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战国:我带三千残兵去改命》 第118章 屠刀高举!这朝堂,该见血了! 郢都的丧钟响了七日,终于哑了。 那种压在人心头的嗡嗡声乍一停,整座城反倒空得让人发慌。厚重的城门轴承缺了油,在绞盘转动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格格”声,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在咳嗽。门缝才开了一线,那一缕残阳便急不可耐地钻进来,光是红的,照在护城河浑浊的水面上,像浮着一层陈年的血沫子。 城门卫老卒眯缝着眼,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 “吴起走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听得见。手里那杆长戈被手汗浸得滑腻腻的。那座压在楚国所有贵族头顶上的大山,那把悬在贪官污吏脖子上的利剑,就这么被一纸诏书,像扫灰一样扫到了千里之外的西境。 没了这座山,这郢都地底下的蛇虫鼠蚁,怕是要钻出来了。 风里带着股土腥味,还有隐隐约约的腐臭。那是权力的味道。 …… 楚王宫,金殿。 殿内的空气黏稠得化不开。铜鹤嘴里吐出的龙涎香,混杂着百官身上那股子因恐惧而发酵出的酸汗味,熏得人脑仁疼。 楚王熊臧端坐在王座上。 他太年轻了,十八岁的身量还未完全长成,缩在宽大的玄色王袍里,像个偷穿大人衣裳的孩子。可他手里把玩着的一枚玉玦,却被拇指摩挲得发烫。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阶下。 那双眼睛里没有少年的清澈,倒像是一口枯井,扔块石头下去都听不到响。 阶下一片死寂。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先王大丧已毕。” 熊臧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带着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却让前排几个老臣的脊背猛地一僵。 “日子还得过,国法也不能废。” 他微微前倾身子,目光像钩子一样,在人群里精准地钩住了一个人。 “都察院左御史,申不害。” 被点到名字的中年文士浑身一颤,伏地叩首。额头触碰到冰冷的地砖,那股凉意顺着骨缝往上爬。 “寡人听说,你巡查地方,哪怕是王亲国戚也敢硬顶回去?”熊臧嘴角扯动一下,似笑非笑,“是个孤臣。既是孤臣,便该用在刀刃上。” 殿内静得能听见心跳声。 “擢升申不害为御史大夫,掌都察院。”熊臧将手中那枚玉玦“啪”地一声拍在案上,清脆的碎裂声让所有人心头一跳,“监察百官,凡有枉法乱纪者——可先斩,后奏。” 申不害猛地抬头,瞳孔剧烈收缩。 先斩后奏? 这把吴起亲手磨出来的杀人刀,这把曾经让旧贵族闻风丧胆的利器,如今竟交到了自己手里? 是信任?还是借刀杀人? 没等他想明白,熊臧的第二道雷又劈了下来。 “上蔡君,你是三朝老臣,劳苦功高。这太傅之位,空着也是空着,便由你来坐吧。” 轰。 这下连最迟钝的人都听懂了。 太傅,那是吴起曾经的位置。 把吴起的死对头捧上神坛,又把吴起的刀递给了一个法家酷吏。 上蔡君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上,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随即颤颤巍巍地叩首,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亢奋与颤抖:“老臣……谢大王隆恩!虽万死,不敢辞!” 熊臧靠回椅背,眼神漠然地扫过这群各怀鬼胎的臣子。 变天了? 呵,这才哪到哪。 …… 入夜,上蔡君府。 这里没有丧期的凄惶,只有烈火烹油般的狂欢。 数十盏鲸油长明灯将厅堂照得亮如白昼,酒爵碰撞的叮当声、舞姬裙摆的摩擦声、男人们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那些在吴起变法期间像老鼠一样躲藏的旧贵族们,今夜全钻了出来。 他们眼珠子发红,那是饿狼见了肉的眼神。 “君侯!” 一个屈氏旁支的子弟猛地将酒爵掼在案上,酒液飞溅。他扯开衣领,露出胸口一团黑乎乎的胸毛,咬牙切齿:“那小崽子……哦不,大王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吴起滚了,咱们是不是该动手了?我都快憋炸了!” 他做了一个狠狠下切的手势,面目狰狞。 主位上的上蔡君手里捻着两颗核桃,那是他把玩多年的物件,早已包了浆,红得发紫。 “蠢货。” 他眼皮都没抬,骂了一句。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现在动刀子?你是嫌脖子太硬,还是觉得黑冰台的刀不够快?”上蔡君停下手中动作,核桃在掌心发出咔咔的脆响,“吴起是走了,可他留下的五万武卒还在,那帮只认死理的黑冰台疯狗还在盯着咱们。” “那……难道就看着那帮泥腿子继续骑在咱们头上?” “杀人嘛……” 上蔡君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阴毒的光,像条潜伏在草丛里的蝮蛇,“何必一定要见血?” 他侧过头,看向坐在角落阴影里的那个男人。 新任御史大夫,申不害。 “申大人,”上蔡君的声音变得黏腻温和,像在哄骗一个孩子,“吴起立那《监察法》,本意是好的。只可惜啊,他这人太傲,杀气太重,冤假错案不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顿了顿,将那枚核桃轻轻放在案几上,发出一声轻响。 “如今大王把这把刀交给你,是要你拨乱反正。什么叫拨乱反正?那些不该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是不是该挪挪窝了?” 申不害握着酒爵的手指节发白。 他在光影交界处坐着,一半脸在灯火里,一半脸隐没在黑暗中。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是投名状。 要想在这个朝堂站稳脚跟,要想爬得更高,他就得当这把刀。哪怕这把刀最后会沾满无辜者的血。 “下官……明白了。” 申不害仰头,将那杯苦涩的酒一饮而尽。 …… 三日后,清晨。 郢都的雾还没散,江下学宫的门口便多了一样东西。 一颗人头。 江下学宫营造管事的人头。 那人头被挂在高高的旗杆上,眼睛还睁着,灰白的瞳孔里满是惊恐和不解。几只苍蝇不知从哪儿钻出来,围着那早已凝固的血痂嗡嗡乱叫。 罪名:贪墨修缮款三千钱。 证据确凿,死有余辜。 路过的学子、百姓驻足围观,指指点点。寒风吹过,那人头晃晃悠悠,像个破败的灯笼。 这是试探。 是旧贵族们用那把“新刀”,在楚王底线上划出的第一道口子。 楚王宫内。 熊臧看着案头那份带血的奏章,沉默了很久。 窗外有一只寒鸦飞过,发出嘶哑的叫声。 他提起朱笔,笔尖悬在半空,一滴朱砂墨凝聚,滴落,“啪”地一声在奏章上晕开,像一朵盛开的血梅。 “准。” 一个字,力透纸背。 满城风雨欲来。 所有人都嗅到了,那股子混杂着阴谋与血腥的味道,正在这古老的都城上空弥漫。 …… 令尹府后巷,一处不起眼的废弃柴房。 这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角落里的炭盆闪着一点微弱的红光。 蒲嚣盘腿坐在破草席上,手里捏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绢帛。那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昨夜上蔡君府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头儿。” 黑暗里,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像是两块锈铁在摩擦,“他们动手了。那个管事我查过,是被栽赃的。咱们要不要……” 一声轻微的剑鸣。 那是剑出鞘一寸的声音。 “动手?” 蒲嚣笑了。他的脸在炭火微光下忽明忽灭,像尊没有生气的泥塑。 他随手将那张绢帛扔进炭盆。 火苗“腾”地一下窜起来,瞬间吞噬了那些阴谋诡计,映亮了他那双冷得像冰一样的眸子。 “令尹大人走之前,留了一句话。” 蒲嚣看着那飞舞的纸灰,声音轻飘飘的,却让人骨子里发寒。 “这世道,要想让一个人死透了,就得先让他疯。” 他伸出枯瘦的手,在炭火上方烤了烤,仿佛在感受那一点点温度。 “让他们跳。” “跳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才越碎。” “我们的活儿,不是去堵这帮疯狗的嘴。”蒲嚣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这破败的柴房,看向那座金碧辉煌却又腐朽不堪的王宫,“而是给他们每个人量身定做一口棺材。” “尺寸,得量准了。” 喜欢魂归战国:我带三千残兵去改命请大家收藏:()魂归战国:我带三千残兵去改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9章 杀局已定!一个月血洗郢都,帝王剑指西境! 西境,武关。 这里的风是硬的,像钝刀子在脸上刮。 整整一个月了,五万楚军锐士被钉死在这座孤城里。没有秦人的铁骑叩关,没有狼烟,只有令人发疯的死寂。老兵油子坐在城墙根下,用磨刀石一下下蹭着那并没有卷刃的铜戈,那是这里唯一的声音——沙,沙,沙。 令尹被流放了。 这消息不像瘟疫,倒像是一把浸了水的盐,撒在了伤口上。这群刚刚在河西把秦国锐士砍得人仰马翻的虎狼,此刻却像是被猎人遗弃在荒原上的野狗。眼神里的光,灭了。 “去他娘的。”不知是谁在黑暗里低低骂了一句,随后便是死一般的沉默。 …… 千里之外,郢都。 夜色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这座失去了猛虎镇守的都城,正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吞噬着血肉。 都察院的黑衣缇骑像是一群嗅到了腐肉的乌鸦,无声地掠过长街。 “砰!” 城东,屯田校尉府那两扇朱漆大门被猛然撞开。火把的松脂爆裂声中,衣衫不整的校尉被拖入庭院。他刚想张口,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便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 “贪墨军粮,按律,当斩。” 冰冷的声音落下,没有审判,没有辩解。只有铁链拖过青石板的刺耳摩擦声,渐行渐远。 同一时刻,江下学宫。 几卷还没来得及读完的竹简被践踏在泥泞里。几名年轻士子被绳索绑起来,像拖死狗一样塞进囚车。罪名?不需要罪名。在这个夜晚,你是吴起的门生,这便是原罪。 每一夜,郢都的空气里都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申不害这把新磨的刀,正在一点点剜去吴起留在楚国肌体上的肉。痛吗?痛。但对于某些人来说,这痛,带着一种报复的快感。 …… 楚王宫,总理台。 这里静得只能听见烛芯爆裂的声响。 巨大的楚国舆图悬在梁上,阴影投射下来,正好笼罩着那张年轻而苍白的脸。楚王熊臧死死盯着案几上那份最后的奏章,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出青白。 这不是一份普通的弹劾,这是一封催命符。 申不害的字,力透纸背,字字如蛇蝎,专咬人的心窝子: “迁徙流民?实乃自断手足,致腹地空虚,野无壮丁!” “修筑驰道?实乃耗尽国库,役死万民,民怨沸腾如鼎镬!” “设立学宫?呵,名为教化,实则——豢养私党,意图谋逆!” 最后这八个字,像是一根烧红的铁钉,狠狠钉进了熊臧的瞳孔。 奏章末尾,不是名字,而是数十个鲜红的指印。那是底层小吏的“血谏”,是指证这一切暴政皆出自那个西境男人之手的“铁证”。 熊臧感觉喉咙发干,他端起漆樽想喝口水,手却抖得厉害,酒液洒在案几上,殷红如血。 “大王。” 台下,两道黑影如同两尊鬼魅。上蔡君与申不害,早已跪伏多时。 “吴起之罪,罄竹难书。”申不害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亢奋,“其心可诛啊!” “但他手里有五万兵。” 上蔡君缓缓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磷火般的光,“若强行拿人,恐生兵变。到时候血洗郢都,大王,这王位怕是坐不稳。” 熊臧猛地抬头,少年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惶与狠厉交织的复杂:“那便由着他?由着他做这楚国的‘太上皇’?!” “自然不是。”上蔡君嘴角勾起一抹枯瘦的笑,如同老树皮裂开了一道缝,“兵法云:调虎,离山。” 熊臧愣住了。 他缓缓起身,像个游魂般飘到那幅巨大的舆图前。他的手指颤抖着,划过繁华的郢都,划过险峻的武关,最终停在了北境那片刚刚染血的土地——河西。 那是死地。秦人正磨牙吮血,等着复仇。 良久。 年轻的君王背对着臣子,肩膀塌了下来,发出了一声似哭似笑的叹息:“太傅是你逼寡人的。是你教寡人,为君者,当断则断。” 他猛地转身,眼底最后一丝属于少年的温情被彻底冻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酷。那是权力的味道。 他大步走回王座,抓起御笔,笔锋重重砸在锦帛之上! 墨汁飞溅,如同黑色的血。 “传,寡人旨意!” 少年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炸响,带着撕裂一切的决绝: “秦法森严,恶狼东顾!河西之地,乃我大楚命门,非上将不可守!” “庸将误国,特召令尹吴起,即刻自武关移防河西阴晋!” “命他,为寡人,用血肉之躯,死死钉在国门之上!” 写到这里,楚王熊臧的手腕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另!念其劳苦,特准其一月后,率三千亲卫返京述职!” 啪! 玉玺重重落下,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如同棺材板被钉上了最后一颗钉子。 …… 当这份裹挟着帝王杀意的诏书,随着八百里加急的快马,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撕裂郢都的夜空,冲向西境时—— 王宫深处,上蔡君与申不害对视一眼。 两只老狐狸的脸上,同时浮现出一抹令人胆寒的狞笑。 网,收了。 这是一道无解的死题。 吴起,回京,便是自投罗网,必死无疑! 若是不回,便是抗旨不尊,坐实谋反! 无论这头猛虎如何挣扎,等待他的,都将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喜欢魂归战国:我带三千残兵去改命请大家收藏:()魂归战国:我带三千残兵去改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0章 绝境翻盘!以吾血肉为引,诛尽满朝衣冠禽兽! 西境武关,黄沙漫天。 这种风沙刮在脸上像刀割,每一粒沙子都带着血腥味,直往人的七窍里钻。 帅帐孤零零地立在风口,皮制的帐顶被吹得“砰砰”闷响,像极了某种不安分的行军鼓点。 “咔嚓——!” 一声脆响,红木案几并非被劈开,而是被一只铁铸般的大手硬生生掰下了一角。木刺扎进肉里,甘茂却浑然不觉,只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诏书,喉咙里滚出一阵低吼,像极了被猎夹困住的野兽。 “欺人太甚,”他把那卷帛书狠狠掼在地上,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传令官脸上,“移防河西?令尹大人只带三千亲卫回京?这哪里是诏书,分明是阎王爷的帖子!那帮郢都的贵族老狗,是要把大人往死里整!” “大人!反了吧!” 周平“噗通”一声单膝跪地,膝盖骨磕在青砖上,听着都疼。他猛地抬头,眼眶通红:“五万武卒早已磨刀霍霍,只要您点个头,咱们杀回郢都,清君侧!哪怕把那朝堂杀个血流成河,也强过回去送死!” “清君侧!” 帐内甲叶摩擦声响成一片,众将跪倒,杀气激荡,连帐外的风声似乎都被压了下去。 这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虎狼之师,眼中只有将令,没有王法。 李赫背对着众人,手指在那卷冰凉的诏书上轻轻摩挲。指腹划过“楚王”那方鲜红的印泥,有些粘腻,像未干的血。 没有什么系统警告,也没有红色的倒计时。 但他脑子里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那本《史记》里的文字,此刻正一个个化作冰冷的墓碑压在他心头: “悼王死,宗室作乱而攻吴起。起走之王尸而伏之……” 局已成,棋已死。 李赫突然笑了。不是那种狂妄的大笑,而是嘴角极淡地扯了一下,带着三分自嘲,七分狠厉。前世读史,只觉吴起死得惨烈;如今身在局中,才知这绝境之中,竟藏着一种令人战栗的快感。 “都给老子闭嘴。” 声音不大,有些沙哑,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李赫转过身,玄色披风在风中微微鼓荡。他没看那些激动的脸庞,目光越过帅帐的缝隙,仿佛看向了千里之外那座繁华得有些腐烂的都城。 “周平,甘茂。” “末将在!”两人哽咽。 “收起你们那副哭丧的脸。”李赫走近两步,伸手替甘茂理了理歪斜的护心镜,动作轻柔得像是在给即将远行的兄弟整理行装,语气却冷硬如铁,“我走之后,四万七千武卒,即刻拔营,全部移防河西。给我像颗钉子一样,死死钉在那儿!” “大人……” “听着!”李赫陡然拔高音量,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死死盯着二人,“哪怕我在郢都被剁成肉泥,哪怕大楚的天塌了个窟窿!只要没有我的死令,河西一步不许退!那是大楚北出的咽喉,是老子留给这天下的最后一张底牌!谁敢动,你们就砍了谁!” 甘茂咬破了嘴唇,血腥味在口腔蔓延。他死死磕了一个头,哑声道:“遵命!” 李赫大步流星,掀帘而出。 风沙扑面而来,迷了人眼。 帐外,三千“楚锐士”静默如铁。黑甲黑盔,在黄沙中宛如一片沉默的礁石。他们每个人背上,都背着那把令六国闻风丧胆的连弩。 李赫翻身上马,动作利落。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连绵十里的营盘,那眼神很深,仿佛要将这铁血军营刻进骨头里。 “目标,郢都。” 他轻轻一夹马腹,声音在风中飘散。 “去赴死。” …… 一月后,郢都。 天阴得厉害,像一口倒扣的黑锅,压得人喘不过气。 王宫广场上白幡如林,纸钱漫天飞舞,落在人脸上,凉飕飕的。 楚悼王的灵柩停在高台之上,那巨大的金丝楠木棺椁散发着森森寒意。新君熊昱一身缟素跪在灵前,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像一片随时会被吹走的枯叶。 而在高高的宫墙角楼阴影里,几双浑浊且贪婪的眼睛,正像秃鹫一样盯着下方的猎场。 上蔡君的手藏在袖子里,因为用力过猛,指节已经发白。 “他真的敢来……”身旁的贵族低声喃喃,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颤音。 上蔡君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他是个狂徒,也是个傻子。今日,就是这狂徒的忌日。” 长街尽头,蹄声踏碎了死寂。 没有大军压境,没有甲胄鲜明。 李赫一袭粗布素衣,发髻微乱,身后空无一人。那三千亲卫,被他留在了宫门之外。 他孤身一人,走进了这座早已张开獠牙的巨兽之口。 每走一步,脚下的白玉石阶都仿佛发出一声沉闷的回响。 两侧百官,有人侧目,有人冷笑,更多的人则是像看着一具尸体般,目光中透着残忍的快意。 李赫目不斜视,步履出奇的稳。 他看到了王座旁那个颤抖的年轻君王。那孩子眼里的恐惧、愧疚,还有那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狠绝,都被他尽收眼底。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罢了。”李赫心中暗叹。帝王家,哪有什么骨肉亲情,不过是权力的祭品。 他走到灵柩前,距离那冰冷的木头,仅有三步。 香烛的气味混合着尸臭,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直冲鼻端。 李赫缓缓撩起衣摆,双膝重重砸在坚硬的石板上,发出一声钝响。 “臣,吴起,叩见先王!” 这一跪,便是信号。 “动手——!!!” 上蔡君凄厉的咆哮声撕裂了空气,像夜枭的啼哭。 “崩!崩!崩!” 弓弦炸响的声音如同催命的急鼓! 刹那间,宫墙之上黑影憧憧,数千死士现身。黑色的箭雨如蝗虫过境,带着刺耳的尖啸,遮蔽了苍穹,向着广场中央那个渺小的身影罩去! 避无可避。 死局已定。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看那一代战神被射成刺猬的惨状。 然而,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 李赫动了。 他没有拔剑,也没有抱头鼠窜。那一刻,他像是一头垂死反扑的猛虎,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那是对死亡的蔑视,更是对这浑浊世道的最后一击嘲弄。 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不退反进,张开双臂,迎着那漫天箭雨,以一种极其惨烈、极其决绝的姿态,狠狠地—— 扑向了楚悼王的灵柩! “噗!噗!噗!” 利箭入肉的声音沉闷而密集,令人牙酸。 十几支狼牙重箭瞬间洞穿了他的后背,鲜血如泉涌般喷射而出,瞬间将那庄严的玄色棺椁染得殷红刺眼! 剧痛。 撕心裂肺的剧痛。 肺叶似乎被搅碎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 李赫死死抱住那冰冷的棺木,十指用力得几乎抠进木头里。鲜血顺着他的嘴角狂涌,滴落在楚悼王的灵位上。 但他却在笑。 “呵……呵呵……” 那笑声含混不清,却在这死寂的广场上格外刺耳。 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费力地扭过头。那张被鲜血染红的脸庞,此刻狰狞如厉鬼,死死盯着高台上那些瞬间面色惨白的贵族。 上蔡君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变成了极度的惊恐。 所有人都想起了那条铁律。 那条由吴起亲自制定,用来约束他们的铁律。 李赫双目圆睁,眼神涣散却又锋利如刀,喉咙里滚出最后一声嘶吼,宛如来自地狱的审判: “楚法森严!” “凡伤王尸者……” 一口浓血喷出,他眼中的光芒骤然熄灭,但那个未说完的诅咒,却像一道炸雷,在所有人耳边轰然炸响—— 夷三族! 喜欢魂归战国:我带三千残兵去改命请大家收藏:()魂归战国:我带三千残兵去改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1章 万箭穿心!死前这一计,我要让满朝公卿尽断头! “夷、三、族。” 声音不大。 不像是吼出来的,倒像是破风箱里漏出的最后一口气,混着喉咙里的血沫子,咕噜一声,碎在了这死寂的宫墙之下。 噗。 噗。噗。 那是铜簇钻进肉里的动静,闷得很。 吴起没倒下。 这老疯子,这把在这楚国朝堂上悬了二十年的利刃,此刻竟像只濒死却咬死不松口的恶犬,整个人扑在那具巨大的黑漆描金王棺上。 七十二支箭。 整整七十二支长羽狼牙箭,穿透了他的脊背,透过他的肋骨,将他那一身早已被血浸透的令尹朝服,死死地、无可挽回地钉在了先王的灵柩之上。 血是热的,棺椁是冷的。 红的血顺着黑的漆流下来,像是楚地巫祝祭祀时绘下的诡异图腾,瞬间染透了覆盖在棺木上的玄鸟战旗。 风停了。连空气里那股子陈年的霉味儿都被这冲鼻的血腥气盖了过去。 滴答。 滴答。 除了血滴砸在青铜椁座上的轻响,偌大的广场,几千号活人,竟没一个敢喘大气的。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撕裂了黄昏。 城墙角楼上,那个射出最后一箭的弓手像是见了厉鬼。他死死盯着还在颤抖的弓弦,眼珠子几乎要瞪裂了眼眶,手指痉挛成鸡爪状,指着下面那团模糊的血肉。 “射中了……射透了……” 那弓手疯了似的呢喃,牙齿磕得格格作响:“钉在……钉在先王身上了!” 此言一出,如旱地惊雷。 广场中央,原本还在抚掌狂笑的上蔡君,那笑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掐断在喉咙里。他那张保养得宜的胖脸上,横肉还在惯性地抽搐,可眼神里的狂喜瞬间冻结,咔嚓一声,碎成了无底的恐惧。 吴起死了。 但他也没输。 这个从卫国杀到鲁国,又从鲁国杀到魏国,最后在楚国掀起腥风血雨的男人,用他那条烂命,给这满朝公卿设下了最后一道——绝户计! 以身为盾,伏尸王柩。 《楚律》有云:毁王尸者,夷三族。 你要杀我?好极。 那便请诸君,连同先王的尸身,一起射个对穿! 这就是吴起。 狠到连自己的尸体都要算计进去,把这满朝尸位素餐的蛀虫,一个个钉死在耻辱柱上。 “咚。” 地面颤了一下。 “咚!” 又是一下。 宫门外,沉闷的脚步声像铁锤砸在心口。那是三千楚锐士。他们没有哗变,没有怒吼,只是沉默地、整齐地踏着步点,长戈如林,正向着这座散发着腐臭气息的王宫压过来。 黑云压城。 那股凝若实质的杀气,让这深秋的黄昏冷得像冰窖。 申不害跪在地上,这位平日里以“术”治国的权谋家,此刻却像条被抽了骨头的蛇。他那双精于算计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片死灰。他太懂了,正是因为懂法,才更知道这一局有多毒。 这是阳谋。 无解的死局。 “大王……大王!”上蔡君突然尖叫起来,披头散发地扑向高台上的王座,声音尖利得像太监,“吴起死了!那老贼死了!快下令啊!让禁卫军动手!把门外那些疯子全杀了!全杀了啊!!” 申不害浑身一激灵,猛地叩首,额头重重砸在冰冷的地砖上,血流如注:“大王!国贼既诛,当速安人心!请大王……请大王以社稷为重!” 逼宫。 哪怕这把火已经烧到了眉毛,这群吃人的恶狼,依然想逼着这年轻的君王低头。 高台上。 新王熊臧像尊泥塑木雕,一动不动。 他那双年轻的眼睛,透过冕旒的缝隙,死死盯着下面那具和王棺钉在一起的尸体。 那是他的老师。 那个逼他背法典、逼他习兵书、让他又敬又怕、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太傅。 死了? 那样如神魔般强硬的人,也会死吗? 熊臧的视线有些模糊,世界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血红色。他看见吴起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暴突着,浑浊着,却依旧透过层层人群,死死地盯着王座的方向。 带着三分期许,七分嘲弄。 ——雏鹰,敢飞吗? ——这把屠刀,老夫用命给你递到手边了,你这软弱的小崽子,敢接吗? 轰! 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往日的唯唯诺诺,少年的优柔寡断,在这一刻,被这满眼的血色烧得干干净净。 怕什么? 连那个永远压在头顶的大山都塌了,这世上,还有什么好怕的! 熊臧动了。 他缓缓站起身,原本因为常年被压制而习惯性佝偻的脊背,此刻一节节挺直,骨骼发出细微的爆响。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 无视了脚下疯狂磕头的申不害,无视了如丧家之犬般的上蔡君。 他直接走进了那滩血泊里。 黑色的王靴踩在粘稠的血液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像是踩在无数冤魂的哀嚎之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来到了灵柩前。 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轻轻拂去吴起脸上凝固的血块。 那张脸狰狞极了,胡须上全是血沫,可不知怎的,熊臧竟觉得,这是太傅这辈子最安详的时候。 “太傅……” 熊臧嘴唇蠕动,两行清泪滑落,却在流到下巴时被他狠狠咬住。 咸腥的,带着铁锈味。 这是权力的味道。 下一秒,他猛地转身! 哗啦一声,宽大的王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只展开黑色羽翼的凶禽。 那双原本清澈懦弱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阴鸷、疯狂、残忍,像极了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死死锁定了上蔡君,锁定了申不害,锁定了这满广场瑟瑟发抖的公卿贵胄! 锵! 楚王剑出鞘。 寒光如水,映着漫天血色。 年轻的君王举剑指天,声音不再稚嫩,那是嘶哑的、像是砂纸磨过心头的决绝: “《楚法》第一条!列位公卿,可还记得?!” 没有人敢回答。 只有风声,只有牙齿打颤的声音,只有远处兵甲摩擦的铿锵声。 熊臧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那不是笑。 那是獠牙。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这腐朽的楚国苍穹,吼出了那个让所有权贵魂飞魄散的判决—— “凡,伤王尸者……” “夷——三——族!!!” 轰隆! 不知何时聚起的乌云裂开一道口子,惨白的闪电劈下,照亮了年轻君王那张半边染血的脸庞。 狰狞如修罗。 今夜,郢都无眠。 今夜,血流漂橹。 喜欢魂归战国:我带三千残兵去改命请大家收藏:()魂归战国:我带三千残兵去改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2章 惊天反转!死尸睁眼,朕要用公卿的血,祭奠孤臣! 大殿之上,静得怕人。 连铜漏滴水的声音都像是巨锤,一下下敲在人心坎上。 “夷、三、族。” 这三个字不是喊出来的,是从楚王熊臧的齿缝里磨出来的。干涩,嘶哑,带着一股子生吞了炭火般的焦灼味。 并没有雷霆震怒,也没有咆哮如雷。但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这金碧辉煌的章华台上,却比此时殿外那漫天的风雪还要冷上几分。 上蔡君脸上的褶子里还夹着半截没散开的笑意,此刻却像是被寒冬腊月的风给冻住了,挂在嘴角,显得滑稽又狰狞。 “当啷!” 一声脆响炸开。 申不害手里的玉笏砸在了金砖上,碎了。玉屑飞溅,划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不对。 这不对劲! 那个人明明已经死了!吴起——那个压在楚国旧贵族头顶十几年的煞星,已经被万箭穿心,尸体就停在殿外的灵柩里,连血都流干了!今日这朝堂,本该是新王向他们低头,世族重掌乾坤的大好日子,怎么会…… “大王!” 