的夜色里。 寒风卷着落叶,冰冷刺骨。 翌日,苏枝意没有出门,只在苏府待着。 没有了听雪楼的差事,她倒难得清净,竟多睡了一个时辰。 春桃进屋,满脸为难。 “姑娘,外头……外头有人找你。” 苏枝意心头一沉,难道是陆羡?他竟这么快就来寻她了? 她定了定神,压下心头的慌乱,问道:“人呢?” “在前厅。” 苏枝意起身就往前厅走去。 前厅内,男子悠闲地喝茶。 苏枝意看清来人的模样,她愣住了。 “怎么是你?” 第17章 人情难却 “赵公子怎么会找到苏府来?” 她缓过神,客气疏离,脚步并未往前多挪。 赵世杰放下茶盏,关切道:“今日去听雪楼,刘妈妈说你已经辞了差事,不再去了?” “嗯。” 苏枝意颔首,顺着之前的借口往下说。 “近来总病着,精神不济,怕耽误了楼里的事,索性就辞了。” “不去也好。那地方鱼龙混杂,本就不适合你这般性子的姑娘长待。” 苏枝意只淡淡应了声“嗯”,厅内瞬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那日在听雪楼,我等了你许久。” 赵世杰率先打破沉默。 “后来刘妈妈说你身子不舒服,提前先走了。” 苏枝意垂下眼睫:“是我疏忽了。走得匆忙,忘了跟你说一声,让你白等了。” “无妨。” 赵世杰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枝意,我知道你近来或许有难处,不管是为了苏府,还是为了……令尊的事,我都可以帮你。” “不必了,多谢赵公子好意。” 苏枝意想也没想便拒绝。 赵世杰自然听出了她的刻意疏远。 “好,我不勉强你。不过,之前在听雪楼,你被人刁难,是我帮你解的围,后来也给了你些薄礼补贴家用。 算起来,我也算是帮过你一次。如今,我有件小事想请你帮忙,你看……” 苏枝意的心沉了沉。 她自然记得那日的情形,赵世杰不仅解了围,打赏也确实丰厚,解了苏府一时的燃眉之急。 这份人情,终究是躲不掉了。 她抿了抿唇:“赵公子请说,若是我能办到的,自然不会推辞。” 苏枝意回到屋里,揉了揉眉心。 春桃急匆匆地跟了进来:“姑娘,刚才那位赵公子是怎么回事啊? 他怎么找到咱们府上来了,还说你们是什么旧识?” “就是普通朋友,没什么特别的。” 春桃将信将疑,想起昨夜伺候苏枝意沐浴时,她身上的红痕,心中甚至不安。 “可姑娘你身上的痕迹……难道是这位赵公子?” “别胡说!” 苏枝意心头一惊,连忙捂住她的嘴。 “不许乱猜,更不许往外说。” 那些暧昧的红痕,是昨夜与陆羡纠缠留下的。 这事瞒得过管家王伯,瞒得过不常近身的李妈妈。 却唯独瞒不过日夜伺候她的春桃。 春桃被她捂住嘴,眼里满是担忧。 待苏枝意松开手,她犹豫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那……是姑爷?” 话一出口,春桃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她慌忙改口:“我是说,是陆大人。” 苏枝意微微颔首。 “真是他啊……那往后可怎么办啊?他那样的身份,又有未婚妻,姑娘你这不是往火坑里跳吗?” 苏枝意垂眸:“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 父亲还关在牢里,苏府上下的生计全靠她撑着,她如今身不由己。 除了顺着陆羡的意思,换取他的庇护与相助,根本别无选择。 那些体面与尊严,早在现实的磋磨下,变得不值一提了。 翌日,苏府门口停下一辆马车。 车帘掀开,赵世杰探出头来:“走吧,枝意。” 苏枝意站在府门口,眉头微蹙,满心不情愿。 可昨日已经应下了他的请求,人情难却,终究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弯腰钻进了马车。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今日长公主在湖上举办了游湖宴。我原本和赵家小姐约好一同前往,可她临时改了主意,跟旁人结伴去了。 我若是独自一人赴宴,未免太过没面子,所以才想请你陪我一趟。” “可是我的身份……” 苏枝意面露难色。 她如今处境尴尬,实在不愿出现在这种权贵云集的场合,生怕惹出是非。 “无妨。宴上都是些达官贵人的家眷,大多不认识你。 你生得这般貌美,只需陪在我身边,让旁人知道我并非孤身一人便足够了。” 苏枝意沉默着没再反驳,只是心头的不安越发浓烈。 她并不知道,这样的游湖宴,陆羡也会到场。 若是早知晓这一点,即便欠下再多人情,她也绝不会答应赵世杰的请求。 马车行得不快,没多久便停在了镜湖前。 镜湖,湖如其名,澄澈如镜。 码头边,一艘雕梁画栋的大船静静泊着。 幡旗招展,隐约能听见船内传来的丝竹笑语。 苏枝意跟着赵世杰踏上跳板,缓缓登上大船。 她今日只是淡扫蛾眉,点了些口脂,便清丽不可方物。 即便衣着朴素,在衣香鬓影的人群中,依旧格外瞩目。 几个身着锦袍的公子哥频频朝她投来目光,低声议论着她的来历,猜测是哪家的贵女。 赵世杰感受到周遭的目光,脸上露出几分得意。 他凑近她低声道:“看吧,我就说找你帮忙准没错,绝不会让我丢面子。” 齐国公府的小公爷齐白凑上来打趣:“赵世子,行啊,这艳福可真不浅。这样的美人,你藏得够深啊。” 赵世杰瞪了他一眼,护短道:“别胡说八道,小心吓坏人家姑娘。” “哎哟,这就护上了?” 齐白笑得更欢:“还说没什么呢,我可都看在眼里了。” 众人正笑着起哄,一道身影突然从人群中走出,稳稳站在了他们对面。 苏枝意抬眼看清来人,浑身血液都要冻结了。 竟是陆羡。 陆羡也正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 没等苏枝意反应过来,陆羡身后的叶青柔探出头。 “咦?苏姑娘?这么巧!刚才就听着声音像你,只是没想到……你和赵世子原来是……” 这话没说完,可却说得暧昧。 在场的都是人精,也都听懂了她话里的弦外之音。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苏枝意和赵世杰身上。 赵世杰察觉到苏枝意紧绷的神色,连忙开口解释:“叶姑娘误会了,我与苏姑娘只是朋友。” 叶青柔眉眼弯弯,一副天真烂漫的憨态,仿佛方才那番暧昧的话只是无心之失。 这般模样,谁又舍得真去为难一个看似无知的小姑娘。 “哎呀,是我弄错了,苏姑娘莫怪。” 陆羡适时开口:“青柔年纪小,不懂分寸,我替她与二位赔个不是。” 他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静了静。 陆羡是什么身份,锦衣卫的权势无人敢小觑。 他的道歉,谁敢真的接下? 第18章 一唱一和 赵世杰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显得有些为难。 苏枝意看在眼里,知道再僵持下去,只会更尴尬。 她便主动开口打了圆场:“陆大人多虑了。叶姑娘不过是开了几句玩笑,无伤大雅,我怎会放在心上。 何况,能与赵世子这般优秀之人被人提及,反倒是我三生有幸。” 这番话既给足了陆羡和叶青柔面子,也抬了赵世杰。 可谓滴水不漏。 赵世杰脸上的窘迫散去,面色缓和了不少。 他站起身对着苏枝意拱了拱手:“苏姑娘太过抬举赵某了,实在折煞我。” 两人一唱一和,总算把这场突如其来的尴尬圆了过去。 只是在旁人看来,方才那般情形下,二人之间默契地相互解围,倒更像是心有灵犀。 陆羡站在原地,沉着一张脸,看着他们。 船行至湖心,湖面风平浪静。 齐小公爷觉得无聊,忽然提议:“不如我们来比试钓鱼吧?两两一组,输了的人罚酒三杯,如何?” 众人纷纷附和,热闹的氛围瞬间拉满。 苏枝意本想推辞,可赵世杰已经笑着看向她:“枝意,不如我们一组?” 话已至此,她不好再拒绝,只能点头应下。 “陆大人,要不要一起玩玩?” 陆羡靠在栏杆边,神色淡漠:“没兴趣。” 叶青柔站在他身侧,见他不参与,便主动看向齐白,娇声道:“小公爷,既然慕之不玩,我陪你一组吧?” 齐白自然乐意,连忙应下,还打趣道:“有叶姑娘帮忙,我这胜算可就大了。” 比赛很快开始,几组人各自占据船舷位置,放线垂钓。 苏枝意虽不擅长钓鱼,却也耐着性子帮忙递饵,收线。 配合得还算默契。 赵世杰钓鱼技术不错,没多久就钓上了两条肥硕的鲤鱼。 齐白这边也不甘示弱,刚钓上一条半斤重的鲫鱼,兴奋地想拉起鱼竿炫耀。 身旁的叶青柔却突然伸手,一把扯过鱼线,随手就将那条刚离水的鲫鱼扔回了湖里。 “噗通”一声,鱼落入水中溅起水花,没了踪影。 “你怎么回事啊,叶姑娘,这是我刚钓上来的鱼啊!你可忘了,我们还在比赛呢?” 叶青柔脸色涨红:“我……我只是见它蹦得厉害,觉得它可怜,便想着让它回归水里……” “叶大小姐,您不懂就别瞎动手啊!您在旁边看着就好了,这……这不是添乱吗?” 叶青柔顿时鼻子瞬间红了,眼眶也湿了。 要哭了。 她委屈地咬着唇,眼看就要哭出来,模样楚楚可怜。 苏枝意刚好回头看到这一幕,见她这般模样。 她心下不忍,便放下手中的渔具走了过去想安慰几句。 可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自身后传来:“苏枝意,你干什么?” 苏枝意脚步一顿,浑身一僵。 她缓缓转过身,就见陆羡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她,好似认定了是她在为难叶青柔。 齐小公爷见陆羡面色阴沉,生怕陆羡迁怒于人。 他连忙上前一步,拱手解释:“陆大人,您误会了!是我与叶姑娘之间闹了点小误会,与苏姑娘毫无关系。 叶姑娘误将我们比赛的鱼放生了,我一时情急,才说了两句重话。” 陆羡斜睨了苏枝意一眼,随即他转回头,沉着脸看向齐白。 “小公爷,你堂堂七尺男儿,大丈夫胸襟,为了一条鱼,对一位姑娘家疾言厉色,是不是太过了?” 苏枝意站在原地,心头一紧,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似的。 又闷又疼。 被偏爱的,果真连做错事都有恃无恐。 明明是叶青柔失了分寸,坏了规矩,他却不分青红皂白地为她鸣不平,反过来指责齐小公爷。 她忽然想起从前在边关的日子。 那时她笨手笨脚,学着给他补作战时磨破的箭袖,却不小心将袖口的暗纹缝错了方向。 就这么一件小事,陆羡气了整整三日,愣是一句话都没跟她说过。 她当时急得团团转,变着法子哄他。 煮他爱吃的莲子羹,给他整理屋子,甚至笨拙地重新缝了一件新的箭袖……低声下气了许久,他才肯消气。 她的思绪还没回笼,就听到身旁传来陆羡温声安慰的声音。 他耐心地哄着:“别哭了,不过是场游戏,不值得气坏了身子。是他说话不知轻重,我已经说过他了。” 说着,他直接转头吩咐青风:“把所有人的鱼竿都收了,今日的钓鱼比试,到此为止。”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反驳。 陆羡是锦衣卫,权势滔天,性子又狠厉,向来是京中人人忌惮的活阎王。 谁敢违逆他的意思? 若是被他记恨上,暗地里公报私仇,自家家族能不能吃得消还是两说。 苏枝意下意识侧目看向他,目光就对上了陆羡望过来的眼睛。 他薄唇微启:“苏姑娘一直看着我,是对我的做法不满?” 一句话,瞬间将她推到了所有人的视线中心。 周围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原本散落各处的目光,此刻都齐刷刷地聚在她身上。 苏枝意像被架在了火上烤,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她神色僵硬,勉强才挤出一句:“没……没有。陆大人处理得很妥当,我没有任何不满。” “是吗?但愿如此。” 陆羡没再看她一眼,就好似,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转身,与叶青柔又低语了几句。 与方才对她的冷厉判若两人。 他们径直转身离开了船舷,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鱼竿被收走。 一场热闹的比试就这么草草收场。 大伙心里纵然有怨气,也只敢怒不敢言。 只能私下里交换着无奈的眼神。 赵世杰走上前,“枝意,你没事吧?” 她压下心中的酸涩,不咸不淡地摇头。 “你和陆羡很熟?” 苏枝意抬眸看向他:“你觉得呢?” 赵世杰摇头:“我看不明白,他好像很关注你,又好像针对你。你是不是得罪过他?” 苏枝意没说话。 “他的事,你还不知道吧?” 第19章 心照不宣 苏枝意摇头,赵世杰也没继续往下说。 船舱内的暖阁里,炭火正旺,暖意融融。 叶青柔一进门,就扑到长公主沈鸢的身边,眼眶红红的。 她委屈地将方才钓鱼时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末了还抽噎着说: “公主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齐小公爷那般凶我,我……我实在委屈。” 长公主抬眼看向陆羡,眼尾微微上挑。 他们之间,心照不宣。 她收回目光,重新落在身旁抽噎的叶青柔身上。 对于这位骄纵的性子,长公主向来心知肚明。 方才钓鱼台的动静早已有人悄悄禀报,孰是孰非她心中清楚得很。 长公主轻轻拍了拍叶青柔的手背:“好了好了,都知道了。 慕之方才为你把场面撑住了,连比试都给叫停了,京城里谁还敢再为难你? 这气也出了,面子也挣回来了,怎么还皱着眉梢,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见叶青柔依旧嘟着嘴,神色郁郁,长公主笑着吩咐侍女:“去把我今日得的那盒南海珍珠取来。” 侍女很快捧着一个锦盒回来。 叶青柔打开一看,里面的珍珠颗颗圆润饱满,色泽莹润。 一看就是稀世珍品。 她方才的委屈一扫而空,眉开眼笑地接过锦盒。 “多谢公主姐姐赏赐,公主姐姐待我真好!” “你是慕之的义妹,我不疼你疼谁。” 长公主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 “乖,你先下去吧,我与慕之有几句话要说。” 叶青柔偷偷抬眼,飞快地看了陆羡一眼,便捧着锦盒,脚步轻快地悄然退下了。 暖阁里顿时只剩下长公主与陆羡两人,气氛一时安静下来。 “公主不必如此。每回都这般赏赐,青柔的性子,怕是要被你越宠越骄纵了。” “她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义妹,我总不能委屈了她。” “她是大小姐脾气,这些年我习惯了。” 沈鸢定定看了他片刻,忽然弯起唇角笑了。 “叶忠贤当真是好福气,得了你这么个重情重义的义子。连带着他的宝贝女儿,你都这般护得周全。” “当年若不是义父救我性命,又雪中送炭,便没有如今的陆羡。 她总归是义父唯一的血脉,我护着她也是应当。” “说的也是。” 