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光》 1、chapter1 尘土飞扬的厂房里,正在运转的机械依旧轰鸣作响,热浪和火光从身后袭来,张着深渊巨口的怪物吐着火焰,向这一小片血迹斑斑的空地爬来。 面粉混合着尘土在空气中游荡,不断增高的压力和温度终于引爆了这座工厂。 热浪向水窖上的空地扑来,烟花一般的火星也以爆炸点为中心向四周飞溅。坍塌下来的房梁压倒了正在运作的机器,电流顺着从破碎的水管中喷涌而出的水流向四周蔓延。 高温和坍塌由远及近,书中的厄舍府终于有了实体。 坍塌的墙面变成灰败的古堡,地面上的残肢也化身幽灵,伸着灰白色的手臂不断向她靠近。 她不断拍打着紧锁的铁门,逐渐升高的温度灼烧着她的鼻腔和意识。 救命... 不管是谁都好,请救救我们吧... 呼救声淹没在魔鬼的喧笑声中,燃烧声和坍塌声伴着死神的脚步逐渐走进。无论是多少次,她都砸不开这扇紧闭的大门。 “救命......” 警笛声被坍塌声淹没,轰然倒塌的承重柱将烈火隔绝在她面前。 无论都多少次,她都看不清那人的脸。 终于,对活着的渴望终于融进了这片热浪。 她瘫坐在门前,任由火蛇爬上自己的裙摆,被灼伤的后颈已经失去了痛感。来人呼喊着她的名字,借着火光看清角落里的女孩和她怀里那血色全无的半张脸。 她睁着毫无生气的眼睛,怀里抱着那颗已经不再流血的头颅,不远处的对讲机还在不断呼叫着那颗头颅的主人。 那颗头颅从她怀中落下,循声滚去,却没给对讲机后的人一句回答。 暴雨融化在烈火之中,白茫茫的水雾放肆的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地面上烧焦的残肢张开了手掌,似是要将她拖入暗无天日的深渊...... ·十六年后 高楼耸立的西区大学城里,钢筋水泥筑成的丛林为还没走进社会的学生们铸成了独属于他们自己的乌托邦。 阳光见缝插针地穿过楼与楼之间的缝隙,这个季节正是各种颜色的花朵开放的时候,燕京政法大学中央广场的亭子上爬满了紫藤花,赶着去上课的学生们怀里抱着书本匆匆忙忙地在教学楼之间穿梭。 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的陆秋安看着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学生和老师,耳朵里戴着耳机一副日理万机的样子,百无聊赖地听着电话那头的郑肃给她交代事情。 说来说去就那么两件事: 一是学校方面很重视这次和市局的合作;二是这边的办公条件不比在国外的时候。 言下之意就是人手不够,经费不足,让自己多担待。 二十岁出头,正是贪图享乐的年纪。用陆秋安自己的话来说,这个时候不玩,等老了就玩不动了。 可惜还没等她在混吃等死的路上开始狂奔,半路杀出就了一个程咬金。 政法大的项目审批还没下来,郑肃就一封邮件把刚读完博士的陆秋安给叫回了国。 陆秋安看着文件里写的官话,突然感觉自己分外头疼,本来自己身在国外正好不引人注意,这一回来立马登上了风口浪尖。 想到这里,她心里无奈,忍不住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左脸,仿佛这样就能让她安心。 她拎着杯冷萃咖啡走到学校北大门,只见面前一群人跑了过去把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摁在公交车站。旁边穿着制服的警察拿着警官证和同事疏散现场,把围观群众往别的地方赶。 “抓着个人贩子,同伙可能还在附近,大伙都散了不要打草惊蛇。” 赶去上课的学生们匆忙离开,路边带着孩子出门的父母闻言更是把自己的孩子牵地紧紧的。 临走前还不忘朝人贩子的方向吐上一口唾沫,“杀千刀的,看你还敢不敢来偷小孩。就是警察来得早,要是让我逮到你,指定打到你去见你祖宗。” 劳动人民的愿望就是朴实无华。 真奇怪,明明什么也没干,但偏偏就觉得自己是好像在窥探别人幸福生活的老鼠。 陆秋安无聊地往车站那边张望了一下,嘬了口咖啡一句话也没说转头走了。 体态扭曲的“人贩子”正以一个十分不雅的姿势趴在地上,八月份的天气,柏油马路热得可以煎蛋。 “人贩子”嘴边的棕色毛发看起来十分可疑,银手镯已经带在手上,这人却毫无被逮的自觉,冲着地面呸了两口。 “收网了,马上让老张把人给你们带回去。” 切断了对讲机的对话,乔冉目瞪狗呆地看着面前这条被毒贩子咬了一口,看上去分外委屈的缉毒犬。 油光锃亮的狗腿上多了一圈血印,可见这毒贩子下口之重。 “走吧小太阳,妈妈带你去打狂人疫苗。”抱着狗的乔冉心里十分心疼,脸上却毫无表现,一人一狗往车上走,其他人赶紧给与刑侦支队队长并称为燕京黑白无常的乔冉让了位置。 主业是背黑锅,副业是抓罪犯的乔副支队,人快到了而立之年,满是立业的脑子里却从没想过什么时候成家。 日常秉持着“只要不猝死,就往死里加班”的工作理念,乔副支队兢兢业业地在公安部门奉献自己既不平凡,又不怎么热血的青春。 她穿着已经洗到褪色的警服上衣,一双长腿搭在车上的杂物上,被弹片炸伤的脸几近面瘫,好在老中医妙手回春挽救了乔冉这张看起来活像冷锋过境的脸。 长相随妈,性向随爸的乔冉,年近三十还没个正经对象。 最近一次分手还是在上大学时。那人说要去英国学做饭,乔冉没拦,心里说着她要真能去英国学好厨艺,自己不仅倒立洗头,而且还单身一辈子。 单不单身乔冉倒是不在乎,凭着这张冷若冰霜的御姐脸就引得一群人前仆后继,但她看起来又实在只可远瞻,众追求者只能望而却步。 自己这个样子是与结婚生子无缘,父母天天催自己找个正经女友领回家看看,可是自己天天加班,单位又不分配对象,上哪找女朋友去。 今天晚上还要回家去看爸妈,又免不了被唠叨一顿。一想到着乔冉就更加郁闷,嘴里叼着纱布,手里拿着试纸给自家犬子检查狗体。 好在没有意外,乔冉终于放下心来。 小太阳是条身经百战的功勋犬,原来的训导员退役了,这条经验丰富的缉毒犬就和乔冉并肩作战,久而久之一人一狗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当年乔冉执行任务被困,还是小太阳靠着自己的狗鼻子找到了她的位置。 这次任务是小太阳退役前的最后一次任务了,作为一条已经工作七年的缉毒犬,小太阳的后腿因过度劳累和旧伤复发已经变得不再利索,经上级批准准许小太阳于八月二十五日——也就是今天正式退役。 两星期前从新训导员那得知这个消息的小太阳闹起了脾气,叼着牵引绳和训导员抽屉里包装好的鸡腿,从距市局十五公里的训犬基地跑到刑侦支队找乔冉给自己讨回公道。 不知道乔冉办公室在哪的小太阳,蹲在乔冉的必经之路上守路待乔,终于等到了人冲着她汪汪大叫。 面对训导员的教育,常年工作的小太阳毫不在意,不停地转圈圈对着训导员汪汪叫,似乎在抗议上面的决定。 随后对着训导员身后的乔冉大叫,围着她的腿转圈甚至伸爪抓她的裤腿,想要让乔冉给自己求情。 看着闷闷不乐的小太阳,训导员和乔冉最终还是心软了,请求批准小太阳退役之前最后参与一次抓捕行动,抓两个被警方盯了很久的毒/贩子。 这几人以贩养吸,在市郊弄出来个小型制/毒/工厂,抓捕行动时新来的警察因为经验不足,心软相信了毒/贩子的话不慎放走了一个毒/贩,也就是咬了小太阳一口的那位。 警车上几人面面相觑,被师父骂了一顿过来给乔冉道歉的警察,看着一脸严肃的乔冉,被吓得双腿发软,恨不得赶紧转身逃走,乔冉抱着狗静静地坐在他对面等着他说话。 “乔副,对不起……”这人似乎是怕乔冉把他生吞活剥,声音越说越小,几乎到了听不见的地步。 正在副驾上坐着的他师父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后视镜里的徒弟,无奈他年龄太小又是个新人,犯错是不可避免的。 乔冉摸着小太阳的狗腿,抬眼看了眼恨铁不成钢的张杨,晾了这个新人好久才终于开口问到:“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乔副,对不起,我错了。” 乔冉提高音量,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边自己的话:“我、听、不、见。” 对面的新人顿时端正坐好,一字一句的说到:“乔副,对不起,我错了。” “说说吧,错哪了?”乔冉两只手托着小太阳的前爪,态度明显缓和了不少,看着脸上写满委屈的小太阳,心里满是心疼但脸色毫无变化。 “我错在轻信了他们的话,一时心软让他借口给家人打电话顺势逃跑,轻信敌人的话就是对战友的不负责任,对人民的不负责任,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第一次参与抓捕的小刘看着乔冉怀里一声不吭的小太阳和它腿上的伤口,愧疚地捏着自己的手指。 乔冉看着他点了点头,“你,八百字检讨,你和你师父五公里负重。” 躺着也中枪的张杨十分无语,他怎么忘了乔冉和尹归这家伙一样都喜欢搞“连坐”。 看窗外晴空万里、烈日当头,五公里下来还不得热得跟狗一样。 张杨的心里像是吃了狗粮一样,那又能怎么办,自己徒弟闯出来的祸,做师傅的只能负责填坑。 小刘从自己师父端正的身躯上读出了晚上要加训的讯息,迈着万分悲痛的步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扭头看向窗外的乔冉皱着眉头似乎心事重重,小太阳的领养报告已经递了上去,结果就在今天下来,听何局的意思是十拿九稳。 就算乔冉不打报告,那边也会来问她要不要把小太阳领回家。自己六十平的小窝可能容纳不下精力充沛的一人一狗,警犬退役之后也有长时间的运动习惯。 忙于工作的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把小太阳领回家真的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吗? 怀里的小太阳似乎看出乔冉的心事,不断地用鼻子蹭着她的手腕,乔冉温柔地摸着它的狗头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路上的交警和辖区有夜市的派出所都加派了警力。 跟着缺德地图导航的陆秋安不出意外的再次走错了地方,天色渐暗,陆秋安手里的咖啡早已见底,一人一猫坐在车上有些无奈。 新买的房子现在住不了人,自己又找不到尹归家的位置,打算去兴师问罪的陆秋安没了脾气。 就近找了家有会员的五星住了进去,把猫孩子丢在酒店里,自己开车去了老朋友说的那家酒吧。 早就等着给陆秋安接风洗尘的二代们早就已经high过了几轮,终于等来姗姗来迟的主角,已经喝到上头的韩佳泫一只耳环都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她抄起桌上的麦克风,一把搂过正把眼镜收回包里的陆秋安,踩在茶几上大喊。 “我们的陆大小姐终于来了,大家掌声欢迎,我先敬你一杯。”说罢抄起冰桶里的酒,拔开瓶塞溅了身边的人一身。 “行了你,赶紧下来,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陆秋安伸手扶住了喝得昏天黑地的韩佳泫。 被陆秋安抱下来的韩佳泫把下巴抵在陆秋安肩膀上,对着已经被冰水浸泡过的麦克风大喊大叫:“你干什么呀陆秋安,我还没玩够呢,今天全场的消费由陆大小姐买单!” 说完韩佳泫一把把麦克风扔了出去,一头栽在了陆秋安身上。 喝多了的韩佳泫像只疯狗一样边哭边嚎,眼泪鼻涕抹了陆秋安一身。 陆秋安看着怀里痛哭流涕的韩佳泫,不知道她这是闹得哪样。对面正在摇骰子的单杭看着韩佳泫这不值钱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让她女友给甩了。” 彩色的灯光照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韩佳泫脸上,陆秋安问到:“哪一个?” “就是做记者的那个。人家要去正在打仗的地方报道战争情况,佳泫觉得太危险了不让她去。两个人大吵了一架,然后她就这样了。” 单杭看着陆秋安面前的骰子点数,兴高采烈地给她倒了两杯酒,“你刚回来不知道,这货拉着我们喝了快俩月了。” “就这点事,你至于吗?”陆秋安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怀里抽泣的韩佳泫,随后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韩佳泫拿起了另一杯酒灌进了自己的嘴里,单杭见状连忙伸手去拦,“行了你,不能再喝了。再说了,沈大记者不是已经安全回来了吗?你去求个和不就好了。” 韩佳泫伸手环住了陆秋安的脖子,一副经验老道的模样教训着众人,“你们不懂,要是你爱人从事这么危险的工作,你在家里天天提心吊胆的活着,生怕哪一天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话没说完,韩佳泫手一松瘫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单杭又给陆秋安倒了杯酒,“我看她算是栽在那个什么记者身上了。”说完她看向陆秋安后颈侧那条黑色的纹身,“对了,你不是说想换个样式的吗,我有个朋友是设计师,一会我把她推给你啊。” “嗯。”陆秋安边喝酒边应下了单杭的提议,红黑色的玫瑰花盛开在她的后颈上,掩盖住底下的疤痕。 “小远子听说你回来了,说要给你准备个惊喜。”单杭拒绝了酒保递过来的小点,陆秋安眯着眼睛靠在沙发上,抓着韩佳泫的手给她的手机解了锁。 在列表置顶上找到了备注为一个心的人,联系她赶紧给这个还在说梦话的醉狗牵走。 不远处那桌的红毛十分炸眼,腼腆地拒绝着同伴递来的东西,神态和动作看起来和外表格格不入。 不容她多想,困意逐渐袭来。陆秋安把房卡扔给了单杭,倒头和韩佳泫睡成一团。《 》 2、chapter2 夏天天亮得很快,还不到早上六点,三辆警车在空旷的路上拉响了警笛,乔冉怀里还残留着小太阳的体温和几根狗毛。 拒绝了小太阳的出门请求,又离开了自己温暖的被窝,连轴转了三个月的乔冉现在就像个易燃易爆的炸药,在何姓局长的千叮咛万嘱咐下挂断了电话。 突然一个从天而降的酒瓶子精准地砸在了乔冉面前的车窗上,哐的一声,被砸裂的不止面前的车窗还有乔炸药的理智。 俗话说得好,你总不能要求犯罪分子按照工作节假日上班,所以可怜社畜上班路上遇到一个半个的傻帽也是情有可原的。 乔冉没有好气地伸手敲了敲车窗,“靠边停车,把警笛熄了。” 开车的郭浩心领神会地把车停在了路边,跟在后面的救护车早就停在了路边,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拿着东西正蹲在路边给伤员包扎。 郭浩眯着眼睛逆着阳光看着高空抛物的那个窗口,“七楼,是最东边的房间。” 酒店前台没料到警察来的竟如此之快,她手里的报警电话还没拨出去人就进来了,示意旁边的保安去找经理之后,立马换上了职业笑脸跟在警察身后。 七楼站着好几个被扰清梦面色不善的人围在罪魁祸首门前想要讨个说法,一见警察来了纷纷散开。 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站在乔冉身边,眼眶乌青一看就没睡好觉,见到警察立马就开始控诉里面的人的恶行。 “就是这个房间的人,昨晚一直到好晚才安静下来,今天早上打鸣的公鸡还没起呢,就他起来作妖了……” 大叔话音未落,郭浩穿过人群从他的身侧走了过来伸手敲响了房门。 “里面的人在吗?您已涉嫌高空抛物,请你把门打开接受调查。”郭浩一连敲了几下都没人回应,转头一脸无奈地看向乔冉,随后向后挥手示意来人拆门。 “这点事还用这么麻烦。”乔冉向围在周围的人摆了摆手示意大家散开,然后两脚踹开了房门。 酒店的防盗门整个被拍在了地上,木制门框断成了两半,合金的门锁从门上掉了下来,上门框也半死不活的垂了下来。 姗姗来迟的酒店经理终于穿过人群,见到了防盗门的遗容,卧室里的人也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众人只见房间内一个身穿吊带睡裙的女人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的推开了卧室大门。 “怎么回事。” 女人看见门外站着的警察和走廊里被警察拦住却依旧往室内张望的围观群众,一瞬间清醒了起来。连忙转身回到卧室,抓起床头上挂着的外套套在身上赶紧跑到了门口。 “警察同志,我们可都是守法公民。” 郭浩调试着身上的执法记录仪,看着卧室满地的玻璃碎片和窗户上的大洞,“你好,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警察,你这边涉及高空抛物,已经涉嫌危害到公共安全了,我们刚刚通知了辖区派出所,一会儿他们派人来接你。” 客厅里满地彩纸和酒瓶子,桌子上的残羹剩饭旁边抹着花花绿绿的奶油,旁边装着水的玻璃箱里泡着瓶香槟,还有块蛋糕粘在电视上——看样子昨天晚上玩的还挺欢。 刚调试完仪器的乔冉注意力很快被茶几上的瓶瓶罐罐吸引,她走上前去拿起了一个瓶子,瓶盖上插着两根塑料管。 拥有多年缉毒经验的乔冉,看到这个后心里已经大概有数了,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转过身却发现地上的水壶下面好像压着什么东西。话音一转对正在和痕检聊天的纪罂问到:“纪罂,你带手套了吗。” “带了带了。”纪罂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副一次性手套递给乔冉。 乔冉小心翼翼地抽出粘在水壶底的东西。 站在旁边看风景的纪罂见到彩色纸片的庐山真面目后惊呼道:“我去,这不是邮票吗?” 此话一出,屋里的所有人都看向茶几旁的两人,站在卧室门口的女人见事情不对,连鞋都没穿就往外面跑,站在门口的协警一把按住了她。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警察要打人了啊!”女人此时也顾不上身上松松垮垮的睡裙,挣扎着想往外跑。 纪罂见状戴上了手套,趴在地上仔细检查,终于在茶几底下又摸出了一包红色的药片,“这是丸吗?” “给我看看。”乔冉从纪罂手里接过了药片,这一包大概能有20来个,暗红色的药片上很吉利的刻着“888”。 乔冉:“不是丸,是麻。” 站在门口的酒店经理脸色一白,这涉/毒和高空抛物可不是一个性质,连忙给身后跟来的保安们使了个眼色,保安和大堂经理连哄带骗地试图疏散走廊里的围观群众。 “屋里还有一个!”去搜卧室的警察向外面的人大喊:“不太对劲,他好像在发烧。” 郭浩赶紧进屋查看情况,乔冉嫌弃地捏着药袋的一角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卧室床上还躺着个红毛,浴袍松松垮垮的系在他的身上,他的双手正紧紧地抱着脑袋,死地闭着眼睛,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小伙子,你怎么回事?要不要去医院看看。”郭浩站在床边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一边说一边给门外的乔冉使眼色,背在身后的手也已经摸上了手铐。 这红毛却嗷的一声窜了起来,发了疯似地冲房间里的其他人大喊:“你们要杀我!我要跟你们拼命!放开我!都给我滚!” 他一边冲人大喊一边不顾地上的玻璃碎片连滚带爬地爬向窗边,窗上的大洞还往室内输送着凉风,地上晶莹的玻璃碎片上沾着鲜红的血迹,这人却是好像一点也没觉得疼。 眼看着人就要顺着窗户掉下去,纪罂急忙上前去抓。 神智不清的红毛反手抄起了桌子上的水果刀向身前划去,险些划到纪罂的脸。 刚入职一年的纪罂哪里见过这场面,连忙举起了双手示意自己没带武器,“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要不你喝点水冷静冷静?” 双手抱胸靠在卧室门口的乔冉把纪罂的反应收入眼底,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了,恨不得把纪罂送警官学院去回炉重造。转念一想却又叹了口气,他才刚来支队一年,多吃点亏也好,左不了有自己给他兜底。 “他溜高了你也溜了?”乔冉的声音从纪罂身后传来:“出去别说你是我徒弟,我可丢不起这人。” 说完乔冉放下了双臂伸手摸进自己随身带着的口袋里,摸到熟悉的阻断剂后放下了心,揉了揉自己的左肩假装若无其事的走到了红毛的身边,她一边靠近,一边示意身后拿着警用约束叉的人过来。 红毛的注意力原本全放在床边众人的身上,迟钝的视觉神经终于分出些余光注意到了有什么东西移动到了自己身边。 乔冉见红毛终于反应了过来,不慌不忙地摸起了桌上放着的苹果,语气平静地仿佛一个路人,眼神却死死地落在他手里的刀上:“兄弟你有刀吗?借我削个苹果。” 不远处的警察架起了钢叉,打算双叉齐下,抓紧时间放倒这只染着红毛的猹。 红毛看了看乔冉又看了看她手上的苹果,迷糊的脑袋自动把视线锁定在了乔冉的脸上,并忽略了她身上穿的警服和肩膀上的三花两杠。自认为一个花瓶女人对他产生不了什么威胁,于是立马冲着乔冉大吼说让她滚远点,转过头又紧握着刀和其他人对峙起来。 脚叉已经摸到了红毛的腿上,乔冉的另一只手悄悄地摸到了腰后别着的警用喷雾,趁他分神乔冉赶紧掏出了喷雾,不料这红毛却突然抱头呜咽了起来。 抓准时机两支约束叉分别固定住他的腿和腰,众人一哄而上控制住了这条还在蠕动的毒虫。 红毛只感觉天旋地转,眼前的所有人的身影都不断拉长变色然后扭成一团,耳边不断传来蜂鸣声,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在他后脑炸开。 脑壳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撕咬大叫,骨头里也好像爬满了虫子又疼又痒,手里的刀早就不知道到哪去了,不断伸手想要用手抓挠身体,两只手被却被警察锁在身后。 地面上的碎玻璃瞬间成为了他的救命稻草,他用尽全力在玻璃碎片上扭动自己的身体,被划伤的疼痛跟现在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过来看情况的酒店工作人员都被眼前的场景吓愣住了,大理石地板上沾染了血迹的玻璃碎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看上去十分具有美感——当然,如果房间里不是这么一幅警察抓猹图的话。 被控制住的嫌疑猹不断地呢喃着,却也不忘用污言秽语去问候把他擒住的警察及其家属,乔冉毫不留情地把刚才滚落到地上的苹果塞进了他的嘴里,用系在窗帘上的布带把他的脑袋和苹果固定好,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把红毛弄上了客厅的担架上。 “警察同志。”客厅里站着的酒店经理叫住了站在阳台边,刚刚挂断电话正要离开的乔冉。 乔冉把手机揣回口袋看向难掩慌乱的经理,身经百战的酒店经理定了下心,连忙向面前的警察们表明态度:“警察同志,虽然发生这种事情也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但有什么需要的,我们一定全力协助。” 经理的话点到为止,乔冉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表情十分严肃地将目光又转到口袋里震动的手机上。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酒店经理的肩膀上,夹杂着果味的气泡酒味和乌木鸢尾香调的香味顺着门口钻进了一片狼藉的客厅里,酒店经理一转头就对上了他这辈子最不想在这个时候看见的那张脸。 做好人不做到底的单杭把陆秋安扔在沙发上就走了,在沙发上躺了一夜的陆秋安现在全身上下哪哪都疼。 她伸手提了提自己脚上踩着的这双高跟鞋,经理看着眉眼里全是不耐烦的陆秋安。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从接到消息那天开始就谨小慎微的经理,小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自己刚升级成经理,办公室里的凳子还没坐热,难道这就要失业了吗? 陆秋安穿着这双中看不中用的高跟鞋勉强站稳,刚把手从恨不得把脖子扭成180度的经理身上撤走,鞋跟就立马断了。 看着陆秋安不断变得阴郁的脸色,经理心道完了。 没等他想好措辞,楼下赶来的民警带着人赶了过来,出声引起了几人的注意,“同志你好,我们是西城区石子路派出所的民警,请问谁是酒店负责人。” 