上蔡君猛地往前跨了一步,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他试图摆出平日里长者的威严,可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声音却尖细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公鸡: “您是失心疯了不成?!那是吴起!是乱国的奸贼!您为了一个死人,要杀光满朝的公卿?!这大楚的江山社稷,您不要了?这列祖列宗的基业,您也不顾了?!” 唾沫星子喷在御阶之上。 一直垂着头的少年君王,缓缓抬起了头。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没有平日里的唯唯诺诺,也没有少年人的清澈,只有两汪深不见底的死水,死水下头,藏着刀。 “江山?” 熊臧笑了。他笑得很轻,肩膀微微抖动,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上蔡君,您老糊涂了。” 他缓缓站起身,宽大的王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遮住了身后那把空荡荡的王座。 “正因为孤想要这大楚的江山永固,才要借诸位的项上人头一用!这庙堂太脏了,只有用公卿的血,才洗得干净!” 话音未落,杀机已至! “锵——!” 不是殿外的金戈铁马,杀机就在身边! 那些原本应该护卫在百官身侧、平日里被旧贵族视作看门狗的殿前武士,在这一瞬间,齐刷刷地拔剑出鞘。 寒光如雪,映得人睁不开眼。 剑锋所指,皆是朱紫贵胄。 “放肆!我是屈氏族长!我看谁敢动我……” 屈平怒目圆睁,一声断喝还未出口,便戛然而止。 因为他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名黑甲百夫长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敬畏,只有屠夫看着案板上猪肉时的冷漠与算计。 百夫长缓缓举起左手,护腕之上,一块玄铁令在烛火下泛着幽幽冷光。 上面刻着的,是一只展翅欲飞、择人而噬的玄鸟。 黑、冰、台! 上蔡君只觉得一股凉气顺着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头皮发炸,浑身的汗毛都在这一刻倒竖起来。 黑冰台不是早就被解散了吗?吴起一死,这群鹰犬不该早就树倒猢狲散了吗? 他猛地回头,死死盯着大殿深处的阴影。 那里,黑暗似乎在蠕动。 这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到让他骨头缝都在疼。 “踏、踏、踏。”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身披重甲的身影,从黑暗中一步步走了出来。 黑衣如墨,面如死灰。 蒲嚣。 那个传说中随着吴起一起死在乱箭之下的黑冰台统领,此刻就站在那里,活生生的,像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索命厉鬼。 “诸位大人,这世上有一种猎法,叫请君入瓮。” 蒲嚣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在和老友叙旧,可落在众人耳中,却无异于催命的丧钟,“只不过,这入瓮的不是那只死去的老虎,而是你们这些以为自己是黄雀的蝉。” 他缓缓摊开手掌。 掌心里,赫然躺着一枚带着暗红血渍的虎符。 不是黑冰台的令牌。 是令尹私印! 见印如见人! 申不害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指着殿外那具插满了箭矢的棺椁,手指抖得像是在弹琵琶:“诈……诈尸……这是妖术!他明明死了!我亲眼看见的!万箭穿心啊!” 蒲嚣没理他,只是径直走到御阶之下,单膝跪地。 甲叶撞击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主公。” 这一声“主公”,叫得百转千回,叫得杀气腾腾。 蒲嚣抬起头,目光越过满朝公卿,投向了那具冰冷的灵柩,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网已收,鱼入瓮。” “这楚国身上的毒瘤,您可以亲手割了!” …… 恍惚间,时光仿佛倒流。 一个月前的南疆,帅帐内的灯火昏黄如豆。 那个男人背对着他,站在那幅巨大的羊皮地图前,背影孤寂得像是一座山。 “大王,我若不死,他们便不敢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我若真死了,这大楚也就亡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子狠绝:“所以,我要死。要死得惨烈,死得众目睽睽,死得让他们觉得这天,终于亮了。” 那是一场豪赌。 以性命为注,以信任为筹,赌的是这风雨飘摇的大楚国运! 他把自己做成了饵,把新君磨成了一把刀! 如今。 饵已吞,刀已利! …… “杀!” 少年君王从喉咙深处迸出一个字。 这一字出口,王宫瞬间化作修罗场。 “噗嗤!” 利刃切入皮肉的声音,沉闷而渗人。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惨叫、求饶、咒骂。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白玉阶,顺着金砖的纹路蜿蜒流淌,汇成一条条猩红的小溪。 上蔡君被两个黑冰台的锐士死死按在血泊里,冰冷的石砖硌得他脸颊生疼,腥甜温热的液体流进了他的鼻腔,呛得他想咳嗽,却又咳不出来。 他费力地抬起眼皮,看着王座上那个神情冷漠的少年。 原来如此。 什么权谋制衡,什么君臣之道。在那绝对的力量和疯狂的算计面前,他们这些自诩精明的“老狐狸”,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 痛。 钻心的痛从后心传来,那是长剑刺穿了身体。 上蔡君的意识开始涣散,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重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拼尽全力,看向了那具灵柩。 那具伏在灵柩上、浑身插满箭矢的“尸体”。 是眼花了吗? 不…… 不是眼花! 透过弥漫的血雾,他看见那只苍白的、垂在半空中的手。 那根原本僵硬弯曲的无名指。 就在蒲嚣跪下的那一瞬间,极其轻微地、极其诡异地 勾了一下。 那不是诈尸。 那是一个信号。 一个嘲弄苍生、戏耍阎王的信号! “呃……嗬……” 上蔡君的眼珠子猛地凸起,喉咙里发出风箱般的喘息,惊骇、恐惧、悔恨,最终都凝固在了这最后一眼里。 那个魔鬼还在人间! 黑暗吞噬了一切。 大风刮过楚王宫,卷起冲天的血腥气。 而在那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仿佛有人在九幽之下发出了一声低笑: “这局棋,才刚刚开始。” 喜欢魂归战国:我带三千残兵去改命请大家收藏:()魂归战国:我带三千残兵去改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3章 尸山血海!那个男人,从地狱杀回来了! 残阳如血,死死地糊在楚王宫前的汉白玉阶上,怎么擦也擦不掉。 那是真正的血。 “噗——” 一声闷响,像是屠户斩断了连着筋的猪骨。一颗头颅旋着飞起,发髻散乱,那张脸上还凝固着不可置信的惊恐,随后重重砸进地面的血洼里,溅起一滩黑红的浆汁。 风里全是铁锈味,还有屎尿失禁的骚臭。 楚国的旧族公卿们,平日里峨冠博带,谈吐风雅,此刻却像一群待宰的豚犬,被黑冰台的死士死死按在地上。刀光起落,没有废话,只有那种令人牙酸的切肉声——“嘶啦,嘶啦”。 这不是行刑,这是收割。 申不害跪在血泊最深处。 他没被杀,但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离他膝盖只有三寸的那颗人头——那是景氏的族长,半个时辰前还在嘲笑他“竖子不足与谋”。此刻,这颗头颅正斜眼看着他,灰白的眼珠子里倒映着申不害那张扭曲变形的脸。 “呕……” 胃里一阵痉挛,酸水涌上喉头,却怎么也吐不出来。申不害的手指死死抠进地砖的缝隙里,指甲劈了,渗出血来,他也感觉不到疼。 完了。 全完了。 他引以为傲的“术”,他苦心孤诣布下的“局”,在绝对的暴力面前,脆弱得就像深秋枯干的芦苇棒子,一捏就碎。 什么执棋人?什么拨乱反正? “呵……呵呵……”申不害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 他突然想起了《商君书》里那句冷冰冰的话:农战之外,皆为虱蚤。 原来在那个男人眼里,自己甚至连棋子都算不上,充其量,不过是一块用来擦拭刀锋血迹的破布。擦完了,也就扔了。 …… 九级御阶之上,王座高悬。 少年楚王熊臧端坐在那里。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得仿佛能盖住整个广场的尸山血海。 他太安静了。 那种安静,不该属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看着台下的杀戮,眼皮都没眨一下,就像在看一场无趣的皮影戏。但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指节已经攥得发白,青筋暴起。 就在刚刚,他亲手掐死了心里那个还会恐惧、还会心软的孩子。 王者,孤家寡人也。 想要坐稳这把椅子,屁股底下就得垫着累累白骨。这是太傅教他的最后一课,也是最残忍的一课。 直到最后一声惨叫被风扯碎。 天地间骤然死寂。 只有风穿过宫墙的孔洞,发出类似于鬼哭的“呜呜”声。宫门外,三千锐士亲卫如同一堵黑色的铁墙,沉默得令人窒息。他们眼里的光,不是看活人的光,那是看死人的光,像狼,嗜血且贪婪。 所有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在广场中央那口漆黑的灵柩上。 蒲嚣动了。 这位满脸横肉的铁血悍将,每走一步,战靴底下的血浆就发出腻人的“吧唧”声。 他走到灵柩前,看着趴在棺材盖上、后背插满了狼牙箭的那个身影。 风吹起那人破烂的衣角,露出下面早已干涸的黑血。 “扑通!” 蒲嚣膝盖重重磕在石板上,眼眶瞬间红得像要滴血。这个杀人如麻的汉子,此刻声音颤抖,像是喉咙里含着一把沙子: “令尹……”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抬头,嘶吼声炸裂在空旷的广场上: “令尹大人!天——亮了!!!” 这一嗓子,像是旱地惊雷,震得人心头发颤。 就在所有人惊骇欲绝、以为这武夫疯了的时候,那具本该凉透了的“尸体”…… 动了。 先是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紧接着,“咔吧”一声脆响,那是僵硬的关节在复位。 那个被万箭穿心的男人,那个让天下诸侯闻风丧胆的男人,竟然双手撑着棺材盖,缓缓地、一点一点地直起了腰! 广场上几百个活人,此时竟连喘气声都听不见。 诈……诈尸了?! 李赫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皮都很沉重。他反手探向后背,握住了一根深入皮肉的狼牙箭。 “起。” 他低喝一声,手腕发力。 “噗嗤!” 带钩的箭头连着皮肉被生生拔出,血花飞溅。他眉头都没皱一下,随手将带血的箭矢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当啷”。 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噗!噗!噗!” 每一声闷响,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申不害的心口上。他瘫软在地,嘴唇哆嗦着:“不……这不可能……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妖术……妖术!” “刺啦——” 李赫有些不耐烦地扯碎了身上那件早已看不出颜色的玄色朝服。 布帛碎裂,露出里面那一层泛着幽冷寒光的黑色软甲。 这甲胄并非凡铁,贴合着他的肌肉线条,宛如流动的黑水。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白色的箭痕,有些地方甚至凹陷了下去,却无一根能真正穿透。 墨家至宝,非攻甲。 “墨家……禽滑厘?!”申不害瞳孔剧震,最后一丝侥幸也随风而散。原来连那个避世不出的墨家大宗师,也是他局中的棋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李赫扭了扭脖子,颈骨发出一连串爆豆般的脆响。 “呼……”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从怀里掏出几个早已干瘪的皮囊,随手丢在脚边。那里面残存的猪血流了一地,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 剧痛还是有的。 哪怕有宝甲护体,那巨大的冲击力也震断了他两根肋骨。每一次呼吸,肺部都像是有把小刀在刮。 但他必须站得笔直。比这广场上的旗杆还要直。 这是一场戏。一场骗过了楚国旧族,骗过了天下诸侯,甚至骗过了死神的向死而生! “令尹!!!” 三千锐士终于反应过来,那压抑已久的狂热瞬间爆发。 “哗啦——” 甲胄摩擦声响成一片,三千虎狼之师齐刷刷跪倒在地,长戈顿地,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咚!咚!咚!” 大地在颤抖,仿佛千军万马在奔腾。 “令尹!万胜!” “令尹!万胜!” 这一刻,什么王权,什么礼法,在这些杀才眼里统统不存在。他们眼里只有那个从地狱爬回来的男人——战神吴起! 李赫缓缓抬起手,虚空一按。 万籁俱寂。 这就是权势。这就叫威望。 他转过身,拖着那条受损的腿,一步步走向高台。夕阳给他镀上了一层血色的金边,让他看起来既神圣,又狰狞。 台阶之上,楚王熊臧缓缓起身,走下御阶。 四目相对。 再没有了师徒间的温情脉脉。空气中仿佛有火花在噼啪作响。 那是一种只有两头猛兽相遇时才会有的默契与审视。 楚王在他面前三步处停下,年轻的脸庞上带着一种陌生的深沉。他看着李赫嘴角的血迹,忽然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太傅,这一出‘金蝉脱壳’,唱得好啊。” “都是大王配合得好。”李赫微微欠身,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血腥气,“若无大王这一脸的‘悲愤欲绝’,那些老狐狸又怎会轻易入瓮?” “从今天起,”楚王转过身,背对着李赫,面向那空荡荡的广场和满地的尸体,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子令人心悸的寒意: “楚国,再无旧族。” “只有寡人的新臣。”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跪在地上的申不害,最后重新落回李赫身上,眼神幽深如井: “太傅。” “这大楚江山烂透的根子,寡人替你拔了。剩下的……” “别让寡人失望。” 李赫看着眼前这个在血火中重生的少年君主,心中五味杂陈。那个曾经会拉着他衣袖问“何为仁义”的孩子,终究是死在了这个黄昏。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真正的王。 风暴结束了吗? 不。 这才是开始。 真正的腥风血雨,才刚刚要在中原大地上卷起。 李赫猛地抬头,眼中精光暴射,如利剑出鞘,声音铿锵若金石撞击: “臣——遵旨!!!” 