沈鸢颔首,笑意未减。 “你说,若是日后她要是知道,我们早已私下解除了婚约,她会如何?” 陆羡耸耸肩,没有回答。 “我猜啊,她定会哭闹着,非你不嫁。” “那就别让她知道了。” “噗嗤。” 沈鸢被他这干脆利落的态度逗得笑出了声。 “你啊,倒是会省事。” 她收了笑,神色认真了些:“那你呢?若是以后当真遇上了心上人,想成亲了,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拖着。” “成亲?没意思。”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性子向来冷淡疏离。 沈鸢甚至有时会觉得,他对世间男女情爱之事,根本就是无欲无求。 “行了,我也不逼你。” 沈鸢失笑摇头。 “若是当真有那么一天,你定要第一时间与我说。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定会帮你妥善处置。” -- 苏枝意没留意门内有人出来,竟与刚掀帘的叶青柔撞了个满怀。 “砰”的一声轻响,叶青柔怀里的锦盒险些脱手。 盒盖松开一条缝,几颗珍珠滚了出来。 叶青柔瞬间变了脸色。 方才在众人面前的娇憨委屈一扫而空。 “苏枝意?又是你!你是不是故意的?走路不会看路!” 苏枝意弯腰去捡滚落的珍珠,道歉道:“对不起叶姑娘,是我没注意,我帮你捡起来。” “不必了!” 叶青柔一把挥开她的手,力气很大,苏枝意被这一推,踉跄了一下。 “谁要你碰我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一身穷酸气,别污了我的珍珠。 慕之已经告诉我了,你就是个家道中落的罪臣之女,竟也敢来长公主的游湖宴? 真是不自量力,也不怕在这里碍了旁人的眼。” 旁边刚好有几位贵女走过,见状纷纷投来好奇又带着鄙夷的目光。 苏枝意脸色变得惨白,嘴唇抿得紧紧的。 无地自容。 她再也待不下去,转身就想走。 只想立刻找到赵世杰,跟他说一声便下船,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苏姑娘,你怎么了?” 赵世杰很快找到她,见她眼眶泛红,脸色难看,连忙上前问道。 就在这时,暖阁的门再次被推开,陆羡走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苏枝意和赵世杰。 两人站得极近,关系看上去还真是不错呢。 陆羡眸子深了深。 沈鸢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好奇道:“赵世子身边的女子是谁?生得倒是清秀,看着面生得很。” 陆羡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道纤细的身影。 赵世杰很快察觉到这两道视线,连忙拉着苏枝意走上前,拱手行礼:“见过长公主。” 苏枝意跟着俯身行礼,也看清陆羡身边女子的模样。 她高贵与风华,让人不敢轻易直视。 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长公主沈鸢。 沈鸢打量了一下苏枝意,心中暗忖这女子倒是颇有几分姿色。 可她不记得京城有这号人物。 只是她遍数京城贵女,并无这号人物。 她没多问,只是微微颔首,便与陆羡一同转身离开。 陆羡走了几步回头,看到赵世杰拿帕子,小心翼翼地替苏枝意擦眼泪。 他的拳头瞬间捏得死紧,骨节咔咔作响。 待人走远,赵世杰才沉声问道:“枝意,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苏枝意吸了吸鼻子:“叶青柔……她说我不配待在这里,逼我下船。” 赵世杰怒道:“岂有此理!是我请你来的,长公主都没说什么,她凭什么指手画脚?” “可她是陆羡的未婚妻啊。陆羡处处护着她,我得罪不起,也不想给你惹麻烦。” 赵世杰却笑了。 “未婚妻?你误会了,她不过是陆羡义妹。” “义妹?” 赵世杰抬手指了指沈鸢离去的方向:“真正与陆羡有婚约的,是长公主。” 第20章 孤男寡女 苏枝意的脑海里,回想着方才见到长公主的模样。 雍容华贵,步态从容。 那般气度,那般身世,普天之下,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陆羡向来一心向上爬,野心勃勃。 她没想到,这一回,他竟直接攀附到了长公主这棵最高的枝桠上。 那还真是,恭喜他了。 想到方才他们并肩而立,相敬如宾的模样,真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赵公子,我还是想下船。” 即便叶青柔不是陆羡的未婚妻,可有陆羡护着,依旧是她惹不起的人。 方才就被她当众羞辱,又被人指指点点,那份难堪,让她一秒钟都不想再多待。 赵世杰面露难色:“可我们现在还在湖中央,游船离码头尚远,没办法立刻下船。” 苏枝意自然知道。 “你忍一忍。有我在你身边,叶青柔不敢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等船靠岸了,我立刻送你回去。” 她无奈点头。 可之后船上的投壶,对诗等活动,她都不想参加了。 齐白特意过来想与她搭话,她却侧身避开,微微俯身。 “齐小公爷见谅,我……我有些头晕,许是晕船了。” 赵世杰立刻上前替她解围,转头笑着对围过来的众人致歉。 随后便让人去寻了间僻静的船舱。 苏枝意点点头,轻声说:“赵世子不必挂心,我自己过去就好。” 赵世杰正好还要应酬,便叮嘱:“你好生歇息,有事随时叫我。” 苏枝意顺着廊道往里走,舱内光线稍暗,拐过一个转角,就撞上一道高大的身影。 陆羡斜倚在廊柱边,双臂抱在胸前,眼神玩味。 似笑非笑。 不知在此等了多久。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 动作慵懒,却带着说不出的狎昵。 只是那帕子有些眼熟。 苏枝意凝眸望了许久,瞳孔骤然收缩。 整个人如遭雷击愣在原地,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要死啊! 他手中哪里是什么帕子? 分明是她头一回去诏狱找他时,慌乱中不慎遗失的那件肚兜啊! 苏枝意又羞又气,牙齿死死咬着下唇。 这人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光天化日之下,竟将这种贴身之物拿在手中把玩。 幸好陆羡并未久持,似是察觉到她的窘迫,轻笑一声,便将那方布料收回怀中。 苏枝意后背已惊出一层薄汗。 其实她方才说晕船并非全然说谎,只是并不严重。 可经过此刻的刁难,只觉胸口憋闷得厉害。 那晕船的眩晕感,竟也跟着愈发强烈起来。 头隐隐作痛,就连胃也跟着翻腾。 苏枝意再也待不住,推开陆羡的胳膊,转身就往厢房方向跑。 赵世杰给她找的是最里侧的一间,避开了廊道的人流,格外清净。 推开门,舱内陈设齐全,桌椅床铺整洁,还摆着一张小巧的软榻,供人歇脚。 她脸色惨白,后背早已渗出一层冷汗,黏腻的衣物贴在身上,格外难受。 苏枝意解开领口的盘扣,露出一小片莹白的肌肤。 急促的呼吸这才稍稍顺畅了些。 她闭紧眼睛,躺在小榻上缓神,眩晕感总算淡了几分。 “还难受?” 一道低沉的嗓音突然在舱内响起,苏枝意浑身僵硬。 她猛然睁开眼,惊得差点叫出声。 陆羡不知何时竟跟了进来,正斜倚在门框上,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陆羡竟如此正大光明地闯入她休息的厢房。 他的未婚妻长公主就在这艘船上,走廊里随时可能有往来的宾客,他到底是怎么敢的。 “你流了很多汗。” 陆羡迈步走近,目光落在她汗湿的鬓角。 “不……不关你的事!” “你怕?” 陆羡挑眉,脚步不停,直至将她困在墙与他之间。 “怕被赵世杰看到?” 苏枝意诧异地抬眸看他。 他怎么会这么想? 她怕的分明是长公主,是这见不得光的纠缠,会给她惹来杀身之祸。 没等她辩解,陆羡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方布料,就想替她擦汗。 苏枝意瞳孔骤缩,一把攥住他的衣袖。 “你手里拿的什么!” 陆羡垂眸看了眼手中的肚兜,笑了:“哦,拿错了。” “还给我!” 苏枝意又急又羞,脸颊涨得通红,伸手就想去抢。 陆羡却身形一转,退到软榻边坐下,双手举过头顶,将那方布料捏在手中晃了晃。 苏枝意急于夺回,一时没顾上多想,扑上前去够。 脚下一绊,竟直直跌坐在了他的腿上。 两人贴得极近,她能清晰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和身上的变化。 “别乱动。” 陆羡又咬牙切齿,“再动,就在这里办了你。” 他眸子里是灼热的欲念,似要将她吞噬。 才发现二人姿势实在暧昧。 苏枝意浑身一僵,吓得不敢再动。 她只觉得脸颊烫得惊人,连忙撑着他的胸膛,狼狈地从他腿上爬起来,退到一旁,胸口剧烈起伏。 陆羡闭了闭眼,似是在平复翻涌的情绪。 再次睁开眼,眼里的灼热已褪去大半,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苏枝意惊魂未定:“你就不怕长公主发现?” 陆羡挑了挑眉:“怕就配合些,别乱发声音。” “你无耻!” 就在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惊得苏枝意心脏差点跳出胸腔。 她强装镇定地问:“谁?” “枝意,你好一些没?” 门外传来赵世杰温和的声音。 “我……我还有些晕,想再躺一会缓缓。” “你开门,我进来看看你。” 苏枝意瞪大眼睛,看着一旁的陆羡,居然躺到了内侧的床榻上。 还顺手扯过薄被盖在身上,只露出一双幽深的眼睛看着她,神色泰然自若。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被人撞破,就算有百张嘴也说不清。 “不……不方便。我已经躺下了,衣衫不整的,实在不好见人。” 门外的赵世杰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答复。 过了片刻,才缓和语气:“是我考虑不周了。那你好好歇息,我先不打扰你。船快靠岸了,等快到码头时,我再来喊你。” 听到屋内没了动静,赵世杰以为她又睡着了。 转身要走,刚走两步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了声响。 第21章 你拒绝我 男人的步子一顿。 他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折返回来,悄悄贴在门板上,屏息倾听屋内的动静。 可他刚把耳朵贴上,房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 他重心不稳,险些往前摔进去。 “赵世子在做什么?” 苏枝意站在门内,脸色发白。 赵世杰踉跄着站稳身形,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满是尴尬。 他确实是听到屋内似有男人的低笑声,才忍不住想偷听确认,没料到竟被当场撞破。 他干咳一声,目光下意识往舱内瞟去。 不大的舱房里一目了然。 桌椅床铺摆放整齐,根本没有能藏人的地方,只是窗户开着。 风从窗外吹进来,掀起帘角轻轻晃动。 视线回落时,他无意间瞥见苏枝意的领口。 那枚盘扣还松垮地垂着,并未系上,露出雪白细腻的肌肤,顺着修长的脖颈往下延伸,格外醒目。 苏枝意察觉到他的目光,连忙转过身去,慌乱地去系那枚盘扣。 “赵世子我方才不舒服,这才想透透气的。” 赵世杰的目光从她泛红的耳尖移开:“可好些了?” “嗯……好多了。” 苏枝意含糊应着,两人就这么站在门口,气氛有些微妙的僵持。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陆羡竟施施然走了过来,神色淡然。 就好似刚才在舱内与她纠缠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身边还跟着叶青柔,两人并肩而行。 叶青柔一眼就瞥见了门口的两人,甜甜的一笑。 “慕之,没想到赵世子也在这儿呢!看来我们来得真不是时候,是不是打扰到二位了?” 苏枝意:“叶姑娘找我什么事?” “长公主让人传膳啦,特意来喊你过去呢。” “不用了。” 赵世杰关切道:“枝意,既然还没好利索,你就再歇会儿。 我去让人给你弄些清淡的吃食送过来,你在里面安心吃,不用出来了。” 苏枝意实在没力气应付外面的场面,便点了点头,没拒绝。 眼角却瞥见陆羡眉头骤然蹙了起来。 “青柔也是一番好意。” 苏枝意的心头一跳。 陆羡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怪她不识抬举,还是故意想让她难堪? 她怔愣着,对面的叶青柔忽然朝着她勾起唇角,动了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那得意洋洋的模样,是在讥讽。 苏枝意一眼就看懂了。 是“活该”。 恰在此时,游船猛地晃了一下。 本就晕船的苏枝意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恶心感瞬间冲上喉咙。 她往前踉跄了一步,面前又正好是陆羡。 陆羡眉头皱得更紧:“你敢吐在这儿试试。” …… 船靠岸了,苏枝意扶着栏杆慢慢走下来。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眉头紧蹙。 一手捂着胸口,胃里的不适感还没散去。 赵世杰跟在她身边,满脸愧疚:“早知道你晕船这么厉害,我就不该拉着你赴这场游湖宴,真是对不住。” “无妨,是我自己身子不争气,与赵公子无关。” “我送你回苏府吧。” 苏枝意连忙推辞:“不用了,赵公子。” “你这模样,自己怎么回去?我会不放心。” 苏枝意实在难受得没力气再推脱,便点了点头。 刚要跟着赵世杰往他的马车走去,就见两名宫人快步走上前来。 他们对着赵世杰躬身行礼:“赵公子,长公主殿下有几句话想问问您,还请您随小人移步。” 赵世杰脚步一顿,很是诧异:“是公主亲自找我?” “正是,殿下已在岸边的亭子等候。”宫人恭敬应答。 赵世杰面露难色,转头看向苏枝意:“这……” 苏枝意看着他两难的模样,勉强挤出一丝苦笑。 “没事的赵公子,你快去忙吧,我自己能回去。” “那实在抱歉。” 赵世杰思忖片刻,说道,“要不你就坐我的马车回去,让下人送你到门口。” “那就多谢赵公子……” 苏枝意的道谢还没说完,一辆装饰气派的黑色马车突然疾驰而来,稳稳停在他们身边。