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剑尊总想吃掉我》 1、投胎为蛇 阴雨森森凉凉，软风柔柔弱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的草木就一直被湿气笼罩，整片土地都泥泞不堪。 这里是道州南部的长生林，靠近大海，平日多湿润的海风。半月前寒气才散，暖暖的雨水就呼呼而来，盖住了花草，也盖住某人的洞穴，亦或者说是某条蛇的洞穴。 “又是雨，看来今日也不能外出。” 巨石脚下的洞口，一条白蛇悄悄地缩着，一边望天满目愁容，一边不自觉地吞吐蛇信。 蛇本不能说话，即便能，也是住在仙宫宝阙的灵蛇，跟它一条畜生怎么比。 可她不是畜生，至少灵魂不是。 她的名字叫金碧容，原本是苍华门的小少主，生来就是富贵命。旁人梦寐以求的灵宝丹药，她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每日喝的是琼浆仙液，吃的是山珍海味，尊贵无双。谁曾想十六那年，一场浩劫陡然降临。 幽幽苍雷从天而降，仿佛催命的鬼神，将整个宗门彻底抹除。 金碧容有功德护体，受天道庇佑，本该顺风顺水再享一世荣华富贵，可惜奈何桥上被鬼司敲竹杠。道有阴阳两仪，世有生死二界，任你生前如何风光无两，来到冥界地府都不过孤魂而已，只能夹着尾巴过日子。 但金碧容受不了，生活十六载，还从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撒野，于是一脚踹翻了孟婆熬汤的红尘鼎。本来只是打抱不平，撒撒气就完事，谁曾想号称天下第一的宝鼎竟然咔嚓一声破了个口。 不止金碧容傻眼了，整个黄泉路的鬼都愣住了。 沉默是今晚的奈何桥。 “你这鼎……还挺娇弱。” 金碧容只来得及说这一句话，就在孟姝女崩溃的哭声中，被牛头马面两位拘魂使押到酆都冥殿。 五方鬼王齐齐赶到，在几乎整个冥界高层的审判下，她被废去仙缘，剥除福禄，以畜生之身承受轮回苟活之苦。 本来按律，连属于人的意识都将剥离，彻彻底底地沦为贱物，幸好金碧容有功德庇佑，这才侥幸保全。 “事到如今，却不如当个不知世事的畜生。” 小白蛇瞥一眼顺着洞口灌进来的泥水，又一声叹气，尾巴卷着一块提前备好的碎石，稳稳地堵在洞口。 石头略小一圈，只能勉强拦住细沙，仍有小股的水流渗入洞中，打湿大半个洞穴。 小蛇有心无力，受不了粘腻的水迹，一拱一拱地往碎石后挤挤，盘起身子，脑袋藏在中央，眼不见心不烦。 但愿一觉醒，能有仙人收了这场雨。 * “碧容！金碧容！” 哐当一声巨响，将熟睡的白蛇吵醒，还没等她迷迷瞪瞪地回过神，那块挡雨水泥沙的碎石就被猛地推开，不偏不倚地砸在金碧容身上。 好在石头不大，窄窄的一块，不然准能再去一趟奈何桥。 金碧容被砸得眼冒金星，等看清挡在洞口的大白萝卜时，气得一口咬上去。 嘶得一声，就在萝卜上留下两个牙洞。 白萝卜疼得两眼汪汪，当场就炸了根须，“你发什么疯，竟敢咬我宝贵的仙体！看我扒了你皮！” 这白萝卜名叫寒灵，自称是山林里得道的仙参。可身上光溜溜白净净的，一点年岁的皱纹都没有。 金碧容猜测是哪里的萝卜精冒充的，所以日日都叫它白萝卜。 虽然看着傻，但毕竟也是承仙露的灵宝，打她一条半点修为都没有的小蛇还是轻轻松松的。 金碧容一缩，熟练地窜到洞穴深处。 洞口窄，不过几寸宽，寒灵进不来，只能甩着长长根须在外头叫骂。 被雨水劈头盖脸地砸着，很快就蔫了，汁水从伤口逸散，连身上的莹莹宝气都黯淡不少。 寒灵有些急了，用根须捂住身上的牙洞，却只是杯水车薪，焦躁地拍着石洞：“死泥鳅，快出来，我没功夫跟你胡闹，今日有事找你。” 金碧容想笑：“我才不上当，上回你也这么说，结果把我骗出去后，两对毒牙都给我拔了。” 那段时间真是猪狗不如，连野鼠都敢欺她。 寒灵恨铁不成钢：“你这长虫真不知好歹！罢了罢了，我只管讲，信不信由你。” “长臂猿不知道跟谁打架，受了重伤，现在可没功夫管化龙果树了，你不是想化形吗，趁早去，不然要被其他妖怪抢占先机！” 寒灵说完，见身上光泽又灰了不少，不再废话，急匆匆地赶回去。 为这一句话，少说流失十年养分，得赶紧回去补补。 一阵窸窣声在雨中渐行渐远，不一会儿就只剩下天地间的簌簌大雨，沙水泥水滚滚而流，洞内却半点反应没有。 不知过去多久，一条脏兮兮的白蛇才谨慎地从洞头探出，左瞅右瞅，见真没埋伏才放松下来，吧唧一声躺在雨里冲澡。 “化龙果……” 地品丹药化形丹的主材料，只要服用，任何妖兽都能脱离兽身。上辈子在苍华门悠哉游哉享受日子时，可没少笑看那些妖兽为求一枚化形丹，在山门前三叩九拜。 没想到重来一世，自己也成了戏中人。 “骗我的吧，才咬它一口，拿这事看笑话再正常不过。” “再说，没有仙缘灵根，化形又能如何，说不定连这片森林都走不出。” “这世道从来如此，既来之则安之，求太多只能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金碧容抬头看天，从未觉得浩瀚天空离她这么远，缓缓闭上眼睛，躺在飘摇大雨中一动不动。 * “还是来了……” 月光下，一条小蛇静悄悄地缩在岩石缝里，害怕肤色太白，在夜里过于扎眼，甚至还在泥水里滚了几圈。像裹粉的肉条，只等着放进油锅里好生烹炸。 金碧容懊恼地头撞岩石，实在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也这般天真。 那可是长臂猿，长生林的霸主之一，粗略估算恐怕有金丹中期的实力，哪怕受伤，也能将她编成麻花一口吞。 现在竟主动送上门，当真不知死活。 正在她犹豫该不该破釜沉舟豪赌一把时，异变突然发生。 安静的丛林中中忽然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高大坚硬的山石倏然炸得粉碎，无数碎石混着泥土花草爆裂开来，像是撕裂苍穹的惊雷，恨不得摧毁整片大地，强大的冲击力几乎令整个长生林都颤了颤。 金碧容离得很远，却依然没能逃脱，尚未反应过来开，就被浩瀚的真气连泥带蛇震飞。 好在体型小，又有草木做缓冲，不然非要交代在这里。 等到晕晕乎乎地爬起来时，已经有大片大片的树木倾倒，无数灵植毁于一旦，与此同时一声怒啸冲天而起，雄浑霸道，不是长臂猿又能是谁。 金碧容下意识觉得不妙，但想起化龙果，还是一咬牙，朝着森林深处冲去。 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然而真正看到面前的景象时，依然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山石碎裂，树木倾覆，往日灵气氤氲的肥沃宝地，如今一片狼藉，大大小小的坑洞遍布地表，随处可见尚未干涸的狰狞血迹。焦土之上，数丈高的猿妖伤痕累累，正与一个女人打得不可开交，离近看，还能看到女人身上的重重锁链。 尽管双方体型相差巨大，场面却几乎一边倒。 也不知那女人究竟什么来头，一身铁索束缚不说，还半点灵气都不用，以肉搏肉，以拳搏拳，只凭借躯壳的力量，却打得猿妖节节败退。 金碧容两眼闪闪发亮，勾着脑袋兴致勃勃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想起自己的目的，匆匆回神。 一转头就瞧见万树中央的赤红果树，枝头上一颗艳丽如血的果实在阵阵冲击下摇摇欲坠。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现在不抢，更待何时！ 金碧容嗖得一声蹿出，目标直指果树。 她从未发现自己竟然还有爬树的才能，将近三丈高的树木，竟然连气都不喘，一口气爬到树顶，来到心心念念的地阶灵果面前。 血红的果实微闪着赤光，娇艳之中夹藏着丝丝温暖，像西斜落日，褪去炽热的温度，只留下点点柔和。 金碧容不禁屏住呼吸，轻轻用蛇尾触碰一下。 晶莹剔透的果实随之摇晃，散发出阵阵馥郁香气。 紧张地吐了吐蛇信，金碧容一口咬断树枝，正要将宝贝占为己有，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一道身影倒射而出，重重地朝果树砸来。 小蛇吓得一哆嗦，几乎用平生最快的速度逃开。 虽然不可避免地受到一些牵连，但好在反应够快，成功避免蛇果俱毁的惨象。 烟雾散去，断枝碎叶中一个女人轻咳两声，扶着破烂的树干缓缓站起。 女人样貌清秀，锋芒毕露，一身死气浓浓不散，肩膀被铁索贯穿，伤口处发青发紫，血肉模糊，像是刚逃出的囚犯。分明不瘦，惨白的皮肤上却青筋显目。一双冷眸无光也无情，大约是刚在搏斗中吃亏，目光比至寒的冬日还要幽冷。 金碧容愣了一会儿，没想到被打飞的是她。见她冷怒着脸瞥过来，立刻把化龙果死死缠住，张大嘴，用新长出的毒牙警告她。 女人扫一眼，鼻间一声轻哼，全然不放在心上，察觉到一颗巨石迎面砸来，浑身气息越发阴寒。 “孽障，既然你求死，本座就送你一程！” 话音刚落，女人身上气息大涨，浓郁灵气犹如江海，仅仅一瞬就将整个森林覆盖。还不等岩石砸到她身上，就被无情撕碎，只留下一片齑粉。 长臂猿察觉到不对，不敢再正面交锋，转身就要逃。 女人冷漠一哼，并指为刀，对着它逃走的方向斜斜挥下。 下一瞬，一道道灵气凝聚的巨刃轰然落下，犹如天神诛罚，将罪人碎尸万段。 长臂猿只来得及留下一声悲鸣，身体就承受不住压力，在神兵巨刃的挥砍中劈里啪啦地崩折，狰狞血液混着碎肉断骨溅落一地，斑斑点点很是骇人。 女人红唇微勾，瞥一眼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小蛇，缓缓朝着猿妖尸体走去，拿走血淋淋的兽丹，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远处。《 》 2、破茧化形 森林中央的大战动静不小，尤其当浓郁的剑气混合着死气将整个长生林覆盖时，几乎所有妖兽都匍匐跪地瑟瑟发抖。 寒灵自然也察觉不对，想起下午才劝诱过金碧容，整颗心都悬起来，也顾不得什么休养生息，拿两片菜叶堵住伤口就火急火燎地往丛林中央跑去。 一路上的景色触目惊心，让人难以想象大战的经过。 寒灵忧心忡忡地寻找，直到看见焦土之中安然无恙的小蛇时，才真正松一口气。 “化龙果？”寒灵惊讶，用根须拍拍白蛇，“不错嘛，这都能被你拿到，我还以为你真要缩在洞穴里不出来呢。” 金碧容宝贝似的将身体缠在果子上，瞥一眼寒灵身前的两个圆圆的牙印，有点不自在：“那个……你的伤……” “伤？”寒灵一瞬了然，笑说，“总算知道错了？千里迢迢给你送情报，你倒好，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咬我。现在果子拿到了，就没什么表示？” 言罢意有所指地看着化龙果。 金碧容瞬间缠得更紧了，恨不得把果子融进体内，“你、你要化龙果做什么，这是妖兽化形用的。” “那又怎样，妖兽有妖兽的用法，仙参有仙参的用法。”寒灵叉腰，义正言辞：“再说，消息是我给你，于情于理都得分我一点吧。” “不行！”金碧容说不过她，又不占理，只能耍赖，“果子本来就不大，再分你，力量就不够了，你……你再等等，我之后赔你更好的，决不食言！” 说完，怕寒灵仍不放过，卷着比自身大一号的灵果，连滚带爬地溜走，速度之快让仙参都不禁咋舌。 “既然她没事，那我也回去养伤吧。”寒灵转身欲走，身体却被拌了一下，灰头土脸地摔了一跤。 “什么东西，竟敢不敬仙宝！”寒灵气呼呼地抓住断折的碎木，却发现枝干中央有碧绿的髓液，疑惑地嗅嗅，瞬间转怒为喜：“竟然是木髓！怪不得这果树这么久才挂果，原来竟在偷偷酝酿这个！” “既然金碧容那家伙没发现，就别怪我私吞啦。” 寒灵看着断折的庞大果树，也不急着回洞府养伤了，钻入碧色髓液中大快朵颐。 * 金碧容卷着果子返回洞穴，却发现果子太大，洞口太小，无论怎么用力，都没法塞进去。 大概是当蛇当习惯了，总习惯把猎物拖回小石洞，现在身怀异宝却藏不起来，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老感觉有妖兽要来争抢。 她的直觉不错，化龙果虽然尚未完全成熟，但日日在风水宝地滋养，品质奇好，果香浓郁。一路上走过的地方，全都留下了甘甜的气息。 不过因有剑气掩盖才不算明显，然而大开杀戒的女人早就离去，长生林又多风，要不多久残留的剑气也会消散。届时，拥有化龙果的她将成为众矢之的。 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吞噬灵果。 金碧容灵机一动，咬开果子根部，挤出少许汁液，洒在木枝上，丢进自己的洞穴作为诱饵。然后找来其他野果，碾碎涂在化龙果表面，遮住香气。 做完这些，一溜烟蹿出老远，把自己藏进一个大树洞里。 “这个大小，应该差不多吧？化形后不会卡住吧……” 金碧容在树洞里比划半天也没个推断，不想再浪费时间，索性就在这里吞噬灵果。 上辈子在苍华门时，主修医道，没少请教门内的炼丹宗师炼制丹药。 据他们所说，灵果汇聚天地精华，是大道恩泽，除却极个别拥有剧毒之外，大多都能直接吞服，过程与炼丹差不多。首先要提炼药液，剥离无用的杂质。然后以身体为炉，利用灵气将汁液溶解，化为无暇无害的精纯力量。最后以丹田为中心，将力量发散到四肢百骇。 如果是未曾修行的凡人，丹田尚且脆弱，则无法依靠自身的力量炼化果实，最好将其炼制成丹药再服用。 然而……冥界一行，金碧容被废去仙缘，如今连灵根都没，体内一丝灵气都感受不到，真的能顺利吞噬化龙果，成功化形吗？ 不知为何，竟感受到浓浓的不安。 “这辈子，不会死在灵果下吧？” 好笑，但金碧容笑不出来，因为这一次，她不再是旁观者。 盯着灵果犹豫许久才张开嘴，一口咬在丰满的果实上。 化龙果属性温热，混着汁液吃下去时，仿佛在喝新鲜出锅的汤汁，果实松软，入口即化，对缺少牙齿的小蛇来说十分友好。虽然并未完全成熟，却也远非低阶灵果能够比拟，内部杂质少得可怜，几乎不需要引导，进入腹中就会自行溶解，逐渐化为丰沛的力量。 金碧容许久没吃过这样美味的食物，一瞬间仿佛又回到曾经的逍遥生活。 然而美梦并未持续多久，就因残酷的现状迅速崩溃。 这具身体是真正平凡的畜生之身，没有灵根，丹田更是一触即碎，连最寻常的乡野村夫都比不过，又怎能承受地阶灵果的雄浑力量。 品质太高，果液融化速度过快，还没等狭窄的丹田吸收，浩瀚精纯的灵力就源源不断地涌入。 瓶满则溢，可若是封闭的体内，连溢都无处可溢了呢？结果可想而知。 刚刚还在沉醉于美妙记忆的金碧容，只觉得浑身胀痛。体内仿佛有一片汪洋大海，山崩地裂般掀起狂涛怒浪，一遍一遍地冲击着狭窄的经脉。侧耳倾听，甚至能听到血管崩裂的咔嚓声，为肉身的彻底崩溃不断添砖加瓦。就连平日冰寒的血液都被倾覆的恐惧刺激，灼烧一般散发出阵阵炽热。 冷血的蛇天然对温暖心怀向往，但如若血液当真沸腾，将会生不如死。 金碧容痛苦地挣扎起来，只觉身体在被一寸一寸撕裂，血肉骨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脊椎断裂，肋骨崩折，皮表的鳞片大把大把地脱落，前所未有的疼痛让她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觉得脆弱的身体在千刀万剐中迅速消亡。 就在她以为必死无疑时，腹部忽然爆发璀璨的金光，不仅将濒临爆发的灵力彻底压制，还细细碾成无数细丝，以丹田内为中心，朝着每一寸血肉浸润而去，转眼之间将狂暴灵力化解。方才还岌岌可危，濒临瓦解的肉身，竟然奇迹般地维持在零界点，并且在灵液的滋润下脱胎换骨。 金碧容瞪大眼睛，亲眼看到即将破体而出的浩瀚灵力，在腹中金光的作用下一点点融入血肉，以前所未有的状态渗入四肢。毫无灵根的她，竟在此时感受到一丝丝闪烁的灵力浸染魂魄，任她驱使！ “怎么可能……难道我的灵根并未消失？！” 疑惑只持续片刻，就被否定。她已经在这里生活将近一年，最初的时候不是没抱过侥幸心理，千方百计地想要炼化灵气，可最终都无一例外地失败。最糟糕的那次，甚至血气倒流，差点殒命。 这力量与灵根无关，即便此刻，她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内府中空荡一片。但取而代之的是，有某个玄妙的宝物扎根于丹田，正帮助她分解吸纳汹涌的灵力。 那宝物通体浑圆，状若琉璃，催动时金光闪闪，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气势。圆珠中心一道摄人竖瞳睁开，犹如神龙震怒，向外散发出道道暗金流辉。 龙珠？自己的丹田里怎会有这种宝物？ 金碧容想不通，但察觉到化龙果的力量正在迅速减弱，只能暂时压下困惑，尽力炼化灵果。有了龙珠的介入，化龙果的力量变得乖顺起来，真正地融入血肉之中。 受困已久的狭窄躯壳逐渐脱离限制，根据灵魂的外貌悄然重塑，像跃过龙门的锦鲤，在天地的鬼斧神工下重获新生。 日月更替，冷暖回转，当化龙果最后一滴灵液浸入血脉，这场持续了半月之久的蜕变终于结束。 耳边夜雨淅沥，湿漉漉的水汽随风漂浮，挟裹着银月的清寒，一丝一缕地送入树洞，铺盖在柔嫩的身体上。 少女吸吸鼻子，双臂环住不着寸缕的臂膀，试图获得些许温暖，心底惊喜若狂，“成了！我成了！” 金碧容扬起唇角，头一次这么喜欢湿凉的雨季，看着树洞外的静谧雨幕，迫不及待想要用新的身体大显神威，迈开腿就大跨步地跑出去…… 跑出去……跑出去？ 大脑下达指令，身体竟然毫无所觉般一动不动。 金碧容眉头一皱，回忆上辈子走路的方法，轻轻摆动两条细嫩的胳膊，然后再一次试图前进。 上半身前倾，下半身却僵住，平衡瞬间打破，刚化形的少女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迎面摔倒。幸好双臂下意识护住脑袋，不然才长出的鼻子定要折断。 “什么情况，我怎么突然就不会走了呢？” 金碧容气恼地朝自己的双腿看去，没看到想象中的白嫩肢体，只看到一条胖乎乎圆润润的蛇尾，瞬间愣在原地。 腿……腿呢？ 腿呢腿呢腿呢腿呢腿呢？！！ 她风华绝代，傲然于世的大长腿哪去了？怎么会是一条尾巴！ 电光火石间，一段早被忽略的记忆缓缓浮现。 ——“寒灵，既然长臂猿已经得到果树，为什么不把果子吃了，偏要日日守着，担惊受怕的。” ——“笨，化龙果可是地阶灵宝，虽然不如我，却也相当宝贵，可不得好好吸收日月精华才能成熟？” 一瞬间，所有谜题迎刃而解，金碧容破防大骂：“焯！”《 》 3、吃吃吃 “哈哈哈哈……不行了不行了，笑得我肚子疼，一半人一半蛇的妖，化形化这么不彻底，不知道还以为你吃了假果呢。” 寒灵一边说一边笑，身体都直不起来，像只长歪的山药。 金碧容面无表情地俯视她，胖乎乎的蛇尾冷漠地拍着地面，忽然心念一动，唰得一声扇过去。 化形后的白蛇增大好几倍，虽然在正儿八经的妖兽面前不值一提，但面对仅有一掌高的寒灵来说已经是庞然大物。 这要是被扫到，不说粉身碎骨，起码也得被打得汁液横流。 寒灵吓一跳，噌得跳起来，有惊无险地躲过一劫。 “白萝卜，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只要再找一枚化龙果，我就能真正地化成人？” “骗你作甚，你现在这样子嘛……”寒灵又没忍住笑一声，余光瞥见金碧容又抬起尾巴，连忙正色。 “说白了是那枚果子不行，挂果年岁太短，力量缺损严重。只要找一枚力量充沛的成熟化龙果，自然就能化去蛇尾。不过，别怪我给你泼冷水。化龙果是地阶灵植，每一枚都珍贵无比。也就长生林运气好，这才侥幸长了一株。真想靠这个解决问题，远比你想得要难。” “能怎么办，不找也得找，我可不想一辈子这样。”金碧容咬牙看着蛇尾，气不打一处来，抓住尾巴尖一顿胖揍，没站稳，啪唧摔到地上。 寒灵幸灾乐祸：“没关系，大不了我养你，咱可是得道百年的仙参，天生就是富贵命，你当我的小跟班，今后我罩着你。” “哼，你这样的萝卜，我一口能啃俩。”金碧容发泄完，仰天长叹一口气，然后慢吞吞地爬起来，认命离开。 “走什么，我话还没说呢。”寒灵矫健地跳她肩上，“谁说只有这一条路，还有别的法子。” 金碧容兴致缺缺地嗯一声，虽然摆出听的样子，却明显不信，只当白萝卜在安慰自己。 寒灵根须在她浓密的发间来回巴拉，揪出耳朵，凑过去一本正经地开口。 “化龙果是稀罕物，要是全天下的妖兽都指望着它化形，那大家都哪凉快待哪吧。实际上大多数妖其实不需要依靠这种外物，某些拥有血脉传承的巫妖，随年龄增长便可化形。即便是没有血脉传承的妖兽，只要修为提升，也能参悟化形之道。天赋高些金丹就行，天赋差些也最迟化神，你要是有大机缘，说不定三五年就能领悟，远比再找一枚地阶灵果要容易。” 若是往日听到这话，金碧容大抵会嗤笑一声，继续摆烂。毕竟没有灵根，又如何提升实力呢？ 可现在有了丹田内的金色龙珠，心底忽然生起一丝希望。 既然龙珠能炼化化龙果，想必也能炼化其他灵物……若一直吞服天材地宝，是不是也能提高修为呢？ 这想法一出现，就如同一团火，烧得金碧容心痒难耐。 匆匆告别寒灵后，她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实验。 修真界中灵植灵宝分为天地玄黄四个品阶，每个品阶共上中下三个等级。长生林贫瘠偏僻，灵气稀薄，能侥幸孕育出一枚化龙果已经是奇迹，不可能再有其他高阶灵物出现，但好在最低级的黄阶灵植还是有不少的。 金碧容在林中寻觅，很快就在枝头找到几枚黄色灵果，用蛇尾猛拍树干，不一会儿灵果便掉了下来。 此果名为回灵果，品级为黄阶下品，是炼制低级回灵丹主材料。果中灵力虽然有限，却十分柔和，深受初问仙路的弟子们喜爱。 金碧容擦了擦灵果上的灰尘，然后一口咬下。一边小心翼翼地咀嚼，一边仔细体会。 清爽酥脆的果肉进入肚中，没再像先前一般产生排斥，反而在龙珠的作用下化作一丝丝精纯灵力，注入空荡荡的丹田。 灵力趟过经脉的陌生感与舒适感，让金碧容眯起眼睛，尾巴甩啊甩，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满足地喟叹。 一口又一口，金碧容吃得很快，胃口也出奇的好，连吃四五个巴掌大的果子，竟也不觉得撑，心底全是食欲不断被满足的愉悦。 原本空荡荡的丹田，此刻已经积攒些许灵力，犹如一片片浅薄的云彩，环绕在金光闪闪的龙珠四周。 且不知是不是错觉，经过灵力的浸染，龙珠周身的威势似乎加深了不少，隐约间似能瞧见龙气升腾。 金碧容查看修为，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达到练气四层，正式突破练气前期，步入中期。 先前吞服化龙果，不仅成功化形，还令修为来到练气三层。如今不过吃了几枚黄阶下品的回灵果，修为竟又提升一层。 这等天资，恐怕与最顶尖的天灵根相比也毫不逊色。 金碧容舔了舔嘴角，目光扫过辽阔无垠的森林，仿佛在看芳香四溢的美食。 “哼，一帮地府狗官，就知道欺负人，等以后有机会，把你们全吃了！” 什么红尘鼎，什么五方鬼王，我吃吃吃吃吃吃！ 金碧容一边记仇，一边朝着森林深处走去。本来想当个混吃等死的小咸鱼，没想到换来的只有欺辱和疏离……不装了，摊牌了，她就是万中无一的修炼奇才！ * 越靠近森林深处，灵气越浓郁，遇到更高级的灵植的概率也更高，但危险程度也会直线上升。金碧容还没找到下一株果树，就碰见一只在溪边饮水的狼妖。 狼是群居动物，一般很少单独出现。面前这只狼妖后腿受了伤，丧失捕食能力，便被狼群驱赶出来。不知是不是多日未曾进食，整头狼有气无力的，警惕性很差，连身后有人都不曾发现。 金碧容悄悄打量四周，确保没有其他狼妖的气息后，捡起一枚石头，注入灵力，然后拼尽全力朝着狼妖扔去。 这一招出其不意，狼妖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石头砸中脑袋，痛苦地嗷呜一声，栽倒在地。 金碧容紧张地等了一会儿，确定它断了生息后，才从树丛中出来。 妖的修炼方式与人不同，拥有灵根的妖兽在成功引气入体后，灵气便会在灵根表面凝结，形成妖核。 待修练至筑基后期，妖核会逐渐蜕变，最终在金丹雷劫的淬炼下化为妖丹。妖丹内蕴含妖兽的毕生之力，高阶妖丹甚至比高阶灵植更加珍贵。 金碧容破开狼妖的肚子，试着在丹田中寻找，果不其然找到一枚幽蓝色的妖核。 妖核不大，仅有拇指长，似是刚形成不久，表面还残留着木属性灵气结成细小颗粒，凹凸不平甚是丑陋。然而其内蕴含的力量却不容小觑，哪怕只是握在手里，也能清晰地感受到灵力流转时的阵阵颤动。 “灵果可以……妖核应当也没问题吧？”金碧容侧头试着咬了一小口，只听咔嚓一声，尖尖的小虎牙便将妖核结晶咬碎。 金碧容发现自己化形后牙口不是一般的好，比石头还硬的妖核，在她口中跟桃酥没什么区别。但毕竟是第一次吃这么硬的东西，还是保持小心，为避免刺伤咽喉，特意嚼碎了才咽下去。 摸着平坦的肚子仔细感知，很快便发现粉碎的妖核化作阵阵暖流，争先恐后地汇入丹田中。分明只吃了一小块，形成的灵力却远超回灵果，仿佛吞下了一汪灵泉，力量源源不断地涌现。 不知是不是一次性吞噬的力量过多，金碧容明显感觉到腹部龙珠开始发烫，金色流光熠熠生辉，灵力涌动间一阵前所未有的庞大龙气从龙珠表面逸散，横冲直撞地涌入血液之中，顺着狭窄的经脉，毫不客气地涌入双眸。 双眼开始发热，眼眸深处传来刺骨的痛意，就好像有什么未知的力量正悄然觉醒。与此同时，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阴沉下来，黑压压的阴云说来就来，仅仅片刻的功夫就已经将整片苍穹笼罩。 轰……轰隆…… 沉闷的雷声在天空中蔓延，紧密云层间依稀可见赤金雷电翻涌。象征天道的无上威压莅临，仿若一座大山，沉重地压在每一个生灵的心头。 金碧容强忍住双眼的异变，抬头看着天空中翻涌的赤金雷劫，不由愣了一下。 “哪来的雷劫？难不成有妖在晋级？真奇怪，什么妖这么显摆，突破的雷劫都是金色。” 害怕被误伤，金碧容一边嘀咕，一边捂着发烫是眼睛往旁边跑去。哪知她去哪，头顶的雷劫就跟到哪。 金碧容心底咯噔一下，升起荒谬的猜想，“这……这该不会要劈我吧？” 不能吧，她才练气中期，哪怕刚刚吃了枚妖核，侥幸突破到练气五层，也不过任谁都能掐死的小菜鸡，劈谁也不能劈她啊！总不能怪她吃灵果没洗手吧？ 金碧容咽了口口水，躲在一棵树下，用高大的树枝遮住自己，试图自欺欺人：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然而终究只是徒劳，只听一声巨响在天边炸开，下一瞬赤金的雷光撕裂天空，猛地朝金碧容劈去。《 》 4、渡劫修龙目 雷劫总共三道，每一道都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力量，仿佛天地震怒，要将不自量力的小妖就此劫杀。 但也只是仿佛，金碧容发现雷劫虽然威力巨大，落在身上时也疼痛难忍，却不曾伤害自己的性命。 相反，金色雷电中似乎蕴含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每一次降下，都将她体内的杂质驱逐出去。 血液在三次洗礼中越发充满生命力，身体似乎摆脱了沉重的枷锁，在一次次蜕变中越发轻盈。 金碧容抬起胳膊，原本干燥的皮肤此刻净白雪嫩，似乎轻轻用力就能掐出水来。握了握拳，明显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饱满力量充斥全身。如果是现在，她甚至觉得自己也能像某个神秘女人一样，跟长臂猿来一场拳拳到肉的搏斗。 向水中看去，脸上的皮肤也变得更加细腻，唇红齿白，眉眼含春，随便一笑就如暖阳腾空，驱散一片寒意。这模样别说旁人，她自己看见都忍不住脸红。 “唉，本小姐永远都这么好看。” 臭美地照了一会儿，金碧容忽然发现自己的眼睛变成了暗金色，瞳孔中央暗华流转，时不时趟过一道道隐蔽金辉。 这模样，竟与丹田内的龙珠有九分相似。再结合突如其来的赤金雷劫，一个荒谬的猜想浮现。 “我该不会……真的在化龙吧？” 金碧容试着调动灵力，注入双目，下一瞬暗金色的眼眸忽然亮起，瞳孔中央金光矍铄。 这一刻仿佛全世界都被放慢，树叶飘落的速度放缓，湍湍水流也不再那么急切，就连天空中飘落的蒙蒙细雨在自己眼中也慢得仿若暂停。 周遭一切都那么清晰，那么迟缓，似乎只要她想，就能看清所有物体的轨迹。除此之外，她还发现自己能透过的皮肤，看清藏在血肉中经脉。仔细观察甚至能捕捉到灵力运转的轨迹，这种轨迹不止自己身上有，就连身边吹过的阵阵微风中也有。碎碎点点，宛若夜空中划过的万千流星，甚是美丽。 金碧容不自觉被吸引，鬼使神差地朝着空气轻轻一握，原本流转的灵力瞬间停滞。手指随意一拘，便有点点灵光汇聚而来。 她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悬在半空的手，简直不敢置信。 又试着去抓取树木中的灵力，甚至是湍湍流水中的灵力，发现竟无一例外地被捕获。只要开启龙目，就能随心所欲地捕获视野中的灵力，只是当前修为不高，能控制的时间极其有限，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便感觉到一股深入骨髓的浓重疲惫。 她赶紧松开桎梏在手心的灵力，劳累的感觉渐渐消散。 本来还觉得化龙是子虚乌有，如今种种迹象表明，她似乎真的在缓缓蜕变，而这一切显然都是丹田中的那颗龙珠所赐。 究竟什么来历的龙珠能让她进化为龙？她不知，但明白这是独属自己的机遇。 金碧容兴奋地玩了好一会儿，直到狼妖死后的血腥味引来一众妖兽，才想起今日的真正目的。 瞥一眼周围茂密的丛林，哪怕那些妖兽躲藏的十分隐蔽，但在龙目的帮助下，仿佛开了透视一般，一切都无处遁形。 “嘿嘿，我全看到喽~”金碧容笑眯眯地转身，朝着那些一无所觉的野兽们走去。 * 灵力的吸收并非无穷无尽，在吞下几枚妖核后，金碧容肚子中传来明显的饱腹感。 若再强行吞噬妖核，转化的效率便会明显降低，许多灵力还未来得及被炼化，就迅速渗出身体，消散在空气中。 闭眼查看修为，不知不觉间已经突破至练气六层。这才是修炼第一天，就已经接连提升三层修为，哪怕跟上一世宗门中的诸多天才比，也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金碧容满意地收工，将剩余的妖核收好，暂时放过了森林中的其他妖兽。 天色渐晚，日落西山。忙碌一整日，身上全是泥土与汗水混合的难闻气味。 金碧容捏了个除尘诀，将体表的污秽驱除。可不知为何，那种粘腻感总挥之不去，哪哪都不舒服。 “法诀虽好，可相比真正的沐浴，到底是差了一截。” 叹了口气，这一次她没往溪边去，而是换了个方向，去了北部山脚下的灵潭，决定用灵潭水好好抚平心底的燥热。 哪知还没等踏入水潭，便踩到一身丝质白色仙裙，仙裙叠放整齐，上方还摆着一团光滑柔软小布团。 金碧容一时没反应过来，捞起布团展开，这才发现是一件淡青色绣竹亵衣，衣服微暖，似乎刚被主人脱下不久，仔细看还能发现布料表面沾染的点点血迹。 大脑瞬间空白。 这亵衣是谁的？ 寒灵？它一个未化形的小精怪，哪里用得上这种东西？ 金碧容下意识跟自己胸前的小花苞对比，头一次感觉输得这么彻底。 可恶啊，到底是哪个混蛋。 自己还穿着草裙兽皮，这家伙竟然穿一套丝绸仙裙。 尺寸上这么有实力就算了，怎还穿得这么好！好事全让她占了！ 金碧容义愤填膺地朝水潭中看去，刚好与一名女子四目相对。 那女子发丝散落，大半个身子隐于水中，只露出一节纤细美丽的锁骨。皮肤很白，周身死气环绕，总给人一种命不久矣的病弱感。肩膀被铁索贯穿，伤口处血肉模糊，猩红血丝将潭水染红却也不在意。一双眼睛无光又无情，冷漠地盯着自己，目光锐利如剑，似要将人挫骨扬灰。 金碧容对这眼睛再熟悉不过，正是半月前杀死长臂猿的神秘女子。 “嘶……” 满肚子不满瞬间熄火，金碧容心底一颤，手指不听使唤地紧攥着留有体香的亵衣，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晚、晚上好？” “……” “姐姐衣服哪里买的呀，好有品味，人家也很喜欢……” 金碧容话说到一半就没敢说了，倒不是忘词，而是脖子上突然架了一把银色长剑。 明明就只是眨眼的功夫，方才还在水中沐浴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穿好衣服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手里拿着一把三尺长剑，剑身狭窄，靠近剑柄处刻着“承影”二字。腰间不见鞘，似乎还是一把主攻杀伐的无鞘剑。 上次击杀长臂猿时，女子分明未曾用剑，如今对付自己，倒是一点不保留。 这是生气了吧？ 金碧容尾巴有些软，想跪了，但是又害怕跪下来的时候被剑刃划破脖颈，只能颤颤巍巍地站着。 “现在求饶，姐姐能放了我吗？” 金碧容试着求饶，但对方没有回应，目光冷漠，似在看她，又似不在看她。 “姐姐面色惨白，是不是受伤了，提剑多累呀，要不你先放下来。我懂一点点医术，可以帮你疗伤……” 金碧容试图曲线救国，但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剧烈的咳嗽。 女人每咳一下，金碧容的心就颤一下，并非担心她的身体，而是生怕她没拿稳剑，错杀了好人。 这家伙好像伤得不轻，一阵咳嗽差点没把内脏咳出来，捂着嘴的手中渗出鲜血，不用想定是咳得太用力，牵动了身上的伤势。 金碧容有些奇怪，上次看这人与长臂猿战斗时游刃有余，虽然吃了点小亏，却也不至于伤成这样才对，难道是本就有其他的旧伤吗？而且看她面色青白，毫无血色，倒是有些像毒症发作。 想到这里，她将今日收集的妖核都拿出来，讨好地递过去：“姐姐吃一些？应当能舒服些。” 女人一怔，片刻后又恢复冷漠，“不需要。” 言罢，收起剑，转身就走。 还不等金碧容挽留，人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连那套丢在水池边的仙裙都没拿，也不知是忘了，还是嫌脏不要了。 危机暂时接触，金碧容深深松一口气，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夜晚的冷风徐徐吹来，她这才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再一低头，手里竟然还握着那件淡青色绣竹亵衣。 只是过了这么久，亵衣表面的温热早已消散不见。 金碧容慌忙地丢下亵衣，脸上又红又热，不论冷风再怎么吹过，也丝毫不起作用。正如狂跳不止的心，又害臊又燥热。索性脱了兽皮草裙，扑通一声跳进水潭里冷静冷静。 “这套衣服该怎么呢？” 水里的少女吐着泡泡，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岸边的仙裙，又看看自己脱下来的粗糙草裙，深深叹了口气。 落魄了家人们，堂堂苍华门的小少主，竟然沦落到连衣服都要偷人家的地步。 她游到岸边，抓住白色仙裙和淡青色亵衣，放在水中仔细搓洗。打定主意，如果伏衫三日内不来向她讨要衣服，这套仙裙自己就先穿着。等离开长生林后，再想办法赔偿。 至于亵衣……还是先算了，尺寸不合，想穿也穿不上。《 》 5、短命的她 金碧容在山脚水潭处守了一天一夜，没再见到女子的身影，索性将衣服叠好放在原地，设下防护罩，然后专心提升修为去了。 经过几日的实验，她发现晋级所需的灵力越来越多，刚开始服用黄阶下品的灵果或者练气中期的妖核还能提升不少力量，可随着修为突破至练气后期，吞服这些低等级的灵物，所获得的灵力已经十分有限。 若想突破练气，晋级筑基，恐怕得寻找力量更加精纯的高阶灵物。 好在有了龙目，现在的她能看到灵力运行的轨迹，只要稍加寻找，轻易就能发现藏匿在山林树木间的珍贵灵植。 “是这里吧？”金碧容追着一处格外的浓郁灵力爬到山头，仔细感应，很快就在山崖边找到一株青绿色的灵芝，顿时面上一喜。 “不枉我爬了这么久的山，没想到竟然是玉灵芝！” 玉灵芝是黄阶上品的灵植，药效柔和，有淬炼经脉的作用。是炼制聚灵丹的主要材料之一，服用后可加快灵气运转的速度，短时间内提升修炼效率。 有了这株灵芝，再加上这两日收集的低阶灵果，倒是可以炼一枚聚灵丹出来。 丹药取灵植精华，力量更加精纯，相比直接吞噬灵植，能提升更多修为。 金碧容小心翼翼地趴在山崖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却传来一阵刺痛。 她迅速收回手指，发现一根深紫色小刺扎入肉中。小刺似乎还有毒，这才片刻的功夫，指尖便开始充血发紫。 金碧容赶忙将小刺拔出，含住手指，趁毒素还未扩散，将毒血吸出。 吐掉毒血时，心底忽发奇想，毒素猛烈，可药毒一体，某种意义上来说毒也是力量极其纯粹的灵物，若是故意吞毒，龙珠是不是也能将其炼化呢？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处理完伤口，金碧容拿起小刺端详，心底一阵古怪，“这刺不是玉灵芝的。” 她瞪大眼睛向山崖边缘望去，这才发现玉灵芝的下方竟然还长着一株紫色藤曼。因两者距离太近，根茎彼此缠绕共生，形成极其罕见的双生灵植。 “这是……毒藤？” 毒藤虽然跟玉灵芝一样，同属黄阶上品，但若只论灵植内蕴含的灵力，却远超黄阶，甚至比一些玄阶灵植还要充沛。之所以将其评为黄阶上品，是因为毒藤拥有十分顽固的毒性，除却极少数铤而走险以毒攻毒的偏方，几乎没有人会使用毒藤。 不知为何忽然想到前两日遇到的那名女子，若自己猜得不错，她的体内多半就有某种慢性毒素。 这毒藤倒是蛮适合给她用。 * 下山回到灵潭边，金碧容嗅到一股血腥味，顺着气味找去，发现距离灵潭不远处，不知何时多了一处洞穴。 洞内堆着十多具妖兽尸体，仔细看竟全是金丹期，它们内丹被刨，动脉被斩断，血液汩汩流出，顺着地表凹槽汇聚成一座数丈宽的血池。血池八方刻着古怪的咒文，随着血液趟过散发出幽暗光芒。 金碧容眼皮重重一跳，看着面前的简易版尸山血海，身子有些发软。 实话说，若不是今天看到，她都不知道长生林中有这么多金丹期妖兽。 这莫非也是那女魔头的杰作吗？ 杀这么多妖兽作甚？故意刨丹放血，莫不是在修炼什么邪术？ 一瞬间，金碧容心中涌出数不尽的悔意，一天天的好好苟住修炼不行吗？好奇心这么旺盛作甚！人家修炼邪术，你还非得过来瞅两眼，瞧把你能的，几条命啊这么勇？ 金碧容打起退堂鼓，转身就要跑，哪知刚走两步，就迎面撞上一道熟悉的身影，顿时身体灌铅，再动不了分毫。 女人再次瞧见小蛇，眉头一皱，下意识朝她双手看去，见没再偷拿东西才放下心来。 拖着身后的妖兽进入洞中，一剑封喉，一剑刨丹，动作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杀生于她而言，仿佛跟喝水一般简单。 将尸体随意堆在一边，女人来到血池边缘，伸手捞一片血液，嗅了嗅，饮一口，似是对血液不满意，又嫌弃洒回血池。 饮血的双唇变得格外殷红，与惨白的皮肤对比，竟产生一种病态的美。 金碧容很怕，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洞内安静得落针可闻，这一下吞吐喉咙的举动，立马将女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金碧容。 金碧容被她看得发毛，硬着头皮套近乎：“姐姐你好呀，又双叒叕见面了，我叫金碧容，姐姐叫什么？” 女人眉毛一拧，其实懒得理她，但已经很久没人唤她姐姐，竟鬼使神差地没有隐瞒，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字：“伏衫。” 见对方还盯着血池看，不由站起身，挡在了血池前面：“你想喝？” 语气很冷，不像询问，倒像警惕。手指搭载腰间剑柄上，似乎只要金碧容敢点头，她就会一剑斩出。 金碧容被吓得一哆嗦，连连摆手，“不想，一点都不想。我就是想给那天晚上的事道个歉，衣服我已经洗好了，就放在原地没有动，伏衫姐姐要的话，我这就去取回来。” 伏衫却抬手制止，嫌弃看她一眼：“不要了。” 金碧容总觉得这人的目光相当尖锐，虽然没有明说，但肯定在骂她。她很想理论理论，可视线落在女人手中的剑上，还是怂了吧唧地没敢多说。 就在这时，伏衫再次捂着嘴咳起来。每咳一次，都有大量鲜血咳出，身子颤抖地躬着，贯穿双肩的铁索彼此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金碧容发现伏衫其实很瘦，属于细枝结硕果的类型，腰肢纤细，身影单薄，像是一朵蔫巴巴的花，随时都可能于风中催折。 想过去扶着她顺顺气，却又不敢，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 先前没仔细看，如今近距离观察才看清，伏衫咳出的血颜色有些深，明显不是正常血液，心底对中毒的猜测又加深几分。 “需要帮助吗？”金碧容见她咳嗽停止，才大着胆子问。 伏衫瞥她一眼，不甚在意：“不需要。” 这是她第二次拒绝金碧容的帮助。 金碧容很识相地没多问，找了个借口逃离了洞穴。 回到潭水边缘，将白色仙裙拿起来，迫不及待地套在身上。衣服有点大，不怎么合身，但胜在材质好，穿起来十分柔软。 金碧容仔细嗅了嗅，发现衣服表面还有股淡淡的花香。 想起那个病怏怏又冷冰冰的女人，竟有一丝反差。 原来她也会喜欢这种味道。 * 长生林中灵潭不多，除了山脚下这个，就只剩长臂猿领地内还有一个。然而那场战斗将整片领地彻底破坏，如今的森林中央除了一片废墟，再没有其他东西。 金碧容内心挣扎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效仿伏衫，在山脚附近住下。 伏衫在东，她在西。不想离得太近，怕这女人发起疯来把自己也砍了。 金碧容修为不高，干不了凿洞穴的活，索性将寒灵叫过来，利用它灵植特有的神通，帮自己开辟一座小石洞。 “哎，也就是我心善，换做别的仙宝，哪肯低头给你干这种脏活。” 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萝卜精，金碧容有些头大，拿出一瓶灵液递过去。 “行了行了，不让你白干，这是我新炼的药液，能促进植株生长。” 寒灵一下来了兴趣，接过灵液，往根须上浇灌，没一会儿便感觉到根须伸长了几分。 虽然效果有限，却比什么日月精华管用多了。 “好东西！还有么？多给我点！” 金碧容嘴角噙笑：“那得看你表现，要是能晚上前把洞府造完，我再给你两瓶，要是能再做个石桌石床，再额外增加四瓶。” 这药液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不过是前两日收集聚灵丹的材料时，发现还剩一些灵植没用，索性就随便调着玩。灵力不多，但功效奇特，刚好可以给寒灵用。 有了奖励的激励，寒灵的速度明显加快不少。天还没黑，洞穴和石桌石床就全部完成，怕她磕着碰着，还细心地将石板边缘做成圆角。 金碧容爽快地将药液给它，想起伏衫大肆绞杀妖兽的事，忍不住多问了两句。 “寒灵，你见过这种符号吗？”说着，在地上绘制咒术。 寒灵兴致缺缺地扫了一眼，却在看清时僵住，擦擦眼睛仔细端详，心有余悸地问：“你在哪看到的？” 金碧容将那日在伏衫洞穴内发生的事情一一道出，寒灵听完，身子止不住颤抖：“怨不得长生林附近的妖王忽然不见踪影，原来全被她杀了，疯子，真是个疯子！” “这东西是夺人造化的邪术，可将他人的精血神魂炼化，反哺自身，不过此法有伤天和，一般只有寿元将近之人才会用。没想到那魔头还是个短命的，身上死气那么重，恐怕早该死了，如今还活着，不知抢了多少生灵的寿元。小心些吧，别哪天也给她盯上。”《 》 6、奇怪的关心 聚灵丹材料已经收集完毕，金碧容决定先把丹炼了，看看到时候能提升多少修为。 炼丹是个技术活，不仅对灵力的掌控要求极高，对炼丹者的修为也有不少限制。一般而言想要炼黄阶丹药，最低也要筑基修为。否则自身灵力不足，根本无法往丹药里注入足够多的灵气，致使灵植灵液融合。 上一世，金碧容虽然主修医道和丹道，但也是成功筑基后才摆脱师父的帮助，开始尝试独立炼丹。 这一世修为差了点，却多了一双可以操控灵力的龙目，她的心底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旁人炼丹，用自身灵力给丹药塑形，无非是对天地灵力的掌控太弱，害怕影响到灵植药液的融合。 可自己不用怕啊！龙目一开，目光所及的一切灵力都任她驱使，还不是想怎么炼就怎么炼。 金碧容兴冲冲地做了个简易丹炉，没在洞府内炼，而是专门搬到灵潭旁边。 架炉、生火、取药、提炼……一套流程行云流水。 炉中火焰腾腾燃烧，灼热温度很快就将灵植内的精华逼出，形成一滴滴拇指大小的粘稠乳液，漂浮在丹炉之中。 药液的淡香顺着风口飘散出来，勾得人口舌生津。 好香……好香啊！要不偷偷顺一口吧？ 小蛇艰难地抵挡住诱惑，摒除杂念，仔细检查，确保每一滴药液都不含杂质，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是最关键的一步——融合。” 金碧容往双眸中注入灵力，暗金色的眼眸瞬间亮起，仿佛日光下熠熠生辉的珠宝，散发出摄人心魄的绝美光华。 与此同时，整个世界忽然被按下暂定一般，风声火声流水声，一切都被放慢。隐藏在空气中的灵力悄然现形，星星点点，丝丝缕缕，像是破碎的流光，随着暖风吹过在空中拉起彩霞般的拖尾。 金碧容伸出手，将面前的几缕灵气拘束，随后送入炉中。在灵气的压缩下，数枚乳液悄悄靠近，已经有了彼此融合的迹象。 她大喜过望，没想到过程这么顺利。知道自己能控制天地灵气的时间有限，索性不再留手，双手猛得一抓，几乎将面前所有的灵气都束缚起来，然后一股脑地投入火炉中。 巨大的压力令火炉颤抖，火舌猛烈摇摆，似要将整个炉壁刺穿。 金碧容专心致志地盯着炉内，连身后多了个人都未曾发现。 伏衫看着面前的小蛇妖，眼中头一次浮现出浓郁的兴趣。 她在炼丹，动作很熟练。 看来那日说得略懂医术，并不是谎话。 这小妖的炼丹手法十分古怪，修为这么低，按理来说根本无法令丹药成型，可她竟然铤而走险，借助天地灵气给丹药塑形。 伏衫在一些炼丹宗师那里见过类似的手法，但他们要么依靠阵法，要么依托法宝，像这样不借助外力，就敢直接调用天地灵气的，还是头一次见。 可这些都不是重点，最吸引伏衫的，还是金碧容此刻身上的气息。 她能看到一丝丝金色光辉正从小妖的身上散出，虽然很弱，颜色却十分纯粹，不参杂一丝杂质。 这是龙气，且是她活到现在为止，见过得最纯粹的金色龙气。 龙族以金为尊，金龙一脉向来是族中王室，可他们的身上的龙气与这只小妖相比，几乎可以用云泥之别来形容。哪怕是号称千年来血脉最纯正的龙皇，与金碧容的差距也不止一星半点。 伏衫流口水了。 她不想吃那些腥臭的妖兽了，她想吃了金碧容。 但……不行。 这只小妖太小了，肉少，血更少，现在吃了也只能过过嘴瘾，延长不了多少寿元，也增长不了多少力量。 她要把她养在身边，大一点再慢慢吃。 炼丹过程很顺利，在金碧容的专心操纵下，无数天地灵力涌入火炉，原本需要数个时辰才能融合定型的丹药，仅仅一刻钟过去就已经逐渐成型。 但是她算到一切，却唯独忽略了简易丹炉的承受能力。 这丹炉毕竟只是用普通山石临时搭建，能抗住熊熊火焰的灼烧已经很不容易，又哪能承受这么多灵气的极限施压。 就在丹药即将出炉的瞬间，一道咔嚓声突兀的响起，火炉表面裂开一条缝隙。 那缝隙很小很窄，可它的出现，却让炉中无处遁逃的灵气找到了突破口，竟一股脑地朝此处撞来。 一道裂缝，两道裂缝……随着越来越多的灵力涌入，裂缝飞快在火炉表面蔓延。 “糟了！丹炉撑不住了！” 金碧容惊呼一声，伸手就去抓炉中的聚灵丹，可还是晚了一步，火炉轰得一声爆炸开来。 烧红石片在灵力的爆破下朝四面八方射去，每一块威力都堪比黄阶符箓。 金碧容绝望地闭上眼，已经做好身受重伤的准备，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倒是等来一阵浅浅的花香。 金碧容奇怪地睁开眼，瞧见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倩影。 那人身穿与自己相同的白色仙裙，腰间挂着一把无鞘剑，似是刚杀了妖，剑上还沾着温热的血液，滴滴答答坠落表面，给泥土染上一片猩红。 闻着刺鼻的血气，金碧容被吓得一抖，好半响仰头才扯出一个笑：“姐姐，你怎么来了？” “路过。”伏衫手腕一翻，将一枚热腾腾的丹药递到金碧容跟前，“你的药。” “聚灵丹！”金碧容面色一喜，赶紧接过。原以为丹药已经在炸炉的时候损毁，没想到竟被伏衫保下来了。 金碧容虽然奇怪这人为何会帮她，但还是很真诚地表达了感谢：“谢谢姐姐，我这有一些疗伤的草药，能帮助你治愈肩膀的伤。” 说着将没用完的灵植拿出来。 金碧容以为伏衫不会接受自己的帮助，毕竟前两次都拒绝了，哪知今日忽然转性了，竟然真的挑了几株草药收下。 这疯女人好像心情不错？ 金碧容心里奇怪，面上却不显，依然保持甜甜的笑，静待伏衫离开。 可今日伏衫好像偏要跟她对着干，不仅没走，反而主动找话题。 “你喜欢炼丹？” “呃……也算是喜欢吧，主要山里灵植不少，直接吃有点浪费，炼成丹药比较好。” “嗯。” 嗯？金碧容不解，没懂伏衫嗯一下是想干嘛，只能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伏衫低头打量金碧容，因为已经决定归属自己，所以这次她看得很认真。 金碧容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样子，个子不高，因化形不完整，下半身是一条白色的蛇尾。大概是年龄太小，鳞片又细又嫩，压在石子上时软软地往内凹。脸偏小，眼睛倒是很大，瞳孔呈暗金色，仔细看还能瞧见眼底流转的阵阵暗辉。 那是龙气，小妖身上最浓郁的龙气就是这双眼睛。 灵动又可爱，藏着不谙世事的稚嫩与天真，让伏衫很想将它挖出来，尝尝味道。 皮肤细腻雪白，水嫩嫩的，看起来肉质鲜美。樱红的双唇抿在一起，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后又赶紧扯出一个带着惧怕和讨好的笑。 若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大抵是秀色可餐。 她有两只眼睛，能不能先挖一个尝尝？伏衫内心一阵挣扎，最后还是放弃。 不能急，得再养养。 视线落在金碧容的身前，她穿着自己不要的那套白色仙裙，似是很爱惜，洗得相当干净。但内里却是空空的，没有穿亵衣。 这可不行，耽搁长肉了怎么办？ “怎么不穿淡青色那件？” “啊？淡青色？” 金碧容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伏衫掀开衣领指给她看，才恍然大悟。脸色烧红，不想说，又怕惹她发疯，只能期期艾艾地回复：“尺寸不合，穿不上……” “先穿着，这套裙子没有内衬，单穿外裙会受伤。” 不知为何，伏衫似乎对此事很执着。 金碧容哦一声，在兜里摸索一会儿，掏出一件淡青色绣竹的亵衣。表面的血迹已经洗掉，干净得像新买的一样。 抬眼悄悄瞥一下伏衫，见她一点没有要回避的迹象，似乎一定要盯着自己穿上。 金碧容抿了抿唇，背过身，没脱外面的仙裙，躬着身将不属于自己的亵衣穿上。 好好一件精巧小衣，到她身上跟半身纱衣一样。 “好了。” 金碧容捂着胸口看向伏衫，因尺寸不合，穿起来松松垮垮的。 她感觉伏衫指定有什么特殊癖好，不然哪有人非要逼着别人穿自己的亵衣？这也是能互相穿的吗？ 想归想，面上是不会表露出来的。 伏衫满意嗯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返回洞穴，不知是不是心情不错，一路上脚步都轻快不少。穿透肩膀的铁链欢快地摇着，彼此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 金碧容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嗅着微风送过来的阵阵花香，眉头深深皱起。 不一样了……虽然跟伏衫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可心里总有种感觉，伏衫对待自己的态度不一样了。 “难不成……她终于发现我是万中无一的医修天才，想要巴结我吗？” 金碧容心底生出一丝得意，带着新鲜出炉的丹药，返回自己的洞府。《 》 7、快长肉 第一次服用丹药，金碧容做了充足的准备。不仅提前在洞内设下了保护自己的阵法，还准备了几份功效各异的灵药。 待时间差不多了，便坐在阵法中央将丹药服下。 丹药入体后，龙珠散发出数道金色丝线，犹如蛛网般将圆滚滚的灵丹包裹。撕扯、碾压、分解……聚灵丹在一道道金色丝线的摧残下很快就化为粉末，溶解成一片片青绿色的粘稠灵液，缓慢地注入丹田。 灵液不多，约莫两三个拇指大小，但其中蕴含的灵力几乎可以用排山倒海来形容。 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将原本风平浪静的丹田搅得一团糟。无数灵气涌向龙珠，竟以它为中心，形成一片急速旋转的漩涡。 强大饱满的力量使金碧容的食欲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就连龙珠都似在欢愉般，倾吐出大量龙气。它们顺着血液在体内流转，如鱼入大海，最终注入双眸。 金碧容的眼睛舒服地眯起，瞳孔中沉淀的金色越发浓郁，直至最后由纯粹的金色变为更加深邃华美的赤金。瞳孔渗出绽放的缕缕淡红，给本就迷人的双眸更增添几分动人。 除却眼睛，还有小部分龙气朝着白花花的蛇尾涌去，像是上好的皂角，把鳞片表面的杂质一点点洗去，露出玉石般晶莹透亮的光辉。 金碧容感觉尾巴的力量似乎增强不少，原本凉飕飕的鳞片，此刻摸起来竟然有一丝温热。 再看修为，不知不觉间已经抵达练气大圆满。 灵界中，修行境界分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道、渡劫，总计八个境界。每个境界共九层，一到三层为前期，四至六层为中期，七到九层为后期，其中第九层也被称之为大圆满。 金碧容服用聚灵丹前是练气七层，才刚刚踏入练气后期，服用聚灵丹后竟连跨两层。 况且她能感受到，聚灵丹的药力还有些许残留，并未彻底化开。 瞥一眼面前的几株灵植，毫不犹豫地全都吃了下去。随后又从兜里掏出两枚练气妖核，一口一个吃干净。 现在已经是练气大圆满，距离筑基只差一步之遥，此刻趁热打铁，借助聚灵丹残留的药力，再配合灵植妖核，或许可以一举突破，成功筑基！ 然而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再度炼化灵物之后，虽然感受到丹田内的灵力越发充沛，却始终差了那么一点。 她猜测，这些灵物的力量太过稀少，根本不足以跨过两个大境界之间的巨大差距。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若想真正突破，必须找到类似聚灵丹这种，足以一瞬间引起灵气质变的宝贝。 * 一晃三日过去，自从那日抵达练气大圆满后，金碧容就一直在林中寻找更高级的灵植，试图再炼制一枚聚灵丹，亦或者一步到位，直接凑齐筑基丹的材料。 可惜找了许久，别说玄阶灵植，就连黄阶上品的灵植都没看到。她怀疑是自己寻找的位置太过偏僻，根本长不出品阶更高的灵植。 倒是运气很好地遇见不少筑基妖兽，可每次还没等她靠近，那些家伙就仿佛被吓到一般，撒丫子就跑。 金碧容一脸无语，自己明明只是练气期的小蛇妖，怎么有朝一日还能满世界追着筑基妖兽跑呢？ 然而她并不知晓，随着体内龙气的越发浓郁，单论血脉威压，就连金丹妖兽都不敢跟她对视，更别说这些要血脉没血脉，要修为没修为的筑基妖兽了。 现在的她几乎可以称之为长生林的无冕之王，走到哪都能吓得小妖们抱头鼠窜。 失魂落魄地回到洞府，却看到洞门口放着一个崭新的丹炉。 丹炉高三尺，整体呈现蓝紫色，像是琉璃，经日光照耀散发出清寒的光芒。表面刻有精美雕纹，两侧炉把上卧着栩栩如生的水晶龙凤。炉盖镶嵌着一颗金色吞火珠，无论内部温度再怎么高，外表也依然凉爽。 底部有三朵火焰形成的花朵接连绽放，分别是黄色的日精火、白色的月华火以及蓝色的天星火。炉身正前方洋洋洒洒地刻着两个飘逸的字“紫霄”，应当是丹炉的名字。 寻常医师炼药基本都只用普通的明火，能用得起日精火都已经屈指可数，更不用说获取艰难的月华火和天星火了。 哪怕是上一世在苍华门，金碧容也只见师父用过日月双火，像天星火这种只能从天外陨石中提炼的火焰，除了课本之外，压根没在现实里见过。 单论这三枚火种就已经价值连城，更不用说紫霄炉本身了。 金碧容不清楚这是什么级别的法宝，但肯定不会低，说不定已经突破地阶，达到传说中的天阶。 “喜不喜欢？” 耳边突兀地传来一声询问，金碧容偏头，瞧见伏衫静静地注视着自己。与先前不同，那双眼睛收起冷漠，不知被谁搅动了料峭清寒，染上几分暖暖春意。明明看不出什么表情，可总觉得在笑。 她被伏衫的视线烫了一下，慌张别开视线，手攥紧搭载胸口，紧张地问：“什么喜不喜欢？这……难不成是给我的？” 后半句的语气故作轻佻，难得大胆地在伏衫面前开了个玩笑。 这么珍贵的东西，她不信这人舍得送。 谁知伏衫竟真的“嗯”了一声，“送你的，你那日说喜欢炼丹。” 金碧容傻眼了，绞尽脑汁才想起数日前，丹炉炸毁时自己的确跟伏衫说过。当时只是随口一说，压根没想到伏衫不仅放到了心上，还弄来这么一座宝贵的丹炉。 “我……”她想回绝，可目光落在晶莹剔透的丹炉炉以及炉底的三枚火种上，拒绝的话到嘴边却不知为何变成了一句：“太贵重了。” “收下吧，你现在连个趁手的丹炉都没有，冒然炼丹容易受伤。” 金碧容茫然，不明白伏衫为何突然这么关心自己。上回也好，这次也罢，这人似乎在刻意讨好她。 “姐姐是想找我看病吗？”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自己身上还有什么是伏衫需要的。 “算是吧。”伏衫也没否认，盯着香软的小龙忍不住流口水，“你之后能偶尔帮我调养身体就好。” 