一瞬间走廊里其他员工的目光都投到了客厅里满头大汗的经理身上,平时能说会道的酒店经理现在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才能保住自己的饭碗。 一旁的陆秋安干脆脱下了这双不舒服的鞋,赤着脚踩在大理石地面上,顺手把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该配合调查就配合调查。” 听了陆董这话,酒店经理咽了下口水,忙不迭地跟着这帮民警离开了现场。 房间里警察们还在照相取证和采样,没人注意到门口这点小插曲。 陆秋安终于清醒过来,还没来得及摘下的舌钉刮着自己的上颚,逐渐清明起来的目光渐渐地看向阳台旁站着的那位腰细腿长的警官。 高挂在东边天上的太阳毫不吝啬的把阳光随着客厅的落地窗投了进来。窗前那位警官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边,陆秋安看得出神,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没有不妥。 乔冉下意识觉得有人在看自己,转身一瞧,一个披着西装外套,穿着灰蓝色睡裙的女孩赤着脚踩在冷冰冰的地面上。女孩看起来十分单薄和,大概是被吓到了。 “你怎么了?”乔冉拎着自己的手机正要往陆秋安那边走,身后酒店对面那层居民楼白光一闪,随后轰的一声巨响。 剧烈的震感传来,正往门口走去的乔冉下意识地护住了距离自己最近的纪罂。 被冲击波震碎的玻璃碎片铺在地上,窗外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楼下的警笛声,车鸣声、哀嚎声和尖叫声一同划过了天际,站在原地不动的陆秋安看着眼前的一幕,一阵寒意顺着脚踝向上蔓延,逃也似的离开了现场。 纪罂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自己就被师父护在了身下,客厅里的几人回过神来看向对面浓烟滚滚的那栋楼。 火势自七楼往上蔓延,开始爆炸的七楼已经没了半个身子,往上的楼层俨然已经歪成了比萨斜塔,大有要倒下去的架势。 乔冉起身拍了拍纪罂头发上的玻璃碴子,才想起来自己是为什么转身。 门口那人已经不见了,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浓烟里夹杂着淡淡的鸢尾,似乎还有些玫瑰味… “还怪好闻的。” 乔冉打算下班去商场瞧瞧能不能找到同款香水。不容她多想,职业素养使她再次拿起了电话。《 》 3、chapter3 “石子路南二十道街有栋居民楼发生了爆炸,火势严重,有可能有二次爆炸的风险,事发居民楼有坍塌可能,请求联系交警封锁路段,增加人手救援。分局那边的消息同步到我的平板上,我去看看情况,晚一会再过去。” 终于处理完酒店里的烂摊子,乔冉将口罩和发套都扔进门外站着的刑警手里的回收袋里,准备动身下楼,一转头看见一件做工细致的黑色西装外套搭在鞋架上。 “我刚才来的时候不记得这有这么个东西。”乔冉刚摸完笑/气瓶的手,手套还没摘就捏着衣角拎起了这件外套。 做工考究的外套散发着那股好闻的香味,乔冉摘下了手套,下意识地伸手用手背蹭了下鼻子,“这是谁的外套,不要乱扔破坏现场。” 周围站的一圈人都没人回答,乔冉想着今天要开会,可能是哪个小警察的衣服顺手放在这了,她便没再多问。 “让我逮到谁出任务还喷香水,乱扔东西破坏现场,谁就罚写十遍着装手册外加一千字检讨。” 乔冉凶神恶煞的目光在周围人身上扫视了一周,随后把外套塞进了纸袋里下了楼,顺手撸了一下作为一个刑警来说还算茂密的短发,边向外走边向身后默不作声的纪罂问到:“那边的现场情况怎么样。” 被师父恐怖的眼神打击过的纪罂现在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听了乔冉的话后赶紧打开了平板。 “刚刚分局的人传来消息,死者名叫孙荣,43岁,工学博士,燕京理工大学物理系副教授,老家在汉工县。孙荣的父母早些年去世了,他和妻子有一个正在上小学的儿子。他妻子刘芳是个典型的家庭主妇,全职在家。他自己在学校工作,还有几个研究生跟着他。早上七点三十分左右,一个去自习的女同学路过物理实验室时闻到了臭味才发现了尸体,报警说是看样子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死者身份是实验楼门口的保安大爷和研究生宿舍的阿姨确认的,据保安大爷说上周天晚上见孙荣来过实验室,然后就再没见他出来过。但是实验楼不只有这一个出口,所以他也没太放心上。” “他的意思是死者可能在上个星期就遇害了吗?”乔冉突然话锋一转:“现场是谁在看。” “是西区分局机场路派出所的民警在看,张柏万和韩朱阳都去市局开会了,所以他们没法申请勘查证,就先把现场控制起来了,目前还没进现场。” 听见这话乔冉松了口气,“给技侦打个电话让张姐带人去一趟,顺便再把宋昭也给我叫来。” “二冉,跨区调查这不太好吧。”郭浩听了这话皱起了眉头,从去年开始乔冉就明里暗里地针对西区分局的人,先是在市局开会的时候公开质疑人家分局的办案能力,后又屡次插手人家的工作,现在倒好,直接上手抢了人家的案子。 当着乔冉的面他们倒是不好干什么,当年评英模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她要死了,打算以后追授。 谁知道这家伙竟然醒了过来,还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整个燕京几十年来唯一一个活着的一级英模。 乔冉他们惹不起,于是西区分局的这帮人就专挑乔冉不在的时候给其他人下绊子。 不是一不小心让巨人观的尸体炸了市局来的“领导”一身,就是刚好在案情快要尘埃落定的时候突然发现了新的证据。 郭浩一想到分局刑侦的这帮人,就仿佛已经闻到了一身尸臭味。 乔冉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左肩淡淡地说:“西区的年终报告不太正常,西区是全市最繁华的商业区,区人口流量是全市最大的。但是每年的禁毒指标和禁赌指标都低的出奇,连着好些年西区都要向其他分局借业绩,以他的人口密度和人流量来说根本不可能要借业绩。” 乔冉顿了一下,皱着眉头拿起了还有点热乎气的包子。 “刚才在那小子那翻到的冰和气,而且看样子不只他一个人碰了这些东西,他们肯定也不是第一次吸了,肯定有稳定的上家。去年一年西区抓到的贩子不超过五个。既然没有毒/贩子,那他们这些玩意儿是从哪来的。要是别的地方传进来的,张柏万早就给别的区负责人撕吧撕吧吃了。” “这种东西一般都来自娱乐场所,比如夜店、酒吧。整个西区的娱乐场所占全市的百分之七十五,抓黄/赌/毒的指标却是全市最低的,抓的赌都是街边打麻将的老头老太太,扫黄扫的都是老居民区洗脚城里的大姨。” 郭浩转头看了乔冉一眼:“你怀疑他们给下面打伞? “嗯。”乔冉看着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啃了口蟹黄馅的包子。“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这事儿你跟尹归说了吗?” 乔冉没直接回答,砸巴着嘴把剩下的包子皮塞进了嘴里,“有喝的没?” “这儿。”纪罂伸手把还暖和的豆浆递了过去 “没有确切的证据谁拿他都没办法。”乔冉拎着豆浆的手不方便地用关节敲击着平板,看着火灾不断攀升的热度和网上的舆论。 警戒线外的记者们扛着长枪短炮生怕漏了一点热点新闻。 消防队长冯江急得是焦头烂额,一边指挥着拿着消防水枪的队员从哪里往里冲,一边指挥着急救人员从刚开辟出来的安全通道往外走。要不是自己腿脚不方便,恨不得抗着器材自己上。 面对来势汹汹的记者,冯江实在分身乏术,只能扯着嗓子冲警戒线大喊:“这边危险!不要进来!不要再拍了!” 记者们丝毫没有要退缩的架势,还没来得及走的民警站在警戒线后驱赶着不断向警戒线里压迫的人。 “不要越过警戒线!”警察伸手挡着一个扛着麦克风的中年男人,很快她的声音被其他人盖了过去。 “别碰我的镜头!”“我的麦!”“谁的支架打到我了!”…… 一时间警戒线外也乱作一团,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警察打人了”,站在一旁的警察都手足无措地看着乱作一团的人群。 刚刚大喊警察打人的中年男人把镜头对准了刚刚挡着自己,不让靠近警戒线的年轻女警。 警号和青涩的面庞瞬间入镜。 人群外一个兜帽少年在自己的手机上敲了几个字,然后就像众多被驱散的围观群众一样离开了现场。 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一片碎玻璃砸在了女警身上,身旁的人护着她大喊到:“不要动手!这里很危险!” 大楼前忙碌的众人都没注意到不远处发生的事,乔冉组织着新来的刑警从后单元门上去检查室内情况,酒店里下来的人也都被带离了现场。 上头一个电话打来乔冉才知道不远处发生了什么。 “小乔,总部的记者车被拦在西侧警戒线外面了,上面要直播抢救情况,你让人把他们放进去。” 乔冉扭头看向不远处乌泱泱的记者,放了一个进来,剩下的都得想方设法地进来。 乔冉咬牙切齿地对电话另一边说:“这不是在添乱吗,出了事谁负责。” 没等对面回话,电话就被切断了。 突击救援车被挡在人群后面迟迟开不进现场,火场上面的比萨斜塔颤颤悠悠地好像马上就要砸下来。 没有办法,乔冉带着几个防暴警走到人群跟前,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证。 “我是市刑侦支队副队长乔冉,现在这栋大楼有二次爆炸的风险,请大家离开危险区域让后面的救援车进来。” 乔冉一个眼神向身后的防暴警递去,防暴警举着盾牌不断向前,将人群向后逼退。 人群的抱怨声中夹杂着几句略显无奈的请求,“这边危险,大家让救援车进来。” 救援车向前移了两步还是停了下来,后面的人不肯放过这个头版头条,总部的记者直接站在人群外直播着这边的情况,播报记者的声音穿过吵杂的人群。 “现在是北京时间上午八点零六分,我现在所在的地点就是火灾地点附近,刚才这里发生了爆炸,从现场来看抢救情况不容乐观。”说完播报记者抓住刚刚大喊警察打人的那个中年男人,“我们在现场遇见了热心群众,请问您在这里站多久了,刚刚的火势如何?” 男人看着递过来的话筒和记者身上的牌子,连忙拎起口罩挡住了自己的脸,“我就是路过,不太了解。”说罢赶紧拉着身后的几人躲开镜头离开了现场。乔冉看见了拎着话筒的沈沐念,立马心领神会。 只见沈沐念抓着一个“热心路人”就要提问,该路人立马挡上自己的脸逃离现场。 就这样赶跑了几个领头羊,其他人才冷静下来。有人发现自己的直播画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中断,硬着头皮想趁机多拍几个画面凑个视频。 一个穿着西装的女人从人群左侧挤了进来,她举着一个牌子对众人说:“我是弘安中国新媒体部的总负责人钟茗,部分与我司有合作关系的新闻公司记者的直播镜头已经被紧急切断,相信文件很快会发到大家的邮箱上……” 纷纷打开手机查看邮件的众人很快一哄而散,乔冉站在防爆盾后面看着这一幕,不禁感叹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果然是真的。 一遇到跟自己饭碗有关的事,这帮人跑得比谁都快。 回过神来乔冉赶紧让旁边的警察把警戒线拉开,把救援车和记者车放进来。 不论如何这人还是帮了她们大忙,乔冉刚想去代表众人道个谢,谁知踩着高跟鞋的钟茗径直朝她走来。 “警官您好,由于我们的工作疏忽为你们的工作造成了困扰,我们老板特地让我过来向您和您的同事们道歉,这是我们老板的名片,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钟茗把两张名片叠在一起递给了乔冉,乔冉匆匆地看了一眼就塞进了口袋里。 警戒线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几辆私立医院的救护车,一众穿着得体的医生护士从车上下来,把伤患从灰头土脸的急救人员手里接了过来。 “我们老板说这次救援所产生的费用全部由我司承担,为你们的工作造成困扰实在是不好意思。“说罢钟茗就深深地鞠了个躬。 救援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大家看上去都比刚才从容了不少,闲下来的医护人员站在一旁摘了口罩呼吸新鲜空气。 火势已经得到了控制,众人各回各家打道回府。酒店里陆秋安身上裹着浴袍冷漠地看着楼下的众人,手里拿着一杯冰美式转身坐回了桌前。 “事情都办好了?” 电话那头的女人回应道:“都办好了,新闻通稿已经安排下去了。您准备什么时候召开记者大会?” “不着急。”屏幕上不断滚动的留言倒映在陆秋安的金丝眼镜上,陆秋安为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安排几个花边新闻,把这边火灾的负面热搜压下去。” “好。” 陆秋安看着桌前成打的邀请函和举荐信,思索着到底是谁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怀疑的对象,于是她干脆把这些东西都扔进了垃圾桶里,眼不见心不烦。 乔冉的证件照出现在市局表彰大会的网页上,电脑屏幕的另一半——暗网的悬赏令上也挂着这张照片,姓名却不是同一个。 陆秋安看着屏幕上的信息,突然觉得有点意思,回国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厌烦了。 几天时间,她把市局里将要共事的人的底细摸了个遍,再高一点的自己就够不到了,陆秋安不想让安阿姨知道自己还在追查当年的事,也不想利用自己的哥哥。 但把无辜的人拖下水也不是她所希望的,好在目前来看,这个乔冉和当年的事没有半毛钱关系。 要是能进市局连上公安内网,说不定会有些眉目。 “算了,我做好人做到底。”陆秋安随手挂了份悬赏令上去。同时另一边银行经理的电话打了过来。 陆秋安敷衍着对面的银行经理:“啊,八千多万…我花八千多万去泰国买大象了……”《 》 4、chapter4 车被停在了学校实验楼外的停车场,乔冉站在门口一只手拿着平板,另一只手伸进衣服口袋里,用食指和中指夹出了警官证,然后把证件塞进实验楼东侧警卫室看门老大爷的窗户缝里。 大爷扶着眼睛仔细地看着警官证,又抬头看了眼乔冉,警官证上的照片似乎看起来和面前这个人不太一样。 警官证上的照片看起来朝气蓬勃,而窗户前的这个穿浅蓝色警服衬衫的家伙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好像看谁都像欠了她钱。老大爷又来回仔细看了两眼,终于还是把他们放了过去。 三楼实验室门外站着两个外协看守现场,实验室里靠墙坐着个尸体,尸体面部、腹部有多处刀伤。 他张大着嘴巴,数条蛆虫在他伤口裸露的肌肉里爬行,地上一大摊已经凝固了的白色蜡液,白色蜡液上暗红色的血迹看上去十分瘆人,窗户对面的白墙上被人用暗红色的东西画上了两个奇怪的图案。 整个房间好像几天都没见过阳光,昏暗的室内看起来就像什么邪/教的献祭现场,空气中弥漫着尸臭味和蜡烛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气。 专家组的宋昭拎着她的工具箱跟现场勘查的人赶在乔冉后面到了现场,几人见状赶紧穿戴好进了现场。 宋昭拿着镊子小心翼翼地从尸体身上夹出来几条还在不断扭动的蛆放进了保温箱。 “马上就到这次任务的收尾工作了,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乔儿你看好吧,今天中午开会,何局肯定得把西区这几个负责人骂得狗血淋头。 “别说何局要骂街了,我也要骂街了。” 乔冉招呼身后跟来的马以过来拍照,刚想伸手去捏眉心,才想起来这是在现场,只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隔着手套用手背蹭了一下自己的头套,接着蹲下身去翻死者的眼皮。 “角膜完全浑浊,尸体完全僵硬。”说着乔冉又掀起了死者身上穿的衣服,又把死者的裤子往下拽了拽,“下腹部出现大面积尸绿。” “老三,你给我倒一下位置。”乔冉用手背拍了拍宋昭的胳膊示意她把尸体的大腿让开。 接着乔冉伸手抬起了尸体的腿,轻轻地把裤腿挽了上去,“尸体腿部、背部有大面积的片状尸斑。 乔冉和法医蹲在地上检查着尸体情况,顺嘴问了旁边的纪罂一句:“这些现象说明了什么?” 被突然点名的纪罂忙不迭地回答到:“说明了被害人死亡时间在四天到五天前,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 听完他的回答乔冉满意的点了点头,“尹归说你下个月就可以独立办案了,可别给我丢脸。 “那是必须的。”纪罂听完了笑嘻嘻地回答道:“我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人民警察的。” “小屁孩,好好学吧。”乔冉看了纪罂一眼,发现这小崽子的狗尾巴快摇到天上去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纪罂这孩子怎么越长越歪,一点没有稳重的样子。 尸体身上穿着的西装已经被血液浸透,四肢骨折处还能看到裸露在外的骨头,数条雪白的蛆在红黄相间的肌肉与脂肪里蠕动。 “死者颈部的伤口可能是致命伤,大量血液涌出可能造成失血过多或者窒息。”宋昭伸手托住了尸体向一边栽歪的头,面部皮肤顺着下颌往上被切断,整张脸看上去要被人剥下来一样。 “部分脏器从下腹部的创口流出,初步判断作案工具存在利器,可能是剁骨刀之类的大型刀具。” 乔冉出乎意料的没有接宋昭的话,宋昭扭头一看,乔冉正站在自己的背后盯着地面不知道在看什么。 “怎么了?”宋昭不解地问到。 乔冉接过痕检手里的相机拍下了地面上的痕迹,从灰尘的分布来看,这里曾经存在着三个近似圆形的东西,这三个东西就像三角形的三个顶点。 想到这里乔冉忍不住出声道:“三脚架?” 除了三脚架之外她在想不出别东西,如果这里曾经有一个三脚架,那三脚架的对面—— 乔冉缓缓转身,正对上那具半坐在墙边的尸体,而那两个暗红色的图形也映入眼帘。 “目前看来房间里没有明显的挣扎痕迹——鲁米诺试剂呢?” “在这。” 旁边的痕检从包里拿出了试剂瓶,乔冉把兜里的另一副新口罩递给了纪罂,“戴上。” 随后在乔冉的示意下,痕检在墙面窗帘以及地面上喷洒了试剂。 关灯之后,整个房间散发出幽蓝色的光,幽蓝色的痕迹暴露出死者曾经挣扎逃跑却又被拖回去的痕迹,地面上被清理过的血迹一览无遗。 “看上去像是鞋套。”戴着两副口罩的纪罂看着尸体附近的脚印喃喃道。 仇杀、谋杀、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人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杀害一名大学老师。 拍照取证后,乔冉站在门口扒下自己的口罩,大口地呼吸着混合着尸臭味和试剂味的空气。纪罂还自告奋勇的在屋里帮其他人调查取证,室内发现的疑似血迹的反应被从一到十六排序,每一部分都取走样本等待检验。 “你们别忘了给死者进行药检。”在尸臭中乔冉有些被熏得睁不开眼睛,好歹多年的职业生涯让她能从容不迫的面对这一切。 “得了你。”宋昭跟着同事把尸体装好,回过头来看向乔冉,“我把你忘了都不会忘了尸检步骤的,老娘我可是咱们市有史以来最年轻、最专业的法医专家组组长。” “没个正形。” 有的人累了会大发脾气,有的人累了会少语寡言,乔冉就明显属于后者。 本月不知道第多少个即将泡汤的假期将要到来,乔冉现在的心情比看到尹归剃了个寸头还要难受。好歹早上算是小小的发泄了一下,两脚踹坏了酒店的房门,赔偿肯定要从自己奖金里扣。 看样子要找时间去常去的那家拳击馆放松一下了。乔冉的眉头拧在一起,伸手摘下了自己的手套。 “听说政法大学派人到你们那学习去了,好像要呆上个一年半载,郑老师说是要编写有关犯罪心理学和有关青少年人犯罪的教材。” 宋昭幸灾乐祸道:“听说还兼职顾问。让我想想,上一个在你们队里的顾问是捅个了什么篓子然后跑了的。” “去去去,别逼我动手抽你。”乔冉拿出手机和尹归交流着情况,听到宋昭的话忍不住脑仁开始隐隐作痛。 “这人最好是有点本事的,不然趁早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宋昭对乔冉这话不置可否,心里暗暗为新来的顾问捏了把汗。乔冉这人对熟人来说,这货是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但对外人来说却又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除非专业过硬,否则就是天仙下凡,乔冉也不能让这人影响了自己的工作。 新来的要是真没有点本事能让乔冉认可,那哪怕就算有天大的后盾为他保驾护航,以后在支队的日子也不会见得有好过。 身为刑侦支队队长的尹归今天一早就接到了何局的电话,挨了何局一早上的批评教育,此时正头昏脑胀的瘫在椅子里深刻反省自己工作中的不足。 接到了乔冉的电话后,尹归屁股都没坐热就带着人去图侦调监控去了。 乔冉带人回来的时候,尹归正倚着旁边图侦大队的黄参翻着八月二十号往后的监控记录,一直翻到今天早上女学生开门发现尸体报警。 两个人坐在屏幕前来来回回的翻看着这几天的监控,连乔冉推门进来都没有发觉。 怕打扰到进度的乔冉拎着证物袋看着屏幕上倍速快进的图像,打算先等他们把这一段的监控翻完了再说。 “是不是二冉的判断失误了,今天是26号,案发时间有没有可能更远?或者这根本不是第一现场。” 接到尹归通知,看了一上午监控的黄参翻来覆去的看的头都要大了,丝毫不记得说人坏话要检查自己背后有没有人,连续几周的高压工作,让他有些失去了耐心,“要不然还是等法医检验报告出了再看吧。” “我相信乔儿,她在这方面的判断是专业的,这个月平均气温都很高,尸变的时间只可能缩短不可能延长。”尹归抬手调整了下耳机,“我们还是重点看21号左右的监控视频,要是还没有结果,就等报告出了再看吧。”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黄参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他抬起自己的眼镜,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接着瞪大双眼倍速认真的查看八月二十一号这一天的校园监控,很快他的专业素养就让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黄参重重地敲了一下键盘,把时间往回倒了倒,皱着眉头又看了一边,接着放大了画面喃喃自语道:“这监控好像被人动过手脚。” 此话一出,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转移到了他的身上,黄参掐着自己手上的表盯着监控,四分钟后他旁若无人的大叫了起来:“就是这里,这里被人剪过。” 黄参高兴得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刚才咱们没注意到他们走廊的这块表,你看这表几乎没换过时间!” “可是这个监控是在哪里被动的呢?”旁边来学习的图侦民警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嘴。 “这是从学校调过来的监控,如果不是在传输过程中出现意外,那只能是在学校里动的手脚。” 一想到这里尹归免不得有些头疼,真要是学校里的人动的手脚,那这个案子可能不会好查。 显而易见,被剪的那一段肯定就是有嫌疑人的画面,连着死者进入房间的画面一起剪了个干净。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凶杀案,凶手大概率是死者认识的人,现在就只能先确定死者身份然后筛查他身边人了。 尹归这样想着低着头不断用手敲击着桌面,“这样大概率会打草惊蛇。” 他叹了口气抬起头来,“老黄你带人先看一下其他地方的监控,有没有往这个方向来可疑人员。我现在去找乔冉,看看能不能确认死者身份。” 站在他俩身后许久的乔冉走过去把证物袋递给了他,又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黄参的肩膀。 “四个眼睛果然是不太够用哈。” 说完乔冉转过身看向尹归,“死者名叫孙荣,43岁,老家是汉工县的。父母双亡,他和他妻子有一个正在上小学的儿子。