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 陆羡探出头来,唇角噙着笑。 “苏姑娘,看你这般难受,可要陆某送你一程?” 苏枝意看了一眼男子玄色长袍,心头一阵发紧。 赵世杰也有些尴尬,“不用麻烦慕之了,她坐我的马车回去就好。 对了,那件被弄脏的衣服,回头我会替枝意一并赔给你。” 他深知陆羡睚眦必报的性子,怕他借着这点由头为难苏枝意。 陆羡闻言,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径直放下了车帘。 马车轱辘转动,往前驶去。 “枝意,别担心,这衣服赔了,他应该不会再为难你了。” 苏枝意分明看到陆羡警告的眼神,对着赵世杰道:“赵世子,真的不用麻烦了。我正好想吹吹风醒醒神,走走路就回去了,不碍事的。” 说罢,她对着赵世杰屈膝行了一礼,转身便快步往街口走去。 赵世杰还想再说些什么,身边的宫人却连声催促。 “赵公子,殿下还在等您,耽搁不得。” 他看着苏枝意单薄的背影,只能一咬牙,对宫人沉声道:“咳,走吧。” 苏枝意快步走出一个街口,晚风拂面,稍稍压下了些许晕船的恶心感。 可刚拐过弯,就看到街口尽头,那辆熟悉的黑色马车稳稳停在那里。 她心头一沉,只想当作没看见,垂着头加快脚步,想从马车旁绕过去。 可刚走到车边,一道冰冷的声音就从车内传来:“上车。” 苏枝意浑身紧绷,没动。 车内传来男人低低的轻笑:“怎么,非要我亲自下来请你上车?” 苏枝意看到路口好像有人来往这边走,这若被碰上怕是难说清。 她心头一慌,不敢再僵持,连忙掀开车帘,弯腰钻进了车厢。 逼仄的车厢内,光线昏暗,二人面对面坐着,气氛有些压抑。 苏枝意率先打破沉默。 “今日的事纯属意外,我真不知道你也会去游湖宴,若是知晓,我定然不会去的。” 陆羡却没有理会她。 马车缓缓启动,苏枝意坐立难安。 “我们这是要去哪?” “芙蓉小院。” 陆羡薄唇轻启,语气淡淡,却让苏枝意心头一沉。 “不要……我今日晕船,身子实在不舒服。” “苏枝意,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敢拒绝我?” 第22章 远离此女 男人的眸子深邃,死死盯着她。 苏枝意还没来得及反应,脖颈就被攥住。 唇齿落下,狠狠咬住她。 那力道又狠又急,好似一头失控的嗜血野兽。 疼得苏枝意的泪水涌满眼眶。 曾几何时,她也这么咬过他。 那是他们的新婚之夜,月出皎兮,清辉洒落。 她疼了,情急之下,一口咬在男人的肩膀,留下深深的齿痕。 那时的他,明明也疼,却只是低笑一声,动作未停。 风头雨歇静檐花,满湖秋水夕阳多。 他才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哄:“意意,在我身上留了记号,往后,我可就是你的人了。” 那时的她,累得眼皮都快睁不开了,可心中好似浸了蜜。 很甜,很甜…… 而此刻,脖颈上传来的只有尖锐的疼,还有他身上冷冽的气息,提醒着她今时不同往日。 苏枝意强忍着翻涌的情绪,逼着自己别过脸,不能在他面前失态。 不知过了多久,陆羡才松开她,看着那片泛红的齿痕,舌尖舔了舔唇角。 他随手一推,将她扔到一旁的软垫上。 动作粗暴,弃如敝履。 “你和赵世杰的关系,倒是真不错。” 他开口便是浓浓的讥讽。 “没有。” 苏枝意声音发哑,抬手揉了揉发疼的脖颈。 “没有?” 陆羡挑眉,俯身逼近。 “我若刚才没来,你是不是就心安理得地让他送你回去了?” 苏枝意眉头微微蹙起,避开他的目光,抬手将方才松开的盘口一颗颗系好。 “不过是顺路罢了,何况我今日确实晕船,身子不适,不想多做纠缠。” 陆羡轻笑一声。 “苏枝意,你如今是我养的外室,却跟着别的男人出席长公主的宴席,还处处并肩而立,怕是不妥吧?” “的确不妥,往后,不会有下次了。” 陆羡看着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心头那股无名火渐渐平息了些。 他直起身,对着车外沉声道:“青风,改道,去苏府。” 苏枝意闻言,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悄悄长舒了一口气。 今日,他总算是放过自己了。 马车上,陆羡靠在车厢壁上,漫不经心地开口:“谢将军什么时候入京?” 苏枝意一顿,“很快了。能不能请你高抬贵手……” “不能。” 陆羡想也没想,直接打断她。 苏枝意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他:“那你提他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挺刺激。” 苏枝意没想到他竟如此卑劣,拿别人的安危当作消遣。 她别过脸,心头五味杂陈。 幸好谢兰辞不会真的来。 当日她假死逃离北平,谢兰辞显然信了。 只不过,苏府那边至今没有收到过丧讯,她不明白谢兰辞为何要隐瞒。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留意陆羡的目光早已锁定在她脸上。 见她神色恍惚,陆羡的眼睛微微眯起。 “怎么,想他了?” 苏枝意回神,抬眼对上他冰冷的视线,连忙摇头:“不是。” 可陆羡显然不信。 他眸底的怒火重新燃起,很是灼人, 苏枝意有些怕了。 她太清楚现在的陆羡是什么模样,前两次的纠缠早已让她明白,他如今根本不会怜香惜玉。 可陆羡动作更快,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回自己面前。 两人贴得极近,他的气息裹挟着她。 “跑什么?你觉得,在我眼皮子底下,你能跑得掉?” 马车车厢就这么大点地方,她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当真成了瓮中之鳖。 风灯摇曳,昏黄的光线下,车厢内气氛压抑。 驾车的青风识趣地将马车停在了桥洞底下,自己捂着耳朵躲得老远。 回到苏府,已经是后半夜…… 第二日,苏枝意是被春桃焦急的喊声惊醒的。 她头痛欲裂,浑身酸软得提不起力气。 迷迷糊糊睁开眼,脑子里一片混沌。 “姑娘,你可算醒了!” 春桃守在床边,满脸担忧。 苏枝意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这才勉强清醒了些,声音沙哑地问:“我……我何时回来的……” 她只记得马车停在桥洞外,之后的事便没了印象。 “奴婢也不清楚啊。奴婢昨晚一直守在院子里等你,可等了大半夜也没见你回来,不知怎么就靠在你屋门口睡着了。 今早醒了脖子又酸又疼,怕是落枕了。” 苏枝意心头一沉,瞬间就猜到了缘由。 定是陆羡那厮干的。 欺负她不算,还打晕她的人,让春桃在寒风里睡了半宿。 当真是可恶至极。 春桃俯身想扶她起来,一碰到她,就惊得缩回了手。 “哎呀,姑娘!你这脸怎么这么烫,莫不是发烧了?” 苏枝意心里咯噔一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滚烫灼人。 怪不得一夜口干舌燥,还头晕得厉害。 三九寒天,即便马车里暖和,可昨夜折腾半宿,又受了气,着凉发烧也算是情理之中。 她强撑着坐起身,写下一张退烧的方子递给春桃。 “你拿着这个去药铺抓药,煎好后趁热给我送来。” 春桃点头,转身要走,就听她小声道了句:“顺便……再抓一副避子药。” 春桃顿住脚步,手里的方子险些滑落。 -- 锦衣卫,诏狱内。 “阿嚏!” 陆羡懒懒靠在床上。 青风端着刚熬好的汤药推门而入,恭敬禀报:“爷,药熬好了,您趁热喝吧,免得药性散了。” 陆羡吸了吸鼻子,接过药碗,仰头便一饮而尽,随手将空碗递了回去。 可青风接过碗后,却站在原地没动,神色迟疑,面露难色。 “怎么?还有事?” 青风咬了咬牙,突然跪倒在地。 “爷,属下明知不该多嘴,却还是要冒死谏言!” “说。” “这几年爷的身子向来硬朗,可那苏姑娘回京不过半月,爷已经因为她病了两回……何况……何况……” “嗯?何况什么?” “何况那女子并非良人!她明明有夫君,却还与爷纠缠不清。这般水性杨花,寡廉鲜耻之人,定非善类。” 青风抬起头,眼神坚定。 “属下疑心她是灾星,克主克运,否则爷怎会屡屡因她受挫生病?求爷为了自身安危,远离此女!” 第23章 替她赔罪 陆羡面无表情,看向青风,他开口,声音沙哑:“好一个冒死谏言。死罪就算了,下去领二十军棍,长长记性。” 青风一愣,看向陆羡,满脸难以置信:“爷,您可不能糊涂啊! 那女人已有家室,那个谢将军随时可能入京,到时候若是闹起来,于您的名声有损啊……” “他来便来。” “爷就不担心?” “那是她要害怕的事,与我何干?” “爷啊……” 青风还想再劝,却被陆羡冰冷的眼神制止。 “出去。” 青风心头一寒,不敢再多言,只能憋屈地垂头,退了出去。 刚走到院中,就撞见了风尘仆仆的青空。 “青空?你小子什么时候回京的?” “刚到,正打算进去给爷汇报北平的差事。” 青空挑眉,见他神色不对,又问,“你这是怎么了?一脸丧气。” “还能怎么?” 青风叹了口气。 “爷病了,又是因为那个苏枝意。我劝他远离那女人,反被爷罚了二十军棍。” 青空一愣,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啊,就是太莽撞,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事。” “青空,你跟着爷好多年了,总该知道底细吧?这女子到底什么来路?” 青空眼神微动:“主子的私事,少打听,做好自己的差事便好。” 说完,他不再理会青风的疑惑,转身推门而入,留下青风一个人站在院中。 -- 苏枝意喝了两剂汤药,烧总算退了,只是大病初愈,嘴里总觉得寡淡无味。 李妈妈看在眼里,笑着提议:“小姐要是觉得嘴里没味,不如去城南的梅香斋买些梅干尝尝?” “梅香斋?” 李妈妈笑着解释:“正是,这家的梅干在京城向来出名,酸甜适中,果肉饱满,最是解腻开胃。小姐要是想吃,我这就去给你买回来。” “不用麻烦妈妈,我正好也没什么事,不如自己跑一趟。” 李妈妈点点头,“也好,你回京都半个月了,也没好好在京城里逛逛。 趁这个机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对身子恢复也有好处。” 苏枝意走到店门口,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枝意?这么巧?” 她抬头,见赵世杰正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提着个油纸袋,不由得有些意外。 “赵世子怎么也在这?” 这里是女子偏爱的零食铺子,她原以为男子不会对这些小食有兴趣。 “我母亲素来喜欢这家的梅干,特意来给她买点回去。” 二人说这话,就听到甜美的女声,“苏姑娘好巧呀?” 苏枝意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叶青柔。 她转头看去,果然见叶青柔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的目光又扫过赵世杰,嘴角微微上扬。 “赵世子还真是细心,竟特意陪着苏姑娘来买梅干呀?” 叶青柔这语气,好似故意曲解两人的关系。 “不是的。” 苏枝意立刻打断她,生怕再生事端。 “我们只是碰巧在这里遇上。” 她不想再与叶青柔过多拉扯,说完便要往店门口的队伍里站。 可排了没多久,就听到掌柜的扬声喊道:“各位客官实在对不住,今日的梅干已经售罄啦,想吃的明日请早!” 苏枝意脚步一顿,没想到这家店竟火爆到这种地步,只能讪讪地转身离开。 刚走没几步,身后的赵世杰就快步追了上来。 他将手里刚买好的油纸包递到她面前:“枝意,这个给你吧。” “赵世子,这不是你买给伯母的吗?” “我母亲明日吃也无妨,明日我再来买便是。” 赵世杰将油纸包往她手里塞了塞。 “这东西也不值什么钱,你别跟我客气。就当是我昨日没顾及到你晕船,给你赔个罪。” 苏枝意也不再推辞,接过油纸包,对着他浅浅一笑:“那就多谢赵世子了。” “慕之,你什么时候到的?” 叶青柔一眼就瞥见了不远处的身影,立刻笑着跑了过去。 苏枝意和赵世杰同时侧目望去,果然见陆羡站在街角。 他今日没穿飞鱼服,一身月白锦袍,褪去了锦衣卫的冷厉,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清俊,可依旧气场逼人。 苏枝意心头一紧,她想躲开,赶紧转过身,脚步加快,只盼着他没注意到自己。 “枝意,我送你回去吧?” 赵世杰看出她的窘迫,连忙跟上问道。 “不用了,赵世子留步。” 苏枝意头也不回地推辞,只想尽快逃离。 “苏姑娘,赵世子。” 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喊住了两人的脚步。 苏枝意浑身一僵,知道自己终究是跑不掉了,只能硬着头皮缓缓转身,脸上挤出一抹不自然的笑:“陆大人,好巧。” 陆羡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油纸包上,眉梢微挑:“这是?” “是梅香斋的梅干呀!” 叶青柔抢先开口,娇嗔道,“这家梅干可好吃了,我今日特意来买,谁知来晚了一步售罄了。 还是苏姑娘福气好,虽来得比我还晚,却有赵世子贴心照拂,竟能拿到最后一份。” 她这话看似在解释,实则故意点出两人的亲近,句句都在拱火。 “你也想吃?” 叶青柔连忙点:“是啊,只能明日再来碰运气了。” 陆羡的眼神看着苏枝意,那眼神沉沉的,看的她有心头一紧。 她知道,他这是在等着自己表态。 苏枝意咬了咬唇,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油纸包递向叶青柔:“叶姑娘既然想吃,那这个给你吧。”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叶青柔故作推辞。 “我也不过是借花献佛,算不上什么。” 苏枝意转头看向赵世杰,“赵公子,你不会介意吧?” 赵世杰看着她眼里的为难,纵然心中不情愿,也不想因为一包梅干与陆羡结仇,只能点头:“自然不介意。” 陆羡显然对苏枝意的做法很是满意,“既然苏姑娘一片心意送你,还不快谢谢人家。” 叶青柔立刻接过油纸包,笑得眉眼弯弯:“那就多谢苏姑娘,也多谢赵世子。” 陆羡:“多少银子?” “没多少银子的,慕之你不必这般见外。昨日枝意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衣服,我还没来得及替她赔罪……” “一百两。” 赵世杰显然一愣。 “什么?” 第24章 有恃无恐 “我身上这件衣服,是玲珑坊定制的。昨日被苏姑娘弄脏,修补也难复原,作价一百两,不算过分。” 陆羡的目光扫过赵世杰,继续嘲弄。 “何况……赵世子既然想替人解围,主动包揽赔偿,我自然不能驳了你的面子。” 