喜欢魂归战国:我带三千残兵去改命请大家收藏:()魂归战国:我带三千残兵去改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4章 尸山血海铸王座!这一夜,少年天子化身修罗! 郢都,冬夜,风如鬼哭。 哗啦—— 一桶桶带着碎冰的井水泼在白玉丹陛上,瞬间化作蜿蜒的红溪。 水是冷的,血是热的。两者一激,腾起一层淡淡的腥雾,直往人鼻孔里钻,腻得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这哪里还是平日里威严神圣的楚王宫?分明是一座刚刚收了刀的修罗场。 暗红色的血浆早就沁进了石缝深处,抠都抠不出来。风一过,仿佛能听见那三百颗落地头颅在青石板上滚动的咕噜声,那是冤魂在索命,也是权力的回响。 王座之下,是一片洗不净的殷红。 王座之上,楚王熊臧身着缟素,像尊泥塑木雕般僵在那里。 他没动,甚至连眼珠子都没转一下。 那双曾经清澈如鹿的眼睛,此刻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死死盯着台阶下那一排排如同铁铸般的锐士。 这三千人,甲胄破碎,浑身浴血,像是一群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可他们眼里的火,比这冬夜的寒风还要烈——那是信徒看见神迹时的狂热。 因为他们的神,令尹吴起,死而复生。 而对于楚王熊臧而言,昨夜的“死”,是为了换来今夜的“活”。 不知过了多久。 少年动了。 他的手指极缓慢地抚过王座扶手上的青铜兽首。 冷。 沁入骨髓的冷。 但这股冷意顺着指尖窜上天灵盖,却让他打了个激灵,随后,一种前所未有的战栗感电流般流遍全身。这感觉让他恐惧,更让他如痴如醉。 “宣。” 只有一个字。 声音不大,却像一枚铁钉,狠狠钉在这死寂的大殿中央。 没有太傅在耳边聒噪,没有老臣在堂下侧目。这位年少的君主,终于在血泊中,第一次呲出了带血的獠牙。 “上蔡君一党,挟尸逼宫,大逆不道。” 少年站起身,黑色的冕服袖袍被穿堂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只展翅欲扑的玄鸟。 “谋逆者,夷三族。” 这三个字,他说得极轻,却让台下跪着的幸存者心脏猛地一缩。 “家产充公,充盈国库。男丁发配北境修长城,不许歇,不许停,给寡人活活累死方休!至于女眷……”楚王熊臧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那表情不像是个孩子,倒像是个活了千年的厉鬼,“没入教坊司。让她们活着,用身体替她们的父兄赎罪。” 狠。 太狠了。 紧接着,他目光投向虚空,仿佛那里站着一个巨大的、恐怖的影子。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那个名字: “令尹吴起!只身入局,挽天倾于既倒!特赐‘上柱国’,总领大楚军政,见君不拜!” 台下众臣的呼吸声瞬间停滞。 见君不拜? 这不是封赏,这是在把吴起捧上神坛,这是在造一个活着的“王”! 然而,真正的杀招在后面。 楚王熊臧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飘忽,语气也慢了下来,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玩味: “至于都察院御史,寡人的那位好老师,申不害……” 大殿内落针可闻。 “他虽受蒙蔽,但罪不至死。” 少年的声音在大殿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静,“废去一切官职,扔进江下学宫做个讲习吧。传寡人旨意,没有诏令,这辈子,让他老死在学宫里,一步也不许踏出来。” 说完,他猛地转身,冕服下摆划出一道决绝的黑线,头也不回地没入后殿深沉的阴影中。 那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 那个唯唯诺诺、任人摆布的傀儡娃娃,今晚死在了这大殿上。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疯子亲手调教出来的怪物。 …… 令尹府,密室。 空气浑浊,混杂着浓烈的草药苦香、烧酒的烈气,还有皮肉烧焦的恶臭。 “嗤——!” 一块烧红的烙铁并没有直接贴在肉上,而是隔着厚厚的药膏烫了下去。 吴起,或者说穿越者李赫,正赤裸着上半身,死死咬着一根缠着麻布的木条。 他的后背,是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像是被重锤砸烂的烂泥。断裂的肋骨刚被接好,每一次呼吸,肺叶都在胸腔里拉风箱似的响,疼得像是有人拿着钝刀子在里面搅。 痛。 真他娘的痛。 但这痛感太真实了,真实得让他想笑。 他赢了。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战国乱世,他把自己的命扔上赌桌,梭哈了一把大的! “主公。” 禽滑厘一边换药,手抖得像筛糠。这位平日里杀人不眨眼的刺客,此刻看着李赫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尊邪神,“您……您怎么就敢笃定那帮旧贵族昨晚一定会动手?万一他们怂了呢?万一……” “呸。” 李赫吐出口中被咬烂的木条,大口喘着粗气,汗水顺着他精壮的肌肉线条滚落。他的眼神亮得吓人,像鹰,像狼。 “没那么多万一。” 他抓起旁边的酒坛,仰头猛灌一口,辛辣的酒液呛得他咳嗽连连,牵动伤口又是一阵剧痛,“我没算卦,也没那未卜先知的本事。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诱饵。”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当一头肥得流油的羊,主动躺在案板上,还把自己脖子洗干净了露出大动脉,这帮饿了几百年的狼,就算明知道旁边有夹子,也会红着眼扑上来的。” 李赫抹了一把嘴角的酒渍,狞笑道:“贪婪,是这世上最致命的毒药,比鹤顶红还毒。” 就在这时,密室门被“砰”地一声撞开。 韩非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平日里的法家风度荡然无存,脸上表情古怪到了极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大人!宫里……宫里传旨了!” 当韩非念到“申不害被贬为讲习,终身软禁”这几个字时。 李赫正在擦汗的手,猛地僵在了半空。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灯芯爆裂的“噼啪”声。 李赫缓缓抬起头,那双阅尽两千年历史风云的眸子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错愕。 错愕之后,是凝重。 再之后,竟化作了深深的、近乎癫狂的玩味。 他本以为,那孩子会杀了申不害。 斩草除根,这是李赫教他的第一课,也是最重要的一课。 可现在,楚王熊臧留了申不害一条命。 留下了这个曾经反对过新法、却在清流文人中极具名望的“老臣”。 这是一步棋。 一步专门留给他这个“太傅”的棋。 这孩子,是在给自己留后路,是在防着他吴起啊! “呵……呵呵……” 李赫喉咙里滚出一声低笑,笑声越来越大,震得伤口崩裂,血渗出纱布,他却浑然不觉。 “好!好得很呐!” 他眼中闪烁着一种复杂的光芒,是欣慰,也是被猎物反咬一口的兴奋。 “老子养的这头幼虎,终于学会怎么磨牙吮血了!” …… 三日后,大朝会。 金殿巍峨,却空旷得让人心里发慌。 原本站得满满当当的右侧贵族区域,此刻一片死白,地板被擦得锃亮,可那股子阴气仿佛渗进了骨头缝里。 取而代之的,是一群脸上有刀疤、身上带着煞气的新面孔。 这群军功新贵站在那里,不像是官,倒像是一群正在打量猎物的野兽。 楚王熊臧端坐高台,十二旒珠帘垂下,遮住了那张稚嫩却阴沉的脸。 吴起站在百官之首,一身玄色朝服,挺拔如枪。 君臣对视。 隔着那长长的丹陛,仿佛隔着万水千山。 再无往日那种温情的师徒情分,只有两头猛兽在确认领地边界时的默契与警惕。 “启奏大王!” 吴起一步跨出,军靴重重砸在金砖地面上,发出沉闷的轰鸣,如战鼓擂动。 “内患已除,但这还远远不够!” 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走到殿中央那幅巨大的羊皮地图前。 “苍啷”一声! 他竟直接拔出了腰间的佩剑——那是王赐的宝剑。 众臣惊呼。 吴起却充耳不闻,反手握剑,对着地图的一角狠狠刺了下去! 咄! 剑尖刺破羊皮,入木三分,剑尾还在剧烈颤抖,发出嗡嗡的龙吟声。 那个位置—— 秦、韩、魏三国交界。 天下的咽喉。 兵家必争的死地。 吴起猛然回首,目光灼灼如火,声音如雷霆炸响,震得大殿梁柱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臣请战!三月之后,大军开拔!” “这一次,臣要为大楚,从这天下身上,狠狠撕下最肥的一块肉!” “谁敢挡路——” 他顿了顿,森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喜欢魂归战国:我带三千残兵去改命请大家收藏:()魂归战国:我带三千残兵去改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5章 疯了吧!就凭三万士兵,吞掉中原咽喉?! 大殿内静得渗人。 数十盏青铜连枝灯燃着鲸油,毕剥作响。昏黄的火光舔舐着大殿正中那张斑驳的羊皮地图,将它映得像一张刚剥下来的人皮。 一只手,骨节分明,指腹带着常年握剑磨出的厚茧,正死死按在地图中央。指尖之下,朱砂圈出的两个字红得刺眼,仿佛要从皮面上渗出血来。 南阳盆地。 “拿下此处,便是扼住了中原的咽喉。” 吴起的声音不高,有些沙哑,像是被边塞的风沙砺过。但这轻描淡写的几个字砸进空气里,却带着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左阶之上,那群刀头舔血的武将们,眼珠子瞬间绿了。呼吸粗重,胸膛起伏,那是饿极了的狼群嗅到了肉糜的馊香。这哪里是地图?这是千金的封赏,是世袭的爵位,是把那群平日里趾高气昂的老贵族踩进泥里的登天梯! 而右侧的文官们,面皮抽搐,缩在宽大的袖袍里的手都在抖。 疯子。 这个从卫国逃出来的丧家犬,这台不知疲倦的杀人机器,又要动了。 所有的目光,惊疑、贪婪、恐惧,最终像是一股浑浊的暗流,汇聚到了高台之上的那张黑色王座。 楚王熊臧,这位年少的君主斜倚在漆黑的扶手上。他太年轻了,脸庞稚气未脱,可那双眸子却深得像两口枯井,看不见底。他没说话,只是盯着地图上那块夹在秦、韩、魏三国指缝间的肥肉。 南阳盆地。 天下粮仓,也是天下最烂的泥潭。 谁伸手,谁的手就会被剁掉。 “准。” 良久,少年君王的嘴唇动了动。 一个字,轻得像灰尘,却重得像山,直接砸碎了朝堂上那一层薄得可怜的均势。 群臣膝盖一软,正欲山呼万岁,楚王熊臧却忽然欠身,像是一头幼鹰俯视着它的猎物。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声音冷得像是冰窖里刮出的风: “国库空得能跑马。你要战,寡人给你战。不过——” 他竖起三根手指,在昏暗的灯火下晃了晃。 “兵马,只给三万。” 轰——! 这下连那些红了眼的武将都懵了。殿内瞬间炸起一阵嗡嗡的低语,像是一窝被捅翻的马蜂。 三万? 这不是打仗,是送葬!南阳那边是什么?是魏国的武卒,是韩国的劲弩!五万联军互为犄角,那就是个绞肉机! “借刀杀人……这是赤裸裸的借刀杀人啊……”角落里有人幸灾乐祸地咬着耳朵。 这是道死题。无解。 然而。 大殿中央,那个被称为“人屠战神”的男人,肩膀忽然抖动起来。 他在笑。 李赫感受着这具身体里残留的那个灵魂——那个名为“吴起”的战国幽灵,正在疯狂地战栗。那不是恐惧,那是一种病态的亢奋,是猎人看着猎物一步步踏进陷阱时的狂喜。 这小狼崽子在试探我。 用三万人的性命,来称一称“吴起”这两个字,到底值几斤几两! 赢了,千古名将;输了,乱坟岗上一具枯骨。 “臣,领命。” 吴起猛地抬头,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像是两把出鞘的利刃,狠狠刮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 “杀鸡焉用牛刀?三万?”他嗤笑一声,袍袖一甩,转身便走,声音在大殿回梁间炸响: “足矣!” …… 三日后。令尹府,密室。 这里没有窗,只有令人窒息的闷热。几根儿臂粗的牛油大烛燃烧着,将五道漆黑的人影投射在墙壁上,扭曲得如同择人而噬的妖魔。 没有虚头巴脑的君臣礼节,只有最露骨的杀戮算计。 周平、甘茂、韩非、禽滑厘、蒲嚣。这五个人,代表着如今楚国最顶尖的脑子。此刻,他们正围在一座巨大的沙盘前,眼底全是血丝。 “魏军三万,韩军两万。这两根钉子,死死扎在南阳,拔不动。” 吴起手里并没有什么指挥棒,他拔出腰间的佩剑,“苍啷”一声,剑尖狠狠点在沙盘中央的泥土上,发出沉闷的“笃”声。 “强攻?那是蠢猪才干的事。” 他环视众人,火光映照下,他的脸半明半暗,宛如修罗。 “这一仗,我要教教那群中原人,什么叫——”他顿了顿,咽下了那个属于未来的词汇,换了个更阴毒的说法,“把他们从天上,拽进烂泥里打。” 剑尖在沙盘上一划,拉出一道狰狞的弧线。 “我要关门,打狗。” “周平!” “在!” “你领河西军团,给我死命佯攻韩国上党!记住,雷声要大,雨点要小!把战鼓给我敲烂,把嗓子给我喊哑,我要让韩国人觉得,我楚国的主力全他娘的在北伐!” “甘茂!” “末将在!” “给你一万精兵,大摇大摆出武关,直扑南阳!听好了,只许败,不许胜!我要你像条丧家犬一样,把那一万人的兵器盔甲都给我扔了,把那五万联军肚子里的馋虫,给我彻底勾出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吴起的剑尖游走,最终停在了一个狭长的隘口——方城。 “至于我……” 吴起眼中闪过一丝妖异的红光,那是属于两千年后特种作战思维的火花,在战国的夜空中噼啪作响。 “我亲率两万‘幽灵军’,带上那批新造的玩意儿,借道百越毒林。三百里山路,我要插到他们屁股后面去。” “等他们张开嘴想吃肉的时候,我会亲手,把他们的嘴给缝上!” 韩非倒吸一口凉气,指着沙盘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脸色煞白:“令尹……这……这是在走钢丝!那是万丈深渊!一旦甘茂诱敌不成,或者敌军不上钩,您的两万主力就是孤军深入,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他们会上钩的。” 李赫的声音幽幽响起,带着一股子洞穿人性的冷漠。 “因为傲慢。” “大梁那次败仗,是魏国人心头的一根刺,化了脓的刺。他们太想赢了,太想把面子找回来了。当看到我们‘溃败’的时候,那点可怜的理智,会被狂热烧成灰烬。” 他拔出剑,还鞘。 “贪婪,才是这世上最致命的毒药。” …… 一月后。 残阳如血,将南阳盆地的荒草染得一片赤红。 风很大,卷着枯草和血腥味,呼啸过荒原,发出如鬼哭般的呜咽。 “杀!!杀光这群楚国蛮子!!” “活捉甘茂!赏千金!封万户侯!!” 震天的喊杀声中,魏韩联军如同一股黑色的浊流,疯狂地追逐着前方那支“溃败”的楚军。 这哪里是打仗,简直是一场狂欢的狩猎! 楚军丢盔弃甲,旌旗满地乱扔,像一群被惊散的羊羔,拼了命地向着方城隘口逃窜。 魏军主将骑在战马上,满脸通红,发髻都跑散了,挥舞着长剑狂笑:“哈哈哈哈!吴起?不过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废物!今日便是楚军的末日!全军突击!一个不留!!” 五万大军,带着复仇的快感,带着对军功的渴望,一头扎进了那个狭长的口袋谷。 近了。 更近了。 他们看见了方城的残垣断壁,看见了胜利女神在招手。 然而。 就在最后一名联军士兵冲进谷口的瞬间。 