金碧容并不知道自己想象中的调养与伏衫口中的截然不同，还以为是炼药：“姐姐其实不用这么客气，哪怕没有丹炉，看在裙子的份上，我也会帮你的。” 说是这么说，目光却不曾从丹炉上移开，伏衫知道她嘴上不好意思，心底却很中意丹炉，直接道，“给我三滴血，帮你给丹炉认主。” 金碧容又纠结又欢喜，犹豫一小会儿，还是决定划破指尖，将三滴血交给伏衫。 伏衫拿到血液，装模作样地来到丹炉面前，一边打下烙印，一边却偷偷将其中两滴私藏起来。 待一切结束，才招招手让金碧容上前。 “紫霄炉已经认主，你试试操控。” 金碧容依言照做，架炉点火，熄火收功，一切都那么顺利。只要一个想法，紫霄炉就会通晓心意，自行完成所有操作，比随手搭建的石炉好用太多。 她兴奋地将三种火焰挨个玩一遍，才忽然想起伏衫，转过身认真道谢。 伏衫又掏出一枚青绿色玉质手镯，亲手戴在金碧容的手腕上。 “紫霄炉珍贵，你尚未开辟识海，无法将它收入体内，不用时可将其收入手镯里。手镯有灵，切莫取下。” 最后半句叮嘱格外认真，似乎前面说了那么多，都不如最后的话重要。 金碧容倒也没怀疑，抬手瞧了瞧，发现手镯内圈刻着伏衫的名字。灵识探入其中，辽阔的空间中放着一个红褐色木盒。 拿出来一看，木盒内竟然装着三套颜色各异的衣服，一套素白，一套鹅黄，一套水蓝。衣服表面绣着细小的碎花，比起伏衫的仙裙多了几分绮丽和活泼。 材质似纱似丝，摸起来滑溜溜轻飘飘的，明明看着很薄，轻轻一扯就坏，可却意外地结实。每一套衣裙都自带相同配色的亵衣，尺寸刚好合适，不用想都知是给她专门定制的。 “这是……”金碧容脸上惊喜。 “送你的，回头可以将身上的衣服换掉。”伏衫淡淡回应，似乎只是举手之劳。 化形一个月，金碧容终于有了合身的衣裳，开心地手舞足蹈，比起丹炉这些衣服才是燃眉之急。 “姐姐送这么多东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了。” 伏衫下意识舔了舔嘴角，看着香飘飘的小妖脱口而出：“快长肉就好。” “嗯？”金碧容疑惑抬头，没理解她的意思。 伏衫轻咳一声，不慌不忙地解释：“你太瘦太小了。” “哦~我知道了！姐姐是说我现在还报答不了，等以后长大再报答吗……姐姐放心，我一定会记在心上。” 金碧容试探着捧住了伏衫的手，两只小手悄悄用力，目光坚定得好像要结拜。 抛开伏衫在修炼邪术不谈，她对自己还是很好的。 以后要是伏衫的仇家找上门来，金碧容愿意拿一套伏衫的衣服再跑路。万一她死了，自己还能给她立个衣冠冢，每年忌日烧烧纸。 一个真心希望对方长肉，一个真心想给对方烧纸，两人的关系以微妙地方式更进一步。《 》 8、中毒 “好看，真好看。哎，你说我怎么长这么美呢，不管穿什么都难掩风华，好纠结啊，这样下去都不知道该穿哪身衣服了。” 金碧容站在水镜前，臭美地将三件裙子来回试穿，嘴角的笑都快扯到耳朵根了。 她的身后，一颗巴掌大小的萝卜精正一脸无语地翻着白眼。 寒灵长大了一些，那日拿到六瓶灵液后，立马将自个儿种到地里，一边吸取日月精华，一边时不时给自己浇药液。几日过去，身高明显长了一些。 今日来拜访金碧容，本想看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事情，趁机再讨要几瓶灵液，谁知刚进门就被拉着看了半个时辰的试衣。 总共就三套裙子，还一个劲儿地问它哪件好看。 “纠结？纠结就别穿了呗，反正天热呢，凉快。”寒灵酸唧唧地回应。 金碧容嘿嘿一笑，最终选了水蓝色的那套。 寒灵瞧她穿新衣，戴玉镯，又瞥一眼洞府中央流光溢彩的丹炉，斟酌许久还是忍不住问：“你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什么不好？” 看金碧容还傻乎乎地没反应过来，寒灵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傻子！这些东西都是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送的，你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全收了？这明显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金碧容抿了抿唇：“我刚刚化形，一穷二白的，她能盯上什么呢？” 寒灵阴恻恻道：“万一她要你的命呢？” 金碧容闻言却笑了，连连摆手：“不可能。我就一练气小妖，她要想杀我，比碾死蚂蚁还简单，犯不着拐弯抹角地送东西讨好我。” “不过你有件事说得不错，人家送我东西，我得有点表示才对。刚巧她说想调养身体，不如就炼一些疗伤药送过去吧。” 金碧容心神一动，将紫霄炉点燃，熟练地抓起几株灵植丢入炉中。 寒灵说不过她，索性也不再多言，只是心里仍觉得蹊跷。 “不行，这傻子被卖了还得帮别人数钱，我得去魔头那看看。” 寒灵说走就走，往土地一钻，身形便消失不见，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伏衫的洞穴。 原以为大白天的，伏衫肯定又出去杀妖兽了，谁知今日却一反常态，盘腿坐在洞穴里，也不守着宝贝血池了，神色痴迷地看着手心的东西。 她手中的是什么？ 寒灵瞥了一眼，没看清，只依稀感觉像是两滴血。 它悄悄挪动身子，想要换个角度再确认一遍，可刚一动作，就听到一声冷寒的呵斥：“谁！” 下一瞬，魔头阴森的目光便投射过来，冷眸无情，冰寒刺骨。 分明隔着厚厚的土层，分明有神通隐蔽气息，寒灵心底却猛地一颤，它总感觉魔头已经发现了自己。强烈的恐慌蔓延，寒灵不敢再停留，将全身灵力催动到极致，拼了命地逃出洞穴。 不敢回头，不敢松懈，更不敢从土壤中泄露一丝气息，没有回洞穴，而是一头扎进地脉之中。 伏衫察觉到那棵灵植消失不见，连半点气息都没留下，脸上浮现一抹烦躁。 刚刚她有一瞬出剑的机会，若是果断出手，那株灵植必死无疑。 可她犹豫了。 她发现那棵灵植身上有金碧容的气息，不算浓郁，但深邃悠长。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染上的，一定是长久陪伴方可形成。 那株灵植与自己的小妖关系匪浅。 伏衫死死盯着寒灵消失的方向，良久才轻哼一声：“只此一次，若非要再来窥视，本座可不会手软。” 起身给整个洞穴设下禁制，伏衫将哄骗来的两滴血液重新拿出来。 这一次她没再浪费时间欣赏，一口吞入腹中，然后着手炼化。 * 傍晚，金碧容提着两瓶灵药来到伏衫的洞穴。正要入洞，却忽然发现洞口多了一扇石门。 金碧容愣了一下，绕到旁边左右看看，发现的确没找错地方，才试探着朝石门里大喊：“伏衫姐姐？” 过了一会儿，石门缓缓打开，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从门后探出。 伏衫似乎很惊讶：“你怎么来了？” 金碧容扬了扬手里的灵药：“今天在林子里发现一些品质尚可的灵植，想着姐姐可能用得上，就炼成药送了过来。没打扰到姐姐休息吧？” 伏衫摇头，推开门让金碧容进来。 洞内环境很差，到处都堆着妖兽的尸体，正中央是一座血气冲天的血池，仔细看还能瞧见未化开的白骨。 能落座的空间有限，金碧容强迫自己不去看满地血腥，问：“姐姐怎么突然想起造石门了。” “防贼。” “贼？胆子这么大吗，都敢偷到姐姐家了。” 金碧容一边感慨，一边观察伏衫。 几日不见，伏衫的气色好了一些，虽然还是病怏怏的，仿佛随时都能被风吹倒，脸上却多了一丝血气。 看来最近邪术练得不错，寿元应该又涨了不少吧？ 金碧容将两瓶放到桌子上：“姐姐，这里有两瓶药，一瓶是凝血散，可以撒到伤口表面，能够加快伤口愈合。我见你身上有不少小伤，虽然不致命，但长时间不处理会落下疤痕，你没事可以撒一撒药。另一瓶是补气丹，调养身体用的，每天吃一些，身子慢慢就恢复了。” 伏衫扫了一眼，接下了。 这两瓶药对她作用不大，尤其是所谓的补气丹，毕竟她的问题根本不是用药能解决的，最近半年吃过的药没有上千也有数百种，然而有用的屈指可数。 她的病气其实并非真的生病，而是寿元生机不断流失导致的衰弱。 想到原因，伏衫眼中不自觉地带上恨意，心情剧烈起伏，喉咙忽然涌上一股腥甜。 她捂住嘴，再一次用力地咳了起来。 深红的血液吐出，将病白的掌心弄脏。 金碧容一惊，没想到伏衫突然发病，这一回没再袖手旁观，上前扶住伏衫，犹豫片刻，还是将手掌放到她的背部，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安抚有用，伏衫竟真的慢慢停止咳嗽。 金碧容盯着她嘴角深红发黑的血液，语气十分笃定：“姐姐中毒了。” 伏衫没否认。 她知道金碧容是医修，适当卖惨，说不定能引起同情。 放在往常，自然不屑干这种事情。可好不容易遇到一只美味小龙，不想方设法地将她绑在身边，心底怎么都不踏实。 “不打紧，这些年都这么过来了。”伏衫故意道。 果不其然，她满不在意的语气成功引起金碧容的不满。 “这些年是几年？姐姐，这毒很厉害，你有没有发现自己的血液已经已经变色？正常应是充满活力的鲜红，但姐姐咳出来的血颜色极深，甚至已经有些发黑，不及时治疗可能有生命危险。” 伏衫却摇头：“死不了，我有在治。” 金碧容不太相信，“姐姐怎么治的？” 伏衫伸手指向一边的血池。 金碧容彻底绷不住了。 血池周围刻着神秘的咒文，通过不断地捕猎妖兽，吞噬精血，就可以夺其造化，延年益寿。 且不说这种邪术有什么副作用，单论其效果，跟解毒有半分关系吗？ 哦，差点忘了，伏衫也没说治疗就是解毒，只说了死不了。 那确实，这边毒素在体内肆意破坏，那边伏衫用邪术延长寿元，主打一个你毒你的，我治我的，井水不犯河水。 以伏衫的修为，只要寿元未尽，哪怕毒素真的将身体掏空，她也能强行维持生命，顶多就是越来越虚弱罢了。 金碧容发现蛇在极度无语的情况下也是会笑，就像现在，她成功被伏衫气笑了。 她要是伏衫体内的毒，做梦都能笑醒，碰见这么个宿体，谁能不高兴呢。 金碧容不想再跟伏衫废话，抓过她的手，并指为刀，朝着手腕处划下。害怕切太深伤到伏衫，只用了很少很少的灵力。 哪知一刀划过，连皮都没破开。 伏衫感觉手腕痒痒的，像是被羽毛拂过一般，不解地看向小蛇。 “你在干嘛？” “我……我取点血，想回头研究研究是什么毒。” 金碧容尴尬不已，意识到两人巨大的修为差距，没再留手，调动全身力量朝着伏衫的手腕割去。 纵然已经使出吃奶的劲儿，落在伏衫身上也只留一片痒意，根本伤不到分毫。 “还是我来吧？” 耳边传来伏衫略有关切的话，金碧容这下彻底抬不起头了。总感觉对方在嘲笑自己，细若蚊吟地嗯一声。 丢人，太丢人了。 伏衫轻松地取出几滴血，还十分贴心地装入玉瓶里。 金碧容伸手去接，伏衫却没直接给她，反而提出了条件：“不能白拿，你要给我三枚鳞片。” “啊？” “化神修士的血很值钱，才要你三枚鳞片够便宜了。” 伏衫本来想要血，但发现金碧容尾巴上的鳞片也似乎变得不一样了，突然想换换口味。 看着不安扭动的白嫩嫩蛇尾，她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那、那好吧……”金碧容觉得她说得有道理，羞赧地弯腰去抓自己的尾巴，却被伏衫制止。 红着脸抬头，却听她道：“我亲手取。”《 》 9、她要的鳞片 “我亲自取。” 伏衫说得很认真，以为小蛇没听清，还格外郑重地重复了一遍。 她的视线专注，看着蛇尾，就好像看到什么珍贵的宝物一般，脸上瞧不见一丝玩笑。 头一次有人这么赤裸裸地盯着自己的尾巴，金碧容有些不自在，悄悄调整角度，微微躬身，试图将尾巴藏在水蓝色的裙子里。 为什么要亲自取？ 为什么伏衫表面看着冷冰冰的，偏偏总要提这些让人害羞的要求？ 上次逼她穿她的亵衣，这回又要亲手取鳞片。 金碧容有点不想要伏衫的血了，可人家手腕上的伤刚划开，血迹都没干呢，又怎么能反悔。 都说蛇的温度偏低，可现在她感觉全身血液都变得异常滚烫。 “……好。” 金碧容最终还是答应伏衫的要求，怯生生地露出一节尾巴尖，“这样可以吗？” 伏衫盯着眼前仅露出的一寸长的白色尾巴，竟不知该怎么下手。 “将裙子再提起来一些。” 金碧容低头看了看，发现确实露出的有点少，于是又稍微露些出来。 “这样呢？” 一边问，尾巴一边不自在地拍了拍地面。 金碧容年龄不大，蛇尾不足一丈长，此时已经露出将近三分之一。嫩白的鳞片似能发光一样，与满是沙土的地面的对比，显得格外耀眼。 “不够，多漂亮的尾巴，为什么要藏起来？” 伏衫上前，抓住金碧容的裙摆，一下子提起来。 她出手毫不客气，几乎将水蓝色的裙子提到肚脐眼，整条白花花的大胖蛇尾一览无余，甚至还能看到蛇尾与肚子交界处，一枚枚亮晶晶软乎乎的蛇鳞。 这些蛇鳞似是没发育完全，从白色渐变成肉色，整体呈现倒三角，顺着胯骨两侧往细条的腰上蔓延。 金碧容感受到冷风顺着掀开的裙摆吹入小腹，整条蛇都不好了，慌忙去抓自己的裙子：“不行不行，你放下！” 伏衫却没应声，轻轻侧身躲过金碧容的阻挠，伸手直接摸上小蛇腰肢上的稚嫩鳞片。 细软光滑，与那些纯白色的鳞片相比，少了几分光泽，多了些许柔软。轻轻按压，便随着腰间软肉一齐凹陷。说是鳞片，更像在温水里泡过的片片白纱，摸一下便爱不释手。 随着她越发细腻的抚摸，金碧容的身体忍不住开始颤抖，脸上一片绯红，捂着眼睛不敢看伏衫。 很敏感。 明明洗澡时也不是没碰过那里，可自己碰，与被人碰的感觉截然不同。 她不知是自己的体温太低，还是伏衫的手指太烫，每一次被抚过，都引起一片战栗。好像有柔软的羽毛在挑逗，丝丝痒意直往她心里钻。 害怕，不安，焦躁，各种奇怪的情绪顺着鳞片传遍全身，但不知为何，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隐蔽欢愉。 身体开始变软，力气似乎在逐渐流失。明明没喝酒，金碧容却觉得自己头晕得想要冒泡泡。 “我要这个。” 就在她快要站不稳的时候，伏衫终于挑选完毕，指着金碧容小腹上的三片肉色蛇鳞，眼底全是执拗。 被掀开的水蓝色裙摆悬在半空，风一吹就轻轻地晃动，像小蛇胆怯的心，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忐忑不安。 金碧容往后缩缩身子：“确、确定吗？其他地方的鳞片更白更漂亮。” 其实不止这个原因，小腹上的肉色鳞片还未长好，与身体紧密相连，碰一下就很敏感，更不用说强行取下，她有点怕疼。 伏衫却很固执，“就要它们。” 语气认真，没有一丝玩笑。 金碧容抿唇别开视线，“那你取吧。” 话音才落，就有一阵刺痛从小腹传来。 “嘶……” 虽然早做好心理准备，金碧容却还是忍不住抽一口气。眼睛涌上泪意，她快速地眨了眨，趁泪水还未汇聚，先一步将其散开。 低头一看，三枚鳞片已经取下，肉色的嫩鳞表面还沾着一丝丝血迹。 伏衫没有骗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三枚鳞片，手指紧紧地握着，就像抓住最珍贵的宝物一样。 金碧容只见过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两次，一次是这次，一次是接过三滴血的时候。 似乎每次从自己身上得到的东西，她都打心底欢喜。 金碧容不禁也愉悦起来，除了上一世的爹娘和师父，还没有人这么珍惜自己。 虽然有一点点疼，但伏衫喜欢，给她也没关系吧？ * 从伏衫洞穴回来，金碧容便开始对伏衫的血液展开研究。她本就主修医道，接触过的毒数不胜数，有很大的信心能找到破解之法。 但显然，她小看了伏衫中的毒。 整整五日过去，别说研制解药，就连确定毒物的名字和效果都做不到。 寻常毒物属性阴寒，只要利用属性之间的相生相克，哪怕一时半会儿配不出解药，也能很轻松地将其压制。 然而面前这份剧毒竟不被五行中任何一种力量克制，不论是用火焰灼烧，还是用木灵寄生，都没有半点作用。任她使出浑身解数，毒素都仿佛在血液里扎根一般，不曾有一丝动摇。 无法提炼，无法观测，不受任何属性压制。每一条特征放在其他毒物身上都无比棘手，这古怪的毒竟然全占了。 不是姐妹，你什么背景啊这么狂？ 金碧容感觉自己有一点点红温。 现在突然有些理解伏衫，碰上这么难缠的毒，除了顺从又能怎么办呢？ 不过也并非没有丝毫进展，她发现这不知名的毒十分霸道，如果血液中混入其他的毒素，就会第一时间聚集力量，将其蚕食。 换句话说，如果使用以毒攻毒的方法，可以暂且抑制毒素扩张。但代价是，极有可能使其毒性增强。 就在金碧容不分昼夜地研究毒素时，一道前所未有澎湃剑气陡然出现，猛烈的威压几乎压得整片森林都喘不过气来。 金碧容认得这股气息，数月前伏衫与长臂猿大战时，曾因盛怒使用过一招剑雨，用浩荡无垠的灵气巨刃将金丹期的猿妖碎尸万段。 那一次长生林中央，整个长臂猿的领地都化为废墟，至今仍未恢复。 之后击杀那么多金丹妖兽，都没再使用，而今天却再一次祭出。 金碧容心底一紧，顾不得继续研究毒素，立马跑出洞穴，刚好与匆匆赶来的寒灵撞上。 “快跑！”寒灵语气焦急，见到她瞬间就拽住她的手，急急忙忙地往长生林外跑。 力气很大，哪怕金碧容即将筑基，也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发生什么事了？我刚刚好像感受到伏衫的剑气！” “那魔头惹大事了！都怪她整日滥杀妖兽，这次竟然意外碰到一只元婴期鸟妖！” “元婴期？！” 金碧容如坠冰窟，结结巴巴问：“怎么可能……长生林修为最高的不是长臂猿吗，什么时候多了只元婴鸟妖？” 寒灵也疑惑，先前在这里那么长时间，从未感受过元婴的气息，如今突然出现，实在是蹊跷。 “千真万确，我刚刚远远看了一眼，那大鸟遮天蔽日，一身气息狂躁霸道，比长臂猿的压迫感强了不知多少倍，肯定是元婴期！大魔头今天死定了，我们快跑，运气好说不定能躲过一劫。” 金碧容却突然停下脚步，“不行……我、我不能走……” “什么？” “我……我不走。” 寒灵跳到金碧容的肩膀上，根须在她额头摸了摸：“也没发烧啊，怎么净胡言乱语呢。” 金碧容挥开它的根须：“我没病，是认真的。伏衫是化神境，即便遇上元婴鸟妖也不会有问题。” 寒灵气不打一处来：“化神境怎么了？她那病怏怏的样子你不清楚吗？我刚刚亲眼看见她发病，一直咳血，手里的剑都拿不稳，怎么可能是那只鸟妖的对手？” 金碧容立马想到伏衫血液里的毒素，心瞬间提起。 “发病了……怎么会这么快……”金碧容六神无主地呢喃，最后心一横，转身就朝着剑气出现的地方跑去。 寒灵见她非但不逃，还往回跑，整个参都傻了。 “你要去哪？” “我得去看看。” “不要命了！” “那毒很厉害，我必须得去看看！” 寒灵怔在原地，不知道金碧容口中的毒是什么，看着好友一点点远去的背影，心底焦躁不已。 它试图大喊大骂，想要将胆小的蛇妖吓回来，可不知这家伙哪来的勇气，竟然一声不吭，只是闷着头往回跑。 魔头究竟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都不怕死吗？ 寒灵其实可以强行压着金碧容离开，毕竟也是修炼百年的仙参，没点实力早被抓去炖药。 可它没有这么做，它能感受到好友语气里的坚定，要是强行将人拐走，一定会遭到怨怼。 眼见视线里最后一抹水蓝也即将消失不见，寒灵终于忍不住了。 它看看身后逃走的路，又瞧了瞧金碧容送死的方向，一咬牙，猛地冲回去。 “跑这么慢，收尸都赶不上热乎的！抓住我，我带你过去！”《 》 10、鸾鸟 寒灵的速度很快，开启神通后，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就带着金碧容来到了战场附近。 这里是长生林西部，平日降水不多，灵气也较为贫瘠，四周没有高大的树木，只有一些低矮灌木。视野开阔，一眼就能将整片区域纳入眼底。 天空上一只巨鸟遮天蔽日，赤红的羽毛表面燃烧着熊熊烈火，每一次挥动翅膀，都刮起一阵炽热干燥的烈风，将林中本就不多的星星绿意彻底点燃。 它受了重伤，身体表面到处都是淌血的剑痕，其中腹部尤为凄厉，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横跨胸膛，仔细看甚至能瞧见体内破碎的脏器。 但鸟妖未曾倒下，反而如同被彻底激怒一般，双眸猩红如血，不顾一切地朝伏衫攻去。 只攻不防，一副同归于尽的癫狂模样。 在它不要命的进攻下，本就毒症发作的伏衫越发吃力，手中长剑早已被鲜血浸染，仙裙表面血污遍布，配上病白肤色，像泣血的白兰，随时都要在烈焰中燃尽。 只听铮得一声巨响，尖锐鸟喙与染血长剑狠狠地碰撞在一起，伏衫手中力道忽然一松，竟没能握稳长剑，身体在巨大冲击之下猛地倒飞出去。 “伏衫！” 金碧容大惊失色，大脑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就抢先一步飞奔出去，想接住从空中坠落的女人。可惜尾巴被不长眼的灌木绊了一下，没稳住摔了一跤。 等她慌里慌张地爬起来跑过去时，伏衫已经在地上砸出一个半径数丈的大坑。血液飞溅在地上，看起来不止没救了，还似乎走了有一会儿了。 金碧容抱起伏衫啪啪就是两巴掌，“伏衫！伏衫你醒醒！” 一边打还一边哭。 伏衫眉头一跳，满脸黑线。原本见金碧容接人都接不准，打算直接装死。但脸被扇得实在有点疼，没办法只能睁开眼。 “别哭了，还没死……”伏衫抓住她的手，语气虚弱，话都没说完，就吐了一口血。不知是有意无意，刚好吐金碧容身上。 金碧容吸了吸鼻子，咬住嘴巴，眼泪却没止住，啪嗒啪嗒往下掉。 豆大的眼泪砸在伏衫的脸上，不知怎得，竟令她心脏一颤。脸颊像被烫了一下，比鸾鸟喷出的烈焰还要炽热。 伏衫没体会过这种感觉，有些抵触，但心底深处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她希望金碧容能多哭一些。 “小心！” 忽然间，寒灵惊吼一声。 金碧容回神，抬头一看，满身烈火的鸟妖仰天长鸣，竟凝聚出一颗巨大火球朝着两人砸来。 不好！火球速度太快，来不及躲了！ 金碧容急中生智，立刻将玉镯中的紫霄炉召唤出来，霎时间磅礴的吸力自炉盖顶部的吞火珠爆发。数百丈的巨大火球，竟然被体型不足其千分之一的小巧灵珠尽数吞噬。 不止鸾鸟傻眼了，金碧容也怔在原地。 “我焯！这炉子这么顶吗？！”小蛇满脸震撼，虽然早有预感丹炉品阶一定不低，可谁能想到只是炉盖上控温的吞火珠，就能将百丈火球彻底吸收。 虽然恰好属性相克，但那可是元婴期鸟妖的全力一击！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金碧容看着面前金光闪闪的吞火珠，顿时有了底气，再望向天空上火光四溢的庞大鸾鸟时，已经没了惧怕。 “你的火焰伤不了我们，现在逃走，还可以相安无事！” 稚嫩的嗓音传入鸟妖耳中，不仅没令它后退，反而激起满腔怒火。 只见它双翅用力一扇，成千上百枚火羽携带着足以焚烧天地的烈焰，铺天盖地地射向众人。哪怕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羽毛中蕴含的狂暴力量。 金碧容面色一变，立刻将紫霄炉放大数十倍，作为盾牌挡在自己面前。 羽毛与丹炉碰撞爆发出尖锐铮鸣，仿佛魔音贯耳，刺得人心神俱颤。 金碧容赶紧催动吞火珠，试图将火羽的力量再次吸收，然而这一次收效甚微。羽毛从鸾鸟身上脱落，哪怕被吸干表面的火焰，也依然蕴含不俗的力量。 看来今日不能善了了。 金碧容面色一沉，瞥见不远处插在火焰中的银色长剑，脑中忽然升起一个胆大的想法。 “姐姐，你的佩剑借我一用。” 伏衫饶有兴趣，原本已经打算出手，此时却又躺了回去，呕出一口血，假惺惺道：“小心些，若实在不行……让那颗人参带你逃吧。” 金碧容双眸缓缓亮起，一抹赤金流光在眼底划过，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诊金都收了，没解开你身上的毒，我可不能走。” 她其实没有那么多医德，上辈子行医主打一个随缘，能救便救，不能拉倒，反正死的又不是自己，没事拼什么命呢？ 可一想到伏衫，心底总有个声音，蛊惑她不要抛弃。 她有点理不清原因，明明很怕这杀孽深重的魔头，明明不想过多牵扯……但想到这人送丹炉，送衣服，把她身上一切都当成宝贝一样看待，就莫名的有些不舍。 鸾鸟疯狂的进攻还在继续，一根根羽毛在紫霄炉表面炸开，强劲的冲击将金碧容体内的灵力搅得乱七八糟，若不是有龙珠帮忙平息，恐怕早就像某个病弱的女人一样吐血倒地。 金碧容双手握住银色长剑，赤金的双眸紧紧盯住剑身上刻着的“承影”二字，似能穿透剑刃，看清其内蕴含的澎湃灵力。 耳边的爆炸声逐渐放缓，火羽飞来的速度减慢……微风拂过，吹起一片闪亮的光点。那是长生林的灵气，本该是纯澈无色的，此刻经由烈火焚烧，逐渐染上丝丝缕缕的赤色光芒。 金碧容深吸一口气，双眸微凝，霎时间无数灵气应诏汇集，形成赤色的风环绕在承影剑四周。 一开始风速缓慢，可随着越来越多的灵力聚集，竟催生出一片火红气旋，犹如新生的太阳，携带着至高无上的伟岸气息莅临世间。 鸾鸟身体一颤，死死盯着面前的小蛇，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龙气？ 不！怎么可能！她身上怎么会有龙气！ 与那双赤金双眸对视，仿佛自己面对的不是无名小蛇，而是一头威震四方的金色神龙！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升起，鸾鸟不知道这条幼龙究竟想做什么，可眼看那柄剑上的灵光越发璀璨，心底清楚绝不能坐以待毙下去。 龙族向来睚眦必报，今日幼龙不死，他日自己对龙族幼崽出手的消息泄露，怕是死无全尸！ 鸾鸟双眸中火光大胜，抱着一击毙命的心思燃烧精血，誓要将面前的小妖杀死。然而它刚刚变招，忽然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威压，还未反应过来，胸口就传来一阵刺痛。 低头一瞧，心脏不知何时被一节干瘪的花枝刺穿。那花枝刺入的位置十分巧妙，刚好断了它全身灵力，将压箱底的杀招化解，却偏偏留了半口气，没有立即毙命。 怎么可能…… 它甚至不知道是谁出手，又是什么时候出手！ 没等想明白，一股浩荡剑气迎面斩来。鸾鸟眼眸瞪得很大，到死都不知晓自己为何会败。 巨鸟的尸体重重落下，只听轰隆一声，在地面砸出一个巨大的火坑。烈焰熊熊燃烧，滚滚浓烟涌向天空，连白云都被染得灰蒙蒙。 金碧容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上，看着远处鲜血淋漓的尸体，不由紧了紧手中的承影剑。 灼热的温度从剑柄传来，她甚至能听到胸腔内剧烈的心跳声。 “它……它死了？”虽然在问，语气却难掩激动。 寒灵慢慢回神，跑到鸾鸟伤痕累累的尸体前，找了根烧黑的树枝戳了戳，见真没反应才惊愕回头：“好像真没气了。” 金碧容的眼睛一下子闪亮起来，高举承影剑，欢快得原地跳起来：“我打败了一只元婴鸟妖！” 这一刻小蛇信心大涨，无比膨胀，得意洋洋地转过身看向伏衫，脑袋骄傲地扬起：“看吧，我不用逃，还是保护了姐姐！” “给你说，我真的很厉害的。” “别看我只是练气就瞧不起我，我都练气大圆满了，只差一丢丢就要筑基了，这林子里的妖兽看见我就跑。” “实不相瞒，我就是万中无一的修炼奇才，人美心善，天赋还嘎嘎好……” 金碧容正吹嘘，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立马不高兴了，绷住个小脸。 “你笑什么？” “我想起开心的事情。” “胡说，你分明就在笑我，根本没停过！” 金碧容抿着唇盯着伏衫，发现这人有点不知好歹，于是苦口婆心地解释：“我很厉害的，你对我好不吃亏……” 伏衫嗯了一声，伸手在金碧容的略显凌乱的发丝上别了一枝小野花。 金碧容一顿，抬手摸了摸，发现花枝有点短，戴起来不是很稳，于是用手轻轻扶住：“什么时候摘的？” “刚刚，觉得好看，就给你戴上。” 金碧容看她满眼是自己的模样，连身上的伤都不管，一肚子邀功的话忽然说不出来了。 “能站起来吗？” “好像不能。” “那我背你回去。” 金碧容将鸟妖的尸体装入紫霄炉中，然后背着伏衫返回洞府。《 》 11、下定决心 不知是不是受伤的缘故，一路上伏衫格外安分，静静地趴在金碧容的背上，轻缓的呼吸吹在耳边。 金碧容耳朵有点痒，原本想要提醒一下伏衫。可余光瞥见她闭着眼小憩，突然不忍心打搅。 算了算了，谁让她受伤了呢。 金碧容抖了抖耳朵，前进的速度放缓，蛇尾在地上爬行，碾过碎叶泥土，发出沙沙的声响。 寒灵走着走着，忽然发现金碧容落后了一大截，于是停下脚步在原地等待。等这家伙赶上来，才疑惑地问：“走这么慢做什么？天都要黑了。” 金碧容不答，嘘了一下，指了指背上睡着的女人，示意它安静。 寒灵一噎，没话说了，噤声与她并肩走。 伏衫的洞穴有禁制，且内里全是刺鼻的血气，不易于养伤，金碧容便将她带到自己的洞府内。 轻手轻脚地将人放到石床上，见她仍闭着眼，金碧容眉头微蹙，将手指探到伏衫的鼻子下方。 有气息，还没死。 金碧容松一口气，开始替伏衫脱衣服。 一件染血的白裙，内里是淡黄色亵衣。 伏衫今日穿的亵衣比较成熟，布料很少，基本只靠细细的丝带固定，轻轻一扯就能散开。上半身仅遮住胸，往上能看到瘦弱的锁骨，往下能看到白皙平坦的小腹。下半身更是大胆，只掩住大腿根，其他地方能露则露。 金碧容盯着看了一会儿，有些羡慕。 这人明明很瘦，身体到处都散发着娇弱的病气。可不知为何身材出奇的好，玲珑有致的胸，盈盈一握的腰，以及两条风华绝代的大长腿……怎么看怎么喜欢。 金碧容低头看看自己胸前只能用可爱形容的小花苞，忽然涌出巨大的挫败感。 单凭这身材，金碧容愿意承认伏衫是天下第三美人。 至于第一二嘛……一个是完全长大的自己，另一个是现在的自己。 金碧容手指捏着伏衫的亵衣带子犹豫一会儿，最终还是强忍住诱惑放开了手。 不解开也不影响疗伤，就、就先这样吧……绝对不是她害羞了。 端一盆热水擦拭身体后，她开始处理伏衫身体表面的细小伤口，太过专注，都未发现装睡的某人早已睁开眼。 伏衫身上的伤不少，好在大多不严重，只要上好药，不多久便会痊愈。只有一处例外……金碧容看着伏衫的肩膀，一条墨黑色铁链从锁骨旁边穿透，仔细看还能瞧见其上流转的阴寒毒纹。 那气息古怪，似恶鬼般煞气腾腾，又似剧毒般锥心蚀骨。也不知究竟存在了多久，将周围皮肤磨得血肉模糊。 是谁打上去的？下手这么重，一定伤到骨头了。 金碧容用灵气包裹指尖，碰了一下铁链，手指立刻被抓住。 抬眼一看，伏衫正皱着眉盯着自己，脸色惨白，额间渗出冷汗，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痛苦。 “抱歉……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疼醒了。” 金碧容目光躲闪，不敢看她，结结巴巴地解释：“对不起，我不该碰。” 这一次伏衫没回复。 金碧容不确定她有没有生气，也不敢吭声。随时间推移，内心的自责越发浓郁。 就在这时，伏衫又痛苦地咳嗽起来。吐血量很大，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剧烈。血液的颜色又加深不少，不仔细看甚至分不清究竟是深红还是墨黑。 金碧容立刻拿出毒藤提取的药液，却在即将喂给伏衫时猛然住手。 伏衫疑惑地看她，金碧容干巴巴地解释：“这……这不是药，是毒，吃下后能让你体内的毒素暂且安分，但之后却会更加严重。” “会好受些吗？” “现在会。” 伏衫闻言，便没再犹豫，将苦涩的毒药一饮而尽。 喝完后，竟然还笑了一下：“谢谢。” 金碧容眼泪哗得流了下来，心脏像是被紧紧握住，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不想听到这样的道谢，可毒药是自己喂的，除此之外竟毫无办法。一股深深负罪感涌现，金碧容忍不住想，如果伏衫之后死了，是不是也有自己的一份错。 伏衫见她哭得很伤心，没有安慰，盯着那一串串滚落的泪水，捧着手在下面接住。 温热泪滴打在手心，伏衫的心也滴滴答答地颤着，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兴奋充斥身躯。 她真的很喜欢金碧容哭。 “你做什么？”金碧容眼睛红红的，说话时声音很闷，带着重重的鼻音。 “帮你接着，不能浪费。” 金碧容脸又红了，泪眼婆娑地去看伏衫，企图从她的眼里看到玩笑。可不知是不是眼泪干扰了判断，再三确认也只有认真，似乎还有点欢喜。 金碧容感动得一塌糊涂，忽然不那么伤心了，泪水渐渐止息。 “不哭了？”伏衫立马追问，语气不舍。 金碧容破涕为笑，“不哭了，谢谢你。” 伏衫古怪地看她一眼，没懂这小蛇为什么突然道谢，秉着不浪费的原则，将她睫毛上散落的泪珠全都小心收集起来。没好意思当着金碧容的面吃掉，而是找了个玉瓶装起来。 金碧容见此，更加感动了，同时心里悄悄做了决定。 “姐姐，我一定会治好你。” 两世为医，金碧容第一次做出保证。 伏衫却不明白这句话的分量，只是嗯了一声，目光都没从装满眼泪的瓶子上挪开过。 * 接下来几日，金碧容没再去寻找解药，相反在林中找到不少有毒的灵植，按照毒性大小配出不少毒药。除了极少部分送到了伏衫那里，其余大多都进了自己的肚子。 药与毒本就是一体双面，说到底，都是不同属性的力量混合而成。金碧容猜测，龙珠既然能吞并灵植丹药，也一定能吞噬毒药。 事实证明，她的猜想完全正确。从毒性较低的毒药，到一滴致命的剧毒，只要进入体内就会被龙珠分解成精纯的灵气。且因毒药力量更加猛烈，吞噬后获取的灵气也远超寻常灵植。 金碧容修为迅速增长，练气九层的力量越来越饱满，像是盛满水的茶盏，只差一个契机就能彻底突破筑基。 金碧容不知道伏衫体内的毒究竟是什么，也不清楚该用什么灵植解开，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不打算再浪费功夫研究，也没有那么多时间。 伏衫的毒症越来越严重，她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利用龙珠，像吞噬其他剧毒一样，将伏衫血液内的毒尽数吃掉。 “你真要这么做？” 寒灵大概知道金碧容的特殊，这些天见她吃掉各种毒药立马就明白过来。只是真到了这一步，还是想劝阻。 伏衫的毒不简单，若是龙珠没能将其彻底吞噬，后果不堪设想。 “放心，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这两日已经再三确认过没问题。接下来就拜托你帮忙护法了，等我的好消息。” 金碧容说得轻松，手指却微微颤抖。 寒灵注意到了，想起这段时日好友的种种异常，忍不住问：“碧容，你是不是对她过于在意了？” 金碧容一愣，从来没想过这种问题，笑道：“你在瞎想什么，我只不过收钱办事而已。不过……我感觉她可能有一点喜欢我，像姊妹一样。” 金碧容想起伏衫对她的执着，眼里闪过一丝羞意。 正痴痴笑着时，额头上忽然贴上来几条根须。 低头一看，寒灵满脸古怪地嘀咕：“也没发烧啊，怎么又开始说胡话了。” 金碧容顿时恼了，一巴掌将它拍开，本来想将伏衫对她做的事情好好说说，但又觉得告诉别人不好，于是只能轻哼一声，“给你说你也不懂。” 言罢，洋洋自得地进入洞内。 伏衫这些天状态很不好，不知是不是那场大战刺激到体内的毒素，毒症发作的频率显著提高。哪怕有其他毒药帮忙抑制，事后也只会引起血毒更猛烈的反扑。 精神肉/体的双重折磨让她苦不堪言，气色萎靡，死气十足。若不是还有充足的寿元强行吊着，恐怕早一命呜呼。 见金碧容进来，还以为又来送毒药，下意识伸出手。然而这一次，只抓到小妖暖暖的手掌。 “药呢？”伏衫疑惑。 金碧容捧起她病白的手，轻轻盖在自己的脸上。 “今天的药是我。” 伏衫一愣，视线在小蛇身上扫过，有些心动，却还是克制住了：“你还小。” “不小，我都十六了，按照人族的年龄来算，都可以嫁人了。” 伏衫眉头皱起，有些不悦，“我说小便小。” 金碧容咯咯得笑了起来，笑得发颤，弯弯的眼里是无限的柔软。 她是不是在担心自己呢。 这一刻，金碧容真想将寒灵拉过来，让它好好瞧瞧看。 “姐姐，你怕疼吗，接下来我要咬你，如果疼的话，你也咬我好不好？” 伏衫很奇怪，不明白今天的小蛇发什么疯，非要自己吃她。 “你咬吧，我不怕疼。” 金碧容眼底笑意更深了，指尖在伏衫脖子上的动脉处摸了摸，然后张大嘴，露出两对尖尖的小虎牙，重重地咬了下去。《 》 12、为她疗伤 被咬的感觉如何？ 如果有人要问伏衫，她一定会回答：“满足。” 金碧容的牙齿格外锋利，虽然只有练气修为，却能轻易地咬开伏衫的脖颈。 她用力很轻，似是害怕伤到伏衫，尖尖的小虎牙刺入血管后便松了力道，牙关微微扣在脖颈侧面，红唇轻轻地吮吸毒血。 有时血液顺着皮肤表面意外滚落，还会伸出软滑的舌头轻轻舔舐。动作又乖又柔，像小猫撒娇，胆怯中带着讨好。 伏衫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不把话说这么早。被这样小心翼翼地咬着舔着，心底一片震颤。 不知道小家伙刚刚那句“如果疼的话，你也咬我好不好”，还做不做数。 她心里有一点点疼，也想咬金碧容。 可以的吧？对方都允许了。 不可以也得可以，本就是自个儿养的食物，凭什么只准她咬自己，不准自己咬她？ 伏衫没怎么犹豫，余光瞥见金碧容白嫩嫩的肩膀，一口就咬下去。 她以为自己的力道已经很克制，谁知还是弄疼金碧容。 “嗯……” 耳边传来痛苦的闷哼，虽然声音很小很细，但逃不过伏衫的耳朵。 伏衫下意识松开口，谁知金碧容却按住她的脑袋，而后轻拍后背，似乎在说没关系，可下一瞬就有一滴泪水落下，不偏不倚地滴在她的肩窝。 伏衫动作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松口，只是动作轻了很多。 她发现金碧容真的娇气，肉嫩嫩的，人也软软的。眼睛好像水做得一样，稍不留神就开始掉眼泪，不过没关系，她不嫌弃，反而很喜欢。 以后得多咬一咬，解馋的同时，还能白赚一筐罗泪水。 金碧容不知道伏衫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欺负自己，专心致志地吸取血液里的剧毒。 跟预想中的一样，虽然伏衫血液里的毒霸道又凶猛，可到了龙珠跟前，任它有通天的本领，也不过待宰羔羊而已，翻不起半点风浪。 随着越来越多的毒素被分解吸收，丹田内的灵气也越发充沛，像是不断涨高的河流，在滔滔不绝地灌输中终于突破禁锢，如决堤洪水，带着汹涌澎湃的力量一遍又一遍地冲刷身躯。 龙珠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耀眼金光，无数龙气喷涌而出，拓展经脉，淬炼骨肉，仿佛世间最神奇的灵药，给原本平凡而普通的稚嫩身体再一次带来蜕变。 金碧容感觉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尾巴里的骨头似被刀剑生生劈开般疼痛不已，额间传来刺骨的撕裂感，不知什么东西正在从头骨表面用力地往外生长。 金碧容疼得泪眼汪汪，伸手去摸脑袋，发现额头上竟长出一对稚嫩的龙角。 不长，刚好是一拃高，摸起来滑溜溜冰凉凉的，有点像精心雕琢的玉石，美丽却脆弱，似乎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掰断。 金碧容疼得厉害，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却偏偏执着地咬着伏衫，一直没松口。 不知过去多久，天空中忽然轰隆一声巨响，一道惊雷在石洞上方炸开，恐怖而神圣的威压再次降临。 “不、不好了，天上阴云密布，聚起一片金色的雷劫！”寒灵慌里慌张地冲进石洞，话刚说完就被面前的景象惊住。 自家好友不知何时成功化形，白花花的蛇尾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净白光洁的双腿，小巧玲珑的双足微微弓着，足底透着粉，一根根脚趾冰清玉润，看起来很好吃。 头顶长着一对晶莹剔透的龙角，似冰如玉，散发着淡淡光辉。后腰处长出一条白色龙尾，依稀可见往日蛇尾的娇憨。 “化、化形了？！不对，应该是化龙！什么时候的事？” 视线一直停留在好友身上，都未发现某个坏女人手里正抓着一把褪下来的鳞片。 “应该是刚刚修为提升，获得了某种传承。”伏衫不紧不慢地将鳞片揣兜里，抱着意识昏沉的少女往外走。 “喂！你、你要带碧容去哪？” 伏衫看着天上神威阵阵的金色雷光，缓缓举起承影剑。随后说出的话，令寒灵终生难忘。 “这化龙劫的凶性太强，我去斩一些。” 伏衫说完，不再犹豫，一手抱着金碧容，一手紧握长剑，足尖轻点举剑朝苍穹刺去。 这一举动似乎激怒劫云，霎时间万千金光闪过，原本昏暗的天空被耀眼雷光彻底照亮，只见一道狂暴惊雷撕裂浓云，无上威压倾泻而出。 狂风怒啸，万灵匍匐，世间一切生灵在这道苍天降下的雷光面前都显得那么渺小。哪怕是得天地馈赠的仙参，都只能跪倒在地，不敢直视分毫。 然而伏衫却毫无畏惧，轻飘飘地斩出一剑，便将金色雷电削去大半，等雷光落在金碧容身上时，甚至感受不到半点疼痛，只余一片柔和温暖。 剑气穿过雷劫后势头不减，又朝诸天劫云斩去。仅一瞬，便将云层中积蓄的威压生生剿灭。 没了高高在上的傲慢，接下来两道化龙劫仿佛被拔去利爪一般，轻飘飘地来，轻飘飘地走，不再给予苦难与折磨，只奉上天地赐福。 三劫炼龙血、三劫铸龙骨，还剩下最后三道塑魂劫，金碧容就能真正意义上的破茧化龙。 可九为极，极之巅方为圆满，若想突破桎梏，登峰造极还远远不够。 寒灵抬头仰望着从天空缓缓落下伏衫，心底头一次生出荒谬感。 它知道伏衫强，却从未想过会强到睥睨天地。 金碧容说她是化神，寒灵一开始是不信的，后来信了，可现在突然又不信了。 化神修士真的能斩灭雷劫吗？难道就凭那把品阶未知的承影剑？ * 金碧容感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见自己筑基失败，渡雷劫时伤到根基，体内龙珠都被劈碎，修为一辈子锁死在练气期。 突破不了金丹，又找不到化龙果，蛇尾怎么都化不掉。 去找寒灵求助，寒灵却说跟半人半妖做朋友很丢人，让她以后都别再来找它。 又去找伏衫，往日宠她的姐姐却冷眼相待，怨她解不开血毒还喂毒药，导致毒症越发严重。 最后伏衫带着寒灵走了，说寒灵才是乖妹妹，将她永远丢在长生林。 金碧容被吓醒，睁眼瞧见寒灵和伏衫就在眼前，好似马上就要远走高飞一样，眼睛立马湿了，抱着两人不肯放手。 “呜呜呜别丢下我好不好，我很乖很乖的……” “啥？不会被毒傻了吧，怎么一醒来就开始胡言乱语？” 寒灵被勒得喘不上气，一边骂一边挣扎，可金碧容还以为在梦里，怎么都不肯松手。 伏衫不一样，看见金碧容又哭，飞速拿出两个玉瓶，一左一右开始接眼泪。 她不会安慰金碧容，相反，巴不得哭久一点。 六道化龙劫后，小家伙体内的龙气浓郁到几乎要凝成实质，哪怕是随便一滴泪，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飘着香，美味得很。 之前的眼泪还剩一些没喝完，也不知道能不能塞回小龙的眼里，让她重新哭。 不知过去多久，伏衫发现眼泪没了，扭头一瞧，金碧容正泪汪汪地看着自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落下来。 “不哭了？” 金碧容不答反问：“你、你们……不走吧？” 伏衫正思索怎么回答会让小龙继续伤心，寒灵就抢先一步回答：“走什么走，再不松开，我马上要被你送走了！” 金碧容松开手，慢慢地冷静下来，看看四周，再看看自身，忽然发现自己不仅成功筑基，修为还突飞猛进，一跃来到筑基三层。体内骨头中的杂质被全部剔除，显得细腻光滑，力量充沛，肉身轻盈，感觉全身都充满力量。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重要的是，她提前化形成功了！ 虽然后腰处长了根白色龙尾，平躺着睡觉有点硌屁股，但那双细条纤美的大长腿又回来了！ 金碧容兴奋地在洞内跑来跑去，感受着双腿奔跑的畅快只觉前所未有的自由。 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直直地在伏衫面前站立。 腿伸直，腰杆恨不得挺到天上。 伏衫满眼疑惑，“做什么？” 金碧容绷着脸，语气很认真：“我傲然于世的大长腿回来了，跟你比下个子。” 伏衫瞥一眼那小短腿，不清楚金碧容哪里来的自信。 果不其然，小龙脸上的笑容很快就被现实击垮。 金碧容惊恐地发现，自己不仅没变高，反而变矮！原先下半身是蛇尾，要是想显高，只需要稍稍抬起身子就行，灵活变通可御可甜。 现在蛇尾没了，变成一双腿，高度被彻底框死，竟然还没伏衫的肩膀高。 哪怕踮起脚尖，仰起头，也才刚好够得着伏衫的双唇。 金碧容心态炸裂，脸气得通红，“你等着，等我买双鞋，等我头顶的龙角长大，一定一定能超你！” 寒灵闻言讥笑一声，忍不住毒舌：“你怎么不直接穿上高跷，那样指定没人比你腿长。” 金碧容瞪它一眼，不想理它。 她站在伏衫身前，仰头盯着那张依旧病白的脸，忽然踮起脚尖，伸手在伏衫的脸上摸了摸，而后手往下移，落在脖子侧面的两个牙洞上。 尾巴不自在地扭了扭，“姐姐……你好些了吗？”《 》 13、她的病根 “姐姐，你好些了吗？” 面对金碧容的询问，伏衫下意识就要谎报病情，套取更多关心。 可视线落在那双惴惴不安，却又暗含期待的暗金色眼睛上，谎话突然说不出来。 伏衫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犹豫，于是索性闭口不言。 金碧容见她欲言又止，面上的表情从期待，到惊怕，整颗心都提起来。 手忙脚乱地去摸伏衫的额头，探查她的脉搏，最后更是将脑袋贴在柔软的胸前，想尽办法确认状况。紧张地检查一番，却未发现异样。 金碧容略微松了口气，捧着伏衫的手，试着将灵识探入她体内。 动作很轻，透露着小心翼翼，灵识每深入一分，都要悄悄看伏衫的神情。若发现有一丝不适或抗拒，便会第一时间收回灵识。 好在并没有，伏衫从始至终都没有推开自己，更没有刻意设防，坦然地任她探查。 金碧容对这种信任感到高兴，可没多久，就笑不出来。 伏衫血液中的毒素的确已经清除，颜色也回归正常。虽然谈不上健康，但与先前相比气血丰沛，脾脏壮健，怎么看都是百废待兴的趋势。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尽管血液脏器都充满力量，全身骨头却呈现出死寂的衰败，色泽暗淡不说，甚至还能瞧见丝丝黑纹，像是早已被毒物腐蚀，到处都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金碧容见过那些毒纹，与伏衫肩膀上的铁链纹路一般无二。似毒似咒，腥煞不详。 原以为解决了血毒就可以皆大欢喜，谁曾想只是开胃菜，真正的重头戏在这里。 “这是什么？” “不知。” “你修炼邪法补充寿元，就是因为它吗？” “嗯。” “会疼吗？” 这一次伏衫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好久才找出最贴切的答案：“习惯了。” 金碧容没再吭声，慢慢收回灵识，垂头丧气地盯着脚趾发呆。正出神时，忽然瞧见一双手捏着玉瓶出现在眼睛下方。 原本不断在心底蔓延的负面情绪瞬间停滞，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消散。 她抬起头，尾巴应激一般紧紧绷着，眼神凶巴巴的，整个脸都红了。 只不过这次不是害羞，而是有些红温。 “你干什么！” “感觉你要哭了，我提前准备一下，不能浪费。” 金碧容气得胸口剧烈颤抖，“你、你…………” 指着伏衫半天，也没憋出什么合适狠话。 想骂她坏，但总觉得攻击性有点弱，可能像撒娇，于是只能干瞪眼，企图用恶毒的目光狠狠刺穿伏衫的心防，然后令她在巨大的压迫下跟自己低头道歉。 然而金碧容过于高估了自身的气势，脑补中一生气就霸气侧漏，事实上因年岁小，外表过于稚嫩，再怎么冷着脸也只会让人觉得娇憨可爱。 伏衫果然没理解她的意思，见她身子微颤，还以为没穿鞋脚底受凉，双手插到金碧容的腋下，用力一提就将人抱起来，跟抱小孩一样，将她放到石床上。 金碧容有些懵，直到那双大手将自己的脚抓在手心，才回过神来。 “你、你又干嘛？！” 伏衫的大拇指按在金碧容小巧的足弓处，其余四根指头搭在足背却不太老实，修长的指节上下磨搓，力道不轻不重，刚好引起一片痒意。 刚化形的脚第一次被别人碰，敏感得一塌糊涂。 金碧容打了个激灵，两条腿用力挣扎，试图摆脱伏衫的动作。可她力气小，修为也低，压根无法反抗。 挣扎半天，伏衫还以为她在跟自己玩闹，轻轻捏一下小腿：“别闹。” 金碧容满脸羞愤，耳朵红得像要滴血：“你快松开，很痒。” 伏衫细眉微拧，却是不曾停手：“你不是冷吗，我给你揉揉。” “？？？我什么时候冷了？” “你刚刚身子在颤，到现在都没停。” 金碧容又羞又恼，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抱着胳膊，夹紧腿，将脑袋埋在臂弯里不去看伏衫。 她不反抗，伏衫还以为自己猜对了，揉得更加起劲。 推、捏、按、揉，力道起承转合。有点像按摩，手法却又生涩轻佻，好像单纯在玩，在占便宜。 金碧容哪里受过这种玩弄，身子很快就酥酥麻麻一阵发软，像是醒好的面团，谁都能来捏一下。 等过去不知道多久，白净的脚丫被揉得粉嫩，足底血液热得撒泼，伏衫才终于松了手。 “晚上天冷，先别下地知道吗？” 金碧容其实很舒服，下意识要应答，可忽然想起自己的气还没生完，于是偏过脑袋，故意不理她。 原想着跟伏衫冷战一会儿表达不满，谁知这家伙叮嘱完就走了，利落果断，丝毫不给人发作的机会。 外头天都黑了，刮着风，飘着毛毛细雨，这么晚是要去哪？ 金碧容追着跑到洞口，想叫住她，可四下看去连半个人影都没，心里更闷了。 回到石床，侧躺下抱着尾巴，一边生气一边担心，最后迷迷糊糊地坠入梦乡。 * 伏衫不知道去了哪里，自从那天晚上离开后，一连几天都没回来。 金碧容去伏衫的洞穴找，因有禁制被挡在门外，但从石门前泥泞的土壤来看，除了夜晚的雨水，应该没人再来过。 她又去了长臂猿的领地，森林西部与鸟妖交战的地方，以及所有伏衫出现过的地点，可惜都没找到踪迹。 伏衫像是消失了一样，除了空气尚未消散的一点点剑气，再没留下半点痕迹。 金碧容忽然觉得自己跟伏衫像是亲密的陌生人，有过亲昵的接触，却对彼此一无所知。此刻人走了，别说寻找，就连可能去的地方都不清楚。 金碧容放弃了，想起那具元婴期的鸾鸟尸体，丢出来开始一根一根地拔毛。 一来解气，二来火羽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可卖钱，可炼器，甚至可以作为画符引灵的符器，不拔有些可惜。 去掉羽毛，鸾鸟的气势一下子跌到谷底，丑不拉几的，金碧容没忍住笑了很久。 接下来就只剩下满身的血肉、以及那枚珍贵无比的火属性妖丹。 这两样伏衫都用得上，如果将它们丢入血池，想必能增加不少寿元。 可…… 那家伙出去逍遥快活，凭什么还要为其着想？ 鸟妖是她杀的！她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才不要助纣为虐，帮着那家伙修炼邪术！ 金碧容将妖丹收入玉镯，然后把尸体丢尽紫霄炉，先用日精火焚烧杂质，然后用月华火提炼精华，最后加入效果各异的灵植，用天星火慢慢烧制。小半天过去，醇厚的香味缓缓飘出，一炉血酒正在悄悄酝酿。 寒灵刚一进洞就嗅到香气，立马被吸引，快步走到紫霄炉处，勾着脑袋往炉子里看，时不时猛吸一口逸散的酒香，露出满脸痴迷。 “还看？不怕掉进去将你一块炼了？” 金碧容见它恨不得钻到紫霄炉内，伸手将它拽到一边。 寒灵嘿嘿笑着，砸吧砸吧嘴，有些讨好：“好手艺哇，这气息……若我没闻错的话，是那只元婴鸟妖吧？” “嗯，闲的没事，索性炼成血酒。” “嘿嘿，那天我也算出不少力，这酒是不是也得分一点？” 其实不用它说，金碧容本来就准备分成三份。自己、伏衫、萝卜精，一人一份，绝不偏袒。 但此刻看到寒灵贱兮兮的表情，金碧容突然不想让它那么得意。 “鸾鸟的羽毛可以分你，酒的话……再说吧，还没炼成呢。” “别呀！我一个人参精，要羽毛做什么？全帮我换成药酒行不行？” 寒灵推搡着金碧容，一个劲儿地撒娇。 金碧容忍着笑，就是不搭理它。 本想着磨一磨，谁知这家伙一点都不经逗，一炷香都没有，底牌便全打出来。 “要不这样吧，我看你这药酒虽好，品质却稍次，应当是只用了黄阶灵植吧？我这里还有三株玄阶的，可以投入药酒提升品质，不过到酒得分我一份！” 寒灵说着，施展神通，在土里摸索片刻，便抓出三株灵植。两株冰灵草，一株妙音花。 金碧容双眸一亮，没想到自己开着龙目，在森林里摸索这么久才只找到黄阶上品的灵植，结果寒灵一出手，就是三株玄阶灵植。虽然都是玄阶下品，但卖相极佳，保存完整，显然都是被悉心照料的。 怪不得林中灵植那么少，原来都被寒灵卷走了。 冰灵草可是好东西，鸾鸟血液火属性力量强横，有这两株冰属性灵植，恰好可以从中调和。再说那妙音花，有养气生血之用，正是伏衫目前需要的。 “还有吗？” 金碧容压下欣喜，试探着问。 寒灵震惊地看她一眼，没想到这么黑心，咬咬牙，又拿出三株灵植。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玄阶，而是黄阶上品。 “就这些，没了！” 金碧容见它满脸警惕，知道该适可而止了，笑吟吟地收下六株灵植，转身就投进紫霄炉中。 一边炼酒，一边保证：“放心，炼好之后咱们平分，绝对不少你半滴！” 寒灵这才满意：“够意思。”《 》 14、美人醉 血酒炼制十分繁琐，再加上寒灵的临时入伙，所需花费的时间再次延长。 金碧容一直守在丹炉前，龙目开了不知多少次，才勉强将血液与灵植融合。精神损耗严重，刚把将血酒分给苦苦等待的寒灵，就直愣愣地昏睡过去。 意识朦胧间，似乎感觉到有人将她抱起，动作轻柔地放在石床上。 金碧容想看看是谁这么好心，可惜眼皮太沉太重，怎么都睁不开眼，索性不再挣扎。 这一觉睡得十分安稳，没有烦人的噩梦，醒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 金碧容伸着懒腰从床上爬起，视线往下一瞟，发现身上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换了。 原先鹅黄色的裙子变成了淡粉色纱裙，材质更加轻盈，裙摆比先前稍短一些，露出大半截纤细的小腿。裙子末端绣着花边褶裥，轻轻一转就随风荡起，像是盛开的花朵，带起一阵芳香。 金碧容在原地转圈圈，欢喜地玩了一会儿才忽得想到什么，挑开衣领往里看去，发现小衣也被人换了。 之前未曾化形，她的亵衣都是上下一体式的，跟肚兜有点像。现在下半身变成了腿，某处隐蔽的领域也显现出来，肚兜便有些不合适了。新亵衣的款式跟伏衫穿得一样，分上下两件，只是布料更多更加保守。 金碧容不嘻嘻了，想都不用想，衣服肯定是伏衫帮忙换的。 这家伙当真是热心肠，不管是裙子还是心衣通通帮忙，一点不见外。 正想着，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醒了？衣服喜欢吗？” 抬头一看，正是消失五日零四个时辰的伏衫，原来她冒雨离开，是去给自己买衣裳了。 金碧容很喜欢，但又不想表现太过明显，只能强压住欢喜淡淡点头：“还好吧，倒是蛮合身的。” 殊不知刚刚转圈圈时伏衫就已经在外头看着，只是没出声而已。 伏衫走到床边蹲下，拍拍一边，“过来。” 金碧容乖乖坐下，瞥见她手里抓着一双绣花鞋。花鞋与裙子似乎是配套的，都是粉色，鞋头绣着两朵山菊，鞋带上挂着三颗珍珠，边缘用金线封边。鞋跟比寻常绣花鞋要高一点，想来是为她专门定做的。 明明瞧着不怎么华丽，却偏偏到处都是精巧的装点。 “我可以自己穿的。” 金碧容小小地抗议，伏衫却不予理睬，伸手抓住一只脚，没急着往鞋子里塞，而是先在手里捏了捏，似在试温，又似在把玩。 待五根脚趾都被捏过一遍，才握着足弓送入袜中鞋中。 一边仔细扣鞋带，一边耐心解释：“第一次穿鞋我帮你，后面就自己来吧。” “哦……那捏脚指是做什么？也是穿鞋的必要步骤吗。” 金碧容眨着眼睛问，伏衫手中动作微顿，随便扯了个谎话：“帮你活血，免得被鞋伤到。” 金碧容被逗得发笑，看她穿好左脚，又去抓右脚，也没挣扎，任由右脚脚趾也被捏一遍。 等两只脚都穿好，跳下台阶蹦了蹦。也许活血真有用，走起路来没半点不适。 在洞内风风火火跑一圈，金碧容又到伏衫面前站定，挺直背，不死心地再对比一次身高。 托绣花鞋的福，这回总算比伏衫的肩膀高了一点点，金碧容很开心，就仿佛多出来的几寸是长在腿上一样。 “对了！我将那只鸾鸟的尸体拆分了一下，血肉炼成药酒，加了很多很多灵植，姐姐要不要尝尝？” 金碧容一边说着，一边将提前准备好的酒坛拿出来，拆开酒封，一股淡淡的酒香传来。 伏衫有段时间不曾饮血，被勾动兴趣，给自己倒一杯。 入口清冽丝滑，因加入新鲜野果的缘故，不见苦涩，唯有甘甜。 与血池的血液相比少了几分腥臊煞气，多了几分馥郁药香，虽然力量远远不如，但胜在口感绵长，喝起来回味无穷。 自从品尝过金碧容的龙血后，血池那些腌臜之物就显得难以下咽，没想到还能品尝到这种鲜美的味道。 伏衫忍不住想，若是将金碧容的血炼制成酒，哪怕不加什么灵植，也一定十分美味…… 等等，没有血，但有眼泪！ 伏衫双眼一亮，悄悄将没喝完的眼泪拿出来，趁小龙不注意哗啦啦全撒入血酒中。迫不及待地又喝一杯，甘香宜人的药酒在龙泪的浸染下越发醇正，像是深藏多年的佳酿，味道沉厚悠扬。 一杯、两杯……伏衫喝得停不下来，随着越来越多的血酒灌入肚中，整个人都轻飘起来，体内涌出一股舒适的暖意。 酒中生机沁入全身，这一刻仿佛骨头上的漆黑毒纹都被暂时压制。 她真是越来越喜欢小龙，每日每夜都恨不得将其拆解入腹。 血酒由鸾鸟一身精华所化，本就没多少，还被分成三份。伏衫一杯杯往肚子里灌，没一会儿就喝得精光。 她修为高深，本不会醉，可此刻浑身通畅，一切不适都被镇压，便没有用灵力解酒，任由浓浓的醉意将身体渗透。 