赵世杰没想到陆羡竟如此得寸进尺,收了他的梅干,还要敲他一笔银子。 他心中又气又怒,却只能忍下这口气,赶紧从怀中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陆羡毫不客气地接过,随手塞进袖中。 苏枝意实在不想再与他纠缠,道:“陆大人若是没别的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陆羡没再阻拦:“请便。” 苏枝意如蒙大赦,再也没有停留,转身快步就走。 赵世杰紧随其后追了上来:“枝意,真不好意思,害你没能吃到梅干。” “这也不怪你。谁都不想得罪他。” “他的确过分!” 赵世杰愤愤不平。 “从前我倒不觉得,如今看来,真是小人得志。 也不想想,他如今的地位权势,还不是靠着长公主这层未婚妻的关系,才有恃无恐!” 苏枝意是步行回去的。 雪后初霁,路面结着薄冰,走起来格外湿滑难行。 快到苏府所在的路口,一辆熟悉的黑色马车赫然停在街角。 苏枝意心头一沉,一点不觉得陆羡出现在这里是巧合。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陆羡的目光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明明还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可苏枝意清楚感受到了陆羡眼里的冰冷。 她不敢多做停留,趁着路口有人群走动,迅速转身拐进了一旁的小巷子。 车内的陆羡眯了眯眼,玩味地笑了。 躲他? 他倒要看看,她能躲到哪里去。 苏枝意钻进小巷,才长舒一口气,幸好跑得及时,没被他当场堵住。 原本走过前面的路口拐个弯就能回家了,如今还得绕个大圈子,想想就觉得憋屈。 她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加快脚步往巷尾走,就想快点回家去。 可就在她即将走出小巷时,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突然从阴影里伸出,将她拽了回去。 “救……” 苏枝意惊得呼救,声音刚出口就被捂住。 “别叫,是我。” 男人身上清冽的雪松味,刚被拽进窄巷时就钻进了鼻腔。 苏枝意瞬间认出了来人。 听到这熟悉的的声音,她反倒不惊讶了,果然是陆羡。 苏枝意被他抵在巷壁上,后背贴着砖石。 她着急地问:“这里是街边小巷,人来人往的,你想干什么?” 陆羡眉头微微蹙起,掌心扣着她的手腕:“该我问你,方才看见我,你躲什么?” “我……我没有啊。” 苏枝意眼神闪烁,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看到我的马车就往小巷钻,绕路也要避开,这叫没躲?” 陆羡步步紧逼。 “苏枝意,你倒是说说,我有这么可怕?” 苏枝意被逼得没法,只能硬着头皮抬眼:“陆大人,这光天化日的,你和我见面,本就不妥。 你是即将迎娶长公主的准驸马,而我也是有家室之人,总得顾及名声,避避嫌吧?” 陆羡冷眼看着他。 她说的那些话,字字句句都在划清界限,没一句他爱听的。 他强压着戾气,耐着性子道:“上车说,马车里隐蔽,不会有人看见。” “我不去。” 苏枝意想也没想就拒绝。 陆羡抓紧她的手腕,“为何不去?” 就在这时,苏枝意听到有人交谈声。 其中一个声音,她认出是李妈妈。 她怎么来这里? 苏枝意是真的很紧张,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要是被李妈妈撞见她和陆羡在窄巷里拉拉扯扯,她该如何解释。 她拉了拉陆羡的衣袖,“我跟你走,现在就走,快些吧。” 可陆羡却站着没动,只是垂眸看着她。 将她的难堪尽收眼底。 巷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李妈妈的声音也愈发清晰。 苏枝意彻底慌了,放软了语气凑到他耳边,声音软糯:“求你了。帮帮我。” 她喷洒出的热气,让陆羡眸色微动。 他攥紧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小巷另一侧快步跑去。 他的马车早已悄无声息停在巷口,两人弯腰迅速钻进车厢。 苏枝意胸口剧烈起伏,心跳加快。 她悄悄掀起车帘一角,透过缝隙往外望。 正见李妈妈和一个妇人往巷内走来,脚步越来越近。 她慌忙缩回头,手紧紧攥着衣角,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待二人走远了,她才放松下来,瘫靠在车厢壁上,长长舒了口气。 后背已然惊出一层薄汗。 陆羡冷笑:“就那么怕被人知道?” 苏枝意睨他一眼,“你特意拦我,到底有何事?” 陆羡没应声,只漫不经心地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递到她面前。 苏枝意疑惑地去接,打开一看,竟是满满一包梅香斋的梅干。 “愣着做什么?你不是要吃吗?” “这是哪来的?”苏枝意捧着梅干,惊讶不已。 陆羡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旁人送的,我不爱吃这些甜腻玩意儿,便宜你了。” “谢谢……你找我,就只为了送这个?” 陆羡倾身逼近:“你若是有需求,我也可以满足。” 登徒子。 苏枝意脸颊一热,抓起梅干就掀帘下车,头也不回地往苏府走去。 直到那抹纤细的身影彻底消失,青风才从车外探进头,小声嘀咕: “爷为了这包梅干,特意折回梅香斋跟掌柜软磨硬泡讨来的,她倒好,一句领情的话都没有……” “少多嘴。” 陆羡斥了一句。 他望着苏府的方向,眸子微微眯起。 苏枝意捧着油纸包踏进苏府,就撞见迎面走来的李妈妈。 “小姐也回来了?真巧啊” “嗯,刚回来。”苏枝意含糊应着。 “小姐运气可真好!方才我在巷口遇上隔壁张婶,她说也去梅香斋买梅干,结果人家早就售罄了,白跑一趟呢。” “的确运气好。”苏枝意有些心虚,声音也小了。 苏府如今人少,也就他们四个人,平日里用膳也都凑在一桌。 饭桌上,李妈妈突然压低声音说话。 “说起方才在巷口,我还瞧见一对男女,大白天的就在窄巷里拉拉扯扯。真是不成体统,太不要脸了!” 第25章 伤风败俗 春桃一听,立刻瞪大了眼睛:“呀!光天化日之下就这般不避嫌? 那也太不知羞耻了,可不就是一对伤风败俗的狗男女嘛!” 京城不比边关,这里礼教森严,男女私下拉扯本就引人非议,两人的话扎在苏枝意心上。 她手里的筷子一顿,脸颊瞬间火辣辣地烧了起来,连耳根都红透了。 这嘴里的饭菜也变得索然无味。 “姑娘,你怎么了,脸怎么红得这么厉害?是不是身上还有些不舒服?” 她僵硬地抬起头,“没什么,就是有些热。” …… 这几日倒没再见到陆羡的踪影,苏枝意也懒得琢磨他在忙什么。 今日天寒,她和春桃整理了几件厚实的冬衣,想着给父亲送去抵御严寒。 可诏狱门禁森严,哪是轻易能进的? 刚到门口,就被守门的锦衣卫拦下,说什么也不让她靠近。 苏枝意没法,只能悻悻转身。 刚走没几步,就撞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嫂嫂?” 这声称呼让苏枝意顿住脚步,浑身一僵。 曾几何时,她和陆羡刚成亲那会儿,青空就是他身边的小跟班,总这般喊她。 她还会在府里做好饭菜,等着他们兄弟二人回来一块吃。 日子简简单单。 可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这声嫂嫂,听在耳里,更是讽刺。 春桃眉头一皱,立刻上前一步挡在苏枝意身前。 “青空,你乱叫什么?我家姑娘早已不是你嫂嫂了!” 青空也反应过来自己失言,连忙改口:“苏姑娘,抱歉,是我一时嘴快,失言了。” 苏枝意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笑:“好久不见。” 青空的目光落在她们二人手中提着的布包上:“这是?” “天气越来越寒凉,我想给父亲送些御寒的衣物,只是进不去。” 青空皱了皱眉,沉吟片刻道:“苏姑娘,东西给我吧,回头我想办法帮你带进去交给苏伯父。”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冷冽声音传来:“在这杵着做什么?” 苏枝意心头一跳,转头就见陆羡从诏狱里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淡淡瞥了她一眼。 苏枝意赶紧将手中的布包往青空怀里塞去,便拉着春桃匆匆转身离开。 “爷。”青空对着陆羡躬身行礼。 陆羡的目光落在他怀里的布包上,问:“什么东西?” 青空老实回话:“是苏姑娘给她父亲送的御寒衣物,她托我帮忙带进去。” 陆羡眸色微动,心底那点莫名的期待瞬间落空。 他还以为,她是特意来找自己的,倒是自作多情了。 他冷着脸斥道:“谁让你多管闲事的?去领十军棍,长长记性。” 青空一愣,没想到会挨罚,却不敢反驳。 “是属下僭越了,属下这就去领罚。” 陆羡转身就要往回走,走了两步又停下,头也不回地说:“布包给我。” 青空忙把布包递过去:“爷这是……要亲自送去?” 陆羡一道眼刀飞过去,青空心头一凛,瞬间噤声。 从诏狱出来,苏枝意没直接回府,她与春桃往另一条路走。 拐过街角,就见前头人声鼎沸。 竟是一片集市。 雪后初晴,摊贩们支起摊子,很是热闹。 “姑娘,咱们去逛逛吧?” 苏枝意心情正好,便笑着点头应允。 二人走到一个卖珠钗的摊位前时,春桃忽然停住脚步。 摊位上摆着各式簪子,珠翠琳琅。 其中一支翠珠钗最是惹眼,翡翠圆润,珍珠莹白,衬得格外雅致。 她拿起珠钗,不由分说就往苏枝意发间比了比。 “哎呀姑娘,这支钗子太配你了,真是人比花娇,好看得紧。” “就你嘴甜,净嘲笑我。” 苏枝意笑着拍开她的手,脸颊却悄悄泛红。 二人正说笑打闹,她往后退了一步,没承想身后有人。 “咚”的一声撞了个正着。 “对不住,对不住!” 她连忙回头道歉。 被撞的男子原本皱着眉,可看清苏枝意的容貌时,愣了足足半晌才回过神。 他的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小娘子撞了人,就想这么算了?” “方才已经道过歉了。” “道歉有什么用?” 男子搓了搓手,故意捂着胳膊哼哼。 “我这胳膊被你撞得生疼,指不定伤着骨头了,小娘子该当如何赔我?” 说着,他就想去碰苏枝意的手腕。 “你别过来!” 春桃立刻挡在苏枝意身前,叉着腰呵斥。 “我家姑娘已经道歉了,你……你别得寸进尺!” “哟,还有个护主的小丫鬟?” 男子身后忽然围上来三个同样流里流气的汉子,都是一脸不怀好意。 “小娘子长得这么标致,这小丫鬟也不错,不如跟哥哥们去喝两杯,这事就算了?” 几人越靠越近,言语轻佻。 甚至有一人伸手想去扯苏枝意的披风。 苏枝意和春桃吓得脸色发白,连连后退。 可周围的行人要么假装没看见,要么远远躲开,竟没人敢上前帮忙。 就连那珠钗摊的老板也视而不见,撇过了头。 一道黑影突然窜了出来,扣住了那男子的手腕。 “谁敢多管闲事?”领头的男子怒喝。 可来人根本不跟他废话,三两下就将四个无赖制住。 那伙人见状,知道遇上了硬茬。 他们吓挣脱开就往人群里钻,眨眼间就跑没了影。 苏枝意松了口气,扶着春桃的手稳住身形,对着为首的男子福了福身。 “多谢公子出手相助,敢问高姓大名,改日定当报答。” “姑娘不必客气。” 男子语气恭敬,却并未报上姓名。 “我并非主动出手,只是奉了主子的命令来帮姑娘解围。” “奉了主子的命令?” 苏枝意一愣,看了看春桃。 “不知令主是何人?这份恩情,我总要当面道谢才是。” 黑衣人抬手指了指街对面的醉香楼。 “我家主子就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姑娘抬头便能看见。” 苏枝意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落在醉香楼二楼那扇敞开的窗口。 看清窗边端坐的人影,她浑身一僵,彻底怔愣住了…… 第26章 倾国倾城 居然是她。 苏枝意握着春桃的手微微收紧,顺着楼梯登上了醉香楼二楼。 就见一位身着绯色襦裙的女子端坐窗边,云鬓高挽,斜插一支赤金点翠步摇。 眉眼间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却又笑意温婉,正含笑望着她。 “苏姑娘,真是好巧。” 是长公主沈鸢。 陆羡那位即将过门的未婚妻。 她连忙拉着春桃屈膝行礼:“民女苏枝意,参见长公主殿下。” 春桃也连忙跟着俯身,大气都不敢出。 起身时,苏枝意仍有些恍惚。 她与沈鸢不过是在画舫上见过一面,没想到对方竟还记得自己。 “长公主殿下竟还记得民女?” 沈鸢目光落在她脸上:“苏姑娘容貌倾国倾城,见过一次便很难忘记了。” “方才多亏了殿下出手相救,否则民女与丫鬟今日怕是要遭殃了。” “苏姑娘何必如此客气。我最看不惯那些仗着蛮力就欺负女子的登徒子。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身为大佑公主,见此不平事,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她说得坦荡磊落,举止大方得体。 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更是让苏枝意自愧不如。 沈鸢抬手示意她坐下:“外头天寒,苏姑娘坐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再走吧。” 苏枝意推辞不得,只能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心头却是五味杂陈。 眼前的沈鸢,是大佑最尊贵的长公主。 她亲和,善良,高贵。 若是抛开她是陆羡未婚妻这层身份,苏枝意想,自己或许会真心喜欢这样的女子。 可偏偏,她们之间横亘着陆羡。 她与陆羡有过刻骨铭心的过往,如今又因父亲的事有着剪不断的纠葛…… 这般尴尬的身份,让她根本不敢与沈鸢有过多交集。 每多待一秒,她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就好似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冒犯。 苏枝意放下茶杯,起身告退。 “公主殿下,多谢您的热茶。民女家中还有琐事,先行告辞了。” “这么快就要走?” 沈鸢有些意外,却也没有强留。 “既如此,我便不耽误苏姑娘了。” 苏枝意如蒙大赦,连忙拉着春桃往门口走。 刚走到楼梯口,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从楼下上来。 