他妻子全职在家,他自己在学校工作,现在是燕理工的副教授,还有几个研究生跟着他。” “死亡时间确定在八月二十一号晚上八点到九点,死因暂时不明。” 尹归看了看证物袋里的花,“这花是?” “现场发现的,上面可能有嫌疑人的指纹。另外,西区所有的花店除了靠近墓地的那几个,几乎没有卖白玫瑰的。” 听完乔冉的话尹归立刻心领神会,两人带着花离开了图侦,正准备到物证中心去看一看,结果刚踏出图侦的大门就被何局派来的江童逮了个正着。 “尹队、乔队,何局叫你们两个去开个会。” 乔冉和尹归两人面面相觑,把证物袋交给了江童,转身向市局行政的会议室走去。江童看着两人不像是开会的,反倒像是去打仗的。二人身上颇有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概。 纵使两人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工作,但听到何局的河东狮吼之后还是免不得虎躯一震。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咽了下不存在的口水,推门而入。 只见何局正站在会议桌前激情开麦,为了躲避来自何泽的暴风骤雨,各个区的负责人非常识相地把远离何局的座位都给占了。两人无奈只好坐在了何局左手边的两个空位上。 何泽正在气头上使劲地拍着这张已经年迈的桌子,说到重要之处还忍不住伸手在空气中比比划划。 “上面怎么吩咐的?我是怎么跟你们说的!特殊时期人流量大,保证好各个辖区的安全秩序,尤其是学校。明天各大高校就陆陆续续的开始返校了,你们倒好,正好在学校里整了出命案。” “你们就说这学生、不、不说学生,就说这社会上的舆论怎么平复。七八月份南海的事本来就整得人心惶惶,现在还出了这档子事儿,我这可真是养了一屋子精英啊。” 乔冉和何泽之间隔着一个尹归,她都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好像是在打鼓,可见人体并不能有效地隔绝法术伤害。 正坐在何泽面前的尹归更是被震得直冒金星,大大小小的会已经开了一个上午,他的耳膜好像上了刑,恨不得赶紧脚底抹油跟着乔冉去出现场。 西区分局的局长张柏万挨了半天训,现在蔫得好像让霜打了的萝卜。分局刑侦队的队长韩朱阳更是连个头都不敢抬。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何泽纵观全局,以发展的眼光,立体的,全方位各个角度的把在座的所有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并且巧妙地略过了吃了三个月大饼连续加班的乔冉,闭口不提以乔冉为首的重案组接下来的休假问题。 “老狐狸,狡猾的很。” 乔冉眼看自己假期无望还得跟着别人挨骂,由不得在心里说起何大炮仗的坏话,于是她干脆把何局的声音当bgm,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桌子上的茶叶,沏了杯茶递给旁边恨不得把耳朵给闭上的尹归。 说得正口渴的何泽顺手把茶给喝了,恢复了战斗力接着开始打雷。 放弃了抵抗的尹归摊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看着何泽身后挂着的字画。上面写着八个大字:心如止水,人淡如菊。 他正欣赏着这场颇具后现代主义风格的行为艺术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何泽再次被打断,非常不耐烦地说了声:“请进。” 见到来人,何泽身上的熊熊烈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熄灭,本来日益上移的发际线仿佛也停止了移动。 一男一女前后进了会议室靠着门站好,拿着黑色皮质笔记本的女生率先开口:“大中午的,何叔叔怎么发这么大火呀。” 熟悉的声音传进了尹归耳朵里,他猛然一抬头看见了张熟悉的脸,险些没让茶水给呛了过去。 女孩微笑着看着尹归,眼神里似有深意。 乔冉倒是没太在意她和尹归身上的火花,干脆打量起来这个看起来有些眼熟,长相可以称得上是赏心悦目的美人。 不得不说,这女孩长得十分漂亮,哪怕跟电视里的明星比起来也毫不逊色,一头浓密的像海藻一样,几乎到腰的黑色卷发搭在她的驼色衬衫上。 衬衫袖口被随意挽起,松垮的v领下她线条清晰的锁骨痕迹清晰可见,一双大长腿下还踩着双驼色的方跟短靴,鞋跟的高度不高,估计也就六七厘米。 这姑娘看起来得有个一米七出头。 女孩垂下了手微笑地看着熄火了的何局,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脸上,耳朵上的钻石耳链和她的睫毛好像镀了一层金光。 “长得这么漂亮怎么想不开来市局工作了,简直是暴殄天物。”乔冉看着站在门旁的女孩由不得在心里说到:“小姑娘倒也胆大,这种场合也不害怕。” 何局向两人挥了挥手示意两人过来,女孩拿着笔记本站在何局旁边,男生则一脸漠然,站得离两人远远的。何局见他这样不好在众人面前说些什么,只能先介绍起来。 “这位是政法大学的特聘教授,斯坦福大学的心理学博士,专程回国来研究犯罪学科的陆教授。”何泽指着正在他眼皮子底下摸鱼的乔冉和恨不得把自己塞进瓷砖缝里的尹归向陆秋安介绍到。 “这个是我们市刑侦支队的队长尹归,旁边这位是副支队乔冉,同时乔冉也是我们刑侦支队重案组的组长,有什么事你可以和她沟通。” 乔冉这才知道来人的身份,刚刚心里腾空升起的好感荡然无存,她只希望这个姑娘是个不会惹事的漂亮花瓶,放办公室里当个吉祥物也好,最好能晾上两天然后自己离开,省得自己还得分心照顾。 房间里的几人都各怀心事,何局看了眼恨不得把自己藏进桌子下面的尹归,恨铁不成钢地踢了他一脚。 尹归抬头不留痕迹地躲开陆秋安的眼神打着哈哈:“啊对对对,以后你有什么事就直接找小乔就好了。我平时大多数时间都在开会,可能见不到人。” 陆秋安的注意力终于又被乔冉给勾了过去,眼神不留痕迹地在乔冉身上扫了一遍,转头看向尹归皮笑肉不笑地说:“没事,我慢慢等。” 一句话把尹大队长也给打蔫了,陆秋安直接坐在了尹归的对面,微笑地看着已经蔫了的尹归,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应该怎么算账。 何泽看着距自己于千里之外的何许,由不得叹了口气:“这位是从上面调来的何许同志……你以后就跟着尹归他们一起吧。”说完他又简单地派了下下个月的任务,接着散会离开了现场。《 》 5、chapter5 散会散地异常草率,尹归和乔冉两个人精也看出了这是怎么一回事,离开了会议室后两人并肩快步地走着,陆秋安和何许跟在他们两人后面。 陆秋安双臂抱胸不紧不慢地跟在尹归身后,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后脑勺。 尹归已经无暇去想何局和他儿子之间的矛盾,只觉得何局一上午的狂轰乱炸都没有陆秋安眼神的杀伤力大,他从来没有发现原来行政楼和支队竟然离得这么远,好不容易进了刑侦支队的院里感觉自己胜利在望,一转头又对上了陆秋安的目光。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他太清楚陆秋安这像花一样灿烂的笑容下藏着多少坏水了。 尹归实在忍不住了,“你别跟在我身后。” 陆秋安手里摆弄着平板面无表情地说到:“那我走你旁边?” 尹归无奈道:“你上乔冉旁边去。” 听见这话陆秋安眉头一扬,想不到还有意外之喜. 旁边疲惫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乔冉,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恨不得钻进地底的尹归:“???” 这种摸不到头脑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四人并肩进了刑侦支队,尹归简短地介绍完两个新人,又以去取尸检报告为由逃离了现场。 尹归和乔冉两位队长都是单独的办公室,两个办公室中间有一面巨大的百叶窗。乔冉打算把这俩空降一面窗前放一个,先把两人给安顿好。 谁料这陆秋安却直接拿着东西进了尹归的办公室。 “陆教授,你的工位在这儿。”乔冉拍了拍自己窗前的一张电脑桌,扯出了自认为此生最完美无缺的微笑。陆秋安站着办公桌前抬头看了乔冉一眼,有一瞬间怀疑起了自己的审美。 今天早上远远地看了这位警官一眼,自己的眼光向来不错。可惜了,这人竟然是她哥的同事。陆秋安了解自己的性向,再怎么说孤女寡女共处一室,对自己这个血气方刚正值壮年的女同来说,总归是不太好。 但这位乔警官明显没明白陆秋安的意图,脸上可怖的笑容渐渐消失,只觉得自己遇上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刺儿头,看着陆秋安的动作在心里调侃道:“好几年没遇到自己往枪口上撞的了。” 于是她声音一冷,板起了脸,“我说,你的工位在这儿呢。” 陆秋安转过头来看着恢复正常的乔冉,温柔地笑着说到:“那里没有空调太热了。” “那你就坐在那边。”乔冉又指了指空调旁边的位置。 陆秋安的语气里蒙上了些许撒娇的味道,“不行,太冷了,我怕冷。” 乔冉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正撸起袖子打算友好地和她理论理论,从物证中心回来的江童就拿着报告过来了。 “老大,物证那边的结果出来了。”江童拿着检验报告过来找乔冉,乔冉看了眼正在布置桌子的陆秋安,接过了江童手上的报告。 陆秋安拍了拍椅子坐下看着乔冉两人,眼神中似乎带着些调戏的意味,俨然一副这是她的地盘的样子,那张漂亮的脸上好像写着“请便”两个字。 乔冉没再管她,准备等尹归回来再说,拿着报告转身跟江童一起去了刑侦研判室。 “现场除了死者本人的指纹之外,没有发现任何其他人的指纹。案发现场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应该属于单方面的虐/杀,通过现场血迹判断死者应该曾经试图逃脱,但很明显没有成功。在把手上发现的线头上检查出了除死者之外的皮肤碎屑,数据库的dna比对结果明天早上才能出来。” “干花的枝条上也没有任何指纹,根据花苞大小,花型以及枝叶判断应该是坦尼克玫瑰。这种花三季开花,一般在精品切花店出售。情报那边调了西城区所有花店的进货记录,这个季度只有三家花店有这种花在卖。” “但是客流量都很大,老板也很难记得清是什么时候谁买的什么花。”江童拿着报告简述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听完她说的话,乔冉想起了正在图侦室里兢兢业业查监控,眼圈黑得像国宝的黄参,不由得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监控视频能调过来吗?” “已经派人在调视频了。”江童拿着案情报告问到:“调完了监控该怎么办,总不能挨家挨户地去问吧,这现场连个指纹都没有。” 乔冉摇了摇头,“下午让张姐再带人跑一趟现场,凶手总不可能是飞进去把人杀了再飞出来的。” 刚刚脚底抹油的尹归也拿着尸检报告过来了,“联合死因是窒息和失血过多,死者全身共42处刀伤,致命伤在颈部,大量血液涌进了气管。” “死者体内酒精含量很高,初步判定作案工具是你们在现场发现的那把廓尔喀/弯/刀。” 乔冉听到这话立刻两眼放光,尹归贴心的帮她浇灭了希望的小火苗:“刀刃上的痕迹非常不整齐,应该是凶手自己开的刃,不算管制刀具。” “现在只能等情报的人回来再说了。” 办公室里的陆秋安已经用尹归的电脑连上了公安内网,她在页面上飞速的查询着自己想要的讯息,终于找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名,刚要点进去就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在门打开的一瞬间陆秋安关闭了界面,尹归正和乔冉聊着这不知从何查起的案子,一转头就看见小姑奶奶翘着个二郎腿窝在他椅子里一副守株待兔的模样。 这两天加班加点工作到头脑发热的电脑此时正播放着英文版的海绵宝宝。 “忘了这茬了。”尹归心下一惊。 “你们这屋里网不好。”陆秋安说着把巧克力包装纸扔进了垃圾桶里。 “乔冉,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陆秋安。”尹归向乔冉介绍着屋里小姑奶奶的身份,这手脚不安分的小姑奶奶又当着他的面从他抽屉里翻出了一桶泡面。 “你平时在办公室里都吃这些?”陆秋安把酸辣牛肉面放到了桌子上,年久失修的抽屉坏得恰是时候,尹归一抽屉的鸡零狗碎差点都掉了出来。 没办法陆秋安只能把整个抽屉都拿了出来放到了桌子上,她看着破烂成这样的抽屉满脸不可思议。 “你这是清代流传下来的文物吧,所以市公安局已经破烂到这种程度了?” 尹归拿着工具把抽屉又塞了回去,热得他满头大汗,瘫倒在了椅子上伸手去开空调,谁知这空调老大爷响了两声又非常不给面子的没了动静。 站在旁边目睹这一切的陆秋安终于忍不住发出了疑问:“你是怎么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生存这么久的?” “靠我钢铁般的意志,和为人民服务的决心。”尹归顺手抄起了桌子上的笔记本扇了两下,“说说吧,你这次回来是来干什么的。” “无聊回来玩玩。”陆秋安眨了下眼睛冲他一笑,将手里泡好的咖啡递给瘫在椅子上的尹归。 谁知下一秒在屋里寻找水源未果,被渴得口干舌燥的乔冉顺手拿起了尹归面前的咖啡,没等陆秋安开口阻止就喝了下去,然后不出所料地直接吐了出来。 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尹归办公室门口的乔冉,乔冉摆了摆手,“我没事,不小心烫到了。” 说完她拉上了办公室的门,“水,快给我水,这玩意怎么这么酸。” 尹归连忙从身残志坚的抽屉里翻出了瓶水递给乔冉,他看了眼咖啡罐上的包装,“过期三个月了。” 两人把目光投向陆秋安,不小心殃及池鱼的陆秋安则一脸无辜地说道:“我没注意看。 两人不疑有他,毕竟连尹归自己也是才知道这个咖啡过期了这件事的。 乔冉坐在尹归的办公桌上拿着矿泉水叹了口气:“所以咱们就只能从孙荣的人际关系查起了。 人海战术一直是侦破刑侦案件的首选,平时一般的凶杀案是轮不到市局处理的,但是最近事多缺少人手,就连队长尹归都得出去干活。 要是从孙荣的人际关系开始查的话,免不得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现在他们这帮人连凶手的杀人目的都没弄清。尹归拨弄着着桌上的杂物,“下午我还得去东城区开会,乔冉你去那边走访,注意点韩朱阳他们。” 听到了熟悉的人名,陆秋安垂下眼皮,眸子里闪出异样的光。她放下自己的手机拿着两个杯子出去了,好一会端着两杯冰咖啡又回到了尹归的办公室,她站在门口,看着人走得差不多的刑侦队有些失落地问到:“你们下午都要出去了,就剩我一个在办公室里吗?” 尹归接过陆秋安递过来的冰咖啡没有说话,等了好久才做出回答:“小乔下午不去现场,你跟着她去也行,别给人家添麻烦。” 不容乔冉否认,陆秋安立马乖巧地点了点头,尹归看着矮自己半个头的妹妹不禁问到:“你现在多高了。” “一米七二,怎么了。” “啊,没事。”尹归若无其事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陆秋安一边喝水一边偷偷地看着他的动作。 “既然你是尹归的妹妹,那就直接叫我姐吧,别那么拘谨。”乔冉收敛起了开会时的情绪,自认为自己是长辈,有必要承担起教育孩子的责任。同时心里思考着找个什么东西能给这个大小姐消磨时间,好让她不要影响到自己办案。 陆秋安甜美的声音从尹归身旁传来,“好的小乔姐姐。” 姐姐两个字明显在乔冉这里非常受用,午饭都没吃上,乔冉就带着自己新认的妹妹上西区走访调查去了。 乔冉开车带着队里剩下的两个人,和陆秋安一起悠哉游哉地上了路。郭浩和纪罂坐在后排分析着案情,陆秋安抱着一桶冰果茶坐在副驾看风景。 不远处还没竣工的大厦和树荫下喝水的工人进入了她的视线,“我几年前走的时候这一片都还是红砖的筒子楼呢。” “这片之前全都拆了改成商业区了,上面下来了新的政策要开发经济。”正在开车的乔冉回了她一嘴。 正摆弄着平板的郭浩突然叹了口气,“小乔,你把我们俩放在校门口就行,我带着纪罂再去熟悉熟悉流程。我总是不太放心他一个人办案。” 纪罂看着满面愁容的郭浩,满脸的不服气:“浩哥你竟然不相信我的能力。” 乔冉看了镜子里的纪罂一眼,“我觉得他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而是不相信你这个人。” 郭浩听完重重的点了下头:“没错。” 纪罂瞬间张牙舞爪了起来:“我人怎么了?我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一身正气,追我的小姑娘能从燕西站排到咱们市局门口。” 郭浩痛心疾首地指着纪罂,“乔冉你看到没,你和尹归身上那点臭屁的本事都让他给学过去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纪罂这小子将来恐怕也得跟你俩一样,快三十了也没个对象。 这刀都能插到自己身上?乔冉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不再思考是怎么回事,干脆张嘴怼了回去:“闭嘴吧你个异端分子,有对象就了不起了?找个对象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郭浩说:“啧,嘴上功夫了得,那你倒是找啊,你对象在哪儿呢?领出来遛遛。” 郭浩一句话把单身数年的乔冉给呛熄了火,暗中计划好了今天晚上聚餐时把桌上所有的烤猪肘都洒满辣椒面,辣死这个不能吃辣的。 乔冉把车停在学校东门,对后座的两人没好气道:“到站了,你两赶紧下车,别逼我把你两给扔出去。” 郭浩站在车门旁,“今天晚上食堂什么菜啊,我要饿死了,就等晚上这一顿了。” 乔冉手把着方向盘回头看向郭浩,“红烧鸡腿和辣炒牛肉。对了,今天晚上你、我、老尹还有老宋咱们四个吃宵夜去。” 纪罂凑了过来说:“带我一个呗师父。” “大人聚会,你个小屁孩凑什么热闹。” 乔冉锁上车门转头看到陆秋安手里果茶的冰块化的差不多了,伸手打开了车载空调。 “就剩咱们俩了,陆教授。” 陆秋安看着窗外敷衍道:“嗯。” “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带无关人员见受害者家属的,既然上面允许了,那你就跟着我,也算是做个见证。然后咱们两个去便利店吃点东西垫一垫肚子。” “好。” 乔冉开着车路过了人民广场,广场上小孩们牵着气球你追我赶,陆秋安一时看得出神,乔冉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反应。 “陆教授?陆教授?陆秋安!” 陆秋安终于回过神来:“啊,怎么了。” 乔冉无奈道:“你那杯子里没东西了就不用使劲嘬了,听得我难受。” 陆秋安这才发现自己手里的果茶已经见底了,就连吸管也被她咬了两口。脸上堆满了歉意的对着乔冉笑笑,随后便安静的躺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乔冉趁着停车的功夫转过头看向窗外,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女生牵着一把彩色气球,旁边支着一个小摊子上面摆满了各种这样吸引小孩的玩具,旁边的小三轮上还插着几个缠着灯带的透明气球。 她看了看广场上的小孩又看了看正目不转睛地看向窗外的陆秋安,心道:“还挺童心未泯的。” 眼看红灯过去,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路程,乔冉闲得开始没话找话了起来。 “陆教授你今年多大了。” “我?今年23。” “23岁就能当上教授?”乔冉想起自家老头当年劝学的时候天天说他们年轻的时候上学有多么的不容易,她家那老两口都是三十多才评上的教授,心底里给这个小屁孩的专业水平下了个大概的定义。 “客座教授,就叫个名而已。” 乔冉看着陆秋安缓慢转变的表情,觉得自己把对方烦走这一招有戏,于是凑近乎道:“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叫你妹妹?还是老妹?你和尹归一般怎么称呼啊。” 果然,正如乔冉所料,一听到乔冉的话,陆秋安脸上体面友善的笑容立马凝固了起来,“直接叫我名就行,他也直接叫我名。” “那我叫你秋安?这名还挺好听的,哎,你不会是在秋天出生的吧。”乔冉看着她明显的表情变化,心情大好。 早就知道尹归他亲戚家是做生意的,指不定多少人上赶着往上凑,只要能让这个陆顾问膈应自己,乔冉完全不介意这人临走之前会不会去何局面前参上自己一本。 陆秋安靠在椅子上舒服的眯起了眼睛,斜睨着眼睛看向正专心开车的乔冉,自己差点被她给绕进去。 自从自己十六岁以来,什么样的人都见过,这些人里不乏舔着脸往上凑的。但是嘴上谄媚,看到自己已经开始厌烦却满脸写着高兴的。 这还是头一个。 陆秋安存心想要看看这人到底是想干些什么,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嗯,我是九月份出生的。” “听你哥说你家境挺好的。” “嗯,还行吧。” 两人开了半天终于挤在午休的车潮中开进了cbd,陆秋安看着前面非常显眼的摩天大楼,想在这人脸上看到点不一样的表情,“你看到前面的那个楼了吗。” 乔冉挤在车流后面不能动弹,“你说的是哪个啊?旁边的那个商超吗?” 她把手里的东西扔进了身后的纸袋里,手臂顺便蹭过乔冉的胳膊,整个人躺在副驾座上懒懒散散地说:“我说的是弘安。” 弘安大厦作为燕京的地标性建筑,几乎没人不认识,在里面工作的也都是各个行业顶尖的精英,坐在那栋楼里工作的都是弘安集团的高管,不说月入十万,年薪至少也得是七,八位数。 乔冉抬眼看了下不远处的大厦,想说点什么又没法开口,于是接着没话找话道:“家里人在弘安工作啊,怪不得你哥说你从小就是家里人宠出来的宝贝疙瘩。” 陆秋安听了这话给了乔冉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闭上了嘴没再开口。过了好一会她终于无聊地摆弄起了饮料瓶开口问到:“目的地在哪儿啊,我有点饿了。” “在金茂小区,还远着呢,要不你先睡会儿?” “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到地方记得叫我哦。”说完陆秋安冲正在开车的乔冉眨巴两下眼睛,靠在椅子里睡了起来。《 》 6、chapter6 穿过车来车往的环状公路,下了大桥才算是要到了地方。 身旁的陆秋安看样子睡得很香,她仰着头嘴唇微张眉头却紧皱着。乔冉趁着等红灯的间隙忍不住伸手抚平了她眉间的皱纹。 就在在启动车子的前一秒,乔冉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顺着不适感的来源向后看去却什么也没找到。 她把陆秋安身上盖着的衣服掖得紧一些,叹了口气自顾自的喃喃道:“是我神经过敏了。” “陆教授,醒醒,我们到地方了。”终于找到车位把车停好,乔冉伸手轻轻地拍了拍陆秋安的肩膀,这家伙不知道梦到什么了,又皱起了眉头,嘴里似乎还在说些什么。 “到地方了?”陆秋安揉了揉眼睛看看周围。 金茂小区是西区有名的学区房,附近配备了三个小学一个中学和一个高中,高中的本科率在90%以上,小区房价也跟着水涨船高,金茂小区后面这栋楼明显是座老楼,对比起f区的高层,这几栋破旧的老楼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e区d栋二单元601,就是这了。”乔冉拿着手机带着陆秋安爬上了六楼,“这老楼怎么没有电梯啊。” 陆秋安看着生锈了的楼梯扶手,“原来这个地方叫荣茂居,是旧城区拆迁分给拆迁户的楼,后来附近建了学校,其他的生活设施也渐渐多了起来。再后来这个小区就被卖给了金茂集团,金茂集团接手后在附近大建楼房,附近的几个楼盘也都是他们开的。” 乔冉诧异地看了陆秋安一眼,她本以为这人就是个被家里娇生惯养,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花架子,没想到还真有点本事。 “但是业内对荣茂居被金茂集团收购这件事还有一些不同的声音。” 乔冉问道:“什么?” “这个地方是有了学校才开始房价上涨的,一时求房的人多,人流量大,原来的物业他们没办法对这么多人负责,小区治安非常不好,经常被派出所找去谈话。