金碧容还是头一次见伏衫如此放松，伸手去摸那张醉红的脸，见她没有半点反抗，胆子渐渐大起来，双手齐上一阵搓揉。 知晓伏衫修为高，也不怕玩坏，力道很大，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人捏的满脸燥红。 “让你捏我脚？哼，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可惜没有留影石，不然定要将伏衫的丑态全都记录下来。 金碧容沉浸在欺负伏衫的幻想里，视线越来越柔软，往下瞧见那刺入肩膀的玄黑锁链，嘴角的笑意却渐渐消退。 “伏衫，你醒着吗？” 唤了一会儿，没瞧见动静，只听到绵长的呼吸。金碧容知她睡着了，悄悄伸手触碰锁链。怕将人弄疼，力道很轻。才摸一下就慌张地去瞧伏衫的脸，好在并未像上一次那样将人惊醒。 金碧容松了口气，仔细观察铁链表面的墨色毒纹，果然跟伏衫骨头上的纹路一般无二。 阴冷腥煞，死气沉沉，不像是人间之物，倒像从幽冥爬上来的恶鬼，随时都要吃人。 骨髓生血，可若连骨头都浸毒，哪怕血液再健康，也迟早会被污染。 伏衫体内的毒血只是副产物，真正的根因是深入骨髓的毒纹。如果不将毒纹清除，哪怕为她洗一辈子血也治标不治本。 可……血液中的毒可以吸入体内，骨髓中的毒又该怎么办呢？ 金碧容越想越头疼，忽然有些后悔说什么“一定治好”。这毒太过阴狠霸道，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开。 还有这刺入双肩的锁链，除剜骨剔肉之外，哪还有其他办法？ 金碧容深深叹口气，手指在伏衫的胸前游弋，最终穿过锁骨，落在脆弱的脖颈上。 动脉处，两个血孔刚刚结痂，应当再过不久便会彻底痊愈。 “姐姐，长痛与短痛总要选一个，逃不掉的。” * 次日伏衫昏昏沉沉地从石床上醒来，发现旁边的小桌上放着一杯醒酒茶，端起来一饮而尽。 昨日喝酒上头，后半段竟任由醉意扩散，实在不该，弄得现在头疼不已。 伏衫扶着脑袋静静歇了会儿，发现洞府外传来一阵剑气波动，起身前去查看。 正值盛夏，长生林中弥漫着沉闷的燥意，火辣的阳光照在身上，没一会儿就大汗淋漓。然而即便在这样的高温下，仍有一位少女手执银色长剑，刻苦地练着剑法。 虽然动作生涩，但体态端正，步伐稳健，每每挥出一招，都能引起天地灵气共鸣，飘逸之中夹杂着磅礴气势，再配上窈窕身段与明媚纱裙，竟也别有一番风姿。 伏衫目光落在金碧容裙底摆动的龙尾上，看着净白的鳞片于日光下熠熠生辉，心底忽然有些蠢蠢欲动。 她随手摘下一根树枝，迎着激荡剑气朝金碧容攻去，速度很慢，刻意留给小龙充足的反应时间。但威势却半点不弱，几乎使出三成神韵。 金碧容如临大敌，仔细观察伏衫灵气的运转轨迹，没有选择硬接，却也不曾避让，而是胆大心细地学着伏衫的招式，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卸去大部分威力。 伏衫面露惊讶，虽然很欣赏小家伙的反应，但并不赞成如此冒险的举动，刻意加快速度，趁她来不及变招，一举将人掀翻。 “啊！” 金碧容惨叫一声，啪唧一下摔在地上。许是磕疼了，眼底立马漫上一层水汽。 “姐姐耍赖！我都接下了，怎么突然变招！” 伏衫揉揉她的脑袋，顺带又摸了把龙角，才将她拉起来：“谁让你接的？以你的实力，这一招应当躲避。你却偏偏耍小聪明，该罚。” 金碧容说不过她，抱着胳膊满脸不服：“姐姐也就现在欺负欺负我，等我找个剑道老师，肯定能打败你。” 伏衫不在意输赢，也不在意被控诉欺负人，但是听见金碧容要找老师，眼底却是一暗。 “不许找，你若要学，我来教便是。” “啊？姐姐亲自教……” “有何不可？你不是想打败我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亲自教，将弱点都讲给你。” 金碧容心动了，其实说打败伏衫只是借口，学剑的真正目的是为剜骨做准备，伏衫的剑道造诣那么高，愿意教自然再好不过。《 》 15、入城 因要学剑，接下来几日金碧容起得很早，每日天刚亮就央求着伏衫传授自己剑法。她没有佩剑，便厚脸皮地抢了伏衫的承影剑，伏衫也不恼，每次随便折一截树枝教学。 伏衫以剑入道，但没收过弟子，不懂该如何教人，便选择最朴素的方法——对打。 剑法剑招演示一遍，也不管金碧容记没记住，拉着她就开始实战。 用她的话来说：学习剑招最快的办法就是挨打，受得伤多了，自然就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 小龙是她精心圈养的食物，她自然不会伤到小家伙的性命，每一次出手都精心控制力道，连见血的伤都少见。可也仅此而已，该出的招一点不少，几乎每日都能将小家伙打哭几次。 原以为在这样严苛的教学下，金碧容很快就会放弃。谁知整整半个月过去仍在坚持，哪怕浑身是伤，哪怕日日掉眼泪，第二日天刚亮依旧会抱着承影剑来找她。 伏衫喜欢她执拗的模样，在又一次挑飞她的剑后，破天荒地主动提出歇息。 “先到这里吧，过来歇一会儿。” 金碧容迟疑片刻，擦擦脸上的汗水，跑到伏衫旁边坐下。 日光照射在她的胳膊上，一道道红痕清晰可见。 “伤药带了吗？”伏衫问。 “带了，在镯子里。”金碧容不解地拿出来，却见伏衫接过，撸起她袖子，开始为她上药。 伏衫的动作一点不轻，没一会儿就弄得金碧容连连抽气，眼里水莹莹的，随时都要哭出来。 “嘶……姐姐轻点，弄疼我了。” “哎……唉！还是我来吧！” 金碧容实在疼得受不了，将药膏从伏衫手里抢回来，小心翼翼地抹在胳膊上。 这半个月的训练强度很大，每次旧伤还没好，新伤就又来了，不知不觉便已经伤痕累累。好在都是皮外伤，看着吓人，其实并不严重。 仔仔细细上完药，拿出一个小酒杯，给自己倒了杯血酒。 跟伏衫练剑消耗很大，每天根本没时间恢复灵气，幸好有血酒，不然恐怕早撑不下去了。 付出这么多努力，收获自然也颇为丰厚。短短半月时间，不仅剑法越来越扎实，根基也越发牢实。虽然修为只涨了两层，来到筑基中期，实力却突飞猛进。 如果让现在她跟过去的自己战斗，恐怕不出十招就能获胜。哪怕是跟上一世金丹境的自己对上，也有把握过几招。 金碧容乐呵呵地喝着小酒，见伏衫盯着自己，还以为嘴馋了，勉为其难地将酒杯推了过去。 伏衫看向喝剩下来的半杯酒，视线落在杯沿上若有若无的水色唇印，不由怔住。 “这是？” “哼，明知故问。姐姐一直盯着我看，不就是想喝吗，只给你尝一口。” 伏衫有些想笑，却也没拒绝，端起杯子就一饮而尽。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双唇刚好落在金碧容喝过的地方。 她今日唇上涂了唇脂，喝完后在杯沿留下淡淡绯红。 金碧容看见自己的唇印被盖住，脸一下子红了，仿佛伏衫的唇脂不是印在杯沿，而是亲在自己的嘴上。 骂一句“不要脸”，然后慌里慌张地夺回酒杯，往里一瞧，足足半杯酒，竟一滴都不剩下。 “不是说好只准你喝一口吗，怎么全没了？” “一口喝完了，不信你再倒一杯。” “想得美，酒坛里本就没多少，给你喝了，我喝什么？” 金碧容轻哼一声，并不上当。将酒杯收起来时，却偷瞄一眼伏衫，没有将杯沿的唇印擦掉。 “今天还练吗？” “不练，下午你休息吧，我离开一趟。” 伏衫说着就要走，哪知刚起身，裙摆就被金碧容抓住。 她扯了两下，小家伙抓得更死了，满脸欲言又止，虽未吭声，眼里的不舍却做不得假。 “嗯？” “你、你又要走呀，这次是去做什么？” 金碧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阻拦，在看见伏衫起身的时候，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先一步做出挽留。 想起上回一走五日，她心里莫名有些堵。 “去城里。” “啊？又要给我买衣裳吗？我不缺。” 伏衫一愣，这次是真的没忍住笑了，轻轻摇头，“不给你买，我一位朋友来了，去见见她。” 金碧容尴尬得脚趾扣地，尾巴不自在地甩了甩：“那、那可以带我一起吗？我也想去城里买东西。” “想买什么，我可以帮你买，你应当没有灵石吧？” “没灵石怎么了，我有这个！” 金碧容说着，将珍藏已久的元婴妖丹拿出来，似是怕不够，又捧出一大片火羽。 “这些全卖了，肯定能得不少灵石。” 其实她有些不舍，元婴妖丹何其珍贵，本来是想留着冲击金丹境时用的。可她太穷了，身上仅有的一点东西都是伏衫给的。没点灵石，还真不好办事。 现在的她剑法已经学得有模有样，再过不久便可以帮伏衫挖骨取链，也该早早准备趁手的武器了。 承影剑不错，但毕竟是伏衫的东西，她拿来练练手还行，若真的用这把剑伤害伏衫，恐怕只会引起反噬。 伏衫没想到她连元婴妖丹都拿出来，忽然有些好奇：“你想买什么？” 金碧容却神秘兮兮地笑了：“不告诉你，总之带我也去嘛~山里住这么久，还没去过城里玩呢。” 一边说，一边拉着伏衫的裙摆摇啊摇，伏衫没办法，只能答应。 * 离开长生林，伏衫与金碧容一路向北，两个时辰过去，便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白玉城。 说是城池，其实更像小镇，连个像样的城门都没有。主城道铺着一层青石，路上马车奔驰，其他偏远一点的地方则是黄土路，因这些天下了不少雨，土地表面一片泥泞。两侧倒是有排水渠，可惜没什么用，该积水还是积水。 城中建筑大多不高，三三两聚在一起，门前挂着各种牌匾，茶楼，酒馆，赌坊应有尽有，路过时能听见屋内传来的阵阵喧哗。 顺着主城道往城中心去，沿途房屋逐渐高耸，装修也越发豪华，路上行人多了起来。这里是人族小城，修士与凡人混居，整体实力非常有限，筑基修为在这里已经算是强者，再往上几乎都是令人仰望的存在。 伏衫和金碧容的出现引起不小的轰动，尤其金碧容，长得不仅可爱，还有一对雪白的龙角龙尾，对于这些只在传说中听过龙族的百姓来说，简直与谪仙无异。 “那少女生得真美，竟然长着鹿角，是鹿妖吗？” “胡说八道，你见谁家鹿还有鳞片吗，分明就是鱼妖！” “去去去，一个个不懂装懂，神特么鹿妖鱼妖，那是可是传说中的龙族，一帮子土鳖。” 金碧容听着路上行人的讨论，察觉到一道道窥探的目光，忽然有些紧张，悄悄离伏衫近了一些，微微躬着身，试图将自己藏起来。 明明都化龙几个月了，按理说早该习惯这具身体，可今天被这么多人盯着，却觉得哪哪都不舒坦。 “咱们去哪，还没到吗？” 伏衫安抚拍了拍她的背，“到了，就是这里。” 两人在一家双层小楼前停下，楼门口的招牌上写着“天命阁”三个大字。 天命阁是专门贩卖情报的组织，在灵界影响力很大，设有多处分阁。平日经常编撰一些书籍功法，发布各种委托。许多没有门派的无名散修经常在这里共享情报，寻找同伴。 金碧容没想到伏衫要来这里，见她熟练地进入阁中，且直接往楼上走，两边修士却并不阻拦，心底好奇得紧。 “姐姐在天命阁有熟人吗？” “算是吧。” “那你知道天命阁的阁主是谁吗？外界都在传她是渡劫境修士，号称天下第一，是真的吗？” 伏衫差点没绷住，“你都在哪里听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 金碧容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说书先生说得，还说她算天算地算无遗，能文能武能招财，总之可神了。” 这一回吹得太过离谱，伏衫没再回复，推开二楼的门走了进去。 与嘈杂喧闹的一楼不同，二楼布局相当简洁，房屋四面的墙壁被改成书架，其上摆着各式各样书籍，粗略估算，至少有上千册。中央是一长巨大的书桌，其上堆着小山高的的书籍，一道人影埋首其中，旁若无人地快速翻阅。她的身边趴着一只的狐狸，此刻正沉沉地睡着。 察觉到有人进来，女子头也不抬地训斥：“不是说今日莫要扰我吗？出去出去。” 声音中透露着烦躁，似乎同样的事情已经发生无数次。 伏衫却恍若未闻，自顾自地找张椅子坐下，悠悠开口：“多年未见，你这脾气真是一点没改。” 女子闻言唰得抬起头，瞧见来人的面容后，噌得站起身，既欣喜又惊异：“伏衫？！真是你，你竟然还没死？” “先前姬邱月跟我传信时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说到徒弟，她顿了一下，拧眉看着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狐狸，气得一巴掌扇过去。 小狐狸正做着美梦，被打后全身毛都炸了，慌里慌张地看向四周：“怎么了怎么了？仇家找上门了吗！” 严戚薇恨铁不成钢地又给她来了一巴掌：“就知道睡睡睡，爬起来泡茶去！”《 》 16、伏衫辛秘 姬邱月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打，委屈巴巴地去干活，半刻钟之后端着几杯茶水回来。 去时还是只橘毛黑足小狐狸，回来就变成风华正茂的少女，倒茶时红袖翩翩，引得金碧容瞧了又瞧。 她在看，姬邱月也在偷偷观察她，视线落在雪白透亮的龙角龙尾上，表情难掩惊艳。 于妖族而言，化形时还有所残留，一般都是悟道残缺导致的，算不上多光彩。可面前的少女金眸雪鳞，亭亭玉立，龙角龙尾长在身上不仅不觉得丑陋，反而多了几分华贵，每一寸肌肤都像是仙人亲自雕琢，处处透露着精巧细致。 姬邱月眼尖地瞧见少女还站着，特意多拿了一张木椅。 “谢谢。” 听到清脆如铃的声音，姬邱月满脸笑容，连挨打的委屈都消散不少，“嘿嘿，应该的应该的。” 见徒弟如此没出息，严戚薇更恼了，若不是伏衫还在，恨不得再赏一顿管教。 “这位是？”严戚薇瞥见少女手中的同心镯，没想到伏衫连这个都给了。 同心镯，用自身精血炼制的法宝，可凭镯子感应对方位置，危机时刻甚至替持有者抵挡伤害。 伏衫眼底难掩喜爱：“她叫金碧容，我在山里捡的妹妹。” 什么山这么厉害，随随便便就能能捡个龙女回来？ 严戚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只当伏衫在故意搪塞。 “你好，我是严戚薇，天命阁的阁主，刚刚给你端茶倒水的蠢货是我弟子，名唤姬邱月，同你一般是妖族。” 金碧容赶紧行礼，听闻严戚薇就是阁主，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弄得严戚薇都有点不自信了。 “我身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没有没有，我就是好奇……” “好奇？” 金碧容轻咳一声，不太敢说。伏衫却知晓，忍不住打趣：“我家妹妹刚刚还在外面说，传闻阁主大人是天下第一的渡劫修士，上能算天算地，下能招财进宝，这会儿估计在确认传闻是真是假。” 话音刚落，一直偷听的姬邱月率先绷不住，笑得茶都喷出来了。 见师父一脸不善地看过来，赶忙忍住笑，义愤填膺道：“什么渡劫修士，净是胡言乱语，我家师尊明明连合道境都突破不了！要是被我发现是谁散布谣言，一定严惩不贷！”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严戚薇的表情更加精彩，暗暗下定决心，等回去之后狠狠收拾逆徒。 金碧容满脸尴尬，埋怨地瞪一眼伏衫。 误会解除，彼此也都介绍一番，接下来的话题就不是小辈能听的。 严戚薇让徒弟带着金碧容出去转转，等两人一走，脸上表情立马沉下来。 “什么时候从伏家逃出来的？” “半年前。” “也就说，你这一趟足足被关了十年？” 严戚薇看着伏衫身上越发浓重的死气，既心疼又生气：“我早说了，你那妹妹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偏不听，这下好了，被骗回伏家，身上的毒又重了！这次到哪一步了？总不会已经染到血液了吧？” “没有，染到骨髓了。” 听到前半句否定，严戚薇还松了一口气，想着勉强能救，可听到后半句，她彻底傻眼了。 伏衫中的毒名为仙羽，一旦中毒，身上的一切都会源源不断地被掠夺。毒素浸血时，修炼速度大大提升，但所获得的力量却会源源不断地被掠夺。此时尚且有救，只要用换血之术，就能摆脱控制。 可一旦毒素渗入骨髓，就几乎无解，连身上的寿命也会被抽走。而若是渗入神魂，将彻彻底底地沦为奴隶，修为、寿命，甚至最珍贵的魂力也会被吸干。 严戚薇瘫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地看着好友，内心无限悲凉。 伏衫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六岁金丹，十八岁化神，三十岁就已经达到合道境，若是再给她一些时间，恐怕能成为百岁之内达到渡劫期的顶级天才。 可惜天妒英才，伏衫的成就太过耀眼，引起至亲的嫉妒。在一次次算计中，不仅没能突破渡劫，反而中了仙羽，沦为精心圈养的血奴。 如今染到骨髓，说明已经被伏家彻底放弃，等下一次回去，恐怕就会魂飞魄散，彻底死在他们手里。 “你有什么遗言趁早交代吧，不然我怕你哪天死了，我都不知道。” 严戚薇搬不倒伏家，也救不了伏衫，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替好友料理后事。 伏衫却笑了：“什么遗言，你以为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事？” “不然呢，难不成你还有办法？” “记得方才那条小龙吗。” “什么意思……” “她如今不过渡了六次化龙劫，身上的龙气就已经远超当今龙皇。若是待她渡过最后三道塑神魂的雷劫，恐怕能比肩那位号称祖龙的龙族先祖。你说若我吃了她，会不会拥有足以逆转仙羽的力量。” 仙羽严格来说只是一种媒介，伏家的人能通过毒来掠夺伏衫的力量，伏衫自然也能反过来吞噬他们。 严戚薇瞳孔骤缩，身体止不住颤抖：“怨不得……怨不得你愿意将同心镯都给她！原来竟打得这个主意！” 伏衫喝了口茶，眼底恨意滔天，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冷：“我从不是善人，既已经撕破脸皮，也无需再念任何旧情，伏家……该亡了。” * 姬邱月带着金碧容下楼，见她对天命阁兴趣很大，索性当起了导游，将阁中各项区域都介绍一番。此处只是为了接应伏衫临时设立的分阁，面积很小，所藏的书籍种类较为单一，除了一些低阶功法，其余大多都是话本刊报之类的杂物。 金碧容漫步在各个书柜间，瞧见偏角处的某片区域用黑色的帘布遮掩，不由奇怪：“那是什么，为何要藏起来？” 姬邱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脸上露出坏笑：“因为那是大人才能看的，不能吓到小孩呀。金姑娘今年几岁，可曾成年？” 金碧容老老实实地回应：“十六岁。” 姬邱月一脸惊讶，“才十六，这么小？那不行，你不能看。” 金碧容不满地指着帘布下方的小木牌：“凭什么不能，这上面明明写着‘未满十五岁不得进入’，我都十六岁了，还多了一岁，为何不能看？” “十五岁是人族的限制，可你是妖族啊，寿命那么长，现在还是个小崽子呢。” “胡说，我化形的样子分明不是幼崽，说明上天都认可我已经成年！” 姬邱月说不过她，但又不敢真带她进去，怕被师尊发现后打屁股，思索许久，选了个折中方案：“这样吧，我找本清水一点的话本给你，但你不能跟别人说。” 言罢，也不等金碧容讨价还价，猫着腰就钻进了帘布中。一阵窸窸窣窣过后，带着一本小册子出来。 “喏，你第一次看，这种的比较合适。” 金碧容接过，瞧见话本上写着《师尊在上》，内心疑惑更深。 不就是一本写师徒亲情的书吗，怎么还要求大人才能看。这种弘扬尊师重道的话本，应该趁早教给孩子们才对呀。 带着疑惑就要翻开，却被姬邱月赶忙制止。 “别！千万别！回去再看好吗？” 金碧容一脸茫然，见姬邱月如此坚持，只能将本子收入镯子内。 姬邱月松了口气，赶紧转移话题：“师父她们估计还要好久，我们出去逛逛吧，第一次来城中，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金碧容想了想，双眼一亮：“当铺！我有个贵重的东西要卖掉！” 两人来到当铺，掌柜瞧见城里传遍的龙女竟然大驾光临，赶紧上前接待，“欢迎光临平安当铺，两位小姐要当什么？咱这里珠宝金银什么都收！抵押折现钱少，直接售卖的话不支持赎回，但钱多一些。” 金碧容没急着选抵押还是售卖，先将珍藏许久的鸾鸟妖丹拿出来，“这个能拿多少灵石？” 妖丹一出，狂暴的火属性灵力瞬间喷涌而出，仅仅片刻的功夫，整个当铺的温度几乎翻了个倍。别说掌柜，就连姬邱月都有些承受不住，赶紧用法宝将妖丹的灼热力量封住。 “这、这是什么？怎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姬邱月满头大汗，刚刚那一瞬竟有些腿软。 “一只元婴期的鸟妖内丹，它的血脉似乎有点特别，好像有一丝青鸾血脉，不过很浅，几乎已经消散。” 金碧容的血脉之力远比鸾鸟要强，因此不觉得有什么，然而当铺掌柜闻言，却差点跪下来。 别说元婴妖丹，就算是金丹妖丹，他一个小小的当铺掌柜也不敢收下。更别说这妖丹内还蕴含着一丝青鸾血脉，如此珍贵的东西，就是城中最大的氏族颜家，也没资格染指，这小姑娘竟然问他收不收。 他要有能力收，还用的着在这小破地方开店吗？ 掌柜赶紧摆手：“姑娘就别难为我这老头了，您高抬贵手，去别处看看吧，小店实在没这个能力。” 金碧容不死心：“嫌贵的话，我可以贱卖。” 掌柜尴尬地笑笑：“光是妖丹内可能存在的血脉，价值就不可以预估，您哪怕打对折，我这小店也收不起。” 一边的姬邱月也是跟着劝阻：“别卖了，你这东西不去大城卖不出去的。要是实在缺灵石，我先借你一些，等之后有钱再还也不迟。” “另外今天的事不许透露出去。”姬邱月单独叮嘱掌柜，然后就拉着金碧容离开，却不知隔墙有耳，一道人影早将事情传回族内。《 》 17、发财 “什么！那龙女手里有元婴期的鸾鸟妖丹？！” 颜公子自从龙女离开天命阁，就暗中派密探跟踪，原本只是见色起意，此刻听闻元婴妖丹，心思彻底热络起来。 那可是蕴含青鸾血脉的元婴妖丹，若是被颜家拿到，说不定能令家中多一个元婴修士。 要知道颜家的靠山，千劫山的宗主也不过元婴期而已！ “吩咐下去，召集侍卫待命，一旦她们动向有异，立马向我禀告！” 密探闻言，却面露担忧，“公子，那龙女来历不简单，身边跟着一位修为不明的女修不说，还跟天命阁的人来往密切，对她出手恐怕……” 颜公子满不在意：“她身边那个病秧子一脸快死的模样，能有什么实力？唯一值得忌惮的也只剩天命阁了。”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一个半年前刚刚建立的小小分阁，还没资格跟传承百年的颜家较量。照我说得去做，切记，此事不可让族内其他人知道！” 密探不敢再多说，只能依言执行。 * 离开当铺，姬邱月拿出一袋灵石交给金碧容。 “这里头有两千枚灵石，你先拿着，如果不够再跟我说。” 两千枚灵石不算小数目，已经能买下好几株黄阶灵植，用来当零花绰绰有余。 可金碧容却觉得不够，若要购买能伤到伏衫的兵器，至少要玄阶，所花费的灵石数以万计。 她不好意思再问姬邱月借钱，只能惆怅地接下。 在城中散步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喧哗。 金碧容被吸引注意力，凑过去到人群边缘，见到一名修士痛哭流涕地抓着手中的石头，不由新奇：“这是怎么了，他为何要对着一块石头哭？” 姬邱月笑着解释：“赌石呗，运气不好赌输了。可别小瞧那石头，那是灵晶原石，一般是灵矿中开采而来边角料，虽然品质参差不齐，却有一定概率开出灵晶。一枚灵晶等于一百枚灵石，哪怕开出拇指大小的灵晶，也足够普通修士发财了。” 金碧容不解：“可这样不公平吧，有没有灵晶仔细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制，众人听闻皆是哈哈大笑，就连赌石摊的老板闻言也忍俊不禁。 姬邱月尴尬地头皮发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别胡说，高品质的灵晶原石表面有特殊晶状薄膜，的确可以看出内部有没有灵晶。可这些低品质的灵晶原石没有晶状薄膜，别说我们，就算是合道境修士也看不出端倪。” 赌石老板看她身有龙角龙尾，知道身份尊贵，耐着性子附和：“这位姑娘所言不错，若是真能看出来，那些手握灵矿的势力也不会将这些边角料低价出售。” 金碧容不吭声了，扫视一圈，发现众人虽在笑，眼底的肯定却做不得假，心下了然。 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透过原石表面，看清其内部，能看透的人，只有自己。 这也是龙目的效果吗？ 金碧容心里一片火热，刚刚还在为灵石发愁，可现在突然柳暗花明。 “老板，这赌石多少钱一次？” “看姑娘买哪一种，小一点的原石一百灵石一次，大一点的比较贵，一千灵石一次。” “一千吗……” 老板以为金碧容嫌贵，赶紧解释：“姑娘可别看贵，大号原石能开出的灵晶也更大。咱这赌石摊可是诚信经营，卖的每一块原石都实实在在从灵矿里挖出来的，可不像某些黑心同行，原石里头还掺着普通石头，真是一点脸都不要。” 他说得义愤填膺，仿佛自己就是花钱上当的怨种，真情实感引起围观众人一片追捧。殊不知金碧容火眼金睛，视线随便一扫就能看出箩筐里的石头起码有一半都不是原石。 就连刚刚对着石头痛哭的修士那枚，也只是普通山石而已。 金碧容替他尴尬，见老板为了推销，还在不断唾骂，赶紧打住：“那给我来两块一千灵石的吧。” “等下！”眼见金碧容真要花光灵石玩赌石，姬邱月不淡定了，“我觉得没必要买那么多吧，而且第一次尝试还是买几块小号原石比较合算，能赌的次数多，中奖概率也更大。” 金碧容却很固执：“不行，那样赚太少。” 姬邱月无奈扶额，听这语气，似乎以为真能中奖。 她在白玉城待了大半年，迄今为止也只见过三次中奖，而且无一例外全是小号原石。那所谓的大号原石，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无底洞，投再多钱进去，也不可能中奖。 她还想劝劝，可金碧容仿佛铁了心要当大怨种一样，将刚借来的两千灵石全交给了赌石老板。 姬邱月痛心疾首，内心不断惋惜，明明这么可爱的妹妹，怎么偏偏是个愣头青。 赌石老板却是眉开眼笑，掂了掂手中灵石的重量，语气更加谄媚：“姑娘第一次玩，要不要咱给介绍一些技巧？亦或者我来帮姑娘挑选？怎么说也干这一行好几年了，眼光还是很毒辣的。就像姑娘，咱一看就知道是富贵命，今儿个肯定能中奖。” 金碧容礼貌地婉拒黑心老板的帮助，走到箩筐前来回巴拉。 这箩筐是件储物法宝，表面看着不过一丈宽，其实却海纳百川，足足装了数百枚灵晶原石。其中大半都是普通山岩凑数，剩下的才是真正的灵晶原石。 赤金色的眼眸在原石身上一一扫过，最终挑选出两块。 赌石老板见此，殷勤地上前招待：“决定好了吗？” “嗯，就要这两块。” “好嘞，姑娘请开石。各位乡亲父老，龙女初来乍到，来咱这小摊精心挑选两块价值上千灵石的原石开奖，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他这一吆喝，很快就吸引不少路人。 龙女开赌石，一出手就是从未有人中奖的大号原石，可谓噱头拉满。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赌石摊就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赌石老板嘴角笑得都压不住了，这么多人来看，不管龙女中没中奖，宣传效果都起到了。 金碧容从镯子里拿出承影剑，然后朝着原石边角削去。切的位置太过偏僻，一剑下去除了黑黢黢的石片什么都没有。 赌石老板见此，笑着提醒：“姑娘不用这么小心，灵晶大多时候都在石头中央附近，你这样是切不出宝贝的。” 金碧容却不为所动：“万一灵晶比较大呢，将灵晶切成两半多少会影响品相。” 赌石老板无所谓地耸耸肩，在他看来，小姑娘只是第一次玩，真以为自己能中奖，等多玩几次认清现实心态就会比较平缓。 正当他思考一会儿该怎么撺掇她继续当大怨种时，下一剑切下，石片边缘就出现一抹深邃蓝色，虽然很小，只有细细的一层，却在人群中引起轩然大波。 “晶层！竟然是晶层，难道真的中奖了？！” “不会吧，这就有晶层，岂不是说整块原石近一半都是灵晶？” “我劝你们先别急，说不定只有这一层是灵晶，里面都是石头呢？之前又不是没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大惊小怪的。” 别人不懂，赌石老板却明白，单层灵晶的纹路都是曲折的，基本没有这样平整光洁的模样。他眼皮一跳，发现事情的发展好像有些不对，这龙女不会真的能中奖吧？ 金碧容不急不缓地又切一剑，大面积的晶层骤然出现，深邃而美丽的蓝色犹如翻涌的海浪，在众人心底引起轩然大波。 “噫！中了！” “这次真中了，从断层处能看清里面，剩余的大半块几乎全都是灵晶！”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虽还有人再说丧气话，却已经没多少人相信。 金碧容耐心地将石层全部剥离，一块拳头大小的灵晶出现在众人眼里。 那灵晶极其完整，全身散发着幽邃的湛蓝，经日光照耀发出淡淡的弧光，与寻常珠宝相比，少了几分澄澈，却多了几分古朴。因未伤及结构，灵气饱满充沛，没有半分外泄，品相几乎可以用完美来形容。 “我焯，竟然真能中奖！”姬邱月死死盯着这枚灵晶，两只眼睛恨不得镶在上面，这么大一块，起码值十五万灵石！ 一千换十五万，价值足足翻了一百五十倍！ 赌石老板也是不可置信，虽然早在第二刀切下时就已经隐隐有预感，可事实真发生在眼前，还是狠狠地震住他。 他不明白，自己都掺了那么多假石怎么还以有人能中奖。 看见别人中奖，简直比他亏钱还难受啊！ “呵呵，瞧我的眼光准不准，早说了姑娘是富贵命，这才第一颗，就能中这么大一块灵晶，后面那颗原石比这颗还大，要是能中奖，今日可就真发了。” 话虽这么说，他心底却不断祈祷，千万千万别再中了。他愿意以后少掺点假石，来换少女别再中奖。 众人闻言，兴致越来越高，催促着金碧容再开第二颗石头。 金碧容虽然早知道结果，但见大家吃瓜的情绪这么高涨，也没墨迹，拿起承影剑又切了起来。 这一次比上回更加小心，连续三剑都切在边缘，急得众人像热锅上蚂蚁。 “哎呀，怎么不往中间切呀，看得我心痒痒。” “你懂什么，人家这叫手法，万一是更大的灵晶呢，当然得小心一点。” “得了吧，能中一颗就已经是狗屎运，怎么可能再中。” “就是就是，没瞧见连续三剑都切空了吗，我看没救了，只是她不愿接受现实罢了。” 然而某些人越见不得金碧容好，偏偏她越争气。 从第四剑开始，一抹深蓝渐渐浮现，随着越来越多的石层被剥离，一块比方才更大的灵晶出现。 姬邱月尖叫起来，高兴得手舞足蹈，仿佛中奖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赌石老板面露死灰，看着两大块灵晶，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这一刻，他黑化了，决定以后假石的比例再提高一成，至少要将亏的几十万灵石赚回来再说！ 与他们相比，金碧容就冷静得多，细心地处理完灵晶表面的杂质，拉着姬邱月就往城中钱庄走去。《 》 18、寻宝剑 金碧容手里的灵晶卖相极好，块头又大，钱庄老板只看一眼就被彻底吸引，摸着两块灵晶连连感叹。 “这品相着实不错，灵晶结构不仅半点没破损，还不掺杂一丝杂质，拿来定做首饰再合适不过。” 钱庄老板的儿子最近刚好快要结婚，正愁没合适的礼物当聘礼，如今瞧见这两块灵晶立马有了想法。 他出手十分阔绰，原本按照一比一百的市价，两块灵晶分别可兑换十五万和二十五万灵石，凑到一起是四十万。但喜事将近，老板觉得这个数字不太吉利，大手一挥给了488,888灵石，多出来的部分就当作赠礼。 金碧容笑呵呵地将灵石装入玉镯中，感受着镯子悬在手腕上的重量，心里一片满足。 “谢谢姬姑娘方才接济，这套胭脂就当是谢礼了。”从钱庄出来，金碧容转头就去了旁边的胭脂店，挑选了一套价值一万灵石的胭脂送给姬邱月。 价格不高不低，两人又初次见面，拿来拉近关系再合适不过。 姬邱月十分惊喜，收下礼物后开心地给了金碧容一个拥抱。 “别叫姑娘了，都是朋友，以后叫我邱月姐姐吧，我唤你碧容妹妹。” “不要，你看着跟我一样大，我才不叫姐姐。” 姬邱月乐了，抱着肩洋洋自得地看着面前的小家伙：“小妹妹，你知不知道邱月姐姐多少岁？我都一百岁了，吃过的盐比你喝过的水都多呢，叫声姐姐怎么了？” 金碧容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尾巴也跟着甩起来：“反正不要，灵界以实力为尊，除了伏衫没人能让我叫姐姐，你想抢她的位置？好啊，你去打败她，能成功我就认你当阿姐。” “啊，我去打败剑尊？” 姬邱月彻底泄气，虽然按照年龄，自己其实比伏衫还大，但谈到修为……哪怕一千个自己，在伏衫面前也只是杂鱼，随便抬抬手就能灭了。 让她去做掉伏衫，还不如做掉师尊来得实在。 “好好好，我服了。小福星，接下来去哪？” “白玉城有卖法器的地方吗？我想买一把剑。” “嘿嘿，这你可问对人了，走走走，我带你去城里最好的兵器铺！” 姬邱月拉着金碧容就走，路过主城道上装修华丽的兵器铺时连看都没看一眼，一路朝着偏僻小巷钻去。 夏末秋初，白玉城前些日下了不少雨，黄土路上一片泥泞，没走几步金碧容淡粉色的绣花鞋上就沾满泥点，就连鞋带上悬挂的三颗珍珠都蒙了尘，不复往日清秀。 在不知道第几次使用除尘诀后，她忍不住问：“还没到吗？” “到了到了，就是这！” 金碧容抬头，看着面前破旧的小院，有些狐疑：“真是这里？怎么看起来没什么客人的样子。” 姬邱月嘿嘿一笑，“可不要光看表象，这家兵器铺的主人曾是一位剑道高手，后来晋级时遭魔修偷袭，导致突破失败境界大跌，这才转而练剑。他对剑颇有研究，你要买剑找他准没错。” 一边说着，一边带金碧容走进小院。 小院空间本就不大，还堆满了各种炼器工具和剑胚，看起来更显拥挤。火炉旁边，一名中年男子赤着上身，手中提着比自己还大一圈的铁锤，狠狠地敲向铸剑台，听见有人来访，甚至连头不愿意回。 “剑都在院子里摆着，看上哪个就带走，通通五万灵石，不讲价。” 语气随意，说话时连手中的铁锤都没停过，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造的兵刃能不能卖出去。 金碧容在兵器架上一一看过，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这些剑虽然都是黄阶，但每一把都质地紧密，凌厉无双，显然在锻造时经过认真的打磨。 质量都不错，可惜还是被材料限制了上限。 “有没有更好的剑？” 铁匠手中动作一顿，走进屋，半刻钟之后将两个木盒丢到金碧容面前：“这两把分别为二十万和四十万，一块买下打八折。” 金碧容打开两个木盒，发现是一对鸳鸯剑。左边那把通体暗红，表面镶嵌着一颗火属性灵珠，剑长三尺，品阶为玄阶下品。右边那把通体冰蓝，表面点缀水蓝色宝石，剑身略短一些，品阶为玄阶中品，拔出剑鞘时能感受到冰属性灵气缠绕掌心。 金碧容握着冰剑挥了挥，剑体偏柔，但因有冰属性宝珠的加持，挥舞时冰气肆意。如果使用者同为冰灵根或水灵根，应该能获得不小的力量增幅，在一众玄阶武器中已经极为优秀。 可惜金碧容主修医道，对木属性灵气更加熟悉，无法发挥出冰剑的全部力量。而且冰剑的材质有些柔软，用力过猛很可能折断。 至于另一把火剑，剑锋不够锐利，威力较为依赖灵珠。 从设计上来说，这对鸳鸯剑别出心裁，若与使用者属性相合，能爆发出远超同级的力量。可若是抛开这些，只看剑刃本身的强度和锋利程度，却有些欠缺。 金碧容虽然很喜欢，但想到买剑的主要用途是为伏衫剜骨取链，还是强忍住内心渴望，将两把剑放回木盒。 “还有更好的剑吗？” 姬邱月惊讶：“这对鸳鸯剑还不够好吗？我看着挺不错了，跟同品阶的武器相比，力量强了许多。” 金碧容却摇摇头：“我……不要灵珠加持，只想要足够锋利，足够坚硬的剑，比如这一把。” 说着将承影剑拿出来，剑身上干干净净，没有杂七杂八的灵物辅助，设计十分简洁，从外看除了没有剑鞘之外，与寻常兵刃没有半点区别，随便扔到兵器架里都毫不起眼。 可此剑一出，一抹隐蔽的剑势却缓缓降临，犹如微服私访的君王，哪怕不着王冠，依然散发着倨傲高贵的气势。 朴实无华，却偏偏傲骨无双。 铁匠一下就被承影剑震慑住，造了这么多年剑，可不论哪一把在它面前都不值一提。 “好剑！好剑啊！” 自从境界大跌之后，他的剑道再未精进半步，可今天感受到这把剑上的阵阵余威，竟然有一丝顿悟。 他很想近距离仔细观摩，用心揣摩剑主挥招时留下的每一丝神韵，可他不敢。剑上的气魄太过高贵，哪怕主人不在，他也不敢有半分逾矩。 金碧容看铁匠远远看着承影剑发呆，不由奇怪，“前辈，你这里有这样的剑吗？差一些也没关系的。” 铁匠回过神来，再看向金碧容时，已经没了轻视，只有满心复杂：“姑娘莫要折煞我了，这把剑尊贵无双，在我平生所见的一切神兵利刃中，都没有比得上它的。你不如就用它吧，再求其他也是舍本逐末。” 铁匠自然能看出这把剑的主人不是面前的龙族少女，可剑上的气势却丝毫不曾伤到她，说明她要么深受剑的喜爱，要么深受其主人的喜爱。 这么好的剑都借给她玩了，还买什么？ 这要是他，恨不得日日夜夜抱着不撒手，哪会有心思另寻新欢，简直暴殄天物！ 金碧容抿了抿唇，虽没吭声，脸上却满是不情愿。 铁匠痛心疾首，无奈开口：“若姑娘非要寻其他趁手的兵刃，或许可以到三日后的拍卖会看看。” “拍卖会？” “不错，三日后流云商会有一场拍卖，小道消息传闻，有一把宝剑压轴，据说品阶奇高，似乎达到了地阶，是从其他大城市中流拍下来的。” “地阶？！”金碧容一惊，有些不敢相信，“地阶宝剑也会流拍？前辈莫不是在唬我？” 铁匠气得吹胡子瞪眼：“我唬你做什么？！不信你问旁边的小姑娘，这事她比我清楚。” 姬邱月尴尬一笑：“是地阶没错，之前在北方十二城都进行过拍卖，可惜全部流拍，这才兜兜转转来了白玉城低价贱卖。” “十二城接连流拍？莫非是剑有问题？”金碧容发现事情似乎不简单。 姬邱月点头：“那是把凶兵冥器，曾流落黄泉，染上无数斑驳阴气，形成极其特殊的凶煞运格，有克主的威名，因此没人敢要它。” “啊这，这种哄人的事情也信吗？” “哄人？那把剑是实实在在的凶物，曾有不少修士不信邪，强行将它滴血认主，可最后无一例外死在它手上。” 姬邱月面色郑重，没有人比天命阁弟子更注重命格气运。除非实力强大到足以无视任何变数，否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违背天意，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极其危险的。 金碧容试探着问：“可……说到底是这把兵器同时沾染了阴阳两种气息，这才不详，如果能无视或压制阴气，应该与寻常兵刃没什么区别吧？” 姬邱月一愣，点了点头。 金碧容笑了，意味深长道：“那它应该挺适合我的，毕竟谁克谁还不一定呢。” 她可是死过一次的人，别说黄泉，就连酆都冥殿都去过，魂魄上的阴气远比寻常人重。真要论谁更不详，那把所谓的凶兵可远远比不上她。《 》 19、拍卖灵剑 回到天命阁，伏衫瞧见金碧容跟姬邱月手拉手，眉头一皱，不动声色地将她们分开。 “事情已经办妥，走吧，也该回去了。” 伏衫拉着金碧容就要离开，却没拉动，回头一瞧，小龙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我、我们再城里多待几日可好？” “还没玩够吗？” 金碧容摇摇头，将流云商会和地阶凶兵的事情告诉伏衫。 其实单论地阶兵刃，只要伏衫想，随随便便都能弄到。可这是小龙第一次向她索求，她自然不会拒绝，见天色不早，谢绝好友安排处所的好意，带着小家伙往城中客栈走去。 金碧容开心得手舞足蹈，一路上叽叽喳喳，将赌石中奖的事情得意地讲了一遍。 “姐姐，我早说过，我很厉害很厉害的，不仅能越两个大境界击杀鸾鸟，还有看穿原石的能力，你对我好一点都不吃亏。” “现在我手里可有将近五十万灵石，妥妥的小富婆，以后你要是穷得吃不起饭，我来养你！” 今天下午没练剑，没挨打，还大赚一笔，金碧容现在膨胀得厉害，走路都要昂首挺胸，大白龙尾甩来甩去。 伏衫听着小家伙大言不惭地吹牛，一点不觉得吵闹，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好啊，以后我饿了，就来找你解馋。” “那当然，想要吃什么随便提，钱不够得话我再去开几块灵晶原石。” 金碧容一口答应，都没发现伏衫想吃的根本不是山珍海味，而是她自己。 “不好意思，我们客栈只剩一间房了。” 来到一家装潢上乘的客栈，金碧容兴冲冲地要两间的客房，谁知却出师不利。 “只剩一间？你莫不是骗我吧？” “没有没有，是真的只有一间。过几天流云商会要搞拍卖，很多周围县城的修士都闻讯而来，房子早预定完。这一间还是某个客人临时退订的，客官其实运气已经很好。” 金碧容兴致被扰，有些闷闷不乐，“姐姐，要不咱们去别家看看？” 伏衫却摇头：“我倒觉得这里挺不错的，一间就一间，总之又不是没住一起过。” 金碧容自然知晓伏衫的意思，前些时候伏衫与鸾鸟大战受了伤，在她的洞府里睡了半个月。 可那是特殊情况，如今两人完好，又不需什么照料，还睡一起的话…… 伏衫瞧出她的犹豫，面露伤心，“原来妹妹是嫌弃姐姐……也对，姐姐宿疾缠心，满身病气，住一起的确会脏人眼，走吧，咱们换一家。” 说要走，腿却一动不动，反而装模作样地捂着嘴咳嗽几声，身体微微颤抖，仿佛风一吹就倒。 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狠狠打动了伙计，耐着性子劝说：“这位妹妹，外头天都黑了，随时都有雨，你家阿姐身体不好，受不了那么多折腾，不如这样吧，咱家租房费用给你打八折，也别再到处乱跑。” 金碧容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哪还敢让伏衫继续演下去，匆匆付钱，拉着人就往楼上跑。生怕再慢点，自己的清誉全毁了。 啪嗒一声关上房门，金碧容满脸幽怨：“逗我好玩吗？” “好玩。” “下次还玩吗？” “还玩。” 见伏衫不仅恬不知耻地承认，还一脸不知悔改，金碧容气得不轻，不想理她，转身就去沐浴。只是临走前到底放心不下，捏着伏衫的手给她把把脉。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第三天清晨，姬邱月起得很早，在珍馐楼买好早餐，欢快地推开金碧容的房门，嘴里还发着淫邪的笑容。 “嘿嘿嘿，小碧容，碧容妹妹，几天不见有没有想我呀，看姐姐给你带了什么？” 她本来想给金碧容一个惊喜，特意买了糕点茶饮，哪知惊喜没给成，还差点把自己小命搭上。 “师、师叔……” 当瞧见伏衫和金碧容抱在一块睡时，姬邱月吓得整个人都哆嗦起来，这一刻她恨不得自己是个瞎子。 急急急，撞见师叔跟好姐妹睡一块儿该怎么办？ 姬邱月跟伏衫冰冷的双眸对上，丢下早餐就跑，生怕慢一点就被杀人灭口。 金碧容被吵醒，迷迷糊糊地在伏衫怀里睁开眼，问：“怎么了，地震了？” 伏衫摇头：“是只送饭的狐狸。” “啥？城里人这么会享受吗。” 金碧容嗅到香喷喷的糕点，哪里还能睡下去，从小窝里爬出来，梳洗一番哼哧哼哧地吃起早点。 小油糕里掺了不少灵果肉丁，好吃不腻还涨修为，总共五块，她自个儿就吃掉三块。要不是见伏衫一直盯着她看，两块都不想留。 “珍馐楼……没想到城里有手艺这么好的店。”金碧容瞧见油纸表面印得店名，决定等拍卖会结束后，一定再去尝尝。 拍卖会巳时开始，金碧容跟伏衫到商会门口时，已经有不少人等候多时。 姬邱月和严戚薇也在，不过她们身份尊贵，用不着排队，是专门来接应的。 “走走走，我定了二楼雅间，直接进就行。” 严戚薇走在前面，伏衫和金碧容手拉手落后半步，而一向跳脱话多的姬邱月今日却一反常态，默不作声地跟在最后，两只眼睛直勾勾地落在师叔和姐妹勾一起的手指上。 原先只觉得师叔对金碧容十分上心，怕她被城里的坏人拐走，这才走到哪小手就拉到哪。可自从今早将二人捉奸在床，姬邱月忽然觉得一切都不对劲儿起来。 难道说……她们是那种关系？！ 姬邱月越想越觉得没错，师叔可是剑尊，以剑入道，号称天下第一剑修。像她这样的人，怎么会将佩剑丢给外人呢？除非那人是心爱的道侣…… 脑中思绪翻飞，短短片刻的功夫，她就已经脑补出一篇八十万字的小黄文。 姬邱月忽然觉得手好痒，好想将姐妹被清冷剑尊狠狠做菜的画面全写下来，写她们用手指，用舌头，在浴池，在野外…… 想着想着，嘿嘿得笑起来。 金碧容注意到好朋友的变态笑声，不动声色地远离。 “姐姐，我感觉邱月今天有点不对劲，笑得很奇怪。” “乖，别看，小心脏眼睛。” 进入雅间，吃会儿点心聊会天，没多久拍卖就开始。 严戚薇今日只是作伴，压根瞧不上拍卖的商品，姬邱月满脑子涩涩，光顾着构思小黄文，也没功夫要价。偌大的雅间，只有某条小龙激动不已，瞧着一件件法宝灵器被拍下，眼底又新奇又渴望。 伏衫将她的反应收入眼里，忍不住问：“想要怎么不出价？” 金碧容摇摇头：“不行，我灵石还不够多，得将钱花在刀刃上。” 伏衫忍俊不禁，忽然发现小龙除了好吃，还挺可爱的。 另一边，得到密探消息的颜玦早早抵达二号雅间，见一号雅间迟迟未动，不由疑惑：“她们当真来了？” 密探秉拳：“回公子，属下亲眼所见，绝对错不了，说不定她们也是为了传说中的地阶凶兵而来。” 颜玦眼底闪过一丝锐利：“这可由不得她们，我颜家看上的东西，可不是谁都能抢的。” 随着越来越多的法宝被拍走，拍卖会的气氛也到达顶峰。 “各位贵宾，接下来的商品相信大家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许多人千里迢迢赶至流云商会，想必也是为它而来。废话不多说，让我们有请本次拍卖会的压轴法宝——灵剑长歌！” 主持一声令下，侍女手捧锦盒徐徐上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木盖移开，一把淡紫色短剑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把剑长两尺，宽二指，剑身纤细轻薄，表面不见纹饰，只有一层淡如轻纱暗光。剑柄雕刻着清雅灵秀的花朵，道道幽华流转，如袅袅紫烟婉转动人。 “香魂未散随君逝，诡夜长歌泣血深。诸君皆知长歌是把凶器，在北方十二城无人敢拍，殊不知它亦是一把痴情人的冥器。传言其主因妻子命陨而铸剑，成剑之日以地为棺，以天为椁，刺心头血做引，殉情入幽冥寻挚爱。剑本灵秀，却在漫漫黄泉中遭到腐蚀，这才跌至地阶下品，否则单论其用材，至少也应是上上之品。” “不过克死历代主人之事做不得假，且长歌本身又是极其罕见的短剑，并不适合大多数人使用。起拍价十万，请各位贵宾慎重加价。” 主持话音刚落，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加价，一开始都是散修出手，连续数次也没突破二十万大关。 主持面露苦涩，虽早知道这种法器卖不上价，心底还是有些失望。 就在这时，二楼一号雅间忽然传出一道稚嫩嗓音。 “二十五万。” 此价一出，一楼散修皆扼腕叹息，就连主持都怔了一下，随后欣喜开口：“二十五万一次，还有没有更高价？” 主持话音刚落，二号雅间又有人出声，“二十七万！” 一楼有人听出这道男声的身份，惊讶道：“是颜公子，没想到他也看上长歌剑。” 金碧容拧眉，瞥一眼隔壁，再度开口：“三十万！” 颜玦哼了一声，“自不量力，竟敢跟我颜家比财力。” 接下来，两人似乎杠上一般，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将长歌的价格炒上去。 “三十五万！” “四十万！” “四十五万！” “五十万！” 主持听着不断拔高的价格，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语气越来越亢奋：“五十万一次！还有没有更高价？” 金碧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原以为一把短剑，还是凶兵，应该没人跟自己抢，谁知道竟然莫名其妙加到五十万。 她现在全身一共才四十多万，哪还能继续加价？ 眼看时间一点点流逝，地阶法器即将飞走，她急得原地转圈圈。 伏衫被她晃得头晕，将小家伙拽过来，语气充满蛊惑：“想不想要，答应姐姐一个要求，姐姐帮你拍下怎么样？” “啊……什么要求？”金碧容感受到耳边传来湿热气息，尾巴不由紧绷起来。 与此同时主持的声音再度传来：“五十万两次！时间快到了，如果没有更高价，长歌将会被二号雅间的贵宾成功拍走！” 伏衫却避而不答：“你先答应。” 金碧容咬住下唇，犹犹豫豫地看向拍卖台的方向，最终心一狠，一头撞进伏衫的坑里：“好，我答应姐姐！” 伏衫满意地摸了摸她的龙角：“真乖。”《 》 20、以卵击石 主持等了许久，也没听见有人出价，拿起木槌就要定下归属。哪知就在这时，一号雅间内忽然传出一道清冷的声音：“一百万灵石。” 此价一出，全场寂静，过了好一会儿，人群中才爆发阵阵惊叹。 “多少？一百万？！我没听错吧……” “我焯，这又是哪位大佬出手了，一百万灵石，哪怕买个寻常地阶法宝也足够了吧？” “呜呜呜，富婆，饿饿，饭饭……” 拍卖场内的气氛达到顶峰，就在所有人都为神秘大佬出手感到兴奋时，二号雅间的颜玦却满脸阴沉，拿起面前的茶杯猛地砸向墙壁。 “该死，这不长眼的蠢货，竟敢跟我颜家对着干！” 族中长老对本次拍卖的地阶法器十分看重，颜玦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接下此事，本以为是送到嘴边的功劳，谁知竟处处不顺。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那两个女修。 伏衫等了一会儿，见主持仍愣在原地，语气有些不耐地又重复一遍：“一百万灵石，这把剑我要了。” 主持听出了贵客的不悦，赶紧继续主导拍卖：“一百万一次！一百万两次！成……” “慢着！” 成交二字还未说出口，颜玦就出言打断。 “颜家颜玦，愿出一百一十万灵石，这位道友还请给个面子。” 雅间客人的身份都是保密的，颜玦此时公然表明身份，无非是想要用家族的力量逼迫对方放弃竞价。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各个看戏的修士交头接耳，纷纷为颜玦的做法感觉到不耻。但他们也只敢躲在人群里说说，真要为了正义挑战颜家是万万不敢的。 主持也满脸尴尬，轻咳一声：“肃静，二号雅间的颜公子出价一百一十万灵石，请问还有没有更高的价格？” 虽然在问，手中木槌却已经随时准备敲下。在主持看来，颜玦既然显露身份，长歌剑究竟值多少就已经不重要。颜家是白玉城第一大族，背靠千劫山，在这一片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不论是谁，都不可能跟元婴大能作对。 然而就当他准备宣布结果时，一号雅间再次传来竞价的声音：“一百六十万。” 那人语气随意，似乎一百多万灵石与她而言不值一提。 不止主持，几乎在场所有人闻言都愣住。 “我没听错吧，竟然还敢加价，这人究竟什么来头，不怕颜家报复吗？” “嘶，不好，感觉今天拍卖要出事，我先溜为敬。” 随着拍卖会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不少修士都选择离场。 主持也汗流浃背，下意识看向二楼雅间，却不敢多言。 颜玦这次真的气笑了，头一次碰到这么不要命的。 “好，很好，这位道友豪气干云，本公子佩服。长歌剑送你，不过别怪我没提醒，颜家要的东西，还从未失手过！” 一百六十万灵石已经远远超过族中长老的估价，颜玦懒得再继续竟争下去，带上人就出了雅间。 没了竞争对手，主持很快就将法宝送到一号雅间。 金碧容接过长歌，喜欢得不得了，当场就滴血认主。 只是在想起颜玦时，脸上略有担忧：“姐姐，这次好像跟颜家结下了梁子，咱们要不躲着点吧？” 伏衫没吭声，姬邱月就先绷不住了：“瞧把你吓的，一个小小的颜家而已，别说伏师叔，哪怕是我师尊都能随便吊打他们。” 严戚薇一把揪住逆徒的耳朵，冷笑连连：“几天不打，好徒儿是皮又痒了？连师父都敢消遣。” 言罢，也不管在哪，抬起巴掌就开始疼爱徒弟的屁股。 姬邱月疼得嗷嗷叫，偏偏还不知悔改，哭唧唧地嚷嚷：“实话实说也能算消遣吗？师尊疑似有点玻璃心了！” 严戚薇不语，只一味疼爱弟子，力道越来越大，哪怕小徒弟求饶也半点不放过。 出了流云商会，金碧容往珍馐楼跑了一趟，买了几分糕点一盅酒，就拉着伏衫匆匆离开白玉城。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点溜，说不定就能避免颜家的人来找麻烦，可刚出城门就迎面撞上了颜玦。 “小妹妹这是要去哪呀，走这么急，莫不是以为能跑掉？” 颜玦笑得张狂，身后侍卫迅速将两人包裹。 地阶灵器，再加上龙女身上的元婴妖丹，颜玦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她们。 这次行动，特意向大长老讨要一批实力强大的侍卫，各个都在筑基中后期修为，甚至还有一位半步金丹的强者，放在白玉城足以傲视群雄。 而面前这两名女修，一个病入膏肓，气若游丝，指不定剑都拿不起来，另一个虽然身负龙族血脉，却仅仅筑基五层修为，怎么看怎么胜券在握。 金碧容看着面前的数名筑基期喽喽，脸上表情不可谓不精彩。 原以为颜家是什么庞然大物，没想到跟姬邱月说的一样，真的只是一群小菜鸡。 这实力别说自家姐姐，哪怕是她都能一战。 “姐姐，别出手。” 颜玦闻言，还以为龙族少女怕了，哈哈大笑起来：“现在才知道后悔？晚了！交出长歌剑和元婴妖丹，我或许可以饶你们不死！” 金碧容疑惑不解：“你怎么知道我有元婴妖丹？” 颜玦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城里到处都是颜家的眼线，你们的一切动向，都在我的眼里。” “你还跟踪？” “那是自然，不论是你，还是你手上东西，我颜玦今日都要了！” 颜玦话音刚落，忽然感觉到一股心悸感，就仿佛被什么凶物盯上一般。 他紧张地望向四周，却没寻到威压的源头，惊疑不定，没敢再啃声，悄悄躲在了一众侍卫身后。 “拿下她们，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随他下令，一众侍卫朝着两人攻去。 金碧容一边回忆伏衫教自己的剑法，一边紧握长歌剑，身未动，剑已至，还没等冲在最前面的几名侍卫反应过来，一道寒光便落在脖颈上。命脉被斩断，鲜艳刺目的血液喷薄而出，侍卫们的身体轰然倒下。 仅仅一个照面，就折进去四名筑基修士，分明死在眼前，却连对方何时出招都没看清。余下的修士纷纷被震慑住，虽然没停下脚步，动作却迟缓许多，充满了惧怕和犹豫。 然而他们犹豫不决，金碧容却不会停手，掌中短剑灵光闪烁，犹如翩跹起舞的蝴蝶，每一次展翅都悄无声息地夺人性命。 才一会儿的功夫，二十余名护卫就减少了近一半，别说拿下金碧容，就连靠近都难。 众护卫纷纷后退，手中仍握着武器，却已经不敢再发起进攻。 颜玦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气得一脚揣在侍卫身上：“没用的东西！愣着干嘛，赶紧将人杀了！” 那名侍卫被踹翻在地，依然不敢前进。 队长王旭见此，知道继续下去只会令众人彻底丧失信心，索性亲自出手。 “在下王旭，前来领教！” 说完，也不等龙女回应，抬起长枪就猛地朝对方掷去。 金碧容瞧见半步金丹的队长出招，没有硬接，而是一剑斩向长枪侧面，令其偏转打歪。趁对方手无兵刃的空挡，抓住机会迎面刺去。 王旭早有所料，双手用力一抓，身上灵力快速涌动，竟也不避，赤手空拳地迎上去。 一拳砸出，狂暴的灵力如决堤江水，倾泻而下。 金碧容旋身躲过，一剑削掉王旭臂膀上的肌肉，又借着身体转动的力量，将尾巴重重甩向对方。 王旭没想到尾巴也能用来进攻，没防住，胸口被砸中，身体不受控制地被逼退数步。 好在他是冲击过一次金丹境界的人，虽然没成功，但肉身强度远胜寻常筑基修士，哪怕硬吃一招，也不至于重创。 “有点意思，倒是我小看你了。”王旭拍了拍胸口，手掌在半空虚虚一握，嵌入土地中的长枪就飞入手中，“不过，到此为止了，这一招取你性命！” 王旭右手骤然发力，满身肌肉尽数绷起，一道道灵光自体内涌现，一点点注入长枪中。随着越来越多的灵力汇聚，长枪表面散发出汹涌杀机，这一刻仿佛一人一枪就是千军万马，肃杀威严的气势无人能及。 “杀！”王旭怒吼一声，倾尽一切将长枪祭出，恍惚间似有无数战马崩腾。 金碧容不敢再卖弄剑法，赤金色的龙目一瞬亮起，随后朝着疾驰而来的长枪隔空抓去。 一瞬间万千灵力禁锢，整把长枪仿佛被封锁一般，竟停滞半空再难前进半步。 金碧容松一口气，然而转眼就看到王旭身如鬼魅，将一枚蓝色灵符重重地拍向自己。 灵符按照品阶，分为天地玄黄，颜色品质从高到低依次为红紫蓝黄，深蓝色符纸说明是一张玄阶上品灵符！ 金碧容大惊失色，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凛冽杀意，身体竟不自觉有些颤抖。 知晓这张灵符根本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应对，果断选择摇人，拼出吃奶的劲大喊：“姐姐救命啊！” 话音未落，一直看戏的伏衫就闪身到她面前，一指点出，竟然将蓝符稳稳接住，任凭其内灵力奔涌都撼动不了分毫。 随后指尖在符纸表面一弹，携带着无上威力的灵符轰然炸开。王旭从未想过自己倾尽一切的攻击竟然抵不过一个弹指，慌忙启用护身法宝，试图保住性命，可终究只是奢望。 无数灵力迎面扑来，强大到足以搬山移海的灵威荡开，王旭连一瞬都没坚持住，便化作漫天血雾洒在一众颜家侍卫身上。 