是陆羡来了。 他穿着一身玄色锦袍,身姿挺拔,眉眼冷冽,想然是来接沈鸢的。 苏枝意拉着春桃躲到了旁边的柱子后,屏住了呼吸。 她不知道陆羡有没有看到自己,只敢偷偷从柱子后探出一点目光。 看着他径直走向沈鸢的雅间,那一刻,苏枝意只觉得一阵狼狈。 想着他们站在一起,那般般配。 而自己呢? 不过是个与陆羡有着不堪过往前妻,还被他狠心抛弃。 如今更是要仰仗他庇护的罪臣之女…… 她从来没有那么大的挫败感。 这一夜,苏枝意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 好不容易熬到后半夜,倦意终于袭来。 她迷迷糊糊闭上眼,却坠入了更深的梦魇。 梦里,陆羡穿着冰冷的飞鱼服,站在诏狱阴森的长廊里,眼神狠厉。 他说:“苏枝意,你不肯顺我意,那就让你爹替你受着。我有的是法子折磨他。” “不要!” 苏枝意从梦中惊醒,胸口剧烈起伏。 后背已经湿透,贴身的中衣黏在身上,又凉,又涩。 她大口喘着气,窗外依旧是沉沉的夜色,可梦里的那些事情,却像真的一般。 这下彻底没了睡意。 她坐在床上,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勉强起身梳洗。 第二日一早,春桃端着洗漱水进来,一见到苏枝意的模样,顿时吓了一跳。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眼下青黑得这么厉害,脸色也这么差。” 苏枝意对着铜镜照了照。 镜中的女子,眼下是明显的乌青,脸色苍白,眼神倦怠。 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没什么,昨晚没睡好。”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就听到院子里传来李妈妈和王管家的交谈声。 两人边说边往这边走来。 “他们在说什么?”苏枝意随口问了一句。 春桃侧耳听了听,转头回道:“好像是说,咱们隔壁的宅子换主家了。” “哦?” 她离开应天府好几年,回来后一直忙着父亲的事,倒真没留意过隔壁住的是谁。 说话间,李妈妈和王管家已经走到了门口。 她见了苏枝意的脸色,也关切地问了两句,随即又絮絮叨叨地说起了隔壁宅子的事。 “姑娘你是不知道,隔壁原先住的是陈员外一家,住了好些年了,怎么突然就搬走了?” 王管家道:“我今早听巷口的张屠户说,那宅子足足卖了五千两银子呢!” “多少?” 苏枝意以为自己听错了。 “五千两啊!都说那宅子地段好,可也没想到能卖这么高的价钱,真是吓人。” 苏枝意彻底愣住了。 五千两白银,对如今的苏家来说,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住的这处宅子,虽然不算简陋,却也算不上富庶。 如今父亲入狱,家中开销全靠变卖旧物支撑,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一个念头在她心头冒了出来。 不如把这套宅子也卖了,换一处小些的院子。 她和李妈妈、王管家、春桃四个人,也住不了多大的地方。 卖了宅子的钱,足够她们安稳过些日子。 剩余的银子,还能多打点些银两,想办法照拂狱中父亲。 可念头刚起,就被她压了下去。 这宅子是苏家祖宅,苏敬之视若珍宝。 再怎么说,他才是苏家真正的一家之主。 若是她擅自做主卖了祖宅,日后父亲出狱,怕是会怪罪她。 再忍忍吧。 陆羡曾说过,只要她安分听话,半年后就放了父亲。 不过是半年而已,她总能熬过去。 等父亲出来了,她就和春桃离开应天府。 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陆羡是要当驸马的人,总不会一直将她困在这四方城里。 更何况,她还有个隐忧。 万一哪天谢兰辞真的来了应天府,发现她还活着,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了…… 第27章 投怀送抱 苏枝意不知道隔壁住的是什么人,连着好几日,那宅子都安安静静的,连个走动的人影都没瞧见。 倒显得这新邻居愈发神秘。 直到今日清晨,她收拾妥当正要出门,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隔壁宅子走了出来。 竟是叶青柔。 苏枝意顿住,站着没动。 “姑娘怎么不走?”春桃疑惑地推了推她的胳膊。 苏枝意反应过来,连忙捂住春桃的嘴,拉着她往后退了两步。 她飞快缩回府里,轻轻合上了门。 贴着门板,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怎么也没想到,隔壁的新邻居竟然是叶青柔。 叶青柔与她不对付,如今成了隔墙而居的邻居,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定然少不了是非。 这,不是好事啊。 可让她更没想到的是今晚。 她在院子里散步透气,晚风里竟隐约传来隔壁的说话声。 那道声音清洌洌的,哪怕隔着一道院墙,她也瞬间认出,是陆羡的。 苏枝意心头一沉,顿感不妙。 叶青柔出现在这里,陆羡又在此处现身,难不成……这宅子根本就是陆羡的? 她壮着胆子,悄悄走到院墙根下的杏树下。 树身粗壮,枝桠恰好越过墙头,能看清隔壁院子的情形。 她咬了咬牙,手脚并用地往上爬,想探个究竟。 谁知刚爬到能看清隔壁的高度,就听到对面传来一声似笑非笑的冷哼:“躲在树上做什么?” 苏枝意浑身一僵,低头望去。 只见陆羡正站在对面院子的桂花树下,双手抱胸,冷眼看着她。 她被抓了个正着,脸颊烧得滚烫,手脚都有些发软。 陆羡慢悠悠开口:“谢夫人真是雅兴,大晚上的还爬树呢!” “我……我看月亮。” 苏枝意硬着头皮找了个蹩脚的理由,目光胡乱瞟向夜空。 今晚云层厚重,哪有什么月色哟。 “哦?” 陆羡挑眉,笑意更深。 “这么暗的天,月亮好看吗?” 苏枝意被问得哑口无言,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爬得不算低。 如今上不去也下不来,简直进退两难。 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她闭了闭眼,心一横,想着干脆跳下去算了。 底下是松软的草地,应该摔不坏吧。 可刚要松手,就觉得腰上一热,一双有力的臂膀突然伸了过来,将她稳稳抱在怀里。 “你放开我!” 苏枝意又惊又窘,挣扎着想要落地。 “放开你,让你摔成瘸子?” 陆羡低头看她,脸上是不耐烦的神色,可却稳稳托着她的腰没松手。 “方才爬得挺欢,现在知道怕了?” 苏枝意下意识往下看了一眼,离地确实有段距离,方才的勇气瞬间消散。 她抿了抿唇,不敢再嘴硬,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任由他抱着落地。 “你老实说,爬树干什么?” “我都说了……是看月亮。” 苏枝意还在嘴硬,可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不老实。” 陆羡嗤笑一声,揽着她腰的手突然松开。 “啊!” 苏枝意脚下一空,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情急之下,她抓住了陆羡胸前的衣襟,整个人重心不稳,狠狠压在了他身上。 两人贴得极近,她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下巴。 胸膛相抵,她能清晰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这般姿势,暧昧得让苏枝意红了脸颊。 陆羡垂眸看着她慌乱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可话语却是冰冷刻薄。 “谢夫人这是怕摔着,特意投怀送抱?” “谁投怀送抱了!” 苏枝意又羞又恼,撑起身子瞪他,索性不再绕弯子,直接质问,“陆羡,你老实说,为什么要搬来我隔壁?” 陆羡挑眉,理了理被她抓皱的衣襟:“先前你总抱怨芙蓉小院离苏府远,让你去小院,你说要绕大半个城。 如今我搬来隔壁,抬脚就能到,你该没话说了吧?” “你!” 苏枝意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气鼓鼓地瞪着他。 不等她反驳,陆羡突然伸手,托住她的膝弯,将她打横抱起。 苏枝意惊呼一声,搂住他的脖子。 下一秒,他足尖轻点,带着她纵身一跃,稳稳落地。 可是却落在了院墙另一侧。 是他那边的院子。 “陆羡,你放我下来!” 苏枝意拍着他的肩膀,又急又慌。 “这是你家院子,要是被人看见……” “看见又如何?” 陆羡抱着她往正屋走,脚步沉稳,戏谑道,“谢夫人方才都主动投怀送抱了,还怕人看见?” “你等等!” 苏枝意攥着他的衣襟,急声道,“你把我带到你这边,我等会儿怎么回去?” 陆羡脚步没停:“急什么?等会儿我送你回去便是。” 他抱着人径直往正屋走,力道大得让苏枝意挣不脱。 她想反抗,却又不敢大声嚷嚷。 这院子里指不定有他的手下,若是被人瞧见这副模样,丢脸不说,还会惹来更多是非。 “叶青柔也住在这里?” “没有。”陆羡答得干脆。 “我早上明明看见她从这院子里走出去的。” “她来给我送些东西,放下就走了。” “那我方才在院子里,听到的说话声……是谁?” “是青空,汇报差事。” 苏枝意没再追问,心里却乱糟糟的。 “砰”的一声闷响,房门被陆羡一脚踢开。 他抱着她大步迈进屋内,将人重重放在床榻上。 苏枝意眉头紧蹙,脸色沉了下来,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陆羡俯身逼近:“怎么?现在倒装上了?苏枝意,欲擒故纵的把戏,玩多了就没意思了。” “我没有!” 苏枝意偏头躲开他的触碰。 “你就不怕被你未婚妻看见?她是堂堂长公主,身份尊贵。 若是让她知道我们之间的纠葛,你就不怕影响你的前程?” “你害怕,就自己藏好。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不会保你。” 一句话,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将苏枝意浇透。 她的心拔凉拔凉的。 人渣。 苏枝意在心底狠狠骂了一句。 她别过脸,眼眶却不受控制地泛酸。 陆羡俯身,逼近她的耳畔:“行了,别矫情了。你不也很舒服吗?” 第28章 有些心虚 “你胡说什么!” 苏枝意满脸通红,连耳尖都烧得滚烫。 陆羡这厮真的口无遮拦,竟说出这般不知廉耻的话来。 陆羡挑了挑眉,“哦?难道我说错了?”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看得苏枝意心头发慌。 她有些心虚。 那些颤栗,沉沦,都让她无法理直气壮地否认。 她抿紧唇,索性不再说话。 只偏过头去,用沉默对抗他的嘲弄。 可陆羡向来有办法让她破功,也从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不等她反应过来,陆羡突然俯身。 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来。 微凉的手指,便撬开了她紧抿的唇瓣。 “唔……” 苏枝意猝不及防,惊得瞪大了双眼。 她想挣扎,却被他牢牢钳制住,动弹不得。 陆羡就这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像在欣赏一件任人摆布的玩物。 细细品味着她的慌乱,难堪,无措。 又是这样。 以折磨她为乐,冷眼旁观她的狼狈不堪。 --- 苏枝意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苏府的。 再次醒来时,天光大亮,已是第二日。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想起昨夜的纠缠,心头一阵烦闷。 如今陆羡住到了隔壁,往后想要躲开他,怕是难上加难。 幸好,他似乎并不常来这处宅子。 接下来的一连多日,隔壁院子都安安静静的。 从未见过有人走动,苏枝意倒是乐的清净。 这天午后,春桃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姑娘,姑娘!我好像看到谢将军身边的十七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谁?” “是程十七啊!” 苏枝意很是紧张,十七是谢兰辞的左膀右臂,形影不离。 他若出现在京城,那谢兰辞是不是也来了? 她抓着春桃的胳膊,急切地追问:“你确定没看错?会不会是身形相似的人?” 春桃咬唇,眸子微闪。 “奴婢……奴婢也不敢确定。方才我和李妈妈坐马车外去采买,我无意间掀开轿帘透气,就瞥见街角站着个人。 那身形,穿着,都跟十七一模一样!奴婢当时吓了一跳,立刻就放下了轿帘,生怕被他认出来。” “那谢兰辞呢?他你有没有看到他?” “没有!奴婢没看到谢将军的身影。” “春桃,那人有没有看到你?” “他……应该是没有看到奴婢的吧……当时轿帘只掀开了一条缝,奴婢看了一眼就赶紧放下了。” 苏枝意松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她的脚步慌乱,神色焦灼。 “如果真的是十七,那他怎么突然来京城了?” 苏枝意喃喃自语。 “要不……我们还是收拾东西,赶紧走吧?” “可爹爹还在诏狱里……我们若是走了,他怎么办?” “姑娘,那怎么办啊……这也不成,那也不成。”春桃急得直跺脚。 苏枝意又何尝不为难呢。 她只觉得心头堵得发慌,进退两难。 主仆二人正对着发愁,院墙外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执声。 其中一道熟悉的嗓音正是李妈妈。 “这是怎么了?” 苏枝意心头一紧,连忙快步走到院子里。 只见王管家正使劲拉着李妈妈,而李妈妈气得脸红脖子粗,还在往院门外挣。 “太过分了!” 苏枝意愈发疑惑。 李妈妈在苏家待了几十年,性子向来温和敦厚,与人相处向来忍让。 邻里间更是从未红过脸,今日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 “李妈妈,您先别气,到底出什么事了?” 李妈妈见了她,委屈涌了上来,指着院墙外愤愤道: “姑娘,是隔壁那家太欺人太甚了!平日里那院子安安静静的,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今日倒是见到了,谁知一见面竟是他们平白占我们家的便宜!” 