风,停了。 天地仿佛在一瞬间死去。 在他们身后的高岗之上,原本死寂的密林中,忽然竖起了一杆漆黑的大旗。 旗面上,一个斗大的血色“吴”字,迎风怒啸,仿佛一张吞天的巨口! 两万名身披重甲的楚军锐士,如同从地狱爬出的阴兵,无声无息地铺满了山坡。黑压压的一片,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最前排,是整整三千架闪烁着幽冷寒光的——楚王连弩。 山巅之上,吴起迎风而立,衣袍猎猎作响。 他俯瞰着脚下那条拥挤、混乱、狂热的“长蛇”,缓缓举起了右手。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活人,而是在看一群已经开膛破肚的猪羊。 他嘴角上扬,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轻轻吐出两个字: “关门。” 手落下。 “宰了。” 喜欢魂归战国:我带三千残兵去改命请大家收藏:()魂归战国:我带三千残兵去改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6章 全军溃败?这是太傅送寡人的登基礼!新王的试炼之剑 残阳如血,将郢都八百里城郭泼得猩红一片。 总理台内,巨大的铜兽香炉吞吐着沉郁的烟雾。这不是平日里令人宁神的檀香,而是一种混杂着焦躁、汗水与陈旧竹简霉味的怪异气息,直往人鼻孔里钻。 “哗啦——” 一卷沉重的韦编被猛地推开,竹简撞击案几,发出令人心惊的脆响。 楚王熊臧双目赤红,眼底布满血丝,宛如两团熬干了油的灯火。他盯着那张巨大的羊皮舆图,指节因为过度用力扣住案角而泛出惨白。三天了,他把自己囚在这个象征楚国最高权力的囚笼里,疯狂地啃噬着那些晦涩的兵书策论。 他在追逐一个背影。 那个一人一剑,便压得天下诸侯不敢抬头的男人——他的太傅。 “太慢了……还是太慢。”熊臧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像吞了把沙砾。那种无力感像无数只蚂蚁,在年轻君王的骨髓里爬行。 突然,一声凄厉的长啸撕裂了黄昏的死寂。 “报——!!!” 声音未落,总理台厚重的楠木大门被轰然撞开。夕阳的光线伴随着那个跌跌撞撞的身影一同砸了进来。 信使浑身是血,背后的令旗已经折断,半截旗杆随着他的跑动凄惨地摇晃。他每踏出一步,就在光洁如镜的金砖上印下一个粘稠的血脚印。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冲散了香炉的烟气,令人作呕。 “西境急报!天……天塌了!” 信使重重跪倒,膝盖骨撞击地面的闷响令人牙酸。他大口喘息着,声音如夜枭啼血: “甘茂将军……败了!!” “韩、魏联军五万精锐设伏,我军三万前锋……全线崩盘!死伤枕藉,正向方城隘口溃逃!敌军主力衔尾追杀,距隘口已不足三十里!” 嗡—— 这一瞬,总理台内仿佛被抽干了空气。 几名辅政老臣身子一晃,手中的朱笔“啪”地坠地,墨汁溅在官袍上,晕开一朵朵黑色的绝望之花。 “完了……大楚的家底,全完了!” 一名须发皆白的左徒颤颤巍巍地瘫坐在地,老泪纵横,指着西面哭嚎:“老臣早便说过!甘茂轻敌冒进,那是取死之道啊!方城一破,郢都便是没牙的老虎,韩魏联军旦夕可至!” “大王!速发兵符!” 右司马目眦欲裂,拔剑砍断了案角,嘶吼道:“调河西周平部南下驰援!迟则生变!” “混账!” 对面的一名文官厉声断喝,脸色惨白如纸:“河西是防备强秦的最后一道闸门!一旦抽调,秦人那帮虎狼必会趁虚而入!届时腹背受敌,你是要大楚亡国灭种吗?!” “那你说怎办?看着甘茂去死?看着这郢都城破?” “征兵!把城中男丁全抓起来,填也要填在城墙上!” 争吵,咆哮,哭嚎。 平日里衣冠楚楚、满口仁义道德的公卿大夫们,此刻就像一群被开水烫了窝的耗子,慌乱、丑陋、歇斯底里。恐惧如同一场瘟疫,在辉煌的大殿中疯狂蔓延。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到了高台之上。 那里坐着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太傅不在。那根撑天的柱子不在。 这个从未经历过风浪的雏鸟,能扛得住这灭顶之雷吗?是会吓得尿裤子,还是会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发号令? 熊臧没有动。 他像一尊风化千年的石雕,死死盯着那份沾着信使鲜血的战报。 惨败。溃逃。追杀。 每一个字都像带毒的钩子,钩扯着他的神经。冷汗顺着脊背滑落,冰凉刺骨。 恐惧吗?当然。 那是五万大军,那是楚国的国运。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几息之间,少年那双原本慌乱震颤的瞳孔,突然定格了。 一种诡异的、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幽冷,如深秋的寒潭水,漫过他的全身。 他的脑海里,鬼使神差地浮现出那个男人临行前,站在江边,回头看过来的那个眼神。 那眼神里没有半分诀别,只有一种戏谑,一种对苍生的漠视。 “王上,你要学会看这天下的棋。有些子,是用来吃的;有些子,是用来送的。” 甘茂是蠢货吗?不,那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悍将,咬一口肉都要嚼碎骨头的主儿。 太傅是瞎子吗?不,那是以天地为盘、算无遗策的兵家亚圣。 这样两个人,凑在一起,会打出一场毫无还手之力、像丧家犬一样的败仗? 除非…… 熊臧的瞳孔猛地收缩如针芒。 他低头看向舆图上那片漆黑的山脉——方城。 那是死地。也是生地。 这哪里是什么败仗?这分明是一个巨大得足以吞噬五万敌军的胃囊!是那个男人,以三万楚军性命为诱饵,布下的惊天杀局! 而现在,这个局,缺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环作引信。 那就是——“楚王的恐惧”。 只有郢都乱了,韩魏联军才会真的信了! 只有他这个楚王吓破了胆,那帮贪婪的敌人才敢一头扎进那个口袋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呵……” 一声极轻的冷笑,从少年的喉咙深处滚出。在这哭天抢地的大殿里,突兀得像一声裂帛。 争吵声戛然而止。 大臣们惊恐地抬头,看着他们的王。大王……疯了?这时候还笑得出来? 下一瞬,熊臧猛地站起身! “砰!” 他一巴掌狠狠拍在案几之上,震得笔架倾倒,墨汁横流。 少年天子立于高台阴影之中,原本的青涩稚嫩在这一刻被生生撕碎,一股令人胆寒的戾气,轰然爆发! “都给寡人闭嘴!!” 这一声咆哮,如幼龙初吟,带着血腥气,震慑全场。 “哭什么?丧钟还没敲呢!” 熊臧大步流星走下王座,衣袍带风,眼神如刀锋般刮过每一张惊慌失措的脸,那目光如有实质,刺得人面皮生疼。 “传寡人令!” “第一!自此刻起,郢都全城戒严!谁敢妄议前线战事,谁敢动摇军心,不管他是皇亲国戚还是贩夫走卒,给寡人杀!无!赦!人头挂在城门口吹风!” 字字带血,杀气森森。 “第二!” 他猛地转身,手指如同利剑,死死指向掌管钱粮的治粟内史韩非,“韩非!寡人给你三天时间!把国库里所有的酒肉、所有的赏钱,都给寡人搬出来!统统运往南阳!” 韩非一愣,嘴唇哆嗦着:“大王,是……是去接应败军吗?还是用于抚恤?” “接应个屁!” 熊臧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狂傲,那表情竟与他的太傅有了七分神似: “那是寡人为了犒赏凯旋王师,准备的庆功酒!告诉将士们,给寡人把肚子留好了,等着吃敌人的肉,喝敌人的血!”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疯了。 所有人都觉得大王疯了。败局已定,西大门都要破了,还要准备庆功酒?这是何等的荒谬! 但熊臧根本不在乎这些蝼蚁的看法。他几步走到那个浑身发抖的信使面前,弯下腰,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宛如夜猎的狼。 “第三。” “你,现在就滚回去。不用去甘茂的大营。” 他伸出手,手指重重地点在舆图上一片漆黑的深山之中——方城隘口之后。 “去这里。” “告诉那个男人。” 熊臧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滚烫热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誓言: “就说……” “令尹大人的剑,寡人已经替他磨得雪亮,寒光照铁衣!” “什么时候出鞘饮血……” 少年天子猛地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总理台的厚墙,穿透了千山万水,看到了那个正立于危崖之上、等着他回应的男人。 “寡人,在郢都,温酒相候!!” 喜欢魂归战国:我带三千残兵去改命请大家收藏:()魂归战国:我带三千残兵去改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7章 老狐狸弄假成真,以命填坑,五万魏武卒入瓮 郢都的夜,像一口倒扣的黑锅,压得人喘不过气。 风是野的,带着土腥味,把陵阳君府那一扇楠木窗棂拍打得“哐哐”作响。密室里,一灯如豆。 在旧族势力被连根拔起的血腥风暴中,陵阳君是少数幸存下来的老狐狸。他不像景酣那般张扬,也不像上蔡君那般弄巧成拙。他一直蛰伏着,如同一条潜伏在深水中的毒蛇,等待着时机。 烛火昏黄,映在陵阳君那张布满老人斑的脸上,明灭不定。他手里攥着一卷刚刚送到的竹简,指甲深深陷进竹皮里,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简上只有寥寥数语,却字字如刀,剜心剔骨。 ——甘茂退而不乱,韩魏贪功冒进,令尹不知所踪。 “啪。” 竹简被随手丢在青铜案上,滚了两圈,不动了。 陵阳君像是被人抽掉了脊梁骨,瘫坐在席上。他那一双原本精光四射的老眼,此刻浑浊得像两潭死水。喉咙里像是卡了一口陈年的老痰,格格作响,半晌才挤出一声干涩的低笑。 “呵……好手段。” 这哪里是什么败局?这分明是一张张开了血盆大口,等着吞吃血肉的网! 他把自己当成了执棋的人,以为那一老一少——令尹吴起和新王熊臧,不过是棋盘上待宰的雏儿。可直到此刻,屠刀架在脖子上,凉气浸透了后背,他才恍然大悟。 甘茂是饵,那五万韩魏联军是鱼。 而那消失不见的“人屠”吴起,才是真正握刀的手。 至于他陵阳君? 他连棋子都算不上。在这场足以震动九州的杀局里,他不过是一头被圈养得肥硕的猪羊。待到大胜的消息传回郢都,便是新法祭旗之时,便是他陵阳一族满门抄斩之日。 死局。 彻头彻尾的死局。 “老夫,不甘心呐!” 陵阳君猛地抓起案上的酒爵,仰头灌下,辛辣的酒液呛得他剧烈咳嗽,咳得眼泪鼻涕横流。他把那酒爵狠狠掼在地上,青铜砸在方砖上,一声闷响,像是砸碎了这几十年的荣华富梦。 想活?只有一条路。 那是那对狠辣君臣留给他的唯一一条路,那就是用命去填。 用他陵阳一族几百口人的命,去换那一点点微薄的、给后人留存香火的可能。 “来人。” 他站起身,身形晃了晃,随即站得笔直。这一刻,那个汲汲营营的老政客死了,取而代之的,是三十年前曾随先王征战沙场的楚国贵胄。 “擂鼓。聚族。” 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子决绝的死气。 …… 雨下来了。 不是绵绵细雨,而是那种要把天地洗刷一遍的暴雨。 陵阳君府的前庭,火把被雨水浇得滋滋作响,黑烟腾起,呛人得很。三百二十七名族人、家将,身披生锈的甲胄,静默地站在雨中。 陵阳君赤着上身,原本锦衣华服早已不知去向,只穿了一条粗麻布裤。枯瘦的胸膛上,肋骨根根分明,雨水顺着苍老的皮肤滑落。 他提着剑,一步步走下台阶。 “诸位。” 他开口了,声音沙哑,被雨声冲刷得有些破碎,“甘茂败了。西边的门户开了。韩魏的虎狼就要踩进我们的院子,睡我们的女人,杀我们的崽子。” 人群骚动了一下,很快又归于死寂。 陵阳君目光扫过那一一张张年轻或苍老的面孔,那是他的侄儿,那是他的孙辈,那是跟了他一辈子的老伙计。 心在滴血,面上却愈发狰狞。 “朝堂上那些软蛋不敢打,但我陵阳一族,受国恩三百载,这块骨头,还得我们去啃!” “今日,老夫散尽家财,只求一死!”他猛地举起长剑,剑锋划破雨幕,直指苍穹,“怕死的,现在滚,老夫不怪你。留下的,随老夫去填命!” “为大楚——!” “杀!杀!杀!” 吼声穿透了雨幕,带着一股子悲凉的血性。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私兵,此刻竟也生出了几分视死如归的豪气。 哪怕他们知道,这或许只是一场飞蛾扑火。 …… 王宫,深似海。 总理台上的风,比外面更冷。 “疯了!陵阳君这是要造反吗?!” “私调部曲,意图不明,大王,请速速下令剿灭!” 朝臣们的唾沫星子横飞,一个个义愤填膺,仿佛真的是为了社稷着想。 楚王熊臧高坐在王座之上,冕旒后的双眼,幽深如古井。他手里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蝉,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冰凉的纹路。 台下的喧嚣,他充耳不闻。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宫墙,看见了那个在雨中赤膊誓师的老东西。 “老狐狸。” 楚王熊臧嘴角微微勾起,不是笑,而是一种近乎残忍的赞赏。 你看懂了。 寡人给你设的是死局,你却偏偏要在必死之中,求那一线生机。 若是寡人拦你,便是构陷忠良,寒了天下人的心。 若是寡人杀你,便是自毁长城,这变法的大义,便先折了一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既如此,那便成交。 “够了。” 两个字,轻描淡写,却让嘈杂的朝堂瞬间死寂。 楚王熊臧霍然起身,玄色的王袍一甩,那是属于君王的威压。 “陵阳君这是要去赴国难!”他声音清朗,传遍大殿,“此乃国士!传寡人旨意——” “封陵阳君为‘忠武先锋’,赐天子剑,黄金千两。命其即刻率部驰援南阳。”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群臣,最后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声音低沉: “告诉他,不流干最后一滴血,不许回头。” …… 十里长亭,雨更急了。 那一卷明黄的诏书送到陵阳君手中时,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一角。 他看着那个鲜红的王印,仿佛看到了那个年轻君王戏谑的眼神。 那眼神在说:你想演?好,寡人给你搭台,送你上路,还要让你死得风光大葬。 “哈哈……哈哈哈哈!” 陵阳君仰天狂笑,笑声凄厉如夜枭。雨水混着浑浊的老泪,顺着脸颊沟壑纵横地流淌。 这就是帝王术。 这就是他效忠了一辈子的楚国。 能在这样的雄主手里做一颗弃子,这辈子,值了! 他猛地转身,将那天子剑高高举起,剑光在雷电下森然惨白。 “儿郎们!王恩浩荡!” “走!去黄泉路上,给魏狗探个路!” …… 南阳,方城隘口。 这里已经不是战场,而是绞肉机。 韩魏联军五万,像一条贪婪的长蛇,死死咬住甘茂的“溃军”。阵型拉得极长,为了争抢战利品,队伍早已脱节。 魏军主帅战车上,老将魏错意气风发。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眼中满是狂热的血丝。 “快!再快点!抓住甘茂,赏千金,封万户侯!” “报——!” 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摔在泥水里,“将军!后方……后方发现楚军旗帜!” “什么?”魏错心里一惊,手按剑柄,“多少人?” “千……千余人。