气氛死一般寂静，不知过去多久，颜家护卫才惊叫着回神，慌不择路地转身就跑。 伏衫连剑都未出，仅一个眼神扫过，全场瞬间陷入死寂。 颜玦脸色惨白地转身看向那帮逃窜的护卫，发现他们连完整的尸骨都没留下，就已经化作一片片血水。 “别、别杀我……” “放我一马，放我一马！我发誓绝不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颜玦无比后悔，原以为伏衫只是将死之人，不足为惧，没想到竟有如此恐怖的力量！这般实力，别说他，哪怕是自家老祖来了也只能摇尾乞怜！ 伏衫却懒得看他一眼，瞧见天色已晚，眉头微皱，一招了结这人，就拉着心爱的小龙转身离去。《 》 21、灌醉她 得到地阶灵剑，金碧容十分爱惜，不止吃饭睡觉带着，哪怕宽衣沐浴也要放在眼前。 长歌剑虽然威力没法跟承影剑相比，但毕竟价值百万，每每握在手里都充满灵石带来的幸福感。也不知是不是虚荣心被满足的缘故，接下来练剑时明显自信很多，不但挨打的次数大大减少，还隐隐掌握诀窍，开始大着胆子跟伏衫拼招。 仅仅半月过去，剑法就已经有模有样。若是再开启龙目，调用天地灵气为己所用，甚至偶尔能跟伏衫过上几招。 剑法突飞猛进的同时，根基也越来越扎实，原本练剑一个时辰就要依靠血酒补充灵力，后来渐渐延长到半日。金碧容修为不断提升，连升两层，来到筑基七层的境界。 血酒喝完，剑法小成。准备工作已经十分充足，接下来只要找到醉梦花，就可以开始剜骨取链。金碧容用传讯符联系姬邱月，请她帮忙寻找。 醉梦花是玄阶下品灵植，虽然品阶不高，但却有醉梦三千的称号。哪怕是元婴修士误食，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也要昏睡三天。 伏衫是化神修士，只用一朵醉梦花肯定不够，要想将她迷晕，起码也要三朵。 姬邱月办事效率很快，第二天就带着灵植上门。 “你要醉梦花干什么，难不成想酿酒？” “酒已经从珍馐楼买过了，这醉梦花是用来炼制麻药的，我要悄悄将姐姐迷晕。” “什么？！” 姬邱月一脸震惊，没想到自家姐妹表面看着清纯可人，背地里竟然玩这么花。 迷晕师叔，为所欲为，这种荒淫的事情也能干出来！ 她一脸敬佩地竖起大拇指：“本以为你是弱受，没想到是勾人的小诱受。真让我刮目相看，这些天没少研究《师尊在上》吧？” 金碧容满头问号，明明姬邱月说得每个字都认识，怎么连到一起忽然就不懂了呢？ 弱受，诱受，《师尊在上》？ 这些天她光顾着宠幸长歌剑，压根没看好友给自己的话本——传说中只能大人看的神秘书籍。 难不成话本里的人物也受了重伤，需要麻药辅助治疗吗？ “我没看。” “行行行，你没看，我懂，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你放心下药，就当我今天没来过。不过，你姐姐厉害得很，三朵醉梦花怕是不太够，我这儿还有一根迷魂香，到时候一块点了，效果好一点。” 姬邱月将珍藏已久的贡香送给金碧容，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转身就走。 今天注定少儿不宜，她这个纯洁的小狐狸继续待下去不太合适。 金碧容愣愣地目送好友，总感觉怪怪的。 “不行，那话本得抽空看一看，不然都跟不上别人说话的节奏了。” 金碧容收下贡香，将醉梦花丢尽紫霄炉中，开始耐心地提纯药液。大约一个时辰过后，一瓶蓝紫色的药液新鲜出炉。 她想试试威力，可惜姬邱月走了，只能将寒灵哄过来。往促进生长的药液里滴了两滴，笑眯眯地递到它面前。 “寒灵，今天特意给你炼了些灵液，快来尝尝味道如何！” 寒灵听是给自己炼的，惊喜交加，没有犹豫，拿起瓶子就喝得干干净净。 一百岁的仙参，正是年轻的时候，喝完后半点不墨迹，倒头就昏了过去。 “寒灵？” 金碧容戳了戳它，偷偷拔一根须下来，见一点反应都没，才心满意足挖了个坑，挑选最能吸取日月精华的地方将它埋进去。 随后将提前买好的酒拿出来，把醉梦花药液全倒进去。 晚上，金碧容摆了一桌子酒菜，邀请伏衫一起吃。 伏衫大概扫视一圈，荤素搭配，酸甜苦辣样样俱全，不由差异：“怎忽然想起请我吃饭？” 金碧容不动声色地给她倒一杯酒：“姐姐这几日教我学剑辛苦了，当然要好好犒劳，除那几样糕点是城里买的，其他可都是我亲自下厨。” 伏衫看向一边，嗅着迷魂香的气味，精神格外放松：“那这贡香是怎么回事？” “咳咳，姬邱月给的，说什么城里流行烛光晚餐，能增加气氛，姐姐不觉得很好闻吗？” “好闻是好闻，可为何只有我自己闻，妹妹却要将鼻子堵住？” “呃……我、我最近受凉，闻不得这个。” 伏衫看着小龙一边拙劣地撒谎，一边还心虚地偷瞟自己，只觉得十分有趣。 没再多问，拿起筷子吃起来。 知晓酒里下了药，特意不喝，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小龙就忍不住了，尾巴焦躁地甩来甩去，偏偏面上还要装得若无其事：“姐姐别光吃呀，这酒是珍馐楼买的，味道也是一顶一的好，快尝尝。” 伏衫摇头，故作严肃：“不能喝，我最近戒酒。” “啊？”金碧容有些绷不住，嘴角笑得越发勉强：“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戒酒？” “伤身体，还难受。上回喝血酒，次日醒来头疼不已，那时就想戒了。” “那……可以少喝一点，就小酌几杯尝尝味嘛。” 金碧容试着忽悠，可伏衫仿佛铁了心一样，不管她说什么，都滴酒不沾。 眼看迷魂香即将烧完，姐姐还没喝酒，金碧容有些急了，抓着伏衫的手撒娇：“姐姐就试试嘛，这酒很温和的，真的一点都不醉人。” 伏衫忍住笑：“你好像很想让我喝？” 金碧容顿时一惊，尾巴噌得绷直，眼神飘忽不定：“有、有吗？” 伏衫放下筷子，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金碧容。目光仿佛一把剑，将小龙盯得浑身不自在。 金碧容怕被发现端倪，不敢再劝阻，低着头忧心忡忡地吃饭。 原以为计划失败，都不报希望了，却忽然听到伏衫妥协的声音：“不过到底是妹妹一片心意，真要辜负还怪可惜的。不如这样吧，我们一块喝。” 金碧容眼睛一下子亮起来，连连点头：“好呀好呀，我陪姐姐喝，有个伴儿也不寂寞。” 表面答应，内心其实早想好对策。 酒里下了药，但只要不咽下去，偷偷找个机会吐掉就不会有事。 金碧容给自己也倒一杯酒，迫不及待地举起杯子，“姐姐请，第一杯我敬你！” 说着一饮而尽，瞧见伏衫果真跟着喝下，暗笑两声，用袖子挡着嘴就要吐掉。 哪知就在这时，端坐的伏衫忽然起身，拿着白色手帕在金碧容的额头上轻轻擦拭。 金碧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没来得及吐掉酒，反而下意识全咽了。 “姐姐……你这是？” 感受着酒水混入腹中，金碧容语气有些发颤。 “帮你擦汗。” “这样啊，谢谢姐姐……” 药效缓缓发作，金碧容手有点软，扯出一个勉强的笑。 与她相比，伏衫就轻松许多，一点不见醉意。 “妹妹还喝吗，这酒味道的确不错，甘甜绵柔，余韵十足。” 金碧容摇摇头，眼皮越来越沉，内心欲哭无泪：“我喝茶吧，本就是给姐姐准备的，要是都进我肚子里就不好了。” 说完，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喝一边默念静心醒神的法术，企图将药力化解。 可她修为太低，根本不是醉梦花的对手，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开始意识迷离，虽还尽力睁着眼，却早已不知东南西北。 伏衫伸手，在金碧容眼前晃了晃，过好久，小龙才迟钝地抬头，露出一个傻傻的笑。 “这就醉了？” “什么醉了……我没坠……都、都怪醉梦花。” 伏衫惊讶，没想到酒里竟然是醉梦花，伸手捏住小龙的脸：“为什么给我下药？” 小龙醉醺醺地去拍伏衫的手，连续两次都只扇到自己的脸。偏偏还很用力，一巴掌下去脸都红起来。 伏衫喜欢这张脸，见不得它被伤到，一把将小龙拉到怀里，禁锢住那双作乱的手。 喝了酒的小龙身上暖洋洋的，酒香混着体香，整个人都散发出诱人的味道。 伏衫没忍住，伸出舌头在她的耳朵上舔了一口。 有淡淡的汗气，浓浓的龙气，以及少女满是娇弱的稚嫩味道。 很勾人，很美味。 伏衫原本只是想舔一口解解馋，可真舔到后突然不满足了，不仅没松口，反而贪心地张嘴咬下去。 牙齿叼着耳垂，舌头轻轻舔/弄。口中极尽温柔，双臂却抱得越来越紧。 少女的呼吸急促起来，不知是不是吃了痛，偶尔发出一声带着鼻音的闷哼。 她似是恢复了一丝清明，吃力地埋怨：“伏衫……你、你又占我便宜。” “我没有。” “有……有的……” 金碧容作势挣扎，尾巴却不自主地勾住伏衫的腰。 人在没意识时会遵从本能，也许她本能里就喜欢伏衫这么对她。 “你为何要给我下药？” 这一次询问，金碧容很久都没回答，久到伏衫以为她已经昏睡过去。幸而没有，小龙迷离的声音传来：“要取锁链、不要你疼……” 仅仅八个字，却仿佛有魔力一般。 伏衫怕自己真的失控，咬了一会儿耳朵就松开口，但没放过小龙，而是将脑袋埋入她的肩膀，仔细嗅着满身的龙香。 故有望梅止渴，今有嗅香止馋。 她很喜欢这个食物，且随着每次吃到，都会变得越发喜欢。今日不知为何，明明只舔了几下，喜欢却增加了很多很多，到现在心脏还乱跳不停。《 》 22、为她取链 伏衫一夜没睡，就这么一直抱着金碧容，看她意识迷离，听着逐渐舒缓的呼吸，偶尔这里舔一下，那边咬一口，乐此不疲地浅尝小龙，稍不留神就天亮了。 夏末秋初，温度依然火热，小家伙被她抱了一夜，身上出了不少汗气。 伏衫打了桶水过来，剥桔子一样将金碧容的衣服脱下，拿着手巾擦拭身体。一开始只擦脸和四肢，后来发现上下两件亵衣也都湿了，就干脆好人当到底，去扯亵衣带子，想帮其他地方也擦擦。 可惜天公不作美，抱一夜都没醒的家伙偏偏在这时睁开眼，瞧见即将被剥得不着寸缕，捂着松垮垮的小衣就往后跑，也不知脑袋瓜怎么想的，洞内都是死胡同，偏还要往里钻。 “你你你……你做什么！” 金碧容结结巴巴，又羞又气，整条尾巴绷得笔直笔直的，尖尖的鳞片似要行凶。 伏衫不解她为何反应这么大，是因为身体被看到？ 可她早看光了，上次买绣花鞋回来看了一回，昨晚又不小心瞄了几眼，现在都第三次了才大惊小怪会不会有点晚？ 但金碧容没问，伏衫自然不会主动交代，扬了扬手里湿漉漉的巾帕，“给你擦汗。” 同样的语气，同样的话，金碧容恍惚间想到昨晚吐酒被抓包时的场景，慢慢松一口气：“不用啦，姐姐出去，我自己擦。” 言罢，也不等伏衫吭声，抢过巾帕就将人轰出去。 一刻钟后，金碧容扭捏地走出洞府，身上衣服换了一套，发角还有未干的水迹。 目光落在伏衫肩上的铁链，心底一阵忐忑：“我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喝断片了，只记得两人一块喝酒，后面发生什么根本不清楚。 “戌时左右。” “这么早？那我应该没对姐姐做什么吧？” “没，除了给我下药。” 听到开头，金碧容还松一口气，然而听到后半句时，整个龙都不好了，心重重一跳，尾巴慌张地甩起来。 伏衫似是察觉她的不安与疑惑，解释道：“是你醉酒时说得，酒里有醉梦花，骗我喝是为了取下肩膀里的锁链。” 金碧容尴尬得脚趾扣地，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再不喝酒！ “那什么……我突然想起寒灵还在土里埋着呢，这么久过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气儿，我去看看！” 说着就要跑，却被伏衫一把抓住龙尾。 敏感的触感顺着脊柱传遍全身，金碧容腿一软，差点没当场跪下。 “跑什么，敢做不敢当？” “对、对不起姐姐！我不敢了！其实都是姬邱月的主意，那迷魂香还是她送我的！” 金碧容见情况不妙，果断选择卖队友，本还想掉几滴眼泪煽煽情，可平日动不动就哭，真到了关键时刻，却怎么都哭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儿地干嚎。 伏衫被她吵得耳朵疼，伸手按住哭唧唧的嘴，“好了，不怪你。醉梦花也好，迷魂香也罢，来再多也对我无用。” 金碧容连连点头，只是目光落在肩膀处的锁链时，仍有犹豫：“那还要取下锁链吗？” 伏衫没吭声，金碧容以为她不愿，赶紧劝说：“还是取下比较好，不然姐姐身上的毒纹永远也消不掉。” 伏衫其实想说，伏家的人不死，毒纹的事就没完，可目光落在那双满是自己的眼睛，竟不知该怎么开口。 “你很想取吗？” “想，我说过，一定会治好姐姐。” 伏衫见她不似说笑，便没再推辞，“那就取吧，我不惧疼痛，莫要再打迷晕我的主意。” 金碧容欢喜应下。 * 有了伏衫的允许，接下来事情就简单多了。金碧容将剜骨剔肉的流程详细地跟伏衫讲一遍，然后设下补灵聚气的阵法，便开始着手取链。 她将长歌剑拿出，在酒中浸一遍，趁酒液尚未流失，猛地刺入伏衫的肩膀。手腕一勾一挑，以最快的速度剔除锁链四周的腐肉。 待伤口处理干净，紧张地瞥一眼伏衫，见她只是皱了皱眉头，一声没吭，内心佩服不已。知晓拖得越久越痛苦，便不再留手，将灵力注入剑中，然后迅速刺进骨头。 她力道很大，又有龙目加持，一剑下去血液四溅，骨渣翻飞。铁链上的暗纹被触动，竟开始震颤起来，暗华流转间无数毒咒竟挣脱锁链，朝着伏衫体内奔腾而去。 金碧容早有预料，立刻划破手腕，将血液朝着伏衫的伤口处滴去。指尖结印，一道由血丝凝成的蛛网成形，紧紧锁住企图逃窜的暗纹。 一红一黑两种力量彼此相撞，犹被高温焚烧般发出滋滋的爆裂声。深入骨髓的痛意席卷全身，伏衫痛苦地低吟一声，五指紧紧攥住，太过用力，掌心甚至被指尖刺破，渗出缕缕血迹。 “别伤自己，痛得话，抓我的尾巴。” 金碧容尾巴一甩，主动钻入伏衫的臂弯里。伏衫也没拒绝，伸手就抱住白色龙尾。她其实还想用牙咬，但上次就将人咬哭了，怕控制不好力道，于是只能强忍住内心的暴戾，一遍又一遍地轻抚鳞片，仿佛这样就能缓解痛苦。 金碧容被她摸得浑身微颤，握剑的手都没忍住抖了抖。可尾巴毕竟是自己送过去，也不好反悔，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疗伤。 一剑、两剑……随着越来越多的剑招落下，伏衫肩膀处的骨头被彻底击碎，原本紧紧嵌入其中的黑色铁索也逐渐动摇，似乎轻轻一拉就能拽出。 “姐姐，我要将铁索拔出来，你忍着点。” “无需多言，动手。” 金碧容死死抓住锁链末端，将全身力量注入手臂，然后用力拽出。 只听刺啦一声，黑色铁链迅速被抽出，一节节环形铁索从血肉碎骨中穿过，仿佛凌迟一般削掉一片碎肉血泥。 这一刻好似连魂魄都被生生撕碎，哪怕如伏衫这般坚韧的人，也不可避免地掉了眼泪。 金碧容感觉到有湿热的泪水滴在尾巴上，赶紧偏头去看伏衫，然而才一眼就被人捂住眼睛。 “姐姐，你……你哭了？” “未曾。” “可是……” “未曾！” “好……好。” 金碧容不敢再去看伏衫的脸，动作却轻了很多，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节铁索抽出，本想立刻止血疗伤。 谁知就在铁链离体的瞬间，一道前所未有的威压自链中荡开，仿佛有什么封印已久的怪物被惊醒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金碧容抬头看去，发现竟有一道灵魂从铁链中浮现。 那魂魄修为奇高，浑身冷峻，面容无情，一身白袍却血气滔天，刚一出现就手执玄索朝着她们抽来。 下手果断，心狠手辣，所用招式皆不遗余力，仅仅一丝泄露的威压，就将四周山石震碎。 伏衫瞳孔骤缩，几乎在那人出手的瞬间就将金碧容护在身后，祭出承影剑，斩出一道几乎将空间撕裂的强大剑气。 两招相碰不相上下，只听一声尖锐爆鸣，凶悍无比的灵威瞬间扩散。在长生林中掀起阵阵罡风，所过之处不论草木山石，尽数化为齑粉。就连北部高山都受到波动影响，狠狠地震动起来。 灵魂虚影面露诧异：“我的好侄女，没想到你的修为又提高了，看来最近过得十分滋润。” 伏衫脸色阴沉下来，盯着面前的灵魂，再无往日的风轻云淡，语气中全是压抑的怒火：“他们当真好手段，竟然把叔父的魂魄种在诛魂索内，看来是等不及想将本座吞噬。” 伏岳大笑，轻轻捋了捋胡须，“你是我伏家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自然要多加关爱。识相的话放弃抵抗，乖乖让叔父夺舍，放心，我会求家主保你一丝神魂，日后说不准还有重修的可能……” 金碧容被他虚伪的语气恶心到，没忍住呕一声：“你这老头长得丑想得倒是挺美，不过一道苟延残喘的亡魂，还敢觊觎我家姐姐，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这样吧，你要实在缺身体，我勉为其难地在森林里找找，说不定有哪头野猪想不开愿意接纳你呢。” “找死！”伏岳气得抬手就攻来。 金碧容就口嗨一下，哪知老头心眼这么小，赶紧缩到伏衫身后。 伏衫勾了勾唇，经小家伙这么一打岔，心底那点膈应忽然就消散了。 淡淡瞥一眼攻来的伏岳，又一次正面迎上，这回不再留手，几乎将全身力量调动，一剑就将滔天血掌斩灭。随后威势不减，剑招快如骤雨，劈头盖脸地朝虚影涌去，看这架势，竟存了彻底灭杀的心思。 一开始伏岳还能正面硬抗，后来随着魂力不断消耗，渐渐难以招架。 伏岳急了：“伏衫！你莫要给脸不要脸，身为伏家子嗣，还想违抗家族之命不成！” 伏衫冷笑：“放心，用不多久他们也会下去陪叔父。” 眼看真要赶尽杀绝，伏岳怒骂一声，也被打出了火气。 “既然你一意孤行，就别怪叔父心狠手辣了！” 伏岳爆呵一声，不惜燃烧魂力，强行击退伏衫，随后径直飞向天空，将自身与漫天威势融合。 轰隆……轰隆！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阴沉下来，黑压压的乌云在虚影周身凝聚，一道道惊雷在云中蔓延。只是这雷电的颜色十分怪异，不是渡雷劫时的幽蓝，也不同化龙劫的金黄，反而犹如被滔天血气污浊一般，呈现出摄人心魄的猩红。 金碧容看着熟悉的景象再一次上演，恍惚间仿佛回到上一世苍华门被灭的那日。 她失神地望着被血气笼罩的天空，心里一片惊怒。 “你为何会这一招？为何！” 伏岳俯视渺小的妖族，嘴角讥讽地勾起：“此为上神钦赐，名九霄血雷，既然尔等非要赶尽杀绝，那就一起来陪葬吧！” 言罢魂躯骤然散开无数魂力，化作养分反哺劫云，血色雷光受到滋补，瞬间膨胀数倍，撕裂天空狠狠地朝她们劈去。 伏衫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杀手锏，眼看雷电劈来，一掌将小龙拍飞。 “伏衫！” 金碧容心猛地提起，亲眼看到粗壮血雷击中伏衫。《 》 23、挡血雷 “伏衫！” 金碧容惊呼一声，下一瞬漫天血光落下，似要贯穿天地般狠狠地落在伏衫身上。仅仅一击，就将其护体真气轻易破开。犹如泰山压顶般的强大威势砸下，生生将高傲挺拔的脊背压弯，若非伏衫及时用长剑支撑身体，恐怕要当场跪倒。 苍穹上，发动一道血雷后，伏岳的魂体衰弱许多，但他并不后悔，并且在看到伏衫明显不敌时，心底生出无限畅快。 “哈哈哈，伏衫，你也有今日！去死吧！” 伏岳双目血红，浑身血气再次暴涨，将大量魂力注入劫云，迫不及待地再次发动雷劫。 随着越来越多的魂力注入，原本漆黑的乌云逐渐变红，犹如黑夜中绽放的彼岸花，携带着阵阵天威降下诛罚。 伏衫冷笑一声，“区区血雷，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给我破！” 伏衫将全身灵力注入承影剑中，迎着血雷连刺数剑。剑招之中似有万千变化，能推演浮生红尘。 第一剑，剑芒中透着勃勃生机，气息柔和，如冰雪消融，沿途盛开朵朵鲜花。第二剑锋芒毕露，灼热似火，如凤凰浴火，焚烧天地。第三剑飘零萧瑟，剑气斩过之处如生机流逝，尽显枯败衰落。第四剑寒光乍现，冰凉刺骨，似深陷绝地困境，只可向死而生。 四剑交叠，如浮生轮转，变幻莫测。 血雷与之相碰，竟讨不到半点优势，被生生堵截在半空，无法前进半步，最后轰得一声炸裂开来。 可血雷不敌，四剑却余威尚存，化作四道彩霞，一瞬击穿劫云，命中伏岳，将他半边身子捣毁。 伏岳没想到花费了自己将近三分之一魂力的九霄血雷，竟然就这么败了，顿时恼羞成怒。 “好……很好！伏衫，今日你我谁也别想活着，跟着老朽一直下地狱吧！” 伏岳知晓自己不是伏衫的对手，索性不再留手，将全身所有魂力和生机尽数献祭。 深红的劫云再次变色，显现出腥煞可怖的血红，强大的压迫仿佛天神亲临，压得长生林中所有生灵都喘不过气来，有些修为较低的，甚至当场爆开。 伏衫方才连斩四剑，体内灵力已经彻底枯竭，连剑都拿不稳，又怎么可能再接一道血雷。况且这道血雷是伏岳不惜用生命召唤，威力甚至比前两道加起来还要恐怖。 她抬头仰望着漫天朱红，头一次生出无力感。 要输了。 这一招她接不住。 身体透支得厉害，骨中毒纹又开始发作。伏衫这次没能稳住身形，虚弱地半跪在地上。 不想放弃，不想死，可已经到了现在，竟想不出任何方法逆转局势。 伏衫绝望地缓缓闭上眼睛，准备迎接血雷的降临。 可是等待许久，想象中的痛苦都没有出现，反而有一滴水珠滴在脸上。最初只有一滴，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也迅速落下，像是下雨一般越来越密集。 伏衫伸手摸了摸，有些粘腻，十分温暖，还散发着一股令人怀念的香甜血气。 是血。 是谁的血？ 伏衫心底涌出不好的预感，睁开眼，却看到此生都难忘的场景。 半空中，一道血色雷劫刺入金碧容的身体，穿破丹田，从金色龙珠中央贯穿而过。她努力抽出体内血液，企图将雷劫紧紧锁住，可终究只是徒劳。鲜血在雷电的焚烧下滋滋作响，才片刻的功夫就损耗无数生机。血液顺着几乎凝成实质的雷电表面流下，滴滴答答地落在伏衫脸上。 伏衫心脏猛地一抽，开口时声音都在颤抖：“金碧容！” 食物以身挡劫，按理说，伏衫应该高兴。 自己不用死了，小龙要死了，留下的肉/体还能吃掉恢复力量，物尽其用，皆大欢喜。 可不知为何，心底最先涌现的竟是伤心，好像突然被撕掉一块似的，疼痛难忍。 自己……原来舍不得金碧容死吗？ 伏衫不喜欢这个答案。 金碧容颤抖抓住雷劫，调动秘术把即将炸开的庞大能量用血液紧紧锁住，试图催动龙珠，趁血雷爆开之前将其吞噬。可不知是不是龙珠被刺穿的缘故，无论她怎么呼唤，往日足以吞噬一切的力量都未能出现。金色龙珠不断颤抖，似要逃脱一般，发出凄厉的悲鸣。 感受到秘术即将失效，血雷即将在体内引爆，金碧容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姐姐……我好像要死了。” “撑住！再撑一会儿！” 伏衫立马捏碎玉符，传讯给严戚薇，随后将储物戒中的宝贝全部拿出来，试图找到能化解危机的法宝。 可没时间了，金碧容血液都快被秘术抽干，却还是无法维持。血雷的力量太过巨大，根本不是她能够压制的。 不行了，要失控了…… 金碧容视线落在伏衫伤痕累累的身体上，瞧见那条刺入骨头的丑陋锁链已经取下，忽然升起些许宽慰。 她没能治好伏衫，但好在把枷锁去掉了，从此往后再不用听到叮叮当当的铁链碰撞声。 真好。 如果一定要死，能不能死远一些呢？起码……起码不要在这里，去个连累不到伏衫的地方。 “龙珠，帮帮我好吗？” 金碧容最后一次催动龙珠，不知是不是执着打动了它，竟真的令其再一次运转。 金色龙珠中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一股恐怖无比的吸力骤然出现，生生将四周空间撕裂，带着主人遁入其中。 变故发生太快，伏衫甚至来不及阻拦，小龙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除满地血污，再没留下任何东西。 前所未有的恐慌感袭来，伏衫发出哀伤的悲鸣。 等到严戚薇姗姗来迟地赶到时，长生林几乎化为废墟，森林被雷火灼烧，山石崩塌，入目一片凄凉。 她立马散开神识寻找伏衫，见好友性命无忧，心底重重松一口气。 姬邱月却发现不对，四处张望，紧张兮兮地问：“碧容呢？怎么没看见她的身影？” 听到熟悉的字眼，伏衫空洞的眼睛转了下，扯着沙哑的嗓音道：“她不见了。” “不见了？” “也许死了。” 姬邱月瞪大双眼，好办响才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师叔……莫要开玩笑，你这么厉害，谁能在你面前伤到她？” 这句话狠狠地刺痛伏衫，令本就重伤的她当场急火攻心。 严戚薇赶忙喂她一枚丹药，见小徒弟还要戳人痛处，一巴掌拍她脑袋上：“闭嘴，你师叔重伤，有事之后再说！” * 伏衫伤得很重，内脏破损，骨肉灼伤，并且强行透支过多力量，导致经脉崩裂，短时间内无法再使用灵力。 严戚薇不懂医术，想将她带回城疗伤，可这倔驴不肯走，说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也不去，就在长生林等金碧容的消息。 严戚薇拗不过她，只能联系医修麻烦人家上门疗伤，为此不知花费多少灵石。 因不放心，每日就在林中守着伏衫，监督吃药，陪她聊天，试图当个心灵导师，帮忙开导开导。但收效甚微，每次聊到金碧容时都会变得沉默起来。 直到现在，她也只大概知晓伏岳自爆，至于细节半点不清楚。 她之前一直以为，伏衫真的只把金碧容当成随时可宰杀的食物圈养着，可是经过此事，忽然有些看不懂了。 “伏衫，你……不会对她心软了吧？” 严戚薇向来不是墨迹的人，有什么问题当场就问。 “没有。” “那你怎么看她？” 这一回，伏衫却没吭声了，捏着手里的鳞片发呆。 这鳞片是很早之前从金碧容腰肢上扣下来的，当时一共取下三片，其中两片都吃光了，只剩下这最后一枚。 因未彻底成熟，龙气含量很低，甚至比不过眼泪。但伏衫很珍惜，一直没舍得吃掉。 现在金碧容不见了，也不知是否还活着，说不定是最后的遗物。 严戚薇见她如此，心底大致有了判断：“其实那小家伙挺可爱的，又热闹又心善，留在身边也不错。” 这段话不知道为何惹恼了伏衫，她噌得站起来，满脸不耐：“她只能是食物。” 言罢攥着鳞片就走了。 严戚薇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忽然感觉有点头疼，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严戚薇指尖灵光一闪，就将偷听的逆徒打翻。 “还偷听？出来！一天天就知道气我！” 姬邱月揉着屁股钻出树林，偷瞄一眼师父的脸色，见她是真的生气了，扑通一声就跪下，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师父，人家不是故意的嘛，就是不小心听到的。” 不撒娇还好，撒娇反而成功将严戚薇的火气点燃，抡起巴掌就开始打屁股。 姬邱月疼得嗷嗷叫，却还是没忍住问：“师父，师叔跟小碧容究竟是什么关系呀？难道不是道侣吗？” 严戚薇斜她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嘁……”姬邱月唏嘘一声，见师父又抬手，赶紧蹿到一边，“对了！师父，我刚刚在土里刨出来一棵灵参，你瞧瞧能不能给师叔煲汤喝。” 姬邱月说着，将挂在腰间的灵参取下来，朝它扇了几巴掌，灵参打了个激灵醒来，瞧见这该死的狐狸精，张口就骂。 “师父你瞧，它还开了灵智会骂人呢，品阶应该很高的。” 严戚薇瞥见灵参表面的珠光宝气，眼皮重重一跳，“逆徒，赶紧把它放下来！”《 》 24、金鳞 严戚薇精通卜算，对天地运势十分敏锐。在看到寒灵的瞬间，立马意识到它的独特。 寻常灵植，不论品阶高低，因生于世俗，身上必定沾染因果劫缘。这些既是天道赋予的枷锁，亦是机缘，只要能破开自身的劫难，就能摆脱凡尘干扰，踏入茫茫修行之道。可面前的灵参纯真无暇，既不见因缘业障，亦没有红尘劫数，干净得仿佛遗世独立的仙宝。 无需经历重重磨难，只汲取天地精华就能证得道果，实乃天道垂爱。 严戚薇立马将灵参抓过来，勾一缕气息掐指卜算，叩问上天，竟只得到一个字：“福”。 占卜算命数百载，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吉凶之外的意思。凶为劫难，吉为好运，可福又是什么意思？ 严戚薇猜不透，却知晓一定是超越“吉”的大气运。 “喂！老女人放开我！我可是承仙露的仙宝，小心我咒你！” 寒灵见这恬不知耻的女人在自己身上乱摸，气得破口大骂，扬起根须就朝咸猪手上抽去。这一击毫不留情，哪怕金丹境的妖兽也得疼得嗷嗷叫，可落在女人细腻的手腕上竟连红印都没留下。 寒灵心底咯噔一声，忽然意识到对方不简单。 严戚薇被这句老女人叫得青筋暴跳，但想到方才的占卜结果，还是忍住没发作。 “你我有缘，本座姓严名戚薇，来当本座的弟子如何？” “不要！你心怀鬼胎，居心叵测，我才不要当你弟子！” 严戚薇眉头一挑，没想到小家伙防备心还挺重。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强扭的瓜不甜，但解渴。 既然今日上天让她遇到这株不染因果的灵参，那她便不会放过。 “好了，既然你这么高兴，本座也就不拘泥什么礼数了，邱月，以后它就是你师妹了，可不许欺负人家。” “？？？” 姬邱月满头问号，看着不断抽打自家师父的灵参，实在没看出人家高兴在哪。 “听到没有？” 见师父眯着眼睛看过来，姬邱月赶紧点头。 “坏女人！老女人！不得好死！” 寒灵打累了，又开始叫骂，严戚薇只当没听见，等它安分一点，才道：“我可助你化形。” 寒灵不存在的耳朵立马竖起来，但面上还是装着不屑。 严戚薇继续道：“你与其他精怪不同，除非积攒到足够的福缘，否则修为再高也修不成人身。若你愿意认我为师，我所有的福缘、气运，皆愿意分你一半，如何？” 寒灵一下心动了，但理智告诉自己，人类都是谎话连篇的家伙，信不得。 “我不信，你一定在哄我，哼，诡计多端！” “可立天道誓言，不悔。” 严戚薇说完，豪不啰嗦地以道心起誓，这回寒灵没话说了，只能搪塞道：“不、不行！我需要想想。”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严戚薇眼里已经能看到两人勾连在一起的命数。 这表明，小家伙内心已经认可了这桩交易。 成了。 严戚薇眉眼含笑，她有预感，灵参的福，或许能福及自身。 * “什么！金碧容不见了？！” 寒灵原本还想找金碧容算醉梦花的帐，可问了一圈，才得知她生死难料，不知所踪，整颗参都不好了。 它不懂为什么每次都是伏衫，上回吞毒，这次又傻不啦叽地挡劫……金碧容的小脑袋瓜里到底怎么想的？旁人不惜神魂俱灭也要召唤的血雷，说挡就挡吗？ 寒灵气得不轻，本就对伏衫不喜，经历此事后更是充满偏见。若不是这家伙，自家好友怎么会遇到这么多是非？ 祸端，简直就是祸端。 心里将伏衫骂了千百遍，寒灵想到严戚薇的卜算之术，问：“你不是会推演天机吗，难道不能算出金碧容在哪？” 严戚薇无奈摇头：“她所处的地方有古怪，被神秘力量遮掩天机，我算不出她的消息。” 早在前几日，严戚薇就依靠金碧容的血液推演过，可不知是不是因为虚空乱流的干扰，每一次都仿佛置身迷雾，根本无法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寒灵不甘心：“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其实……也有。”严戚薇看了一眼伏衫，“金碧容身上有伏衫心头血炼制的同心镯，虽然此刻她置身虚空，一切气机皆被掩盖，但只要动用同心镯，伏衫就能获取讯息。” 同心镯一般而言是道侣间使用的，只要带着镯子，双方就能互相感应，遇到危险时，还可为佩戴者抵挡伤害。 可伏衫跟金碧容并未结契，且只有伏衫单方面炼制了同心镯，因而受限较多，只能等金碧容主动使用时才可取得讯息。 然而迄今为止已经过去半月，伏衫仍然没有收到同心镯的任何反馈。 那可是危险重重的虚空，金碧容还受了重伤，哪怕不修炼，总要喝水疗伤吧？在这种情况下，依然长时间不动用同心镯……实话说，严戚薇认为她已经死在空间乱流之中。 实际上，金碧容并没有死。 那日遁入虚空后，金碧容被数道空间乱流打伤，再加上失血过多，于茫茫虚空中昏死过去。 置身险境，又身怀血雷，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然而睁开眼时，却来到一片青山绿水的异界。 这里草长莺飞，灵植遍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灵力，怎么看都像话本里仙气渺渺的仙境。可偏偏天空一片血红，太阳不知被什么东西击碎，炽热火焰不断坠落。 “这里是哪？似乎不是冥界。” 金碧容看向自身，发现不仅伤不见了，龙角龙尾也消失不见，唯有丹田内的金色龙珠依然存在，只是无论她怎么催动，龙珠都一片沉寂。身体呈半透明的灵魂状态，无法触摸任何事物。 正疑惑间，远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金碧容警惕地望去，发现有一道足足千丈高的庞大血雷正在凝聚。哪怕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蕴含其中的浓郁血气。 丛林中无数妖族被突如其来的异象惊动，纷纷驻足眺望。 “是九霄血雷！糟了，快去通知妖祖！” “该死！这帮人族欺人太甚，跟他们拼了！” 无数妖族义愤填膺地冲向边界，可惜没等靠近，那道血雷就被激发，以毁灭天地之姿刺入妖族上空。 顿时天地颤抖，强大的力量竟生生将苍穹撕裂，本就摇摇欲坠的太阳被彻底击落，携带着足以焚烧一切的热浪降临妖族。 天火坠落，万灵寂灭。 金碧容仿佛看到了曾经苍华门的下场，心底一片哀伤。 “这……是未来的景象吗？” “不，是过去。”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金碧容警惕地回头，却看到一条龙与自己并肩而立。 那龙女身形高挑，头有金色龙角，腰后龙尾金光闪闪，身穿玄金华服，一身气息凛冽无双。 分明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理应感到畏惧，可不知为何，金碧容总不自觉想要亲近她，就好像血浓于水的至亲一般。 尤其那双暗华流转的赤金龙目，简直跟自己的一模一样。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梦境中？” 龙女忍俊不禁，纠正道：“是你在我的梦境中才对，至于名字……你唤我金鳞吧。” 说着，还特意甩了甩金光闪闪的尾巴，似乎在炫耀漂亮的鳞片。 “嘁……有什么好得意的，先前我也有的，而且比你的更漂亮，雪白雪白的。不过眼睛倒是一样的，都是赤金色。” “那还真是巧呢~” 金碧容总觉得这个叫金鳞的家伙在嘲笑自己，有点不想理她了。 金鳞看着生闷气的小家伙，越瞧越觉得可爱，尤其在看到那一身功德时，心里十分中意。 “你是医修？”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你身上有很浓的功德之力，若非世代行医，很难积攒下来。不过你的魂魄很年轻，又怎会有这么多功德？” 金碧容闻言，却面露哀伤：“是爹娘传给我的，说能护我一生顺遂。” 可惜苍华门覆灭，他们多半也不在了吧？ “传递功德……原来你是她的师门传人，怨不得龙珠会选择你。” 金鳞不禁感慨，自己跟她的孽缘还真是坚韧，这么久过去竟还能遇到她的弟子。 “小家伙，你快要死了。” “我知道。” “我可以帮你一把，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金碧容下意识拉远距离，充满戒备地看着金鳞。 金鳞被她的举动逗笑，解释道：“放心，对你没坏处。以后有空去一趟龙域，将传承拿到手就好。那是我毕生心血，唯有得到认可方能获得。这么多年一直没人拿到，我实在不忍心它就这么荒废下去。” “你怎么知道我能拿到，万一我也不行呢？” “你可是万中无一的修炼奇才，若连你也不行，恐怕没人可以了。” 金碧容被她夸得不好意思，虽然经常在伏衫面前吹嘘，但毕竟是熟人，吹吹牛也没什么不好。如今被刚认识龙女夸，她都有点膨胀了。 “好，我答应你！” 金碧容话音刚落，面前的景象忽然模糊起来，仿佛被水雾浸染一般，让人看不真切。与此同时，自己的身躯逐渐凝实，龙角龙尾再次出现，腹中沉寂许久的暗金龙珠忽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仿佛世间最好的灵药，源源不断地注入血液骨髓中。 梦境崩塌，幻想破碎，意识剥离的最后一刻，耳边传来金鳞的叮嘱。 “传承重要，切记切记。”《 》 25-30 第25章 回归 金碧容醒来时，一切已经尘埃…… 金碧容醒来时, 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她没有死，身上的伤也消失不见，就连随时都可能爆炸开来的血雷都被龙珠吞噬, 化作一团赤色雷种环绕在丹田内部。 她试着用灵识触碰雷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没了血性与业障, 只留下最纯粹的能量。 再看向龙珠, 不知是不是吞噬血雷的缘故, 原本金光闪闪的珠子，竟如同变异一般, 显露出淡淡的赤色。变化很弱, 不细看根本无法察觉，但气势却凌厉许多。 一股玄妙奇特的感觉升起, 金碧容朝虚空中打出一道灵力，果然发现灵力表面缠绕着缕缕赤雷。 吞掉血雷后，她也能使用这份力量了。 如果再次面对九霄血雷，想必不会再如先前那般狼狈，说不准还能借力打力与之抗衡。 再看一眼修为, 不知觉间已经抵达筑基大圆满。 金碧容乐开了花,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置之死地而后生，我金大小姐果然最最最棒的！” 不过……看向四周黑黢黢的虚空，以及时不时掠过的空间乱流, 金·绝顶天才·碧容犯了难。 她伸手戳戳小肚子：“喂喂喂，龙珠, 别装死，是你带我进来的，想必也一定有办法出去吧？” 等了一刻钟, 龙珠半点反应没有。 当初进来时，龙珠的吸力将空间撕裂，如果再用同样方法，是不是就能出去了呢？ 金碧容聪明的小脑袋瓜转得很快，立马将灵气注入龙珠内，霎时间一股庞大的吸力自周身浮现。 可过了很久，虚空别说撕裂了，就连扭曲都做不到。 倒是有几道空间乱流被吸引过来，跟皮鞭一样狠狠地抽在身上。 金碧容疼得嗷嗷叫，再不敢乱用龙珠，连忙收了神通。 寄。 虚空内外的空间强度似乎不一致，进来容易，出去难。 该不会……要死这吧？ 金碧容心底咯噔一下，强烈的恐慌涌现，四周黑茫茫的，仿佛一座无边无际的囚牢，要将罪人永世镇压。 她慌忙地将长歌剑和紫霄炉拿出来，使出浑身解数试图将虚空撕裂一角，可终究只是徒劳，任她如何挣扎，黑暗都永远不曾动摇。 另一边，感受到同心镯被驱动的瞬间，伏衫唰得起身，连药都顾不上吃，一个闪身就没了踪影。 姬邱月奇怪地咦一声，“师叔是发现了什么吗，怎么匆匆忙忙的？” 严戚薇眼底闪过一抹惊疑：“难道是金碧容？不行……得去看看！” 说着就要走，却被某颗灵参死死扒拉住：“带带我，我也要去。” 严戚薇捞起寒灵就走，紧紧追着伏衫的步伐离去。 瞬息之间，整个长生林中只剩下姬邱月愣愣地待在原地。 “不是，我还没上车啊！” 姬邱月苦巴巴地掏出神行符，也追着师父残留的气息而去。 * 伏衫寻着模糊的波动飞去，离开长生林，一路向北几十里地才终于停下。 不是找到了，而是气息突然消失了。 她明明感觉就在这一片，可散开神识时，连一点小龙的气息都没发现。 心底一片烦躁。 去哪了？ 怎么会没有呢？ 难道被哪个不长眼的掠走了？ 堂堂剑尊，第一次感受到有力没处使的憋屈感。 “找到没？”严戚薇抱着灵参匆匆追来，人未到，声先至。 “没有，刚刚她的气息就在这附近，却忽然间消失不见。” “忽然消失？连你都发现不了？” “嗯。” “这倒是有些奇怪。”严戚薇一边摸着怀里的寒灵，一边出神得思索，心底有个大胆的猜测，“嘶……该不会她没出来，还在虚空里吧？”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严戚薇问：“我记得你是不是有一枚金碧容的鳞片？给我，我再算一算。” 伏衫却面露迟疑：“非鳞片不可吗？” 以物卜算，特别是这种灵力薄弱的东西，很容易湮灭在天机中。 严戚薇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废话，难道说你身上还有她的其他东西。” 伏衫沉默了。 之前有的，泪水、血液、鳞片一应俱全，可惜当初没管住嘴，全都吃了。 现在手里这枚鳞片已经最后与金碧容有关东西。 “我心头血可以吗？也不用非得算她，算她身上的同心镯也一样……” 话还没说完，就被严戚薇气恼地打了一下：“胡闹！心头血是能随随便便取的吗？再说死物能跟活物比吗！别墨迹了，除非你想永远找不到她，否则就将鳞片给我。” 这回效果立竿见影，伏衫果然没再犹豫，忍痛交出最后一枚鳞片。 严戚薇手握鳞片开始卜算，没一会儿便有两道灵光出现在面前，一道属水，是她自己的灵气所化，另一道属木…… 占卜问天，无论是谁都只能得到一份结果，这还是第一次得到两份。且第二道木属性灵光，怎么瞧着气息与寒灵十分相似？ 难不成寒灵的福运，也对占卜有效吗！ 严戚薇压下内心的惊喜，将两道灵光同时打开。 两道灵光结果相同，都告知了金碧容仍在虚空。不同的是，木属性灵光中给出更加详尽的信息，竟直接把方位写明。 严戚薇没忍住又摸一把寒灵，脸上笑容灿烂得让灵参害怕。 “喂！你笑什么！到底怎么样了？” “结果显示，她就在正北方向。等下一次出现感应时，朝北方刺破空间，应该就能将她拉回灵界。” 伏衫闻言，将手放在腰间长剑上，耐心地等待时机。 虚空中，金碧容攻击无果后，决定换一种方式撕裂虚空。她拿出珍藏已久的鸾鸟妖丹，毫不犹豫地吞入腹中。 既然自己的攻击无效，那就让天道来。她就不信了，这破空间有那么厉害，连晋级的雷劫都能防住。 鸾鸟妖丹在腹中融化，化作一片片灼热灵液，犹如滚烫岩浆，霎时间将整片丹田点燃。血液沸腾，经脉□□，金碧容感觉自己被丢入凤凰神火之中，身上的一切都在发生质变。 浩瀚如海的力量洗涤全身，将本就强悍的肉身淬炼得越发坚韧，真气浸透躯体，仿若盘古开天般，在混沌无序的内府中初辟鸿蒙，浊气下沉铸造金丹，清气上浮汇聚识海。 她是龙族，妖丹在形成时全身龙气喷涌，生生将其催化为纯白色的半透明龙珠。尺寸比金色龙珠小一圈，像是不起眼的玻璃球，表面散发着盈盈彩霞。 一大一小两颗龙珠在丹田中彼此缠绕旋转，似太极阴阳，交相呼应，相辅相成。 第二颗龙珠形成的瞬间，虚空中雷光乍现，闪耀的光辉将黑暗驱散，世界一下明亮起来。 金碧容喜出望外，瞧见雷劫果然如期而至，甚至迫不及待地招了招手：“快快快，劈我，狠狠地劈我！” 雷光停滞一瞬，似是从未听过如此奇怪的要求，下一刻光芒大涨，携带着浓浓天威坠落云间。 在雷劫降落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反馈传入伏衫心底。 伏衫瞬间睁开双眼睛，不等姬邱月反应过来，就手起剑落斩出一道剑气。 那剑气不露锋芒，气息内敛，仿佛只是随意挥出，不带有半点灵气。然而却锋利无比，所过之处势若破竹，一切无形有形之物都被无情斩断。 剑气与雷劫同时落在虚空的内外两侧，两股强悍无比的力量交汇，就连空间都承受不住，迅速崩裂出数丈空洞，数不清的空间乱流奔涌而出，直接将金碧容也被甩出虚空。 “咦，我出来了！” 金碧容从地上爬起来，看见熟悉的景象，开心地蹦跶几下。可没等她高兴多久，一朵遮天蔽日的阴沉劫云就从虚空中钻出，不偏不倚地停在头顶。 “不是吧，不就挑衅你两句，至于这么小心眼嘛，还追着我劈！” “好了好了，咱俩各退一步，我回家，你回虚空，相逢已是上上签，何须相思煮余年，咱们就此别过。” 金碧容挥手告别，洒脱地转身。 然而刚踏出一步，雷劫就劈头盖脸地砸下。 不知是不是真生气了，竟然一刻不停，将剩下八道雷劫一口气全劈了，根本不给反应的时间。 金碧容被劈得嗷嗷叫，一边哀嚎一边满地跑，试图甩开雷劫。可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身法，不论怎么提速，雷光总是快她一步。 不远处，看着小龙在雷光下满世界乱窜，嘴里还时不时蹦出几句没骨气的求饶声，众人皆陷入沉默，内心同时升起不同程度的羞耻。 金碧容是谁？ 不知道不认识没听过。 在众人不忍直视地别开视线时，只有伏衫快步踏出，朝着穷追不舍的雷光再斩一剑。她的力度刚刚好，既削去了雷劫的凶性，又保住淬体的力量。 金碧容感觉到雷劫威力大幅降低，还以为自己宁折不弯的坚强品性感动了上天，立马不跑了，站在原地趾高气扬地任由雷光淬体。 “哼，现在知道怕了吧？算你慧眼识珠，告诉你，以后给本小姐渡劫时自觉点，别逼我跪下来求你轻点。” 语气骄傲自满，不知道还以为说的话多值得炫耀一般。 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一道熟悉又认真的声音：“求它不如求我。” 金碧容唰得转身，视线撞入伏衫满是执拗的眼中，心底不由一颤，惊喜道：“姐姐！” 伏衫上前紧紧搂住她，脑袋埋在小龙的颈肩，深吸一口气，鼻尖充斥着少女的清香，眼底越发沉重深邃：“又抓到你了，这次再别想逃跑。” 第26章 给你疗伤的人是谁 伏衫很想念金碧…… 伏衫很想念金碧容, 旁若无人地搂住她许久也没有分开，看得其余众人害臊不已。 尤其是姬邱月，亲眼瞥见一向冷淡的师叔像个登徒子一样趴在少女的颈肩闻个不停, 脸一下子红了。 这才大白天，还有外人呢, 就这么不知收敛, 要是到了晚上…… 还不得狠狠做菜！ 姬邱月脑子里的黄色废料不断产生, 也不知道究竟想到了什么玩法，竟然罕见地害羞了, 捂着眼睛不敢看师叔。幸好尾巴收了起来, 不然这会儿准摇来摇去。 寒灵重重地咳一声，本想将你侬我侬的二人打断, 谁知一个傻不拉几没听见，另一个听见了却不当回事。 “还抱！都不知看看碧容受伤没有？” 说这话本意是想拆开二人，谁知伏衫却半点不知羞，竟变本加厉地在小龙身上摸来摸去，手都往人家尾巴尖抓了, 还特意冠冕堂皇地补充一句：“帮你检查身体。” 金碧容脸一下子热起来, 用力将伏衫推开, 尾巴紧绷着，仔细看还有点发颤：“我才没受伤！倒是姐姐你，脸色这么白, 这段时间根本没好好养伤吧？” 伏衫不吭声，用沉默表达抗拒。严戚薇却不惯着她, 见自家好友似乎对小妖有求必应，将伏衫这些天怎么糟践身体的事情全说一遍。 从喝药时偷奸耍滑，到休息时不盖被, 总之能参一本的一点不留。 伏衫越听脸越黑，金碧容越听眉头拧得越紧。 其实伏衫已经算配合，只是本来就大大咧咧，不爱惜身体，再加上心里藏着事，在许多细节上总不注意，导致养病半月越养越病。 请来的医修都被气跑了，连尾款都没要，只求伏衫以后出去，别说是人家治疗的就好。 金碧容深叹一口气，牵着伏衫的手：“走吧，这次我回来，姐姐就跟我一起调养吧。” * 长生林的洞穴已经毁灭，金碧容没了落脚的地方，便在严戚薇的带领下回到白玉城。因要疗伤，住客栈多有不便，索性直接在城西租了一套小宅院。 宅院不大，总共三座小平房，正中间的大一些，分成两个卧室一个前厅，左右两边分别是厨屋和库房。小院里栽着几棵柳树，树下是片绿油油的池塘，池边还有一小片菜地。不知是不是太久没人居住，水池表面飘着许多树枝树叶，菜地也荒废许久，杂草丛生。 “这宅子原本是不错的，地段好，也清净，上任主人搬走后，很多人嫌贵不租，这才慢慢荒废下来。院子底下有座灵泉，灵气干净又浓郁。” 严戚薇怕金碧容看不上，帮忙说了许多好话。殊不知金碧容本就不是娇贵的人，山洞都住了那么久，哪里会嫌弃，每个屋子都串一遍门，就开始收拾起来。 在几人的帮助下，小半日过去宅院便焕然一新。 姬邱月去珍馐楼买一堆现成的菜，在小院里支起木桌，几人落座而食。 天渐渐昏暗，风一吹气温便降下来，入秋了，多少该增添衣裳。 “碧容，你最近注意一些，我刚刚在珍馐楼听到些不好的消息。” 吃饭时，姬邱月忽然开口提醒。 金碧容有些懵：“怎么了，难不成我是一代天骄的事情终于暴露了？” 姬邱月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说正事呢，颜家那帮人在打探你的消息，据说还专门请了千劫山的长老，似乎有元婴实力。” “啊？干嘛打探我的消息……” 金碧容话刚说一半，忽然顿住，想起一两个月前杀死颜家公子的事情，下意识看向伏衫，却见她连头都没抬，只专心地夹菜。 “元婴就元婴呗，反正又不是没打过，我才不怕。” “反正你留个心眼就行，要是觉得那帮人碍眼，找师叔灭了他们。” 金碧容嘴角一抽，没想到小狐狸如此霸道，心底对她的印象又刷新不少。 吃完饭，姬邱月等人告别离开，小院里只剩下金碧容和伏衫。 金碧容烧好热水，因没有浴室，只能在库房圈了一块地，用来放浴桶。 正要脱衣，却见伏衫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顿时不好意思。 “姐姐看我做什么，莫不是想先洗？” 不等回答，金碧容就抢先一步又道：“想也没用，水可是我烧的，浴桶也是我买的，所以只能我先洗。至于姐姐嘛……就用我剩下的水洗吧，嘻嘻。” 似是为表达决心，话说完就卷起屏风，火速脱干净衣服，钻入热腾腾的水里。 殊不知，她以为用她洗过的水是惩罚，对伏衫来说却跟奖励没区别。 伏衫不仅没生气，反而有些高兴，哪也不走就坐在椅子上，一边听着背后的水声，一边嗅着久违的龙气，内心一片满足。 等金碧容洗完，裹着浴巾湿哒哒地出来时，伏衫已经做在椅子上轻睡过去。 “姐姐？” “姐姐醒着吗？” 金碧容唤了两声，伏衫都没睁开眼，视线往下，瞧见衣服不知何时滑落肩头，露出一片白色绷带，心里忽然有些痒痒的。 “也不知这么久过去，肩膀上的伤怎么样了……悄悄瞄一眼应该不打紧吧？” 伏衫穿得衣服较为松垮，取下腰封后轻轻一扒，柔软的衣裙就滑落下来，露出大片大片细腻的皮肤。她身子一直不好，肤色泛白，肉还少，看起来病怏怏的。 肩膀处缠了绷带，也不知是哪位经验老道的医修所作，手法十分细腻，瞧不出半点瑕疵。不过伤口附近的绷带沾满了血污，应当有些时间不曾更换。 金碧容摸到灵力粘黏的地方，指尖迅速划过，绷带散开，露出里面的伤口。 伤口恢复得不错，新肉已经长出来，原本碎裂的骨头，此刻也恢复如初。应当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愈合。 金碧容抬手触碰刚长出的嫩肉，怕弄疼伏衫，用力很轻，几乎只是挠了一下，却引来一阵发笑。 “这么小心能瞧出什么，用些力也无妨，反正也弄不坏。” 那人说着，抓住金碧容的手就印在肩膀处。 她手比金碧容大一圈，手指也长不少，此刻几乎将小龙的手完全盖住。 金碧容有些害羞，将手抽出来背在身后，尾巴快速甩了甩：“什么时候醒的？” “你解腰封时。” “那不是一开始就醒了吗，也不跟我说一声。” 金碧容一想到自己的小动作全被看在眼里，就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你别瞎想，我就是看看有没有好好恢复。” “那结果呢？” “还行吧。”不知想到什么，金碧容故作无意地问：“对了，给你疗伤的人是谁？手法蛮不错的，没想到你还认识除我之外的医修。” 伏衫一愣，摇摇头：“不认识，是戚薇找的，刚开始挺上心，后来就慢慢不来了。临走时还特别嘱咐，让我以后别跟旁人说她为我疗过伤。” 金碧容忍俊不禁，捂嘴笑：“定是你不配合，将人家气走了。对医修来说，姐姐这种倔驴最头疼，说又不听，打又打不过，每回看病都是折磨。” 伏衫有点不高兴，盯着小龙问：“你也这么想？” 金碧容却很高兴：“当然，不过我跟那个医修可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不会被姐姐气走呀，之前就说过，一定治好你。所以以后有伤别找别人，找我就好。我很厉害的，不仅修炼天赋高，对医道也有很深的钻研。长得好看，还耐心，姐姐可找不到第二个我了。” 伏衫心底的小情绪被抚平，肚子里的小情绪却闹起来了。 她忽然觉得金碧容身上好香好香，很想将人抱在怀里咬一口。 心里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只是怕弄疼小家伙，张嘴时临时将咬改为舔，唇瓣印在小龙的肩膀上，轻轻衔了一下。动作很快，金碧容还以为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痒痒的。 “你想走也没用，我不会答应。” 伏衫声音很认真，眼神却越发深邃，金碧容还以为她在气那名医修，摸了摸她的脑袋。 “妹妹，你还记得上次在拍卖会曾答应过我一个要求吗？” “呃……我还以为姐姐忘了，没想到记这么清楚。” 金碧容笑得有些勉强，“怎么忽然提这个，莫不是想好要我做什么了？” 伏衫松开她，声音十分严肃：“我要你一滴精血，有很重要的用处。” 重要的用处当然不是解馋，而是为同心镯升级。 伏衫和金碧容并非道侣，因此同心镯功能受限，只能被动获得金碧容消息。 只要有了这滴精血，以后只要伏衫想，可随时窥探小龙，再不用受到任何限制。 金碧容不知道伏衫的想法，见她不像在开玩笑，也没犹豫，划开手腕便逼出一滴精血。 伏衫接过，指尖轻弹，将精血分成两半，一半注入同心镯中，一半按进心底。 这一瞬间，她感到自己跟金碧容的联系紧密许多。似乎只要一个念头，就能知晓对方安危。 伏衫心满意足：“以后再遇困难，若我不在，可用此镯唤我，明白吗？” 金碧容点头，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掉进某人的陷阱里。 第27章 涂药 伏衫身上的伤并不严重，内伤…… 伏衫身上的伤并不严重, 内伤已经被其他医修治好，伤口也做过处理，除了久病未治的积弱之外, 只剩下肩膀处的伤疤未曾处理。 积弱难治，需长时间的调养, 但疤痕就不一样了, 只需要一瓶养肤膏就能解决。 金碧容次日一大早就去了药店, 本以为养肤膏而已，随随便便就能买到, 谁知连续问了四五家药阁竟都没有。 白玉城太偏僻, 城中修士大多是练气筑基，修为不高, 手里也没多少资源，能有钱买伤药就不错了，压根没人在意伤后会不会留疤。 金碧容没办法，只能自行调配，逛了一上午, 其他药材都凑齐了, 唯独找不到木灵精。 其实木灵精并不是养肤膏的必要灵植, 但如果能加一些进去，不仅能大大提升祛疤的效率，更能增加皮肤的活性。 伏衫中毒, 生机长期流失，身体各方面都在衰弱。虽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强行将容貌固定, 但终究只是外强中干罢了。不真正恢复身体的生机，迟早有一日会引起反噬。 金碧容喜欢伏衫那张脸，更喜欢她玲珑的身材, 才不想以后对着老奶奶喊姐姐。 木灵精，无论如何都要找到！ 药阁没有，金碧容就去了流云商会。 “木灵精吗，商会里也没有这东西，不过姑娘若是不介意，可稍等几日，我们向其他城市的分部咨询一下，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 “你们在其他地方也有商会？” 会长骄傲地挺起胸膛：“那当然，咱们流云商会虽然不像天命阁那样家大业大，但在道州也算有名的势力，不然凭什么地阶的长歌剑会来咱们这拍卖？当然是关系够硬！” “嘁……说白了还不是捡漏，要是之前的十二城有人出手，不就没你们啥事了吗。” 金碧容无情戳穿，会长脸上青红交加，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商会穷！你、你等着，我迟早会将这个分部壮大起来！” 金碧容没想到随便吐槽一句，会长就破大防，不好再继续说，说了几句加油的场面话，就匆匆离开。 原以为得等好几日，没想到当天下午会长就联系她。 金碧容来到商会，兴奋地问：“这么快就找到木灵精的了吗？” 会长再次骄傲地挺起胸膛：“没有。” 金碧容：？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会长又继续解释：“木灵精没有，不过有更高级的木髓，姑娘有没有兴趣？” 木灵精玄阶下品，而木髓则是地阶下品，两者基础功效相似，实际效果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木髓内蕴含充沛的生机，不仅能帮助恢复身体，修补创伤，还能滋养神魂。对于伏衫这种病秧子来说，可谓最好的调养灵药。 若是每天吃一小勺，不出半年铁定能满面红光。 金碧容眼睛一下亮起来：“如果真是木髓，那有多少我要多少！” 会长轻咳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尴尬：“是木髓没错，不过这东西不是商会的，是其他修士委托商会进行拍卖的，只有一小瓶。” 会长说着，拿出一个拇指高的玉瓶。 量太少，估计做养肤膏就得用去半瓶，剩下的顶多再炼一壶灵茶。 金碧容有些不甘心：“能否透露一下是哪位修士，我想亲自找他聊聊。” “这……这不合规矩，不过看在姑娘的多次在商会采买的份上，我试着跟对方提一嘴。” “谢谢！” 木髓价格昂贵，虽然只有小小的一瓶，却也花费了近十万灵石。 金碧容肉疼地看着储物戒内不断变少的钱，嘴里唉叹连连。 “不行，得想办法赚钱，不然以后连姐姐的药钱都出不起了。” 其实她可以直接问伏衫要钱，毕竟需要调养的是伏衫不是她，可……一想到长歌剑花了一百多万灵石，金碧容就开不了口。 付出必须是相互的，她不想单纯地接受伏衫的好，偶尔也想自食其力地做点什么。 * 养肤膏的制作很简单，在紫霄炉的帮助下，金碧容很快就炼制完成。 她拿着药膏兴冲冲地去找伏衫，谁知这家伙大白天却鬼鬼祟祟地躲在屋里，房门反锁，也不知在捣鼓什么。 金碧容等了好一会儿，紧闭的房门才缓缓打开。 “姐姐在屋里做什么呢，怎么还锁门的。” 金碧容勾着脖子往里看，刚瞧见桌子上金光闪闪的饰品，就被伏衫挡住视线。 “没什么，你不是在炼药，怎么想起来找我，莫不是不顺利？” “哼，谁说不顺利的，我可是百年难遇的炼药奇才，区区养肤膏休想难倒我。” 金碧容说着，将手中的木盒打开，露出里面白莹莹的药膏。 药膏品质极佳，不掺杂一丝杂质，晶莹透亮，散发着淡淡的草木香。 “养肤膏？”伏衫没用过这种东西，不由好奇。 “嘿嘿，就是祛疤的药膏，我在里面还加了点别的东西，涂到身上能滋润皮肤。姐姐快来，我给你涂！” 金碧容拉着伏衫就往自己的房内跑去，关上门，然后迫不及待地将伏衫推倒在床上，伸手就去解腰封。 先前就解过一次，这回熟能生巧，三两下就将伏衫的衣服扒下来，只剩下亵衣。 伏衫今天穿的淡黄色亵衣，跟先前淡青色那套款式相同，表面都绣着几株翠竹，看起来十分雅致。 金碧容没忍住瞥了一眼饱满的雪白，然后快速收回视线，勾一点药膏就要涂。 哪知伏衫却忽然开口：“剩下的不用脱吗？” 金碧容承认自己的心乱了，手腕一抖，指尖上的药膏差点洒下。 “不用，我就演示一下，等之后姐姐自个儿涂的时候再脱就行了。” 说着，将药膏轻轻抹在伤口处，指尖来回按揉，直至涂抹均匀才停下。 养肤膏内加了木髓，见效很快，涂完没过多久，伤疤就像被洗刷过一般，变浅了不少。皮肤也恢复些许血色，变得细腻光滑。 金碧容没忍住摸了几下，感受着水润柔软的触感，内心升起强烈的满足感。 “姐姐，这药膏很厉害的，能帮助你的皮肤恢复健康，以后晚上沐浴完记得涂，不仅伤口处要涂，其他地方也莫要忘记，等这盒涂完，你就能变得更加漂亮！” 伏衫的容貌本就很好，病气非但没有破坏这份绮丽，反而增加独特的脆弱气质，很能引起他人的保护欲。 但一想到脆弱背后的痛苦，金碧容就忍不住做点什么。 她不希望伏衫一直病怏怏下去，只想看她健健康康的，以后能陪自己的时间久一点。 伏衫当然不会拒绝，只是忽然想到什么，提议道：“不如之后你也帮我涂吧？” “啊？” 金碧容下意识又瞥一眼伏衫的身材，脸上红红的，“这、这不太好吧……” “后背不方便。” “原来是说后背啊……” 金碧容松了口气，点头答应，只是不知为何，在平静完心情后竟有一丝失落。 * 夜晚，伏衫沐浴后没穿衣服，披了件松垮的浴巾就来到金碧容的房间。 金碧容知晓她要来，早就严阵以待，等伏衫趴在床上后，目不斜视地盯着白花花的美背。 伏衫偏瘦，四肢纤细，背上一点赘肉都没，刚洗过澡，皮肤表面还有些许水迹，顺着背部中央的浅淡凹痕流下。 金碧容清了清嗓子，勾起药膏：“我要开始喽。” “嗯。” 得到应允后，将指尖轻轻地按压在背上。不敢太用力，每一下都如羽毛划过，留下一阵痒意。 伏衫被她轻柔的动作逗笑，感觉不像在涂药，倒像是为珍宝拂尘。 “你可以用力一些，弄不坏的。” 金碧容有点拿不准“一些”的尺度，只能一边加大力度，一边问：“这样可以吗？” “再用力。” “这样呢？” 回应她的是一阵舒爽的呼吸声。 “很舒服。” 金碧容偏头去看，发现伏衫竟然美美地闭上了眼，好笑又好气，没忍住在她背上拧了一下：“涂药呢，你怎么还享受上了？” 伏衫懒洋洋地嗯一声，仔细体会着小龙柔嫩的指尖，心底一片满足。 如果以后金碧容都能这样对她，就是让她天天吸龙气喝龙血也愿意。 然而美好总是短暂的，没一会儿，小家伙就停了下来。 伏衫睁开眼，偏头疑惑地望向她，却只得到一个白眼。 “背上涂完了。” “可以再涂腿吗？” 伏衫恋恋不舍，其实还想建议金碧容用尾巴来涂，但怕太得寸进尺，只能保守一点。 金碧容却有点不愿，“可是你能自己涂腿的。” 这回答天衣无缝，哪怕聪明如伏衫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思索良久，她决定直接转移话题。 “我想你涂，很舒服，我喜欢，帮帮我好不好？” 这是金碧容第一次听见伏衫认真又略带祈求的语气，心脏像是被一箭射中似得，不由轻颤。 她发现伏衫真的一点不知道羞耻，为了享受自己的服务，竟然不惜摇尾乞怜。 明明知道这人是故意这么说的，但还是抑制不住地开心，嘴角的笑停不下来，心底暖德冒泡泡。 金碧容不想承认自己很容易被哄开心，轻哼一声又拿起来药膏，假装不情愿的开口： “真拿你没办法，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第28章 囚链 在养肤膏和灵茶的滋补下，伏…… 在养肤膏和灵茶的滋补下, 伏衫恢复得很好。不仅疤痕消失，就连原本病白的皮肤都多了几分血色，像是大病初愈一般, 身上透露着欣欣向荣的趋势。 金碧容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哪怕药膏早就涂完, 每天也雷打不动地打着检查身体的名义, 偷偷抚摸伏衫的身体。 她不确定伏衫有没有看出自己的谎言, 总之每次都十分配合，不挣扎也不反抗, 就这么任她胡作非为。 这天跟往常一样, 结束检查身体后，金碧容冠冕堂皇地叮嘱几句, 就打算让伏衫离开。谁知伏衫不仅没走，反而伸手将她也拉上床。 金碧容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时，已经被压在床上。 两人都刚洗过澡，身上松松垮垮地穿着睡衣。金碧容还好, 起码穿了肚兜, 伏衫里面却空荡荡的, 随着她的动作越发大胆，肩带都滑落下来，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 金碧容不敢看, 整个人像缩头乌龟一样缩成一团，眼睛闭着, 满心忐忑。 “你、你做什么？” 她想装得若无其事，声音却止不住发颤。 等了一会儿，却没得到伏衫的回应, 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下一刻伏衫的手指就贴到胸前，顺着锁骨往上，一路钻进脖子两侧。手里也不知道拿了什么，触碰到皮肤时一片冰凉。 金碧容被激起鸡皮疙瘩，身子没忍住颤一下，攥着被单不知所措。想挣开，却刚动一下就被伏衫更紧地压住，逃脱不了分毫。 “别动，快好了。” 什么快好了？ 金碧容嗓子有些发干，想问又不知怎么开口，抿着唇不吭声。 过了不知多久，伏衫作乱的手终于收回，只是依然压在她身上，目光灼灼地盯着胸口，似乎在欣赏，又像是单纯玩乐。 金碧容没忍住睁开眼，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瞥去，发现脖子上的冰凉触感是一条项链，于是召出一面水镜仔细观察。 项链通体金黄，较为素净，链子上没有过多的装饰，中间挂着一朵紫色晶石雕刻而成的小花，在烛火照耀下散发出淡淡光晕。 很漂亮。 金碧容的手指在小花上拨弄几下，眼底难掩欣喜：“怎么忽然送我项链？” “谢礼。” “嗯？莫不是谢我这几日为你上药，嘿嘿，那我就收下了。” 伏衫原本想回答“谢谢你回到我身边”，但见小家伙正在兴头，也就没再纠正，又拿出一条款式相近的链子。 金碧容目光被吸引过去，发现链子有些短，不像是戴在脖子上的，不禁疑惑：“这要怎么戴？” 伏衫用行动回答，从金碧容身上退下，抓住白嫩的脚丫，将链子锁在脚踝上。 金碧容抬起脚丫晃了晃，脚链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响声。第一次见戴在脚上的饰品，眼里是藏不住的好奇：“为什么要戴在这里？” 伏衫很开心：“防止你跑，所以要锁住。” 她明明实话实说，金碧容却以为在开玩笑，被逗得花枝乱颤。 “一条链子能锁住什么，我若是跑了，姐姐还能将我拽回来吗？” “嗯。” 这回金碧容笑得更开怀了，殊不知自己竟真的误打误撞猜出项链和脚链的作用。 项链锁肉身，脚链束神魂，若是她真的消失不见，哪怕化为尸体，伏衫也能通过这两条链子让她自己回来。 这些天伏衫一直在捣鼓这两条链子，日夜不眠，终于炼制成功。 她不知道金碧容对自己的感情有多深，也不想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她只想将小龙牢牢地锁在身边，直至渡完最后三道化龙劫，然后将其吃掉。 先前严戚薇说的话十分有趣：你怎么看待金碧容？ 伏衫当时的回答是：她只能是食物。 这份答案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亦如此，不会变，也不能变。 * 金碧容很喜欢伏衫送的礼物，这些天在家里时，甚至连鞋子都不穿，光着脚满院子跑。迎着秋风，听着项链脚链发出清脆响声，心底一片满足。 她发现自己其实挺虚荣的，明知道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没什么用，却总不舍得摘下来。 虚荣就虚荣吧，反正她才十六，爱美也正常。 正在她一边晃着脚丫，一边炼制灵茶时，寒灵推门而入。 “咦，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 寒灵跑到紫霄炉边，勾着脑袋往里探，看见木髓在火焰的灼烧下化为乳液融入灵茶中，眼里全是惊叹。 “原来你不止会煮酒，还会炼茶，什么时候学的，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这灵植多得是。” “哼，想让我给你当苦力？想得美。” “又不让你白干，我给你报酬。” 若是往日，金碧容一定会帮寒灵，可最近木髓用光了，她正犯愁该用什么帮助伏衫调养身体，哪有功夫分神。 摆了摆手，回绝道：“不干不干，这段时间忙呢，你要是实在馋，等之后我再给你炼就是。” “之后，之后可就来不及了。况且，你别急着拒绝，不如先看看报酬？” 寒灵说着拿出一个小玉瓶，金碧容打开一看，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木髓？！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嘿嘿，有没有可能，你现在炉子的木髓，原本也是我的？” 金碧容一下反应过来，好气又好笑：“好哇，你偷偷藏了这种宝贝，竟瞒我这么久。不过这么可是地阶灵物，你不吃怎么还舍得卖？” 寒灵是灵植成精，可吸取其他灵植的养分。木髓对于它而言十分珍贵，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会出手。 寒灵得意地哼了一声，两条根须叉着腰，一脸神气：“我要化形了，得提前准做准备。刚刚说得灵茶一事，我可没有开玩笑，你若能帮我炼制悟道茶，这瓶木髓就当成报酬。” 悟道茶可帮助体会大道，一般是修为瓶颈或濒临突破时所用。根据其内道灵含量，从黄阶到地阶应有尽有。据说也有天阶的悟道茶，饮下后可直面天道，不过至今从未有人试验过。 “可以是可以，不过提前说好，玄阶好炼，地阶悟道茶……我可没把握。” “谁要你炼制地阶了，就算你能炼，我也凑不齐材料。” 玄阶悟道茶换地阶木髓，这买卖值当。 金碧容很开心地答应。 “话说，你脚上这是什么？”寒灵注意到她脚上的链子，不由奇怪，“好端端的怎么戴上脚拷了？” “？不是，你是怎么看出这是脚拷的，明明的脚链好吧，没瞧见上面还有紫色晶石吗？” 金碧容说着，特意晃了晃脚丫，晶石与金链彼此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看，还能发光呢，多好看。” 金碧容玩得不亦乐乎，一会儿摆弄项链，一会甩脚链，似乎真的很喜欢。 “这是伏衫送的？” “嗯哼。” “她指定有点特殊癖好，哪有人把这种东西当成礼物？” 寒灵感觉伏衫对自家好友的态度十分奇怪，各种珍贵的礼物大把大把送，眼里全是在乎，却总感觉少了几分欢喜，多了太多占有欲，给人一种自相矛盾的感觉。 这是喜欢吗？ 不像。 可若不是又是什么？ 寒灵想不出来，作为一个从不接触情爱的灵植，人类的情感对它过于陌生。直觉告诉它，伏衫一定不怀好意，但究竟为何却无法确定。 寒灵仔细瞧了瞧两条链子，没看出端倪，索性不再多言。将悟道茶的配方交给金碧容，随后就离开小院。 金碧容知晓它急用，拿到方子后立马开始炼制。 她如今是金丹修为，已经可以不借助外力炼制玄阶灵药，但为了尽可能提高品质，还是开启了龙目，将四周灵气尽数掠夺。 不一会儿，无数灵力便席卷而来，最后一股脑注入紫霄炉中。势头太大，甚至在小院上方形成一片灵力飓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异宝降世。 这里是城中，人多眼杂，没一会儿就有许多窥视的目光从各个方向射来，企图看清异象的真正来源。 然而不等他们的神念探入小院，一道剑光忽然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笼罩城西。许多修士甚至不知发生何事，就发觉神念被无情斩断。 知晓有大能出手，纷纷不敢再窥探，只有颜家例外。 颜家主还以为他们用了什么秘宝，大手一挥直接将破罔镜拿出来。谁知往日无所不能的灵镜，此刻竟剧烈颤抖起来，镜面上出现道道剑芒，没一会儿就崩裂开来。 破罔镜损毁，颜家主也遭到反噬，猛地吐出一口浊血。 “怎、怎么可能！” 颜家主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破碎镜片，心里一阵沉重。 破罔镜可是玄阶上品灵器，表面还有老祖设下的防御术法，如今竟扛不住一道剑气 。 不对劲，那座小院肯定有金丹修士！且他们手中的法器，威力与破罔镜相比只高不低！ 想到那日拍卖的长歌剑，颜家主痛心疾首，知晓事关重大，没再继续窥探，收了神念立刻去寻千魂长老。 另一边伏衫察觉到最后一道神念消散，将手中花朵丢下，心情有些不好。 方才她刚摘一朵花，正要送给小龙，哪知有人不知死活前来窥探。那些人太弱，她甚至懒得拔剑，便用花朵代替，没想到竟还不依不挠地用法宝反击，害得花都谢了。 “莫要让本座知道是谁。” 伏衫冷瞥一眼门外，转身便朝金碧容屋内走去。 第29章 再取鳞 “颜家主无需多虑，那剑气想必…… “颜家主无需多虑, 那剑气想必是长歌剑所为，有地阶下品灵器镇守，破罔镜不敌也算正常。” 千魂长老听了事情经过之后, 并不在意，在他看来, 区区金丹修士, 绝不可能跟自己这个元婴修士抗衡。 “不过毕竟有地阶灵器镇守, 强攻怕是难，我们得想办法引蛇出洞。” 颜家主心神一动, 反应过来：“长老的意思是将她门引出啦, 先抓住一人？” 千魂长老赞许地点头：“不错，听闻那妖龙近来频频前往城中药阁, 多半是同伴重伤，不方便走动。我们只需耐心等待，等妖龙下次外出，趁机将她抓住，剩下一个受伤的病秧子有什么好担心的？” “长老切莫轻敌, 那病秧子实力深不可测, 仅仅一招就将筑基大圆满的王旭击杀, 不可小觑啊！” “呵，一个重伤的金丹修士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颜家主放心，届时有老朽兜底, 必能令你报仇雪恨。” 千魂长老说到这里，忽然一顿，笑眯眯看向颜家主：“不过嘛, 老朽私自下山帮助颜家，实在不合规矩，若是空手回去，怕是不好向宗主交差啊。” 颜家主心里暗骂一声，面上却点头哈腰：“长老说的是，那妖女身上有地阶灵器，届时事成，您带着灵器回去如何？至于那元婴妖丹……待我晋级元婴，一定亲自到千劫山拜访。” 千魂长老捋了捋胡须，良久之后轻叹一声，“罢了，就依家主所言，老朽先提前恭喜家主晋级成功。” * 悟道茶炼制起来十分繁琐，金碧容守在丹炉前足足三日，才终于结束。在龙目的加持下，茶中道灵含量极高，品质奇好，达到了玄阶上品。若非受制于药材的品级，哪怕触及地阶也不是没有可能。 寒灵为此深深后悔，早知道金碧容炼药这么厉害，就等凑齐地阶悟道茶的药材再来找她。 不过事已至此，再想别的也没有意义。 寒灵痛快地将一瓶木髓递过去，然后迫不及待地在菜地里挖个小坑，将自个儿种进去后，再将悟道茶也倒了进去。 金碧容在一边看得瞠目结舌，“你打算就在这里化形？” 寒灵一脸看傻子似得看向她：“不然呢，你这小院下面就是灵泉，整个白玉城再找不到灵气如此纯净的地方，我不在这里还能去哪？” 金碧容仔细一想，似乎是这个道理，又问：“那就光种着就行了？不需要做其他的事情？” “倒也没这么简单，我这里有几滴承载他人气运的精血，你帮我拿着，每天正午时滴在我身上。” 寒灵说着，将几滴血液送入金碧容手里。 不多不少刚好七滴，且色泽鲜艳，显然都是刚取出不久。 于普通修士而言，每一滴精血都汇聚着无数力量，损失一滴都算重伤，要养许久才能恢复。一次性取出七滴，基本等同要了半条命，更不用说血液里还有气运。 金碧容总算明白寒灵为何能化形，有这七滴血，哪怕是个没开灵智的畜生都能修炼成人。 “这是谁给你的？” “严戚薇。” “啊？她凭什么给你这些？难道你把自己卖给她了？” 严戚薇可是炼虚境修士，一连损失七滴精血，境界肯定大跌。金碧容难以想象她为何愿意付出这么大代价，帮助寒灵化形。 寒灵摇摇头：“没有，我才不卖给她，只是暂时拜她为师而已。”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金碧容感觉三观受到了冲击，好办响才道：“还说我不争气，明明你也好不到哪去，我看她分明就是对你别有用心！哪有师父愿意为徒弟做到这个份上的，我就不信邱月拜师时也拿到了七滴精血。” 这次寒灵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干巴巴地憋出一句“啰嗦”，然后就把脑袋埋进土地里，只留一片叶子。 金碧容戳了戳它头顶的绿叶，寒灵装死一动不动。 在旁边守了一会儿，太阳逐渐升至头顶。 金碧容见时间差不多，就将第一滴精血滴到寒灵的叶子上。 吸收完精血，叶子表面散发出层层光晕，看起来竟有些宝相庄严。 金碧容没忍住去摸了摸，叶子上的光停顿一瞬，然后迅速抽了一下作乱的手指，用力很重，都将指尖打红了。 她不敢再捣乱，将炼丹炉搬到池塘边，一边炼药，一边用余光守护寒灵。 天渐渐暗淡下来，城中各地都黑黢黢一片，唯独城西的小院依然明亮。 寒灵还在发光，像个烧不尽的蜡烛，于黑夜中十分引人注目。 伏衫在屋内等许久，没看到金碧容的身影，出来一看，才发现她拿着一根爆竹，往某株发光的菜叶上凑。 走到身边，问：“这是做什么？” 金碧容干坏事被抓包，有些不好意思，“寒灵化形呢，我看它的绿叶一直发光，好奇能不能把爆竹点燃。” “点燃了吗？” “没……跟火焰好像不太一样，只发亮不发热。” 伏衫很少绷不住表情，但这次真的没忍住笑出来。 “它五行属木，与火相克，叶子能燃火就怪了。” 金碧容被她笑得有些恼羞成怒，收起爆竹，上前将伏衫抱住。 “不许笑！金大夫要检查身体了！” 伏衫果真没动，原以为有寒灵的光亮在，小家伙会摸得更仔细，哪知三两下就停手了。 “今日怎么这么快？” “咳咳，有外人在，我有点放不开。” 虽然知道寒灵已经陷入沉睡，但金碧容还是觉得别扭。 “要不回屋里？” “不要，今日就这样吧，我再抱会儿。” 金碧容不再放肆，搂着伏衫的腰安静下来。夜风吹过，脚链叮铃铃地响着，落在相拥的两人耳中，宛如最美好的歌谣。 “链子，喜欢吗？” “喜欢呀。” “那是不是该给姐姐一点报酬？” 金碧容早准备好了，将下午新炼的灵茶取出，递到伏衫面前：“喏，这可是我精心准备的，姐姐喝了能调养身体。” 伏衫却并不是很开心。 她不想要灵茶，她想要金碧容，鳞片也好，眼泪也罢，只要是从她身上取下的都可以。 从小龙消失到回来，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吃到龙气。 伏衫馋的不行。 但看着小龙满是得意和求夸的表情，伏衫不太好回绝，想了想决定耍赖。 “不够。” “嗯？” “项链脚链一共两条，一盅茶不够。” 这下金碧容犯了难，先前一直给寒灵炼制悟道茶，压根没时间为伏衫炼药，能拿出这一盅已经是极限。 “要不，明天我再给姐姐炼？” “不要，就要现在。” 伏衫看出小妖的窘迫，笑眯眯道：“或者可以拿其他东西补。” “姐姐是指什么？” “鳞片。” 金碧容尾巴一下绷直，松开伏衫想逃。可抱都抱了，哪能说逃就逃。 伏衫抓住不放，金碧容挣不开，忽然后悔方才主动投怀送抱。 “先前的鳞片都被戚薇拿去卜算你的安危了，现在我身上一枚都不剩下，再给姐姐一些好不好？”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却十分有效。果不其然，金碧容听后心底升起一丝愧疚，只是还不愿接受，仍然推辞道：“不是还有眼泪吗？也拿去卜算了吗？” 伏衫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身体微僵，大脑飞速思考，幸而很快又有了应对：“吃掉了，你不在，我想念你。” 金碧容果然没有生疑，且还被伏衫的话感动到，心里一片汹涌。 胸口发闷，血液发烫，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那、那好吧，你看中哪个自己挑吧……” 软磨硬泡之下终于蒙混过关，伏衫十分开心，下意识就要掀开小妖的裙子，却遭受到了强烈的阻拦。 “抓哪呢，尾巴在这里！” 胳膊被白色龙尾拍了一下，伏衫这才反应过来，金碧容已经化形，下半身现在是腿，尾巴长到后腰上了。只要不穿连衣的裙子，掀开上半身衬衣就能抓住整条尾巴。 “你肚子上还有鳞片吗？” “没了！” “好吧……” 伏衫有些失望，抓住近在咫尺的尾巴仔细地摩挲起来。 龙鳞很白，莹润透亮，像是上好的玉石，摸起来光滑温润。表面有浅浅的纹路，富有弹性，轻轻一按就向内凹去。 伏衫从头撸到尾，也不知碰到哪根神经，小龙的身体忽地一颤，没站稳，直接栽到她怀里。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其实不然，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太舒服了，才双腿发软。 金碧容觉得丢人，不敢抬头，就这么扑在伏衫的怀里，小手抓住她的裙摆，羞赧地催促：“你快选，不要乱摸！” 伏衫却一本正经：“没有乱摸，是仔细观察过才摸的。” 金碧容感受着一阵又一阵如同海浪般的冲击，身体越发绵软，咬住唇，不想理会伏衫。 伏衫玩了一会儿，看着小龙一直打颤，心里升起强烈的满足感。 等到小家伙快承受不住了，才终于停下手，指着尾巴根处的几枚鳞片道：“我要它们。” 金碧容看都没看，低低地嗯一声，想起上次的遭遇，心有余悸地补充：“你……你轻一点，还是蛮疼的。” 话音刚落，一阵刺痛袭来。 金碧容眼睛一下子湿了，没忍住掉了两滴泪。 “你哭了？” “没有！” 她蹭蹭眼睛，转身就跑进屋。 第30章 初尝话本 伏衫这次有点贪心，一连拔了…… 伏衫这次有点贪心, 一连拔了四枚鳞片。虽然都是比较偏僻隐秘的位置，但金碧容还是感觉哪哪都不舒服。就好像牙齿掉了一颗，说话总漏风一样。 金碧容心疼极了, 一晚上没睡觉，连夜调制伤药抹上去。 先前寒灵说伏衫有特殊癖好, 她还不信。现在有点信了, 那人似乎就喜欢看她疼, 看她哭。每次都要招惹一番，似玫瑰带刺, 有时热情, 有时却会被刺痛。 姐姐对妹妹都是这样的吗？金碧容活了两世都没有姊妹，不是很懂姐妹情。 尾巴的伤还没好, 她害怕伏衫再讨要鳞片，接下来两日都躲着伏衫。晚上的例行检查也不做了，每天不是炼药就是守着寒灵。偶尔有新药制成，需要送到伏衫那里，也会尽量换身长裙, 将尾巴藏在裙子底下, 不再显露出来。 有个词十分恰当。 财不露白, 白白的龙尾就像灵石，千万不要轻易显露。 这天中午，金碧容给寒灵滴完精血后实在清闲, 不想去找伏衫，索性将手镯里的话本拿出来, 坐在小院里开始欣赏。 书名《师尊在上》，从简介来看，应当是师尊捡到乞丐徒弟的故事, 明明看起来很暖心，很有爱，可最后一句话却显得十分奇怪。 “师尊慢热，会在小徒弟的诱惑下慢慢堕落。” 金碧容一字一句念着，分明每个字都认识，组合到一起却忽然无法理解。 徒弟为什么要引诱师尊堕落？ 难道她是魔族奸细，要让师尊入魔？ 金碧容带着疑惑翻开话本，看师尊收徒，看弟子被养得白白净净，心里也跟着开心。 然而没过多久，就发现不对。徒弟开始私藏师尊的头发，穿师尊的衣服，灌醉师尊后引诱她亲自己。 为了还原现场，作者甚至专门画了一张插图。 画面上师尊醉眼朦胧，小徒弟衣衫半解钻在她怀里，仰着头与师尊接吻。师尊要逃，她却直接抓住师尊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前。 “师尊，莫要看别人了好么？可否看看我？可否只看我……” 金碧容瞳孔地震，大受震撼，从未想过所谓的堕落竟然是这方面的！ 两名女子，还是师徒，竟然就这么水灵灵地亲到一起了。 这一瞬，她忽然明白为什么“未满十五禁止观看”，话本里的场景太过香艳，可不就是只能成年人看。 金碧容捂住眼睛，假装自己看不见，可心里却被那副插图勾起涟漪，怎么都静不下来，最后欲盖弥彰般悄悄张开五指，借着指间缝隙偷瞄。 不谈内容，单论插图本身，画得十分精湛漂亮。香艳却不显低俗，反而像精心雕琢的工艺品，充满独特的美感。 金碧容甚至觉得，这两人就该亲在一起，她们天造地设，本就是一对。 正胡思乱想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不翻看下一页吗？” 金碧容慌忙盖上话本，转身看去，发现伏衫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旁，手里还端着灵茶，一边喝一边偷看她的话本。 “你你你何时来的？”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你拿出话本时。” “怎么不说一声！” 这回伏衫很久都没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幽怨开口：“你听到我的声音，或许又要躲着不见。” 不知为何，金碧容竟从她口中听到一丝委屈。 想反驳，可想到这两日自己的确在躲伏衫，便无从开口。 两人陷入沉默，气氛有些诡异，伏衫怕金碧容又要寻机逃跑，索性率先转移话题：“不继续看了吗？这话本有点意思，剧情一般，但插图画得漂亮。应该是姬邱月写的吧？” “啊？这是她写的？” 金碧容果然被转移注意力，急忙翻开话本首页，果然发现边角处写着：作者——纯情小狐狸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吐槽。 怪不得姬邱月总挨打，如果自己是她师父，看她天天不务正业，还写这种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话本，一定也会狠狠疼爱她。 “不看了，大白天的看这些不合适。” 金碧容收起话本，决定晚上回房再好好批判。 “来练剑？你应当许久没拔出长歌剑了吧？” 伏衫一边说着，一边摘下一截树枝，走到院落中央。 金碧容不好拒绝，只能跟过去。 原以为这次练剑又要被打得鼻青脸肿，谁知实际交手后，伏衫的剑招柔和许多，力道很轻，速度也降下来，像是故意照顾她一样，连身上的戾气都收敛起来。 放在往常，不出三招手中的剑必定被挑飞，如今却十余招过去，依然步伐稳健。 说是练剑，却与跳舞无异。 金碧容颇为意外，第一次见伏衫这么温柔，感觉像做梦一样。 一晃一个时辰过去，直至金碧容灵气耗尽，也依然没有挨打，只是偶尔出招不稳，会被伏衫象征性地拍一下手腕，轻轻缓缓的连红印都没留下。 金碧容擦擦汗，心里竟升起异样的满足：“姐姐，你今天好温柔。” “没有吧，跟往常一样，应当是你进步了。” 金碧容被她的回答逗笑，“那我进步还挺大，竟然能跟剑尊五五开。” 两人闲聊，甜言蜜语又似调情，听得门口的严戚薇脚趾扣地。 害怕再听下去会当场吐出来，她故意咳了一声。 “大白天就这么有雅兴，看来最近恢复的不错。”严戚薇走进小院，瞥一眼伏衫的脸色，见她脸上虽然还是病白，却多了几分血色，心里稍稍安定。 一物降一物，果然还是得让金碧容来治她才行。 伏衫雅兴被打扰，不咸不淡地怼回去，“是啊，不像某人，明明也没打架，却偏偏身受重伤境界大跌，实在稀奇。” 金碧容闻言职业病犯了，下意识打量严戚薇。 严戚薇尴尬不已，连连摆手：“无妨无妨，气血损失罢了，过些时日就能恢复。寒灵呢，怎么没瞧见它？” 金碧容指着菜园子里发光的几片绿叶：“它在化形，这几日吸收不少精血，气势越来越强。” 幸亏伏衫早早就布下遮掩院落的阵法，不然小院里的祥瑞之光肯定会引起外人觊觎。 严戚薇过去捏了捏绿叶，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逐渐安心下来。 “精血滴了多少了？” “四滴，还剩下三滴未用。” “只剩三滴了吗……” 严戚薇皱起眉，掐指卜算后轻叹一声：“这小家伙需要的力量太多，余下三滴虽能保她化形，却不算圆满。唉，真不省心。” 不圆满其实无所谓，许多人终其一生都难遇到几次称心的时候，追求太多只会引起祸乱。 但严戚薇却不满意，为了让寒灵化形，她已经从炼虚巅峰跌到炼虚初期，还分走一半福缘气运，付出这么大代价都换不来最好的，如何让人甘心。 她忍痛又从储物戒里拿出三瓶灵液递给金碧容：“此为塑心乳，余下三日每日一瓶，我有伤在身，暂时无暇来照顾，请姑娘多担待。” 怕金碧容不答应，还特意又往她手里塞了一袋灵石，沉甸甸的，至少有十万枚。 其实就算她不给灵石，为了好友顺利化形，金碧容也会不遗余力。不过刚好最近花销大，有灵石入账再好不过。 金碧容欢喜应下。 * 有了塑心乳，寒灵化形时的异象更加耀眼。原本叶子上的光晕顶多将小院照亮，可在吸收乳液后，竟爆发出绚烂的七彩霞光，浩大的声势恨不得冲破天际。 金碧容被闪得睡不着觉，又不能用木盒盖住，阻挡寒灵吸收日月精华，只能请伏衫再设下一层结界。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当最后一滴精血没入叶片，寒灵身上的气势骤然凝聚，无数灵光汇集而来，宛如一道道坠落的流星，在半空中擦出光彩夺目的火花。叶子表面被纯净的灵力缠绕，逐渐褪去灵参的模样，身体在天地彩霞的照耀下悄然重塑。 寒灵化形了，只是没有预想中的风光无限，半截身子被埋在土里，看起来像在举行土葬。 她双手用力按在地面，试图将自己拔出来，可显然高估了刚化形的力气，费好大功夫也没脱身。 见好友还在一边捂嘴偷笑，气得咬牙切齿：“还笑！快来帮忙！” 金碧容上前将她挖出来。 寒灵化形后是个少女，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模样，皮肤白得像萝卜，身上穿着叶子幻化的淡青色的衣服，颇有种小家碧玉的感觉。 明明看着不大，身高却恰巧比金碧容高一寸。 金碧容破防了。 “不行！不算不算！一定是严阁主送来塑心乳的缘故，你给我种回去重新化形。” “塑心乳？” 寒灵忽然想起化形时感受到的温润暖流，眼睛眨了眨，攥着衣角问：“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第四日下午来的，不仅气息不稳，面上也一片羸弱，偏偏这样还要来看你，说什么只有浇灌塑心乳才能圆满化形。” 金碧容越说越气，早知道不该答应帮忙的。 现在她不仅比姬邱月矮，甚至连寒灵都比不过。 寒灵心里十分复杂，脑中闪过严戚薇虚弱的模样，竟有一丝悸动。 “不跟你多说了，我要回去看看她。” 说着便离开小宅院，沿着偏僻的小巷一路跑，却不知身后早已被人跟踪。 这一日，她注定无法见到严戚薇。《 》 30-40 第31章 寒灵被绑 “混账东西！让你们去绑个人…… “混账东西！让你们去绑个人都能绑错！没看见她没长龙角龙尾吗！” 颜家主看到手下带来的少女, 气得将茶盏砸到他们头上。 手下们被骂的狗血淋头，不敢吭声，等家主消完气, 才道：“属下这就再去一趟城西，一定将那妖龙绑回来！” 他们说着就要离开, 却被千魂长老阻拦。 “颜家主何必生这么大气, 绑错便错吧, 总之效果都一样。只要能将她们引入阵法，任其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当真吗, 她们可有地阶灵器, 万一破开绝灵阵……怕是不好处理。” 千魂长老一边捋胡须，一边掏出一捆绳子：“她们有地阶法器, 老朽就没有吗？此物名为捆仙绳，莫说区区金丹，哪怕是元婴化神，入了此绳也难逃脱。” 颜家主闻言，顿时安心下来, 一阵马屁拍得千魂长老哈哈大笑。 这两人在旁若无人的交流计谋, 一旁的寒灵却在苦苦挣扎。 昨日刚出小院不久, 就有一枚毒针从背后刺来。寒灵不幸中招，眼睛一黑就昏倒过去，醒来时已经来到这偏僻的小屋。 四周黑黢黢一片, 连个窗户都没有。她想逃，双手双脚却被捆住。想要使用遁地神通, 可四周早已布下绝灵阵，全身灵力都被封锁，压根没办法使用法术。 现在这种情况, 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尤其身边还有几个傻缺，明明修为不高，却偏偏想算计伏衫，也不知究竟是谁给他们的勇气。 “喂，老头，你们现在放我走还来得及，如果真让伏衫找来，你们怕是跑不了。” 她的话让互相吹捧的两人停下，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去将她嘴堵上。” “是！” 寒灵很无奈，自己都这么劝了，他们还一意孤行，真是不知死活。 罢了罢了，好言难劝该死鬼，只可惜她暂时见不到严戚薇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气血严重受损。 * 寒灵被绑架了，只可惜三天过去都没人发现。 严戚薇以为她在城西小院玩闹，金碧容以为她早就去找师尊，双方默契地不闻不问可把绑匪们急坏了。 终于在第四日，严戚薇率先想起寒灵，带着姬邱月来城小院探望，谁知却发现人早就不见。 “你是说……她前几日化形成功后就离开了？” 严戚薇心里咯噔一下，升起不好的预感。 金碧容也有些懵，问：“她难道没回去？” “没有。”严戚薇冷着脸，表情不太好。 “会不会有事回长生林了？” 严戚薇摇头：“长生林早毁了，那日离开时她就已经将所有灵植存到我这里，还有什么可回去的？再说即便真回去，已经过去三四日时间，总该回来了。” 消失一天尚可理解，连续三日不见踪影，大概率已经遭遇危险。 严戚薇忽然后悔没像伏衫一样好好保护寒灵，明知道她的特殊，还一点不设防，如今被人偷走都没发现。 这若是被哪个老不死的抓去吃掉……她该怎么办？ 种种联想浮现，严戚薇越来越沉不住气，找到寒灵先前挖的坑，从里头捏起一片湿漉漉的土壤开始卜算。 三日过去，寒灵的气息已经几乎消散，只剩下浅浅的一缕，因而能算到的消息十分有限。 严戚薇只知道它还活着，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身上也没有寒灵的贴身物件，想再算都不行。 修习推演数百载，她第一次感受到有力没处使的憋屈。 就在这时，伏衫将一只纤细的竹管丢出来：“方才在外头看到一支用完的毒针，那帮人遮掩气息的手段低劣，估摸修为不高，应该是白玉城中的人所作，现在去寻，或许还能找到些许踪迹。” 严戚薇接过竹管，仔细探寻，果然发现一缕寒灵的气息，焦急问：“这是哪里找到的，快带我去！” 伏衫将她带到一处小巷中，顺着巷子延申的方向寻找，很快就发现绑匪离开的踪迹，一路寻去，终于将目标锁定在城中一座破庙上。 刚踏入破庙地界，一股压迫感渗入丹田，原本流转自如的灵力，此刻犹如被禁锢一般封锁。与此同时院落四角升起结界，将众人牢牢关住。 陷阱顺利启动，结界外传来一阵肆意的讥笑：“好好好，不忘我费尽心思布置阵法，总算将你们一网打尽。” 伏衫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是颜家的人？” 颜家主冷笑：“既然猜到，应该知晓为何找上你们吧？敢杀我颜家子弟，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就凭你？”姬邱月拧眉，一眼看出他不过金丹后期修为，实在不知道怎么敢扬言杀她们的。 余光瞥见师尊已经快压不住火气，索性先发制人：“别说那些废话，寒灵被带到哪去了？” 颜家主讥讽地看着她，故意道：“你说那株灵植？自然是吃了，一个小小的天命阁分堂，连人手不齐就来干涉颜家的事，口气真不小！” 千魂长老没想到天命阁的人也来了，心里咯噔一下，隐隐预感不妙：“颜家主，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颜家主点头，拔出长刀，毫不犹豫地朝着结界内一刀斩下。 他明明不在结界中，攻击落在结界表面竟然未曾遭到丝毫阻拦，反而受到速度增幅，仿佛直接划破空间，转眼就来到几人面前。 姬邱月灵力被压制，没有硬接这一招，赶紧钻到师父身后。 只见自家师父打出一张灵符，未等长刀近身，便被符纸的力量炸得粉碎。 颜家主瞥见是深蓝色符纸，眉头不由一跳，没想到这人一出手就是玄阶灵符。 “无法动用灵力，所以便用灵符防身吗，倒是大手笔，竟然连玄阶上品的灵符都舍得拿出来。不过……到此为止了，若你用灵符攻击结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如今却只为挡一剑招，就将压轴的符箓用掉，愚昧至极！” 颜家主说着，一连抽出数十种兵刃，右手执刀，左手结印，连斩数刀，竟如千军万马，招式迸发时显现无数刀光剑影。 严戚薇还是头一次听到玄阶灵符是压箱底，见他如此无知，却偏偏杀意凛然，最后一丝怜悯也彻底消散。 “你以为区区绝灵阵，便可以困住本座吗？今日便令尔开开眼！” 严戚薇容不得寒灵有半分闪失，竟直接掏出了本命灵器——太虚笔。 姬邱月瞥见师父对付一个金丹修士，直接掏天阶法器，知道她已经气昏头，连滚带爬地蹿到师叔背后。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看见漫天金咒于笔尖形成，符光闪耀间似包罗万象，明明还未真正触发，却已经能听到结界崩塌碎裂的声音。 “糟了！”千魂长老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符修，竟能在绝灵阵的压制下强行撕开结界，知晓再不出手定要酿下大祸，立刻将地阶至宝捆仙绳丢出，试图强行中断符修的攻击。 哪知连化神修士都要避其锋芒的法器，甚至无法靠近对方的身体。绳子刚飞到符修一丈距离时，就被一道金咒强行撞开，像随意踢一脚路边的狗一样简单。 千魂长老目眦欲裂，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天命阁符修，一股惊悚寒意直击天灵盖。 天命阁、符修、修为远远高于化神…… 难道……难道是！ 千魂长老嘴唇颤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惹了弥天大祸，连捆仙绳都不敢召回，转身就跑。 在他将身法催动到极限的瞬间，万千符光冲破结界，犹如一条条巨蟒，无情碾压一切敌人。 颜家主引以为傲的刀法，在位阶远高于自身的符咒面前什么都不是，别说与之抗衡，哪怕连伤其一角都做不到。 颜家主看着冲击而来的万千金光，顿时遍体生寒，想要向千魂长老求救，可偏头一看，站在身边的老者早已仓皇逃窜。 这一刻他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借着千劫山狐假虎威，终于在今日踢到铁板。 想求饶，可还没开口，身躯就已经被金光踏碎，连骨头都化为齑粉。 千魂长老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快速袭来，竟毫不废话地自爆，试图弃车保帅，掩护魂魄出逃。 他的应对十分有效，严戚薇作为卜算问天的符修，很少做灭人魂魄这种徒增业力事情。金色符咒在他肉身崩坏瞬间丧失目标，立刻就停下追击。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严戚薇身边还有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剑尊。 别说伤人魂魄，就算是敲髓吸血，夺人造化的恶事都做过，又怎会在乎这点业力。 只见伏衫一掌祭出，下一瞬手中就抓回一道魂体。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抓回来的过程中不小心刺伤三魂。 “戚薇，你这金咒不行啊，人家当面自爆逃走，你都没法子阻拦。” “啰嗦！” 严戚薇其实很感谢伏衫出手，但听到她如此赤裸裸的讽刺，脸上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似得火辣辣的。 知晓这帮人口中没一句实话，索性直接搜魂，很快就从记忆碎片中得知寒灵的方位，片刻不停留地往颜家赶去—— 作者有话说：今天双更，后面还有一章 第32章 解救 严戚薇焦急地赶到颜家，一声怒呵…… 严戚薇焦急地赶到颜家, 一声怒呵：“颜家之人速速将本座弟子归还，否则杀无赦！” 说着，周身气势徒然爆发。 哪怕修为受损境界大跌, 炼虚境的威压也不是这帮人能够抵抗。严戚薇甚至不敢太过用力，只堪堪放出一丝气息, 然而即便如此, 恐怖骇人的气息也让整个颜家瑟瑟发抖。 颜家长老悉数出动, 八人结阵开启庇护结界，一人上前躬身行礼：“老朽是颜家大长老, 不知这位道友口中的弟子是何人？” “寒灵, 一株灵植化形，三日前尔等将她捉走, 此刻就关在颜家。” 大长老眼底寒光一闪而过，余光瞥见妖龙，内心惊疑不定。 这帮人不应该被引到千魂长老的陷阱中吗，为何会来颜家，莫不是有谁泄露了消息？ 不论如何……颜家背靠千劫山, 若是此刻放走寒灵, 破坏大计, 只会招惹祸端。 大长老权衡一番，决定装傻充愣：“什么灵植成精？道友会不会错怪颜家了，近些时日可从未有外人进我族内。” 他以为只要死不承认, 拖延到千魂长老赶回来，一切都可逆转, 殊不知连千魂长老都已经魂飞魄散。 严戚薇简直气笑，自己明明都感受到寒灵的气息，这帮人还试图掩盖, 懒得废话，洋洋洒洒丢出十八张玄阶灵符，将整个颜家包围。 大长老目光一凝，脸色阴沉下来：“道友这是做什么？老朽早说过，你那弟子不再这里，莫不是以为单靠这些灵符就能威胁颜家？” “不愿说便下辈子再说吧。”严戚薇一个响指打出，十八张灵符应声而爆，恐怖的威势直接将庇护结界炸开，八位长老受到反噬齐齐吐出一口鲜血。 然而就在灵符即将倾轧颜家时，一股强悍的灵力自地下喷涌而出，生生将十八张灵符的威力抵消。 这一击，未能覆灭颜家，只令其重创。 严戚薇一下反应过来，是灵脉。 没想到颜家地下，竟还埋藏着一条狭窄灵脉。 大长老看到颜家多年心血毁于一旦，眼睛都红了，大喊一句：“杀！” 随后率领各个长老发起进攻。 然而不等这帮人靠近，就有一道剑光快速闪过，几位长老只觉喉咙传来刺痛，随即便齐齐陨落。 家主死，长老陨落，其余族人但凡还有口气，都不敢在停留，仓惶逃离城池，一日之间，称霸白玉城近百年的颜家彻底覆灭。 严戚薇最终在一间昏暗的密室中找到了寒灵，她身上完好无损，除了数日未曾吸取天地精华，显得有些萎靡之外，看起来一切安好。 严戚薇将寒灵抱住，语气带着歉意：“我来晚了。” 寒灵眼睛眨了眨，没想到第一个闯进来的人会是她。 看着那张憔悴虚弱却难掩疼惜的脸，心底的某根弦似被触动一般，生出奇妙的感觉。 她发现，自己好像没那么讨厌严戚薇了，嘴唇张了张，第一次喊出：“师尊”。 声音清脆如铃，像是蒲公英的绒毛顺着耳朵飘到严戚薇的心里，痒痒的却很满足。明明也有孽徒天天这么喊，但听到寒灵的呼唤，却更为欣喜。 “乖徒儿，莫怕，以后不会再有人伤你。” 姬邱月在旁边看着黏糊糊地抱在一起的两人，酸唧唧地咬了咬手帕，“小碧容，你有没有感觉我家师父有点偏心，她对我都没这么温柔过。” 金碧容莫名想起话本《师尊在上》，明明是如此相亲相爱的场景，此刻竟体会出一股别样的味道。 她有点不太敢再看，拉着姬邱月悄悄退出密室：“寒灵找回，阁主正高兴，难免会温柔一些。咱们先去颜家其他地方看看，刚刚我发现一处药园……” * 颜家的地盘和产业最后被天命阁吸纳，不过药园以及灵脉被划给了金碧容。 作为传承百年的世家，颜家的底蕴十分丰厚的，药园内不仅有玄阶灵植，甚至还有一朵濒临进阶的血莲。 此血莲是用妖兽血液饲养，其内的力量已经突破玄阶。但因缺乏足以引起血莲质变的珍贵养料，迟迟无法达到真正的地阶。 金碧容这几日一直在研究血莲进阶，甚至不惜将木髓都挖了一小勺喂进去，可结果却不尽人意。 木髓身为地阶灵物，的确可以使血莲进阶，但因木属性灵物天生与邪祟之物相克，因此吸收效率极低。若想要依靠木髓饲养血莲，恐怕至少需要十瓶。 有那么多木髓，还不如留着自己吃或者温养伏衫，根本犯不着给喂养血莲。 金碧容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当初就将那只元婴鸾鸟的血留一点了，如今全进自己肚子里，她上哪再去找珍贵的血液？ 等等……血液？！ 金碧容看着自己，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自己修为不高，但身怀龙气，吃那么多天材地宝，只论血液力量，未必就比鸾鸟差。 既然如此，为何不用自己喂？ 反正又不用精血，只是喂些普通血液而已，少取一些也不会损伤身体。 金碧容下意识看了看四周，没看见伏衫的踪影，悄悄拿出长歌剑，轻轻在指尖划开一道伤口。 注意力全放在血莲上，都未曾注意长歌剑接触主人的血液后，颜色越发妖异。 这是一把弑主冥器，迄今为止每一代主人都死在它手里。 血液滴在血莲上，鲜红花瓣感受到养分的味道，欢喜地摆动起来，像是嗷嗷待哺的雏鸟，用力伸长脖子，试图吃到更多食物。 一滴、两滴、三滴。 金碧容收回指尖，仔细查看血莲，发现在吸收自己的血液后，血莲花瓣上的脉络仿佛活过来一般，花蕊欢愉摇曳，莲瓣缓缓绽开，浑身上下散发出沁人的血香。 地阶莲花，应有三层花瓣，根据最上层的花瓣数量分为上中下三品。 三瓣为下品，六瓣为中品，九瓣为上品。 在吸食三滴血液后，血莲最上侧的第三层已经长出第一片花瓣，只要再长出两片，就能成功抵达地阶下品。 金碧容满意摸了摸血莲，决定以后每日都来喂养。 * 因要喂养血莲，接下来几日的饭菜都是金碧容亲手制作，里面加了补血凝气的药材，虽然味道有点怪，却是大补之物。 金碧容一边放血一边补血，勉强算得上平衡。可伏衫不一样，天天吃这种东西，药力积攒在体内化不开，竟然开始上火流鼻血，吓得金碧容赶紧停掉她的伙食。 伏衫捂着鼻子：“你最近在捣鼓什么，为何日日吃药膳？” 金碧容尴尬一笑：“没、没什么呀，这不是看姐姐身体不好，想着多补一补嘛。” 伏衫眯起眼睛，忽地上前抓住她的手。 金碧容来不及躲，指尖被抓住，伤口一览无余。 “这又是什么？可别跟我说是练剑受伤，最近半月都未看你修习剑招。” “我、我做饭时不小心切到手指。” 金碧容的谎话张口就来。 她其实也不想隐瞒，但一想到伏衫平日最珍惜她的身体，她却肆意糟践喂养血莲，心里就一阵忐忑。 伏衫甚至都不用看她的表情，瞥一眼身后突然紧绷的尾巴，就知道在说谎。 再仔细看向伤口，一缕淡淡的紫气萦绕表面。 是长歌剑的气息。 伏衫眉头拧得更紧，忽然发现小龙也是个不省心的主。 “不管你做什么，以后莫要再在伤自己，尤其是使用那把凶器时，明白吗？” 金碧容连连点头，保证不再犯，然而当天晚上就又偷偷放血。 在接连五日的喂养下，血莲内的力量越来越充沛，第三层已经长出第二片花瓣，第三片也已经初具雏形，要不多久就能彻底长好。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姐姐已经发现端倪，得尽早令血莲晋级，免得夜长梦多。” 金碧容这次没再划破指尖，而是直接割伤手腕，决定一次性多喂些血，争取今晚就让血莲长出最后一片花瓣。 手腕内的血液远非指尖可比，被割破后不再一滴滴滑落，而是汇聚成细细的小股水流，不一会儿就将整片花蕊染红。 怕不够，金碧容特意多等了一会儿，一直用长歌剑刺着伤口，避免愈合。却未发现随着越来越多的血液趟过紫色短剑，一缕缕幽邃邪气自剑中散发，仿若沉睡已久的怪物被唤醒般，显得越发阴森可怖。 叮铃铃…… 夜风吹过，一阵清脆的铃声突兀出现，金碧容猛地抬头，这才发现竟不知不觉陷入困顿，连意识都迷离一瞬。 望向血莲，第三片花瓣早已长成，甚至因血液放得太多，第四第五片也正在生长。 金碧容赶紧收回手，将受伤的手腕包扎起来。 叮铃铃…… 悠扬的声音再度传入耳中，金碧容古怪看向脚上的链子，“奇怪，之前脚链的响声是这样的吗？” 她晃了晃脚丫，听着脚链上晶石与金链碰撞发出的轻灵声音，一时有些分辨不清。揉揉眉心，总感觉今天的自己过于疲惫，收好长歌剑就往屋内走去，想要早点歇息。 屋子明明就在眼前，不过几步的距离，然而她却走了很久很久，也一直未能抵达，像是迷途的羔羊，早已迷失在幻境中。 第33章 长歌剑灵 幻境中，金碧容迷茫地向…… 幻境中, 金碧容迷茫地向前走，小院不知何时已经消散，只有脚下的道路一直延申。四周黑黢黢一片, 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夜晚吞噬。 这里是哪？ 她方才不是在喂养血莲吗？ 正疑惑间，一阵冷风袭来, 面前道路被阴森鬼气笼罩, 无数恶魂喷涌而出, 面容扭曲变换，化作一张张熟悉却令人厌恶的脸。 千魂长老：“妖孽, 今日老朽必诛杀你！” 颜家主：“有绝灵阵在, 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金碧容看着面前的恶魂，脑袋忽然刺痛起来, 抬手扶额，却发现手中不知何时握住了长歌剑。 紫色剑身散发着淡淡的光晕，犹如一片闪烁的星海，于黑夜中异常耀眼。 叮铃铃…… 微风吹过，长歌剑表面的紫色光辉微微晃动, 一道充满蛊惑的声音传入耳边。 【他们作恶多端, 死不足惜……你难道不想杀了他们吗？】 恶魂嘶吼着扑来, 金碧容下意识挥动手中短剑，恶魂被刺中，惨叫一声破碎开来, 化作血红色的沙尘，浸入她的双瞳。 金碧容眼眸刺痛, 下意识闭起，再睁开时，瞳孔泛红, 世界仿佛被血气笼罩，飘荡着腥臭的迷雾。 她揉了揉眼睛，血雾依然存在，心里似乎也被满目赤红影响，升起一丝丝烦躁的戾气。 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可每每看到手中紫辉闪烁的短剑，思绪就会被强行停滞，再次变得浑浑噩噩。 继续向前，恶魂再度出现，这次是只遮天蔽日的庞大鸾鸟，大口张开，吐出无边烈焰，火光所及之处，一切皆被焚烧殆尽。 叮铃铃……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灼灼烈焰，炙烤万灵……你应当替天行道……】 金碧容看着被烈焰烘烤的长生林，迷茫地挥动手中凶剑，仅仅一招便将高高在上的鸟妖斩断头颅。鲜血喷洒而出，密密麻麻宛如雨丝，连衣服都被染红。 空气刺鼻，泥土粘腻，金碧容总感觉脚下不再是陆地，而是一块块腐烂的臭肉。 她有些呼吸不上来，气喘吁吁地张开口，试图缓解胸口沉闷，却只吞下一片血气。 轰……轰隆！ 黑色夜空中出现一道道赤红雷劫，炸开的巨响令心脏都颤了颤。 叮铃铃……充满蛊惑的声音最后一次出现。 【招血雷，灭宗门，满门血仇不可不报！】 金碧容下意识听从命令，将剑往前刺去，然而这一次却刺了个空，心里越发恼火。 “在哪？灭门仇人在哪？！” 回应她的却是一阵讥笑。 【不就是你吗？】 金碧容恍惚片刻，回过神时，竟发现自己站在苍华门的主殿上，四周尸横遍野。低头看去，双手沾满血液，就连衣服都被染红。 “是……我？” 【是你！】 “我应该向谁报仇？” 【你！只有你！】 金碧容盯着长歌剑，森凉紫焰缠住手掌，似要催促她赶紧自裁。 忽然一道金光自眼中亮起，金碧容发现手中的长歌剑，不知何时被一团紫色鬼火缠绕，瞬间恢复清明，将短剑丢开。 没了短剑蛊惑，耳边一下清净起来，四周的血气快速消散，场景再度回到小宅院内，一切都重归平静，唯独长歌剑表面的汹汹紫火越发明亮。 “咦，原来是龙目，怨不得能看破幻境。” “你是谁！为何在我的剑内？” 紫火大笑起来：“我是谁？呵呵呵，我是谁主人不是最清楚吗！当初不是你将我拍下，强行滴血认主吗？” “你是剑灵？”金碧容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此剑的历代主人皆是被你蛊惑自杀？” 紫火缠绕在灵剑表面，时而炸开火舌，时而融入剑身，仿佛天生一体，彼此交融。 “主人怎么能这么说呢，人家好受伤。那些人分明一心求死，人家只是推波助澜而已~” “主人，主人主人……你快来碰碰我，我们一起共赴黄泉呀。” “主人~你死过一次对不对？身上阴气好重呢，不过奴婢喜欢，嘻嘻。” 金碧容被它喊得头皮发麻，身体不自觉地后退，哪知这小小的动作深深刺激到剑灵。 “主人怕我？主人怎能怕我！不……不！主人快过来，我们才是天生绝配！快让我来杀死你！” 长歌剑亮着腾腾紫焰飞来，金碧容被它疯疯癫癫的模样吓到，转身就跑。 可两条腿哪里跑得过腾空飞行，眨眼的功夫就被追上。 剑尖凶光毕露，眼看就要刺到金碧容的后背。 忽然有一道霸道剑气降临，仅仅一招便将其逼退数百丈。 长歌剑气冲冲转身，去看究竟是哪个混蛋坏它好事，然而在瞥见朴实无华的承影剑时，瞬间哑火，紫火牢牢收入剑中，生怕被这煞星斩到分毫。 “姐姐！”金碧容看到伏衫，立马有了安全感，噔噔噔一路小跑过去，委屈巴巴开始告状，“姐姐，长歌剑的剑灵欺负我！刚刚还扬言要杀我！” 某剑灵：……不是姐妹，怎么还摇人呢？ 伏衫伸手撕小龙的脸，“都跟你说了，莫要再用这把剑伤自己，不听是吧？现在知道后悔了？” 小龙委屈，小龙生气，小龙生委屈气。 “行了，一道刚觉醒的剑灵而已，成不了气候，交给我。” 伏衫转头看向试图逃跑的长歌剑，不咸不淡道：“自己滚过来，还是本座将你揍过来？” 长歌剑：……不是大佬，能不能别这样？我疯批人设崩了呀。 伏衫见它不动，直接祭出承影剑。 这次长歌剑再不敢耽搁，连滚带爬地跑到她面前。 伏衫半点不废话，指尖沾一滴灵茶，以茶水为墨，在长歌剑表面烙下无形咒术。 “此为破道符，以后但凡有半分弑主之念，都会令你剑灵破碎。” 金碧容不解：“姐姐，干嘛不直接将剑灵抹除，这剑灵一肚子坏水，我不想要。” 伏衫摸了摸她的脑袋：“剑灵珍贵，不宜形成。有它在，长歌剑可达地阶上品，哪怕碰到天阶法器，亦可一搏。若抹除它，不止于剑有损，也无法令其发挥全部威力。” 伏衫毕竟是剑尊，天生爱剑。虽然长歌剑品阶一般，却灵性十足，实在可贵。 金碧容闻言只好接受，抓过长歌剑时，语气一改之前的怂，凶巴巴道：“听到没，以后你敢弑主，就让你变成破铜烂铁！” 长歌剑开摆了，彻底没脾气了。 它很想说，弑主不是剑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 长歌剑的剑灵只有天生薄命之人才能唤醒，如今它既然出现，说明主人必定不会善终。 但撇了眼一边的承影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有什么好说的呢，总之看这架势，哪怕它实话实说，伏衫也不会给它去掉破道符。 既然以后注定要成为废品，那干嘛挣扎，开摆开摆。 * “所以你这些天放血，就是为了喂养血莲？” 金碧容干蠢事还不知道掩饰，伏衫哪怕不刻意去查，也能轻松猜到事情经过。 金碧容尴尬地挠挠头，看着从血莲上刮下来的血迹，知道隐瞒不下去，只能承认：“哎呀，我看它卡在玄阶好久了，差一丢丢就能突破，想着好心帮帮它嘛。” 伏衫无语：“我修为也瓶颈许久，怎么不见你好心地放血喂我？” “姐姐别开玩笑，我知道错了，再说这血莲最后不还是给你的嘛，不气了好不好？” 伏衫有点破防了。 她开玩笑？ 她一点都没开玩笑！ 既然血莲最后都是进她的肚子里，那为什么不直接把龙血和血莲分别交给她？干嘛非得让中间商赚差价？ 她一个堂堂剑尊，守着小龙大半年，花了不知多少心血……就这样都没能享受鲜血供养的待遇，凭什么一株丑不拉几的血莲就可以？ 再说，那可是龙血！ 这血莲才什么级别，给它喝，它能喝明白吗？ 伏衫盯着金碧容，面无表情，眼眸里全是妒火。 “我也要。” “啊？” “我也要喝血。” 伏衫发现对待小龙不能太心软，不然她真的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 瞧见小龙似是不愿，伏衫更加生气，指着血莲控诉：“它能，我不能？” 金碧容懵了，看着伏衫满是嫉妒的模样，心里忽然有个怪异的猜测。 难道姐姐吃醋了？ 不能吧……哪有人会吃一颗灵植的醋？ 然而目光落在那双执拗的眼睛上，反驳的话竟怎么都说不出口。 伏衫没开玩笑，她是真想喝自己的血。 金碧容先前一直觉得她很喜欢自己的身体，现在忽然发现，似乎不单单是喜欢这么简单，还有浓烈的占有欲。执拗中夹杂着几分霸道，不允许任何东西亵渎。 心里痒痒的，像是欢喜，又有一丝隐秘的兴奋。 如果是旁人做这种事情，一定会感到厌恶。可若是伏衫，不知为何却有些悸动。 姊妹间都是这样相处的吗？ 有没有哪位朋友来现身说法？ “那……那你想怎么喝？”金碧容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忐忑不安地看向伏衫。 这下连伏衫也有些没反应过来，试探着又问：“你答应吗？” “嗯，但只一点点哦，真的只能一点点，下次不要吃醋了。” 伏衫不知道吃醋是指什么，但也没在意，听到能喝血，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迫不及待道：“我要咬！” 第34章 她的索取 “我要咬！” …… “我要咬！” 听着伏衫的激动的语气, 金碧容恍惚间有种错觉，好像自己真的会被一口口吃掉。 她甩甩脑袋，将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开, 拽着裙摆问：“姐姐想咬哪里？” 察觉到伏衫丝毫不加掩饰的赤裸视线，金碧容口干舌燥, 尾巴紧张地左右甩, 心底一阵忐忑。 