于是被迫把它转手给了金茂物业,后来金茂又买下了小区附近的地皮,围着原来的荣茂居建了一圈高层。” 乔冉看着窗外被高层挡得差不多的阳光,“我说这房子建的怎么像个盆地似的。” 陆秋安按了按601的门铃,贴在门上的福字上被掏了个大洞,猫眼和门铃正好在洞中间,“第一家在这附近建成的学校,就是金茂集团投资的厚德教育。” 再傻的人也能听出来“不同的声音”是什么意思了,没等乔冉再开口问,墨绿色的防盗门就已经被打开了。一个小男孩怯生生地探出头来,“你们找谁啊?” 乔冉看着站在门后有些紧张的小男孩说:“请问这是刘芳的家吗。” “她是我妈妈。” 乔冉熟练的掏出自己的警官证递给小孩,“是这样的,我们有些重要的事需要当面和你妈妈谈,你妈妈现在在家吗?” “她一会回来,你们可以进来等一会。”几乎所有的小孩都天生对警察这个职业有些好感,小男孩不再害怕,干脆大方的把两人放了进来。 小男孩从鞋架上拿了两双看起来很新的拖鞋递给两人,客厅电视里正放着广告,茶几上摆着几本书和几张卷子。 男孩请两人到沙发上坐,自己又去厨房拿了瓶饮料,这某师傅的桃汁明显是在冰箱里冻了又化,外面结了厚厚的一层霜。 冰凉的桃汁里有一股子菜味,陆秋安喝了一口就皱着眉头放下了杯子,乔冉倒是没太在意,当着陆秋安的面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小朋友你在是在做作业吗?” 小男孩捧着冰凉的玻璃杯迟迟不肯下口,听见乔冉的话之后点了点头。 似是没看到小男孩的窘迫,陆秋安拿起杯子四处打量,房子的陈设很好,家具看起来已经上了岁数了,泛黄的木制衣架立在门口,除了一件男款大衣以外什么都没挂。 这件男士大衣看起来不是这个小孩能穿的,上面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明显放了很久。令陆秋安感到困惑的是衣架旁的鞋柜却是一尘不染。 思考了片刻,陆秋安起身问到:“我可以借用一下你家厕所吗?” “在这边。”小男孩给她指了路,陆秋安回身关上了门径直走到了洗手池前,看着洗手台上三支牙刷,她心下了然。 哪怕是个孩子,也不能得到百分之百的信任。她侧过头去看向门外,随即伸手按了下马桶上的冲水键,又在洗手池上冲了下手,一边用纸擦着手一边向客厅走去。 走进客厅才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陆秋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回身却看见了厨房里正在忙活的两人。 乔冉和男孩正在把冰箱里的东西往外搬,陆秋安擦着手愣愣地看着这俩人,直到冰箱被搬空后,乔冉拔了冰箱电源拆下了冰箱后壳抬头对她说到:“过来搭把手。” “你这是在干嘛?”陆秋安扶着冰箱风扇的后盖问到蹲在冰箱后拿着扳手的乔冉。 乔冉的眼睛聚精会神的盯着手里的活,冲旁边的小孩扬了扬下巴说到:“他家冰箱坏了,正好我会修这玩意,帮他弄一弄。” “你还挺……热心肠?”陆秋安看着和刚才在车上截然不同的乔冉。 只见她拿着扳手又卸下了一块铁皮,不顾形象地趴在地上拿手机给冰箱照亮,“制冷的堵上了,换一个干燥过滤器就好了。” 看完了冰箱的问题乔冉打开手机下单了个干燥过滤器,看着手机上的价格,乔冉扬起了眉毛。 一个才9快,修冰箱的就敢要400,感情剩下的300多都是人工费。 三个人热得摊在了沙发上,陆秋安顺手拿起了桌子上的英语卷子,看样子是初中的题型,完形填空男孩就错了两个,放下了手里的卷子又拿起另一张,作文大概能扣个四五分。 “做的还不错。”陆秋安看着卷子自言自语,男孩转过头来看向陆秋安问到:“姐姐你是做什么的啊?” “我是政法大学的任课老师。”陆秋安目不转睛地看着桌子上的试卷下意识的伸手推了下鼻梁,什么都没摸到后又放下了手。看样子男孩在给自己拔高,做的都是初中的卷子。“你要小升初了?” “秋天开学我就上初中了。”男孩看着陆秋安拿起红笔在卷子上圈圈画画,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做的还不错,一直这样下去能上一个好高中。”陆秋安放下了笔对小男孩说到。 男孩提着的那口气又放了下来,“不过我打算去上中专,我想早点出来赚钱照顾妈妈。” 陆秋安听完皱起了眉头,“你爸呢?” 男孩抱着冰碴子都化没了的杯子摇了摇头,“我和妈妈好几年都没见过他了,妈妈说他工作忙没空回来看我两,但是他每个月都会给我们打钱。” “每个月都会打钱啊,我以前上学的时候我小姨也每个月都给我打钱。”陆秋安尝试着抿了口桃汁然后忍无可忍地掏出手机点了个外卖。 “我父母去世后,我一直跟着小姨在国外生活。那你知道你爸爸平时都会打多少钱回来吗?” “有时候是一千,有时候是一千五,妈妈说把这些都存到卡里以后我上大学用。” 一千五一个月在燕京连刚毕业找工作的大学生都养活不起,更何况是两个大活人。 乔冉闻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要是好好学习上了好大学,以后有奖学金拿,一年就有八千呢。” 听到钱,男孩眼里泛出了不同于他这个年龄段的人的渴望,“真的吗?上学还有钱拿?” “本科生一年八千,硕士一年两万,博士一年三万。”陆秋安摆弄着手机接过了话:“你们喝点什么?” “冰咖啡,谢谢。”乔冉瘫倒在沙发上拿起了手机。 男孩坐在旁边一言不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房间内诡异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敲门声突兀地传了过来。 陆秋安打开门从外卖小哥手里接过四杯饮料,两杯咖啡两杯桃子味的冷饮,正巧过滤器也送来了,乔冉戴好绝缘手套把冰箱装好,插上电源冰箱又开始运作了起来。 乔冉接过陆秋安递来的咖啡,找了个碰不到后背的姿势坐在了沙发上。 屋内的高温和头顶上的空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抬头看着上面的空调自言自语到:“空调也坏了?” “这你也能修?”陆秋安把两杯果茶放在小男孩旁边诧异道。 经过刚才一遭,乔冉对陆秋安的态度缓和了不少,于是她理所当然的像跟尹归他们开玩笑一样夸下了海口:“那当然,我什么都能修。” 三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客厅里,一直等到下午三点,刘芳终于拎着两大包菜回来,她把从市场上收来的不太新鲜的菜放在了门口低头换鞋。 “屋里怎么这么热啊,洋洋你是不是又偷偷把空调关了,我都说了家里不差这么几个钱,不要把自己热坏了。” 她换好鞋走进门才发现客厅里还有两个人,一个人正在给洋洋辅导功课,另一个人拿着本子当扇子给正在做题的两人扇风。 看着客厅里坐着的陌生人,刘芳的心里涌上不安,但看到自己正在做题的孩子还是把不安咽了下去,费劲地拎着菜往厨房走,生怕打扰到洋洋做题。 客厅里坐着的几人被声音吸引过去,小男孩放下了课本跑到妈妈跟前,“妈,我帮你择菜。” 乔冉大步走到两人面前提起了菜,转头看向两人:“是要送到厨房去吗?” 没等两人回应便领着两个沉重的菜兜子走进了厨房。安抚好儿子的刘芳跟在乔冉后面进了厨房,直到乔冉伸手推上厨房的门,亮出自己的证件,刘芳觉得自己心中的猜想似乎得到了应验。 想起丈夫当初的话,她故作镇定地用围裙擦了擦手,佝偻着身子伸出自己的右手,“警察同志,你们怎么来了。” “阿姨你好,我来是想跟你了解一些情况。”说完乔冉用手指摸了摸手上的因为提菜留下的勒痕,开口试探道:“您认识孙荣吗?” 刘芳点了点头,“他是我丈夫,是出了什么事吗?” 乔冉看着面前这个身形矮小的女人说到:“您方便和我去公安局一趟吗?有些事可能需要您的帮忙。” 刘芳向客厅正在做题的两人,微微点头似乎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解下围裙和乔冉一起走了出去。 一行四人上了已经久等了的警车,驾驶位上的江童已经习惯了乔冉万年不变的脸色,“老大,尹队说你给他回个电话。” 说曹操曹操到,江童话音未落乔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陆秋安坐在乔冉身边,余光里看见了乔冉手机的来电显示,只有一个字——“a”。 听着听筒里尹归的声音传来,陆秋安感到有些奇怪。 乔冉像雕塑一样的脸终于出现了些许松动,语气里也已然染上了些放松和高兴,如果不是陆秋安了解自己哥哥的性取向,就真的要以为这人是自己未来嫂子了。 “喂?老尹啊,我们往回走了,大概还有个30分钟,你上食堂多给我打点饭,多整点牛肉,我要饿死了。你老妹?在我旁边呢,丢不了放心吧。好了我挂了,有什么事儿回去说。” 紧张的气氛被这一通电话缓和了下来,车里的小孩率先开口问到自己的妈妈,“妈妈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刘芳摸着刘洋的脑袋说到:“警察姐姐有些事要我们帮忙,洋洋还记得老师以前说过什么吗?” “配合警察的工作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刘芳慈爱地摸着孩子的脑袋,眼睛也弯了起来。乔冉揉着自己的肩膀看向镜子里后座的娘俩,自觉已经要过了做姐姐的年龄,于是开口说到:“谢谢你们的配合,小朋友叫我阿姨就行。” “好的阿姨。” 乔冉没等来后座小孩的回应,身旁的陆秋安倒是开口叫了起来。只见这人看起来像只偷腥成功,得意地舔爪子的小猫一样,眯起了眼睛笑意盈盈地看向自己。 乔冉觉得有些好笑,怎么连三分颜色都没给上,这人就当着她的面开起了染坊。“你管尹归叫哥,管我叫阿姨?” “不是你说的吗?叫阿姨。”陆秋安一双桃花眼里似乎自带着些要调情的意味,就连眼尾都染上了粉红,眼角下方那颗泪痣显得格外勾人。 “算了,叫了就叫了。”乔冉转过头去不再看她,一抹绯红色却从衣领里爬上了她的脖子。 这一幕被陆秋安尽收眼底,有些玩味地想到:假正经。 嘴里也不饶人地委屈道:“好吧,姐姐。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说罢陆秋安伸手抓住了乔冉的手轻轻地摇晃了两下,看着乔冉脖子上的红色又爬上了耳朵。 江童看着后面不知所措的乔冉,忍不住笑了起来,恶人自有恶人磨,想不到乔某也能有今天。 陆秋安看着乔冉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心里觉得好玩,脸上的委屈却不减,就连眉毛也拧了起来,眼见泪水马上就要从眼眶里落下来,被打湿的睫毛也抱成了一簇簇。 乔冉心里一颤,连忙扯开话题,“我没生气……对了,我没听你哥说起过你们家的事,他们……。”话说出口,乔冉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上了嘴。 脸上的慌乱无措被陆秋安尽收眼底,陆秋安见好就收,倚在车座上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好些年了,车祸去世的,是财经频道的头版头条。” 似乎是发现了陆秋安情绪上的转变,乔冉连忙抱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说罢她主动地握住了陆秋安的手,希望能挽救一下这个局面。 还是江童先打破了这个僵局,将话题扯到最近热议的中学霸凌事件上,“最近有多个中小学出现了霸凌事件,听何局说教育局要求各学校加强安全教育,反对校园霸凌,要抓典型,严处理。” 或许是扯到了孩子身上,日常菜市场和家两点一线的刘芳变了脸色,连忙捧住了刘洋的脸仔细检查到,又撸起他的袖子查看,直到确认孩子身上没有伤才松了口气。 “有什么事一定要和妈妈说知道吗?妈妈不求你能成才,只求你平平安安地长大。” 刘洋点了点头,两人又讲起了学校的趣闻。陆秋安的手还被乔冉握在手里,指尖在乔冉的手里变凉,她看着亲昵的母子二人,心里莫名的涌上些许嫉妒。 父母死的时候自己正在国外,明明说好一起出国,他们却骗了自己。举着摄影机的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拍着陆淑慎跳楼的画面,生怕落下一点细节。好像一群闻味赶来的乌鸦围着濒死动物,生怕自己抢不到第一口肉吃。 那么多人围在那里,却没有一个人向她伸出援手,他们还埋怨警察碰坏了自己金贵的器械。 最后是嘭的一声,重物砸在了水泥地面,血液混合着内脏流了一地,那群乌鸦这才一哄而散,生怕沾上一点麻烦,又舍不得丢掉爆款新闻,镜头对着她的面部、破碎的躯体猛拍。 嫉妒、羡慕、悔恨和痛苦一同涌了上来,陆秋安忍不住的回想起曾经发生的一切。 乔冉看着面前这双漂亮的眼睛里尽是恐惧和悲痛,就连着脸色也白了起来,她伸手挡住了陆秋安的双眼。 “对不起,我不该提到这件事的。”乔冉在陆秋安耳边低声说到。 明明刚刚在刘芳家里就听她提了一嘴父母去世,怎么自己却全然没有注意。 看着陆秋安明显感到痛苦的神情,乔冉早就把要给这人一个教训的事抛到了脑后,甚至恨不得穿回去抽刚才的自己几个嘴巴子。 路上乔冉给陆秋安讲自己小时候的趣事,总算是把陆秋安的情绪扯了回来。 几人回来时正好是饭点,江童领着刘芳母子俩去食堂吃饭。尹归正拎着大包小包的盒饭坐在办公室里等着两人回来,大老远就看见乔冉两人说说笑笑的进来了。 “就几个小时,你俩就熟上了?乔二冉,我真是小巧你的社交能力了。”尹归把两个饭盒推到乔冉面前,三个人聚在尹归的办公室里吃饭。 “对了,那个呢?”乔冉掰开一次性筷子对尹归说到。 尹归疑惑道:“哪个?” 乔冉啧了一声,算是为两人的默契打上了个省略号,“就是那个,何局他儿子。” 尹归这才想起来今天让何许跟着别人看了一天的卷宗。 “早走了,老佛爷家的关系户,我还能让他累着?对了,除了你给我发的那些,你两今天还有什么别的收获没。”《 》 7、chapter7 乔冉摇了摇头,那种被人监视的怪异感觉再次爬上了她的脊背,她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看了看四周,不出所料地没有什么发现。 身旁两人看着她的动作顿了一下,尹归伸手在桌底下轻轻拍了一下陆秋安的腿示意她不要多问。 三个人安静地吃着饭,谁都没有发觉身后的监控摄像头微不可察的转动了自己的监视范围。 沉默良久,乔冉出声打破了这片诡异的沉默,她对着正埋头吃饭的陆秋安抱歉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 陆秋安夹起了一块嚼起来像橡胶的牛肉,觉得自己再吃几天这个东西,肯定能把自己的下颌练成嫩牛五方,脸上的嫌弃还没来得及收拾,抬眼就看到了满脸抱歉的乔冉,“什么?要是为了这难吃的晚饭就不必了,它还没难吃到吓到我的程度。” 似乎是又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陆秋安放下了筷子双手捧着脸,手肘杵在桌面上撒娇道:“不好吃,我不想吃这个。” 陆秋安说这话时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歉意未褪的乔冉。 尹归看着陆秋安有些无可奈何,自己还坐在这呢,这货就当着他的面跟自己同事兼姐妹撒上娇了。 “能吃吃,不能吃饿着。”说罢尹归伸手挪走了陆秋安面前的盒饭,心里想着好好板正一下她的毛病,但看着陆秋安可怜兮兮的样子终于还是叹了口气,“算了,晚上一起去吃宵夜吧。” 陆秋安对横插一脚的便宜哥哥很不满意,只见尹归看了眼手机然后把旁边坐着的便宜妹妹当空气,抬头对乔冉说到:“刘义洚死了。 对上乔冉发问的眼神,尹归补充道:“就是今天上午你们送进医院里那个红毛,抢救无效去世了,死因是吸毒过量。” 乔冉把剩下的菜汤和米饭拌匀,“那个女的呢?” “做了毒检,各项指标都显示她没吸过毒,那边的去审过了,说是刘义洚的女朋友,叫孟兰。昨天晚上几个人在酒店里庆祝刘义洚的兄弟公司开张,几个人聚在一起玩个新鲜,她害怕就没碰。” “酒店方面和她说的一样,已经去查剩下几个人了,酒店那边主观上没有收留吸毒的想法,但也是安检做得不到位才把东西放了进去,所以还是要加强管理。”尹归这番话似乎意有所指,陆秋安瞅了尹归一眼没再理他。 看了眼电脑屏幕尹归才发现要到下班的点了,拎起椅背上搭着的外套和旁边挂着的警官证给了乔冉一个眼神带着江童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乔冉收拾完桌上的残局,坐在一旁伸了伸懒腰,然后深呼吸打开了尹归办公室里的另一台电脑登上自己的id。 铺天盖地的消息涌了上来,光是何局一个人的就好几条,早上因为长时间加班所产生的暴躁促使乔冉两脚踹碎了酒店的大门。 何局说赔偿金从乔冉的津贴和年终奖里扣,还要给企业负责人写检讨,并且还要在内网公示一周。 何局:“我之前去杭州出差买的茶叶到了,一会下班你来我这拿两套走,回去泡泡茶修身养性。” 这倒也不是修身养性的事情,任谁007的工作几周都会情绪不佳吧。 乔冉唉声叹气地揉着自己的肩膀浏览着最近下发的文件,没看两个上下眼皮就开始暧昧了起来。 乔冉终于意识到自己睡着了并突然惊醒是在半个小时之后,办公室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了,只留了桌面上那一盏小小的台灯,身上披着的驼色风衣随着乔冉的起身落到地上。 突然多出来的那杯黑咖啡上浮着两块冰,办公室里年久失修的空调竟然奇迹般的运作了起来。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旁边的小窗映出来的灯光告诉乔冉大伙还在加班。 乔冉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清醒过来后喝了口冰咖啡,看了眼安厅长开会时下发的公告又关闭了浏览页面。 她拎起掉下去的风衣,拿着咖啡走出了尹归的办公室。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正埋头苦干,突然有人注意到了出现在办公室里的乔冉惊呼一声:“乔队你还没走呢啊?” 办公室里的众人被这场大变活人吓了个机灵,睡眼惺忪的江童闻讯抬起头来,伸手摸搜着桌上放着的笔录,伸手把它递给乔冉,自己实在是困得没有办法起身,只能听着脚步声落到自己旁边,手上的东西被人接了过去。 松开手的江童把怀里的靠枕搂的更紧了些,下巴靠在靠枕上口气不清晰地跟身旁的乔冉汇报着工作情况。 “我们带着家属去辨认死者身份时,刘芳对孙荣的死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但她不相信停尸间那具尸体是她丈夫的,刘洋和死者的dna检测结果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出来。尹队问她为什么这具尸体不是她丈夫的,刘芳没有回答,就只是说‘这不是他‘。” 乔冉翻看着笔录,从刘芳两人如何相识相知到最近分别都记录的事无巨细,一切似乎都那么的正常。笔录上闲扯着一些家长里短,江童的笔迹到最后都飘了起来,似乎已经对这些东西失去了耐心。 之前在小孩家,他说已经很久没再见过孙荣,但他家的厨房里却有第三个人的生活痕迹。 翻了两页乔冉就合上了这叠废纸,这打废纸里似乎什么有用的都没有,突然乔冉想到了什么又翻开了笔录,“她说孙荣当上副教授去学校任教之后就忙了起来,两人很少见面了。” “嗯。”已经快要和周公开会的江童没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脑袋贴着靠枕马上就要去赴周公的宴。 乔冉敲了敲她桌子,“醒醒,要睡觉回家睡去。”说罢把手里的笔录放了下来,伸手揪住了靠枕的一角把它从江童怀里抽了出来。 “都醒醒大家,下班了回去再睡。”乔冉说完这话办公室里没一人动弹,房间里烟雾缭绕,速溶咖啡味和烟味搅和在一起迷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墙边坐着的郭浩把手里的照片复印件拿图钉按在了软木板上,图片上死者露出骨头的下颌和脖子上黑紫色的勒痕清晰可见。这勒痕看上去像是什么大型动物扼住了他细长的脖子,露出的部分面部上的肌肉走势似乎有些怪异。 他吐了口烟努力想在艰难的空气环境中睁开自己的眼睛,“乔儿,禁毒那边来消息了,上次抓的那帮人就是‘假面‘在大陆地区的制/毒人员。” 郭浩刚想接着说下去突然想起了乔冉之前说的话,伸手向乔冉做了个字母c的手势,“他说要待不下去了,要想办法转移。”说完郭浩看到乔冉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 乔冉伸手扇了扇空气中运动的烟雾,似乎这样能从它们手下抢回来点干净空气,郭浩好像被呛得左眼眼皮跳动了两下,接着压低声音对乔冉说到:“那边的意思是想办法把人弄回来安在咱们这,‘假面’的事还是缉毒那边查,咱们这就当不知道。” 乔冉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起身看向郭浩工位上的软木板。 这次案子的照片和已经被捣毁的制毒窝点的照片一并被贴在了这个板子上,一层层摞起来的照片在好像一条条的人命在烟雾中被缠在了一起。 最终乔冉的视线落在了照片底部只露出一部分脸的那张照片上,那四分之一张脸上看上去没有皮肉,肌肉紧绷的好似干尸一般,合不上的眼睛向外凸出,因为面部肌肉过度收缩导致无法闭眼,巩膜干燥变薄,整个眼球看起来都是黑色的,看上去十分像美国都市传说里的怪物。 乔冉看着照片啧了一声:“真丑。” 郭浩没反应过来,嘴里叼着根还没来得及点燃的烟问到:“什么?” 乔冉摇了摇头,“没什么。” 缉毒支队正在追查的新型合成毒/品“假面”,因使用者面部肌肉发生不同程度的萎缩而得名。 目前被缴获的“假面”主要成分除了甲卡/西酮,芬/太尼,氯/胺酮等多种毒品成分之外还有一种淡绿色被叫做“翡翠”的毒品成分。 这种成分可以促使其它成分通过角膜,皮肤和粘膜三种途径被人体吸收,同时能促进多种神经递质增多并直接刺激受体。 “假面”最常见的吸入方式是口服和鼻吸,“翡翠”含量越高,“假面”越绿,从第一批“假面”被缴获,到前几天禁毒支队缴获的最新一批毒/品,“翡翠”的含量越来越高,纯度越来越高,颜色也越发翠绿,看起来几乎要和翡翠是一个样了。 使用这种毒/品的人先通过皮肤接触,后口腔鼻腔甚至肛/门,再到后来直接接触眼球,没有人能活到注射那一步。 少了一种追查方式,加上纯度愈来愈高的“翡翠”本身看起来和市面上常见的绿宝石无异,追查起来越发困难。 前阵子捣毁的窝点是自大陆首次发现这种新型/毒/品以来所捣获的最大的制毒窝点,这也是为什么小太阳被咬伤之后乔冉十分担心的原因。 目前他们还没查明“翡翠”的具体成分,也不能确认这种可以通过接触吸收的毒/品会不会通过吸/毒者的体||液传播。 电脑上的时间已经跳到了22:30,终于开完会的尹归回到了办公室里,满脸疲态的看着烟雾缭绕的办公室终于忍无可忍的打开了窗户又打开了空气净化器。 “再抽一会儿你们就要把火警叫来了,走走走,都滚回家下班。”尹归边说边伸手扇着周围的烟气,房间内的可见度总算是提高了些,快长在座位上的人终于挪动了自己的位置,零星几个人拎着厚重的办公包跟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道了别。 江童扒在桌上睡得正香,一只手还把着鼠标,屏幕上是今天法医那边传来的文件,下面几个未读信息都是白粱渠分局的外勤发来的消息。 自从乔冉接手了这个案子之后,刑侦支队本就不够的人手更加少了起来,白粱渠分局刑侦的张婧带着人过来支援。 由于死者身份特殊,第一现场又是在学校这种人员密集但安全度高的地方,这个案子立马就获得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光今天一天上面就管尹归这边要了几次进度。 下午说就这个案子要成立专案组,刚刚尹归笔录还没放下就被叫过去确定专案组人员。 几个区的能人巧匠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尹归看了眼乔冉乌青的眼眶有些于心不忍。 可惜上面下来的决定从来不会在乎他们这群人的状态到底如何,是否适合继续工作。 乔冉伸手把江童招呼了起来,“醒醒,下班了。” 江童一脸茫然的抬起了头,只听肩膀处嘎嘣一声,似乎是闪到了。腿也没了知觉,她拍了拍脸又看向屏幕,“我腿麻了,再缓一缓。” 乔冉看到了尹归手里的决定书,薄薄的几页纸马上要被尹归攥漏了,她赶紧从尹归怀里抽出决定书,刚打开第一页就明白为什么尹归脸色这么差了。 