苏枝意心头一动,试探着问,“您是说……新搬来的那家?” “可不是嘛!” 李妈妈喘着气,越说越气。 “方才我去后院打理菜畦,竟看到隔壁的人在拆我们两家共用的那道矮墙。 我上前阻拦,谁知出来个二十来岁的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说那墙占了她们家的地界,非要拆了重砌。” 陆羡宅子里,二十来岁的姑娘,定然是叶青柔无疑。 “那道墙都立了几十年了,当年陈员外家住隔壁时,从来没说过地界有问题。” 李妈妈拍着大腿,气得发抖。 “我跟她讲道理,说这地界是祖上就定好的,有契书为证。可她根本不听,还说我倚老卖老欺负她。 更可气的是,她手下的仆役趁我不备,竟真的把墙角拆了一半,还说就算他们全拆了,我们也奈何不了他们。” 春桃在一旁听得义愤填膺:“世上还有这种不讲理的人?” “谁说不是呢,她占了便宜还卖乖,倒显得我欺负了她似的,真是没天理了!” 苏枝意想到那宅子的主子是陆羡,他们可得罪不起,便开口安慰李妈妈。 “李妈妈,您也别气了。您方才也说了,对方不过是个小姑娘。 许是年纪小不懂事,您犯不着跟她置气,气坏了身子反倒不值。” 李妈妈余怒未消,嘴上依旧不饶人:“不懂事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我看她年纪轻轻,穿金戴银的,哪像个正经人家的姑娘? 谁知道是什么来路,有多少钱财能买下隔壁那五千两的大宅子? 依我看呐,说不定是给谁做外室,才得了这些不义之财呢。” “嘘,李妈妈,这话可不能乱说。女子名节大于天,传出去若是被人听见,可不是小事……” 可苏枝意的话还是晚了。 陆羡和叶青柔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大门口,冷冷地望着院内。 她不知道他们来了多久,也不知道方才李妈妈那番话被听去了多少。 陆羡沉着脸,冷眼扫过院中的三人,最终定格在苏枝意身上。 “怎么回事?” 他身边的叶青柔早已红了眼眶,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苏姑娘?你住这里?” “叶姑娘,许是有误会……” 苏枝意还没说完,就见叶青柔已经对着陆羡哽咽。 “慕之……她们怎么能这么污蔑我?我从未想过要与人争执,她们怎可还编排我是……是做外室的,这让我以后怎么做人啊!” 第29章 颠倒黑白 叶青柔说着,哭得愈发伤心。 肩膀微微颤抖,看模样实在是楚楚可怜。 任谁见了都会心生怜惜吧…… 李妈妈也没想到自己的抱怨会被当场撞破,一时间愣在原地。 当他看清对面的男子,是那位来抄苏府家的锦衣卫时候,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 她想辩解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苏枝意的心沉到了谷底。 李妈妈这番话确实不妥,如今被叶青柔抓了把柄,又有陆羡撑腰,这事怕是难以善了。 “慕之,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她颠倒黑白的本事,让苏枝意都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李妈妈没了方才吵架的气焰,可看着叶青柔那副哭哭啼啼,颠倒黑白的做派,又气得浑身发抖, “大人明鉴,分明是这位叶姑娘带着人,平白拆了我们两家共用的矮墙,占了地界不说,还倒打一耙。” 可叶青柔像是没听见她的辩解,哭得更凶了。 对于拆墙之事,她是只字不提,只是抓着李妈妈方才的话大做文章。 “慕之,你听听……她们不仅蛮不讲理,还这般糟蹋我的名节。 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能受得住这样的污蔑?她们怎么能这么过分啊!” 李妈妈看着叶青柔这副模样,又瞥了眼陆羡阴沉的脸色,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她知道自己方才一时气急说的那些话,确实是授人以柄。 如今闯下这祸事,若是牵连了还在诏狱里受苦的老爷,或是连累了自家姑娘,那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方才是我一时糊涂,与这位姑娘起了争执. 那些混账话也是我随口胡说的,与我们家姑娘和苏府无关,要罚要骂,都冲我来.” “李妈妈!” 苏枝意突然开口打断了她,上前一步挡在了李妈妈身前,将人护在身后。 “小姐……” 李妈妈眼眶一红,声音哽咽。 苏枝意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若还当我是苏家的小姐,就别再多说一句。 你是苏府的人,在外面受了委屈,犯了错,自然该由我这个做主的来承担,断没有让你一个老人家独自顶罪的道理。” 她说完,缓缓转过身,直面着陆羡和叶青柔。 “陆大人,叶姑娘,今日之事,是我苏府管教下人无方,李妈妈失言冒犯了叶姑娘,我在这里代她向二位赔罪。” 叶青柔眼泪掉的更凶了,哭的是梨花带雨。 陆羡取出帕子,递到她面前,宠溺的哄劝:“别哭了,再哭眼睛都肿了,成小花猫可就不好看了。” 苏枝意站在一旁,亲眼看着他温声细语哄人的模样,心头密密麻麻的疼。 她慌忙别开脸,不愿再看。 叶青柔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抽噎着开口。 “苏姑娘,今日这事,我其实也有责任。我若早知道隔壁住的是你,说什么也不会让人动那道墙的。 方才我确实太冲动了,让人拆了墙后就后悔了,这才拉着慕之过来,本是想亲自跟你道歉…… 可我万万没想到,我还没开口,就听见你们在背后那样说我,说我是……是做外室的……” 她说着,又红了眼眶,愈发委屈。 “什么墙?” 陆羡转头看向叶青柔,眉头微蹙。 “就是两个院子中间那道矮墙……我想着拓宽些院子的地界,一时糊涂让人拆了。” 叶青柔怯生生地解释,“我这就让人去把墙砌起来,恢复原样。” “拆都拆了,砌它做什么?扔他去。” 苏枝意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模样,心底冷笑一声。 呵。 果然,又护上了。 分明是叶青柔先仗势欺人拆了墙,如今倒成了她受了委屈。 陆羡更是连句责备都没有,反倒默许了她拆墙的行径。 叶青柔得了陆羡的话,像是吃了定心丸,啜泣声渐渐小了下去。 只偶尔还抽噎两下,偷偷用眼角打量苏枝意。 陆羡的视线终于重新落在苏枝意身上。 她只能硬着头皮迎上他的目光,开口想将责任揽下。 “今日之事,确实是我管教下人无方,李妈妈失言有错,我会带她回去严加管教,回头再备上薄礼,亲自登门向叶姑娘赔罪……” “苏姑娘的确不会管教下人。既然你管不好,不如我替你管教?来人……” 两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便从院外走进来,垂手立在一旁。 “将这婆子带回诏狱,好好调教一番,让她学学什么叫规矩。” 苏枝意脸色骤白。 诏狱是什么地方? 那是人间炼狱,寻常人进去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李妈妈一个年迈的妇人,若是真被带进去,怕是连命都要丢在里头。 “陆大人,不可!今日之事说到底是我苏府的过错,是我没能约束好下人。 所有罪责都该由我承担,求您卖我一个面子,饶过李妈妈这一次,我愿意代她受罚。” 陆羡根本不看她,只道:“我说,带走。” 锦衣卫立刻上前,就要去抓李妈妈。 李妈妈吓得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春桃扑到李妈妈身边,嘴里不停喊着:“不要抓李妈妈啊!” 苏枝意也在哭,她奋尽全力,阻挡着锦衣卫。 一瞬间,院子乱作一团。 叶青柔显然是没料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 她起初只是想借陆羡的势压一压苏枝意,出一口恶气。 可真要把一个年迈的婆子送进诏狱,传出去对她名声也不好。 毕竟是她先动手拆了墙,真要追究起来,她也占不到全理。 她拉了拉陆羡的衣袖。 “慕之,要不还是算了吧,这位妈妈年纪那么大了,身子骨哪禁得住诏狱的折腾?方才的事,我也有不对,不该冲动拆墙的。” 苏枝意有些意外地看向叶青柔,没想到她竟会替她们说好话。 只听见陆羡无奈又带着宠溺声音:“你呀,就是心太善,自己受了委屈,倒还替旁人着想。” 叶青柔低下头,声音软糯:“我也不是替她们说话,就是觉得没必要闹到这个地步。 慕之,你就当给我个面子,饶了她这一次好不好?” 第30章 你别乱动 只是这个动作,也太,太,太羞人了好不好。还好自己是个老瓜瓤子,皮厚些。若是换个脸皮薄的姑娘,还不得羞哭了。 “谁这么狠毒,竟然敢对媚媚下这种毒手?”苏莉一脸愤恨,看着面色苍白的林百媚不知错所。 虽然他们彼此之间都没有提出过这样的要求,却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开始,这就变成了一个习惯了。 然而等江亦诚洗完澡走出浴室,只见何娜已经闭上眼睡着,还让棉被严严实实地裹在身上,仿佛极为怕冷。 楚令宣也派了两个婆子跟着陈阿福,但她们没有资格进昭阳堂,被挡在了外面,陈阿福只带了一个红斐进去。而楚三夫人的下人谁也不敢挡,所以专门有两个婆子站在陈阿福身后,以便随时保护她。 自己竟然跟在母后皇太后身边二十多年了,两人培养起的感情不可谓不深厚了……想到这里,春芷的双手不由颤抖,差点儿将汤盅摔到地下。 颜沁卿将东西拆开一看,里面带着丝带的衬衣,还有短裙和靴子,抬头看了他一眼,才发觉他穿的衬衣跟自己的这件一个颜色,包括领口袖口和纽扣的款式都差不多,一看就是情侣装。 说到这话她含情脉脉的看了眼身边安静吃东西的孙寒泊,余光扫了眼萧泽骁和颜沁卿。 “你们可看清楚了,是遥音突然对我发动了攻击。”乐想开口道。 事实是林黎确实比暗卫厉害多了。人家林黎是林白妤和黎彬蔚合力制做出来的最完美的偃甲,岂是凡人能够比的? 也就是说,屋内的乱并不是凶手跟关誉厮斗造成的,毕竟如果凶手有时间和关誉厮斗的话,关誉必然要呼叫救命,那么一来,整个府邸的人不可能听不到一点动静,也就是说,这些乱是凶手杀人之后,故意为之的。 “咝。”空气中有一丝腥甜气息飘过,眼前渐渐明朗,首先进入眼帘的是那双如水的碧色眼眸,眸光下移看向自己簪子所处的地方,花璇玑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究竟是哪来的强者?”葛霸天心生疑问,他肯定这绝对不是天城长老院的大长老,但对于对方这般强者,他却是未曾见过。 “要人命了这妞!老大,听见我心中那匹三鹿在奔腾没?”一枪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 “原来是汤议长,久仰久仰!”王振宇自然知道汤化龙是何许人也,自然也是客气寒暄。 李景安刚才也是被气坏了,如今被花郎这么一拦,自然是明白过來的,所以冷哼一声后,终究沒有任何举动。 不知道雍和会不会将这片区域毁掉,不知道这上古神器会落在谁的手里? 如今,他们也只有这样办了,李景安领命之后,立马张贴出了告示,让人前來认领尸体。 被他当着面掳走自己人的教皇脸色极为不爽的瞪着他,凛然的杀气死死地压制着罗岩左。 计凯听到他们两个呼喊,头也不抬直接进入空间,不敢怠慢,等了又将近30秒才出现在原地。 “你干嘛去!你想逃跑吗!”鞠婷婷忽然转身要离开,李艺冉瞪目。 一个弹匣打完,孤狼把微微发烫的步枪抱进怀里,她深深吸着空气中那股特有的硝烟气息,如饮醇酒般脸色微微发红,而她的那双眼睛,更亮得让人不敢直视。 吴琦不顺路,她有事要回家一趟,索性先行一步拦了辆出租车就走了,而其他人也在冷冷的取车之下离去。 如今乱党横行,因为皇榜一事,引来了许多江湖中人,其中不乏武功高强的乱党。皇后虽然在深宫中,但是对于外界的事情多少也知道一些。 不管外界风云,这几日黎兮兮着实忙碌,根本不清楚外界的风言风语。就算知道,估计她也会眉眼不屑,冷笑置之。 “我承认,你很能说,希望你的实力跟你的嘴一样硬。你记住了,我叫武阳,我在外面等你。”武阳说完,便径直朝外走去,估计若是此地能争斗的话,他会直接暴走。 这首诗,并不算公整,但是它的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字,都是发自燕破岳的内心,如果非要给这首诗加一个名字,那就叫它“再见,老兵”吧。 听到燕破岳的提醒,这些新兵们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们周围的路上,已经出现了三三两两的老兵,这些老兵看着他们脸上都露出了震惊,显然在他们自己接受类似的训练时,成绩要远远没有现在的新兵们好。 突然,一个尖嘴猴腮却穿得人模狗样的青年走了过来,一脸正气的样子,就要化解矛盾。 武皇塔、光幕,全部都消失不见,整片秘境中再也没有战天武皇的痕迹,一代天骄就此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第31章 另谋出路 苏枝意茫然地回头,青丝蹭过他的脸颊,带着丝丝痒意。 她的眼神因为醉酒而格外水润,迷离中透着妩媚。 像只狐狸。 会勾人。 “我没乱动。” 她委屈地嘟囔着,可身体却依旧不安分地扭了扭,想找个舒服的姿势。 陆羡的呼吸骤然一紧,放在她后腰上的手猛地收紧,将她牢牢固定在自己 切蛋糕的时候,盛世手机突然间响了起来,他对着顾阑珊低声了一句:“我去接个电话。”便悄无声息的推开,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接听。 沈轻舞不理会她,在那儿再不追着她满屋子的跑,只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喉,笑着道。 她以为殷络轩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对苏婉如也只是利用的居多,但没有想到他将一无所有的苏婉如直接立为皇后,昭告天下。 林远爱没有还手,只是任由李念打着,途中好几次他被撂翻在地,他也只是擦了擦‘唇’角的血,挣扎的站起身。 虚张声势,是一种催眠性质的招式,庭树看到七夕青鸟中招,并没有惊慌。 上官诗琴出自经商的上官世家,在朝中无人,为人又乖巧懂事,进退得宜,入宫后得宠似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初入后宫就得此厚宠,也不知是福是祸。 他将她口腔之中最后一缕血腥味吞没了下去,才慢慢的放开了她的唇,缓缓的将她从自己的怀抱之中拉了出去。 