会是哪里呢？ 脖子？小腹？小腿, 还是说嘴唇呢…… 金碧容忽然想到《师尊在上》里的香艳插图，一时间惶恐又羞涩。 自己怎能这么不知廉耻？竟会有如此污浊的想法。 一定是被话本乱了道心, 等有空得赶紧烧掉。 她将一切责任推给姬邱月, 却未发现自己心底藏着的丝丝期待。 过了不知多久，上下打量一翻的伏衫终于做出抉择, 抓住金碧容受伤的指尖道：“要咬这里。” 这是她喂养血莲的手指，因每日取血，指尖伤口一直未能痊愈。 伏衫其实想贪心一些，直接咬龙角龙尾，但害怕自己失控, 只能选择最边角的地方。 金碧容疑惑不解：“为什么选这里？其他地方咬起来应该更软更舒服吧？” 伏衫却很固执, 抓着受伤的指头不放：“就这里, 不想你太疼。” 她本意是想克制食欲，哪知落在小龙耳中，却以为在关心。 金碧容表情一怔, 视线慢慢柔软起来。原以为是惩罚，谁知执拗之下仍是疼惜。 她忽然感到庆幸, 还好是自己先遇到伏衫，否则这份独一无二的在乎与关心，就不知落在哪个幸运儿身上。 “姐姐咬吧, 用些力也没关系。” 这具身体脆弱又敏感，其实很怕疼，但如果是为了伏衫，金碧容愿意忍受。 伏衫得到允诺，张口便衔住手指，牙齿在指尖轻轻摩擦，分明没怎么用力，伤口却轻易崩裂，一滴滴温热的血液趟过舌尖滚入咽喉，竟一时不舍得咽下。 自紫霄炉的认主仪式结束后，她就再也没尝过金碧容的血。 那时才渡了三道化龙劫，龙气的纯度也远不如现在，可美妙的味道至今记忆犹新。 如今再次尝到，且还是更加精纯的六劫龙血，全身忍不住兴奋起来。 力量源源不断地坠入丹田，她竟感受到跌落的境界有一丝波动。 伏衫双唇不自觉地用力，软软地唇瓣盖住半截指头，舌尖小心翼翼地抵在伤口处，像在挤海绵里的水，微微用力便压出一滴血。 金碧容被她舔得很舒服，明明血液一直在流，力量持续损失，身上却一片燥热。 她没想到伏衫长得清清冷冷像块冰晶，嘴唇却又软又热。舌尖软绵地缠在指尖，仿佛她才是妖娆蛇妖。 伤口传来细微的刺痛，像被注入情毒似得，酥酥麻麻得令人沉溺。 金碧容不敢再继续让她咬下去，推了推伏衫的胸口，然后在她拉丝的眼神中收回手指。 虽然伏衫已经很克制，但情到浓时难免失控，指尖两侧留下浅浅的牙印。 金碧容摸了摸，似乎还能感受到唇齿压过的柔腻。 “不给咬了。” “别看我，再看也不行，说了只能一小会儿的。” 伏衫强压住内心的贪婪，沙哑着嗓音道：“好……” 但似是还不死心，又问：“以后还能吗？” 金碧容的手指交缠在一起，脸颊一片绯红，别开视线，藏住羞赧道：“当然不行。” 伏衫显而易见地失落。 “那、那你以后少受伤。莫要流血，我会心疼。” 金碧容莞尔，“好呀，我尽量让你少心疼。” * 喝过血后，伏衫气色更好了，不仅少了几分脆弱感，精气神也明显更加饱满，整个人像含苞待放的花朵，只差一点阳光就能盛开。 平日喝灵茶时都或多或少有些不情愿，最近却主动不少。 问了原因才知道，伏衫的修为正在恢复，打算好好积攒力量，然后闭关冲击瓶颈。 金碧容索性将地阶血莲摘下，又从药园里取一些补气的灵植，炼制成药酒喂给伏衫。 原本想分成多份，让她慢慢喝慢慢吸收，哪知伏衫却一口气全拿出来，一杯接一杯喝得干干净净。 “姐姐，你很喜欢药酒吗？” 金碧容见她醉醺醺地靠在椅子上，也不用灵力化开酒力，就这么懒懒散散地小憩，不禁觉得新奇。 她只见过伏衫露出两次这么放松的表情，一次是喝鸾鸟血酒，一次是喝血莲血酒，全与酒相关。 话本里常写的潇洒剑客也总随身带着酒葫芦，一口酒一柄剑，似乎这就是剑修的全部。 伏衫醉意朦胧，思绪有些迟缓，过了一会儿才点头：“喜欢，有你的味道。” 金碧容忍俊不禁，“这次就算了，上回可是鸟妖的血，哪里会有我的味道？姐姐醉了，又在说胡话。” 伏衫嘴角噙着一抹笑：“有的，我偷偷加进去的。” “加什么进去？” 金碧容好奇地追问，并不记得自己先前有给过伏衫血液。 然而这回，伏衫却故意吊胃口一样，好半响都没吭声。 金碧容又问两次，还是没结果，直到听见舒缓悠长的呼吸声才发现已经睡着。 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瞥见伏衫的酒杯里还剩小半杯，心里升起一丝兴趣。 “我的味道是什么呢？” 她端起酒杯，本可以随便换个方向，可视线落在杯沿处的淡绯色唇印上，竟鬼使神差地将双唇贴上去，然后一饮而尽。 血酒中加入许多灵植，药香酒香混在一起，其中还夹杂着挥之不去血气，不似生血般腥臭，反而多了几分醇厚的香甜。 味道的确不错，看来以后可以多酿些酒。 “上回你也这么做过，我只是还回来而已，才没有占便宜。” 金碧容知道伏衫没看见自己的小动作，但还是指着酒杯上交叠的唇印解释。 没舍得扔，更不舍得洗，就这么小心翼翼地将酒杯收起，跟上次一样，悄悄藏进镯子里。 * 伏衫这一觉睡了很久，一连三日都没醒。 金碧容怕她出意外，特意找严戚薇帮忙看看。 “咦，这迹象……莫不是在做清醒梦。” “清醒梦？这是什么？” 金碧容头一次听到这个词，有些好奇。 严戚薇解释道：“做梦时保持清醒，跟走马灯有些类似，一般只有心境突破或修行顿悟时才会陷入清醒梦。” “也就是机缘吗？” “不错，这几日莫要打扰她，等她从梦里醒来，实力应该会突飞猛进。” 一边的寒灵闻言，扯了扯严戚薇的衣角：“大魔头现在什么修为？先前她跟碧容说是化神，是不是在骗人？” 严戚薇笑了笑：“也不算骗人，她的确是化神无疑。不然上次面对炼虚期的伏家长老，也不会拖至力竭，最后还得由碧容妹妹帮忙挡劫。” 寒灵嘁一声，因没能戳穿伏衫的骗术而有些泄气。 “那你能打过她吗？” “啊这……” 严戚薇一脸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姬邱月却是忍不住笑了，狠狠地戳自家师父脊梁骨：“寒灵，你就别指望咱们师父了，先前炼虚巅峰时都不一定能跟师叔掰手腕，如今还修为大跌，哪里能是对手。所以以后少惹师叔，不然你要是挨打，师父都没法儿帮你出气。” 严戚薇冷笑一声：“不错，我是打不过她，但是打你还是没问题的。” 姬邱月察觉到不妙，撒丫子就跑，然而连门都没跨出去，就被拽回去。 严戚薇半点不墨迹，抬手就开始打她的屁股。 姬邱月疼得嗷嗷叫，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偏偏还不服，一个劲儿说师父玻璃心，自己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类似的话严戚薇可没少听，直接堵住她的嘴，加大力度狠狠疼爱。 寒灵在一边看得心有余悸，决定以后乖一点。挨打的人有姬邱月就足够，她就不去凑热闹了。 伏衫这次清醒梦做了很久，等到醒来时已经过去半个月。 拜血酒的福，她的修为恢复至炼虚境中期，本来有机会冲击往更高境界，可毕竟根基受过损，伏衫怕修为不稳再次大跌，因而十分克制。 修为的恢复使得心境变化，令早已停滞不前的剑道也有所精进。 伏衫兴起，情不自禁地拿起承影剑，一剑刺出，风格一改往日霸道凛冽，剑峰内敛，剑气柔和，仿佛三月春风吹过，荡过之处留下阵阵花香。 一招祭出，连秋日萧瑟都被斩断，小院内尽是旖旎生机。 啪啪啪。 一阵掌声从背后传来，伏衫回头，看见小龙亮晶晶地看着自己。 “这招叫什么，之前好像从未用过。” 伏衫喜欢她这个眼神，瞳孔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仿佛满心满眼满世界都是自己。 略微思索片刻，笑着开口：“隐剑错锋春涧醒，却窥眉黛远山青，就叫它【醒春】吧。” 金碧容来回默念两遍，叹道：“好名字，就是太柔了，感觉跟姐姐不是很相称，以后在外人面前用时，总会被压一头。” “无妨，跟你相称就好。”总之也只会在你面前用。 后半句伏衫没说出口，只默默隐在心里。 第35章 赚钱 伏衫实力恢复后剑不离身，每…… 伏衫实力恢复后剑不离身, 每日都要在院中练习数个时辰，摸索出不少新招式。 没人陪练，她就将金碧容拉起对练, 有点阴招全使在小龙身上。 金碧容本就学艺不精，哪里受得住这种刁难, 很快就被打得怀疑人生。 剑法胜不过, 她就开始找些旁门左道, 将捆仙绳也拿出来，试图用两件地阶法器与伏衫抗衡。然而结果显而易见, 再神气的法器, 面对实力上的绝对差距也毫无办法。若不是伏衫没认真，灵器都给她一块砍了。 “不行了, 姐姐太厉害了，我受不住。” 金碧容输得彻彻底底，筋疲力尽地躺在地上，身上一片酸痛，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长歌剑也没了往日的神气, 死狗一样插在土里, 表面全是被狠狠疼爱过的痕迹。 “废物主人, 杂鱼主人，一点用都没有。” “呵呵，你厉害, 那你怎么连承影剑的防都破不了？人家砍一下恨不得把你剑灵都削成两半，你让我怎么办？” 长歌剑不吭声了, 紫火收入剑身，开始装死。 伏衫将金碧容拉起来，递过去一盏灵茶, “喝了能恢复力量，然后再陪我练一会儿，姐姐还有几招没用。” 话音落下，没等金碧容回应，装死的长歌剑就先绷不住，一溜烟蹿回同心镯内，任凭如何呼唤都不肯出来。 金碧容尴尬不已：“姐姐，要不今天算了吧，长歌剑已经伤痕累累，再被砍几下，估计真要成废铁。” “不可，剑道感悟稍纵即逝，不好好抓住机会，或许就永远错过。” 眼看伏衫还想再练，金碧容提议：“不如这样吧，让严阁主来陪姐姐如何？你俩修为相近，出手时也无需顾虑太多。姐姐这段时间一直压着修为跟我打，应当也不利于精进剑道吧？” 这一次伏衫果然被说动，收起剑就急匆匆去天命阁。 接下来几日，小院又热闹起来，时常能看到严戚薇从意气风发到一蹶不振的场景。 徒弟在享受生活，自己却整日挨打，严戚薇心理不平衡，于是将两个弟子也推上擂台，美其名曰“锻炼”，实际就是想多找几个沙包。 日子痛并快乐的过着，直到这日，姬邱月盯着一张信封面露愁容。 “怎么了，色色小狐狸，今天好像有点不在状态，连我都打不过。” 金碧容修为不如姬邱月，这几日对练时总是处于下风，可今天她似乎有什么心事，手中的符箓被刺破好几次。 “还能是什么，亏钱了呗，唉，投资有风险，赚钱需谨慎啊。” 姬邱月将信封递过来，金碧容仔细查看，发现一张是欠条，一张是收支明细。 前段时间颜家被灭，其产业尽数被天命阁分阁吞并。严戚薇为了锻炼徒弟的能力，特意将最火热的几家门店交给姬邱月打理。二十万本钱，不求大赚，只求能稳住运转三个月，这其中就包括赫赫有名的珍馐楼。 姬邱月第一次接触这些东西，抱着满腔热血开始经营，然后一头扎进别人埋好的坑里，被哄骗着买了一大堆没人吃的食材。 珍馐楼以美味闻名，由于使用这些食材，导致味道下滑严重，引起客人不满。最近一月持续亏损，不仅二十万灵石亏完，还被迫向钱庄借了三十万灵石。 姬邱月不敢跟师父说，只能悄悄用私房钱还。 可现在珍馐楼每开一日都是亏钱，除非直接关门大吉，不然要不多久就能将她的积蓄全部掏空。 “要不你跟严阁主坦白吧，顶多也就挨顿打，反正也习惯了不是？”金碧容看完惨淡的收支，有些于心不忍。 “不行！师父要求坚持三个月，这才一个月就烂成这样，多丢脸啊！显得我除了写小黄文一无是处似得。” “也不是吧，你还会画色图，勉强算个才艺。” 姬邱月扑通一声跪下来，死死抱住金碧容的大腿：“小碧容，你帮帮我好不好？听说你最近在帮师叔调养身体，我那有很多用不上的食材，你肯定用得上！咱们都是好姐妹，我也不赚黑心钱，就原价卖给你怎么样？” “呃……我跟姐姐两个人才能吃多少，就算帮你回血，也回不了多少吧。” “求你了，只有你能帮我了。寒灵那个死丫头非但不帮，还威胁我给她上供，不然就把欠债的事情告诉师父……呜呜呜，她怎么那么坏啊！！！” 金碧容实在有点没绷住，看姬邱月哭得伤心，终究还是心软。 “买食材就算了，哪怕我全买下，你该亏还是亏，现在最重要的是将丢失的客源吸引回来。” “唉！我怎么会不知道，可是那些食材的口味普遍怪异，客人吃过一次就避雷了，又怎会愿意再来吃？”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你想想平日吃药时，药也很难吃，可不还是得吃下去。”金碧容见姬邱月听进去了，继续提点，“破局的关键不在于味道，而在于作用。只要给一个他们拒绝不了的由头，哪怕的确不好吃，也少不了客源。” 姬邱月感觉满是黄色废料的脑子里突然涌入许多知识。 “你是说做成药膳？” “没错。那些食材有不少都能入药，用来做药膳最合适不过。以风仙草为例，加入一些黄叶茎可以温养身体，到时候可以打着养颜润肤的口号卖给女修。要是想卖给老人小孩，就侧重宣传其增强体魄，抵御风寒的优点……” 金碧容滔滔不绝地说着，姬邱月越听越兴奋，眼里再次充满斗志。 “可以啊！没想到你看着老实，肚子里却这么多坏水，明明同一份食材，卖给不同人时作用都能不同，黑心，实在是黑心！” 金碧容没忍住翻了白眼：“谁骗人了？这种药本就如此，有作用但不多，可以作为辅助引导身体变好。” “好好好，谢谢你啦，等我好消息！” 姬邱月摆摆手，意气风发地离开小院。 有了金碧容的建议，姬邱月一下子抓住商机。将原本没人吃的食材全都做成药膳，什么养颜茶，强身酒的通通搞出来。价格也没定太高，只比普通饭菜略贵一成，给大家一种多花点钱，就能买到诸多功效的错觉。 怕没人来试，还特意让小二带着新品药膳，满大街找人免费试吃。 在这样的宣传下，很快整个白玉城人尽皆知。 一开始只有少部分人来尝试，有人说有用，有人说没用，但不论如何，他们的反响勾动了更多人的好奇心，一时间珍馐楼再次炙手可热。 随着越来越多人接纳后，就连原本古怪的味道也成为独特的风味，就好像对大家来说，不够美味才是药膳。有吃药的感觉，才能切实体会到养生的效用。 又一个月过去，姬邱月终于赚到钱，不仅将欠下的灵石还上，还把师父给她的本金赚回来。 她很感谢金碧容，特意请她吃饭，并且拿出一半灵石作为酬谢。 金碧容很意外：“就这么给我了？别忘记你现在只是将亏本的钱赚回来而已，可还没有真正盈利，只剩下一个月时间，大家的热情逐渐消退，赚的灵石只会越来越少。” 姬邱月却不在意：“不亏就行了，能不能赚大钱不重要。况且要是没你的主意，我这会儿估计还得被寒灵欺负，那小萝卜头坏着呢。”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先前那批食材已经卖完，我打算稳一点，再买一批，继续推那些养颜茶。” 金碧容摇摇头：“以后那些东西要少卖，本来就效用有限，用来博眼球还行，作为主推药膳还是差些意思。除非你打算捞一笔，以后再不管珍馐楼的死活。” 姬邱月一下紧张起来：“那不行！怎么说也在珍馐楼上付出两个月的心血，我可不舍得糟践它。” 金碧容也是这个意思：“我这里有一些灵茶，原本是为姐姐炼制的，可她如今修为高了，喝这些低级灵茶作用不大。我已经将一些过于昂贵的灵植替换掉，你照着做应该能做出低配版的灵茶。白玉城普遍都是练气筑基的修士，给他们喝足够了。” “另外，这是从养肤膏配方改出来的美颜粥，效果也还可以，可以当作养颜茶的上位替代……” 金碧容将最近闲着无聊做的药膳配方全拿出来，姬邱月看完后感动不已。 “这些都是你辛苦研究的，我不能白拿。” 金碧容轻哼一声，尾巴甩了甩：“你想白拿，我还不愿呢。这样吧，以后这些药膳赚的灵石分我三成，你觉得如何？” “不行！怎么才三成，必须对半开，不然我晚上睡不着觉。” 金碧容忍俊不禁，发现姬邱月也挺可爱的，“好呀，多拿钱谁不愿意，那就五成，以后我也算珍馐楼半个老板，说不定哪日就做大做强了呢。” 她只是随口开玩笑，却不知激起姬邱月昂扬的斗志：“放心，我一定好好经营！” 第36章 麻烦 姬邱月在金碧容的帮助下又新…… 姬邱月在金碧容的帮助下又新增一批药膳, 因用材珍贵，价格也涨了不少。 好在有养颜茶积攒的稳定客源，第二批药膳刚一推出, 就卖出不少。效果好不说，制作工艺也更加精细, 顾客们一致好评, 就连一开始对药膳饱含偏见的修士也逐渐扭转态度。 新品上架仅三日, 就已经卖出数百份，订单太过火爆, 甚至有些已经预约到几天后。 姬邱月怕爆单, 只能一边扩招人手，一边限制每日供应量, 金碧容偶尔也会来帮帮忙。 赚钱多是好事，可这样大张旗鼓，难免会引起旁人眼红。 有些人悄悄将此事上告给千劫山，很快就有执法弟子找上门来。 这天中午，珍馐楼正火爆时, 四五个身穿深蓝色法衣的修士闯入楼中, 二话不说将一道剑气刺入地板, 令整个小楼都颤了颤。 为首之人一脚踹在柜台上，声音嚣张跋扈：“千劫山执法堂大弟子杨骋，将你们管事的叫出来。” 随他话音落下, 不少食客脸色大变。 “杨骋？这煞星怎么来了！” “这该不会是来踢馆的吧……” “溜了溜了，听说人家师尊是千劫山大长老, 元婴期大能，可不敢得罪。” 知晓来者不善，许多客人连饭都不敢继续吃了, 拿起东西就匆匆离开。 等到姬邱月和金碧容出来时，原本人满为患的店内只剩下寥寥几人。 “我就是掌柜，你们大中午来珍馐楼闹事，若是没个说法……哼！”做生意被打搅，姬邱月脸色很难看。 杨骋没想到掌柜竟是位容貌绝代的女修，眼里闪过一抹惊艳。尤其在看到她身后的龙女时，眼睛都瞪直了。 头生龙角，腰带龙尾，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龙族。不过听说龙族对后代十分看重，成年前严禁离开龙域。面前的龙女出现在这么偏僻的小城，身边也没个护卫，难不成是被族内赶出来的？ 千劫山恰巧有一只身负龙族血脉的龙虎兽，若是讲这个消息传回去，想必是大功一件…… 杨骋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这位姑娘，你说你是掌柜，不知道可有地契？我记得先前这家酒楼应该是颜家所有吧？” 姬邱月却满不在意：“之前是颜家的没错，不过后来他们家主转给我了，自然就到我手里。至于地契嘛，我凭什么给你看？” “放肆！怎么跟我们大师兄说话的！” 千劫山弟子平日嚣张惯了，哪里受过这种挑衅，当场就有人要动手，却被杨骋拦下。 杨骋强压住怒火：“你可能不知道在跟谁说话，我再好心提醒一遍，我是千劫山大长老的弟子，如今执法堂掌印弟子，你最好放尊重点。” “另外不管你是用什么手段拿到这座珍馐楼，我都不在意，但有一点，整个白玉城都是千劫山势力范围。在这里开店，每月必须将一半收入上交千劫山。而你们珍馐楼，已经有将近三个月没有交税，按照规定，需缴纳十倍罚金！” “十倍罚金？！”金碧容有点绷不住，只觉得这千劫山长得丑还想得美。 杨骋以为她们怕了，脸上表情得意起来：“不过规矩是死的，念在你们是初犯，可以从轻处置。十倍罚金可以免去，但必须将药膳配方交出，并保证以后不再犯。” 姬邱月被气笑，“实话说，我真的挺佩服你们这种仗势欺人的蠢货，明明要背景没背景，要修为没修为，偏偏比谁都自信。本姑娘最近赚不少钱，心情不错，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滚出去，我还能够考虑饶你们一次。不然……” 说到最后，姬邱月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凝，一股凛然杀意倾泻而出。 几位千劫山弟子只觉遍体生寒，连体内灵力都似要凝固。 “虚张声势！” 一名弟子爆呵一声，拔出长刀就朝着姬邱月砍去。 然而只听一个“跪”字传入耳中，全身力量瞬间消散，竟当真直愣愣地跪下来！ “混账！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名弟子又惊又怒，察觉到同伴探寻的目光，顿时恼羞成怒，挣扎着试图起身，可双腿犹如灌铅般动不了半分。 “叩。” 姬邱月口中吐出一个由灵力凝聚的金色文字，落在那人身上，他的身体便不听使唤地开始磕头。 力道很重，额头砸在坚硬的地板上，没两下就破了皮，血液染红地面却半点不停，好像不知疼痛一样。 其余弟子见此，心里升起畏惧，齐刷刷后退一步。 “是言咒！这家伙是符修，一起上！” 杨骋率先察觉不对，试图围攻拿下姬邱月。 他的反应很快，动手也十分狠辣，见面就祭出杀招。 可惜千算万算，算错了彼此间的修为差距。 姬邱月是元婴初期，反观杨骋这边，除他自己勉强达到金丹中期，其余弟子皆是筑基。 双方实力过于悬殊，从一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 姬邱月轻嗤一声，甚至懒得躲开，淡淡吐出一个“定”字，余下所有人便动弹不得。 “怎、怎么可能！”杨骋难以置信，感受到全身灵力被封锁，整个人如遭雷击，“你究竟是谁，为何言咒连我都能控制！” “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姬邱月看死人一样看着他，“本来还想放你们一马，毕竟太蠢了，杀掉都嫌脏手，可你们偏偏要找死。大中午的，正是酒楼赚钱的好时间，就因为你们惹事，导致一群人逃单！” 姬邱月扫一眼四周，看见许多没付钱的餐桌，心如刀绞。 她不怪那帮食客，毕竟都是些修为低微的修士，趋利避害没什么错。要怪只能怪面前这几个没实力还学人踢馆的蠢货！ “罢了，拿你们的命来还吧，身上业力这么重，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杀了之后师父应当也不会怪我。” “你敢！我们可是千劫山……” 一名弟子愤怒开口，试图用千劫山施压。可话还没说完，就有一张符箓贴在脑门上。 极寒的冰属性灵气从符纸表面喷涌而出，仅仅眨眼的功夫，就将那名弟子化作冰雕。脸上还残留着狰狞的表情，似乎根本没反应过来。 “碎。” 姬邱月一字道出，冰雕应声崩塌，化作一阵齑粉，风一吹便消散。 亲眼看着同门被杀，余下弟子都惊恐万分。这一刻他们终于意识到，对方是真要下死手。 “别杀我！我愿意将身上所有灵石都给你！” “我师父是长老，你若杀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他们有求饶，有威胁，倾尽一切想要保住性命。可不论搬出什么条件，最后都唯有一死。 “终于清静了。”姬邱月感叹一声，看着沉默不语的杨骋，挑了挑眉，“轮到你了，有什么遗言尽早说吧，待会儿还得营业呢。” 杨骋眼底闪过一抹阴狠，面上却假装畏惧：“我腰间有一枚地阶丹药，可无视瓶颈令人修为晋级！用它买我一命够不够？！” 姬邱月眼底浮现一丝兴趣，“当然不够，不过地阶丹药倒是少见，若是给师父，说不定能让她早点恢复。” 说着就要去抓杨骋的储物戒，意图探探真假。 可还没等碰到，一把短匕忽然从杨骋丹田射出，狠狠地刺向姬邱月的咽喉。 “给我死！” 杨骋大笑，他手中长刀并非本命灵器，这把藏在丹田的匕首才是。这些年来不是没有陷入过绝境，可每一次都凭借匕首出其不意的袭击化险为夷。 距离这么近，不可能躲开，他仿佛能看到该死的女人倒在血泊中的模样。杀了她，言咒解除，只剩下那条修为低微的龙女，根本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杨骋面露癫狂，不知道还以为胜券在握。 可下一刻自己引以为傲的匕首就被一条绳子捆住，任他如何驱使，也无法挣脱半分。 “邱月啊邱月，你也太不小心，竟然毫无防备地靠近这种人。”金碧容看好友没事，松了口气，还好刚刚及时用捆仙绳拦住匕首，不然真要陷入危险。 姬邱月脸上涨红，羞恼道：“意外而已，若再来一次，我定能防住！还有今天的事不许外传，尤其不要告诉师父和寒灵！” “放心吧。”金碧容走到杨骋身前，取出长歌剑，当着他的面将匕首斩断。 本命灵器损毁，杨骋受到反噬，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眼睛瞪得很大，目光充满怨恨与不甘：“为什么！为什么我千劫山的至宝捆仙绳会在你身上？” 金碧容扬了扬手中绳子：“当然是抢来的，从那什么千魂长老的手里。” 杨骋哪里会信：“不可能，你才金丹修为，怎么会是千魂长老的对手！” 金碧容这下不乐意了：“金丹怎么了，金丹就打不过元婴吗？我还是练气的时候就已经杀过一只元婴期的鸾鸟！” “哼，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反正我家姐姐知道就好。” 金碧容将长歌剑刺入杨骋的胸膛，嘴中念念有词：“这辈子没救了，下辈子注意点。”—— 作者有话说：今天还有一更[化了] 第37章 来袭 “今天出去打架了？” …… “今天出去打架了？” 金碧容回到家, 刚一进门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头一偏，发现伏衫不知何时站到了身旁。 她被吓一跳，整条尾巴都应激地支棱起来。 “姐姐走路怎么连个声音都没, 吓得我以为又是长歌剑捣得鬼。” 她本想开个玩笑糊弄过去，哪知伏衫根本不接话, 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眸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仿佛要看到人心里。 金碧容有点顶不住压力, 扯了个小谎：“我才没打架，是姬邱月打的, 千劫山来珍馐楼找麻烦, 结果阴沟翻船被反杀，我就一直在旁边看着。” 伏衫还是没啃声, 靠近两步去嗅小龙衣服上的气味。她往前走，金碧容心虚地往后退，只听咚得一声，小龙就被壁咚在墙上。 在胸口闻闻，又在腰间长歌剑处嗅嗅, 最后抽出长剑, 指着沟槽里未干的血迹道：“有血, 不光看，还杀人了。” 金碧容瞪大眼睛，没想到自己百密一疏, 明明提前用过除尘术清理身上血气，却独独忽略长剑。 姐姐是属狗的吗？这么稀薄的气味都能闻到。 谎言被戳破, 她有些尴尬，没再耍小聪明，老老实实将事情交代清楚。怕被误会滥杀无辜, 还特意强调是对方先挑事。 殊不知伏衫却根本不在意这些，听完后只问：“受伤没有？” 金碧容摇头：“没有，我也只出了最后一剑，其余都是姬邱月接招，能受什么伤，这些血也都是他人的血。” 伏衫有点不信，抓着小龙的胳膊看了看，没发现问题，又蹲下去看腿，看完腿又掀裙子，似乎还想继续检查其他地方。 金碧容见她越来越过分，赶紧按住裙摆：“真没受伤，不信姐姐看我气息，一点没有乱。” 其实是有些乱，不过并非受伤，而是被伏衫摸来摸去弄得呼吸有点急促。 伏衫慢慢松开手，将一串紫晶链子拿出来：“你今日没戴它们，我心里不安，所以才这么紧张。” 天知道打完严戚薇后，伏衫在库房里发现被取下的项链脚链时有多慌张，若非通过同心镯感应到小家伙还在城里，她险些以为又出了事。 伏衫现在很没安全感，不信金碧容，也不信自己，只信这两条链子。若不是怕引起怀疑，她甚至想在链子上施咒，令小龙永远也取不下来。 金碧容去摸脖子，果然摸空，又抬起腿，看着空空如也的脚腕，呆呆地眨了眨眼。 什么时候取下的？ 怨不得总感觉今天耳边少了点声音，原来忘记戴链子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去抓项链，却抓了个空。 “我来帮你戴。”伏衫绕过她的手，捏着项链从脖子两侧穿过，直到听见锁链扣在一起的啪嗒声，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地。 依次带上项链脚链，她后退半步欣赏一番，眼里挂上浓浓地舒心。 金碧容被她灼热的眼神晃了下神，捏着裙摆佯装无意地问：“姐姐喜欢我戴这些吗？” 伏衫认真地点头：“喜欢，这两条链子是我送的，也是我亲手戴的，以后别再丢下好不好？” 语气里带着一丝哀求和期盼，金碧容本就耳根软，被这么求着，整颗心都要化了，晕头转向就答应：“好，我会一直戴着。” * 千劫山大长老出关后，看到自家弟子命牌破碎，感觉天都要塌了。 杨骋是不仅是他的弟子，还是他孙子。 杨家命薄，杨骋的爹娘都早早去世。除了一些偏远亲戚之外，大长老只有这一个血脉相连的后代，因此平时格外宠溺。宗门最上乘的功法，最好的资源，全都给了杨骋。 杨骋也争气，不过一百多岁就已经达到金丹中期。若是继续修炼下去，很可能成为千劫山的第四位元婴修士。 宗主曾在大会上亲口保证，待以后杨骋突破至元婴，就为他寻一件地阶兵器。 哪知地阶兵器还没到手，杨骋就已经身死道消。未至元婴，死后连转修鬼道都不能。 “究竟是哪个混账敢杀老朽子嗣！” 执法堂众弟子在大长老暴怒的威压下瑟瑟发抖，只有修为较高的宗主不受影响。 “大长老节哀，根据命牌碎裂前传来的消息，凶手是白玉城的两名女修，她们实力不俗，还手持至宝，连我宗的捆仙绳都被掠去。” “捆仙绳？”大长老脸色一变，“千魂长老莫非也惨遭毒手？” 宗主痛心疾首，“不错，两三个月前，颜家主向千劫山求救，千魂长老便带着捆仙绳前去支援，哪曾想没几日命牌就破碎，连魂魄都被打散，一点消息都未能传出来。” 这件事宗主早就得知，但因不清楚凶手修为，一直没有轻举妄动。 如今杨骋之死倒是揭开了凶手的面目，这让宗主松了口气。 “如今骋儿惨死，结合捆仙绳来看，杀死千魂长老的凶手多半也是她们。她们一人是元婴符修，另一人却只有金丹修为，只要你我联手，必定能将其斩杀，为骋儿报仇，夺回宗门至宝！” “既然如此，就依宗主所言。不过……”大长老眼底闪过一丝凶光，“毕竟她们也有对抗元婴修士的实力，断然不能硬闯，老朽以为应当将镇宗神兽请出！” 千劫山的镇宗神兽是一只龙虎兽，体内蕴含一丝龙族血脉。当年若非千劫老祖救过它一命，以龙虎兽傲慢的性格，必然不愿意屈身在这种穷乡僻壤。 龙虎兽实力极强，虽然跟宗主同为元婴三层，但因功法独特，肉身强度十分恐怖，真打起来，宗主都不是对手。 这些年来，千劫山上下都对这尊神兽恭敬有加，不敢有丝毫怠慢。 宗主眉头一皱，有些为难：“龙虎兽向来对这些琐事不喜，为此打扰它恐会引起反感。” 大长老却摇摇头：“非也非也，宗主大人莫要忘记，那名金丹女修可是一条妖龙。若是将此事告知龙虎兽，哪怕我等不提报仇一事，只为那身龙血，它也会心甘情愿地出手。有神兽大人出面，足足三位元婴强者，去杀两个乳臭未干的丫头还不是轻轻松松？宗主可莫要忘记，老三就死在她们手里。” 这下宗主被彻底说服，“好！我们这就去请神兽出面！” 跟大长老预测的一样，当龙虎兽听闻白玉城有妖龙出没，整个妖都兴奋起来，二话不说就答应出手。 两人一兽即刻启程，不出一个时辰，就已经来到白玉城外。 宗主正要入城，却被龙虎兽阻拦。 “宗主且慢，吾感受到城西有一股浓郁的龙气，恐怕此女血脉纯度不低，应该有些手段，先让吾布下封天大阵，避免她们逃跑。” 龙虎兽隔着大老远就闻到那股强悍至极的龙气，生活数百载，还是头一次遇到血脉如此厉害的家伙。 它有预感，若是能将那条妖龙身上的龙血喝干，恐怕能直接突破瓶颈，晋级化神！ 不能放过！今日有这种机缘出现面前，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 宗主察觉到龙虎兽语气里的狂热，暗自心惊，没想到它会这么重视妖龙。 “神兽大人请。” 龙虎兽仰天长啸，霎时间风云变幻，一道道精纯无比的火属性灵气从体内涌出，化作千万条火绳席卷而去，火绳彼此缠绕汇聚，最终凝聚成密不透风的炽热火墙，将整个白玉城牢牢包裹。 天地一片酷热，就连空中的水汽都被过于恐怖的高温焚烬，每一缕空气都变得滚烫，仿佛要将小小的城池融化一般。 宗主惊叹，甚至感觉都不用自己出手，只靠这几面火墙，就足以抹杀城中一切修士。 龙虎兽很满意自己的杰作，高傲地甩了甩尾巴：“此阵由吾之本命火焰维系，一旦落成，若无法击败吾便绝不可能破阵。” “神兽大人好手段。”宗主和大长老对视一眼，皆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 击败龙虎兽？ 开玩笑，连他们都做不到，更别提城里的两名女修了。 今日她们必死无疑！ 两人一兽飞入城中，看着满城惊惶的人群，身上气势毫不保留地倾泻而出。 白玉城中大多都是练气筑基修士，哪里见过如此恐怖的气息，连抬头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无上神威压得跪倒在地。有些本就实力羸弱的，甚至当场爆开，化作一阵狰狞血雾。 “本座乃千劫山宗主，大胆妖孽胆敢打杀本宗弟子，还不速速现身！” 宗主声若洪钟，话语在城中每一个人耳边炸响。 小院里，听到声音的众人齐齐停下手中动作。 寒灵道：“小狐狸，你是不是又背着师尊惹祸了？” 察觉到师父的不善的目光传来，姬邱月明明还没挨打，屁股却已经开始幻痛。 她赶紧怼回去：“什么小狐狸？！叫师姐！而且谁说惹祸的只有我？明明那天小碧容也动手了！” 其实她还想将先前师父和师叔杀的那位千魂长老算进来，但是怕挨打，没敢吭声，只能将好姐妹先供出来。 金碧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走吧，人家都找上门了，怎么也得过去看看。而且……我好像感觉到有一丝龙气。” “啊？龙族的人也来了？难不成是得知你的消息，来接你回龙域……” “不许。” 姬邱月话还没说完，伏衫就冷声打断。 金碧容见她跟炸毛一般，赶紧安慰：“姐姐放心，那家伙身上的龙气很淡很淡，估计不是正统龙族，我才不会跟他走。” 然而伏衫闻言，却一点没放心下来。 什么叫不是正统龙族，不跟他走？难道随便来个血脉浓郁的龙族，小家伙就要跑？ 果然一点都不省心。 伏衫表情一冷，再没心思练剑，“走，去瞧瞧是谁要抢本座的龙。” 第38章 龙虎相争 五道灵光飞向天空，不多…… 五道灵光飞向天空, 不多时出现在千劫山三人面前。 宗主没想到自己一嗓子吼出五个人，灵植成精的小萝卜头暂时不用管，修为低, 且刚化形，根本造不成威胁。倒是另外两个年岁稍长的女子……不论气质还是衣装都透露出尊贵的气息, 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宗主散开神识, 试图探查伏衫和严戚薇的修为, 哪知却一无所获。 看不透，有两种可能, 要么对方修为远高于自身, 要么身上有遮蔽气机的法宝。 不管哪种情况，对他们来说都不算好消息。 “两位道友, 此二女手上沾着千劫山的血命，今日前来也只为了结恩怨，无意与旁人结仇，还望看在本座的面子上莫要插手。” 一边说着，一边再度放出威压, 似乎想将她们逼退。 但伏衫连理都懒得理他,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旁的龙虎兽。 龙虎兽被她看得心里发毛, 直觉告诉它面前的女子十分危险，最好不要与之敌对。可目光扫过她身后的龙女，怎么都不愿放弃。 先前还未入城时, 它就被妖龙身上的龙气吸引。如今实际见到，果然没令它失望, 这妖龙的血脉十分纯正，不过金丹，却已经能自由化形。头顶龙角幼小, 但表面晶莹剔透，精致得仿佛浸水的冰柱，处处散发着干净纯澈的气息。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这条妖龙的眼眸竟然是赤金色的！ 龙族以金为尊，传言当年的祖龙大人就是一条金光矍铄的金龙。面前的龙女虽然鳞片是白色，眼眸的颜色却十分纯正，体内恐怕有王室血脉。 龙虎兽双眼放光，心底贪念难以抑制地扩张起来，身上每一处都在欢愉，叫嚣着要将她拆解入腹。 吃了她……吃了她，它就可以破除瓶颈！ 龙虎兽发出一声怒吼，身上龙气瞬间激发，浓郁的火属性灵力渗出体表，将毛发都染成犹如烈焰般的赤红：“宗主，何须跟她们废话，既然妖孽已经现身，就先前抓起来再说！” 言罢，也不等宗主和大长老回应，抢先一步荡开龙威，试图用强悍无比的气势强行镇压金碧容。 在它的预想里，自己修为比金碧容足足高出一个大境界，必定能轻易碾压。 可谁知，一声龙吼穿过，金碧容却只是皱了皱眉，身子连晃一下都不曾，站在原地古怪地看着它。 "不是要来抓我吗，怎么还不动手？" 实际上，并不是龙虎兽没动手，而是那声龙吼的威势太过弱小，金碧容压根没察觉。反观姬邱月和寒灵，都被过于强大的气势压得后退几步。 龙虎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吾之龙吼为何对你无效？！” “龙吼？”金碧容比它还难以相信，“你是说，你刚刚突然张嘴鬼叫是在发动那什么龙吼？” 她还以为是战前恐吓，所以嗷一嗓子，没想到已经出过招了吗？！ 此话一出，姬邱月差点没笑岔气：“小碧容，你赖好装装样子也行啊，就这么傻愣愣站着，都给人家整不自信了。有一说一刚刚它还是挺努力的，没看见寒灵脸都被吓白了。” 寒灵有些恼羞成怒，“谁脸白了？！臭狐狸莫要胡说！” 然而这狡辩毫无意义，因为此刻，寒灵的双腿还在颤抖，显然还没摆脱龙威的影响。 金碧容有点尴尬，试探道：“要不你再叫一声？我这回仔细体会体会，刚刚没注意。” 龙虎兽气得有点呼吸不上来，胸口剧烈起伏，眼睛死死盯着她：“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胆敢羞辱神兽，莫要以为身负王族血脉就可以为所欲为，吾今日就让你看看何为真正的神龙之威！” 言罢，龙虎兽不再有所保留，张口吐出龙珠，将全身灵力注入其中。赤色龙珠不断震荡，发出一道道摄人心魄的嗡鸣，强大的气势似要将天地撕裂。四周火墙感受到本体召唤，竟隐隐开始颤动，无数精火应召而来，环绕在龙珠表面，温度过于恐怖，甚至将四周空间都烧得扭曲变形。 宗主看到它体内精血不断燃烧，面色大变，“神兽不可！强行燃烧精血凝聚法相会引起反噬！” 然而龙虎兽早已被气昏头，哪里会管那么多后果。 只听一声怒吼，龙珠中央竟缓缓凝聚出一道龙目虚影！虽还未睁开，骇人的威压却已经压在每个人心头。 这一次别说寒灵，哪怕是严戚薇都感觉到一丝压迫感。 她第一时间散开护体灵气，将两个徒儿紧紧包裹在其中。 龙虎兽看到龙目成功显现，面上露出癫狂之色：“愚蠢的妖龙，你可知龙珠显目乃是返祖之力，吾体内蕴含的可不是寻常龙族血脉那么简单，是传说中的上古神龙！激发后以龙珠为媒介，即可短暂召唤神龙法相。此等伟力，哪怕正统龙族也难以做到。好好膜拜吧，这可能是尔等低贱妖龙终其一生也无法窥探的上古龙目！” 龙虎兽将体内最后一丝神龙血脉燃烧殆尽，龙珠中央的龙目竟开始微微颤抖，最后如撕裂苍穹般猛地睁开。 龙目张开的瞬间，一条长数百丈的红色神龙缓缓浮现，仰天怒吼一声，浩荡龙威迅速扩散。在这无与伦比的气势之下，仿佛连天空上的太阳都暗淡下来。 龙虎兽体内血脉之力薄弱，每次召唤神龙法相，都会对其造成无可挽回的损伤。 这一次为了让古龙龙目睁开，它已经将全部血脉消耗殆尽，可它不后悔。 它要让面前的妖龙看到，双方之间犹如天堑般的巨大差距！ “神龙大人，请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付出代价！” 随着龙虎兽一声令下，古龙法相猛然发力，朝着金碧容冲去。 伏衫上前一步，握住承影剑就要替小龙斩灭法相，可不等出手，就被金碧容拦住。 伏衫不解看过去，只看到小龙自信的笑容。 “姐姐，交给我吧，它伤不到我。” 伏衫迟疑片刻，侧身让开半步，虽没出招，手中的长剑却不曾放开，打定主意，一旦小妖不敌，立刻替她摆平一切。 金碧容还是头一次听说龙珠显目是身负古龙之力的说法，在今天之前，她还以为所龙珠中间都有一道龙目。可直到亲眼看见龙虎兽吐出的玻璃球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有龙目的龙珠只是少数。 好巧不巧，她肚子里有的两颗龙珠都有。 “龙吼是怎么弄得来着，我记得刚刚你好像是将龙气汇聚，然后通过声音扩散出来对吧？” 龙虎兽嗤笑一声，没想到面前的妖龙已经失心疯了。 自己不惜燃烧最后一丝神龙血脉才勉强召唤出的法相，这小家伙竟然想要凭借龙吼对抗。 金碧容清了清嗓子，然后猛吸一口气，朝着奔腾而来的巨龙法相吼了一声。 她平日没怎么大声叫过，嗓音偏柔，嗷得一声又细又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小崽子撒娇呢。 然而就是这声不起眼的娇弱龙吼，所汇聚的强大龙威竟生生令百丈巨龙猛得一颤，仿佛遇到什么恐怖的存在一般，身体停在半空再不敢前进分毫。 似是意识到自己不是小家伙的对手，巨龙在天上扭来扭去，龙尾左甩右甩，就是不敢看金碧容，反而身子隐隐后退，似乎想要逃跑。 原来古龙在尴尬时，也会假装自己很忙。 金碧容想再吼一嗓子吓吓它，可这回没蓄好力，不小心被口水呛住，咳了好半响。 她不好意思再乱叫，指着正徐徐遁走的巨龙呵斥：“你！别看了，说得就是你！给我下来！” 巨龙身体一僵，忽然有些后悔没早点跑，早知道小家伙第二声龙吼会被口水噎住，一定转身就逃。 现在大家伙儿都看着呢，要是真乖乖下去，岂不是很丢脸？ 巨龙扭来扭去，不想乖乖听话，又畏惧小家伙的龙威，只能磨磨唧唧地往下降一点。 “赶紧过来呀！” 金碧容不耐烦地又催促一声，有些生气了。 巨龙这回不敢再耍花招，噌得飞到小家伙面前。 明明体型比金碧容大数百倍，却连头都不敢抬，俯身趴在她身下。 众人看到这一幕，全都傻眼了，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巨龙身上火焰燃烧的崩折声提醒着大家没在做梦。 “乖，真乖。”金碧容揉了揉它的脑袋，余光瞥见它身上的火焰不断坠落，担心城池被烧了，问：“你能不能把火收起来？” 巨龙连连点头，嘴巴张开用力一吸，天空上所有火焰都飞到它肚子里。就连封天大阵的火墙也不例外，眨眼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大长老瞳孔地震，面色阴沉地盯着龙虎兽，“这就是你召唤出的古龙法相？为何反而站在她那边？” 龙虎兽也不敢相信，大阵被破，它也受到反噬，身上气息瞬间萎靡。 回忆起刚刚金碧容那声令灵魂都不禁颤抖的龙吼，心底生出前所未有的畏惧。 它引以为傲的古龙法相，到她面前只能俯首称臣！ “神龙！你在做什么？快将这妖龙杀了！”龙虎兽怒喝一声，不愿接受现实，试图再次操控法相进攻金碧容。 可不论它如何呼唤，法相都不曾回应半分。 金碧容被它吵得头大，赤金色的龙目缓缓亮起，盯着龙虎兽斥责：“聒噪。” 仅仅一声，龙虎兽就犹如被噤声一般，再发不出半点声音。 金碧容轻哼一声，视线移到漂浮在半空中的龙珠，对巨龙道：“我想要那个玻璃球，拿给我好不好？” 巨龙闻言，毫不犹豫地将龙珠递到金碧容面前。 当龙珠与龙虎兽的最后一丝联系被斩断，巨龙法相也缓缓消散，化作精火融入龙珠内部。 第39章 千劫山的落幕 大阵被破，本名精火丢失…… 大阵被破, 本名精火丢失，就连龙珠也被夺走，龙虎兽这回彻底慌了神, 感受到体内力量快速流失，一股浓浓的恐惧自心底蔓延。 它发了疯般冲向金碧容, 试图将龙珠夺回, 可还没等靠近, 就被赤金色的眼眸定在原地。 明明只是一只幼龙，连龙角都尚未长全, 修为也不过金丹中期而已, 根本无需害怕。 可与那双熠熠生辉的龙目对视时，仿佛面对传说中的祖龙一般, 全身力量皆被压制。 不能反抗，不敢反抗，自己在她面前过于渺小，以至于连亵渎的心思都不敢生出，只能瑟瑟发抖地匍匐在地。 那是刻在血脉深处的畏惧, 哪怕修为已至元婴, 也只有无能为力的绝望。 只见一道寒光闪过, 龙虎兽心口忽地刺痛，低头望去，才发现心脏不知何时被洞穿。身上生机迅速消散, 没一会儿便失去力气，扑通一声摔在地面上。 伏衫迫不及待地杀死龙虎兽, 心里的危机感终于褪去，冷眸淡淡瞥向余下的两位修士，“接下来到你们了。” 手中长剑还在滴血, 身上杀气毫不掩饰。 直到这一刻，宗主才发现，面前的剑修实力远超自身。 “大长老，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宗主偏头看向身边，本想求助，哪知却看到大长老头也不回地朝城外逃去。 元婴修士已经学会缩地成寸的神通，转眼间就消失不见，只能依稀感受到空气中残留的灵力波动。 宗主脸色骤变，万万没想到口口声声说要替孙子报仇的大长老，竟会毫不犹豫逃走。 两人对抗，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可现在他怎么可能是对手？ 宗主悲愤欲绝：“今日是本座栽了！” 言罢，直接引爆丹田，只听嘭得一声，元婴大能的毕生之力炸裂开来。强大无比的威力令天地都颤抖起来，如此近的距离，本来连白玉城都要就此毁灭。 但有伏衫在，怎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只见她一剑斩出，自爆产生的阵阵灵威瞬间消散。 “姐姐，有一个跑了。”金碧容有点担心，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伏衫柔柔她的脑袋，又摸了会儿龙角，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交给我，你随戚薇她们先回去吧。” 说完，伏衫头也不回地离开。 方才她是故意放走大长老的，为得就是顺藤摸瓜，找到千劫山所在。 伏衫从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千劫山屡次招惹自己的小龙，已经犯了大忌，绝不可能再任由其猖狂下去。 金碧容是她的，身上每一滴血，每一个鳞片，都是她的，谁都休想夺走。 * 伏衫回来时已经是深更半夜，身上全是斑斑点点的血迹。 “姐姐，水烧好了，先去洗个澡吧。” 金碧容领着伏衫去沐浴，等她进入浴桶中，拿起衣服想替她清洗，谁知刚要离开就被唤住。 “那套衣服不要了，沾太多污秽，无需再洗，直接丢掉吧。” 金碧容捏着柔软的布料，总觉得有点可惜，没听伏衫的话，而是用法术清理干净血迹之后，丢进自己的镯子里。 她有念旧的习惯，很多不用的东西都会保存下来。 上一世大多存自己的，这一世认识伏衫，就改为存她的，迄今为止已经积攒不少。 在灵潭处捡到的白裙和淡青色亵衣、击杀鸾鸟时伏衫送给她小花、两对吻痕酒杯、一册话本……如今又多了第二套伏衫的衣裙。 其实伏衫送她的东西还有很多，但要么已经穿在身上，要么正在使用。 金碧容打算等以后慢慢用不上时再单独保存，反正时间还长，她与伏衫还有很久很久可以相处。 整理好衣物，金碧容拿着澡巾进去，看见伏衫挤在浴桶里，没忍住笑出声。 “姐姐一直都这样洗澡吗？” 伏衫似是没理解她的意思，面露疑惑。 “我是说浴桶，当时是按照我尺寸买的，姐姐用起来难道不觉得窄小吗？” “还好，挺舒服的。” “瞎说，明明身体都缩在一起了，哪里会舒服？” 实际上伏衫的确没说谎，修仙之人尘垢不沾体，沐浴时大多只为洗去汗水，这段时间一直与小龙共用一个浴桶，有时连洗澡水都是同用，浓郁的龙气时刻包裹身体，的确十分舒服。 金碧容给伏衫轻轻擦着后背，“明日我再给姐姐买一个新浴桶吧，以后水也单独烧两份，姐姐不用再忍受诸多不适了。” 伏衫闻言却急得转过身：“不要！” 这怎么可以，水烧两份，她缺的龙气谁来补？ 因情绪过于激动，甚至忘记自己还光溜溜地在泡澡。 金碧容被两团跳出水面的雪白蒙蔽双眼，想说的话瞬间卡壳，愣愣地盯着看了会儿，才慌里慌张地别开视线。 “为何不要？” “为何要分开？” 她的问题没得到答案，只得到又一个问题。 金碧容不知道怎么回答，伏衫却以为她铁了心要分开，整个人都阴沉下来，连泡澡的心情都没有了，噌得从浴桶里站起身，死死抱住小龙。 “为何要分开？你讨厌我？”声音很冷，语气更冷，双臂力道很大，恨不得将小家伙揉进身体里。 她未着寸缕，全身上下唯一能遮住皮肤的只有一滴滴透明的水珠。 头发高高绑起，往日藏在衣服下的玲珑俏丽一览无余。 金碧容不是没被伏衫抱过，可像这样没有任何阻碍，脸颊直接贴在胸前却是第一次。 软软的，暖暖的，像是被一团棉花包裹。一缕淡淡的清香混着水汽浸入鼻腔，令心跳都有些不稳。 她将伏衫养得很好，身上病气逐渐消退，肉也长了一些，只是没想到无论病前病后，这具身体最先引诱的都是自己。 “姐姐……我、我没有讨厌你，先松开好不好？” 金碧容试着推了推伏衫，换来的却是更紧的拥抱。 “你说谎，声音在颤，身体也在颤。”伏衫说着，忽然抓住小龙的尾巴，察觉到尾巴颤栗，眼神愈发深邃。 金碧容感受到尾巴传来的力道，双腿开始发软，怕站不稳，下意识环住伏衫的腰：“发颤是因为害羞，姐姐别抓我尾巴了，真的很敏感。” 伏衫拧眉，有些不信，又捏了好几次尾巴，每一次发力，小龙都身子一抖，双腿夹得越来越紧，却偏偏使不上力，压在她身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到最后甚至连气息都开始迷乱。 “姐姐！”金碧容焦躁地哀求，“别、别再摸了……以后我不再提分开的事好不好？” 伏衫果然没再摸，却也没松手，问：“那你会走吗？” 金碧容头摇得向拨浪鼓，“不走，哪里也不去！” 这下伏衫终于放过她，脑袋搭在她的肩膀处：“莫要骗我。” * 千劫山覆灭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四周城镇，一开始大家还不信，直到有人亲自去了千劫山，看到整个宗门都被抹除才真正证实。 这些年来，千劫山仗着势大，没少强行征收保护费，如今一朝被灭，不少人纷纷拍手称快。尤其是各个店铺的掌柜，几乎第一时间提着礼物，来珍馐楼拜访。 姬邱月全程摸鱼，最后却莫名其妙被传成了路见不平的正义英雄。 她不敢收礼，又不好实话实说，让这群人去打扰师叔，于是再度找上好友。 “这简单，你将珍馐楼的宣传手册发给他们，借机给珍馐楼造势不就好了。” “可毕竟是师叔的功劳，这么做不好吧？” 金碧容摆摆手：“姐姐才懒得管这些，听我的，赚了灵石后，我再买药给姐姐温养身体。” 姬邱月被说服，按照好友的主意照做。 有了他们帮忙宣传，珍馐楼的知名度大幅提高，一开始只在白玉城中略有名气，后来逐渐演变为周边城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许多修士被药膳的各种效果吸引，纷纷前来尝试。 一时间珍馐楼变得炙手可热，每日从清晨开张到夜晚闭店，门口总是排出一条长龙。订单接到手软，有些甚至已经预约到半月之后。 最终三月之期结束时，不仅成功扭亏转盈，还额外赚了不少灵石。 严戚薇知道单凭自家的傻徒弟定然做不到这种程度，但也没说什么。毕竟修士在世从不是孤身一人，结交同伴亦是不可或缺的一步。作为完成考验的奖励，她将一叠紫色符纸交给徒弟。 灵界中符箓按照品级分为天地玄黄，符纸颜色从高到低依次是红紫蓝黄。越高级的符纸，制作起来越是艰难，造价也极其昂贵。 先前姬邱月最高只接触过蓝色符纸，这次收到紫色符纸，代表师父要将真正的本事传授给她。 “这叠符纸收好，从现在开始，每月我会教你画一道地阶灵符，若有不懂，及时来问。” “徒儿遵命！” 姬邱月珍惜地抱着紫色符纸，眼底是盖不住的喜悦。 严戚薇问：“珍馐楼经营得不错，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姬邱月早有计划：“现在客源充足，名气也打出去了，我想再开一家分店，慢慢发展下去。” 严戚薇满意地点了点头：“放手去做，有事师父替你兜底。不过这次千劫山的事欠了你师叔的因果，之后得回报回去，待地阶符箓学成，便送过去几张吧。” 第40章 吞噬龙珠 金碧容第一次获得其他人的龙…… 金碧容第一次获得其他人的龙珠, 没有急着吃，而是先研究一番。 龙虎兽体内龙气少，龙珠也不大, 比自己的白色龙珠还小一圈，粗略看去像个红色玻璃球。表面环绕着淡淡的火光, 内部依稀可见一枚精火火种, 只要将灵力注入其中, 便可源源不断地产生火焰。 火焰威力不俗，虽然比不上紫霄炉内的日月星三火, 却也极为霸道, 环境稍热一些就迫不及待地燃烧起来。火光四射间，甚至可见淡淡的龙威, 与先前那条巨龙法相的气息神似。 金碧容推测这枚火种不是龙虎兽凝聚出来的，而是意外从古龙身上提炼，这才获得召唤神龙法相的本领。 她试着将龙气注入其中，不一会儿，就有一道赤龙虚影缓缓浮现。 刚出场时还装模作样地嗷一声, 待看清召唤者的模样时瞬间蔫了, 几百丈的身躯快速散为一枚枚火星, 逃跑似得钻入精火内部。 金碧容愣了一下，没好气地再将巨龙召出，这次不等它跑, 抢先一步放出血脉压制。 巨龙委屈巴巴地嗷嗷起来，却无法反抗, 只能趴在地上。 “你跑什么？” 这一问，巨龙更委屈了，“本尊……吾……我不跑等着被你吃了吗？” 它那天回到精火内后仔细揣摩一番, 惊恐地发现小家伙身上的气息竟跟当初的祖龙十分相像！ 赤龙在龙族也算实力强大的先祖，可真要跟那条金龙相比，只有挨打的份。 况且别人不知，赤龙却知晓，祖龙之所以强大，正是因其拥有吞噬之力。只要不断吃下各种天材地宝，就能持续提升修为。 金碧容被它说中心思，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你怎会这么想？我是龙，没事吃你干嘛……” 赤龙冷哼一声：“少来这套，虽然我不知道你跟金龙是什么关系，但你身上的气息跟她一样！你也有吞噬的力量对吧？” 金碧容没想到它知道这么多，问：“你知晓金龙的事？告诉我，我就不吃你了。” 赤龙狐疑地看着她，见她不像说谎，才将当年之事缓缓道出。 金龙并不是第一条龙，在她之前也有许许多多的龙，可那时龙族地位不高，被各个远古凶兽视作随意宰杀的食物。直到后来金龙凭借独一无二的吞噬之力，接连将觊觎龙族的敌人全部打败，这才令龙族成为灵界的万妖魁首。 她被族内子民为尊称为祖龙，亦是第一任龙皇。 后来妖族大难，金龙于劫难中陨落，与之血脉相连的宗亲便代为执掌龙族。 “现在龙族什么样我也不清楚，不过应当还是以金龙血脉为尊，你体内金龙血脉很浓，若非鳞片颜色不对，我险些以为你是她的子嗣后代。” “你说的金龙，莫不是叫金鳞？” 金碧容想道先前在幻境中遇到奇怪龙女，不由好奇。 赤龙却很是迷茫：“这……这我也不知道，大家都叫她龙皇或者祖龙，没有人敢直呼她的名讳。” 没得到答案，金碧容也不气馁，又问：“妖族大难是什么，既然金龙那么强，为何会陨落？难道还有人比她更厉害吗？” 赤龙忆起往事，脸上神色有一丝寂寥：“没人比她更厉害，能杀死她的只有她自己。当年人祖痴心妄想意图伐天，不惜献祭族人精血炼化九霄血雷，差点将整个灵界毁掉。祖龙为挽回大势，主动献祭自身，修补天地……” 又是九霄血雷。 金碧容脸色凝重，直觉告诉她，当初伏岳口中的上神，一定跟人祖有密切的关系，甚至有可能是同一人。 究竟为何要毁灭苍华门？ 难不成也是为了所谓的伐天吗？ 金碧容不懂，但一定会找出凶手，报灭门之仇。 “我知道的一切都已经告诉你，接下来该你兑换诺言。”赤龙见她表情变幻莫测，忍不住出声提醒。 金碧容当然不会出尔反尔：“放过你可以，但是你得从这枚龙珠出来。这龙珠虽然小，毕竟也是元婴期龙虎兽的力量精华，吃掉后对我的修为有益。” “啊这，你还不如干脆把我一块吃了。我本来就只剩一缕残魂，全靠这龙珠里的精火火种苟延残喘，这要是出来，跟死了有什么区别。除非你还有其他的火种，能让我温养神魂。” 其他的火种…… 金碧容眼睛一亮，将紫霄炉拿出来，笑道：“谁说没有，你且看看这三枚火种可够？” 赤龙满脸不屑，以为她在唬人，可当视线瞥见火炉底部的日月星三火种时，眼睛都瞪直了。 身为火龙，她对各种火焰都有研究，日精火、月华火、天星火自然也见过。当年为了修炼，可没少到处偷火。 但即便是它，也从未见过保存如此完整的火种。它们宛如三朵盛开的鲜花，焰光闪动间似花瓣飞舞。力量交融，生生不息。 “妙！这火种是你的？没想到你竟还有这种收藏！” 金碧容洋洋得意，“怎么样，用它们来温养你不吃亏吧？” 何止不吃亏，简直赚大发了。 有了这些火种，赤龙甚至觉得自己复生有望。 “好好好，我果然没看错你，既然你这么想要这颗龙珠，那就送给你吧。”赤龙身形一转，从龙珠剥离，飞速遁入紫霄炉中。 解决完赤龙，金碧容开始着手吞噬龙珠。 原以为会像先前一样，轻松拿下，谁知这一次却耗费很长时间。 金碧容陷入沉睡，一连数日都不曾醒，若非呼吸正常，伏衫还以为她又出了什么事。 她体内的灵力不断凝聚，修为也节节攀升，半个月过去，已经达到金丹九层。 修为上涨的同时，身体也在不断变化，头上的龙角变长，像是树枝发芽，生出一小节稚嫩的分叉。龙尾也成长一点，尾巴尖长出些许白色鬃毛，少了几分可爱，多了几分精巧。 金碧容的魂魄是被强行塞进兽身的，因此一直与肉身不是很契合。 可这次吞噬龙珠后，魂魄终于开始跟身体融合。虽然依然能感觉到些许不适，但已经十分微弱。 她能感觉到龙气正在滋养魂魄，令其朝着真龙的模样进化，只是过程十分缓慢。若想要真正地完成蜕变，只吞噬一枚龙珠还远远不够，必须继续寻找更多天材地宝。 从昏迷中醒来，金碧容第一眼就看到伏衫。 她正抓着自己的龙尾，像编麻绳一样缠在胳膊上，指尖在白色鬃毛处轻轻一拽，一根龙鬃成功到手。 金碧容垮着脸，感受到尾巴传来的刺痛，忍着没吭声，怒气冲冲地瞪着伏衫，试图用眼神阻止她。 可不知是不是拔毛太专注，伏衫压根没发现小龙已经醒来，捏着尾巴尖玩了会儿，手指开始有意无意地扣末端鳞片。 连吃带拿，一点不害臊。 金碧容没忍住轻咳一声，伏衫指尖一抖，松开了尾巴。 见小龙气冲冲泪盈盈地怒视自己，伏衫有些尴尬。 “姐姐，你在我睡着时就偷偷干这些吗！” 伏衫抿唇狡辩：“没偷偷，只是你睡着没看见而已。” 金碧容哇得一声哭起来，泪珠哗啦啦往下掉，像一串串滚落的冰糖葫芦，散发着美味的香气。 伏衫心疼坏了，索性直接俯身去亲吻，红唇盖在眼角，轻轻一抿就将泪水吃掉。 “对不起，姐姐知错了。” 就这么亲了一会儿，金碧容终于抽抽嗒嗒地停下哭泣，泪眼婆娑地盯着伏衫：“本来就没几根鬃毛，你再拔就秃了！说！我睡着这些天，姐姐拔了我几根毛？” “今日第一回。” “真的？” “嗯。” “那你将兜翻出来给我看！” 先前的鬃毛拔完就吃了，哪里会有证据。伏衫大胆将兜掏出来，哪知金碧容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瞥见刚被拔鳞片和鬃毛后，眼疾手快地抓回来。 伏衫愣了一瞬，赶紧趁小龙没将东西收入同心镯之前抱住她的小手。 “给姐姐好不好？” 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 金碧容差点就心软了，但还是将她的手挣开。 “不问自取是为贼，以后都不许姐姐碰我的尾巴！” 这是句气话，原本只想表达不满。谁知伏衫好像当真了，瞬间僵在原地。 