乔冉看着决定书上的内容,“受相关部门要求,八月二十一日于燕京市理工大学实验一号楼内发生的刑事案件,受害者疑似涉及新型毒品甲卡/西酮类药物,受害者身份特殊引发社会广泛关注,本案情复杂,基于以上因素决定于本月二十六日成立专案组调查本案,调查时间自文件下发日起,往后三十个工作日截止。” “如有特殊情况,专案组负责人乔冉应向有关部门汇报专案组各项活动情况并提出延期申请。” 读到这乔冉忍不住啧了一声,“一个重大刑事案件,三十个工作日加上假期加班的时间也不够用啊。再说了怎么就轮到我来做负责人了,上面没别人了?” “真没人了,多的人都去查‘翡翠’了,那边查到有人给毒贩子们打伞,打报告申请异地调查了,估计要一阵子能下来。”尹归拿起桌上的咖啡一饮而尽,“要变天了。” 说完尹归砸吧着嘴,看了眼咖啡杯诧异道:“你什么时候买新咖啡了?什么牌子的还挺好喝。” 这回诧异的轮到乔冉了,“不是你冲的咖啡吗?我以为是你回来给我带的咖啡。” 乔冉的手才翻到最后一页突然一顿,她默认出现在办公室里的东西都是熟人给的,所以一向不加防备。 自己出来的时候江童和纪罂都昏昏欲睡,宋昭远在法医办公室,更不可能是郭浩,要是郭浩新买的咖啡在就被办公室这帮小崽子瓜分了。 不是尹归,那该是谁。 尹归看着乔冉逐渐变白的脸色宽慰道:“别担心了,总不能有人在公安局投毒。” 听了这话乔冉提起来的心才放下了一点。是了,就算有人在办公室投毒,那也进不去队长办公室,因为身份特殊,尹归的办公室门口有两个监控,办公室里也有几个监控,总不可能有人冒着被抓的危险去给在尹归办公室的自己下毒。 想到这乔冉又低下头看起来手里的决定书,在名单的最后一页看到了意想不到的名字。 “陆秋安?”乔冉看着这个名字又往前翻了翻,终于在前几页找到了和她有关的东西。 “办公场地、设施、设备、档案存储、通讯系统由市公安局提供,任务完成部分所需费用由燕京理工大学有关项目合作企业负责,办案过程受学校、企业和社会各界监督。” 看到企业负责人一栏里陆秋安的名字乔冉扬起了眉头,“我以为她是个妹妹,结果她是来视察的?” 尹归没来得及解释,就见陆秋安拎着爱马仕包包装着笔记本电脑有说有笑的挽着宋昭的胳膊走了进来。 “不是说好要去加餐嘛。”陆秋安微皱着眉头睁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乔冉两人。 尹归立马挪了过去,不动声色地挤开了挽着他宝贝妹妹的宋昭,不顾宋昭的眼神刀依旧面不改色的站在陆秋安身边,“走吧,我和你乔冉姐还有郭浩哥带你去吃我们最常去的那家烧烤。” 宋昭:“???那我呢?” 尹归没理她,只留给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说罢把办公室里的小崽子们都赶走之后,收拾起了东西叫上郭浩一起离开办公室。《 》 8、chapter8 几人打打闹闹的终于到了地方,老板看着乔冉几人打起了招呼:“哎!小乔啊,你们坐在那边有盘烤辣椒的那桌,那有风扇。你们先吃着,一会儿哥给你们点单。” 夜市摊上正是人多的时候,身经百战的乔冉几人在来之前就已经把警服外套扔在了队里,现在几个人正因为一个菜单而打得不可开交。 很少来路边摊吃饭的陆秋安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玻璃杯,看着他们争抢着的菜单有些不解,明明旁边还有一张菜单,这些人为什么非要盯着一张抢。 烧烤摊老板终于倒出空来拿着菜单和笔走到他们旁边,“今天吃点什么啊。” 终于从菜单争夺大战中获得胜利的乔冉,伸手按住了要凑过来看菜单的宋昭的脑袋,“来两串烤鸡翅,两份锡纸金针菇,一把烤土豆片,两份烤生蚝,两份烤扇贝,然后再来一份烤鱿鱼。再来两把烤牛板筋,四串牛五花,一份烤鱼和烤猪蹄,再来两份麻小……” 话音未落菜单就被另一边的郭浩拿了过去。 没办法,乔冉只得看着正在点菜的几个不孝子孙对老板说到:“哥,那些还是老样子啊。” “我懂,重麻重辣不放葱花是不。哎呀,你们经常在我这儿吃,我还能不知道吗?你们等着啊,哥今天忙没太能顾得上你们。明天工作日你们喝不了酒是不,这样,哥再送你们几瓶汽水就当赔罪了。” 长得人高马大的东北大哥提着四瓶汽水放到了桌上,转过头看到正在收拾手链的陆秋安,“你们一起的吗,我咋没见过你?” 大排档的灯光下陆秋安手中这串小叶紫檀手串泛着红黑色的光,她小心翼翼地把这串上了年岁的手串放进了一个小包里,生怕它沾上油烟味,看向这串珠子的目光似乎带着眷恋。 尹归正要招呼陆秋安来点菜,一转头就看到陆秋安正小心翼翼地收拾着陆淑慎的遗物,他心里叹了口气,不愿意去回想过去发生的事。 陆秋安空荡荡的手腕上只剩一条纤细的银链子,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见尹归的声音传来。 “她忌口,葱姜蒜只吃熟的,不吃带皮的番茄和茄子,不吃除牛肚之外的一切动物内脏,肉类只吃鸡肉和鱼。”循着目光看去,尹归的左手搭在自己下巴上,仔细地挑选着可能会符合陆秋安胃口的菜。 陆秋安旁若无人地伸了个懒腰,眼中的眷恋荡然无存,“哥,你们家有什么特色的都上来吧。乔冉姐说今天她要请我吃饭,我想宰她一顿。” 说完她笑眯眯地看向无聊得拌蘸料的乔冉,又接着喝起了服务员递过来的特制果汁和旁边的宋昭聊的有说有笑。 到了熟悉的环境,身边也都是熟悉的人,乔冉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她看着笑起来眼睛弯得像月牙一样的陆秋安,多年没活跃起来的小心脏竟突然激烈地跳动了两下。 大概是老板家自制的饮料对上了陆秋安的胃口,这么一会儿半壶果汁已经进了她的肚子。陆秋安正笑着和人说话,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像极了一只吃饱喝足准备开始睡懒觉的猫。 郭浩拿着瓶起子把汽水一瓶一瓶打开,冲着不知道看着什么东西发呆的乔冉打趣道:“哟,我的乔儿,今天怎么这么大方,不是十五号才发工资吗,这就大手大脚起来了?” “去去去,我今天高兴不行?今天我买单了都别跟我抢。“说着乔冉收回了思绪,出于对小辈的照顾,她伸手从吸管桶里抽出根粉色的吸管,拉开打了个结又放进了陆秋安手中的玻璃杯里,陆秋安抬眼看了她一眼,嘬起吸管继续盯着尹归。 尹归被她这么盯着快一天了,终于忍不住的开口道:“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让他们把你的信托基金全打到那张卡里。” 话音一落陆秋安变了脸色,她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还有尹归的份。 陆秋安父母在送她出国前委托国外的小姨给她在美国找律师投了份巨额的信托基金,在陆秋安22周岁前她每月能从信托那边拿到十二万美金作为生活费。 按照约定在陆秋安年满22周岁后,信托公司会扣除管理费,连收益带剩下的本金全还给受益人。 巧的是当时陆秋安刚大学毕业回到国外读研就被卷到了企业危机里。 对家公司联合着几个空头抓住了陆秋安为了提前接手公司修改年龄的把柄,同时翻出了陆家父母早些年前在国内的死亡新闻想要借此证明弘安有数据造假等不正当行为的可能性,趁机做空弘安的股票。 一时间多方势力的关注焦点都集中在了弘安投资年轻的董事长陆秋安的身上。 在对家公司和等着弘安退市好发大财的操盘手的关注下,陆秋安和她小姨左右逢源希望拉来投资稳住股市,突然一大笔不知道从哪来的钱打进了陆秋安在公司的账户里。 紧密关注弘安动向的几家银行和董事以为陆秋安想要干票大的,轧空那几个空头。一时间信心满满的接受了媒体采访。一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了弘安准备了一大笔钱来应对这次的危机,但涉事金额巨大,一旦真的流入股市可能会给市场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于是上面先申请冻结了陆秋安的财产又连夜开会谈话。监管局,ftc轮番上阵调查资金来历,在搞清楚这件事其实是个乌龙之后喝令她把资金放到它该在的位置上,又罚了一大笔罚款。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 这场乌龙闹得轰轰烈烈,但也救了危在旦夕的弘安一命。空头们以为陆秋安打算跟他们来个鱼死网破,早早的就平仓离场了,对家公司也因为恶意竞争和侵犯隐私等问题被送了进去。 一想到这件事陆秋安就被气得牙痒,但面上的笑看起来还是风度翩翩,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她眼中的怒火,她咬着牙语气如常道:“你不知道我的私人账户是哪个吗?那么多张卡非打在那张里。” 尹归从语气里听出了陆秋安的言外之意:她生气的竟然不是这件事。 于是他不假思索地问到:“那你还有别的什么应该生气的事儿吗?” 陆秋安不可思议地看着尹归,这还是她哥吗?不会被夺舍了吧,他竟然还好意思问? “你还记得我大约半年前嘱咐你什么了吗?” 尹归想了半天没想起来,于是低着头偷偷地翻找手机聊天记录: 2月25日 【臭妹:我过几个月要回去了,你记得帮我看一下的房子的装修,就是几年前咱两看好的那个楼盘最近完工了,我买了一套顶层复式。/显摆狗头/】 【行,你联系好设计师了吗,有时间我去看看。/累瘫/】 【臭妹:联系好了,你就来回监督就行。/比心/】 【好吧,回来的时候记得提前告诉我一声,先睡了明天还要开会。/打工人/】 … 陆秋安看着翻看聊天记录心虚到满头大汗的尹归咬牙切齿地说道:“想起来了?” 尹归想尝试着再为自己做最后一次辩解,“你也没提前告诉我啊。” “我本来打算先把行李放回家再给你发个微信的,结果我一回家,装修公司装完了东西就跑了。垃圾在家里堆成了山,屋里还没散味,根本就住不了人,我在酒店将就了一晚上。” “那你行李都放哪了?” 陆秋安拿着手机准备给郑肃发个微信,“今天上午都送去郑教授的办公室里了,一会你跟我去拿行李,最近我住你家了。” 尹归正扒着大蒜,手放也不是抬也不是,乔冉听到这话也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两人已经调查了好一阵子市局里的内鬼,上面的文件也已经下来了,省公安厅前几天已经派督导组到了燕京。几人是秘密的来,可不知怎么来的前一天晚上,不该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 身为刑侦支队队长的尹归已经都到了几次匿名恐吓,现在自身安全都难以保障,更不要提陆秋安这么一个大活人了。 本来尹归自己无父无母了无牵挂,就是那些人要和他来个鱼死网破,他也能奉陪到底。 但是现在陆秋安回来了,还是有正当理由回来的,尹归又不能把她赶出国,他看着自己的妹妹突然多了些私心。 住在自己家肯定不安全,全市的内鬼都要知道他尹归正在配合督导组的秘密工作了。 尹归想着把目光转移到了桌上其他人的身上。 “不行,你也不是小孩了,再跟我黏在一起影响不好。”尹归把手里剥到一半的蒜剥干净,将桌上剥好的大蒜都放进了乔冉面前的小碟子里,看着已经长成大团子的陆秋安,心中不禁感慨还是小时候那个小团子可爱。 “可是我不想住酒店。”陆秋安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烤盘礼貌的回到:“谢谢。” 她就在会员制酒店住了一个晚上,全燕京的商人就都知道自己回来了,还知道了她的住址,一晚上的时间酒店的门缝里多了不少推荐信。 陆秋安知道有人在监视着自己,自己也迟早把人抓出来,但目前最重要的是自己在明对方在暗,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私人住所比酒店更有隐私性。 想到这陆秋安拿起手机打算给助手发个消息,要不最近就住在她家了? 老板拿着酱料刷歪头一看陆秋安掏出了手机,误以为她是要拍照,于是冲着这边大喊:“新来的老妹,咱家的锡纸鳕鱼和碳烤鸡柳都是一绝,记得给我们加滤镜啊!” 旁边喝得醉醺醺的大哥也竖起了大拇指,“你是新来的吧,我跟你说他家做的烤串,真是,绝了。” 他身边喝果汁的小哥一把把人给拽了回来:“你看看你,给人家小姑娘都吓到了,张牙舞爪的。” “什么张牙舞爪,我这叫好客!你说是吧大兄弟。”大哥一边拿着啤酒瓶子一边搂住了郭浩的肩膀。 郭浩倒也不客气,干脆跟人家称兄道弟了起来,尹归把鳕鱼挪到自己面前仔细地挑着鱼刺,挑完了把鱼推给了陆秋安,看着把手机收起来安心吃饭的陆秋安,他抬起头来环视一圈打算给她找个临时住处。 郭浩肯定不行,人家家里老婆孩子都在,再多一个人挤得要死,另外嫂子那里也不好交待。 宋昭更不行,刚才还对陆秋安动手动脚,尹归想着就对宋昭投去了警戒的目光。 宋昭正要把烤土豆片送进嘴里,忽然对上了尹归这看待特大刑事案件犯罪分子的目光,想到最近发生的事,一时自己也警戒了起来,放下手里的串环视四周。“怎么,附近有通缉犯还是恐怖分子?”宋昭伏过身去小声说道。 尹归:“没事,我看你像个恐怖分子。” 尹归和乔冉对视一眼,没等乔冉开口,尹归就已经作出了决定。这一桌五个人除了英年早婚的郭浩和疑似男女通吃的陆秋安,其他三个人都是人间不直的。现在尹归已经对宋昭拉响了一级警报,剩下的就只有乔冉了。 乔冉不仅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好队友,两人还称妈道爸多年,他对乔冉简直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了。 乔冉这些年也都是自己一个人住,虽说她大学时期也谈过两个女朋友,但都完全不是陆秋安这个类型,毕业后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这么多年也没个对象,都快恨不得要剃度出家了。况且乔冉身份特殊,几乎没人敢轻易动她。 尹归对他这个一起出生入死,最重要的是快要没有世俗的欲望的好大儿非常放心。 “要不你住你乔姐家吧。” 在看到尹归的眼神的瞬间乔冉就读懂了他的意思,于是自己拼命给尹归使眼色,本以为凭借两人多年的默契,尹归能读懂自己眼里的意思,奈何对面完全没有接收到乔冉发出的信号。 于是刚放松下来正在跟加麻加辣的烤猪蹄度蜜月的乔冉,嘴里含着一块肉不解地看向尹归,又看了看坐在旁边笑靥如花的陆秋安。 对上了陆秋安的礼貌性微笑,乔冉的心脏好像在玩跳楼机一样跳了起来,她把这一切归功于嘴里的肉太烫了。 刚想要开口反驳却被肘子糊住了嘴,乔冉着急地想把肉咽下去好发表自己的意见,奈何越着急越适得其反,桌上的其他人压根没听明白乔冉在说些什么。 “你乌拉乌拉的再说这么呢?”尹归看着乔冉这副不太聪明的样子皱起了眉头,同时更加放心了。 “就这么决定了,一会儿你和你乔冉姐上郑老那把东西拿回来。你先在她家住几天。”尹归把烤得十分鲜美的生蚝推到了乔冉面前想要收买人心。 “未来三个月的早饭我都包了。”尹归对自己伟大的决策十分满意,并给受害人乔某下了最后通牒,“对了,明天你的东西也都搬到乔冉的办公室去。” 猪肘子被烤的肥而不腻,乔冉的脑子好像被这入口即化的肥肉糊了个晕头转向,糊里糊涂地就跟陆秋安上了车,一起上车的还有几份尹归打包的烤猪肘。 坐在副驾的乔冉拿饮料清了清嗓子,看向陆秋安的眼神带着些许严肃,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干脆闭上了嘴,看着专心开车的陆秋安,转头担心起了另一个问题。 根据几年反腐倡廉的工作和偶像剧里霸道总裁的熏陶,乔冉对有钱人壕无人性的生活方式有了非常主观的认知。 在这个寸土寸金的燕京,自己那六十多平的小屋可能还不够有钱人伸个腿儿的。 哦对了,家里还有条狗。乔冉放弃了挣扎躺在座位里合上了双眼。《 》 9、chapter9 陆秋安开着车,看着旁边昏昏欲睡的乔冉摇了摇头,不知道老哥是怎么想的,非得把自己送到肉包子家,这就怪不得自己下嘴了。 趁着等红灯的间隙,陆秋安看向靠着车窗仰头睡觉的乔冉,车窗外的灯光照在她纤细的脖颈上,半边脸都在昏黄色的灯光下,脸颊因为熟睡而染上了粉色,显得十分诱人。 睡着的乔冉看上去比清醒着的好相处很多,陆秋安把上车时乔冉塞到车后座的maxmara的风衣外套扯了过来盖在乔冉身上,顺手又关掉了车载空调关上车窗,想了想还是把风衣口袋里的蓝白色药盒拿出来塞进了包里。 郑肃的办公室灯还亮着,教书多年的郑老先生不怒自威,为人也十分正直,是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的类型。 也正因为这样他在学校里也深受学生们爱戴,虽然郑老师对事严格,对人严厉,但他的课还是节节爆满,一座难求。 此时年过半百的郑老师正拿着根毛笔在办公室里逗猫玩,名叫陆小闹的小肥猫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正盯着郑肃手里的毛笔,毛茸茸的大尾巴不断拍打着地面,终于一个飞扑抱住了毛笔开始上嘴。 陆小闹同志啃着毛笔头啃得正尽兴,突然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松开了毛笔跑到门口开始挠门。 “喵呜~喵呜~” 陆秋安刚推开门,一团毛球就钩住了她的裤子求抱抱,身后的乔冉身上披着一件驼色风衣,脸上的睡意未消,看起来格外的不耐烦和严肃。 郑肃看到乔冉也来了显得十分高兴,乔冉爷爷是郑肃大学时的老师,他也是看着乔冉从一个小不点到穿着警服的大姑娘。 郑肃无儿无女,几十年前他的未婚妻下乡支教遇到天灾,不幸离世,他也终身未娶。对乔冉一直视如己出,乔冉叛逆期那几年谁的话都不听,只有郑肃和她爷爷说话能被她听进去。 爷爷早已离世,现在就剩下了郑肃一人能管得了她。 郑肃也就比她爷爷小了十来岁,现在年龄也到大了,他就希望能在自己闭眼之前能把乔冉托付到一个好人家。 郑肃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自觉在恋爱观上十分看得开,只要那个人对乔冉好,乔冉自己也喜欢,是个能托付的靠谱的好孩子就行,这样等到他老了以后,见到老师也好给他一个交代。 虽然乔冉这货表面上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但郑肃知道靠这家伙自己的眼光那是万万不可行的,还得是自己来把关。 本来郑肃看着和乔冉一起长大的宋昭就很不错,直到有一天宋昭找了个华而不实只能看脸的对象,他这才发现这货原来也是个不靠谱的。 马有失蹄,人有失手。谁还没个看走眼的时候,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眼镜片快有酒瓶子底厚的郑肃把目光锁定在了已经物色好久的陆秋安身上。 虽然两人家庭差距悬殊,但话又说回来,抛开家庭不谈,光看陆秋安本人也是个值得托付的对象。 当年陆秋安父母相继离世,陆家就剩了个做事过分谨慎的陆深和还在上小学的陆秋安,陆家的商业帝国轰然倒塌,很快就被新涌上来人们瓜分了个干净。 陆深勉强保住了国内的房地产业务和国外的贸易板块,但很快国外的事务也被他卖给了身在美国的远房亲戚。 被送到国外生活的陆秋安,一脱离长辈管控就干了件大事,背着她舅在国外改了年龄开户,把原来被她舅卖掉的弘安给盘了回来,因为当时的陆秋安还在上中学,两人为此大吵一架。 短短四年时间,她一个还在上学的孩子在各种名利场的大人之间穿梭盘旋,很快就把半死不活的弘安从退市的边缘给救了回来。 也就在公司逐渐稳定下来后,常年联系不到人的小姨终于接到了陆深的电话,于是她一脚给陆秋安踹回了学校上学,自己上手把公司扶回了正轨,剩下的全交给了职业经理人。 回到校园的陆秋安也混的风生水起,成绩能力样样不差,在她申请燕京大学经济学本科学位的时候招生办的老师就对她早有耳闻。 这样一个活脱脱的别人家的孩子,除了父母早逝可能对性格有些影响。两人接触了这么久,郑肃发现陆秋安根本不像外面说的那样,是个心比天高的整日拿鼻孔看人的纨绔子弟。 这么想着郑肃看陆秋安也越看越顺眼,就连目光也带上了些看小辈的慈爱。 郑肃和乔冉父母一样希望她早点退休,估计乔冉是不会同意,要是谈了恋爱说不定就能安稳下来,两个人领不了证的话,签个意定监护人也行。 办公室里正在收拾东西的两个当事人谁也没想太多,尤其是乔冉,恨不得出了这个门就能躺到自己家的大床上。 陆秋安换了个姿势托起自家胖猫的屁股,颠了两下陆大小姐身上的肥肉,又亲昵地亲了亲它的脑袋。 乔冉把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陆秋安身上,刚刚的睡意终于烟消云散,她伸出手从办公桌旁拎起了箱子。陆秋安的东西不算太多,两个行李箱和一个专门装猫咪用具的小皮箱。 两人告别了郑肃,把东西塞进了后备箱后,两人一猫终于坐车踏上了回家的路。 乔冉家房子的地理位置十分不错,价格也十分漂亮,一梯两户和十分良好的采光与隔音也深得房主本人的心。 不过在等电梯时乔冉的心里忐忑不安,一是担心陆秋安看不上她的小窝会影响尹归和她老妹的关系,二是她实在没有什么照顾人的经验,更何况家里还有条退役警犬。 现在的年轻人除了朋友串门再没有别的社交活动,什么七大姑八大姨更是一年都难得见上一次,以至于乔冉装修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到有亲戚朋友要来住的需求,尹归和宋昭也都是来了又走,撑死了在沙发上睡一晚。 乔冉的钥匙刚插进钥匙扣,就听见门后欢快的脚步声。 果然,乔冉刚把门打开,竖着尾巴大摇大摆地往屋里走的陆小闹就和小太阳撞了个正着。 小太阳看见有客人来显得十分高兴,反观刚刚还悠然自得的陆小闹现在彻底炸了毛,直接蹦回了陆秋安怀里,使劲把头往她腋窝里拱。 陆秋安也被站起来半人高的德牧吓了一跳,一人一猫站在门口呆若木鸡。看见这样,乔冉没有办法只能先让小太阳回了卧室。 见乔冉关了门,陆秋安才放心的把猫松开。陆小闹同志警惕的看向四周,贴着墙边熟悉新的环境。 想到陆小闹,陆秋安动了离开这里的念头,纵使社会化做得再好,一只娇生惯养的小猫也很难和一条大型犬友好相处,更何况陆小闹是外来者,万一家里没人,狗把猫咬了…… 想到这里,陆秋安拿起了手机准备联系助理再找地方住。 没等她打通助理的电话,就看见艺高猫胆大的陆小闹同志跳起来把卧室门打开了,床上趴着的小太阳蹦到了地上摇着尾巴走到门口。 一猫一狗互相看着对方,终于陆小闹一猫爪拍在了小太阳鼻子上,小太阳前爪卧地,用鼻子闻着这个新来的小家伙。 预想中的大战没有开始,陆小闹给了小太阳一巴掌之后,趾高气昂地竖着大尾巴跳到了沙发上,小太阳摇着尾巴跟在它后面,一猫一狗窝在沙发上意外的和谐,陆小闹十分熟络地帮小太阳舔起了毛。 客厅里两位灵长类动物总算是放下了悬起来的心。正好助理那边也没接通电话,陆秋安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机,当作无事发生。 她毫不客气地坐在这俩四驱车旁边,伸手摸起了猫头,转头熟练地向乔冉露出自己的招牌笑容:“你也没有客卧啊,那我在沙发上睡吧,你不会梦游吧。” 乔冉没想到事情的开展意外顺利,松了口气对陆秋安说到:“你住卧室吧,我睡沙发。” 陆秋安看着正在舔爪的陆小闹,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变,自己住在卧室还怎么假装柔弱钻姐姐被窝,随后十分体贴地说到:“没关系的,我们两个在客厅就行,正好小闹看起来很喜欢这个沙发的样子。” 拗不过她,乔冉只好领着陆秋安从书房到浴室逛了一圈,然后在陆秋安的注视下把她的洗漱用品放在了浴室的架子上摆好。 “你把我这当自己家就好,湿巾卫生纸还有卫生巾都在这个柜子里,你的牙具就放我漱口杯旁边。” 乔冉站在洗漱台前安排陆秋安的生活用品,陆秋安的心思完全没放在乔冉的话上,眯着眼睛看着正在弯腰收拾的乔冉,眼神晦暗不明。 乔冉伸手从洗漱包里掏出了一个有些眼熟的纸盒,瞬间定在了原地。陆秋安顺着乔冉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盒拆开过的指套。 看着突然手忙脚乱的乔冉,陆秋安面不改色地扯起了谎,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乔冉,“前任留下的东西,我一直没扔。” 看着上面新鲜的拆痕和新鲜的生产日期,乔冉把自己的职业操守咽了回去,心里把尹归骂了个八百遍,顺着陆秋安的话说了下去,“那我把它放在抽屉里了。” 然后默默地补充了一句:“你什么时候不回来住记得告诉我一声。” 发现没人回应,乔冉转头一看本应站在自己身后的陆秋安已经不见踪迹。 她走到门口一看,陆秋安正在厨房把猫包里的猫碗洗净,擦干后把罐头倒进了猫碗,为了弥补猫大人长途跋涉的艰辛,又给它扔了两块冻干,倒了杯羊奶。 