混合着艾草气味的血腥之气尚未散去,素歌与素心端来了放着玫瑰花汁子的香炉放在屋内,试图将那血腥之气冲谈。 盛世想到这里,就赶紧翻找sh新闻社的电话,他找了半天,找到了sh新闻社总裁的电话。 “关都地区华丽大赛第一个缎带勋章……”与对手握手后,庭树参加了领奖仪式,从康肯斯坦那里接过灰色的缎带勋章,心情平静。 “炎帝剑,爆炎斩!”夙炎大喝一声,与此同时,已经一步跨出,空中仿佛出现了一道金色闪电般,他那金光夺目的身形已经悍然出现在了那混面前。 彼岸无声,提着一盏妖红的灯笼,慢慢朝前走去,低着头,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孟勇微微一笑,没做声,只指了指办公大楼。他们一齐向那里走去。 魔星帝国的王城“魔之都”是魔之大陆号称第一大都市的城市,这里也是魔星帝国国王所居住的地方,城市和神圣之都比较相像,不过在城市的三大区域内,除了平民,商业,贵族外,比神圣之都多出一片区域,狩猎区。 苏如意举起手来却迟迟不敢落下,因为她的眼睛,太冷了,仿佛谁伤害她一分,她立即就会拗断对方的脖子。 不过无论雷天如何的努力,都无法冲向前救助妻子们脱离牢狱,这时,尸皇,通天教主,铁血魔王,牛魔王,虹魔教主,死亡教主等,以前雷天所击败过的魔王,魔君全都大笑着走向牢房。 “什么?”米白瞪大了双眼,手中的筷子应声而落,不可置信的看着对面的瑞克。 包括欧阳鹏程和沐悠涵在内的所有人被客气的请到了密卢国在安第斯山脉附近的临时营地,在乘坐直升机前往营地的途中,所过之处到处是流离失所的居民和正在忙着救援军人,大家都沉默着,心底有一丝的苦涩。 “几天吧,我们养养精神,想想对策。”昊天说道,眼神却有些恍惚。 第32章 承受不起 她们跟着仆役穿过偏院,来到一处待客的花厅。 苏枝意才发现厅内已经坐了四五位郎中,皆是须发皆白的老者。 众人正围坐在桌前低声议论着什么。 见她一个年轻女子走进来,几人都停下了话头,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轻视。 春桃悄悄拉了拉苏枝意的衣袖,小声道:“姑娘,这么多老郎中都在这里,咱们…… 吉图高声答应,抽出弯刀催马来到自己的部落前,他的部落在左侧,随着一声令下,萨蛮部两万骑兵呼啸着向着郑军杀去。 这个地下室密不透风,只有顶上有个抽风机和一盏昏黄的灯光,若是关上门,不管怎么叫喊也无人能够听到,平时是用来存放不常用的杂物,所以也没什么人下来。 远处,率领部下的已经是掩埋得很好的一七轮,微微起身,伸出个脑袋,急忙问道“发生什么事情!”远处,一七轮这些妖魔类,一直都在远远关注防御地入口。 见江安义拨马要去请人,郭怀理急忙道:“你去请人就行,马车咱有。”说着一指林中,昨天他们抢来的马车还好好地停在那里。 所以没有更多信息,至于他为什么会疯,为什么又会成为唯一的幸存者,也已经是个谜,没人知晓。 若是烈火山庄不曾败落的话,此刻也应该位列这超级世家的行列。 进了会野府,欣菲和秦子炎等人的身份特殊,不用前去拜见杨祥亮,直接前往了龙卫州统府,江安勇跟着妻子一同去了州统府,提走了元天教的汉子,事涉元天教,属于龙卫管辖的范畴。 我点了点头,然后极速向机关城方向移动,途中风餐露宿,紧赶慢赶还是用了二十多天的时间才回到了机关城主城。 “还不去请安老爷下来,难道让我们少奶奶等吗?没眼力的东西!”司机的脸更冷,说出来的话又严肃又嚣张。 胡昌盛这时脸色苍白,因为太过紧张眼压过高,眼底都充了血,看上去很颓废。 以前从来不知道下不床是一件苦差事,还为此羡慕过周博,这家伙因为腿伤,可是先后在床上赖过几个月。没想到,自己才躺了半个月,就已累得受不了。 他忽然放开她,顿见她眸中现出一丝疑虑和惊惶,随即又拥住,叹了口气。 一边画着,他也会偷偷瞟向身边的易昕。她是那么全神贯注的画着,好像她现在不是在商场娱乐,而是在进行一项决定命运的考试。那份卖力劲儿,看得容凰都想笑。 果然,在一次次的反复后,叶朔终于感到自己的灵魂与那层无形的波动融为一体,紧接着,他就感应到身处的世界一阵变幻,似乎是进入了一片白茫茫的空间,浩大广阔,一望无际,一切的一切都是虚空,就如同是万源之始。 灵界大陆上的第一神物,失去了灵源支撑,看上去就和一个普通的香炉没什么两样了。 这也是雪见头一次操办这种关乎礼仪性的大事,成亲那次不能算,那次叫参与,这次叫主持。这样越想着,越不由有些紧张,这种事可是错一点都不可原谅的。 也正因装束的不同,叶朔并没有认出对方来自剑窑大宗,自然就并不知道,他刚刚跟自己失落的宝剑擦肩而过。 时光飞逝,一年多过去了,由孙聚勇带队的“开拓者”号海船至今爷没有一点音信,让在基隆镇中苦等消息的李天养等人渐渐开始焦躁起来。 第33章 各取所需 她这番话看似为温洛颜着想,可句句都在质疑苏枝意的医术。 暗指她年少轻狂,信口开河。 苏枝意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 “医者治病,凭的是多年积累的经验和精准的脉象判断,而非年岁长短,身份高低。 温姑娘脉象浮数紊乱,肌理间藏着隐热毒象,与寻常风寒截然不同,分明是中了慢性毒的征兆 “雨嫣,就算是真的出现了叛徒,青门的人也不至于要对你们下死手,大不了他们把地图拿走就是了,你只是北美分会的一个负责人,他们为什么要对你赶尽杀绝的?”叶无道想不通的问道。 与此同时,张颖低头一抹眼泪,又转身下楼,可赶早不赶巧,就在她下楼的刹那,岩溪也带着人从楼梯上走上来,看到这一幕后,也诧异地走过来。 “好!再过一个半时辰就到村里了。”他两牵着马沿着山顶而蜿蜒而下。 所有强者听到陈浩的话,没有犹豫,直接转身,从四面八方,火回还,聚集在陈浩身边,警惕四周。 李俊硕的意思很简单,这颗血钻他是不会收回来的,就算收回去,他也只会丢在垃圾堆里面,让这颗血钻永远也无法面世。 龙浩猛然打断了钢头的话,双眼通红。但他显然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太激动,太愤怒了。 在肌肉壮汉拔出三棱刺的瞬间,血液顺着三棱刺制造的伤口飞溅,如同喷泉,而三棱刺上,却是不染丝毫血渍。 一声爆响,那个家伙狠狠的摔在地上根本就没有了反应嘴里不断的往外流着鲜血。 从外表看,黄牙老头六十岁左右,与他们十三寨众人相比,算是最年轻的。 叶无道再次来到了一条有分叉路线的通道面停了下来,叶无道用鼻子嗅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向左边的通道进去,因为左边的通道残留着岚心的味道。 妖容回过神,转身看了过去,脸上的笑容消失,双手负在身后,神情冷漠。 旨意下达平凉的时候,燕麟还在山上,正跟张翼几个商量,新的一条水渠要改道,给河工们分发工钱,然后从另一条新路挖过去,要绕路。 那不断传来的冰凉的触感让徐明城的心直接被提了起来,身子忍不住轻轻的颤抖,额头上的汗水也不停的滑下,他却丝毫都不敢动弹,连粗气都不敢喘一下。 那些断剑,在空中闪着光芒。断剑并没有插入双剑修士的肉身之内,只是刚好划破衣服,嵌在了破缝中。 偏偏姜锦那般独一无二,她的美貌更是如一轮皓皓之日,强烈地悬挂在娱乐圈之上,轻而易举便占据了旁人的注意力。 他刚才故意拖动球拍就是为了让已经对他的球路养成习惯性思维的对手以为他要打的是攀月球。 刚刚融合完美之血时,那血肉几乎能让喰种失去理智的攻击他,而收录过喰种特性后,诱|惑力则降低了很多。 于是在球的力道被卸去一部分的时候,他毫不客气地将球朝着不动峰的后场回击了过去。 更重要的是,后援会有些人在动摇,他们不知道这条绯闻的真实性。 苏月差点要哭晕在厕所,她比对了一下,这件衬衫只到她的大腿下一点,领口也很大,露出胸口一大片。 冲过去的20几只丧尸,被伸出骨爪的王伟,三下五除二地就解决光了,零散的尸体散了一地。 第34章 好好学学 “苏枝意。” 陆羡率先开口喊住了她。 苏枝意脚步一顿,侧身回望:“陆大人深夜在此,有何指教?” 陆羡的目光落在她怀中紧紧抱着的锦盒上,语气淡淡:“无事。” 无事最好。 苏枝意暗自松了口气,抬脚便要离开。 “站住。” 陆羡再次开口。 “你最近倒是挺忙。” “哼!”胡秀朝王晨气哼哼的一下就转过身去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是吗?我以为巴西钻石已经是昨日黄花。”顾客还是对手里的这块钻石存疑。 熟知“偷”中‘精’髓的散修们对于如何偷师而不被人发现还是很有经验的,有人稍一提醒,立刻就安静下来。便是与他们同来的几个他派弟子,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很是明白事理。 慧珠也做这想,就是看着了桌上盛的红黄绿白各色菊花糕,也觉得各个乖巧可爱,比起往年做的,叫人欢喜多了。 严绾急忙恭维了两句,麦森的中国话,果然说得非常标准,还带着北京人特有的儿化音。 离尘盯着那两部分法器咬咬牙,沉默着接过,他这种漠视主人的行为自然是极不礼貌的,不过见于他此时的心情,夕言大方地不与他计较,放他出了冥水楼。 叶初阳的安全是重中之重。叶明净原本打算留下计都,可采用了杜悯的计策后,计都就留不下来了。 在陆飞与众人飞行了大概千余里时,他们找到一个比较隐秘的山谷,这才缓缓落了下去。 就这样,马车不停的行径中,尘土不歇的飞扬下,紧赶慢赶,终在康熙帝的要求下,短短十天便到了热河行宫。 他想,那家只负责卖,不负责保修。他计划着在两年内,他真正的电脑商行也能开起来,他要做这个市里的头头。 宋大人在天灵的坚持下妥协了,而天灵也拗不过一定要跟过来的宋大人,于是天灵、宋却、乔绵芝并天灵的另外三个侍卫,一行人再次往密山而去。 “我再出三千,马林,你觉得这样没问题吗。”里昂探出头看向车顶的马林。 雷九夜对着魏莹莹宠溺一笑,而后就将其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大量的仙灵之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一般,对着魏莹莹的肉身不断的冲刷着。 然而这些寒冰毕竟还是有限的,毕竟还是不能对北玄派门主造成什么致命伤害,一切都是徒劳罢了。 “这还差不多。”宋大人美滋滋的坐到座位上,而后将天灵上下仔细打量起来。 父母那里已经指望不上,妮蔻的同学明显不待见自己,要自己留下来去招待妮蔻的同学她是接受不了的。 孙博也是大吃一惊,此刻他才认认真真打量周俊杰,虽然搞不清周俊杰到底有多少能耐,但是不动神色就能将一个七尺大汉给打开,看样子也是个练家子。 算了,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总要有点绿。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衝州城里遭到了程陶的铁血清洗,先前被放出去的那个大皇子的得力臂助,程陶没有再将人抓回去,而是直接让跟着的那几个尾巴,乘其不备取了他的性命,尸体绑了石头沉了江。 严格来说,如今地球上的妖族,就仿佛偷渡客一样,所以年青一代往往更加沉稳,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所面临的情况,一旦人类开始对他们不计后果的出手,那么地球上就再无他们生存之地。 第35章 脸上贴金 赵世杰笑了笑却没有回答,只将汤碗推到她面前:“先喝汤暖暖胃,这鸡汁干丝炖了半个时辰,最是养胃。” “赵世子,其实我……” 苏枝意不想耽误他了,自己已经成亲的事情也该让他知晓。 “枝意。” 赵世杰却轻轻打断她。 “食不言寝不语,先好好吃饭。有什么话,等吃饱了再说也不迟。” 如果在别的国家,一个将军许地方的官或许很难实现,但在这个国家里,军方许的官,要比地方政|府许的官还要稳。因为,在这里军方对地方的影响绝对是巨大的。 她来到二楼,随意推开一扇门,就看到里面堆放着各式各样的枪支弹药和武器。 陈旭这一堪称‘变脸’式的态度转变直接是让在场的众人二仗摸不着头脑。 总不能和人家说,我妈看不惯徐可可穿睡衣,才管她的。可人家要问,为什么看不惯,因为我爸坐屋里? 及腰的三千青丝在空中划下优美的弧度,白色的裙裾在转身之际如同绽放着的白莲,出淤泥而不染,只可远观也不可亵玩,那般神圣不可亵渎。 但若是将腐肉挖走,然后敷上药,促进皮肤重新生长出新的肉,那就容易多了。 “我才没有这么想。”她靠在椅背上,忽然就静静出了一会儿神。 “你不怕我跟别人说。”徐可可转回头,端详着她的眉眼。她以前肯定比现在还要好看,娇俏的像嫩黄的迎春花。 他兴致勃勃的展开诗笺,眼角余光偷偷扫了站在一旁的凌尘一眼。 唐莞看着以纪明恺名义登的启示,这启示纪明恺登出来前,特意让人送到唐家公馆,让她过的目。还是她给他联系的报社。 或许是因为超人类体质的缘故,失触并没有击倒这名战士。但有更硬的东西支撑着他,他要复仇,即便活在钢铁包裹的厚壳里,他也要握紧刀枪,为那些死在天空下的航空兵报仇。 刻薄奴才的孟昭仪,温柔善良的林美人,这人设的差别,高下立见,饶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会知道要护着谁吧。 “你请假也没影响,我们玩得挺好的。”付甜甜在无形中拔高了自己的气势。 把这事儿跟沈顾说了之后,沈顾没有立刻回他,沈寻春猜想他应该是在忙吧,毕竟这会儿上午的他们公司的事情比较多。 “瞧瞧你现在拥有的力量!”泰勒斯呼得跳到了办公桌上,双手捧起他的下颚,犹如捧起一颗宝贵的水晶球。 炽烈的高温火焰立即吞噬了那团深色的灌丛。郁闭的绿色灌丛消失后,露出了后面的绒绿色苔地。 原本他打算严声厉词的拒绝,自己可是正木敬物,怎么能做偷袭这样的事情呢? 果然有问题,刚穿越到这里局势似乎就变得风云诡谲起来,究竟是哪一种呢? 宁寒芒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总觉得这丫头眼神突然奇奇怪怪的,看上去像要吃人。 “这个印章好简单的,要是好多人都自己做一个这样的印章,那是不是他们就能代表老爷了?可他们明明不是老爷呀!”迎春奶声奶气的说道。 “我让你当妖王,不是教你与人族相亲相爱,宛如一家。”青雄在这寂静里开了口。 “呜呜呜。”我往前走,但雪球呢,却非常留恋的,非常恋恋不舍的回眸看着身后,我知道日久生情的道理,不光是我,连雪球对温非钰都产生了一种情感。 第36章 英雄救美 苏枝意接过封套,打开一看,里面是张请柬。 上面写着明日巳时,特备薄宴答谢她救治温洛颜之恩。 “温老爷倒是客气。” 苏枝意陷入了沉吟。 温府是京中望族,此番特意下帖相邀,若是推辞,未免显得不识抬举。 可若是去了,难保不会再遇上陆羡和叶青柔。 叶青柔与温洛颜是好友,这 诸如此类的评论,看得王大福有些纳闷,不过他也点开了网站公告,看得他瞳孔一缩,心里拔凉拔凉的。 