打的是‘忠武先锋陵阳君’的旗号。” “陵阳君?” 魏错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笑得前仰后合,连头盔都差点震歪了。 “那个郢都的老棺材瓤子?哈哈哈哈!天助我也!” 在他看来,这哪里是援军,分明是送上门的军功,是那老狗想趁火打劫,或是来投诚的投名状! “区区千人,也敢挡我大魏武卒?”魏错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与残忍,“传令后军变前军,分兵五千,把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给老子嚼碎了!其余人,继续追!今日我要让楚人片甲不留!” 贪欲,是这世上最烈的蒙汗药。 他看不见那雨幕后潜藏的獠牙,只看见了唾手可得的功名。 五千魏武卒调转枪头,狞笑着扑向了那支看起来单薄得可怜的队伍。 而远处,陵阳君看着那如潮水般涌来的钢铁洪流,苍老的脸上没有恐惧。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了一股铁锈般的腥味。 坑,挖好了。 自己这条老命,就是填坑的最后一把土。 “噗!” 天子剑划破手掌,鲜血染红了剑锋。他高举血剑,喉咙里发出最后一声嘶吼,像是困兽临死前的反扑: “楚人——死战不退!!” “轰!” 两股洪流狠狠撞在一起。瞬间,残肢断臂飞上了半空。 …… 此时,方城绝壁之上。 密林深处,一片死寂。 一双冷漠的眼睛,正通过手中的黄铜千里镜,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这修罗地狱。 李赫,缓缓放下了千里镜。镜筒冰凉,沁入骨髓。 镜头里,魏军的侧翼因为贪吃那块“诱饵”,露出了致命的破绽。那原本坚不可摧的龟壳,裂开了一道缝。 而在那道缝隙里,陵阳君正带着他的族人,像一团微弱的火苗,义无反顾地撞进冰冷的黑铁中,然后熄灭。 “老东西,走好。” 李赫嘴唇微动,声音极轻,很快就被风雨吞没。没有怜悯,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身为布局者的冷酷与精准。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仿佛掌控着整个山谷的风云。 风,似乎停了一瞬。 山林间,无数枯叶被震落。那是数万张强弩同时拉开弓弦时,带起的杀气。 李赫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在闪电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森寒。右手猛然挥下,像是死神的镰刀落地: “楚王弩——” “关门。” “放箭!” 喜欢魂归战国:我带三千残兵去改命请大家收藏:()魂归战国:我带三千残兵去改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8章 一夜之间屠刀起!三千人头落地,这才是帝王权术! 申时三刻,残阳如同一块被剁碎的生肝,死死贴在郢都西侧的城墙上。 “轰——” 沉重的包铁城门缓缓咬合,将最后一缕惨白的天光生生嚼碎。陵阳君的旌旗早已没入黄尘,那哪里是出征的队伍,分明是一串给死人送行的纸钱,在龟裂的官道上渐行渐远,直至被地平线那张大口彻底吞没。 城外是死地,城内,是修罗场。 夜色并非降临,而是如墨汁般从地底渗出,顺着青石板缝隙,爬满了这座煌煌帝都。风里没有花香,只有一股子腥气,像是生锈的铁器在鲜肉上反复刮擦的味道,钻进鼻腔,粘在肺叶上,怎么咳都咳不干净。 那些平日里高冠博带的旧族豪门,此刻都紧闭了朱漆大门。那一盏盏熄灭的灯火,就是他们瑟缩的胆。 怕了。真怕了。 让他们两股战战的,不是南阳那把杀人如麻的“人屠”吴起,而是此刻深居王宫,那个谈笑间将亲叔叔送上祭坛的少年。 那不是羊,那是披着人皮的饕餮。 …… 总理台。 这里静得连灯花爆裂的声音都像惊雷。 四百盏鲸油长明灯将大殿映照得毫发毕现,却唯独照不透王座上那一团浓重的阴影。楚王熊臧没有回宫,他斜倚在黑金龙椅上,手里把玩着一块温润的玉珏。 指腹摩挲玉石,发出极轻微的“沙、沙”声。 每响一下,阶下群臣的心脏就跟着抽搐一次。 “乏了。” 良久,少年君主的声音从高处飘落,带着一丝慵懒,更多的是透入骨髓的凉薄,“都散了吧。” 群臣如获大赦,膝盖发软地磕头,连滚带爬地退去,甚至不敢用余光去瞥那王座一眼。 转瞬间,空旷的大殿只剩下三人。 楚王熊臧,御史大夫申不害,以及那个常年把自己裹在黑袍里、仿佛见不得光的鬼魅——黑冰台统领,蒲嚣。 “申子。” 楚王熊臧缓缓起身,玄色帝袍拖曳在玉阶上,发出蛇行般的细响。他一步步走下来,靴底叩击地面,笃,笃,笃。 “陵阳君是个忠臣,孤心甚慰。” 他停在申不害面前,俯下身,那双漆黑的眸子逼视着申不害浑浊的瞳孔,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但这树大必有枯枝,那些躲在他树荫下,吸食孤的社稷、啃噬孤的骨髓的虫豸,申子以为,该当如何?” 申不害身躯剧震,猛地抬头。 视线中,一只修长、苍白、没有任何茧子的手伸了过来,递出一卷竹简。 竹简漆黑,缠着猩红的丝线。 不需要打开,申不害就闻到了上面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这是黑冰台的“阎王帖”。上面没有罪证,没有供词,只有名字。 一个个用朱砂写就,鲜红欲滴,仿佛下一刻就要滴出血来的名字。 全是郢都旧族的核心,二十七家,三百七十二口。 “孤要这郢都,干干净净。” 楚王熊臧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情人在耳边呢喃,听在申不害耳中,却不啻于九天惊雷炸裂头顶。 “令尹归来之前,孤不想听到任何杂音。申子,你的变法需要地基,这些人的骨头,就是最好的地基。” 接,便是彻底沦为孤臣,从此背负万世骂名,做这少年君主手中最锋利的屠刀。 不接…… 申不害看了一眼那双毫无波动的眸子,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不接,今晚这总理台的柱子上,恐怕就要多挂一颗脑袋。 “臣……” 申不害颤抖着伸出双手,那双曾经只写锦绣文章、只谈治国方略的手,此刻重若千钧。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惨白,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死灰般的决绝。 法家之术,本就是以血铺路! “臣,领旨!必将这些乱臣贼子,连根拔起,鸡犬不留!” 楚王熊臧笑了。 那笑容灿烂纯净,宛如春日暖阳,却比凛冬的风雪还要刺骨。 “去吧。今夜风大,正好杀人。” …… 子夜。 月亮被厚云吞噬,天地间混沌一片。 郢都看似沉睡,但在看不见的阴影里,死神正在磨刀。 没有呐喊,没有火光,只有风声中偶尔夹杂的几声闷哼,短促而绝望。 令尹府后巷的阴影里,数十道黑影如蝙蝠般滑翔而出。他们不配甲胄,只着夜行衣,手中无剑,只有半尺长的漆黑匕首。 淬了剧毒,见血封喉。 城南,李氏豪宅。 红烛高烧,暖香扑鼻。家主李园醉眼朦胧地搂着新纳的姬妾,梦里他正站在权力的巅峰,指点江山,那个黄口小儿跪在他脚下瑟瑟发抖。 “呵……黄口小儿……” 他在梦中呓语,嘴角流着涎水。 突然,一阵极细微的凉意贴上了他的脖颈。 不像是风,倒像是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李园猛地睁眼,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大小。床幔外,立着一个黑影,手里把玩着一只酒杯——那是他李家祖传的犀角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 李园刚张嘴,一只铁钳般的大手便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将所有的惊恐和求饶都堵回了肚子里。黑影甚至没有看他,另一只手中的匕首如毒蛇吐信,精准、优雅地刺入了他的心口。 搅动。 拔出。 李园剧烈抽搐着,浑浊的眼中倒映着黑影冷漠的面具。直到死,他都不敢相信,有人敢在郢都城内,如此肆无忌惮地宰杀公卿。 黑影随手丢下犀角杯,在李园锦绣的被褥上擦了擦匕首,转身没入黑暗。 动作行云流水,像是杀了一只鸡。 城西,赵氏宗祠。 家主赵奢正疯狂地往暗格里塞着金条,金灿灿的光芒映照着他扭曲贪婪的脸。“快!天亮前必须出城!只要有钱,去齐国、去秦国,老子照样是人上人!” “吱呀——” 号称万斤难破的密室石门,无声滑开。 赵奢僵住了,手里的一根金条“当啷”落地,砸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僵硬地回头,几道鬼魅般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手中的利刃在烛火下泛着幽蓝的死光。 “这就是你的买命钱?” 为首的黑衣人嘶哑着嗓子问了一句,语气嘲弄。 “噗嗤!” 鲜血飞溅,滚烫的血泼洒在冰冷的黄金上,妖艳得令人心悸。 …… 这一夜,郢都地下的暗河,流淌的都是红色的浆液。 二十七家,三百七十二命。 这不仅是杀戮,这是一场精密的手术,精准切除了依附在楚国肌体上的毒瘤。所有死者,对外宣称——“急症暴毙”。 次日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在朱雀大街斑驳的青石板上时,那股浓烈的血腥气,即便用再多的清水也冲刷不掉。 朝堂之上,死一般的沉寂。 群臣低垂着头,看着王座上那个一脸“震惊”、“悲痛欲绝”的少年君主,看着台下那个双眼通红、声嘶力竭高喊着“彻查凶手、严惩不贷”的“疯狗”申不害。 他们懂了。 彻彻底底地懂了。 那个坐在上面的,哪里是什么待宰的羔羊?那分明是一头磨牙吮血、择人而噬的上古凶兽! 总理台偏殿。 楚王熊臧静静地听着蒲嚣的汇报,神色淡漠得仿佛在听今天的菜谱。 “……名单清理完毕。无一活口。” “家产已由都察院接手,正在查封入库。” “大王,郢都干净了。” 楚王熊臧缓缓点头,脸上古井无波。他随手拿起案几上的火折子,点燃了那份早已被鲜血浸透的名单。 “呼——” 火焰腾起,映照着少年那张冷峻得近乎妖异的侧脸。火光在他瞳孔深处跳跃,仿佛两团燃烧的野火,要将这腐朽的乱世烧个通透。 “这才是个开始。” 他看着竹简化为灰烬,喃喃自语,“这世道,不流血,是换不来清平的。” 就在这时。 “报——!!!” 一声凄厉至极的嘶吼,硬生生撕裂了监国台的宁静。 一名浑身是血的信使,踉踉跄跄地冲进大殿,每一步都踩出一个血脚印。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发髻散乱,满脸污血,眼中写满了绝望与惊恐。 “大王!八百里加急!” 信使抬起头,声音嘶哑如破锣,每一个字都像是呕出来的血: “前线崩了!” “陵阳君所部三万人马遇伏!全军覆没!!” “咔嚓!” 楚王熊臧手中的茶盏,瞬间被捏得粉碎。 滚烫的茶水混着锋利的瓷片,刺破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答、滴答地落在案几上。 他没有叫痛,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只是那双原本深邃如海的眸子里,终于涌起了一股滔天的暴戾! 喜欢魂归战国:我带三千残兵去改命请大家收藏:()魂归战国:我带三千残兵去改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9章 杀神降临!五万联军血祭方城;一份传达天下的罪人名单 方城隘口,风声如鬼哭。 这是一条被诅咒的谷道,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凿,逼仄得只能容纳几骑并行。日头偏西,昏黄的光线还没来得及探入谷底,便被这沉闷的死气吞噬殆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燥热,那是数万匹战马喷出的鼻息,也是即将沸腾的人血味。 山林深处,两万双眼睛死死盯着谷底那些正在狂欢的猎物。吴起站在高处,面甲下的双眼冷得像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他缓缓抬起手,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随后——狠狠挥下! 这一挥,斩断了生机。 “放——!” 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激昂的战鼓。只有一声令下,瞬间撕裂了天地的寂静。 崩!崩!崩! 弓弦震颤之音汇聚成雷,密密麻麻的黑点遮蔽了仅有的一线天光。那是数万支特制的“楚王弩”,每一支箭簇都闪烁着幽蓝的剧毒光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一张巨大的黑色铁网,兜头罩向了拥挤在谷道中、正做着破楚美梦的韩魏联军。 “噗——” 那是利刃切入皮肉的闷响。 一名魏军百夫长正挥着长戈怒吼“追击”,下一瞬,一支狼牙箭贯穿了他的咽喉。他眼中的狂热还未消散,惊恐便已凝固,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向后飞起,重重撞在身后的战马之上。 血雾炸开。 “敌袭!有埋伏——!” 凄厉的嘶吼声终于在人群中炸响,但太晚了。五万人马被堵在这条狭长的棺材里,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惊慌失措的战马相互踩踏,骨骼碎裂声、濒死的惨叫声、箭矢入肉声交织在一起,谱成了一曲地狱的挽歌。 这是屠杀。赤裸裸的、不讲道理的屠杀。 谷道前方,那支原本狼狈逃窜的楚国“溃军”,突然停了下来。 甘茂一把扯下头盔,狠狠摔在地上,露出一张沾满泥污却狰狞狂笑的脸。他拔出长剑,剑锋指天,吼声如雷:“狗日的韩魏蛮子,追爽了吗?现在,轮到老子了!” “结阵!推!” 哗啦——! 原本散乱的楚军瞬间变脸,盾牌如墙,长戈如林。那一万名憋屈了数日的楚国锐士,此刻如同出笼的饿虎,带着复仇的快意,一步步向着混乱的联军压去。 血腥味越来越浓,甚至盖过了山风的凛冽。 联军主帅魏错瘫坐在战车之上,手中的令旗颓然滑落。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修罗地狱,脑中一片轰鸣。 前有猛虎,两侧有毒箭。 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向后方。那里,本该有楚国宗室陵阳君的“义师”。 但他看到的,只有尸山血海。 那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陵阳君,此刻正倒在血泊之中,身上插满了羽箭,像一只被射烂的刺猬。可那张死人脸上,似乎还挂着一丝解脱的笑意,仿佛在嘲笑魏错的愚蠢。 轰! 一道惊雷在魏错脑海中炸开。 假的。 全是假的! 什么里应外合,什么宗室内乱,什么君臣不和……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那个年轻的楚王,还有那个阴毒的吴起,他们哪怕背上“逼反宗室”的骂名,哪怕牺牲掉一位德高望重的封君,也要把他这五万联军骗进这座坟墓! “好狠……好狠的心啊……”魏错浑身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震得地面微微颤抖。 吴起率领的两万魏武卒重甲——不,现在是楚国锐士,如同黑色的潮水,封死了最后的退路。他们不需要奔跑,只需要平推。所过之处,人马俱碎。 魏错看着那面在血火中逼近的“吴”字大旗,惨然一笑。 “天亡我也。” 