训练有素的小太阳坐在旁边伸手把自己的碗推了过去,陆秋安干脆坐在了地上,把陆小闹的罐头分出去了一半。 一猫一狗安顿好之后,陆秋安起身拍了拍裤子看着在沙发边捅咕的乔冉。一般来说一个人的家装风格和她的内心需求相互照应,所以陆秋安非常喜欢观察别人家的房子装潢。 乔冉明显就是对生活质量有一定追求的那一挂的。 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除了没有客卧之外,乔冉家房间的布局和分区都做得很好。尤其是这个开放式的厨房,各种电器一应俱全,就是看起来蛮新的。 “冰箱里有水果,你自己拿别客气,跟在自己家一样。”乔冉终于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翻出了沙发床的说明书,这么多年来这床终于派上了用场。 陆秋安也没跟她客气,直接打开了冰箱。 冰箱里被塞得满满当当,绿油油的蔬菜和长了绿毛的牛奶看起来十分诙谐,早就过了保质期的果汁看样子是被乔冉喝了几口随手放在了冰箱里。鸡蛋被随手塞在了冰箱里,超市小票还在里面,是上个星期买的。 整个冰箱里就鸡蛋和上面的西红柿看起来可以食用,陆秋安拿出了西红柿,洗的时候才发现手感不太对,拿刀一切果然里面都已经坏了。 她默默地在心里撤回了说乔冉对生活品质很有追求的这句话,她到底是怎么做到和一冰箱生化武器过这么久的。陆秋安看着这个冰箱恨不得连冰箱带里面的东西一起扔了。 乔冉从卧室里抱出了备用的被褥在沙发床上铺好,陆秋安把坏了的柿子扔进了垃圾桶里转头看向正在忙活的乔冉,“我看你的冰箱有些旧了,要不我给你换一个吧。”说完陆秋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乔冉专心致志地铺着床,听了她这话随便应了下来,“好啊,对了,你哥给你买了件衣服让我带给你。”说完乔冉从门口的柜子上拿起一个包装精致的纸盒,两人坐在沙发床上拆起了衣服。 盒子里是一件墨绿色衬衫,料子摸起来很滑,乔冉摸了两下怕自己手上的茧子把衣服摸勾丝就放下了,衣服看起来非常符合陆秋安这个资产阶级学术派的身份,和她身上这一件是同一种风格,应该是根据她的喜好买的。 乔冉放下盒子起身说到:“行了,你收拾收拾睡吧,我要去洗个澡。” 陆秋安听了这话皱起了眉头看着乔冉,仿佛她和冰箱是同一级别的生化武器。 “你……不洗衣服吗?” “裤子要洗,衣服就不用了,我就穿了这么一会。”想起刚才在卫生间的一幕,乔冉当着陆秋安的面自顾自地脱掉了自己的上衣,又顺手把衣服扔进了洗衣机。 衬衫里面只穿了个运动背心,清晰的肌肉线条和有些小麦色的皮肤明晃晃的展现在陆秋安面前,经常日晒的手臂上的肤色和身上形成了鲜明对比,是陆秋安平时喜欢的健美性那一卦的。 大概是不看白不看的心理,陆秋安的目光开始肆无忌惮地游走在乔冉身上。 “这腰,这腿…胸练的也不错……”有些色胆包天的想法浮上了陆某的脑海,不过很快就被理智给按了下去。 乔冉这身上的肌肉,应该能把自己嵌进在地板里。 于是有贼心没贼胆的陆某对着乔冉肌肉线条明朗的上半身发出了一声由衷的赞叹:“你肌肉练得挺好的。” 话音未落,陆秋安的目光落在了乔冉左肩上那一大块狰狞可怖的伤疤上。 这身伤疤似乎是起到了该起的作用,乔冉嗯了一声当作回应,然后如愿以偿地看见了陆秋安探究的眼神。 她知道这条几乎将自己一分为二的伤疤看上去有多可怖,绝对不会有人对着这样一副躯体产生不该有的好感。 这是乔冉头一次在陌生人面前主动揭开自己的伤疤,隐藏在警服下面这副破旧不堪、遍布伤疤的躯体才是真正的自己。 对上这个熟悉的、充满探究的和畏惧的眼神,消失在脑海里的回忆似乎涌了上来,乔冉整个人怔在原地在回忆里越陷越深。 客厅里的两个人沉默不语,沙发上猫咪的呼噜声显得格外清晰。 坐在沙发上摸猫的陆秋安首先从自己的梦魇里挣脱出来,像等待老师提问的小学生一样举起了自己的手,“姐姐,我可以摸一下你的肌肉嘛。” 乔冉看着正坐在沙发上等待回应的陆秋安,从心底里长出来些不属于她的欲望。 乔冉自己都快要不记得那时从病床上醒来,第一次拆开纱布,自己是怎么在没有任何的人帮助下去洗澡,然后在镜子中看见自己的身体的时候,怎么拼命地压制住自己的哭声,一个人蹲坐在浴室角落的小凳子上哽咽。 一直哭到十指发麻喘不上气,才终于昏倒在地,顺便撞碎了那面全身镜。 乔冉主动走到陆秋安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头顶。如果真的有人不厌恶自己身上的伤,如果真的有人不会因此疏远自己,如果…… 沙发上的猫狗都没发现自己的异常,这个距离足以让任何人看清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 擦伤、烧伤、枪伤还有手臂上的针孔。 大量的安非|他命被源源不断地送入奄奄一息的身体里,只为了让她清楚地感觉到这世间最大的恶意和痛苦。 只要她害怕…… “就摸一下。” 陆秋安温热的手指攀上了乔冉的腹部,有一条手术留下的伤疤顺着她触碰到的地方钻进了背心下面。 乔冉看着这一幕,有些不可思议,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蹲了下来,蹲在陆秋安身前,任由她的手划过自己肩头向身后摸去。 只摸到肩胛骨附近陆秋安就收回了手。 “疼不疼?” 乔冉愣了一下,感觉自己的鼻子有些发酸,就连喉咙都开始发紧,可能是生病了。 她摇了摇头对陆秋安说道:“不疼。”随后起身离开了客厅,顺便摸了下眼眶。 果然是生病了,自己什么时候流过眼泪。 乔冉关上浴室的门,“我先洗澡了。“《 》 10、chapter10 乔冉整理好情绪披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自己喜欢女的,而面前这个人恰好是个女人。 更巧的是,她也喜欢女的。 非自愿性独居型灵长类动物乔冉,此时停下了正在擦拭自己头发的手,被浴室蒙上雾气的眼睛看向沙发上的一家三口,似乎还没习惯自己独居生活的结束。 沙发上的陆秋安穿着一件灰色真丝睡裙,外面披着一件睡袍,靠在沙发枕上一边给猫咪梳毛,一边拿着不知道哪来的书给床上的两位小祖宗讲故事。 一双雪白的长腿就大大咧咧地摆在沙发床上,脚被随意的搭在另一边的扶手上,吊带后的锁骨更加清晰可见,小太阳摇着尾巴趴在她的旁边,似乎听得津津有味。 就在自己的视线不断下移时,乔冉及时的阻止了自己,并在心里狠狠地扇了自己两巴掌。 陆秋安很快注意到了乔冉身上的变化,嘴角一勾刚要开口,转头却看到乔冉因为浴室高温而变成粉红色的脸颊,还有放松下来眼中的茫然,看上去和白天截然不同的形象勾起了她的兴趣。 突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保护欲,全然忘了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令犯罪分子们闻风丧胆的燕京黑无常。 “你洗完了?那我进去了。”陆秋安把起身把手里的书和猫梳子都递给了乔冉,拿着自己的洗漱用品走进了浴室。 陆秋安拿起花洒冲了一下浴室那个布满水渍的椭圆形浴缸,等水放好的时候顺便冲了个澡,浴球完全融化后她也钻进了浴缸。 浴室里有一面百叶窗,窗外是这条街的主道,来回下班的人群和挤在小食摊和便利店吃宵夜的刚放学的孩子,比白天少了不少的的车和正在查酒驾的交警,好像窗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一样。 今天一整天的疲惫都跟着浴球一起化在了水里,白天去公司和学校办完了手续又匆忙赶到市局报道…… 不一会大门的响声就吵醒了睡得正香的陆秋安,她拿起浴巾一裹就出了浴室,正好撞上回来的乔冉,乔冉的手里拿着个气球,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本来乔冉趁结账的功夫给陆秋安买了个小朋友同款发光气球,打算借尹归的名义拿给陆秋安,没想到睡得太沉放车上就给忘了,刚刚突然想起,打算下楼消灭罪证,结果现在和当事人撞个正着。 陆秋安潮湿的头发搭在肩头上,身上还湿漉漉的,刚好能包住她臀部的浴巾贴在她的身上显得她身材更好了。 乔冉看了一眼便把目光快速挪开,陆秋安眼睁睁地看着一抹嫣红从乔冉的脖子慢慢爬到了耳垂,看着这一幕的陆秋安明知故问到:“你怎么了?” 没等她进一步动作,就看见乔冉猛然把手里的气球塞给了自己,然后飞也似地窜进了卧室关上了门,沙发上的小太阳见乔冉回来也跟在她身后进了卧室。 陆秋安看着手里缠着彩灯的气球,失去了自己新奴仆的猫主子显然是有些不高兴了,嗷呜嗷呜地朝陆秋安叫唤着。 陆秋安把气球插进了沙发床的缝里,换上了睡衣搂着猫沉沉睡去。 · 刚合上眼睛,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就从乔冉耳边传来:“乔副,我快撑不下去了,真的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又下雨了乔冉,我的衣服你拿着,我太困了先睡一会。对了,你见过你嫂子吧,要是你回去了,记得替我带她们娘俩去游乐园玩。” “我老婆喜欢坐旋转木马,我就大学的时候带她去过一次,你们去的时候多拍几张照片给我看看。” “大家是不是把我们忘了,乔队。我好冷,我好饿,我好想我爸妈……我想我妈做的排骨了,我妈说等我今年回家过年她给我做满满一锅排骨,我爸说……” 呜咽声和战友们模糊不清的脸出现,他们似乎在乔冉耳边低语,哭泣。对家人、爱人的想念打败了饥饿与疼痛,乔冉第一次意识到人在生死面前到底有多渺小,有多无能为力。 “死亡是一个过程。”那是乔冉大学时等宋昭下课在她的老师口中听到的话。 在法律上,人死了就好像是一张白纸,一份遗嘱和一个红章。 但在正经历着死亡的人身上,时间被不断放缓。 谁也不知道写着自己姓名的树叶什么时候落到亚兹拉尔手里。 乔冉安静地蜷缩在笼子里,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血液混合着雨水不断顺着铁笼流到乔冉下面那个笼子里的人身上。 她的警服还紧紧地糊在身上,两条被毒/贩子打断了的腿正以一个十分怪异的姿势盘在笼子里,左肩后被缝好的刀伤又被重新撕裂,她隐约能闻到自己伤口感染发臭的气味。 不知道有多少天没见过光了,也不知道有多少天没吃过东西,幸亏连着几天都在下雨,不至于被渴死。 混合着生理盐水的安非/他命使乔冉奇迹般地没有睡着,强烈的戒断反应不断的折磨着她的精神和肉/体。 她艰难地回过头去想看看旁边上面笼子里的战友,他好像发烧了,乔冉沙哑的声音呼唤着他。 “老陈,你怎么样了。” 乔冉艰难地扭头去看侧上方的队友,墙壁上叽叽喳喳的老鼠闻着腐肉味爬了上来。乔冉摸出了已经空了的喷雾瓶,用尽全身力气砸死了这只还没有婴儿拳头大的老鼠。 她顾不上生理上的恐惧,扯着老鼠嘴撕开了它的皮毛,将处理干净的尸体送到了上面的笼子下方。 “老陈?”乔冉伸手锤了两下铁笼,除了清脆的响声之外再无回应…… 乔冉从梦中惊醒,坐了起来看到对面白花花的墙面,隐隐作痛的肩膀似乎在提醒着乔冉自己的存在。 她揉了揉肩膀喃喃自语道:“最近太累了,睡得少还经常做噩梦。”乔冉赤着脚踩在地上,终于摸索到了自己的拖鞋,下床把窗帘拉开,又开窗通风。 果不其然昨天晚上下了小雨,凉爽潮湿的空气顺着窗户吹到了乔冉脸上。 被风吹得清醒了不少,她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早,正好下楼买个咖啡喝。” 乔冉穿着拖鞋推开了卧室门,一阵香味铺面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摇着尾巴的小太阳。 她突然想起客厅里还住着一个人,转头看向沙发,床上空空如也,人已经不在了,只有一团肥猫盘在枕头边舔着爪子。 早早就起床的陆秋安站在厨房闻声看去,乔冉正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地站在客厅。 “你醒了啊,是不是我声音太大把你吵醒了?”陆秋安翻炒着锅里的菜问到。 笼罩在身上的忧郁被烟火味冲散,乔冉抱起正在舔爪的胖猫走到了厨房“没有,我是被香醒的。在做什么好吃的,有没有我的份。” “那当然有啦。芦笋炒虾仁,来一块尝尝?”陆秋安拿起筷子夹起一个虾仁,吹了吹递给乔冉,“小心烫。” 虾仁口感很好,味道怎样乔冉倒是没尝出来,她看着门口玄关处挂着的两条牵引绳,看样子陆秋安带着两个祖宗出去晨练过了,一旁的奶锅里煮着鸡胸肉和牛前胸,应该是两个毛孩子的口粮。 小猫很明显是也想来口虾仁吃吃,直接从乔冉的身上蹦到了岛台上,伸出毛茸茸的小手去捞碗里剩下的虾仁,乔冉伸手轻而易举地拦下了陆小闹的动作,回答道:“还不错。” 陆秋安笑着看着她,“那一会你就多吃点。”转头对气鼓鼓的小胖猫说到:“本来就是你的,着什么急,等化一化再吃。” 陆秋安手上的动作没停,毫不把自己当外人地和乔冉说到:“正好你醒了,我把你昨天换下来的短袖洗了,是棉的吧,应该没有洗坏,你去洗衣机里拿出来晾上,顺便把这个肥猫抱下去。” 猫大爷对肥猫这个称呼十分不满,准备给铲屎的一点颜色瞧瞧,刚伸爪想把鸡蛋碗推到地上就被乔冉抱了起来。 “它叫什么名字啊?” “它叫陆小闹,叫它闹闹就行。”陆秋安把菜盛到盘子里,把化好的虾仁捞出来煮熟,转身问在阳台挂衣服的乔冉:“你喝咖啡还是别的什么?” “咖啡就行。” “加奶加糖吗?” “都行。” 挂完衣服乔冉和小太阳一人一狗专心致志地站在一旁,观看陆秋安是怎么做饭的,自从到了乔冉家就一直在吃灰的咖啡机终于派上了它的用场,两杯咖啡很快就被放在了岛台上,拿铁上面还有十分漂亮的拉花。 陆秋安把饭勺递给乔冉让她把锅里的蔬菜燕麦粥盛出来,“光看热闹不干活可不行。” 蒸好的小笼包和暖呼呼的蛋花汤被陆秋安端到了桌子上,桌上除了炒虾仁还有一盘炒青椒鸡蛋。 “开饭吧。” 陆秋安把筷子放好等着盛粥的乔冉过来一起吃饭,一家四口十分和谐,乔冉好久没有认真的享受一份早餐了,噩梦带来的不适感被暖呼呼的蔬菜粥一扫而空,吃完了虾仁的陆小闹在乔冉脚边蹭来蹭去,想要讨好她给自己一颗虾仁吃。 乔冉从碗里捞出一颗虾仁给陆秋安看,“这个行吗?用不用拿水冲一冲?” “不用,粥里的虾仁没多少盐。”陆秋安有些宠溺地看着地上吃虾仁的小猫,“吃这么多,都要胖死了。” 闹闹把头一扭表示自己不想理这个不懂礼貌的家伙,啃完了虾仁又迫不及待地扒住乔冉的腿想要再要一颗。 陆秋安眉头一皱,“不许再吃了,你自己超重多少心里没数吗?谁家像你这么大的小猫咪这么沉啊,抱都抱不动了。” “喵呜~喵呜~” 一人一猫毫无语言障碍地吵了起来,小太阳见状想要劝和着急地左看右看,乔冉看着她们这样由不得笑了起来。 现在陆秋安在这,冰冷的家里意外的多了些温馨,可能妈妈说的是对的,自己还是受不了孤独。 乔冉到现在都忘不了伙伴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在身边,自己却无能为力甚至自身难保的处境,那死一般的寂静,静得乔冉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快要听不到了。 经此一事,乔冉妈妈十分反对乔冉再做警察这个职业,乔妈苦口婆心地劝着乔冉,哪怕都快要把命丢了的乔冉还是像吃了秤砣一样铁了心不听她的劝说。 夫妻两轮番上阵好说歹说终于把乔冉从禁毒总队里劝了出来,何局拍着胸脯向两人保证会把乔冉照顾的好好的,让两人放心。 虽说还是经常加班,经常在猝死的边缘疯狂试探,但好歹少了许多和亡命之徒的交锋。 陆秋安抓着猫爪给了乔冉一爪,“你在笑什么?” 乔冉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陆秋安,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你还挺可爱的。” 乔冉头一回觉得家里多个人也还不错,她夹起盘子里的小笼包送进嘴里,是蟹黄馅的。乔冉有些意外,冰箱里的包子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好像已经过期了。 她转头看向厨房,一个崭新的冰箱正站在厨房里,好像容量还比原来的大些。 “你什么时候换的冰箱?” “就今天早上。”陆秋安没和她计较说自己可爱这件事,拿着勺子搅拌咖啡杯底没融化的巧克力酱,“原来的让我旧换新了,里面的菜都坏的差不多了,也让我扔了,今天晚上下班咱们两个去一趟超市吧。” “嗯。”乔冉也喝完了碗里最后一点汤,这样的生活着实让她有些向往。 乔冉想:“能享受多久就多久吧。”《 》 11、chapter11 乔冉站在支队门口接完电话进来,就看见尹归和何泽站在办公桌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两人身后的办公桌上堆着几包咖啡豆。 看见乔冉进来,何泽率先开口:“陆顾问呢?听说你们两个最近住在一起。” “啊,她说她去单位处理点事情,一会就回来——咱们队的茶水间重新装修了?上面终于舍得给批经费了?” 何泽喝了口刚才那个销售员给他俩冲的咖啡被苦得皱起了眉头,觉得这玩意还不如小区楼下早餐店大妈卖的豆汁,许是自己喝的方法不对?何泽想了想觉得自己吃不了这细糠,于是放下了杯子。 “陆顾问找人装了两台咖啡机,还修好了你们办公室里的空调和空气净化器。”何泽想起刚刚尹归签收的那张订单上,咖啡机后面的几个零,免不得有些心痛。 “你和她住在一块多照顾照顾,让她把这当家一样就行,别太破费。” 目送何局离开之后,乔冉接过尹归手里的拿铁,有些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的问到:“发生什么事了,老头怎么这副表情。” “欠人情了呗。”尹归拎起销售员给的耶加雪菲,“办公室里的器械维修的经费一直没批下来,本来何局是打算自掏腰包找人修理,结果今天早上装咖啡机的工人一起给修了,费用已经被提前付过了。我估计,老何头得找别的地方把人情给补回来。” 尹归看着低头捧着咖啡杯的乔冉问到,“我刚看你已经来了,怎么没进来?” “西区消防那边给我打电话,昨天发生火灾的那栋居民楼里可能有尸体。晚上抢救的过程中在坍塌的墙面里发现了半截干尸化的手臂,已经封了楼,估计今天下午排除危险,固定坍塌的大楼之后,可以进去检查。” “啧,最近事还挺多。”尹归拿起桌上的平板递给乔冉,“昨天夜里,有人在网上实名举报西城区外阳道警务站站长吴也,机场路派出所副所长贾郝仁,两人狼狈为奸,搞钱权交易最终谋杀了孙荣。” “今天一早,记者就把机场路派出所围了个水泄不通,分局那边下了决定,把两人停职调查。上面让咱们接手西区所有的案子,彻查冤假错案,纪委监委十二审查调查室联合王副局对他们俩进行调查。让咱们和经侦支队、禁毒支队协助调查。” 尹归靠坐在桌上看着正在看平板的乔冉调侃道:“你猜猜是谁要去分局出差。” “还贫。”乔冉看着热搜词条第一名,昨天夜里微信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看安厅长这么大的阵仗,肯定不是仅仅查一个小小的派出所那么简单。 经侦和禁毒两个支队的老弱病残在小群里疯狂吐槽,说话一点都不背着人。 别多一分钱(周默):【有没有天理了,小刘上个月被派去省里学习,半个队伍里的人都上渡津去协助办案了,队里就剩我这个光杆司令和一屋子老弱病残了。我得留在队里看家,要不让上星期被诈骗犯一拳打掉门牙的老钱去西区协助调查?】 别漏一分钱(钱桉):【可别,我一见到证监会、银行和税务稽查这三个地方的人就牙疼。】 张杨不张扬(张杨):【被打掉牙算啥,我前天晚上跟海关查获了二十公斤冰,丧心病狂的毒贩子直接开车过来炸我们,差点命都没了。现在我在医院躺着呢,队里剩个小孙代行副队长,要不你们给他提溜过去吧。】 张杨不张扬(张扬)【@我爱睡觉要不你回我们这来工作吧,我要累死了。】 我爱工作(尹归):【怎么当着我的面抢人?】 我爱吃饭(江童):【老大,何局说让我先带着小罂子跟王局去西区,你先带人把手里的案子办完。】 …… 乔冉回了消息,坐在副驾上系好了安全带,抬眼看着车窗外雾蒙蒙的天,眼皮忍不住一跳,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没等她细想,情报那边把举报人的消息打包送了过来。 举报人是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乔冉见到她的时候她正拘谨的坐在江童旁边,市局赶过去的人围在她身边安慰她,让她不要紧张。 “乔姐!”江童连单位都没去,接到消息就直接赶来分局这边等人。 看见尹归和乔冉两人来了,她终于松了口气,“那个举报人就是她,姜莱。” 姜莱怯生生地抬起了头看向乔冉,乔冉向周围的人摆了摆手掏出了电话:“这里交给我就行,都散了吧。童童你给郭浩打个电话,我们在刑侦研判室,让他带人开车来接我们。” 姜莱看乔冉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又低下了头,神色略显失望。眼见江童拎着包拿着电话离开了这里,乔冉在姜莱身边坐下,伸手从包里拿出了尹归早上买的包子。 “你现在可以什么都不说,先吃点东西,有什么要说的我们回去聊。” 乔冉面无表情的看着姜莱,她当然是希望这个小姑娘有些什么实质性证据可以证明她说的是真的,但是这年头出来博眼球,给人泼脏水的家伙也多的是。 自己又不是纪委,身为刑警的乔冉总是习惯先作出无罪推论。正所谓谁主张谁举证,姜莱要是说吴也他们搞钱|权交易也得拿得出证据。 想到这里乔冉习惯性的拿起电话打算打给纪罂,突然想起来纪罂现在正在分局干活呢。没办法,她只好把刚离开的江童叫过来,自己拿着电话进了厕所。 “喂?老钱啊,你牙补上没啊。” 电话那头的钱桉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忍下了想要动手的冲动开口道:“你就说什么事儿吧,乔冉。一听你这虚伪的语气就是要找我办事。” 乔冉也没跟他再废话,“你带着人去……” 话说到一半,乔冉低头发现隔板下有个黑影正站在她的隔壁一动不动。 “接一下上面来的领导,尹归跟王局他们去开会了,马以这小子我不放心。对了,你回马以的消息没?” “就这点事儿?我一会就回他。” “行,你先忙吧,我去看看郭浩到哪了。”乔冉说完挂断了电话,用脚踩了一下厕所的冲水按钮。 她站在镜子前洗手,隔壁坑位的人迟迟没有出来,乔冉把纸巾扔进了垃圾桶,背后的手摸上了随身带着的电棍,转身走向隔壁坑位的门口,正打算敲门。 突然郭浩的电话打了过来:“乔儿,你在哪呢?我见到举报人了,是不是江童旁边那个?” “是,我马上就到。”她挂了电话抬眼看了下紧关着的大门,想不到这西区还真的卧虎藏龙。 乔冉走后一直躲在旁边厕所里的人拿起了电话,“他们给经侦的人打电话了,先把他两人的记录洗白,剩下的以后再说。你确定他们已经处理干净了?” “放心吧,保证万无一失,内存卡当着我们的面烧的,那人也让我们弄残了,早就说不了话了,看样子是没几天活头了。” “那就好。没有证据她也不能拿我们怎么办。” 眼看着屏幕里的三个人进了审讯室,执法办案区和审讯室中间的百叶窗边围了一大群人。 乔冉打开了门口放着的信号屏蔽器,调整了一下耳麦和执法记录仪转身走到郭浩旁边的空位上坐好。 “我们是燕京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刑警,警官证你看一下。”说着乔冉和郭浩两人把自己的警官证递给了姜莱。 乔冉喝了口水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姜莱,等她看完警官证后把证件接了过来。 “按理来说,我们刑侦支队是不管这些东西的,我们管的一般都是什么恐怖主义极端分子,走私枪支弹药了这类的。但现在特殊时期,特殊对待。你也不要害怕,我们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了。” 姜莱点了点头,乔冉放下了手里的保温杯,端坐起来严肃地看着姜莱,“现在我们依法对你进行询问,希望你能如实的回答我们的提问。” 郭浩拿着笔和纸坐在旁边,“姓名和身份证号多少?身份证带了吗?” “姜莱,我的身份证号是:100926……,我的身份证在这里。” 郭浩从姜莱手里接过她的身份证给乔冉看了一下又还了回去。 “你的文化程度是?” “燕京理工大学硕士研究生。” “是个研究生啊,那你现在的婚姻状况是?你有男朋友吗?” 姜莱闻言低下了头,轻地摇了摇表示没有。 “孙荣是你的导师吗?我听说他这一届只带了六个学生,两个女生,沈萱生病了,另一个出国留学去了,是你吗?” “不是。”姜莱已经低着头,两只手死死地拽着衣角来回揉搓。 “你是他曾经教过的学生吗?” “是。” “你对他的印象怎么样。” 