那不死境灵兽看着七彩神鹿的模样,瞬间瞪大了眼珠子,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至于说仙帝能够开辟单体宇宙,这其实并不是仙帝层次的手段,准确的来说,是仙帝之上的手段,在仙帝之上,理论上是存在更强大的境界的,但是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触碰到。 老板傻眼了,本以为蓄水池的事情解决之后,自己以后会一帆风顺。 而看着左助挥来的手刀,没有了铃铛法器,完全失去安全感的紫苑紧张到了极点。 本来飞出去要半天的时间,再二人的急速飞行下,不过一个时辰便出了禁地。 另一边的曹少京见到此状钢牙差点没咬碎,他万万没想到这个陈夜竟然还和宋瑾认识。 片刻,对方就被领入了大堂之内,是一位身穿黑衣,头戴斗笠的独臂武者。 余怜星会做一个番茄炒鸡蛋,就已经是谢天谢地的,而且还是焦黑版本的玩意儿。 王昱千皮一紧,走进来,看秦流西坐在一边施施然地喝茶,心想,这是告状了还是没告? 颜离笑眯眯的给他夹了好几个红辣椒放在碗里,对上他深邃迷离的黑眸,她故意挤出一抹笑意。 换作是他,虽然他的境界高于孔宣,但也至少需要百万年的时间才能成功。 瞬间就是一堆的评论跟在了下面,还真的是,据说ZWBS的官方微博是一个妹子在照顾的,是个很萌的妹子,没事的时候总是会说出来一些惊世骇俗的话来,就让你觉得有意思多了。 洪凌波却是挑了个好对手,便是那被屠龙刀劈断宝剑,只剩下一截断剑,被常金鹏一对西瓜铁锤压入下风之人。 唐云持枪往那白衣公子杀了过去,因为他的加入,原本被逼入险境的李铁,顿时压力大减。 “谭二爷,一胎怎么够,你们两基因那么好,不多生几个,对得起上天的恩赐吗?结扎,你真的要做?”徐幸之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听见谭初延说这话。 张毓语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听着他继续顾左言右的解释,呵呵一笑。其嘲讽的意味,不言而喻。 强良强得有些超乎想象,不仅对大道法则的领悟远超于他,不想就连身体强度也强了他一大截。 他们这些人,怎么都没有去想的到直播还能够带来一堆的问题,也可能就是看看吧。 李玉国瞧了一眼依然昏mí不醒人事的军座杨爱源,在看看垂头丧气的副军长席玉平,一屋子的师长、旅长、团长、参谋长、政训主任等等,似乎第三十四军的高级军官被一网打尽了!a。 锦娘听得一脸的黑线,果然物以类聚,贞娘比白晟羽更强大,她正夹了块红烧排骨往自己碗里放,在半路上,那排骨就被截走了,定眼一看,那炸得金黄油酥的排骨正往扬哥儿碗里而去,而抢她排骨的人,正是秀姑。 第37章 谈婚论嫁 几位公子哥也顺势借坡下驴,笑着拱手道:“公主殿下说得是,是我们唐突了苏姑娘。” 说罢,纷纷端起自己的酒杯,自罚了三杯。 这场挡酒风波才算告一段落。 沈鸢转头,凑近陆羡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打趣道:“你与苏姑娘很熟?倒是难得见你为旁人出头。” 陆羡淡淡道:“她酒品不行。” 张圭笑道:“言老弟,你这是干什么!我又没说要取你性命!我要取的,是这人的性命!”他手忽地指向那断臂的武官,脸上似笑非笑地还是看着言戚暮。 妃萱顿时满脸惊异的看着洪天,洪天不置可否的耸耸肩,都怪刘波太自大,真的以为罗天上仙就天下无敌了,要不然,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击败他的。 的直播继续着,朱蓉蓉很自然得到了晋级,而当她晋级之后,华夏这边,已经有很多人表示要学习这个舞步了。 “当然是打捞,毕竟那是一座梦幻之城,里头有许多难以想象的古老科技,也许掌握了之后能够对海恩斯完成自己的野心十分有帮助。”莱娜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贺郑差不多也是能够猜到为何有如此多的属性点,对方在最后,可是突破了大师的层次,成为了剑术宗师的存在。 他们之间的对话,周围的人自然也听到了,他们这里一共有二十多人,都是十大家族的人,没人是善茬,不过并没有就此事争论什么,反正到时候凰血究竟被谁得到,还是要各凭本事,可不是凭一张嘴皮子。 原来那陆尹琮心中惦记刘氏兄弟,等那赵潺湲进去没一会儿他就装作探人的人也进去了。他没有教那个受他之托来探人的男子看到他,和刘氏兄弟会合后,三人便开始在牢房中仔细地寻找霍泰风。 这一点指导思想,朱元璋随后会让人贯彻到即将制定的大明律之中。 他从楚风身上,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杀机,想来之后若有机会,楚丰一定不会放过他吧? 青雉不明白齐宝为何会关心这个,紫金灵鹿既然被白蛇部落得到,那么他们得到奖励已经不可逆转,眼下不是更应该考虑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排名战和来自白蛇部落的潜在威胁吗? “苏师兄。”李嗣心中叹了口气,这下可不好解释了,不过脸上却还是面色如常地打着招呼,只希望苏砚清看在他们同门一场,能够放过他这一次。 因为有着她队长的威胁,所以她也乐得不刷微博看上面的风风雨雨,倒是基地里其他人刷得可带劲,包括她边上坐着的某电竞大佬。 进了房间第一件事情将外套给脱了,一晚上没睡,冷得不行,赶紧冲了个热水澡才钻进了被子。这一睡,便似是个天荒地老,连个梦都没做。 怪虫没有腿,头部就像一杆锥子,从颈部逐渐头部变尖变细变长。 说白了,人与人之间永远存在着相互利用的关系,如果没有这种关系,人类也就不复存在。 每次一回去,就要被那些人逼去要钱。只要一看到那些人凶神恶煞的模样,就想起来父母亲是怎么死的。 “兽族的大祭司奥瑞姆十分的心疑,而伊卡龙爵又非常的信仰那老家伙。”威尔逊淡淡的回答,收回自己的目光。 罗尔成现在几乎有了一种杀人的冲动,他身上的这副数十斤重铁片的盔甲,在烈曰的照射下,如同一个蒸笼一样,让他大汗淋漓,汗水将他盔甲内的衣服全部都打湿了。 第38章 卧虎藏龙 有了陆羡的这番话,皇后自然是满意的。 既表了忠心,又给了皇后台阶下,更重要的是,顾了沈鸢的体面。 阮皇后脸上的神色缓和下来,满意地点点头。 “你能这般想,本宫便放心了。本宫也知晓,陛下如今倚重你,许多差事离不得你。本宫要的,不过是你的一个态度。” 她心里清楚,陆羡如今正是陛下 “吼……”感觉到老九在自己的头顶,八岐大蛇愤怒的咆哮着,一会上天一会下海,想着办法想要把老九甩下来,可是老九就像是长在了它的头顶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生路与这些记忆有关吗?”寇盱有些不解。 像是变花样一样,或许是服务员妹子早就想到林风需要一双鞋子一样,在说话的同时,手里已经出现了一双帆布的白色休闲鞋板鞋。 在自己的心里总是有一种感觉,那时就是自己很可能到省里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好的位置,再说现在的很多位置都被有关系的人占据,另外就是要年轻化,干部现在在市里的都是三十多岁,在乡镇的有的只有二十多岁。 马立新说道:“我看看是什么东西,你这样就不好了,什么东西都不要,这才对呢。”马立新把她拿来的一个包包打开,看到里面整齐的放着几十包红红的钱呢。马立新一数,有三十万。你,你,你怎么要了呢? 回程的马车上,疏影一直不停的说着她方才与暗香相处的种种,我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她,并不十分上心。 高武知道陆彦说的是王明可以帮助他,陆彦也知道把王明给打入大元确实是一个理智而又成熟的主意,所以对于高武来说,味道徒弟是真的不赖。 “死亡阴影”在黑暗领域产生的下一刻,秦枫也不在保留的全部爆发出来,死亡阴影与黑暗领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领域技能,不过两者同时放出是,似乎完全的被抵消掉了一样,现场再次的恢复了原样。 不会吧?这边竟然没有马镫,不过李思琦想了想也释然了。自己穿越过来一直也深居闺中很少外出,人都没见几个更别说马了,而且还是战马。 “你说你已经到了九重天的境界了?”剑圣追求了一生的境界,却没有想到秋玄这个只修炼了四年的时间,就从先天境界晋升到了九重天的境界。在一刻,剑圣不由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康熙五十三年,为蒲家含辛茹苦一世的刘氏因病离世,享年七十一岁。 唐家姐妹这几天也没闲着,一面命孙连富,刘瑞敏,费正清三人组织起庐兴府的修士大军,一面叫三人派人去和广熙府的势力交谈,能兵不血刃自然最好。 一阶下品灵器好分,两人皆是练气中期,一阶下品灵器就是拿来卖钱的,所以一人五件,一阶中品灵器徐怀奕拿了木毒珠和火云幡,任雨潇拿了避水剑。 就算当年娶路梓樾时,他也是把所有的喜悦全部都控制在心里,从来没有表露出来过。 纪墨看了一眼旁边的邱家兄弟,两人都面无表情,根本不搭理他。 陈淑卿说这话的时候,虽还是一副高冷模样,但语气中又不禁透露出一些自豪——这个蒲松龄的后人,经历了太多的磨练,进步速度实在是惊为天人,再加上又是自己心仪之人,如何可能不对此感到骄傲? 第39章 他有靠山 听到这句话,凌霄颇为感触,记得当初他刚重生为不死鸟之后,穿越到了神奇宝贝世界,也是这样的念头,独自一人,在陌生的环境中,当真不知“世界之大,何处是家”。 人类,显然是受影响最大的生物,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芳缘大陆各地流传起了一个传说,随着时间的推移,千年前之后变成了神灵古老的警告,人类这么做,也算是预示后人不可像他们这样,去贪婪那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昊南神情严肃,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看着那袭向自己而来的霸枪,身形闪动,化作了道道残影,直接是躲了过去。 得此结果,蓝若歆反而乐的高兴。越怕越好,看谁还敢在算计到她的头上。 这么一来,在场除了凌霄以外,再没有能跟贝壳兽战斗的对象,凌霄是想出手,可是原著中说明了,太一的亚古兽会进化为成熟期,凌霄也想见证一下,究竟是为什么,亚古兽能进化为成熟期。。 赵樱空惨叫一声,本来就背负着伤痕现在又遭到如此重击,接着如炮弹般飞出百米之远,她不仅没拦住修罗,甚至时间都没能拖延一会,口吐鲜血落到海中去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飞蓬不回答,却把目光转向了远处,他的表情渐渐的严肃了起来,眉宇间闪过了一丝惆怅。 胡媚儿觉得自己可怜狮煌,完全是因为他是吼天的儿子。对,一定是这样!她何时这么心善过? 孔子儒道:以德报德,以直抱怨!意思就是你有恩于我,我会报恩,但倘若你我有仇怨,那就战吧!君子六艺当中都包括射箭、击剑、驾驭战车等功能。 章鱼就得意洋洋的介绍着这是阿成哥送他的,我们就这样闲聊了五六分钟,把盖子哥和富士山就晾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过表情都是都很淡然,不过这帮人一个都没走,看起来都还是有一点点种的。 “把这螃蟹撤下去。”语气略带责备,眉头紧皱,时宗岳一把端起螃蟹,递给一旁佣人。 叶轻舟给陆云深夹了口菜,陆云深视若珍宝,好一会儿才舍得吃。 还没等杨宇想明白,晚自习最后一节可已经下课了,杨宇依旧和往常一样去四班门口等胡雨轩出来和她一起走出校园。 超过十万人的军队在战场上厮杀,鼓声和号角声已经很难再对军队进行过多的控制,此时能够控制军队的主要是基层军官,所以此时金铁交击和喊杀、惨叫声早已取代鼓声和号角声,成为战场上的主旋律。 毕竟是半路出家,这种情况柳轩以前还真的没有遇到过,现在也只能相信身边这位科班出身的修士能够给予自己等人正确的指导了。 一时之间,杨怀平感到心里有些局促不安,雨哗哗的下着,带着秋季应有的萧瑟与清冷,落在他手中火红色的玫瑰之上,那玫瑰显的更加娇艳欲滴了。 柳轩不以为意,这孩子距离出生还有四个月呢,在她能够讲话和自由行动之前,起码还有五年的时间等她熬过去,到时候自己还在不在这个世界上都是个问题呢。 遥遥便能感受到,这镇压而落的火焰巨指可怕之能,周遭诸多云天一脉弟子,不禁都是脸色一紧。 想到这里,叶轻舟褪去了华贵的衣服,穿了一身简单的白棉T跟牛仔裤,开着不起眼的mini,按照私家侦探给到的线索,直接将车子开到了一处学校旁边的奶茶店门口。 王君临大为意外,但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原因,询问宫中内侍,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突然,商大美妞感觉好像一股大力捅了过来,商大美妞措手不及之下,顿时娇呼一声无力的瘫了下去。 李强忍不住好笑,他预计的效果已经出来了,两个灵鬼界的大尊竟然争相拍魅儿的马屁,看来魅儿以后的日子不会难过了。 白金贵羡慕了够呛,眼珠子都红了,一咬牙一跺脚,恬着老脸,带着几分羞涩的道:“杨老师,您看孙明您都收了,要不把我也接收着算了!”。 很遗憾的是,罗伯特?李在离开夏威夷特别区回到他的祖国不久,即因身染重病而去世。 还甭说是整体的装备,单单就是只谈一个技战术方面,英军第十七军团的那些将军们,根本也难望红一骑兵军的将校们的项背。 这次使用古魂珠,在使用魂力漩涡转化吸收的情况下,吸收率最少高达八成以上,但奇怪的是,王峰居然没有感觉到任何记忆碎片。 众人一数,苏星,十名星将,武司幽,张绯玉,奚月和花婉约,一共十五名,看不出特别。 专辑本身是宣传明星的劳动成果。如果再给别人打广告那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另一方面,人们发现辽东气候寒冷,可那里的土地既可以游牧也可以耕作,对汉人来说就十分有价值了;只是迫于晋朝西面的军事变化,心急也不容易消化地盘。 当然,虽然昔日风光不在,但远古龙狮一族在如今的虚域之中,依旧是不可招惹的庞然大物。 只是他们却并不知道的是,等他们真的冲出狮驼山庄的时候,才会骤然的发现事情的发展远远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 “哎呀,我真是不长记性,在大佬您的面前,再多的妖兽,都是土鸡瓦狗而已。”此时,城主大人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