他缓缓拔出腰间那柄镶满宝石的佩剑,剑身倒转,横在颈间。冰冷的锋刃贴着滚烫的肌肤,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大王,臣尽忠了。” 嗤。 鲜血喷涌,染红了战车。 …… 日落西山,残阳如血。 方城隘口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偶尔响起的伤兵呻吟,和秃鹫盘旋的拍翅声。 吴起站在尸堆之上,黑色的披风被血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没有看脚下的尸体,也没有看那些跪地求饶的俘虏。他的目光越过重重山峦,投向了遥远的东方,投向了那个名为“大梁”的方向。 他的神情平静得可怕,就像是一个刚做完手术的大夫,正在擦拭染血的手术刀。 “结束了。” 他轻声自语,声音沙哑如同磨砂。 身旁的亲卫递上一块布巾,吴起接过,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甲上的血迹,头也不回地说道:“回去告诉大王。” “狗死了。” “门,开了。” …… 郢都,王宫。 巨大的地图悬挂在殿墙之上,烛火摇曳,将楚王昱年轻的身影拉得老长,投射在地图上,宛如一尊俯瞰众生的神魔。 大殿之下,死一般的寂静。 战报已经传回,那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如同巨石投入死水,激起的不是欢呼,而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陵阳君全军覆没。韩魏五万联军灰飞烟灭。 那些在昨夜清洗中幸存下来的旧贵族们,一个个面如土色,浑身筛糠。他们偷眼看向王座上的少年,只觉得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怪物。 “大王!陵阳君乃宗室长者,此番……此番为国捐躯,实乃……”一名老臣颤巍巍地爬出来,想说几句场面话,却被楚王熊臧冰冷的目光逼得把后半截话吞了回去。 楚王熊臧缓缓走下王座,脚步声在大殿中回荡,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口上。 “捐躯?” 他停在老臣面前,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爱卿,你是老糊涂了吗?” 老臣一僵,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楚王熊臧转过身,背对着群臣,看着那副地图,声音清冷如玉石撞击:“陵阳君不奉王命,擅自调兵,致使全军覆没,身陷敌手,这是什么?”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暴喝一声:“这是愚蠢!这是资敌!” 群臣骇然,大气都不敢出。 “申不害。” “臣……臣在。”新任御史大夫申不害连忙出列,跪伏在地。 “寡人要你拟一份名单。一份通达天下,让秦、齐、燕、赵都知道的罪人名单。” 楚王熊臧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其一,罪人陵阳君。愚忠误国,革去爵位,家产充公。至于抚恤……哼,待他尸首回来之后再说吧。” 申不害伏在地上的身体微微一颤,心头狂跳。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牺牲说成罪过,大王这是要彻底洗白这场阴谋啊! “其二。”楚王熊臧的声音愈发森寒,“韩、魏联军主帅。无故犯我边境,杀我宗室,此乃对大楚最猖狂的挑衅!传令吴起,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挂在南阳城头,暴晒三日!” “其三……” 楚王熊臧走到大殿中央,目光扫过那些空荡荡的位置——那是昨夜被处决的大臣们原本站立的地方。 “将昨夜所有‘心悸而亡’的旧族,名字统统列上去。罪名便是:与陵阳君内外勾结,意图谋反,出卖大楚军情!” 轰——! 大殿内仿佛刮过一阵极寒的风暴。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是一个完美的闭环。 陵阳君成了“诱饵”兼“罪人”,韩魏成了“侵略者”兼“输家”,而那些死去的政敌,则成了永远翻不了身的“叛徒”。 这一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把所有的阴谋、血腥、清洗,统统打包扔进那个名为“胜利”的熔炉里,炼出来的,是楚王至高无上的权柄,和通往中原霸业的金钥匙。 “这份名单,”楚王熊臧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用最快的驿马送出去。送给各国君主,送给南阳前线,也送给……”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西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送给寡人的太傅。” “告诉他们,郢都干净了。接下来,该轮到他们颤抖了。” …… 南阳大捷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楚国大地。 郢都沸腾了。百姓们不懂朝堂上的鬼蜮伎俩,他们只知道,大楚赢了!那个杀得血流成河的吴起,成了他们口中的战神。 然而,在狂欢的背后,一份更加震撼的诏书,正随着快马奔向南阳。 吴起大帐。 烛火昏黄。手里捏着那份来自郢都的诏书,许久没有说话。 一旁的韩非凑过来,扫了一眼,向来严肃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激赏的笑意:“令尹大人,你看。咱们这位大王,长大了。” 诏书上,字字千钧。 封吴起为首功,赏赐翻倍——这是给甜枣。 吴起移防河西阴晋——这是调离核心,防止拥兵自重。 设“宛郡”,官员由江下学宫选拔,后勤由楚王亲自调度——这是把吃进嘴里的肉,牢牢锁在自己碗里,不给武将染指的机会。 “是啊,长大了。” 吴起将诏书随手扔在案上,发出一声长叹。这叹息中没有被夺权的愤怒,反而带着一种老父亲般的欣慰,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 那个曾经只会躲在他身后寻求庇护的少年,终于学会了如何驾驭“王权”这把双刃剑。他学会了把吴起当成一把剑来用,用完之后,还要记得擦干血迹,收入鞘中。 这很好。 这才是一个想要吞吐天下的君王该有的样子。 “告诉信使,”吴起站起身,走到帐口,望着北方那片漆黑的夜空,眼神变得深邃而狂热,“就说臣遵旨。” “另外,带一句话给大王。” “他的楚国,从此再无后顾之忧。” 风乍起,吹乱了吴起的鬓发。他按着腰间的剑柄,嘴角勾起一抹傲然的冷笑。 “至于那张地图……哼,这旧山河看腻了,也该换一幅新的画画了!” 喜欢魂归战国:我带三千残兵去改命请大家收藏:()魂归战国:我带三千残兵去改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5章 杀神镇国:这世道,唯有人头与热汤不可辜负 郢都的城头,风硬得像刚磨好的青铜剑。 风里夹着味儿。不是土腥气,是铁锈味,混着人血放干后那种甜腻的腐臭。 “咚。” 一声闷响。 那是城门楼子上,两颗冻得邦硬的人头被风吹得撞在了一起。那是昔日楚国权贵的脑袋,前些日子还敷粉簪花,如今却像腊肉铺子里卖不出去的下水,一串串挂在阙楼下。几只不知死活的寒鸦想落下啄食,还没碰着肉,就被下面的煞气惊得呱呱乱叫,扑棱着翅膀逃向灰白的天际。 城阙之下,吴起拄剑而立。 他已经站了三天。 黑甲如墨,披风似火。他就那么站着,仿佛一颗钉进郢都大动脉里的铁钉。没有呼吸,没有颤抖,只有那双眼,比这深冬的日头还要寡淡。 手中的王者之剑拄在青石地上,剑鞘上的饕餮纹早已被干涸的紫血糊满。 整座郢都,死一般的静。 里坊内的那些豪门大户,此刻大门紧闭,平日里飞扬跋扈的家将们连那个名为“吴起”的影子都不敢看。他们怕,怕那把剑拔出来,下一个挂上去的就是自己。 可就在这足以把人骨髓冻裂的死寂里,一股子热气,正从这座城池烂疮一般的贫民窟里往外冒。 …… 城南,穷闾陋巷。 “吱——” 那扇用朽木拼凑的门板被推开,像是老人的呻吟。 一个满头如枯草般白发的老媪跨出了门槛。她那双手,像风干的树皮,正死死捧着一只缺了口的陶碗。碗里头,三张掺了麦麸的黑面饼子,正冒着那一缕若有若无的热气。 “王家婆婆!” 隔壁的篱笆墙后头,探出一个汉子惊恐的脸,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动了天上的鹰隼:“你疯魔了?那是令尹!是杀了三千人的活阎王!这会子出去,是嫌命长?” 老媪停了一瞬。风吹乱了她额前的乱发,露出一双浑浊却异常执拗的眼。 “我儿……那是我的幺儿。” 她喃喃自语,声音像两块破瓦片在摩擦,“前些日子捎话回来,说跟着吴将军,分了田,吃上了干饭。他说,吴将军杀的是吃人的狼,护的是咱们这些羊。” 汉子一急,伸手想拽:“那也是杀才!你这……” “撒手!” 老媪突然一声低喝,竟震得那汉子一哆嗦。她把陶碗往怀里一紧,佝偻的身子挺了挺,像是要去奔赴一场盛大的祭祀。 “他在风口站了三天了。铁打的身子,也是肉长的芯子。” 她转过身,迈着那双被裹脚布缠得变形的小脚,一步一挪,向着那座修罗场挪去。 一步,两步。 长街空旷,寒风卷着枯叶,在青石板上刮出刺耳的“沙沙”声。 这声音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 城门下,负责警戒的甲士瞳孔骤缩。 “什么人!” “嘎吱——”那是重弩上弦的声音,令人牙酸。数十张强弓瞬间拉满,冰冷的青铜箭镞锁死了那个风中摇曳的黑点。 只要那手指一松,这老妇人立马就会变成一只刺猬。 杀气如潮水般拍打过来。老媪腿肚子都在转筋,牙齿咯咯作响,可她没停。 近了。 那是血腥气。浓烈得让人想吐。 她不敢抬头看那个神魔一般的男人,只是哆哆嗦嗦地举起手里的破碗,声音细若游丝: “令……令尹大人……趁热……吃一口吧……” 风,忽然停了。 吴起那双阅尽尸山血海的眸子,微微动了一下。 他低下头。 视线里没有锦衣玉食,没有阿谀奉承,只有一个衣衫褴褛、仿佛随时会倒毙路旁的老妇,还有那几张在这个世道里最下贱、却又最干净的麦饼。 古语有云:总文武者,军之将也。 可这一刻,这位兵家亚圣那颗坚如花岗岩的心,裂开了一道缝。 寂静。令人窒息的寂静。 数千甲士屏住了呼吸,那些躲在门缝后窥探的权贵们瞪大了眼。 良久。 一只覆着黑甲的大手,缓缓伸出。那手套上还带着早已凝固的暗红血痂。 他抓起了一张饼。 没有银针试毒,没有令官尝膳。 “咔嚓。” 一口咬下。 粗粝的麦麸刮擦着喉咙,生疼,却带着一股子泥土的香气,顺着食道一路烧进了胃里,烧得他胸腔发烫。 这是什么? 这是命。是这郢都城十万草芥,把命交到了他吴起手里! “好吃。” 吴起声音沙哑,像是吞了两斤沙砾。 老媪浑浊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顺着那张橘皮似的脸往下淌,啪嗒啪嗒砸在结冰的地面上。她颤巍巍地想要跪下磕头,却见那只那只杀人无数的大手虚空一扶。 她笑了,转身离去。 这一转身,像是大江决了堤。 “他娘的!死就死吧!” 巷子口,一个瘸腿的退伍老卒把拐杖一扔,提着半壶浑酒冲了出来,嘶吼道:“令尹大人!这是小老儿自家酿的浑酒,给您暖暖身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有我!我有熟鸡蛋!” “让开!这是我刚熬的鱼汤!” 轰! 整座郢都的底层,炸了。 那些平日里被权贵视作猪狗的贩夫走卒、卖炭翁、打铁匠,此刻像是疯了一样从城市的各个角落涌出来。他们衣不蔽体,他们面黄肌瘦,可他们的眼睛里烧着火! 那是被压抑了百年的火,如今被吴起手里这把剑,彻底点燃了。 人潮汹涌,却在城门前二十步,生生止步。 无人喧哗,无人造次。 数千百姓,只是默默地放下手里的吃食,然后对着那个身影,深深一躬。 这无声的一拜,重如泰山!比这城头上挂着的几百颗人头,更让那深宫里的王侯将相心惊肉跳! …… 楚王宫,寝殿。 “啪嗒。” 楚王熊疑手里的竹简滑落在地,摔断了编绳。 内侍跪在地上,复述着城门外的那一幕,身子抖得像筛糠。 这位年轻的君王脸色煞白,他死死抓着漆金的案几,指甲都抠进了肉里。 “寡人以为……他只是把好用的刀。” 熊疑的声音在颤抖,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恐惧,“未曾想,他竟能收买人心至此!这哪里是民心?这是……这是天命啊!” 阴影里,太子熊臧望着窗外血红的残阳,咬着牙,一字一顿:“父王,这不是收买。这是那些百姓……把命卖给了他。” …… 城门下,残阳如血。 吴起咽下最后一口粗饼,眼底深处,仿佛有两簇鬼火在跳动。 他不需要这种感动,他只需要这种力量。 就在这时,一道影子像是从地缝里钻出来的。 蒲嚣。 这个执掌黑冰台的阴鸷男人,此刻脸色难看得像是个死人。 “主公。” 他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物。 那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皮,边缘焦黑,上面用一种诡异的暗金色颜料,画着一个扭曲的三线符号。那符号乍一看像山,再一看,却像只狞笑的鬼眼。 “查到了。” 蒲嚣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冰碴子: “不是中原六国的手段。这东西……有点邪乎。” “百越深处,十万大山。” 他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忌惮:“这是‘山鬼’的图腾。三百年前就被楚庄王灭了的禁忌部落……他们回来了。” 吴起猛地抬头,秦剑微微出鞘半寸。 锵! 一道寒光闪过,映亮了他那张冷硬如铁的脸。 他望向南方那片苍茫的群山,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 “鬼?” “本令尹杀的就是鬼。” 风更大了。 似乎有一场比杀戮更浑浊、更粘稠的风暴,正在那看不见的黑暗里,悄然张开了獠牙…… 喜欢魂归战国:我带三千残兵去改命请大家收藏:()魂归战国:我带三千残兵去改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8章 吴起铁甲归城,兵临城下!战神,只为一人低头! 当——! 第四十九声丧钟撞在青铜壁上,余音像把生锈的锯子,一下下锯着人的骨髓。 郢都城头,白幡如林。湿漉漉的雾气里裹着烧焦的纸钱味,黏在脸上,冷得透骨。 天极低。乌云像浸饱了墨汁的烂棉絮,沉沉地压在楚王宫的飞檐上,仿佛下一刻就要把这座八百年的古都压得粉碎。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熊臧坐在王座上。 那件黑底红纹的冕服太大了,沉甸甸地压在他瘦削的肩膀上。十二旒玉珠在他眼前晃动,把阶下那些模糊的人影切割得支离破碎。 他觉得冷。 那种冷是从脚底板钻上来的,顺着脊椎骨一路爬到天灵盖。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牙齿在打架,只能死死咬住舌尖,直到嘴里漫出一股咸腥味。 怕吗? 当然怕。 阶下跪着的这些人,哪一个是省油的灯?那些浑浊的老眼里藏着的,是贪婪,是算计,是等着看这只没牙的小老虎何时被撕成碎片的戏谑。 “呵。” 熊臧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一声。 孤家寡人。 原来这四个字,不是书简上干巴巴的墨迹,而是这般令人窒息的寒意。 突然。 咚。 案上的酒爵跳了一下。 咚、咚。 接着是地面。那坚硬的金砖仿佛变成了某种巨大兽类的鼓皮,开始有节奏地颤抖。