姜莱没有说话,她额头上的汗止不住的往下流,上下牙齿在不断发颤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一直没有开口的乔冉见状,狠狠地拍了两下桌子,“把头抬起来,我们在问话呢。” 郭浩适时的扮起了红脸,语气和缓的问到:“你对他的印象怎么样?” “孙荣是个尽职尽责的好老师,他会帮我们解决生活中和学习上遇到的问题,我们都很喜欢他。” 听了这话郭浩回头看了一眼乔冉,姜莱说的话和情报组发来的资料完全不同。 “你说吴也他们搞钱权交易有什么证据吗?”乔冉的右手不断敲击着桌子显然是有些不耐烦。 “我有照片。” 姜莱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虽然没有了信号,但相册依旧可以打开,照片看样子是躲在角落里偷拍的。 画面里三个人除了穿的板板正正系着领带的孙荣之外,还有两个穿着短袖戴着帽子的家伙,依稀能认得出来是吴也和贾郝仁两人。 孙荣的死亡时间是在8月21号,手机上的时间是在8月20号,三个人好像正在交换什么东西。 “一个信封?但这不能证明他们就是在搞钱权交易,一个警务站站长一个派出所所长,还有一个大学老师,他们三个能搞什么钱权交易。” “但是他们三个见完面之后,孙荣老师就死了!”姜莱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似乎是从她的话里捕捉到了些什么,乔冉刚刚还不耐烦的眼神瞬间变了。 似是察觉到了不对,审讯室里安静了下来,姜莱坐在乔冉对面缄口不言,手心里已经湿了一大片。 乔冉两人戴着的耳机后传来了轻微的说话声,她盯着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姜莱,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耳机传来的话:“你怎么知道孙荣是什么时候死的。” 乔冉的双手交叉抵住了下巴,“从你进来到现在,我们都没有提到过孙荣的现状,你是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或者说,你怎么知道他死了的。” 孙荣的尸体被发现后,除了报警的学生和警察们知道他的死讯之外,还有核实他身份的校长,门卫大爷和宿管阿姨知道孙荣已经死了。 发现尸体之后,学校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姜莱这个已经毕业的学生是从哪知道的孙荣死讯。 唯一可能传播这件事的刘芳母子两与姜莱素不相识,更没可能告诉她孙荣的死讯,况且刘芳一口咬定法医检验室的死者不是她的丈夫。 姜莱愣愣地看着像一只狼一样盯着她的乔冉,面上划过的迟疑被对面两人尽收眼底,姜莱下意识地想要寻求旁人的帮助,求助的眼神掠过郭浩的脸,又在一瞬间恢复了平静。 刚刚乔冉拍桌子引起的震动似乎让台灯的电线有些接触不良,灯光的闪烁凭空增加了些严肃的氛围,姜莱衣服上的胸针似乎也散发着异样的光。 乔冉看着她的胸针,起身关上了审讯室里的灯。监控室里的尹归看着乔冉的动作正欲开口,只见她又伸手灭了桌上的台灯,姜莱衣服上的胸针竟然发出了红色的光。 空气似乎凝结了一瞬,很快房间里又恢复了光明,乔冉走到姜莱面前伸出了手,示意她把东西交出来。 “是谁给你做的检查,让他滚回家去写检查吧。” 姜莱磨磨蹭蹭地摘下了胸针,将它递给了乔冉,又在一瞬间反握住了乔冉递过来的手。 手铐随着她的动作在安静的房间里叮当作响,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抓着乔冉的手,乔冉愣了一瞬,正要反手擒住她的时候正对上了姜莱的目光。 姜莱的眼神里带着疲倦和癫狂,似乎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就会拉着乔冉同归于尽一样,“你们会查出真相的,对吗?” “当然,我们是警察。”郭浩起身钳住了姜莱的肩膀,试图将两人分开。 对于郭浩的接触,姜莱看起来很抵触,但她依旧死死地抓着乔冉的手不放,目光如炬地盯着乔冉,似是一定要听到她的回答一样。 乔冉握住了姜莱手心里的东西,向姜莱点了点头,“我是人民警察。” 郭浩看着闯进来按住姜莱的同事,明白今天的审讯就到这了。 尹归站在门口看着乔冉两人走了出来,被警察押走的姜莱依旧死死地盯着乔冉。乔冉被抓红的手紧握着,等人走后才松开了手。 手心里躺着刚才姜莱递过来的胸针和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承午会所”。 乔冉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桌上的字条,承午会所是全市最大的会员制俱乐部,明面上的管理人是一个邹盛强的土豪。 听周默说经侦已经盯了邹家很久,邹家老大叫邹明旭,说是他可能涉及到阴阳合同、洗|钱和非法|监|禁。 似乎是背后有人,他们盯了好久就是找不到证据。 钱桉的电话打了过来,看样子是她让马以转告钱桉的事有了着落。 “你猜的没错,这两人的账上没有一点破绽,然后我查了查孙荣的账户,除了学校正常的流水之外还有很多不明的大额支出。” “发我电脑上就行。”乔冉顿了一下,话头一转,“对了,你这个门牙什么时候去补啊,我听你说话感觉有点漏风。” “……咱俩友尽了,乔二冉。” 钱桉说完挂断了电话,乔冉看着钱桉微信里发来的愤怒表情,没再搭理他。 电脑聊天界面上专案组拉了个群聊,刚刚显示有人把陆秋安拉了进来。 早就把领导妹妹忘得一干二净的乔冉给食堂的人打了个电话,让他们送两份饭过来,接着把笔录放进柜子里锁好,把自己拿来撑场面的外套挂在了门口。 正好陆秋安推门进来,把手里拎着的饭盒递给了乔冉。 “你应该还没吃饭吧,我来的时候顺便给你打包了一份。” “谢谢。”乔冉在办公桌前坐好,想到自己一会儿要去解剖室,不知道回来还能不能吃得下饭,她拿起筷子叹了口气。 陆秋安停下了正在敲击键盘的手,网上沸沸扬扬的信息她已经看了个大概。 听见乔冉叹气,她循声看向乔冉明知故问道:“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乔冉看着她摆了摆手,小孩还是别瞎掺和大人的事。莫名其妙被看扁了的陆秋安把今天早上从学校拿来的证件递给乔冉。 乔冉接过陆秋安递过来的证件有些不明觉厉,看到证件上陆秋安照片底下醒目的红色小字后,乔冉不可置信地扬起了眉毛。 省里批的文件,安厅长盖的章,一排小字清清楚楚地写到上面给陆秋安开的权限——包括但不限于在警察的陪同下进入案发现场,检验尸体,甚至能够面见被审讯人。 前几个来市局合作的专家顾问都没有这个待遇,最后真遇到案发现场一个个跑得比兔子都快。 经过一夜的相处,乔冉私心不愿意让陆秋安去见那些丑陋不堪的东西,不管是受害者,尸体,抑或是丑陋的真相。 她总觉得像陆秋安这样美好的家伙,不应该看见可能会给她造成不良影响的事物,不论是心理还是身体。 但她又止不住的好奇,面前这个撒娇打滚手到擒来的小姑娘,真遇到凶神恶煞的犯罪嫌疑人、可怖的案发现场——还有面目全非的尸体时,会是什么个反应。 那些拿着学校开的文件,信心满满地跑来刑侦支队合作的专家教授们,没有一个坚持完成课题研究的。 看着眼前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乔冉觉得她可能连一个月都坚持不下来。《 》 12、chapter12 解剖室里穿戴整齐的宋昭抬着两只手看着解剖台上躺着的尸体,从尸体被送到市局开始,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包括胃内残留物也都送去化验了。 死者身上没有打斗痕迹,面部受损严重,血液内酒精含量很高,但不至于让人完全失去意识。 声带受伤、腿骨骨折,现场没有反抗痕迹,他的指甲缝里也没有留下第二人的dna。 一具生命就这样失去了活力,毫无尊严得躺在解剖台上。 工作做到这里法医的任务可以说是基本完成,但令宋昭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是,为什么死者在生命收到威胁的时候,不反抗。 一个一米八出头的成年男性在受到攻击时就算不能完全逃脱,但至少他可以呼救,靠自身的体力优势为自己争取时间。 宋昭看着床上的尸体自言自语,乔冉和陆秋安正在门外穿着防护服。 “消毒剂呢?给我俩喷一下。”乔冉举着自己刚带好手套的手跟宋昭说到。 “在旁边呢,感应式的,你们两个自己解决。”宋昭头也没抬的对两人说到。 乔冉消完毒走过来看着躺在解剖台上一动不动的孙荣,几乎可以用惨不忍睹这几个字来形容。 她看向陆秋安忍不住带上了担忧,觉得她会承受不了这可怕的视觉冲击。一抬眼却发现陆秋安像个没事人似的,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的尸体。 “能给我简要的说说尸体情况吗?”陆秋安毫不客气地开口问到。 “全身共42处刀伤,集中在腹部、胸部、脖子和下颚,腿部受到钝器击打,左股骨骨折,声带被刀割伤,后颈遭到过重击。下|体可能遭到过重击,膀胱和小肠被刀割断。” 乔冉的注意力被带走,听了这话由不得皱起了眉头,“什么样的重击,昨天怎么没说?” “昨天没确定是不是单独受到打击,我们都以为是连着腿一起被割断的。” 死者躺在解剖台上张大着嘴,角膜已经完全混浊的眼睛好像正死死的盯着天花板,死相很不美观。 胸锁乳突肌和舌骨上肌群被切断,看起来像是尸首分家了的样子。环绕着整张脸有一条完整的伤疤,看样子凶手好像想把他这整张脸割下来。 乔冉伸手挪了挪他的头,后背部有一条难以辨别的伤疤。 “你轻点挪他的头,小心舌头掉出来。”宋昭看见乔冉伸手挪动孙荣的尸体,连忙抬手阻止。 乔冉看着孙荣尸体背后的伤痕问到:“这是什么?” “陈旧性抓痕,看起来已经很久了,没有什么价值。” 宋昭换上一副新的手套掀开了孙荣身上盖的布,他躯体上的伤痕一览无遗,三十多处刀伤集中在躯干上。 发现尸体时,部分脏器就已经顺着下|腹部的伤口流了出来。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很多,受力不均,看起来不像是同一个人干的,但也可能是凶手砍累了,所以导致受力不均。从手法看来,情绪动机很可能是泄愤。” “应该把目标人群集中在与他有过矛盾的人身上,可能是仇杀或者情杀。” 听着宋昭的话,陆秋安伸手挪动了床上的尸体,脸上的伤似乎是受害者已经死亡之后造成的。 面部表情还维持着惊恐的样子,似是有话要说却被人一刀封喉。 脖颈处的伤口很深,已经凝固的血液积压在脖颈上。 尸体已经转移到了法医这边两天,尸体下背部的尸斑开始大面积扩散并改变了形态。腐败静脉网也从躯干扩散到四肢。 四肢? 想到这里,陆秋安把目光转向孙荣的双手,被打断的骨头从手臂里刺了出来,肿胀的手指上没有看到老茧。 陆秋安冷不丁地开口问到:“你们真的确定现在这个躺在床上的人就是孙荣吗?” 宋昭被陆秋安没来头的话惊出了一后背的冷汗,乔冉抬眼看着正盯着尸体检查的陆秋安沉声回答道:“不确定。” 听了乔冉的话,宋昭如遭雷击,“什么不确定?情报组从户籍调来的档案,学校校长确认的死者身份……”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宋昭突然噤了声,昨天刘芳认领尸体的时候她也在场。 理工大学的教授是刘芳的丈夫,但床上这个人不是,那他是谁?直到现在,嫌疑人没有怀疑对象,死者身份也没确认。 乔冉的手机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她连忙脱了手套往外面走去。 电话响了两声很快被挂断,另一个电话很快打了进来,电话那头的黄参有些激动,“你们送来的照片我们比对了一下,确认背景是承午会所东门的一个柱子,正在调取20号当天的监控。” 想起黄参的熊猫眼,乔冉对着电话说:“辛苦你了。” “还行吧,不过监控调取结果可能会晚一些出来,我打算给大家放一下午的假,再不休息休息就要猝死了。” 乔冉笑着说到:“快呸呸呸,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黄参:“呸呸呸,你们也早点休息吧,连轴转多久了?三个月得有了吧。” “等这个案子完了我也去给大伙申请假期,多放几天,好好休息一下。” “行,到时候来我家,你嫂子早就说了让你尝尝她的手艺。” “嗯,我先挂了,老宋还等我呢。” “挂吧,挂吧。” 乔冉挂断了电话。看样子是因为没打通自己的电话,检验处的人发来了消息。 洋洋和死者的dna比对结果出来了,两人没有血缘关系。 午后的阳光看起来暖烘烘的,天上下起了晴天雨,乔冉意外的很喜欢这种天气,出点太阳再刮点小风,体感上非常适合休息。 陆秋安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解剖室,她打着一把看起来很精致的小伞,抱着笔记本慢悠悠地走着,一幅“美人戏雨图”看的乔冉是心旷神怡,直女们看到帅哥估计也就是这种心理了吧。 陆秋安掸了掸伞上的水回了办公室,尹归正抱着三盒盒饭在乔冉办公室里守株待兔,没想到只有陆秋安一个人回来了。 自从陆秋安长大了之后,兄妹两人就鲜少沟通。一方面是两个人都长大了共同语言少了许多,另一方面是尹归觉得陆秋安还对当年的事情心存芥蒂。 尹归父亲殉职之后,他的母亲也遭遇车祸去世,当年只处理了司机一个人,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件事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肇事司机在撞倒尹归妈妈后又掉转车头撞向路旁的尹归,似乎想把他一家三口都灭口。 慢悠悠地跟在尹归母子后面抱着大玩偶的陆秋安见状抛下玩偶和管家阿姨,跑到了尹归前面,张开了小小的双臂挡在他面前,那一幕现在想起来他还心有余悸。 管家阿姨大声呼救并报了警,司机见状掉头逃走,逃走的时候还不忘碾过尹归妈妈的身体。等警察和救护车来的时候,郎铭早就没了气息。 原本一直借住在尹归家的陆秋安被接回了家,一起被接走的还有成为了孤儿的尹归。 后来陆秋安父母送她出国的时候也准备好了尹归的留学费用与生活费,甚至还为他存了一笔信托基金。 但尹归心里只想报仇,便拒绝了两人的好意,陆秋安为此和尹归闹了挺长时间别扭。 直到陆淑慎跳楼自杀,王琛车祸去世之后,两人几乎再也没了联系。 尹归一直认为自己母亲的车祸和父亲离世是背后有人指使的,当年车祸不了了之也一定是因为司机的背后有强大的保护伞。 以至于乔冉说她怀疑西区有人给犯罪分子打伞时,尹归毫不犹豫的就相信了她的判断。 乔冉回来的时候,陆秋安搂着已经黑屏的平板睡得正香,桌上放着会议记录和尸检报告。 看样子郭浩把现场的照片和痕检的资料都给陆秋安发了一份,火灾现场那边还在加固楼层,看样子最近是没办法进入现场了。 根据孟兰给的消息,禁毒支队剩下的老弱病残顺利地端掉了一个生产“神仙水”的小工厂。涉及到毒/品犯罪,他们需要对孟兰的人身和住宅采取保护措施,刚刚乔冉被叫去和禁毒支队的人开了个会。 乔冉吃着已经凉掉的饭菜,青椒炒火腿的火腿都已经风干了,但她还是吃的津津有味,陆秋安怀里还搂着张纸,她小心翼翼地把纸抽了出来,给陆秋安身上披了件大衣。 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陆秋安看起来有点像家里那头小肥猫,下半张脸埋在胳膊里,皱着眉毛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cityofstars areyoushiningjustforme? cityofstars there''''ssomuchthatican''''tsee……” 乔冉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马以打来的电话。 他们在乔冉从门把手的缝隙里取出来的线头上检测出了姜莱的皮肤碎屑和一根动物毛发。 虽然不确定是什么动物,但可以断定姜莱就是这条小线头的主人。 乔冉小声地对电话那头说:“我饭还没吃完呢,咱们队里是不是没有女警了,你上隔壁把张婧叫来,你们一起去审讯,审讯完了把结果告诉我,然后收拾收拾准备下班吧。” “好的乔队,你也好好休息。”马以在电话那头收拾着一会要用的纸和笔,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马以和纪罂两个家伙都来市局一年多了。纪罂最大的特点就是经常犯些小错,以至于乔冉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太宠孩子了,所以导致纪罂一直这样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 他的父亲是尹归爸爸的队友,两个人一起死在了当年的工厂爆炸案里,局里对他也是颇有照顾,反正他犯的错也有乔冉给他擦屁股。 但马以就不一样了,学的快,做事认真,几乎没犯过什么错。但是和情商极高的纪罂比起来,他好像是有点缺心眼,脑子里不懂什么弯弯绕绕的,有什么说什么经常得罪人。 想到马以和纪罂,乔冉忍不住叹了口气。 刚才打电话的声音好像吵醒了正在睡觉的陆秋安,她哼唧了两声慢慢地把脸扭向乔冉,乔冉看着她的动作,夹着青椒片的手是一动也不敢动。 陆秋安有些空洞的眼神里有着莫名的痛苦与无力,这种令人感到悲伤的目光在她认清了眼前人后转瞬即逝,但就那么一会儿还是被乔冉给捕捉到了。 “你睡醒了?”乔冉若无其事地问到,趴在空调上睡觉的闹闹也蹦了下来,跳到桌子上想来讨一块火腿肠吃。 “嗯。”陆秋安伸了个懒腰,一巴掌搂过已经伸出小爪打算抢劫火腿肠的陆小闹,“你今晚加班吗?” “不加,我想休息一下。” 乔冉看着在陆秋安怀里假装无事发生,出来撒娇卖萌的小猫,夹了一块火腿肠去逗它。 陆小闹同志倒是记吃不记打,上一次差点被熊孩子的毒罐头送上西天的记忆荡然无存,挣扎着从陆秋安怀里爬了出去,目不转睛地盯着乔冉筷子夹着的火腿肠片。 乔冉看着陆小闹馋猫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它能吃这个吗?” “少吃一点没事,我只是不想让它养成谁给的东西都吃的习惯。”陆秋安从书架旁的桌子上拿起了瓶水。“你们案子办的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还在等消息。陆……教授。”乔冉看着正在喝水的陆秋安犹豫地问到:“你是怎么判断出死者不是孙荣的。” 陆秋安没接她的话茬,拧上了瓶盖问到:“乔警官,你今晚有空陪我出去一趟吗?” 陆秋安半坐在书桌上,一双长腿还踩在地上,说话时眯起了眼睛打了个哈气,眼睛里多了点调戏的意味。 乔冉把最后一口饭送进了嘴里警惕地问到:“干嘛?” “买点生活用品,我和猫猫都要吃零食的。”陆秋安从书桌上下来抱起吃完肠的陆小闹就亲了起来。“是谁的小猫咪这么可爱呀。” 一人一猫玩得火热,乔冉把垃圾收拾完打包放在了门口。 马以那边又来了消息,姜莱那边不太配合,在提到孙荣的时候稍有反应但不说话,好久才说了一句:“他该死。” 这三个字几乎断定姜莱和孙荣的死有关系,“先关她一晚上,明天再说。” 马以收到消息后回了个ok。 我爱睡觉(乔冉):“对了,你走之前检查一下审讯室门窗关没关严,监控有没有问题,把门把手擦一擦。” 我爱读书(马以):“好的乔队。”《 》 13、chapter13 陆秋安连哄带骗地把乔冉弄到了车里,两人一猫坐车来到了超市。 进了超市算是到了陆秋安的主场,陆小闹趴在小推车上睁着大眼睛找宠物用品区,陆秋安推着它四处溜达,不一会就装了一车零食。 乔冉看着小推车上巨大的薯片有些开了眼界,她长这么大头一回见到比布偶猫还大一圈的薯片,陆小闹这只肥猫在薯片面前竟显得有些娇小可爱。 还没等两人到楼下的生鲜区,这辆小推车就有些不堪重负了起来。 陆秋安拿着两提咖啡回头看着推着小车的乔冉:“我感觉没买什么东西啊,怎么要装不下了?” “要不你把这个薯片放回去拿两个小的?”乔冉看着占据了小推车里快半壁江山的薯片诚恳的建议道。 “不行,这个是我一直想买的。”陆秋安皱起了眉头。“还是放在下面吧。”两提咖啡被安排在了小推车底下的平台上。 两人边走边买很快到了楼下,幸亏轮子卡在了电梯上,要不然乔冉还真抓不住这小推车。 到了生鲜区陆秋安又推来一辆车,蔬菜水果肉蛋奶全都往里放,甚至还买了一袋大米。 不一会这一辆也装的满满登登,结账的时候乔冉算是见识到了资本阶级的消费力。这些东西快赶上了乔冉一个月的工资,光那些宠物罐头就小一千。 “这猫吃的比我都好。我一餐才15块钱,这小家伙有鱼有奶有罐头,还有猫零食。” 乔冉在这车后面等陆秋安打开后备箱,人家开这车是出去装x,陆秋安开这车出来买菜,自己今天算是跟着体验了一把富婆的日常生活。 两个人一起把东西都装进了后备箱了,陆秋安按了下开关后备箱自己就关上了,她拍了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回家咯。” 陆小闹兴奋了好一会儿,现在正老老实实地趴在乔冉车座后的小板子上。 两个人的关系莫名近了许多,陆秋安关上了车门打开车载音乐,“你要不要小睡一会儿,到家我叫你。” 乔冉拜了拜手:“不用了。”话音刚落她就打了个哈欠。 “这还不困?”陆秋安调侃道。 “这算什么,你没来的前两个月,我几乎每天都在局里住,下班了吃个晚饭又被叫回去,那一阵子就靠咖啡和烟续命。” 陆秋安看着面前的斑马线上背着书包的学生问到:“怎么这么累?” 乔冉还没忘记两人出发之前,陆秋安答应她的事。 “习惯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判断出他不是孙荣的。” 话音刚落乔冉很没出息地又打了个哈欠,幸亏这超市离家不远,再过了两个路口就进了小区地下车库。 “郭浩哥发给我的档案上说孙荣父母双亡,半工半读考上了理工大学,在渡津上的高中和刘芳相识,在那边的工地做过很长时间的搬运工。” “咱们之前去过孙荣的家,孙荣的大学毕业照里出现过他们家门口挂着的那件男款大衣,大衣肩头处有明显的磨损痕迹,右肩连接处能看到里面的海绵垫肩。结合家里的陈设,我推测他们夫妻两人的生活非常……贫苦?” “他是四年前被调到理工大学任教的,刘芳也说他去理工大学后和家人的联系就少了起来。” “死者的肩部、颈椎和背部都没有劳动工作痕迹,四肢肌肉线条几乎没有,手上也没有茧子,现场发现的皮鞋和西装做工十分精致——你说一个长时间在实验室泡着,为了赚学费去工地搬砖,常年教书的老师,身上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呢?” 乔冉伸手揉着自己隐隐发痛的肩膀说:“你的意思是说早在四年前,有人就顶替了孙荣的身份去了理工大学任教?” 陆秋安没回话,把车停好就下了车,扛着一大堆东西的两人站在电梯口等电梯下来。 “买的时候没感觉有这么多啊。”陆秋安提着两个大袋子和两箱果汁看着电梯说到。 “大小姐,你可是买了整整两车的东西。”乔冉提着袋子有些吃力,陆小闹在她腿边蹭来蹭去。 自觉周身气压能冻死方圆十里的可爱动物的乔冉,看着陆小闹的行为有些无奈道:“这猫怎么这么粘我。” “因为你包里装着罐头。” 陆秋安把手里的东西放进了电梯,伸手去接乔冉手里的包裹,果然陆小闹也跟着包裹蹭了过来。 “怪不得这么肥。” 乔冉蹲下摸了摸陆小闹的头,又把手伸到了它毛茸茸的肚子上。陆小姐很明显是对肥这个评价十分不满,嗷呜嗷呜的和乔冉吵了起来。 一猫一狗获得了晚上的罐头加餐,好歹是安静了下来。 乔冉盘坐在自己空旷了许久的零食柜前,费劲地把陆秋安刚买的东西塞进了里面。 这个巨大的薯片怎么也找不到适合它的位置。 “就先放电视柜旁边了。”乔冉把薯片往电视柜旁边一放起身伸了伸快麻了的腿,回头看正在安排冰箱的陆秋安。 “怪不得你买了个这么大的冰箱。”桥热看着整整齐齐满满当当的冰箱问到:“对了,这冰箱多少钱,我转你。” 陆秋安把最后一瓶果汁放进了冰箱:“不用了,也不是很贵,就当抵我房租了。” “行,那你先收拾着,我回卧室了。” 陆秋安关上了冰箱门,“好。” 乔冉换好了衣服钻进了浴室的浴缸里,每当准时下班的时候她就会泡一泡澡来缓解身上的疲惫。 当时装浴缸的时候尹归和宋昭两人都说这东西的使用率不高,没有必要。但对乔冉来说,泡澡可是她忙碌的生活里唯一的慰藉。 最晚后天,自己要找个时间去消防说的那栋大楼看一下。越早看完,心里的大石头就越早落下。 乔冉正泡在浴缸里梳理脑袋里的一团乱麻。 陆秋安裹着浴巾从浴室的正门走了进来,似乎以为乔冉已经睡下了,陆秋安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浴室门。 乔冉被流水声打断了思路,循着水声看去,正在冲澡的陆秋安被她看了个精光,脑袋里的线索梳理也瞬间蒸发,就连昨天晚上的窘迫也一起涌了出来。 