金碧容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回应，疑惑地望去，发现伏衫整个人都怔住，眼里的光一下子暗淡下来，沉默地盯着她。 那眼神似哀伤，似痛苦，还有些许看不真切的幽暗。 金碧容心颤一下，不知为何有些惊慌。 可这本就是自己的尾巴，为什么不能做主？ 金碧容给自己打气，话到嘴边却还是退让一些：“总之我没原谅姐姐之前，不许再碰尾巴！” 伏衫敏锐地捕捉到两次对话的差异，眼睛像是点燃的蜡烛，一下子亮起来，“原谅之后可以再碰吗？” 金碧容哼一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可伏衫知晓，她这是心里妥协，嘴上不肯妥协的意思，立马松一口气，认真的保证：“只要你原谅，姐姐什么都愿意做。”《 》 40-50 第41章 金美人的许愿券 金碧容醒来的…… 金碧容醒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入寒灵耳中, 当日下午就跟姬邱月一起跑到城西小院内查看情况。 站在金碧容面前上看下看，最后伸手撕一下脸颊，见其吃痛地嘶一声, 才满意地放开，明明担心, 说出的话却很无情：“没死就行。” 金碧容忍不住翻个白眼, 哼一声骂道：“放心, 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寒灵咯咯得笑出声，可过一会儿却忽然察觉不对, “等等, 我怎么瞧着你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金碧容傲然地挺起胸膛，“你怎么知道我突破到金丹大圆满？” 寒灵：“？” “还好吧, 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差一步就到元婴而已，你努努力也不是没有追上的可能。” 寒灵咬牙切齿，“我说的不是修为！” 金碧容立马反应过来，这下不仅腰板挺得更直, 尾巴还得意地甩了甩：“我还长大一点, 现在的应该比你高。” “就你？才几岁的小娃, 也敢跟仙参大人比身高，不是我锉你锐气，实在是你没实力。”寒灵嗤笑一声, 走到好友面前站直，为公平起见, 还特意让姬邱月当评委。 然而很快，她就笑不出来。 “的确是碧蓉妹妹高点。” 听到姬邱月的话，寒灵傻眼, 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怎么可能，这才几个月，谁家长个儿这么快？你是不是看错了？” 说着，她将腿伸得更用力，恨不得要踮起脚尖。可腿就那么长，再怎么伸直高度也不会变。 姬邱月又仔细看看，给出的答案依然不变：“是碧容更高，不过也没高多少，全因龙角变长，视觉上给人高很多的错觉。” 寒灵破防了：“龙角怎么也能算？不行，这是作弊！” 金碧容却满脸神气：“怎么不算？有本事你也长个龙角？”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起来，寒灵说不过她，一直处于劣势，最后气得说不出话，往菜园子的土壤里一钻，直接用神通跑路。 姬邱月一脸无语，实在不知道这两个半斤八两的小萝卜头，为什么偏偏要争这些。 “对了，师叔呢，怎么没看见她？”姬邱月想起师父的嘱咐，将储物戒里的五行符拿出来。 最近一段时间，她一直在跟师父学习地阶符箓，在经过不知多少次失败，终于有一张画得像模像样，于是就先送过来。 “你说她呀，在给我做饭呢。” “？” 姬邱月脑袋上缓缓浮现一个问号。 见她不信，金碧容嘴角勾起，冲着厨屋里大喊：“姐姐，我饿了，百合露还没煮好吗？” 话音刚落，厨房里就跑出一道高挑的身影。 伏衫身穿白色围裙，手中捧着一碗香喷喷的汤羹，急匆匆来到金碧容面前。因动作太急，甚至连身上的汗水都来不及擦拭。 金碧容察觉到姬邱月见鬼一般的表情，得意地昂起脑袋，也不接过碗，啊得一声张开嘴。 “刚煮好，有点烫。”伏衫叮嘱一句，然后舀一勺汤羹，轻吹几下才送入小家伙嘴里。 “怎么样？味道可还喜欢？”伏衫眨眨眼睛，语气里竟有一丝忐忑。 金碧容仔细体会后问：“有一点点淡，姐姐是不是忘记放糖？” “糖？” “笨蛋，在厨屋柜子的里放着。” 伏衫恍然，“你等下，我去加一些。” 说着就要转身，却被金碧容抱住腰，“下次再放吧，姐姐继续喂，我还想吃。” 伏衫听话地停下，一勺一勺地吹，一勺一勺地喂，轻柔的动作中还带着几分显而易见地讨好。 一人喂，一人吃，气氛温暖又和谐，看得姬邱月目瞪口呆。 这是给调成啥样了……好端端的剑尊怎么成厨娘了。 姬邱月不知道她们两人又在搞什么新玩法，等金碧容吃完，赶紧拉过来偷偷问：“小碧容，你实话跟我说，师叔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 金碧容笑吟吟：“什么把柄，我怎不知道？” “嘁，还装傻！不然师叔怎么可能对你言听计从？” 这下金碧容不乐意了，转过身问偷偷听墙角的伏衫：“姐姐，我强迫你了吗？” 伏衫连连摇头：“没有，是我自愿的。” 金碧容满意地揉揉伏衫的脑袋，然后将一枚鳞片放到她手心：“真乖，这是给姐姐的奖励。” 伏衫看到鳞片终于又回到手里，知道小龙慢慢消气，脸上露出开心的表情：“还想吃什么？都给你做。” “要吃莲子羹！” “好。” 伏衫抱着碗又钻进厨房。 姬邱月彻底傻眼，明明什么都没干，却莫名其妙感觉被人踢了一脚，将灵符递到金碧容手中，干巴巴道：“这张地阶灵符你转交给师叔吧，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就走，只是刚走没一会儿，就又拐回来叮嘱：“情趣玩一玩可以，别当真，师叔这么努力讨好你，记得多给她一些奖励。” 纯洁小龙不太懂色色小狐狸的意思，但奖励二字却听了进去。 * 傍晚，金碧容洗完澡后没有直接入睡，而是在前厅耐心等着，瞧见伏衫披着睡袍出来，朝她招招手。 “又饿了？” 听到伏衫的询问，金碧容有一点尴尬，羞赧地摇摇头：“没有，我又不是猪，都吃一天了哪里会饿，今晚是有东西给姐姐。” 说着将五行符和龙鬃拿出来，递到伏衫面前：“五行符是邱月送来的，据说是为还人情。至于龙鬃嘛……我已经不生气，所以还给姐姐。” “真不生气？”伏衫看都没看五行符一眼。 “嗯，原谅姐姐了，以后也不用当我的小跟班。” “那还能碰你吗？” 这话要让姬邱月来听，一定面红耳赤，可放在金碧容这里，却一点旖旎的念头都没。 “可以，但不能弄疼我。” 伏衫一把抱住小龙，伸手就去摸龙角，抓尾巴。不过这一次她很小心，也没再动歪心思。 金碧容没制止，感受到暖暖的手掌在身上游弋，有点养，又有点躁动。 很奇怪，每次被伏衫抚摸，不止身上养，心里也会养。 莫名想起小狐狸给的话本，脸上有点红。 “好了好了，不用这样，反正我又不会跑，每天都能摸。” 伏衫恋恋不舍地收回手，将鬃毛收下，五行符却退回去。 “这符对我无用，你收下防身吧。” 金碧容见她不像在说谎，就收起来：“天色不早，姐姐也早些休息吧。” 说着起身离开，只是在经过伏衫时，故意不小心丢下一张纸。 伏衫接起，发现是张黄色符纸，但上面没有刻画深奥符咒，而是写着几个秀气的字：“金大美人的许愿券。” 翻到背面，是几行说明： 灵界第一美人金碧容的许愿券，持此券者可许下任意愿望，金大美人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实现。 注意：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最后一段话特意加粗强调，似乎格外重要。 伏衫爱惜地摸着符纸，明明里面一点灵力都没有，却迟迟不肯放手。 * 姬邱月要开珍馐楼分店，金碧容作为二掌柜，自然也要帮忙参谋。 她们一开始想在周边小城里选个地方，离得近，有事也好随时帮扶，可实际到四周小城逛过之后大失所望。 这里太过偏僻，除白玉城规模稍大，其余地方都人烟稀少，若真的在附近开分店，能不能自负盈亏都是个问题。 几番权衡之后，她们决定将目光放在更北方的几座城市。 金碧容在地图上一阵寻找，瞧见碧落川三个字时，忽得怔在原地。 姬邱月注意到她的异样，凑过去看：“碧落川……咦，这个地方怎么听着好耳熟？” 寒灵道：“是不是那个建立在瀑布上的城池？他们那儿有个什么梯子好像还挺有名的。” “是翡翠天梯！”金碧容忍不住开口。 “对对对！翡翠天梯！反正挺花里胡哨的，是个富贵的地方。” 姬邱月皱眉：“不是这个，我记得这里最近发生过什么大事，一时有点想不起来。” 话音刚落，脑袋就被不轻不重地拍一下。 严戚薇恨铁不成钢：“就知晓你平日功课不用心，连五年前的苍华门灭门都能忘记。” “苍华门是什么，很厉害的门派吗？”寒灵对人族势力不了解，忍不住发问。 “算是人族的一流势力，传承已有千年，只是在青木道尊陨落后就逐渐没落，其后辈子嗣再无人能突破合道境。五年前忽然天降血雷，一夜之间门中弟子尽灭，连道统都几近断绝。” 严戚薇说到此处，忍不住叹息一声。 她虽然跟苍华门接触不多，但平日也听过一些事情。其门主世代主修医道，功德极为深厚。门中核心功法为《苍华诀》，虽不如其他天阶功法一般威力巨大，却可将自身功德传给后代，庇佑子嗣道途顺遂。 可如今一朝被灭，传递功德是否真的有用还有待商榷。 严戚薇看出金碧容对这个地方有些独特的感情，斟酌着开口：“这地方自从苍华门被灭之后，就一直争乱不休，单从安全性来讲，最好不要将新店开在这里。” 金碧容却摇头，目光很坚定：“就这里吧，我……想回去看看。”—— 作者有话说：今天双更[狗头叼玫瑰] 第42章 碧落川 在金碧容的强烈坚持下，珍…… 在金碧容的强烈坚持下, 珍馐楼新店选址在碧落川。 因路途遥远，来往折返较为困难，姬邱月回去之后就开始准备各项事宜。知晓好友多半要停留许久, 干脆直接把掌柜的位置交给楼内某位管事。然后将各种食谱抄录一份，带些钱财, 带点解乏的话本, 就跑到金碧容的小院里。 相比较她, 金碧容的行李就更多了不少，药园灵脉通通挖走, 衣服被褥一个不留, 几乎要将小院搬空。 姬邱月看得目瞪口呆：“你在有碧落川亲友吗？这架势以后怕是不会经常回来了吧？” 金碧容被问得有些伤心，避而不答：“什么时候出发？” “再等两日, 师父从天命阁调了一艘仙舟过来，估摸后天晚上才能到。” “严阁主也要去吗？” “那当然，师父本来就是闲不住的性子，能在白玉城这么犄角旮旯的地方待这么久，全是因为师叔。如今好不容易又能出去玩, 肯定不会错过。” 金碧容不再多问, 继续收拾行李。 两日后一艘仙舟停靠在白玉城边上, 尺寸不大，但十分奢华，整体由梧桐木打造, 表面用红褐色油漆涂料覆盖，船身雕着几只栩栩如生的飞禽, 桅杆扯着天命阁的大旗，看起来气派十足。 因不是攻击类型的仙舟，并未安放灵炮, 只有一柄巨弩，可每支弩箭都是斥巨资打造的地阶灵器。一次性可发射十支，威力足以比肩天阶法器。 寒灵一上船就抱着巨弩不撒手，一边胡乱瞄准，一边邪恶笑着。 虽然没说话，但金碧容总感觉她下一瞬就会大喊“把你们全鲨了”。 金碧容默默往伏衫的身边凑了凑，顺势拉起手寻找安全感。 “这仙舟有点小，里面总共就两个卧房，到时候伏衫你俩住一间，寒灵跟我住一间，正好合适。”严戚薇介绍完，就有一道尖锐的反对声。 “哪里正好了？还有我呢！”姬邱月垫着脚尖，两只手疯狂摇摆。 “乖徒儿放心，你的位置我早有安排。”严戚薇笑着从屋内拿出一个小马扎，平平稳稳地放在甲板中央，“刚好缺一个守夜护航的，这份重任就交给你。一共就三天，修炼一会儿就过去了，不辛苦的。” 姬邱月气得身子发抖，指着师父好半响没说出话来。 凛冽寒风，比不过师父的心冷。 金碧容觉得小马扎实在有点寒碜，在镯子里找了找，翻出一张软软的躺椅：“邱月躺这个歇息吧，今晚我早点睡，后半夜来跟你换班。” 姬邱月满眼感动，但余光瞥见死死盯着自己的师叔，还是被迫婉拒：“好意我心领了，但你们屋的床也不大，我还是不去凑热闹了。” 金碧容以为她不好意思，拍拍肩旁安慰：“没事，姐姐肯定不会在意的，对吧？” 伏衫笑眯眯地点头。 当天晚上，金碧容果然早早上床，怕自己醒不来，还特意让伏衫到点叫她。 伏衫一口答应，只是小龙刚睡着，就偷偷在床头点燃三根安神香。 “醒醒，该起床了。” 伏衫轻声呼唤，见小家伙一无所觉，才放心下来，伸手扯了扯她的脸：“好不容易睡一起，还能让你跑掉？” 伏衫钻进被窝，抱着小龙，本想嗅着满被窝的龙气美美睡一觉。 可哪怕有安神香在，也毫无困意。 小龙身上气味越来越香，越来越勾人，离这么近，满脑子都想吃掉她。 伏衫悄悄睁开眼，没忍住伸出舌尖，在小龙的脖颈处舔一口。 小家伙刚洗完，身上还留有湿润的水汽，飘着淡淡花香，一口下去香软可口。 伏衫不自觉地将双唇也贴上去，轻咬地同时细细吮吸，渐渐沉溺其中，等回过神时，金碧容的脖子上已经多了一个小小的草莓印。 伏衫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转而又去叼住她的耳朵，手中也没闲着，越过柔软的腰肢，精准无误地抓住龙尾，从头到尾撸了个遍。 等次日金碧容醒来时，只感觉腰酸背痛，明明一夜无梦，却十分疲惫。 “姐姐，你有没有感觉床有点不舒服？” “还好，我昨天睡得挺不错的。” “难道是我心理作用？” 金碧容狐疑地走出门，见已经正午，赶紧去找姬邱月。 姬邱月一眼就看到脖子上草莓印，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昨晚很累吧？” 金碧容惊讶：“你怎么知道？” 姬邱月轻哼一声：“我什么不知道？行了，你也别在这逞强，身体不舒服就再去躺会儿，等下我找寒灵替我。” 金碧容没想到小狐狸这么善良，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保证道：“你放心，今天晚上我一定来替你！” 然而夜晚等待她的是更加放肆的玩弄。 *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等从仙舟下来时，金碧容感觉身体都快散架。 明明每天晚上都困得睡不醒，可第二日起来后，四肢僵硬不说，就连尾巴都有些酸涩。 相比之下，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伏衫却精神饱满。 若非知晓姐姐不是妖怪，她险些以为伏衫每晚都在偷偷吸自己的精气。 揉揉酸痛的身体，看着不远处的熟悉城池，金碧容眼里浮现出一抹怀念。 碧落川位于碧霄山中，与其他城池不同，当年建造时并未破坏山体，而是根据山峦走势依山而建。 因此城中高低落差明显，灵泉自山顶雪峰汇聚，流过城中灵渠时形成一道道小型瀑布。东城门海拔最低，是所有灵渠交汇的终点，因而形成的瀑布规模最大。 为方便行人穿梭，特意沿着瀑布外侧悬空设立三千道玉石台阶。从瀑布落点向上仰望，仿佛一条通往上天的碧色天梯，因而得名翡翠天梯。 天梯下方的瀑布形成灵压，使行人每跨过一阶，都需付出更多力量。城中许多世家都会利用这一特性，令后代子嗣登梯锻炼。 寻常来说，能坚持一千道即为合格，两千道为优秀，三千道为最佳。 当初金碧容被爹娘第一次推上天梯时，甚至连五百道都没跨过，就开始趴在上面嚎啕大哭。 若不是后来他们将每一层都放上精心准备的玩具零食，她可能这辈子都走不完三千道台阶。 “哇，这就翡翠天梯吗？果然好漂亮，阳光照一下还能看见彩虹呢。” 寒灵站在天梯下方，仰头眺望，整个人激动不已。 金碧容出声撺掇：“要走上去试试吗，这天梯共有三千道，越往上越难走。” 寒灵一下来了兴趣，毫不犹豫地走上去。 “三千道，也就是差不多两百丈高，凭我元婴的修为，应当很轻松吧？”姬邱月也是第一次来，见寒灵起身，信心十足地跟上去。 金碧容拉住伏衫的手，试探问：“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伏衫点头，两人一同踏上阶梯。 转眼间就只剩严戚薇自个儿孤家寡人。 原本她是不屑玩这些的，毕竟都已经炼虚境的老妖怪，搞这些多幼稚。 可现在大家都去玩，她要是特立独行地走山道上去，反而显得不解风情。 严戚薇轻叹一声，收起仙舟，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翡翠天梯的灵压直接作用于肉身，实际上是锻体的路子，跟修为高低反而关系不大。 寒灵没经过正宗的修炼，平日增长力量全靠吸收日月精华，徒有修为，却不曾锻体，走到第一千五百阶就已经气喘吁吁。 又靠灵力强行撑到两千阶，就彻底走不动道，浑身绵软地靠在台阶上。最后还是严戚薇看不下去，抱着她走完最后一段。 姬邱月比她强一些，到两千五百阶时开始感到勉强，但为不让旁人笑话，愣是咬着牙走到头。 与她们相比，金碧容就显得游刃有余，拉着姐姐一边走，一边还欣赏四周美景，不像在挑战，反而像茶后散步。 走完三千层时，只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金碧容神气极了，看着累死累活的两人，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一点骄傲：“让你们小看翡翠天梯，这下老实了吧？” 寒灵明明缩在严戚薇怀里站都站不起来，偏偏还要嘴硬，“神气什么？我刚刚是没准备好，等恢复恢复肯定能一口气蹿上来。” 金碧容忽然蹲下身捏她的小腿肚，酸痛感瞬间侵袭全身，寒灵疼得嗷嗷叫，站也不是，躺也不是，感觉腿都没知觉了。 金碧容哼一声，“起来慢慢走一会儿，第一次爬完后不舒服是正常的，过会儿灵力运转起来就没事了。” 寒灵狐疑地起身照做，见酸痛的确减轻一些，新奇道：“这法子还挺有用……怎么感觉你对碧落川似乎很熟悉的样子？” 金碧容甩甩龙尾，不知晓怎么解释，索性随便扯个谎：“当然是提前调查过，不然还能是什么？好了，休息的差不多，我们也别在城外傻站，进去逛逛吧。” 这话说得挑不出错，寒灵没细想跟着就进去，反而是一旁的伏衫察觉到不对，深深地看着慌忙掩饰的小龙。 小家伙似乎秘密不少？ 第43章 苍华门旧址 碧落川海拔落差较大，…… 碧落川海拔落差较大, 从东城门进去，是一片热闹的商业街，沿途饭馆客栈应有尽有。各个街道高度不一, 随处可见一节节悬空设立的玉石台阶。 城中不禁飞，台阶也只有修为较低的修士才会走, 至于那些身份尊贵的世家子弟, 几乎人手一个飞行座撵。 “前面有卖坐骑的店铺, 可要进去逛逛？” 金碧容走在前头，怕几人嫌徒步麻烦, 指着路边的车马行询问意见。 哪知伏衫只看一眼就嫌弃地摇摇头：“就这么走着吧, 头一次来，也不急着赶路。” 金碧容见其他几人都没反对, 也就不再劝说。 姬邱月拿出一张地契，灵力注入其中，便有一道地图虚影浮现在面前：“根据方位显示，咱们新店铺位于内城……可这内城在哪？” 碧落川漂亮是漂亮，但一层层宛如迷宫似得, 外人初次到来很容易认不清地方。 金碧容指着前方的传送阵解释：“看见远处那个传送阵没有？穿过就是内城。碧落川根据海拔分为内外两城, 外城地势低, 距离灵脉也远，灵气稍显稀薄，内城地段好最好, 占据一整条灵脉。” 姬邱月恍然：“原来是这样，看来你之前没少做功课, 对这里很熟悉嘛。” 金碧容笑了笑，没有接话。 进入传送阵，身体一阵天旋地转, 等再睁开眼时，已经来到内城。顺着地图指引走去，没一会儿就在主城道的边上找到门店位置。 金碧容看着牌匾上的“醉香楼”三个大字，不由一愣。 “这就是你买的地方？” 姬邱月插起腰，洋洋得意：“怎么样，不错吧？据说好像之前是苍华门的产业，装潢和地段都是上乘，甚至不用怎么改，招些人手就能直接营业。” 金碧容却是皱起眉：“等等，可是苍华门不是已经覆灭，你从谁手里买的？难道是门中幸存的弟子长老？” 姬邱月摇头：“不是苍华门的人，好像是叫云什么的，在碧落川有些名气。” “青云楼？”金碧容试探着问。 青云楼与苍华门关系匪浅，两家弟子经常交流切磋。现任楼主楚语琴是金碧容的师姐，如果是他们接手了宗门剩下的产业，倒也合情合理。 然而姬邱月再次摇头否认：“好像是叫云隐殿。” 金碧容愣住了。 云隐殿是碧落川的老牌宗门，实力比苍华门弱一些，因主修道途截然相反，平日没少发生冲突。 先前苍华门还没出事时，云隐殿就一直虎视眈眈，没想到如今物是人非，连醉香楼都被抢去。 金碧容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转身就朝着街对面走去。一连找过数个门店，看到牌匾上都印着云隐殿的标志，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苍华门的在城中的所有产业，几乎全都被云隐殿抢占。更可恶的是，门中法宝丹药全被贱卖，甚至连某些真传功法都被摆上货架。 金碧容头一次这么生气，转身就朝宗门的方向跑去。 “哎哎哎，怎么突然走了！不进去看看吗？”姬邱月在后面大喊，但好友连头都没有回。 “我去看看她。” 伏衫不放心，匆匆留下一句话，就朝金碧容追去。 她速度快，修为也高，没一会儿就来到小家伙身边。 “怎么忽然生气？” “我……我没有。” “若是没有，为何不敢看我？” 这下金碧容没话说了，也不吭声，就这么闷着头往城外走。 来时从东城门进，离开时从北城门出。 伏衫仔细观察，发现小家伙虽然情绪波动很大，却并没有乱跑。自出城之后就沿着碧霄山一路向北，不一会儿就来到一处破败的山门前。 这里似乎已经很久没人打理过，脚下山道上长满杂草。四周全是凌乱破碎的瓦砾，给人一股荒凉凄冷的感觉。 伏衫抬头望向山门上方的牌匾，瞧见苍华门时，不由挑眉。 又是这个名字，仿佛只要跟这三个字扯上关系，小家伙就会变得古怪。 “不上去看看？”伏衫见她站在山门前迟迟不动，决定推她一把。 金碧容双腿生根一样，声音开始发颤：“我……害怕。” 伏衫不清楚她在怕什么，握住手安慰：“我在呢。” 短短三字，却似能给人无限的勇气。 金碧容忐忑的心竟真的安定下来，用力握回伏衫的手，深吸一口气朝着山上走去。 山道很长，台阶数量近乎上万，却又很短，连触景生情的时间都不给。 金碧容看着越来越清晰的宗门，视线扫过遍地残骸，心里一片沉重。 苍华门彻底毁了，不仅门中弟子长老尽数死于血雷，功法也任人宰卖，如今就连最后几座殿宇也化为乌有。 正伤心时，耳边传来一阵铁器碰撞的声音，很微弱，却在山中显得异常古怪。 “还有其他人？” 伏衫比她修为高，略微感知一番就找到源头：“后山位置，有两拨人在打架。” 金碧容皱眉，忽然有种被人坟头蹦迪的感觉，气得咬牙切齿：“走！去看看是谁这么不解风情！” 气冲冲地跑到后山，果然看见有两拨人正打得如火如荼。 一方身穿青衣，人数较少，只有零零散散的四五个。另一方身穿黑衣，不仅人数多出数倍，修为也普遍不低，领头之人甚至有金丹圆满的实力。 “楚问芳，敢跟云隐殿作对，唯有死路一条！看看你脚下，苍华门就是例子。本圣子奉劝你早些投降，不然今日可没人能保你了……”黑衣男子话音落下，四周弟子皆哈哈大笑。 楚问芳身上全是血液，因体力透支，甚至连御空飞行都做不到，只能用剑强撑着身体：“呸！一个被架空的圣子也配在我面前狗叫，姓梁的，有本事来单挑，只会做些腌臜勾当，怨不得连你们少主都看不起你！” 梁子承脸色阴沉下来，语气充满杀意：“既然你一心求死，我便答应你！” 楚问芳死死盯着他，只要他靠得足够近，立马自爆。不求能拉他一起下地狱，至少也要为其他人争取逃跑的时间。 然而眼看对方就要踏入范围内，却忽然停下脚步。 梁子承大笑：“蠢货，想拉我一起死？本圣子岂会那么轻易上当？” 说着，从储物戒里拿出一枚精巧的银铃，“要杀你，有它就足够。” 楚问芳惊惧：“不好！是镇魂铃，快结阵！” 可法宝已出，现在结阵防御哪里还来得及，只听一声清脆声音响起，一阵无形波动自银铃中荡开，迅速朝着几人飞去。 就在这时一柄紫色短剑停在楚问芳面前，轻而易举地将铃声斩断。 “以多欺少，云隐殿的人还是那么恶心。” 金碧容收回长歌剑，剑尖在空中轻轻一划，便发出一道熊熊燃烧的紫焰剑气。 梁子承察觉到剑气中的恐怖气势，赶紧再次摇动镇魂铃，一连荡出两道灵波才勉强将剑气拦住。 他蹙眉看着面前的女子，视线落在白色的龙角龙尾上时，内心惊疑不定。 龙族？青云楼什么时候跟龙族扯上关系了？ 不只是他，就连被救下的楚问芳也一脸茫然。 “你是何人！为何来插手我宗之事？！速速离去，本圣子还可既往不咎！”梁子承知晓龙族不能轻易招惹，因此哪怕被攻击，也强忍住没有动手。 金碧容冷哼一声：“你还既往不咎上了，明明我都没算你偷镇魂铃的账。” 秘密被人揭穿，梁子承恼羞成怒：“胡说八道！镇魂铃乃本宗至宝，莫要以为你背靠龙族就可以随意诬陷！” 金碧容呸了一声，“不要脸，不过没关系，偷来的东西永远也变不成自己的。” 梁子承内心一慌，下意识感觉不妙，赶紧将银铃收入储物戒中，可分明往日听话的铃铛，此刻却怎么都不肯回去。 金碧容讥讽地旁观，放出灵识，大声呵斥：“镇魂铃！还不速速过来？” 随她开口，银铃猛地一颤，竟真的开始脱离梁子承的控制。 梁子承试图用银铃上的灵魂印记强行束缚，没想到铃内忽地发出一道灵波，生生将刻下的灵魂印记抹除。 地阶灵器噬主，造成的反噬十分严重。他吐出大片大片鲜血，不止修为受损，就连灵魂都仿佛割裂一般。 “该死！你这妖孽用了什么邪术，竟敢当众抢夺本圣子的法宝！” 金碧容忍不住翻个白眼：“这镇魂铃的器灵可是我当年亲手培养的，你以为种下灵魂印记就是你的吗？” 言罢轻轻碰了碰银铃，一道轻柔欢悦的脆响从铃中发出，没有丝毫攻击性，传入耳中反而令人心神愉悦。 “小铃铛，想我没有？” “叮铃铃！” 金碧容拿回属于自己的宝物，心情好了很多，余光瞥见梁子承等人悄悄后退，似要逃跑，猛地晃了晃银铃。 一道道灵魂攻击落在他们身上，当场就有几名修士晕死过去。 “谁让你们走了？打劫！东西都交出来！” 梁子承怒火中烧：“你可知你面前的人是谁？得罪本圣子，待我回去定要让你不得好死！” 他话音刚落，一道紫色短剑就穿心而过。 梁子承还未反应过来，便倒在血泊之中。 “多谢提醒，那我可不能让你回去。”金碧容扫视一圈，看向其他人，“还有谁不想活命的，可以说一声。” 连圣子都被杀，他们又怎么敢反抗。其余弟子见此，赶紧将身上值钱的东西全交出去，然后连滚带爬地跑下山。 一边的青云楼弟子全都瞪大双眼，没想到在碧落川横行霸道的云隐殿，竟然有一天也会这么狼狈。 金碧容狠狠出了口恶气，内心舒坦不少，转过身，看向楚问芳：“问芳小师妹，你还认得我吗？” 第44章 故人重逢 “问芳小师妹，你还认得…… “问芳小师妹, 你还认得我吗？”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容貌，楚问芳一阵恍惚, 几乎下意识就想叫出那个名字，可话到嘴边还是没能出口。 不可能。 她的小师姐早已经身死, 连命牌都破碎, 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说…… 楚问芳脑中灵光一现, 不可置信道：“你、你难道是师伯的私生女？！” “完了！这要是让伯母知道，还不得扒了师伯的皮！……咦, 不对, 师伯和伯母都死了，皆大欢喜？” “欢喜你个头！我看你是欠打了！” 金碧容气得抡起捆仙绳就往楚问芳的屁股上打, 以前总看严阁主打徒儿，还觉得是脾气暴躁，这下彻底感同身受了。 有些人就是欠，不给她两下，恨不得上房揭瓦。 “哎呦！” 楚问芳被抽得屁股疼, 连连哀嚎, 余光瞥见自家师弟师妹无动于衷, 骂道：“都愣着干嘛呢！没看见你们少楼主被打了吗，赶紧来帮忙啊！” 三个小萝卜头儿互相看看，最后推出一个倒霉蛋：“你不能打师姐！否则……” 话说到一半, 金碧容凶巴巴地瞪他一眼。 小萝卜头瞬间蔫了，身子一颤, 干巴巴道：“否则我们也没办法……” 不怪她怂，她才上个月才刚突破金丹，面对能斩杀圣子的恐怖大能, 除了磨磨嘴皮子还能干嘛。 小萝卜畏惧地退到同门身旁，脑袋一缩，恨不得把自己种回地里。 楚问芳痛心疾首：“喂喂喂，你们可是三个人啊，怎么还怕了？！” 然而不论她怎么撺掇，师弟师妹们都不敢出手。反倒是打在屁股上的麻绳越来越重，疼得她嗷嗷叫。 金碧容慢慢停手，问：“还敢不敢胡说八道了？” 楚问芳抽抽嗒嗒十分委屈：“那你能是谁嘛！总不能是小师姐诈尸了吧！” “我不像？” “像啊！可你是龙，她是人！” 金碧容无语，伸手去扯她的脸：“没良心的，当年不是我给你把风，你能天天偷跑出去玩吗？” 此话一出，楚问芳当场愣住。 “还有你偷进师父房间，不小心将她衣柜点了，若不是我帮忙善后，你早被师父卖了抵账。” 金碧容滔滔不绝地说着，楚问芳越听越心惊，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羞耻，连钻狗窝的事情都被抖出来时，彻底绷不住了，慌忙去捂嘴。 “哎呦，别说了别说了！” 金碧容哼一声，决定给她留一份薄面。 楚问芳将金碧容拉到一边，又最后问了几个问题，见她回答得事无巨细，彻底相信。 “小师姐，你……怎会变成龙族？” 金碧容偷瞄一下四周，见其他人没看过来，偷偷在楚问芳耳边低语。 楚问芳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再到不可置信，变化十分丰富。 “这件事……小师姐还跟其他人说过吗？” “未曾。” “连你身边那位剑修也不知道？” 金碧容下意识看一眼伏衫，摇摇头。 也并非刻意隐瞒，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金碧容问：“苍华门……之后如何了？为什么云隐殿会占据那么多产业？” 楚问芳沉默下来，许久才叹了口气：“这件事还是让语琴姐姐告诉小师姐吧。” * 离开苍华门，金碧容跟着楚问芳一路向西，翻过几个山头，很快就看到一处隐匿于山中的宗门。 青云楼面积不大，除去主峰，只有四座侧峰，与苍华门相比，只能算是上不得台面的小门派。门中弟子不多，但胜在热闹，往日来时经常能看到弟子们在山野中撒泼打滚，十分快活。 然而时隔五年再次到来，山野间再不见弟子的身影。整座宗门死气沉沉，只有时刻运转的护山大阵闪烁着灵光。 楚问芳等人进入山门，不少弟子前来打招呼，在看到金碧容身上的龙尾时，都露出好奇的表情，但无一人敢上前交谈。 金碧容心生感慨：“青云楼变了，若是先前，这帮不安分的家伙定会来我跟前问东问西。” 楚问芳无奈：“没办法，这些年云隐殿对青云楼一直步步紧逼，门内弟子死伤无数，大家自然要保持警惕。别说他们，就连语琴姐姐都很少出去。” 进入正殿，看到首座上的熟悉身影，楚问芳快速小跑过去：“阿姐！你看我将谁带回来了？” 楚语琴抬头，看到金碧容的脸时，猛地从座位上起来，手中笔墨摔在纸上，留下一片墨渍。 “碧容……是你吗？” 金碧容惊讶，“咦，姐姐竟然能认出我？刚刚某个傻子怎么不肯信，非让我打她一顿。” 楚问芳气得直发抖。 楚语琴瞥一眼自家傻妹妹，十分无奈：“你身上的气息几乎跟当初一样，认不出来才奇怪。” “身边这位是？”楚语琴看向伏衫，试着探查修为，却发现根本看不透，心里生出警惕。 她已经是化神初期，在碧落川也算一方强者。可面对眼前的家伙时，却连对抗的心思都不敢生出。 直觉告诉她，这是她无法招惹的存在。 金碧容笑着抱主伏衫的胳膊，“她叫伏衫，很厉害也很温柔。姐姐，那位是青云楼的宗主楚语琴，之前跟我同拜一师，按辈分我应当喊她师姐。” 伏衫脸上表情却不太好。 师姐？ 怎么又来一个姐姐？ 这才到碧落川的第一天，就冒出一个姐姐，一个妹妹，要是再待久一些，姐姐妹妹们还不得排排坐？ 伏衫对楚语琴充满偏见，只淡淡嗯一声就没再理会，紧紧抓住小龙的手腕，用行动表达提防。 气氛一瞬沉寂下来，金碧容干咳一声，转移话题：“对了，师姐可有我爹娘的消息？” 提到这个，楚语琴神色落寞：“那日苍华门突发浩劫，我第一时间去门中寻伯父伯母，可什么都没找到。雷劫威力太大，门中一切都被摧毁，除满地狰狞血迹之外，连完整的尸体都没有。最后还是依靠命牌，才确认他们的死亡。但如今你回来了，我反而有些不太确定。” 金碧容了然，见她满眼期待地看着自己，心底一阵刺痛：“我的情况特殊，恐怕并不适用爹娘。” 楚语琴眼神暗淡下来，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谈起当前状况：“云隐殿一直对苍华门虎视眈眈，自灾难之后便开始肆无忌惮地吞噬遗产。法宝丹药，功法符箓全都夺走，城中产业也一个不留。青云楼不是没有阻止过，可他们不知从哪找来一位炼虚修士助阵，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如今唯一未被偷走的东西，只剩下苍华门的灵脉。” “青木秘境呢？那可苍华门的真正传承，也被夺走了吗？” “并未，不过那位炼虚修士利用阵法将秘境撕开一道口子，每年云隐殿都派出大量弟子前去搜刮，并且通过发放秘境令牌的方式，将附近所有有名的势力全都拉拢，唯独把青云楼排除在外。” 说到此处，楚语琴自嘲一笑，“小师妹，师姐没用啊，守不住苍华门，也守不住青云楼，只能龟缩在碧霄山中，看着他们将一切夺走。” 金碧容紧攥五指，忽然有些后悔放过云隐殿的弟子。 正懊恼时，拳头忽然落入一双柔软细腻的手中。 金碧容偏头看去，瞧见伏衫正一根一根地将五指掰开，然后双手捧住。 “别生气，若你不喜他们，姐姐帮你灭掉可好？” 她说话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几乎在场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楚语琴心生荒诞，想说对方有炼虚修士助阵，哪能说灭就灭，但目光落在女人不以为意的表情上，竟真生出一丝期望。 万一呢，万一这位剑修真有那个能力呢。 金碧容很心动，但纠结许久，还是摇了摇头：“姐姐，这件事我想亲自做，若到时需要你帮忙，你再出手好不好？” 伏衫嗯了一声，忽然凑到小龙的耳边，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不白干。” “啊？不是姐姐主动说要帮忙的吗！”小龙气急败坏。 “自荐又不是免费。” “嘁……那你要多少灵石？” “不要灵石。” “那要什么？法宝还是丹药？” “都不是。”伏衫悄悄蹭了一下金碧容的龙尾，“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金碧容觉得她没安好心，垮着脸没再回应。 “师姐，你说的秘境令牌……可是这种东西？” 金碧容从梁子承的储物戒里掏出一枚黑色玉令，楚语琴见到后瞪大双眼：“你怎么会有？” “嘿嘿，从他们圣子身上扒出来的。回苍华门时正巧看到问芳师妹被围攻，我就出手将他杀了。” 楚语琴深吸一口气，虽然梁子承在云隐殿内不受重视，可毕竟也是一宗圣子，就这么杀死，无异于打对方的脸。 楚语琴揉揉眉心，问：“七日之后秘境开启，你既然拿到令牌，可要去一趟秘境？” “当然要进！秘境里藏着祖先留下的苍华诀原稿，说什么都不能让他们拿到！” 金碧容早就将苍华诀背下来，但听父亲曾说过，她修习的版本是经过修改的，并不是先祖最初创造的原稿。 她并不在意原稿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可既然是金家的东西，就绝不允许外人觊觎！ 第45章 你逃不掉的 从青云楼主殿出来，金…… 从青云楼主殿出来, 金碧容情绪有些低落。 伏衫看在眼里，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从今日的经历来看，小家伙身上藏着不少秘密, 尤其与苍华门，更是关系密切。 她大致能猜到, 但小家伙不说, 索性就装作不知, 只有一事例外。 “那个秘境，我也要去。” “啊？” “令牌不是能带一名随从进去？我的实力难道当不了随从？” 金碧容有点绷不住：“姐姐还真当不了这个随从, 但原因不是实力不足, 恰恰相反，是实力太足了。青木秘境原本是苍华门用来培养弟子的, 设有禁制，最高只允许元婴修士入内。姐姐修为太高，哪怕想进也只能被堵在门外。” “这件事姐姐还是别插手了，到时候我打算让楚问芳跟过去。秘境里有一处藏经阁，藏着苍华门的珍贵功法, 品阶普遍不低, 刚好可以给青云楼的弟子们修行。” 苍华门已经没了, 她不希望青云楼也步入后尘。 伏衫却没吭声，眼神幽幽地盯着小龙，“你很喜欢那两个姓楚的？” 金碧容一愣, 总感觉这个问题很奇怪。不管回答喜欢，还是不喜欢, 似乎都有点不合适。 思考许久，最后斟酌开口：“跟对待姐姐一样的喜欢。” 她以为自己的回答天衣无缝，挑不出任何毛病。然而落在伏衫耳中, 却全然变了个意思：没错，我就是喜欢她们，喜欢得不得了！喂，老登，爆点灵石给姐妹们买修炼资源！ 伏衫火气一下涌上来，腰间剑意滔天，只恨不得立马冲回去将骗走小龙的家伙杀干净！ 但是不行，杀她们简单，拴住小龙才是关键。 原本只是担心云隐殿对小家伙不利，才想跟着去秘境，如今看来，要防备的人又多两个。 伏衫眼神幽暗，已经想好该怎么混入秘境。 * 今日事情不少，回到碧落川时，已经是晚上。 姬邱月等得着急，看见金碧容平安归来，深深松一口气。 好友自从询问地契之后就变得古怪，姬邱月还以为是出了问题，问：“要不我们换一处位置开店？碧落川那么大，你若是不喜欢醉香楼，也不用委屈不说，反正地皮的钱是师父赞助的。” 严戚薇听见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感情在小徒弟眼里，她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吗？ 金碧容尴尬不已，只能删删减减将苍华门的事情说一遍，没提自己的身份，只着重讲了与楚问芳关系，以及青云楼的当前处境。 姬邱月了然：“也就是说，你想赶在云隐殿前面，将秘境里的功法传承拿走？” “没错！那种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入云隐殿手里。” “你那秘境令牌长什么样，让我看看。” 金碧容将黑色令牌掏出来。 “咦，这东西看着好眼熟。”姬邱月在储物戒里摸了一会儿，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 金碧容惊讶：“你这又是哪里来的？” 姬邱月嘿嘿笑道：“当然是云隐殿送的，之前买地契时，他们想巴结天命阁，给了我不少好东西，其中就包括这张令牌，这下我也去秘境里玩了。” 寒灵连连举手：“还有我，不是说令牌可以带一个人吗，我也要去！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秘境呢！” 姬邱月十分记仇，想起之前被敲诈的事情，抱着胳膊哼了一声：“不要，凭什么带你？你连一句师姐都不愿意喊。” 寒灵拜入严戚薇门下已有数月，认师尊，却不认师姐，平日总直呼姬邱月的大名。 “不带就不带，我还不想你带呢，”寒灵才不想求她，转而去问自家好友：“碧容，你带我去好不好？我会遁地神通，能带你在秘境里抢占先机。” 金碧容轻咳一声，“这……恐怕不行，我要带楚问芳，已经提前跟她商量好，就连姐姐想去，我都没答应。” 寒灵愣住，又去抓师尊的衣角：“师尊，我也想去，你帮我弄一张令牌好不好？” 严戚薇当然有能力弄到令牌，但视线在两个徒儿身上扫视一圈，最终决定不插手：“师尊突然想起有事，可能要消失几天，乖徒儿加油，为师相信你能处理好师姐妹之间的关系。” 严戚薇说完就跑，丝毫不给拒绝的机会，等寒灵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消失不见。 “小师妹，师父好像不是很想帮你呢，要不要来求求师姐呀？” 姬邱月贱兮兮地将令牌在她面前甩了甩，寒灵伸手就去抢，可手才刚抬起，令牌就消失不见。 “呦，想抢？好呀，你今天要是能碰到令牌一下，那我就直接将它送给你。” 面前姬邱月的挑衅，寒灵立马被激起胜负欲，凝聚灵力召唤一条条藤曼，试图将令牌占为己有。 可她毕竟只是金丹修为，比姬邱月足足低了一个大境界，所有招式在她面前都毫无威胁。 “来呀来呀~” “快来抓我，抓到就让你嘿嘿嘿……” “这就没力气了？小师妹就是逊啦！” 寒灵累得气喘吁吁，身上灵力全被榨干，结果别说抢令牌了，就算是碰都碰不到。姬邱月像个滑不溜秋的泥鳅，总能在天罗地网中逃走。 “还不叫师姐？只要你叫一声，我就带带你。”姬邱月笑问。 寒灵不理，转身就走。 她就不信，到时候秘境开启，姬邱月真的会独自进秘境。 * 夜晚，在客栈洗漱过后，金碧容早早休息。然而没一会儿，紧闭的房门忽然被推开，一道黑影悄悄探入。 长歌剑察觉到有外人进入，立马从主人的识海中钻出，本已经准备好大战一场，可在看到那人的容貌时，刚凝聚好的战意瞬间消散。 “怎么是你？来就来呗，干嘛还特意隐去气息。” 长歌剑无语。 伏衫不答，悄悄走到床头，掀开被子，去摸小龙的脖颈，见项链不曾取下，心情明显变好。 “她什么时候睡着的？” “有一个时辰了吧，呼吸加重了很多，应当已经进入熟睡。” 伏衫捏了捏小龙的身子，重新盖好被子，然后来到长歌剑面前，两只眼睛盯着它。 长歌剑被她看得心慌，下意识后退，可刚有所动作，就被伏衫死死抓在手里。 “你……你要干嘛！” “出来。” “？” “愣着做什么，快出来，莫要让本座亲自将你揪出来。” 剑灵不知道她想干嘛，但身为器灵，本体都被人家抓住，跑又跑不掉，只能乖乖听话。 紫色短剑忽然亮起，下一瞬一团紫火缓缓从剑身剥离。 “喂，你可不能杀我，先前说好只要不弑主，就不会管我，我最近都很听话。” 害怕被抹杀，刚一出来就颤颤巍巍地求饶，哪知伏衫连看都没看它一眼，见短剑内腾出位置，分出一道神魂就往里钻。 伏衫虽然明面上是炼虚修士，但只是受伤后修为下跌而已，神魂和肉身强度仍然是合道巅峰。 区区一把地阶灵剑，根本无法承受。还没等神魂进入短剑，长歌就开始剧烈颤抖，剑身表面灵光闪烁，迸发出一道道凄厉悲鸣。 剑灵大惊失色，赶紧制止伏衫：“你做什么！快停手！这把剑承受不住你的神魂！” 伏衫没想到长歌剑如此脆弱，虽然收手，语气却充满嫌弃：“连一道分魂都承受不住吗？” 若不是打不过她，剑灵真想捅她一剑。 这说得是人话吗？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暂时顶替器灵的位置？” “为何要当器灵，难道不想当人了？” “她要进秘境，我想跟去。” 剑灵了然，青木秘境有修为限制，伏衫进不去，所以将主意打在自己身上。 “别说，还真有，不过就看剑尊大人舍不舍得了。” “但说无妨。” “我是长歌剑的剑灵，虽然可以从剑中飘出，但实际上并未真正脱离剑身，只要一个念头就能重新回去。这种情况下，长歌剑需要同时承载我们两人的力量，自然容易崩溃。只要我暂时主动放弃长歌剑，就可令灵剑处于未生器灵的状态，届时你再稍微减少一些分魂的力量，应该就可以暂替器灵的位置。” “听起来有些意思，代价呢？” 剑灵嘿嘿一笑：“剑尊大人要为我寻找另一把灵剑寄宿，而且品阶不得比长歌剑低，不然没等你们从秘境里出来，没有灵器作为依托的我就已经消散了。” “你想要承影剑？” “咳咳，不是要，是暂住，当然如果能让我吸一吸承影剑的剑气就更好了。” 身为剑灵，剑越好，它就越强。如果能在承影剑里住一段时间，吞噬剑中残留的剑气，对它有不小的好处。 这是双赢的事情，伏衫自然不会拒绝，将承影剑丢过去，道：“进去吧。” 剑灵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霸道剑意，内心激动万分，一开始甚至没敢立马钻进去，而是轻轻探出一缕紫炎，见的确没有排斥，才大着胆子钻进去。 先前只知道承影剑品阶远高于自己，却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等级的剑。如今进入其中，才发现这竟是一把天阶上品的绝世好剑！ “为何你的剑品阶这么高，却未曾开灵？”剑灵不解。 伏衫摇头：“她已经开灵了。” “啊？那我怎么没感受到？” 伏衫意味深长地看它一眼，却没再回答。 与剑灵断开联系后，长歌剑的承受能力果然增强，伏衫很轻易地将分魂注入其中。 她放出神识仔细审视，没找到半点破绽，才满意地将灵剑还给小龙。 “小家伙，你逃不掉的。” 伏衫在小龙肩头惩罚性得咬一口，然后悄悄离开屋内。 第46章 刁难 七日时间转瞬即逝，一眨眼就…… 七日时间转瞬即逝, 一眨眼就到了青木秘境开启的日子。 金碧容早早起床，简单收拾一番，就与姬邱月等人一齐前往秘境入口。 原以为伏衫又会提及同去秘境的事情, 连推辞的话都想好了，谁知今日的姐姐格外乖巧, 只静静地站在门口, 目送自己离开。 金碧容总有种错觉, 好像自己是脚踏两条船的渣女，明明家有美人, 还要在外面沾花惹草。 她将脑中奇怪的想法甩出去, 抓住伏衫的手，认真保证：“姐姐放心, 只是去秘境拿功法而已，很快就能回来，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伏衫善解人意：“无妨，你尽管去做，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她实话实说, 金碧容却以为姐姐理解了自己的良苦用心, 一时间感动不已。 “姐姐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我送给你, 就当作是这次的补偿。” “什么都可以？” “嗯。” 伏衫仔细想了想，然后认真地指着小龙：“你。” 金碧容的脸一下子红起来，慌忙去看姬邱月等人, 发现她们似乎没注意到这里，心里狠狠地松一口气。 羞赧道：“我不行, 换一个。” 伏衫不高兴：“为什么？是你说什么都可以。” 金碧容突然有些后悔把话说那么绝，硬着头皮解释：“我不是东西。” 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但勉强能说得过去。 伏衫兴致缺缺：“那我不要了。” “怎么又不要了？”金碧容疑惑。 “除了你, 我不想要别的。” 伏衫说得坦荡，金碧容却有些不敢听。 明明之前听到类似的话，心里只会单纯的欢喜，可看了姬邱月的话本之后，脑中总会产生别样的联想。 究竟是自己多心，还是姐姐的喜欢本就与众不同？ 金碧容知道不该偷偷揣测他人，可旖旎的种子既然种下，就已经由不得她。 * 秘境入口位于苍华门地界，距离碧落川不远，没一会儿众人便抵达位置。 与上次来时的清冷不同，这一回苍华门的广场上聚集了不少修士。他们有来自各个宗门的，也有代表世家的，乍一看仿佛苍华门又回到曾经高朋满座的辉煌时期，可实际上都是一群觊觎传承的贼罢了。 金碧容不想去看那群人丑陋的嘴脸，远远瞧见楚问芳向自己招手，快步走过去。 “语琴师姐呢？” “刚走，现在青云楼处境微妙，姐姐怕自己不在门内坐镇，云隐殿那群家伙可能会下手，所以将我送过来就回去了。” 楚问芳看向她身边的两位陌生女修，虽不知身份，但仅从气质而言，都不像普通人。 她有些紧张，问：“小师姐，这两位是？” 金碧容一一介绍：“这位是姬邱月，天命阁阁主的大徒弟，另一个小豆丁是她师妹，寒灵。” 寒灵一巴掌打在金碧容的胳膊上：“你才小豆丁！” 楚问芳不可置信道：“天命阁，小师姐在说笑吧，那种势力怎么会来这地方凑热闹……” 不怪她不信，实在是天命阁的名气太大。别说在碧落川，哪怕是放眼整个灵界，也算得上一流势力。 像青云楼和云隐殿这种，连炼虚修士都没有的宗门，在他们面前根本上不了台面，哪怕是曾经的苍华门，也得往后稍稍。 姬邱月对楚问芳的表现十分受用，假装不经意地露出腰间玉牌。 玉牌呈青碧色，没有过多的雕纹，看起来十分朴素，唯有中央位置刻着一个“天”字。 这是天命阁的身份牌，只有核心弟子才能拿到。 姬邱月身份更特殊一些，刻字上有师父专门加持的一道灵咒。见此牌者，如阁主亲临。 楚问芳看到玉牌时，恨不得将眼珠子瞪出来，紧张得连说话都开始结巴：“这这这……这是天命阁的玉牌！你真的是天命阁的人！” 寒灵见不惯姬邱月独自显摆，也将自己那份拿出来：“不就是玉牌吗，我也有呢。” 虽然模样一致，但寒灵这张少了灵咒，价值稍微逊色一些。 楚问芳看不出来太多门道，只知晓两枚都是货真价实的玉牌。 “你、你们好，我叫楚问芳，是青云楼的弟子。” 往日对外介绍，她一定会着重强调“少楼主”的身份，可今日面对这两位，不好意思再班门弄斧。 互相打完招呼，楚问芳十分自来熟地问：“我可以叫你邱月姐姐吗？” 姬邱月大方点头。 她们在这边和谐相处，四周众人却十分默契地躲得远远的。 谁人不知，如今的碧落川是云隐殿做主。毕竟他们有炼虚大能坐镇，寻常修士别说达到那个境界，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苍华门的事情，云隐殿一直对青云楼不喜，前些日子青云楼还将其圣子杀死，毫无疑问彻底触犯逆鳞。 虽然云隐殿宗主还未明确表态，但在各个势力眼中，青云楼的覆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那帮人什么来头，竟然敢在这个时候跟青云楼走这么近，难道不怕惹怒云隐殿吗？” “说不定是外援呢？我看她们衣着都挺尊贵的，估摸来头不小。” “嘘，别说了，云隐殿少主来了！” 不知是谁惊呼一声，一众修士纷纷闭嘴，朝着广场入口的方向望去。 入口处，一名身穿深灰色法衣的少年缓步走来，年纪轻轻却已经达到元婴初期，手中拿着一把煞气逼人的森白骨扇。 少年身边有三名护卫紧紧相随，每一个都是元婴后期的实力，周身散发着肃杀冷漠的气势，仿佛三把锐利的刀，只是站在那里就让旁人瑟瑟发抖。 陆连横瞥见青云楼的人也来了，脸上勾起阴冷的笑：“这帮人倒是不怕死，杀了我云隐殿的圣子，还敢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勇气可嘉。走，随本少主去会一会。” 他摇着骨扇，朝着青云楼的几人走去，沿途一众修士无人敢拦，纷纷主动退让。 楚问芳自然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看见陆连横，脸色十分难看：“糟了，他怎么来了。” “云隐殿的人？”金碧容问。 “那家伙名为陆连横，是云隐殿的少主，他身边三名护卫皆是楼中培养的死士精锐，实力很强，号称化神之下无敌手。若是他们一起进秘境，那就糟了。” 楚问芳说完，见到陆连横已经过来，下意识挡在小师姐身前。 “姓陆的，我劝你不要胡来。” 陆连横大笑：“我胡来？不是你们先动的手？梁子承是废物了些，可他毕竟是云隐殿的圣子，你们说杀就杀，这是将我们的脸踩在地上羞辱。就凭楚语琴那个废物肯定不敢，这是找到新靠山，迫不及待要与云隐殿开战。” 楚问芳最听不得旁人辱骂阿姐，当即就怼回去：“云隐殿也配说我们？表面上拽得不行，背地里不知道怎么跪求人家炼虚大能出手呢。没外人帮助，就凭你们还想翻天？做梦！” 这话虽然是气话，实际上刚好戳中陆连横的脊梁骨。 云隐殿为了请炼虚大能庇佑，几乎将全宗超过七成的灵脉和资源割让出去。若不是靠着蚕食苍华门的产业强行维持宗门运转，门中弟子早就修不起仙了。 别说别人，就连他这个少宗主的资源都被拿去孝敬大能，如今全指望这次秘境捞点好处过日子。 “找死！”陆连横气得满脸通红，哪里还顾得上形象，抓着骨扇就往楚问芳脸上刺去。 他上个月才突破元婴初期，虽然境界还有些不稳，但打金丹期还是没有压力的。 楚问芳甚至看不清陆连横的动作，等反应过来时，骨扇已经飞至面前。 她心底绝望，原本已经做好重伤的准备，谁知等了许久，预想中的疼痛也没有降临。 楚问芳茫然地睁眼，发现是刚认的便宜姐姐帮她挡住这一招。 “根基虚浮，气息紊乱，你这元婴修为似乎水分有些大，连我一个符修的防御都破不开。” 姬邱月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试着打出一拳，结果直接将陆连横震退十步。 不只是她，就连陆连横自己都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还愣着做什么？动手！” 陆连横恼羞成怒，不想再跟这帮人废话，直接让死士出手。 三名死士得令，毫不废话地祭出杀招。 他们三人俱是元婴后期的实力，彼此配合又相当默契，共同出手哪怕化神修士都不能小看，更别提姬邱月这个脆皮符修。 察觉到骇人杀意奔腾而来，姬邱月立刻拿出地阶符箓，正想催动先杀死一人，就有一道令人心安的气息忽然出现。 “谁敢伤本座弟子？” 那声音并不大，却清晰地在每个人耳边响起。强大的气势，令众人连体内的灵力都停滞一瞬。 三名死士同样有类似的感觉，但修为相差过大，还不等做出防备，就被一道金光死死镇压。双腿顿时灌铅一般抬不起分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抬起头试图看清来人的容貌，却发现是一名充满书卷气的女修。 “师父！”姬邱月惊喜，收起符箓就跑了过去，明明没挨打，却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师父！他们欺负徒儿！”—— 作者有话说：今天还有一更 第47章 幕后靠山 “师父，他们欺负徒…… “师父, 他们欺负徒儿！” 姬邱月哭唧唧地躲在严戚薇身后，撸起袖子将刚刚被灵气击中的胳膊露出来，本意是卖惨, 哪曾想法衣质量太好，敌人又太弱, 胳膊上连一点红肿都没有。 反观陆连横一行人, 受伤的受伤, 下跪的下跪，哪里有半点刚开始时的风光。 这下不止围观众人绷不住了, 就连姬邱月自己都有些害臊。 “咳咳, 他真打我了，只是实力有点不太够, 没能破开我的防御。不信师父看，衣服是不是被打得皱巴巴。” 姬邱月指着衣服上的皱纹强调，严戚薇实在没忍住，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别吭声了, 不然师父的脸都要被你丢完了。” 严戚薇又将另一个小萝卜头抓过来, 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见寒灵也没受伤，这才放心下来。 目光落在陆连横身上，虽然未曾动手, 散发出的凛冽气息已经令他站不稳。 陆连横看不透面前这名修士的实力，但从她一招镇压三名元婴后期的死士来看, 最少也是化神修为，说不好跟父亲相当。 这下麻烦了。 陆连横强压下内心的惊惧，小心翼翼地开口：“敢问前辈名讳？” 他自认为态度十分恭敬, 哪知严戚薇根本不屑回复他，双眸淡淡扫向虚空，道：“还不出来？再晚一会儿，这几人性命难保。” 声音落下，半空中一道人影缓缓浮现：“道友好生敏锐，竟连老夫的伪装都能看破。” 白发老者一身黑色素衣，看着只是个蓬头垢面的糟老头，双眸中却闪着锐利的凶光。 “老夫斩魔，是这混小子的护道者，如今秘境将开，不宜多生事端，还请道友给老夫一个面子，暂时收手如何？” 话音落下，人群中引起轩然大波。 “斩魔真人！不是传言闭关失败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说这位以杀证道，一身刀法无人能及，早年时甚至有越级斩杀的恐怖战绩。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实力有没有精进。” 老者扶须，听着下方众人恭维，脸上难掩得意。 当年他刚突破化神时，就已经能越级斩杀化神三层的修士，如今修为再度精进，寻常化神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 他能感觉到面前的修士修为比自己高，但对方只是符修，不善近战搏斗，而自己以杀证道的刀修，真要打起来结果还不好说。 他相信这名符修一定不会轻易与自己为敌，因此有恃无恐。 哪知严戚薇听后，却冷笑一声：“你的面子很值钱吗？” 斩魔真人表情不太好：“老夫已经替他们赔过不是，道友偏要揪着不放吗？” 严戚薇懒得跟他废话，偏头问：“邱月，你想怎么处置？” 姬邱月指着面前三名死士：“他们三个对我动手，该杀。至于那个姓陆的，按理也应当杀掉解气，但毕竟是一宗少主，当众杀了不好，将他修为废掉以示惩戒吧。” 严戚薇点头，“就这么处置吧。” 斩魔真人看她真要出手，声音阴冷下来：“道友当真要跟云隐殿撕破脸皮？” 严戚薇没理他，抬手就打出一道咒印，不等斩魔真人反应过来，三名死士便跌倒在地，没了生息。 “小子，到你了。” “猖狂！竟敢当着老夫的面杀我宗弟子！” 严戚薇隔空抓向陆连横，斩魔真人怒吼一声，抽出长刀就朝她砍去。 两道招式与空中相碰，爆发出强大无比的灵压，在场修士无不心神俱颤，慌忙躲到一边。 斩魔真人虎口发麻，不敢硬抗，手中长刀一触即离，却还是被震退数步，看到对面的修士却面如止水，脸色微变。 不对劲…… 哪怕是宗主接他一招也得严阵以待，哪里会这么轻松。 “不打了？这才一招就不行了吗？” 斩魔真人正惊疑间，听到严戚薇不耐烦的催促，顿时火气上来。 “好好好，既然你非要找死，老夫今日就成全你！” 斩魔真人一口老血吐在魔刀上，刀身瞬间亮起阵阵魔光，犹如被血气惊动的恶鬼，散发出恐怖森寒的杀意。 “这一招名为三千魔刃，是老夫压箱底的绝技，迄今为止死在它下面的化神已有九人，今日便凑个整！” 斩魔真人浑身气势暴涨，体内灵力犹如决堤洪流，极速涌入魔刀中，朝着严戚薇全力砍去。 只见一道暗芒闪过，刀尖携带着足以摧毁一切的澎湃力量斩出。这一刻仿佛连天地都为之震动，灵力破开空间爆发出的尖锐声音，好似无穷恶鬼降临人间。 严戚薇没想到这家伙是真有实力，竟然能汇聚如此强大的刀势，眼底终于生出一抹兴趣。 但也仅此而已，她是炼虚巅峰修为，虽然前段时间损失太多精血，修为下跌，但也不是区区化神修士能够对抗的。 双方实力差距太大，她甚至懒得拿出太虚笔，伸出指尖凌空一点，奔腾地魔刀便停滞半空，再无法前进半分。 这下不止斩魔真人愣住，就连在场的其他修士也纷纷震撼。 修炼数百载，他们还是头一次见赤手空拳禁锢化神修士的场景。 斩魔真人试图摆脱桎梏，可无论如何挣扎，身体都动不了半分，手中魔刀跟假的一样，连散发出的道道灵威都被镇压。 “散。” 耳边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斩魔真人惊恐地发现不仅魔刀积聚的威势瞬间瓦解，就连自己体内的灵力也逃跑似地迅速逸散。 