灰尘簌簌落下,迷了人的眼。 这不是雷声。 是脚步声。 是数万人踩着同一个鼓点,把大地当成战鼓擂动的声音! “报——!!!” 一声凄厉的长嚎撕开了死寂。传令兵跌跌撞撞地扑进大殿,满脸是泥,盔甲歪斜,像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嗓子里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 “令……令尹!令尹大人到了!!” “五万南征军……兵临城下!!!” 轰! 这一声,比惊雷更炸耳。 满殿公卿,瞬间面如土色。 回来了。 那个在南疆把人头筑成京观的杀神,那个让小儿止啼的屠夫,在这个最要命的节骨眼上,带着一身洗不掉的血腥气,回来了! 这是奔丧? 不,这是逼宫!这是要把刀架在楚国的脖子上! 无数道惊恐、猜忌、幸灾乐祸的目光,像乱箭一样射向王座上的少年。 熊臧没有动。 他只是缓缓地,把手按在了冰冷的扶手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青筋像细蛇一样暴起。 他想起了那个人教过他的话。 “为君者,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 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气,混着大殿内腐朽的檀香与外面的泥土腥气。再抬眼时,那双原本有些怯懦的眸子里,竟像是燃起了两团幽火,烧得那些大臣心头一颤。 他站了起来。 动作很慢,却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决绝。 “慌什么。” 少年的声音还在变声期,有些沙哑,却像是在烧红的铁板上浇了一瓢凉水,滋啦一声,镇住了全场。 “备车。” 熊臧大袖一挥,冕旒后的双眼亮得吓人,仿佛两口出鞘的短剑: “百官随行,随寡人出城,亲迎令尹凯旋!” …… 郢都城外。 风紧。 猎猎西风卷起黄沙,打在脸上生疼。 如果说郢都是一只瑟瑟发抖的待宰羔羊,那城外这五万大军,就是一群刚从修罗场爬出来的恶鬼。 静。 太静了。 五万人,五万匹战马,列阵于苍穹之下,竟连一声咳嗽都听不到。只有那面巨大的黑色“吴”字大旗,在狂风中疯狂扯动,发出“泼喇喇”的爆响,像是一头想要挣脱锁链的黑色巨兽。 这不是仪仗队。 这是纯粹的杀人技。 在这黑色的钢铁洪流前,立着一人。 他一身玄铁重甲,甲叶缝隙里早已变成了暗红色,那是洗不净的血垢。他按剑而立,身姿像是一座不可撼动的铁塔,投下的阴影,几乎要将洞开的城门吞噬。 李赫眯着眼,看着那扇缓缓打开的城门。 在这个时空挣扎了这么久,他早就不信什么“金手指”了。他信的,只有手里的剑,和身后的兵。 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 没有护卫,没有仪仗。 那个少年穿着不合身的宽大王袍,踩着满地黄沙,一步,一步,孤身向这五万虎狼之师走来。 像是一只刚刚长出乳牙的小兽,独自走向了一头史前巨兽。 李赫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像。 太像了。 这股子倔劲儿,这股子明明怕得要死却死撑着不肯低头的狠劲儿。 距离,三十步。 李赫能看清熊昱脸上细微的绒毛,还有那双让他都感到心惊肉跳的眼睛。 那里面不再是依赖,不再是孺慕。 是野心。是渴望。是对权力的极度饥渴,像是一团要把天地都烧干的烈火! “太傅。” 熊臧停住了。风吹乱了他的长发,却吹不动他如松柏般挺拔的脊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回来了。” 这三个字,轻得像风,重得像山。 李赫眼皮一跳。 结束了。那个会躲在他身后拽着他衣角喊“老师”的孩子,死在了昨日的丧钟里。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楚王。 咔嚓! 一声脆响。 李赫单膝重重砸在地上,膝盖下的硬土瞬间龟裂! 甲叶碰撞,发出金石之音。 他双手高举,掌心之中,那枚象征着楚国最高兵权的虎符,在夕阳下折射出令人胆寒的血光。 “臣,吴起,幸不辱命!” 声音低沉,带着沙砾磨过咽喉的粗砺感,在旷野上回荡: “南疆已平,四境皆安!请大王收回兵权!!” 风停了。 百官们屏住了呼吸,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 这是一道送命题。 接了,是君臣相疑,自断臂膀;不接,是主弱臣强,大权旁落。 怎么选? 熊臧动了。 他伸出了手。那只手苍白、纤细,甚至有些微微颤抖,但在这一刻,却稳如磐石。 他没有去碰那枚虎符。 他的手,径直落在了李赫冰冷的、带着血腥气的护腕上,用力—— 托起! “太傅,你这是做什么?” 熊臧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有些刺耳,却在这旷野之上炸响: “父王临终前曾言,太傅,乃我大楚之利剑!!” 少年猛地踏前一步,死死盯着李赫的双眼,鼻尖几乎要触碰到那冰冷的面甲: “剑,不可一日无主!” “更不可自废其锋!!” 轰! 李赫猛地抬头,瞳孔剧烈收缩。 他看到了什么? 他在这个少年的瞳孔深处,看到了一头正在苏醒的饕餮。那是一种要吞噬一切、打破一切的疯狂! “这兵权,寡人不要!” 熊臧反手扣住李赫的手腕,指甲深深陷入甲缝,力道之大,仿佛要嵌入肉里: “寡人不仅不收,还要将这楚国万里的兵马,尽数交托于太傅之手!” “寡人只要太傅答应一件事——” 少年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如同金石撞击,震碎了周围所有的质疑与恐惧: “寡人要太傅做寡人的剑!做大楚的刀!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是九幽黄泉,太傅也要为寡人杀出一条血路!!” “这天下,寡人要太傅替寡人去打下来!!!” 狂风呼啸,卷起漫天黄沙,迷了人眼。 李赫看着眼前这个近乎癫狂、却又无比清醒的少年君王,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 彻底沸腾了! 《吴子》有云:“气机所动,虽千万人吾往矣。” 他本以为自己养出了一头狼。 没想到。 他亲手养出来的,是一条吞天噬地的龙! 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感与豪情在胸腔激荡。 去他娘的历史。 去他娘的宿命。 既然这世道要把人逼成鬼,那索性就陪这个疯子把天捅个窟窿! 李赫缓缓收回虎符,嘴角勾起一抹令百官胆寒的弧度,那是狼顾之相,也是枭雄之笑。 他再次深深拜下,额头重重磕在染血的土地上,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子血淋淋的痛快: “臣……遵旨!!” “愿为大王,剑指天下,至死方休!!” 喜欢魂归战国:我带三千残兵去改命请大家收藏:()魂归战国:我带三千残兵去改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0章 墨家机关术炸裂!天眼悬空,来自两千年后的降维打击! 楚营大帐,夜色如墨。 铜盆里的炭火烧得正旺,毕剥一声炸响,溅出的火星子在昏暗的帐幔上烫出一个个转瞬即逝的光点。火光摇曳,将吴起的影子拉得极长,一半映在羊皮地图上,一半隐入深沉的黑暗,宛如半佛半魔。 “我要造一只眼。” 吴起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在说一句梦话。但这梦话里裹着的寒意,却比帐外的秋风还要刺骨三分。他缓缓抬手,指尖悬在地图的上方,虚虚一点。 “一只悬在九天之上,能把秦国人的底裤都看穿的天眼。” 轰! 韩非正端着漆耳杯的手猛地一抖,酒液泼洒在手背上,冰凉。他顾不得擦拭,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吴起。 飞在天上的眼睛? 墨子造木鸢,飞三日而不落,那是传说,是神话,是用来哄孩子的玩意儿!可眼前这位令尹大人的眼神,太冷,太静,根本不是在说笑。韩非只觉一股凉气顺着脊梁骨直冲天灵盖,这不仅仅是狂妄,这是一种彻底碾碎他法家逻辑、凌驾于凡俗之上的神威? “令尹是说……监视?”韩非喉结滚动,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吴起没有理他,只是将目光投向了坐在对面的那个干瘦老头——墨家钜子,禽滑厘。 禽滑厘那双浑浊如古井的眸子,此刻却像是被投入了一把烈火,陡然间烧了起来! 那不是惊讶,那是贪婪。 是一个穷尽一生钻研木石结构的疯匠人,在绝望的黑夜里突然窥见天门大开时的癫狂! “高度……视角……”禽滑厘那双枯树皮般的手在半空中疯狂比划着,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惨白,嘴里含混不清地喃喃自语,“借风之力,以轻木为骨,韧丝为皮……若真能载人于云端,那这世间的城池壁垒,在天眼之下,岂不都成了没穿衣服的娘们?” “一个月。”吴起竖起一根手指,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钜子,我给你楚国最好的工匠,最轻的木料。我要让秦国那帮锐士明白,什么叫作——降维打击。” 降维打击。 这四个字怪诞离奇,韩非听不懂,禽滑厘也听不懂。但他们都听出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味。 禽滑厘猛地站起身,断了一截的小指在袖口处微微颤抖。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仿佛充满了木屑与油脂的香气。 “老夫……领命!”声音嘶哑,却透着金石之音。 吴起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半点温情,只有棋手落子时的冷酷。 …… 三日后。秦国,蓝田大营。 西北风卷着粗粝的黄沙,像鞭子一样狠命抽打着秦军黑色的旌旗,发出“啪、啪”的爆响,如同战场上濒死的喘息。 “啪!” 一卷沾着硝烟味的竹简被重重拍在黑铁案几上。 竹简摊开,上面没有复杂的军情,只有一行墨迹未干的字,狂草入骨,透着一股子嘲弄: 【楚令尹吴起,召墨家钜子,誓造“飞天之眼”,欲窥大秦国运!】 “飞天之眼?哈!” 秦将车英抓起竹简,扫了一眼便随手扔回案上,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左庶长,这吴起莫不是前些日子被我大秦勇锐士吓破了胆?这都开始求神拜鬼了?他怎么不请九天玄女下来给他跳个舞?” 帐内众将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笑声粗野,震得帐顶灰尘扑簌簌落下。在这些杀才眼里,刀砍进去流出血才是真的,飞天?那是梦里才有的事。 “闭嘴。” 两个字。 轻飘飘的,没有怒气,却像是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满帐的狂笑。 商鞅没有抬头。 他一身黑袍,跪坐在案几后,如同雕塑。那双狭长的凤眼死死盯着案上的竹简,眼神幽深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缓缓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拈起那卷竹简,凑近了烛火。 “嗤——” 火苗贪婪地舔舐着竹片,发出细微的爆裂声。火光映在他漆黑的瞳孔里,跳动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幽芒。 别人不懂,他懂。 去他娘的鬼神!去他娘的求仙! 那是侦察机!那是热气球!那是上帝视角! 那是来自两千年后的战争思维,正隔着时空的壁垒,向他露出狰狞的獠牙!一旦这东西升空,秦国引以为傲的山地伏击、穿插迂回,就像是光天化日之下的裸奔,将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吴起啊吴起……” 商鞅看着竹简化为灰烬,嘴角微微抽动,似笑非笑,“你终究还是忍不住了。把这种东西搬上春秋战国的牌桌,你是想把这桌子给掀了吗?” 既然你要掀桌子,那我便陪你砸了这棋局! 商鞅猛地起身,大袖一挥,大步走到帐门口。他负手而立,目光穿透漫天黄沙,死死盯着东方那片连绵如龙的武关山脉。 狂风吹乱了他的发丝,却吹不散他眼底那抹棋逢对手的亢奋。 这头来自未来的恶狼,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在等。 吴起在等那个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而他商鞅,也在等。他在等他的新法这把烈火,将秦国这块生铁,彻底锻造成一部不知疼痛、只知杀戮的战争机器! 现在的摩擦?那是小孩子的把戏! 真正的决战,是两个异时空灵魂的直接碰撞,是两种文明的殊死搏杀! …… 同一时刻。楚国,武关。 “传令!” 甘茂接到军令时,手都在抖。竹简上的字迹力透纸背,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气。 “所有斥候,即刻后撤三十里!敢有擅自挑衅秦军者,立斩无赦!” “全军……静默!” 甘茂满脸不可置信,抬头看向传令亲卫,声音发颤:“几日前还要‘寸土必争’,今日就要‘全军静默’?令尹大人这是……” 亲卫面无表情,手按剑柄,声音冷硬如铁:“令尹大人说了,西边的狼在磨牙,东边的虎在亮爪。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先机。” …… 秦国,蓝田大营。 车英也被一道莫名其妙的军令砸懵了。 “蓝田大营,全封!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 “停止一切挑衅!收缩防线!” “斩首记功,暂停!” 车英急红了眼,脖子上青筋暴起:“左庶长!楚人就在眼皮子底下,此时不杀,更待何时?难道要等他们那个什么鸟眼造出来吗?” 商鞅霍然转身。 那一瞬间,车英仿佛被一头猛虎盯住,到了嘴边的咆哮硬生生咽了回去。 “因为那只老虎也在怕!” 商鞅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透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他不想在最虚弱的时候跟我们拼命,我们也不想!” “他在赌,我也在赌。” “赌谁的刀,磨得更快!赌谁的血,更热!” 于是,战国七雄那张染血的版图上,出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秦楚边境,那条常年被鲜血浸泡、冤魂缠绕的死亡线上。 所有的厮杀、怒吼、金戈铁马,在一夜之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硬生生地掐断了咽喉!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双方大军同时后撤三十里,中间留出了一片充满了诡异气息的真空地带。风吹过枯草,发出呜呜的咽泣声,却听不到一声马嘶,一声弦响。 但这绝不是和平。 所有人都闻到了,空气中那股越来越浓烈、越来越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这是两个穿越者之间,一场无声的、却比任何厮杀都要惊心动魄的—— 死亡默契! 喜欢魂归战国:我带三千残兵去改命请大家收藏:()魂归战国:我带三千残兵去改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