乔冉本想假装浴室没人,没想到下一秒陆秋安转身对上了自己的视线。 “我以为你睡了,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卧室有个连着浴室的门,我就进来泡澡了……”乔冉在自己家里泡澡好像是做了贼,越说越心虚,看也看光了,现在把目光转开有些欲盖弥彰,但是不转开好像更不好。 她磕磕巴巴地说到:“……你身材还挺好的……” ……果然说完就更后悔了,恨不得穿回去狠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乔冉脖子上的嫣红一路向上,爬到了耳垂也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颇有要顺着乔副支队的天灵盖直冲云霄的架势。 陆秋安看着乔冉的样子,脑子里冒出了些有趣的想法。 她拿起打满了泡沫的浴花在自己身前一抹,身前的两点有些若隐若现。不知道是浴室太热了还是水温太高,乔冉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连忙转过身去。 “那个,咱两各洗各的,谁也不耽误谁。”红透的耳垂暴露了乔冉的真实想法,没等到回应,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突然陆秋安一只手撑在浴缸上,另一只手护住了自己身前的春光。 明明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陆秋安却泪眼婆娑,委屈巴巴地看着浴缸里面的乔冉。 “可是,乔冉姐姐,我都被你看光了呢。” 对上了陆秋安委屈的小脸,和她纤细的手臂后面呼之欲出的春光,乔冉越发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起来。 她连忙闭上了双眼对陆秋安说到;“我马上就出去。” “那可不行。”陆秋安挡在胸前的手抓起了乔冉已经没入水面的下巴,迫使她的脸面对着自己。 陆秋安眉尾低垂,面上还是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嘴里吐出来的却不是什么值得可怜的话。 “你得补偿我。” 乔冉被迫面向陆秋安,始终垂着眼睛不敢看她,“补偿你什么?” 陆秋安唇瓣微张,身体微微前倾,好像下一秒就要说出些什么禽兽不如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意外,她整个人摔进了乔冉的怀里。 乔冉下意识地抬手护住陆秋安的头,两个人赤身裸|体的抱在了浴缸里。 乔冉感觉自己的腹部似乎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陆秋安的头从自己身前伸了出来。 她一只手按住了乔冉还在水里的手臂,另一只手抵在了她的腰间。 乔冉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也不管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处境,伸手摸到了挂在墙上的浴袍,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浴缸里的陆秋安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怀里的人像泥鳅一样溜了出去,她像是偷了荤腥的小猫,扭头看向乔冉的背影,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半夜,搂着平板睡到一半的陆秋安听到厨房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陆小闹同志在她旁边睡得正香,乔冉的房间也还关着门。 “难道是有贼进来了?”陆秋安心里想着什么贼这么不长眼,溜到警察家里偷东西,手里拿着防狼喷雾悄悄地进了厨房。 正在厨房里的家伙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大喊了一声:“谁!”迎面辣椒喷雾就喷了她一身。 两个人都被呛得咳嗽了起来,陆秋安摸到了厨房的灯,开灯一看原来是乔冉蹲在地上吃宵夜。 乔冉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幸亏陆秋安这玩意不是警用喷雾,不然这一回两个人都得进医院去。 陆秋安看着一地的干脆面渣子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乔冉起身打开水龙头往自己脸上泼水,终于缓解了自己脸上的痛感。 看着乔冉的背影陆秋安心想:“要不然还是去住酒店吧,自己住在这她也挺麻烦的,大半夜饿了吃点宵夜还被我喷了一身辣椒水。” 乔冉抽了几张纸擦了擦脸转身看向满脸愧疚的陆秋安,“我把你吵醒了?” “还好吧。”陆秋安低着头看着满地狼藉小声说道。 乔冉看着陆秋安心里也蛮不是滋味,从浴室爬出来后,她一合上眼就满脑子陆秋安从自己怀里拱出来,泪眼朦胧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性取向摆在那里,一个身材好长相好的大美人在身边晃悠不可能不心动,另外陆秋安完全长在了乔冉的审美点上,身材匀称,腰细腿长。 乔冉自认为自己是陆秋安的长辈,觉得自己实在是有必要和陆秋安讲清楚这一切,但想到刚刚短暂的梦,乔冉看着陆秋安多少有些不自在。 如果陆秋安不是尹归的妹妹,现在也不在局里工作,两个人现在在家里都不应该是这样的场面。 乔冉被这么一搞,整个人也有些心猿意马,马上要梦到少儿不宜的地方,一想到心猿意马的对象是谁,立马又从梦里惊醒,于是来到厨房准备填饱了肚子再回到床上等待困意。 谁知道自己半夜偷吃个小零食,还能有这无妄之灾。 乔冉的睡衣被水给打湿,干脆面也吃不了了,美人她不能下口,已经吃了一半的宵夜也撒了一地。 乔冉看着自己扔在地上的干脆面袋子,自己还没来得及委屈,突然看见两颗晶莹剔透的水滴打在了瓷砖上。 抬头一看,陆秋安已经哭得泪流满面。 “对不起,我还以为家里进了小偷。” 陆秋安哭的梨花带雨,因为那个不合时宜的梦而产生的愧疚也涌上了心头。 乔冉伸手抱住了这一系列闹剧的始作俑者,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有点警惕心是好事,也怪我出来吃宵夜没开灯,明天放个小夜灯在厨房就好了。” 陆秋安把头抵在她肩颈旁,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两只手轻轻地环着乔冉的腰小声抽泣着。 “好了我的大小姐,你再哭我锁骨里就可以养鲨鱼了。”乔冉摸了摸陆秋安的头调侃道,她不争气的肚子很不客气的打起了鼓。 陆秋安从她怀里出来,看着乔冉的眼睛轻轻地皱起了眉头:“你饿了?” 乔冉看着陆秋安满是泪痕的小脸无奈道:“要不然我怎么在厨房。” “我给你做宵夜吃。” 陆秋安转身打开了冰箱,挑挑拣拣最终拿出了一盒牛肉和荷兰豆。 洗菜切肉烧油一气呵成给乔冉炒了盘牛肉,乔冉把拖把放回厕所就闻到了香味,跟着香味一起过来的还有卧室里早就惊醒的,偷窥局势的小太阳。 乔冉从柜橱里拿出了碗,打开了饭锅。 “很好,没有主食光吃肉。”乔冉在饭锅里没有找到合适的下菜饭,坐回了餐桌旁。 陆秋安把切肉的菜板和刀一起扔进了洗碗机,然后坐在了她对面。 “你不吃吗?” 乔冉看着陆秋安有些不好意思,陆秋安给她换了冰箱还买了菜,现在还给她做宵夜,她实在是不好意思一个人吃独食。 陆秋安摇了摇头:“我不饿,你吃吧。” 说完她深吸了口气从柜子上拿起平板,海绵宝宝的片头曲从她的平板里传来。 “你还挺喜欢看海绵宝宝的。”乔冉吃着牛肉,心里盘算着什么。 陆秋安目不转睛地看着平板,“小时候没时间看,长大了补上。” “你最喜欢哪个角色?”乔冉看着正在看动画片的陆秋安,自己都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对眼前这个人这么包容,这么好奇。 陆秋安:“我最喜欢章鱼哥了,因为它很好玩。” “嗯?”乔冉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陆秋安抱着平板对乔冉说:“它明明很有意思,但是还是整天一副了无生机的样子。我喜欢它在扔垃圾的时候遇到威廉的那集,感觉生动了很多。” 乔冉挑了一片大块的牛肉,把它扔进了小太阳叼过来的狗碗里,“我小的时候最喜欢珊迪了,感觉她超级酷。” 陆秋安笑了两声:“我也觉得科学家非常酷。” 两人边吃边聊十分和谐,最后一片荷兰豆被乔冉送进了嘴里,把餐具扔进洗碗机定时到明天家里没人的时候,乔冉关上了厨房的灯。 她对着沙发床上只露出一个脑袋的陆秋安说:“晚安。” “晚安。”陆秋安关上了电脑闭上了眼睛。 乔冉回到了卧室,蹭吃蹭喝的小太阳紧随其后。 等狗进来后,乔冉轻手轻脚地关上了卧室的门,躺在床上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想起了那天送孟兰去医院检查时,孟兰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腰说:“乔警官,你腰真细。” 陆秋安的腰抱起来远比看起来细的多。 “赶紧睡吧乔冉,别在这想有的没的了,白天还得上班呢。”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乔冉赶紧钻进了被窝。 尹归抱着材料路过,看到了乔冉打了声招呼:“乔儿,今天吃完饭了没,办公室有包子,没吃自己去拿。” 乔冉不敢直视尹归,她今天来得早还没吃饭,属实是事出有因。 今天早上乔冉特意定了个闹钟早起,打算给陆秋安露一手。 结果四季豆没炒熟,鸡肉粘不粘锅上下不来了,做的三文鱼连陆小闹都不吃,一猫一狗都躲得离厨房远远的。 陆秋安很给面子的吃完了她炒的菜,现在正在医院里躺着呢。 正挂着盐水的陆秋安也想不到一盘豆角的威力能这么大,整得她上吐下泻。 马以拿着笔录在办公室里等乔冉,正喝着豆浆看见乔冉无精打采的走了进来。 “乔队。” “早上好。”乔冉拿起了桌子上某家著名快餐品牌的咖啡,又咬了一口奥尔良鸡腿堡。 马以今天来了个大早,跟着张婧又进了审讯室,在审讯室住了一夜的姜莱明显情绪不佳,吃完了盒饭才好很多。 马以把笔录递给了乔冉:“她都招了。” 乔冉一边啃着汉堡一边看着笔录,姜莱说吴也和贾郝仁两个人强迫孙荣的学生去夜/总会工作,被孙荣撞到了,两人先用钱想封住他的口。 后让姜莱和他发生/性/关系并录像,但是孙荣不从还被姜莱抓伤了脖子,实在没有办法他们两个才杀了他灭口。 “她说由她打电话把孙荣约出来,两个人埋伏在实验室里。贾郝仁拿迷药放倒了孙荣,吴也拿了把弯刀抹了孙荣的脖子,然后乱刀把他砍死的。她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很害怕,怕孙荣的鬼魂回来找她,于是她离开后又回来给他摆了束花。” “有点意思。”姜莱说了很多警方从未透露的细节,吴也他们两个人也完全拥有可以删除学校监控的权力。 尹归从乔冉身后走了过来,“乔儿,你怎么看。” “没有一句真话。”乔冉把汉堡外面包的纸一扔,把笔录拍在了桌子上又补充了一句:“也不是,应该有一句是真的。” 马以和纪罂闻言都看向乔冉,“哪一句?” “强迫学生去夜/总/会工作。” “她应该不是凶手,但也和这件事关系匪浅。”乔冉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咖啡。 “8月21号当天全天下雨,外面是泥泞的,距离学校最近的一家花店步行往返需要半个小时,更何况那家花店这个季度没进白玫瑰。” 乔冉看了眼不明所以的小四眼马以又开口说到:“按她这个心理素质来说,有可能她自己就是凶手,但是她的力气不太够。” 死者身上的伤最轻的一处在他被打折的腿上,其他的地方每一刀下手都很重,但是避开了重要器官,不至于让他早早地死亡。姜莱说的话挺又迷惑性的,而且她说的假话里面还包含了重要的细节。 还有那张纸条。 看样子要跟周默联系一下了,乔冉吃饱喝足穿上了外套。 “尹归你一会什么安排?” 尹归摆弄着手机,“我打算去医院一趟,我妹吃坏了东西进医院了,我去看看她,顺便教育教育她。天天吃垃圾食品,终于把自己吃医院里去了吧。” 乔冉一听有些心虚地挠了挠自己的耳朵,“那我和马以一起去分局。” 说完拉着马以就走,不给尹归一点说话的时间。 何局端着茶水路过看到干劲满满的乔冉十分欣慰,抬脚进了刑侦的办公室拍了拍尹归的肩膀。 “陆教授在很大的程度上激励了乔冉,你一会去医院的时候给她带个果篮,就说是咱们市局给她送的补给品,让她好好休息千万别累到了。” 尹归收起了手机看向窗外的乔冉和马以两人,“行,我一会儿去超市给她挑个大的,再买两箱奶。”《 》 14、chapter14 陆秋安躺在床上看着吊瓶百思不得其解,她只是吃了乔冉做的三盘菜里看起来最安全的那一盘,怎么会把自己送进医院里来。 尹归敲了敲门进来了,跟着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巨大的果篮和两箱奶。 “不至于吧,我就是食物中毒,打完这瓶就可以出院了。”陆秋安看着尹归拎着的东西一是觉得自己可能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大病。 尹归坐在病床边给她拆了盒奶,“我刚刚问医生了,你可以喝这个,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吧,先垫一垫,一会儿我领你去吃小馄饨去。” 十三中对面的小饭店里,阿姨手工包的鸡肉玉米馅小馄饨是两人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东西。 以前尹归妈妈周末总是回开车带两人去十三中附近的那个书店逛,逛累了就在那吃。 陆秋安接过牛奶,看着乔冉走之前给她挂在旁边的平板电脑,病房里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就这么一直坐着。 尹归在旁边看着平板里放着的猫和老鼠,任劳任怨地给陆秋安剥着荔枝皮。 陆秋安在她心里依然是那个在家里哇哇大哭,埋怨哥哥不要她了,却又抹干了眼泪自己背上小书包和管家阿姨上飞机离开机场的小家伙。 她在国外的情况尹归听陆深舅舅说过。一个人背井离乡的小孩,语言不通,身边除了管家阿姨再没有其他熟人,孤僻的性格时常让人担心。 终于在陆淑慎自杀的消息传到国外时,陆秋安被送进了治疗中心。 在治疗中心里,她不吃不喝不和人交流,就连治疗中心的心理医生拿她也毫无办法。 陆秋安总是自己一个人抱着小熊玩偶静静地坐着,只要护理拿走了她的玩偶她就会面壁不语,不一会就开始拿自己的脑袋撞墙,直到玩偶再次回到她怀里为止。 就像医生说的一样,她好像是自己突然想通了。带上了尹归送给她的的小熊玩偶,跟着护理到了图书室开始学起了英语。 突然之间就变得和其他孩子没有什么区别,会挑食,会和别的孩子一起玩闹,甚至和成年人都交流的很好。 “乔冉送你来的?” 尹归低着头剥着荔枝皮尝试着搭话,已经快剥了满满一碗荔枝,但陆秋安一颗没动,这是她最喜欢吃的水果。 陆秋安还保持着喝牛奶的动作,面无表情地看着平板,脑袋里也想着如何和尹归缓和关系。 听了尹归的话,她点了点头:“嗯。” “乔冉人还挺好的。” “嗯。” 陆秋安看着尹归没话找话地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知道当年尹归心里在想些什么,无非是想找出凶手给父母报仇,但她又何尝不是。 只是当年才八岁的自己没办法理解,为什么爱着自己的人都一个接一个的离开,甚至连她最爱的哥哥也不愿意和她一起出国。 面对难以适应的陌生环境,和被家人抛弃的恐惧。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把自己藏在自己建起来的围墙里,但她很快就想明白了。 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一直围着自己转,要是尹归也一起出国了,那他现在可能就没办法成为一名警察了。 “你在国外…” “挺好的。” 尹归话还没说完就被陆秋安给打断了,尹归低下头再也没吭声,两个人平时在屏幕后交流一直聊得很好,见了面了反而拘谨了起来。 沉默了良久尹归才吐出了三个字。 “对不起。” 陆秋安放下了奶盒,有些内疚地看着他,“没什么该对不起的,哥。我想吃荔枝。” 尹归低着头悄悄地用手揉了揉已经红了的眼眶,闻言连忙把荔枝给她递了过去,起身抬头看了看吊瓶里面所剩不多的液体。 “快打完了,我去叫医生来给你拔针。” “嗯。” 陆秋安一口一个荔枝冲尹归点了点头,尹归转身离开,站在门后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了呼吸,然后叫住了路过的护士。 “忍着点啊。” 尹归搂着正埋在自己怀里的脑袋,陆秋安紧闭着眼等医生把针拔/出/来,可能是注意力全在手上的缘故,陆秋安还是被疼的流了几滴泪。 尹归按着针口另一只手摸着陆秋安的头,“多大的人了还怕打针。” 陆秋安被尹归按住了手一动都不敢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去够桌子上的纸巾擤鼻涕,小声地撒娇道:“好疼。” 尹归看了看陆秋安的手不再出血才放开了手,“你和乔冉相处的怎么样。” 陆秋安想了想,决定隐瞒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除了她的厨房一塌糊涂之外,都挺好的。” “这个你多担待点,乔冉她味觉不太灵敏,而且消化的快不能让她饿着。她经常一天吃好几顿,但吸收不好,有的时候甚至还营养不良。” 尹归扶着陆秋安下床穿鞋,看着她系鞋带的动作说到:“她这些都是老毛病了。” 陆秋安看着自己脚上的马丁靴,又转头看了眼尹归,“我知道了,咱们去吃小馄饨吧。” “好。” 陆秋安挽着尹归的胳膊,多年来隔在两人心里的石头,连同着尹归剥的那碗荔枝一起进了陆秋安的肚子。 乔冉两人去西区分局走了一趟,吴也两个人被关进了派出所等纪委来例行询问。 在听到乔冉说的话之后两人都矢口否认,但对自己21号当天去干什么了都闭口不言,最终在姜莱的照片面前贾郝仁才说出了两人当天的行踪。 之前贾郝仁遇见了一个喜欢中国文化的日本妹子,几个人一起约了去玩牌九,边玩边喝。 人家妹子喝多了,他们两人就和人家发生了不正当关系,结果遇上了仙人跳,两个人给妹子和她爸转了两万多,转账记录都还在。 警察还让仙人跳的给骗了,听完他的说法后,见多识广的张主任也扶起了额头。 两人的银行转账记录早就被调了出来,最后一笔一万八千多的汇款确实汇到了一个居酒屋的账单上。 张主任摸着额头的右手上还夹着根笔,他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是什么原因你比吴也多转了一万多块钱。” “主要还是我动的手,吴也就在边上看着,他说他阳/痿。” 乔冉在旁边拿着笔录挡着脸,当警察这么多年什么理由她没听过,就连吸高了把邻居家养的猪当成了自己家暴的爹,动手把猪打死了这样的她都见过,但这种理由还真是头一回见。 江童带着派出所的民警上居酒屋调了监控,证实了贾郝仁说的是真的。众人调完监控后都无法正视自己曾经的副所长,有个年轻辅警心里的滤镜碎了一地,当着大伙的面就吐了起来。 那个所谓的日本妹子其实是个中国人,早就因为诈骗留过案底,而那个所谓的老父亲其实是人家老公。 在得知真相之后张主任和乔冉两人坐在分局的研判室里是苦笑不得,王局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但是现在是照片也给他两看了,也证明了人不是他们两个杀的,那为什么姜莱却一口咬定孙荣的死与他们有关。 乔冉坐在车上百思不得其解,黄参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他们联合各个白粱渠分局的图侦一起调取了那几家有进白玫瑰的花店的监控。三十多号人查了一个上午,终于在燕京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附近墓地的花店调出了一段有价值的监控。 一个叫郑铭的人在八月二十一号上午到过那家花店,并买了二十多只白玫瑰。 在调到监控后他们通知了还在队里的郭浩,郭浩带着证物袋上门,确定了现场发现的那些白玫瑰就是那家花店卖出的。 “我去的时候一个插花师和一个小哥正在店里,插花师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束玫瑰,因为花店开的这条路直通医院和墓地,所以经常有人来买花。” “插花师说她一般会帮顾客把花做一个很好的造型带去看望病人,也有很多顾客卖白花去墓地看望家人。一般她都会送一支鹤望兰或者洋桔梗,但是这个顾客没有收,并且连裁剪不好的花叶都不用,付了钱就直接走了,所以她对这个人很有印象。” “花店里新到的花都是她裁剪的枝叶,所以她对花枝上的切口很熟悉,本来那些花是要剪了做吸色玫瑰的,郑铭来买就都便宜卖了,有几支花的根部都已经染上了紫色。” 乔冉开着车载电话问着电话那头的郭浩:“她没问问郑铭买花是要去干什么的。” “她问了,那个郑铭一句话都不说弄得她还挺尴尬。” “行,等一会我们回队里说,我先带张主任去吃个午饭。”说完乔冉挂了电话。 张主任和乔冉一起到了食堂,今天食堂破天荒的准备了牛肉汤面,食堂的牛肉面都是拿鸡架,牛骨头和萝卜卤的,平时那牛肉汤面都是逢年过节才能吃到的,而且还打不到几块肉,今天这肉都快要装不下了。 乔冉捧着餐盘看着打菜的师傅忍不住调侃道:“老刘,今天咱们食堂采购的那家养的牛终于死了?” 老刘拿着饭勺给乔冉舀了满满一大勺肉,又给她填了一勺汤。“何局说大伙加班辛苦了,最近吃点好的补补。” “行啊,那我今天可是饱口福了。”乔冉端着餐盘站在一旁等张主任打完饭,两个人在食堂边吃边聊天。 张主任夹起了碗里炖得软烂的牛肉,不仅想起了自己上学的时候:“我原来在政法大学上学,食堂阿姨经常手抖,不是抖掉块肉就是把姜块当成肉给我们舀上来。后来我们学生一起投诉她,食堂大饭的就换成了我们勤工俭学的同学,每次打饭都打的满满的,生怕大家饿着。” “尤其是三窗口的那个学妹,每次都装的满满当当,我们都可喜欢上她那里打饭了。” 张主任咽下了这块牛肉,用筷子拌着碗里的面,牛肉上放着几撮解腻的黄瓜丝,一起被张主任拌进了面里。 “当时我们学校各个学院的饭都是分开做的,我们法学院的和行政学院的可谓是一言难尽,那馒头都能去敲钉子,但是不吃就得饿着。所以我们就偷偷的勾搭上了隔壁商学院的同学,帮我们买咸菜、老干妈和大饼子,偷偷地在公开课的时候给我们带过来。” “我室友有一个叫王琛的,就是后来发了家的那个,他成绩好,长得也好。勾搭上了人家经管学院的院花,那姑娘长得漂亮,家里又有钱,天天给王琛带好吃的,我们就一起分着吃,有时候还开他们两的玩笑。” “王琛脸皮薄,不经逗,逗他两句脸就红的跟猴屁股似的。”张主任回想着学生时代的生活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可惜啊,物是人非。他女儿半月酒的时候我哥几个还去了,给他小子包了一个大红包,当时真觉得他是人生赢家啊,媳妇漂亮孩子可爱。结果饭还没吃完小孩发热上了医院。” “再后来我进了省里工作,渐渐地就不太联系了。最后一次接他电话是在一个晚上,他好像喝了不少酒,话都说不利索,我听他乌拉乌拉说了半天没听明白说的什么。再后来就得到了他车祸去世的消息。” 一个宿舍里六个人,上学的时候都亲的跟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似的,毕业的时候都各自去追自己的梦想,谁能想到再见面的时候竟然是在灵堂。 张主任想到这里一时有些悲伤。 “对了,我听说王琛他女儿来你们这里工作了。” 张主任看着安静听他说话的乔冉问到:“她在哪儿呢,王琛说等以后有了孩子就让他认我做干爹。当时满月酒的时候我给她打了个小金镯,王琛不收,这回见面我得给她送过去。” 看样子说的人应该是刚来办公室的陆秋安,乔冉喝了口面汤吃掉了最后一块胡萝卜。 “这一会儿应该在办公室里工作呢。等有时间的,介绍你们认识。” “行,那你们先忙,我先去找何泽了,昨天来还没看过他。这老小子,怎么秃成这样了……”张主任说着收起了碗筷起身离开了食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