不过半刻钟时间，体内灵力几近枯竭，就连维持凌空飞行都做不到，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这一刻，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事情，沉寂中一股大恐怖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没有人敢发出声音，只有姬邱月一行人激动万分。 “师父好帅，这招好厉害，什么时候我的言咒能到达这个水平啊！” “这招叫言咒？”寒灵星星眼，“我要学这个！要学要学！” 反观陆连横这边心如死灰，看着毫无反抗能力的斩魔真人，知道继续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余光瞥见秘境入口已经出现，赶忙催动秘境令牌，身体忽得被拉入青木秘境中。 严戚薇瞥了眼他消失的身影，语气充满可惜：“他跑了，既然如此你就替他受罚吧。” “你要做什么？！不要过来！” 斩魔真人再没有之前的嚣张气焰，发了疯地想要逃，可用不了灵力，又能逃到哪里？ 只见一道金光射入丹田，修为迅速崩塌。境界飞速下跌，眼看就要成为废人。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出现一道虚影：“严阁主，此事到此为止吧。” 严戚薇看到来者，眉头微蹙：“原来云隐殿的帮手是你，骨尊者。” 那道人影抓起斩魔真人，消失在天边：“今日之事乃云隐殿有错在先，他日本尊必亲自到天命阁拜访。” 严戚薇目送他们离开，这一次没再动手。 “行了，为师能做的已经都做了，斩魔真人暂时杀不掉，不过那小子在秘境里，就看你们能不能把握机会。” “师父不怕那什么骨尊者？”姬邱月问。 严戚薇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废话，怕他做什么，只是为师修为大跌，暂时不想拼命。不过……若是伏衫出手，就另说了。” 说这里，她特意看了眼金碧容腰间的紫色短剑。 怪不得今天伏衫一直闭门不出，原来在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金碧容还以为阁主在暗示，一本正经地保证：“阁主放心，陆连横的事包在我身上，刚巧我也跟他有些账要算。” 严戚薇没忍住摸了摸这傻丫头的脑袋，“傻孩子，没事多留个心眼儿，看你总被骗，我都有些于心不忍。” “？” 金碧容满脸茫然，倒是腰间的短剑不安分起来，忽然用刀鞘戳严戚薇一下。 金碧容赶紧按住长歌剑：“长歌！做什么呢！” “没事，不打紧。” 严戚薇无语，没想到这人心眼这么小。 “秘境已经开启，都别在这傻站，快进去吧。” 金碧容抓住楚问芳，跟严戚薇道别后率先进入秘境。 姬邱月也拿出令牌，作势要催动，手心里却忽然探进来一个柔软的手掌。 偏头看去，瞧见寒灵眨着眼睛催促：“快催动呀，碧容她们都进去了，不快点万一她们遇到危险怎么办？” 姬邱月笑眯眯地将她的手甩开，“你说的对，我得赶紧进去，至于你……刚好师父来了，可以跟她老人家一起回去。” “哎哎哎，别呀，你一个人，连个伴儿都没，进去多孤单，我刚好可以陪你。” “呵呵，那我还得谢谢你？” “也不用那么客气……” 姬邱月哼一声，“起开，少套近乎，我跟你不熟！” 眼看她真要铁了心独自进去，寒灵慌了，扭头去找师尊，却发现人家早走了，连忙死死抱住姬邱月：“师姐！师姐！带我一块儿进去！” 姬邱月顿住，笑眯眯道：“你说了什么？刚刚风大，没听清。” 寒灵破罐子破摔，大喊：“师姐师姐师姐师姐……这下听清了吧，快点带我进去！” 姬邱月爽了，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师父天天打她，逼她叫师父，原来感觉这么舒服。 “乖师妹，抓好了，师姐要进去喽！”—— 作者有话说：修为境界：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道、渡劫 炼虚称尊者，合道称道尊 伏衫：原合道大圆满，现炼虚 第48章 要叫主人 进入秘境，所有人都被随机传…… 进入秘境, 所有人都被随机传送到外围各个区域。金碧容落稳后，立马将提前准备好的寻人千鹤放出，不一会儿就收到消息。 “运气不错, 邱月她们在南边的魔物森林中，距离这里不远, 我们加快脚步, 下午前应该就能汇合。” 金碧容取下长歌剑, 一屁股坐在上面，拍拍身边残余的空位道：“坐上来, 我们御剑过去。” “好耶！又能坐小师姐的灵剑了！”楚问芳欢呼着跳过去, 本来是算好落点，正巧能坐在灵剑上, 哪知关键时刻，灵剑忽地挪开。 楚问芳没反应过来，哎呦一声摔在草丛里。 “你没事吧？” “嘶，没、没事，就是压着石子了, 屁股有点疼……” 看着受伤的师妹, 金碧容有些气恼, 一巴掌拍在灵剑上：“长歌，又不听话了是不是？刚刚戳人家严阁主，这会儿又欺负问芳, 是不是觉得姐姐不在，没人能治你了？” 长歌剑不语, 只一味将剑身拉远，摆明了不让楚问芳上来。 楚问芳有些尴尬，缓解气氛道：“看来长歌剑很喜欢小师姐嘛, 不许别人靠近，只许小师姐亲昵。” 金碧容摇头：“谁喜欢我，这把破剑都不会喜欢我，当初刚开灵就要弑主，全靠姐姐的破道符才勉强将它镇住。前些时候还偶尔喊几声主人，这些天似是知晓姐姐不在我身边，就开始不安分了。” 金碧容又打了一下长歌，剑疼不疼不知道，反正自己的手掌是有点疼。 “问芳，你坐自己的灵剑吧，它不听话，我暂时也没办法，只能等回去让姐姐收拾。” 楚问芳乖巧应下，召出自己的灵剑，跟着金碧容一同往魔物森林飞去。 金碧容对秘境很熟悉，一路上避开陷阱和妖兽，很快就跟姬邱月汇合。 “你是老大，这次秘境听你的，接下来往哪走？”姬邱月问。 金碧容蹲下身子，捡起一根树杈子，在地上边画地图边解说：“青木秘境共分为内围与外围两大片区域，外围有魔物森林，听风泉等地方，里面都是一些低级妖兽和灵植，对我们用处不大，可以直接忽略。真正的传承在内围，比如桃花林里的藏经阁，古寒山上的问道台等。” 金碧容滔滔不绝地介绍，听得几人热血沸腾。 姬邱月提议：“那我们先去藏经阁吧，刚好距离这里也不远，看路程一天应该就能抵达。” 金碧容又问了另外两人的意见，见她们也赞成，便不再耽搁，起身朝着桃花林飞去。 她们走后，一道身影悄悄现身，不是旁人，正是陆连横。 “父亲，孩儿接下来应当如何？” 陆连横看着几人离开的方向，眼底充满惧怕与愤怒。 “跟上去，为父有预感，藏经阁里定有我们一直寻找的东西，必要时可动用尊者给你的宝贝。” “可她们的师父那边……” 陆连横想到严戚薇一招击败斩魔真人的场景，身体不由颤抖。 “无需担心，那名女修交给尊者，你尽管去做，只要能完成尊者交代的任务，为父就能突破炼虚。届时云隐殿便有两名炼虚尊者，还有什么好怕的？” 陆连横闻言，果然放心下来，“父亲放心，孩儿这就将我宗弟子召集过来，一定确保万无一失！” * 金碧容等人一路前进，来到桃花林边缘时，已经是夜晚。 天色昏暗，寒风呼啸，往林中望去，只能看到一阵阵白色迷雾。 “桃花林内有多重迷阵，夜晚视野太差，不宜强闯，我们在外面休整一晚，等次日天亮时迷雾减轻再进入。” 金碧容将早准备好的毯子拿出来，找一处平坦背风的地方开始休息。 刚闭上眼睛，身边忽然有什么动了一下。 偏头看去，发现是长歌剑。 明明这几日最爱装死，问话也不回，这会儿却闹腾起来，沿着毯子缝隙往里钻。 金碧容瞥一眼四周，发现问芳等人都已经睡着，压低声音问：“做什么？” 声音小，语气却一点不客气，凶巴巴得似在问责。 长歌剑动作停顿一瞬，然后继续往毯子里钻。 虽然没吭声，但金碧容却明白了它的意思：“你想进来歇息？” 长歌剑连连点头，剑穗随着动作缓缓摆动，发出是沙沙的细响。 “就不让你进，叫你不听话，随便找个杂草盖着吧，不行的话，自个儿去挖坑埋进去。” 金碧容哼一声，缩着身子将头转到另一边，不再去看它。 本以为这样就能让长歌剑安分一些，谁知今日的它格外执拗，仿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似的，一个劲儿地往怀里钻。 金碧容被烦得睡不着，一把抓住剑，又凶它：“别吵，不然把你扔了。” 这下长歌果然怕了，立马安分下来，为了不被抛弃，剑穗甚至主动缠住她的手指。 金碧容还从没见过长歌剑这种模样，慢慢有些心软，问：“你想我抱着你？” 长歌剑晃了晃，表达肯定。 金碧容却拍了它一下：“别晃，问你呢，说话。” 从七日前开始，无论她平日怎么呼唤长歌剑，这家伙都跟哑巴一样一声不吭。 她其实有点焦躁。 剑灵不听话没关系，但为何不肯回应两句呢？ “长歌，你再不理我，我真的要伤心了。” 这话说完，立马有一道声音从剑中传来：“没有不理。” 音色有点熟悉，却又有些陌生，金碧容一开始都没意识到是剑灵在说话，直到看了看四周，发现的确没有其他能开口的活物，才终于确定是剑灵的声音。 “你声音怎么回事，变得好奇怪。” 长歌剑沉默片刻，看似没反应，实际上已经在飞速思考，“我染风寒了，声音有些哑。” “啊，剑灵也能染风寒吗？”金碧容大受震撼，但又想不出其他原因，只能暂且相信。从同心镯里拿出几份药，干巴巴问：“我这有些治病的药，你该怎么吃？将你泡在药汤里可以吗？” 长歌剑剧烈晃动，立刻吐出拒绝三连：“不要，不用，不吃。” “行吧。” 金碧容松一口气，其实她也不想将剑泡在药里，不然以后每次握住都会觉得膈应。 “你想进毯子里是因为生病，感觉冷吗？” “嗯。” “可以是可以，但你得先认错，今日已经连续两次不听话。” “……对不起。” “加上我的称呼，重说一遍。” “碧容，对不起。” 话音刚落，金碧容就给了它一巴掌：“不许叫碧容，没大没小的，叫主人！” 长歌剑沉默许久，也不知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思想斗争，终于还是喊出口：“主人，对不起……” “原谅你了。”金碧容开心地将紫色短剑抱在怀里，“不许再闹，我要休息了。” 说完就闭上眼睛，或许是叮嘱有用，后半夜长歌剑果然很乖，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一缕神魂自剑中飘出，轻轻地抚摸小龙，就这么守到天明。 次日中午，桃花林里雾气消散了许多，虽然还是白茫茫的一片，但已经能大致看清前方的道路。 金碧容拿出一根绳子，让几人前后抓住，为了能更清晰地指明方向，甚至还将镇魂铃挂在绳子前端。 “待会儿我走在前面，你们抓好绳子，切莫松手。如果不慎走失，可听铃声辨别方向。” 寒灵笑道：“不就是一个破林子吗，用得着这么小心吗？感觉我如果用遁地神通，一眨眼就能穿过去。” 金碧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瞧把你能的，一会儿要是真走丢，我们可不会专程来找你。” 寒灵嘁一声，索性直接将绳子绑住手腕，“这样总安全吧？” 其他人见此，索性也一块绑住，然后一起走进白茫茫的雾中。 桃花林千变万化，迷踪重重，刚一入内，神识就被雾气蒙蔽，无法感知视线之外的事物。四周花香四溢，明明每一棵桃树都形态各异，却总感觉没什么记忆点，很快就分不清方向，只有脚下的路不断延伸。 金碧容将灵力注入双眼，龙目亮起赤金色光芒，平日看不见点点的灵光，犹如一颗颗闪烁的繁星飘在半空。 她敢在前方带路，不仅因为之前就来过，更因为龙目。 迷阵在不断变化，四周景象真真假假，但空气中的灵力不会骗人，只要顺着灵气飘荡的方向一路往前，迟早能抵达藏经阁。 叮铃铃…… 金碧容晃了晃手镇魂铃，再一次叮嘱：“跟紧我，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用管，只要一直向前走就好。” “知道了~” 几人异口同声地回复，却未发现有一道陌生的声音也夹杂其中。 寒灵走在最后，看着四周一成不变的景象，听着时不时响起的铃声，心里枯燥乏味，有些犯困，忍不住打个哈欠。 “你瞌睡了？” “废话，走在这地方不困才怪。” “累不累？” “有一点点。” “那要不要靠在桃树下休息一会儿？” 那道声音在耳边蛊惑。 寒灵下意识就想停下，却猛地意识到什么，偏头看去，这才发现身边的好友们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严戚薇的身影。 “师尊？不、不对！师尊没有进秘境，你是谁！” “严戚薇”盈盈笑着：“我是你的好师尊呀，快来师尊怀里休息一会儿吧……” 寒灵转身就跑。 第49章 桃林遇险 寒灵不善战斗，但如果单论逃…… 寒灵不善战斗, 但如果单论逃跑能力，能甩同辈修士八条街。 她是灵植化形，天生就拥有缩地成寸的神通, 眨眼之间就可翻过一座山。若是沿着地脉行走，甚至可以日行千里。 在察觉已经陷入迷阵后, 她毫不犹豫地钻进土里, 随便选定一个方向就往外蹿。 桃花林总共就那么大, 只要一瞬间，就能逃出去。 但为了稳健, 她在土里跑了足足一刻钟时间才小心翼翼地钻出来。 原以为肯定离开桃林, 哪知刚松一口气，耳边就传来戏谑的调笑：“跑累了？” 寒灵浑身一颤, 转身看到妖灵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脸都吓白了：“你……你怎么追上来的？我分明已经出了桃林！” “严戚薇”笑道：“徒儿莫要说笑，你分明就在原地没动，哪里离开桃林了？” 寒灵望向四周，亲眼看到景象飞速变幻, 一棵棵鲜活的桃树拔地而起, 很快就围绕自己长出一片馥郁花林。 她不信邪, 二话不说又钻入土里。这次换了个方向，然后全力奔去，直到体内灵力都被消耗大半, 才再次从土中探出脑袋。 “傻子，别跑了, 哪怕你用出追风逐电的神通，今日也休想从我的林子里逃出。” 妖灵见这副容貌哄不到小家伙，索性化为原型。 “为什么？我刚刚分明在土中移动了许久, 连灵气都快消耗殆尽，为何还是无法出去？你能操控迷阵，总不能连我的身体也能掌控！” 寒灵想不明白，景象能骗人，丹田里的灵气数量却不会，一定是哪里出了岔子。 妖灵得意洋洋：“跑再久又有何用？整片桃林都是我的，只要我不放手，你永远只能在我手心里原地打转。” 寒灵拧眉，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你的手心里？” 妖灵抬手一挥，面前桃树纷纷花落，一枚枚粉嫩的桃子长出，将树枝都压弯。 它上前摘了两个，一个自己啃着，一个递给寒灵：“尝尝？” 见她一脸防备，不敢吃，笑道：“若我想杀你，从你踏入迷阵那一刻就已经动手，还犯不着在果子里下毒。” 寒灵觉得有些道理，反正暂时也跑不掉，索性抱着桃子吃起来。 原以为这东西跟桃树一样都是幻象，谁知一口咬下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果肉的香甜。 桃子是真的，而且灵力丰沛，每吃一口都能感受到修为的增长。 寒灵愣住，飞快吃完后又去树边摘了四五个桃子，得到的结果完全相同。 它忽然想到先前金碧容的叮嘱，桃花林里迷阵重重，而并非幻象重重。 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抬手间万物丛生，这种力量实在匪夷所思。 寒灵问：“你究竟是谁？既然有这种实力，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也轻而易举吧？为何只独独盯上我？” 妖灵意味深长：“你说呢？” 寒灵被它看得心慌，装傻：“我不知。” “活这么久，天地玄黄四种品阶的灵植我全见过，但还是头一次见没有品阶的。小家伙，你的本源去哪了？灵植若无本源，甚至连存活都做不到，更别说开启灵智了。” “你、你休要胡说！我的本源就在体内！” 寒灵彻底慌了，试图继续狡辩，可妖灵直接打断：“灵气凝聚的虚假本源而已，能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我。” 寒灵感觉一切都被看穿，心里忐忑不安。 先前一直以为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严戚薇看不出，金碧容的龙目也看不出，没想到却在一个不知名的妖灵面前漏出马脚。 未知的恐惧让她本能想逃，可神通无用，又该如何逃？ 似是看出她的不安，妖灵没再继续吓她。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我的本体就在这片桃林中，若你能找到，我便将自己的本源送给你如何？” “若是我没能找到呢？” “那就永远留在这里。” 寒灵立马摇头：“不要，我不玩，放我走！” 妖灵却压根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留下一句话后，直接消失在原地：“三日为限，若你找不到答案，哼哼……后果你明白的。” “喂！强扭的瓜不甜！你哪怕关我一辈子，也得不到我的心！”寒灵试着挽留，可不管说什么，那家伙都不给任何回应。 * 金碧容一路小心谨慎，终于在天黑前成功走出迷阵，来到隐匿于山林水色中的藏经阁面前。 然而还不等她松一口气，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金碧容赶紧转过头，看见刚刚还乖巧跟在身边的寒灵，此刻竟化作一片片粉白的桃花，随着夜风缓缓飘散。 楚问芳惊得说话都开始结巴，“她、她怎么变成花瓣了？！” 姬邱月眼疾手快地抓住一片花瓣，仔细观察后终于发现端倪：“糟了！是幻术！究竟是什么时候被拐走的！” 寒灵是她带进来的，可现在却连人家什么时候被掉包都没发现。 姬邱月心底懊恼不已，转身就要冲回桃林寻找师妹，可不等入内，就被金碧容一把抓住。 “冷静！现在已经入夜，桃花林里迷障再起，进去后能不能出来都是个问题。” “我如何冷静！若是她真有个三长两短，怎么跟师父交代？” 姬邱月挣脱金碧容的手就往林子里走去，却撞在一堵透明的墙上，鼻子都红了。 “嘶，有结界……” “结界？” 金碧容跟楚问芳对视一眼，快步上前，果然感受到一道隐形的墙壁挡在面前。 分明刚刚还没有，出来后却突然出现，毫无疑问正是绑走寒灵的元凶所作。 姬邱月试着丢出一张地阶灵符，可惜毫无用处。 “这结界跟桃花林是一体的，若想攻破，需要将整个林子都毁掉。” 先不说她们有没有能力毁灭桃花林，就算真能找到那么强大的力量，也不敢贸然出手。毕竟寒灵还在里面，万一波及到她，当真要追悔莫及。 姬邱月脸色十分难看，拿出师尊给的传讯符，将事情告知。 本来已经做好被痛骂一遍的准备，谁知严戚薇听完后却笑起来：“不用管她，此事或许是寒灵的机缘，你们耐心等着就是。” 机缘？ 姬邱月一脸茫然，又追问几句，师父却未再解释，只告诉她至多三日，结界必解。 两人的交谈并未避着旁人，金碧容自然也听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严阁主都这么说了，寒灵一定能化险为夷。” 楚问芳点头附和：“严阁主那么厉害，说不定是算到什么天机，不方便泄露。” “天机吗？”姬邱月看一眼被结界封锁的桃花林，叹道：“但愿如此。” 天色昏暗，继续等下去也无用，三人转而前往藏经阁。 经阁不大，只有三层，但装潢格外奢华。 上一世金碧容也来过这里，可当时修为浅薄，且父亲已经将最宝贵的苍华诀传授给她，因而未曾过多在意，只拿了几本有趣的医术典籍便离开。这一世化身为龙，多了一双能看破灵力运转踪迹的龙目，忽然发现这里不像表面那般普通。 藏经阁四周被圈了一层隐秘法阵，正源源不断地抽取灵气，注入地下，似乎在暗中保护什么。 明明功法宝典尽在地表，为何却要舍近求远，保护地下呢？ 难不成……另有玄机？ 金碧容好奇心被勾起，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围着法阵边缘转圈。 楚问芳狐疑地跟过来：“小师姐怎么不进去？” 金碧容不答反问：“问芳，你能看出这里有什么异样吗？” “异样？”楚问芳一脸茫然，仔细盯着绿油油的草地许久，还是摇了摇头，“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邱月姐姐来看看？” 楚问芳将姬邱月叫过来一起看，这下终于专业对口。姬邱月伸手在地面上摸来摸去，很快就发现不对，“有处隐形的阵法，但伪装得十分高明，我看不透，需要借助法宝。” 姬邱月说完，从储物戒里拿出一盏黄色灵灯，在草地上仔细照耀，很快就有一道阵纹缓缓浮现。 楚问芳头一次见这种法宝，问：“这是什么灯？好厉害！” 姬邱月面露一丝怀念：“它叫迷途灯，是师父送我的拜师礼。” 说得好听，其实是姬邱月怕黑，严戚薇嫌她晚上闹腾，就随手炼了个永远不会熄灭的灯。 姬邱月绕着藏经阁走一圈，待所有阵纹全部浮现，恍然大悟：“是镜悬阵！” “那是什么？” “一种专用来藏匿重要事物的阵法。寻常来讲，镜悬阵分为表象和里象，其中表象是用来吸引注意力的幌子，里象才是真正的珍贵的东西。阵法出现在这里，说明藏经阁很可能也有两座，面前这个只是唬人的表象，我们必须找到里象的方位，才能破除阵法，否则表里二象将同时毁灭。” 姬邱月有些懊恼：“早知道是镜悬阵，就不应该这么早触动阵法，不如先进去找找线索。里象千变万化，这片区域的一草一木都有可能是它的伪装，这下难办了。” 金碧容闻言，却看向藏经阁的下方，胸有成竹地笑道：“我倒是觉得里象还挺好找的。” 她往前走几步，于藏经阁正前方站定，手执长歌剑，猛地刺入地下。 只听轰隆一声，整个藏经阁忽然开始剧烈颤抖，随着一阵天旋地转，偌大的建筑竟以地面为转轴翻转起来。待到烟尘散尽，一座全新的经阁出现在眼前。 金色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秘经阁。 第50章 秘密经阁 “秘经阁？” …… “秘经阁？” 楚问芳惊奇, 绕着建筑转一圈，仔细观察，发现不仅牌匾变了, 装潢也明显更加奢华，兴奋地搓搓手：“这难不成就是所谓的里象？没想到秘境中竟然还有这种地方, 怨不得云隐殿那群人寻找五年也一无所获, 若非小师姐今日察觉异样, 恐怕连我们也会被骗过去。” 姬邱月的关注点却有些不同，拧着眉, 不可置信地看着好友：“你是怎么发现里象的？” 金碧容骄傲地昂起头：“感觉它在那里, 所以就动手了，没想到刚好猜对。说不定我不仅是修炼天才, 在阵法一道也有极其罕见的天赋。” 姬邱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虽然觉得她的语气有些欠扁，却难得没有否认。 镜悬阵是上古奇阵，威力不大，但隐匿效果无人能及。 哪怕她借助迷途灯, 也至多窥探一下阵法结构, 根本无法破解。 可金碧容只看一眼就发觉破绽, 这何止是有天赋，简直可以用怪物来形容。 还有先前在白玉城时，她初次接触赌石, 就连中两次大奖。 种种迹象表明，自家好友或许真的与众不同, 对一些常人无法区分的事物，有极为敏锐的洞察力。 “你可千万别来学卜算。”姬邱月酸溜溜道。 金碧容茫然：“什么意思？” “师父要是知晓你的能力，恐怕当天就会把我这个小废物逐出师门, 让你来接班天命阁。” 金碧容有点没绷住，拍了拍姬邱月的肩膀：“放心吧，我才不跟你抢饭碗，再说了，我对算命什么的没兴趣，不如跟姐姐学会儿剑。” 这话姬邱月听了没什么反应，倒是腰间的长剑很是兴奋，不安分地晃来晃去。 “进去瞧瞧吧，秘经阁藏这么深，也不知里面有什么宝贝。” 金碧容打头阵，带着两人推门而入。 秘经阁看着跟藏经阁差不多大，同样都是三层，但里面的书架明显少了很多。第一层只有四个书架，上面零零散散摆着几十本典籍。有些是功法，有些是神通，效果名字五花八门。 虽然数量少，质量却出奇的高，哪怕是品级最低的也是地阶下品。 楚问芳一本本看过去，恨不得将眼珠子瞪出来：“《破空诀》、《神行术》、《游神剑技》……哇，这些都是竟全是地阶功法。若是放到青云楼里恨不得建栋楼供奉起来，可在这里竟然只配成躺在木架边缘吃灰……” 她的声音都在颤抖，哪怕是自己这个少楼主，也只修炼过玄阶功法。整个青云楼，只有达到元婴境，才有资格接触更高级的地阶功法。 金碧容大手一挥，将整个一层的典籍打包，递到楚问芳面前：“这些你收着，出去后交给语琴师姐，往后由她传授给青云楼的弟子吧。” “啊？这就全不要了？”楚问芳震撼无比。 虽然知道小师姐带自己来，就是为了给青云楼找功法。可她觉得能捞一两本地阶下品的功法就已经烧高香，没想到直接功法大批发。 这里面除地阶下品之外，甚至还有地阶中品，这要是全带回去，青云楼不得直接起飞？ 楚问芳有点不太敢要：“小师姐，要不你扇我两巴掌吧……” “？” “呃……我的意思是，白拿这么好的东西，我心里过意不去。” 金碧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傻子，这才哪到哪，第一层而已，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楚问芳看着怀里的功法，实在不知道“地阶”是怎么跟“不值钱”关联在一起的。 这是中文吗？怎么感觉有点听不懂呢。 见小师姐的确不在意，只好将功法收下，不论如何，都不能落到云隐殿手里。 一楼除却功法，再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金碧容逛了一圈就失去兴趣，沿着楼梯前往第二层。 第二层没有书架，只有八个透明的琉璃柜，每个柜子里各摆一本典籍。其中有四本并非功法，而是符阵丹器的四道经文，分别是《符经》、《阵法》、《器图》和《丹道》。另外四本则是则是金土水火四种属性的地阶上品功法。 姬邱月咦了一声，将《符经》拿起来，翻开一看，发现里面收录了各种奇奇怪怪的符箓。从低级的黄阶，到更高级的地阶应有尽有。最难能可贵的是，书中还将符箓的历史版本也标注起来，能清晰地看到，各个符箓在数千年传承中的演变情况。 “妙啊，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典籍，这可比师父的手稿要清晰多了。” 姬邱月不是没见过类似的东西，师父的书房里也有各种珍贵的符箓，甚至有些还是创作者亲自写下的手稿。可惜太过杂乱，师父又素来只管看书，不管整理，学习起来十分困难。 这本《符经》虽然收录的符箓数量不如师父的收藏多，但胜在脉络清晰，基本每一条符咒的演化都标注起来。 若是用这本书钻研符箓之道，恐怕不止事半功倍那么简单。 金碧容见她爱不释手，笑道：“喜欢就收下吧，刚好你主修符道，在你手中应当能发挥出更大的用处。” “当真？！”姬邱月紧紧抱着《符经》，这本书比地阶功法要珍贵得多。 “骗你做什么，就当是陪我来秘境的礼物。” 姬邱月很开心，张开手就想给金碧容一个拥抱，哪知没等靠近，就有一把紫色短剑横在她面前，不动声色地将她推开。 金碧容赶忙去抓住灵剑，凶巴巴道：“长歌，你又开始捣乱了是吧？” 长歌剑这次却很固执，哪怕挨打，也坚决不让姬邱月抱她。 金碧容没办法，为了防止它伤人，只能将它紧紧抱在怀里。 原以为它一定会挣扎，谁知立马乖巧了。 “抱歉邱月，这把剑最近好像到叛逆期了，老是跟我作对。” “没事没事，怪我太激动。” 姬邱月奇怪地瞥一眼长歌剑，不知为何，总感觉它的气息跟师叔有点相似。 应该是错觉吧…… 金碧容将《丹道》收起，其余几本对她都没什么用，索性一并交给楚问芳。 “我记得语琴师姐一直对铸器和阵法颇有研究，这两本典籍就给她吧。至于剩下的四本属性功法，也放入青云楼吧，不过禁止将底本借出去，只能抄录成玉简。” “这些可都是地阶上品的功法，除天阶之外，再没有比它们更厉害的，小师姐真的不要吗？” 金碧容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忘了我的身份吗，猜猜我的功法是什么品级？” 楚问芳哑然。 也对，小师姐可是苍华门的少主，门中最好的资源都给了她，所修功法自然也是最顶尖的苍华诀。 有天阶功法在，又何必舍近求远，再修行这些不入流的东西？ “真好，要是有一天青云楼也能像苍华门那般强大就好了。” 楚问芳的语气里满是羡慕。 金碧容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加油，说不定碧落川的下一个合道境尊者就是你。” 楚问芳被说得热血沸腾：“小师姐放心，我一定好好修炼，早日带领青云楼做大做强，到时若有人欺负你，青云楼为你撑腰！” “那我就静待佳音了。”不管是真是假，金碧容都很开心她能这么说。 第二层除却八本典籍，基本没有其他重要的东西。 金碧容朝顶层走去，刚蹬上楼梯，就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突然降临。 “小心！” 伏衫自然也察觉到这股力量，立刻操纵长歌剑迎面冲上，试图在小龙被伤到之前将它剿灭。 然而一剑斩出非但没有冲破威势，反而将其激怒一般，散发出更加恐怖灵压。 下一瞬，一道几乎与方才那一剑完全相同的剑气飞速掠来。伏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长歌剑猛地倒飞出去，重重地插入地板。 灵剑被击飞，小家伙手无寸铁怎么可能与那股力量抗衡？ 伏衫慌张望去，已经做好牺牲这道分魂保全小龙的准备，可接下来看到的场景却让她愣在原地。 那股力量并未伤害金碧容，反而化作一朵朵莲花，众星拱月般将她簇拥起来。 一缕缕纯净魂力渗入小龙的身体，将本就澄澈的魂魄洗涤得越发干净透彻。 金碧容感受着魂魄越发饱满，舒服眯起眼睛，尾巴欢快地甩来甩去，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幸福的气息。 好熟悉。 第三层好像有什么熟悉的气息正在呼唤自己。 身体不自觉地往前走，直到听到姬邱月的呼唤才恍然回神。 “咦，你们怎么不一起过来？这里一点都不危险，反而有东西能温养魂魄。” 此话一出，两人一剑尽皆沉默。 “是我们不想过去吗？每次靠近，那股威压都恨不得将我们按在地上锤！” “啊这……长歌剑也过不来吗？” 短剑晃了晃，表示否定。 其实如果是真正的剑灵，应当也是能过去的。 可如今剑灵跑了，寄宿在剑里的是伏衫的一道分魂，这才遭到剧烈排斥。 “或许第三层的东西有某种禁制，只有小师姐才能不受影响。” 金碧容了然，毕竟是自家经阁，做些限制也算正常。 “那你们在这里等我，我上去看看！” 说完就迫不及待地往第三层走去，她有预感，真正的宝物就在上面！《 》 50-60 第51章 真正的传承 第三层的房间被重重法…… 第三层的房间被重重法阵封锁, 寻常人即便强行闯过楼梯的威压，也无法打开门扉。 可金碧容不同，她是金家唯一的血脉, 虽然身死，魂魄却不曾变化。刚靠近门扉, 法阵就认出她身上的灵魂气息, 非但没有将她挡在外面, 反而亲自张开大门，小心翼翼地将人拉进去。 与前两层相比, 第三层多了许多装饰家具, 与其说是经阁，不如说是一间充满生活气息的私人书房。 书架上摆放着一幅幅画卷, 金碧容打开其中一幅，发现竟是自家先祖的画像。 线条很轻，只有脸上铺了一层浅淡的颜色。分明只有寥寥几笔，却已经将人物神韵刻画出来。 落款题字：苍华门初代宗主——金如沐。 金碧容看着那与自己半点不像容颜，不由疑惑：“怎么感觉不像亲生的老祖, 长得一点都不像。” 又翻了翻, 发现还有母亲和自己的画像, 没将它放回去，而是装入自己的镯子里。 绕过书架，来到内部, 一眼就看见放在房间中央的精美宝盒。 里面摆着的不是旁物，正是《苍华诀》。 与先前父母传授给自己的不同, 这本功法是当年金如沐亲自书写的原稿，表面充斥着时光轮转的恒古气息，哪怕只是远远看着, 都能感受到纸张上神秘力量。 金碧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功法拿起，翻开第一页，才刚看清名字，就有一道青翠光芒射入识海。巨量的信息令她头晕脑胀，等回过神时，已经来到一处飘渺仙山中。 四周仙气飘飘，灵雾弥漫，分明美得不可方物，偏偏天空一片赤红，日月破碎，星河坠落，俨然是一幅大道崩塌之象。 忽然一道龙吟震天撼地，一条金光璀璨的金龙盘旋而起，迎着苍莽惊雷冲向天空，义无反顾地用血肉填补天地裂缝。 随她领头，无数龙族妖族纷纷动身，纵使知晓会粉身碎骨，依然毫不畏惧。他们的身躯于天边爆开，血液纷纷洒洒，形成一场磅礴血雨。 “师父，他们在做什么？” 一道稚嫩声音传来，金碧容转头望去，看到龙宫大殿上，一大一小两个人族女子并肩站着。 “祭天。”金如沐的语气充满哀伤。 小女孩追问：“为什么要祭天？坏人不是被龙姐姐打败了吗？” 金如沐摸了摸她的脑袋，“傻瓜，天地受损，自然需要修补。” 小女孩很伤心，“师父你骗我，好人分明没好报的，坏人将天打坏，凭什么却要好人的性命来修？” 金如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轻拍小家伙，以示安慰。 “师父没用，行一辈子医，到头来连你的龙姐姐都救不了，只能看着她去死。不过，师父已经想到救回她的办法，徒儿愿不愿意帮帮我？” “愿意！” 金如沐俯下身，脑袋跟女孩抵在一块，一丝丝功德紫气传入女孩儿的体内。 女孩舒服地闭上眼：“师父，这是什么？好暖和。” “送你的礼物，以后若你也有了徒弟或者子嗣，就将积攒的功德慢慢传下去吧。一代代积累，终有一日能获得足以逆天改命的力量。” “好！我一定会传下去！” 画面戛然而止，只有女孩稚嫩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金碧容猛地睁开眼，再看向苍华诀时，发现书上的文字变得闪闪发光，一道道耀眼的法咒从功法内飞出，携带着无穷生机没入自己的体内。 汹涌澎湃的力量灌入经脉，聚于丹田，令本就饱满的龙珠越发充沛。一金一白两颗龙珠飞速旋转，仿佛阴阳轮盘般，在彼此的纠缠中发生蜕变。 气息暴涨的同时，天空中雷霆闪烁，倏然一声巨响，狂躁雷劫破云而出，狠狠地劈向秘经阁。 姬邱月感受到天威降临，脸色剧变：“坏了，金碧容要突破了！快离开经阁！” 楚问芳吓得瑟瑟发抖，连滚带爬地从经阁里蹿出去。 “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破了？小师姐不是去找功法吗？” “她的气息还在攀升，已经快要跟我持平，看样子功法里藏着大机缘。” 姬邱月心生感慨，第一次见金碧容时，明明只是筑基而已，这才短短一年时间，就连跨两个大境界，如此神速闻所未闻。 “可惜这秘经阁，被元婴雷劫直接命中，恐怕会就此损毁吧？” 然而话音刚落，就看到经阁顶层飞出一朵流光溢彩的莲花，迎面朝着雷劫冲去。分明看起来跟玻璃一般脆弱，却拥有极强的防御力，不仅成功护住经阁，还将部分雷光反射出去，狠狠地刺穿天空。 不止姬邱月傻眼了，就连金碧容也同样如此。她认得这股气息，正是方才登上第三层楼梯时感受到的温润力量。 赤龙察觉到祖龙的气息，从紫霄炉中钻出来，看到飘在半空中的琉璃莲花时，整条龙都傻眼了：“镜心莲怎么在这里？给我干哪来了？难不成睡一觉就回龙域了？” “什么龙域，这里是苍华门的秘境！”金碧容见他似乎知道点什么，问，“赤龙，你认识它？我总感觉它的气息很熟悉。” “废话，这可是当年祖龙以自身精血培育的镜心莲，与你气息同属一脉，不熟悉才奇怪。不过我记得它只有九品才对，何时养到了十二品……” 九品莲花共三层，每层九片花瓣。可面前的莲花却有四层，是十二品天阶宝莲，已经达到此世间法宝品级的极限。 金碧容想到方才在苍华诀内看到的记忆片段，大致有了猜测。 这朵莲花恐怕是金鳞死后，自家先祖从龙宫“顺”出来的。 “别傻愣着了，镜心莲以防御力著称，甚至可以将敌人的部分攻击反弹回去。当初还是九品时就威力惊人，如今达到十二品圆满，几乎等同于一件天阶上品的法器，快将它收服，千万不能落到别人手中。” “怎么收服？” “怎么这么笨呢，它是祖龙用精血培育的，你身上的气息与祖龙至少有七分相像，直接滴血认主就行。快点，不然等会它跑了，看你去哪里寻。” 金碧容不敢耽误，立刻割破手指，趁着镜心莲力量虚弱之际，将精血印在莲花表面。 天阶法器大多有自己的脾气，强行认主多多少少会有些反抗。可不知是不是血液与祖龙相似的缘故，镜心莲非但没有抵抗，反而十分欢喜，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指。 主仆契约落成，额间一阵滚烫。金碧容召出一面水镜，发现额头处多了一枚青莲印记。 轰隆！ 第二道雷劫再度落下，镜心莲下意识想要张开屏障，替主人挡下这一击。 金碧容却制止，“乖，这雷劫于我有大用处，你只需护住经阁即可。” 镜心莲又蹭了蹭她，听话地将屏障的范围收缩至藏经阁附近。 金碧容看着迎面落下的雷劫，不慌不忙地将血雷雷种拿出，稍加催动，浓郁的雷霆之力便充斥全身。 “嘿嘿，雷劫是吧，现在的我最不怕的就是雷！” 元婴雷劫与血雷相碰，爆发出耀眼的光华。可也仅此而已，看着威力巨大，实际上大部分力量都互相抵消，等流入经脉时，已经只剩下些许酥麻。 一道，两道，三道四道……雷劫源源不断落下，威力也急剧增加，但在血雷雷种的保护下，从始至终都未能伤到金碧容。反而不断淬炼丹田内的灵气，使境界越发稳固。 当最后一道雷劫消散，她的修为也稳定在元婴二层。 功法齐全，修为突破，甚至还得到一朵十二品镜心莲。 金碧容现在无比膨胀，哪怕伏衫过来，都敢戳她两下。 伏衫看到小龙安然突破，松了口气，迅速飞到她身边，本想按照惯例先钻怀里被抱一会儿，哪知凑过去才发现，小龙的怀里已经有了别的法器。 伏衫有点不开心。 尤其在发现就是这朵破莲花挡住自己，不让她跟着去秘经阁第三层时，心底的敌意越发强烈。 “哪里来的莲花？” 伏衫操纵长歌剑不动声色地往金碧容怀里挤，试图将镜心莲挤出去。可还没碰到莲花，就被一道白色屏障弹飞。 金碧容眼疾手快地抓住长歌，轻轻拍了一下莲花，嗔道：“别闹，这可是我的本命法器长歌剑，不准欺负它。” 伏衫见此，心都凉了半截。 自己这几天装剑灵，恨不得一天三顿打，轮到这破莲花，碰一下都小心翼翼。 她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小心的，这可是十二品莲花，哪怕长歌剑碎了，破莲花都不会坏。 金碧容摸完镜心莲，又摸了摸长歌剑，笑道：“小长歌，这是我新得的宝贝镜心莲，以后你们可要好好相处。来，大家握个手。” 她一手抓着琉璃莲花，一手拿着长歌剑，轻轻地碰了一下，然后一齐抱在怀里。 表面看似和谐，实则莲花默默亮起屏障，短剑悄悄散发剑气，若非还顾及某人的存在，估计当场就要比划两招—— 作者有话说：今天还有一更[橙心] 第52章 成仙秘诀 功法到手，但桃花林中的…… 功法到手, 但桃花林中的迷雾还未解除。出不去，就只能继续留在经阁里。 镜心莲和长歌剑忙着打架，金碧容则在继续钻研苍华诀。 前半段内容几乎一致, 直到翻开后半段，才开始有较大的区别。 “铸仙骨。”金碧容轻轻抚摸后半段的标题, 仅仅三个字就让她血液沸腾。 迫不及待地继续翻页, 待将后半段内容都看完之后, 金碧容不得不惊叹于先祖的聪慧。 修士修行，主要依靠灵气淬炼根骨经脉, 以此获得实力提升。 可实际上, 这世间并非只有灵气，还有更多其他力量。譬如杀人后积攒的血气, 恶鬼行凶汇聚的煞气等等，先祖发现灵气并非修行突破的唯一途径，若是能在修炼灵气的基础上，额外修行其他的“气”，将会获得难以想象的力量。 但气与气之间也有太多差别, 血气煞气之流污浊肮脏, 力量过于疯狂, 若是大量吞噬，很有可能走火入魔。因此先祖看上了最纯净，也最受偏爱的功德紫气。 利用其充沛的力量, 淬炼全身骨骼，形成传说中的仙骨。 “大道九九归一, 九为极，极之巅方为圆满，若想要突破枷锁, 登峰造极还远远不够。仙骨一法可助吾等再进一步，突破渡劫限制，羽化登仙。后世之人，吾所求万年如一，若尔大成，需替吾之龙女招魂往生。” “尔可愿意？” 一声哀叹自耳边响起。 金碧容的心一下子揪起来，“弟子愿意。” “多谢。” “古寒山上有本座的仙骨，那是赠予守信之人的礼物，去寻吧……” 声音消散后，一道神识印记射入识海，仿佛一张地图，时刻指引仙骨的位置。 *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寒灵终于在最后一日识破迷阵，于桃花林深处找到妖灵的真身。 她原以为妖灵手段通天，真身一定强大无比，没想到只是一棵即将枯死的干瘪老树。 “就知道骗我，说什么三天找不到本体，就让我永远留下，你这本体明明都快死了，哪还有力量杀我，我看这三天分明是你自己的大限。” 寒灵摸了摸干巴巴的树干，嫌硌手，将没喝完的灵液拿出来，倒在树干上。 妖灵不解：“干嘛还给我浇灵液，反正马上要死了，多浪费。” 寒灵道：“给你送终呢，不然等会儿你就看不见了。” 妖灵忍俊不禁，头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说法，闭上眼睛仔细体会，内心一阵舒爽。 “有别的口味吗？” “给你喝就不错了，还挑上了。” 寒灵语气充满嫌弃，却没拒绝妖灵的请求，从储物戒里拿出一排灵液：“想要什么口味，自个儿选吧，我这齐全得很。” 妖灵嘴角一抽，“好家伙，全是地阶灵液，你哪弄这么多？” 寒灵叉着腰：“师尊给我买的，毕竟我跟你可不一样，还小呢，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不多喝点影响发育怎么办？” 上次被金碧容嘲笑身高后，寒灵回去就跟严戚薇哭诉，自那以后，严戚薇就经常给她投喂灵液。 可惜效果堪忧，明明喝了不少，身高却没长多少，反而胸前的小花苞越来越沉。 寒灵怀疑严戚薇买的灵液是假货，根本不顶用。 “那你师尊对你挺不错的，这么贵的东西都舍得买。” 妖灵有些羡慕，语气变得酸溜溜：“一样来一点吧，喝完我就该上路了。” 寒灵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也就看你快死了，不然我才不给你那么多灵液。” 她将所有灵液打开，然后一股脑倒入树根处。 五颜六色的液滴顺着土壤浸入树妖体内，多种多样的口味汇聚一处，仿佛打翻的调料瓶，酸甜苦辣轮番上阵。 味道并不算好，但妖灵却品得十分仔细。 它的视线开始模糊，感知逐渐迟钝，脑海里的记忆犹如走马灯般不断闪烁。 最终定格于刚化形的那一天。 ——姑奶奶终于修成了！往后这片小山再也别想困住我，去也去也…… 那是它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刻。 寒灵倒完灵液，等待许久都没听到树妖的回应，在树干上敲了敲：“喂，还喝不喝啦？” 回应她的却是一片死寂。 四周迷雾开始消散，露出一棵棵壮硕的桃树。树枝上繁花朵朵，硕果飘香，风一吹便发出细细簌簌的响动。 寒灵愣住，看到树妖的身体快速萎靡，一缕纯白的本源化作光团，顺着自己的指尖流入心脏。 原本空寂的心房，犹如逢春的枯木，第一次变得生机盎然。 “怎么连一声谢谢都不说……”寒灵小声埋怨，蹲下身，将手中的空瓶埋到树妖的旁边，“灵液没有了，路上馋的话，就舔舔瓶子吧。” * 迷雾和结界消散后，姬邱月第一时间冲入桃花林，原以为还要费好大功夫找一翻，哪知刚进去，就瞧见寒灵蹲在一棵死树下，出神地想着什么。 “师妹！”姬邱月跑过去，在寒灵身上摸了摸，没受伤，也没少一块，就是脑袋变得有点傻，身上全是泥巴也不知道清洗。 姬邱月十分自责，“对不起，都怪师姐，害你变成傻子了……” 寒灵慢慢回神，一巴掌在她身上拍出泥印子，“你才傻子，你整个师门都是傻子！” 一时嘴快，都没发现连自己都被骂进去。 金碧容用了个除尘诀，帮寒灵清理身上的污秽，“那天怎么突然失踪了？” 寒灵抿抿唇：“被妖怪抓走了。” “啊？没受伤吧？” “当然没有。” “妖怪在哪？师姐帮你除掉它！” 寒灵下意识看一眼死翘翘的树妖，摇摇头：“不用了，它已经死了。”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寒灵看向自家好友，见她气息已经深厚到连自己都看不透时，忽然有股强烈的落差感。 “你又突破了？现在是什么修为？” 金碧容笑嘻嘻，明明很得意，语气却充满困扰：“元婴二层，拿功法的时候不小心就获得了传承，实在没办法只能突破。” 寒灵呸了一声，举起一只手：“我要跟天道举报，有人修炼还作弊！申请将不正当所得的修为没收，最好能补到我身上！” “申请不通过。”金碧容将她的手指按下。 寒灵这才注意到好友头上多了一枚莲花印记，下意识伸手去摸。 刚碰到就被一道屏障挡开，与此同时莲花印记中飞出一朵纯净透彻的宝莲。 那莲花总计四层，每层九片花瓣，浑身晶莹透亮，像是上好的琉璃，经光一照便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寒灵是灵参成精，这辈子没从其他灵植身上感受过压迫感。可现在面对这朵莲花，心底竟产生一丝忌惮。 “这也是你收服的？” “没错，在藏经阁里发现的，名叫镜心莲，是天阶上品的宝贝！” “什么？天阶上品？！那不就是最高的品阶吗！” 寒灵心态炸了，原本看到好友突破至元婴，还能安慰自己，修炼而已，自己早晚也能达到这个境界。 可在看到镜心莲后，彻底破防了。 天阶法宝就已经够逆天，这还直接来了个上品。 这还玩什么，干脆直接判你赢得了。 楚问芳看到寒灵的表情，竟然生出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走过去拍了拍她：“没事的，习惯就好，小师姐身上有独特气运，运气好也算正常。”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刚好师尊还欠我一个拜师礼，之前一直不知道要什么，现在明白了，就要天阶法器！” 寒灵神色坚定。 楚问芳听完却破防了。 拜师礼？天阶法器？ 这是中文吗？为什么这两个词还能联系在一起啊！ 哦，想起来了，寒灵的师尊是天命阁阁主。 楚问芳眼里流出羡慕的泪水，拿出小师姐送的功法，心情终于慢慢平复。 世界太过冰冷，唯有这些高阶功法能带给她一丝慰藉。 “传承都拿到了，那这秘境还要继续待下去吗？”寒灵忽然问。 金碧容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要，传承目前只拿了一半，另一半在问道台。” “那还等什么，走吧，反正这边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金碧容等人顺着来时的方向离开桃花林，因迷雾消散，视野空前的好，再不用小心翼翼地警惕迷阵。 仅仅一个时辰过去，就已经能来到森林边缘。 然而就在这时，长歌剑忽然飞出，牢牢地挡在众人面前。 “有埋伏。” 金碧容一愣，仔细观察，果然发现树木后几道灵气的轨迹明显异常。 她们在碧落川仇家不多，进秘境不寻机缘，却处心积虑地设置埋伏，不用想都知道是云隐殿。 “这帮人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倒要看看没有元婴后期的死士，这次他还能依靠什么！” 姬邱月说着就要去会会伏兵，却被金碧容拦住。 “邱月，你先不要出手吧。严阁主那边可能不方便处理，这里还是让我先出面。” “可是……” “没事，本来也是我跟云隐殿有仇，哪里有躲在你们身后的道理？而且别忘记，我现在有了镜心莲，怎么也不会受伤。” 这下姬邱月果然不再强求，默默退到后面。 金碧容握住长歌，缓缓走上前，高声呵道：“出来吧，云隐殿的人。” 一声落下，许久也未曾有人出来，若非察觉到他们灵气不太平稳，险些以为没听到。 “哼，不出来是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53章 噬魂蛊 “哼，不出来是吧，…… “哼, 不出来是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金碧容将灵气注入长歌剑中，原本暗淡无光的短剑瞬间燃起紫色火焰, 冰寒的温度仿佛连空间都要凝结。 手腕轻轻一转，便有无穷剑势凭空凝聚。 金碧容凌空斩出一剑, 紫色火焰瞬间荡开, 犹如晚空中坠落的道道星火, 朝着敌人席卷而去。 陆连横没想到这人的气息暴涨得如此迅速，才进入秘境几日便突破至元婴修为。 察觉到火刃中汹涌澎湃的力量, 立刻迎面挥出一刀。 可他根基虚浮, 虽也是元婴修为，力量却异常羸弱。哪怕拼尽全力, 也依然不是对手。才一个照面的功夫，就被震退数十丈距离。 若非及时将长刀刺入地面抵消了部分力量，恐怕连战都站不稳。 陆连横不可置信：“你初晋元婴，为何竟有这般强大的力量？”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想到什么一般, 看向金碧容的眼神充满火热：“我知道了！你一定拿到传承了对不对！” 金碧容挑衅地笑道：“是又如何, 难不成云隐殿还想抢吗？” 陆连横癫狂大笑：“哈哈哈, 没想到苍华门那帮老不死的不将传承给人族，反而交给一条龙！不过……旁人惧你龙族，云隐殿可不惧！迄今为止, 我们看上的东西还从未失手过！” 陆连横忽然大喝一声：“云隐殿弟子何在？还不速速结阵！” 随着他一声令下，森林中飞出一道道身影, 粗略估计恐怕有近百人。 他们个个身穿黑红法衣，以全身血气组成层层递进的精密阵法。 腥红血光冲天而起，齐齐融入陆连横体内。令他身上的气息节节攀升, 最后竟然抵达元婴七层！ 金碧容第一次见这种阵法，充满稀奇。 陆连横却以为她怕了，眼中闪过一抹桀骜：“此乃我宗秘传——血魔大阵，若非结阵人数不足，力量远比现在恐怖。” “妖孽，现在交出功法，随本少主回宗内领罪，还可饶你一命。” 金碧容简直要被气笑：“我都没跟你们算账呢，你倒好，还让我认错。要不你先来我这看看病吧，看在你脑子不好使的份上，可以给你打八折。” 陆连横冷下脸，“放肆，既然你给脸不要脸，就别怪本少主刀下无情！” 说着猛地抽刀攻去。 经过血魔大阵的加持，现在的陆连横不仅实力大增，周身血气也格外浓郁，宛如嗜血野兽，充斥着腥煞恶臭的气息。 金碧容再斩一剑，试图阻拦陆连横，可这一次却没多大效果。 陆连横毫不退缩，迎着剑气就挥刀砍上，血色刀尖刺破剑势后余威不减，直直地朝着金碧容的心口砍来。 速度很快，根本来不及躲闪，金碧容横剑抵挡，趁两把兵器交手之际，身体借力旋转，将龙尾狠狠地砸在陆连横的胸膛上。 可惜有血气护体，不然准能将他重创。 陆连横踉跄两下，胸口一片火辣刺痛。没受伤，但再次受挫领他脸面扫地，心底越发恼火。 “偷奸耍滑，看你能抗到什么时候！” 他的速度陡然加快，元婴后期的恐怖灵力喷薄而出，每一招都带着搬山倒海的强大威能。仅仅只是刀尖流淌的劲风，都足以搅得天地风云变幻。 金碧容刚开始还能对抗，可随着灵气消耗愈发猛烈，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只能依靠法宝防守。 楚问芳在下面看得着急，“邱月姐姐，小师姐刚突破元婴，哪里会是对手，我们一齐去帮忙吧！” 姬邱月眉头紧锁，“我自己去就行，你们修为太低，恐怕暂时帮不上忙，在这里等着。” 说完也不等两人回应，祭出本命法器就加入战局。 “碧容，我来助你！” 姬邱月是符修，法器是地阶中品的玄天宝鉴，内有阴阳两仪，外着三百六十五颗星辰晶石，每个晶石中都藏着一道妙法符文。无需现场提笔绘符，只要将灵力注入其中，就能一瞬间演化万千符箓。 虽然好用，但可惜威力受日夜影响巨大，比起严戚薇的太虚笔相差甚远。 姬邱月一出手就毫无保留，抱着一击重创的心思全力催动法宝，霎时间万千星光遮蔽天空，一道道变化莫测的符箓接连形成，仿佛无数锁链朝着陆连横奔腾而去。 “哼，雕虫小技！” 陆连横对姬邱月怀恨在心，见她竟敢参与进来，怒火瞬间转移，张口吐出一片血雾抵挡符咒，而后分化出重重刀光直取命门。 姬邱月深知自己只是个脆皮符修，毫无形象包袱，当即求救：“碧容，快快帮我挡住他！” 金碧容二话不住，召出镜心莲，将姬邱月笼罩在内。 重重刀光落在镜心莲的屏障上，发出乒乒乓乓的清脆声音。明明听起来随时都要破碎，却异常坚固，稳稳将所有攻击都挡下来。 姬邱月松了口气，对好友竖起大拇指，有了天阶法器的庇佑，怂怂小狐狸立马猖狂起来：“嘁，还以为有多大本事，结果叫来一堆人结阵，还是跟刚开始没什么两样嘛，连朵花都打不破，要不还是别练刀了。” 金碧容没忍住笑出声，心里闪过一丝算计，“是啊，陆公子今日没吃饭吗？” 陆连横果然中计，“好好好，都找死是吧，那就把命留下吧！” “再起阵！” 这一次，下达命令后，一众弟子却面露迟疑。 “师兄，维持一阶血魔大阵已经快到极限，再加大力量灌输恐怕……” 陆连横怒喝：“连本少主的命令都敢违抗了吗？” 众弟子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咬牙，硬着头皮加大力量。 磅礴血气浸入体内，陆连横气息再度暴涨，竟生生来到元婴大圆满，触碰到化神的门槛。 天空阴云密布，雷声阵阵。 过于浓郁的血气腐蚀思绪，令陆连横双目腥红，皮肤泣血，宛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只是站在那里都让人心惊胆颤。 与他的癫狂气息相比，背后维持阵法的一众弟子就萎靡许多，好似一下子被抽干生机一般，连身体都开始干瘪。 “哈哈哈，谁能挡我，谁敢挡我！” 陆连横傲然睥睨几人，语气讥讽：“以为凭一朵莲花就能抵挡我吗？受死吧吧。” 他缓缓举起长刀，身上血气剧烈翻动，好似一条条蟒蛇般钻入刀身。狂暴的气息将四周灵气肆无忌惮地吞并，竟生生撕扯出一片绝灵禁区。 随着一刀斩出，连天地都为之色变。 姬邱月看着极速飞来的恐怖长刀，身体不由颤抖。 “小碧容，你这可是天阶法器，应该坏不了吧……” “放心，你坏了，它都不会坏。” 金碧容见陆连横果然全力进攻，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打败这家伙，没想到他竟然把屠刀主动递过来，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要知道镜心莲除了逆天的防御力，还有一项隐蔽的能力——返还部分攻击。 金碧容死死盯着刀光，在与屏障接触的瞬间，立刻催动镜心莲，只见一道耀眼白光闪过，疾驰而来的招式竟被返还回去！ 变故来的太突然，陆连横根本没想到会被反将一军，眼看人头就要落地，他浑身汗毛倒立，将全身灵力催动，发了疯般的往外逃。 可方才那一招几乎将体内灵气抽空，哪里还有那么多力量供给身法，还不等完全躲开，血色刀光就狠狠地刺入肩膀。 他的力量由阵法提供，虽然勉强可发挥出元婴大圆满的实力，身体强度却完全根本不上。 肩膀被击中的瞬间直接爆炸开来，血液骨肉一寸寸崩塌，小半个上身都被撕开，若非有大阵强行稳住身躯，怕是要当场殒命。 陆连横大脑一片空白，颤抖地看着被削去的右肩，以及断口处破碎的内脏，心底充满惶恐。 生机迅速消散，气息不断萎靡，他慌忙拿出各种丹药，一个劲儿地往服下，可还是无济于事。 只有大阵里的血气仿佛救命稻草，勉强维持着身体的外形。 “起阵……再起阵！我不要死！” 陆连横不断索取，可云隐殿的弟子们已经到了极限，哪里有血气可供吸食。 “少主……真的不能再加大供给了……” “是啊少主，实在不行，咱们捏碎牌子先出去找尊者大人吧，他一定有办法救您。” 陆连横响起父亲的叮嘱，身体忽然一颤。 尊者素来只看结果，先前在秘境外已经捅出篓子，若是这件事再办砸了……等待他的只有比死还恐怖的结局。 “不……绝对不行！” 陆连横双眸闪过阴狠的凶光，大手一挥，竟将结阵同门抓在手中，贪婪地吸收血肉。 眨眼之间就有七八名弟子化为枯骨。 云隐殿弟子们大惊失色，拼命运转灵力试图逃跑。 可到了此时他们才发现，供给力量的血魔大阵反而化作无形囚牢，将所有人牢牢困在其中。 “各位师兄师弟，本少主受伤，你们怎能见死不救呢……”陆连横脸上挂着瘆人的笑容，“放心，待我完成尊者的任务，一定会铭记你们的功劳。” 说完，不再留手，一股脑将所有同门的血肉吞噬殆尽。 原本被削去的肩膀在血气滋养下竟重新焕发生机，长出一条丑陋臃肿的异变手臂。 感受着体内力量再度攀升，陆连横满脸陶醉。 早知道这种法子提升修为这么快，还吃什么丹药？ 吃丹哪有吃人快呢。 金碧容看得一阵干呕，“你这畜生竟连同门都不放过！” 陆连横大笑：“同门？哪来的同门？本少主怎么没看到？” “碧容，莫要再跟他废话，他已经彻底疯了，不杀了他，以后后患无穷。”姬邱月面露寒光。 “就凭你们还想杀我？”陆连横冷笑，“莫不是以为我还会再吃一次莲花的亏？！” 说着，他从储物戒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骷髅。 “你那莲花的确厉害，不止能防御我的攻击，甚至能返还彼身……不过，到此为止了，就让这枚噬魂蛊来取你性命吧。” 他将骷髅头轻轻一抛，一道血色虚影飞速射出。属于炼虚的恐怖力量砸在镜心莲的屏障上，竟令其出现一丝裂缝！ “小心！” 伏衫察觉到与仙羽同根同源的力量，面色骤变，甚至来不及考虑暴露身份，直接从长歌剑中飞出，拼尽一切试图将它拦住。 金碧容愣住：“姐姐……？” 第54章 你比仙骨重要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 伏衫没想到陆连横手中还有噬魂蛊，也顾不得暴露身份，飞出长歌剑迎面就朝蛊毒撞去。 血色毒物渗入分魂, 仿佛万箭穿心般疼痛难忍。不仅腐蚀魂魄，甚至隐隐有掠夺魂力的趋势。 好在噬魂蛊虽然与仙羽同根同源, 力量却相差甚远, 且幕后之人修为不高, 无法跨级对伏衫的魂魄进行压制。 伏衫立刻将魂毒隔离，凭借合道巅峰的魂魄力量, 强行阻断噬魂蛊与幕后之人的主仆联系, 在感受到魂力不再流失后，深深松一口气。 “姐姐！” 金碧容迟迟回神, 跑过去抓住她的魂体想要检查状况，却被不动声色地躲开。 “蛊毒之力还未散，莫要传染给你。” 金碧容见她魂体止不住地颤抖，语气懊恼：“都怪我……都怪我太自以为是，若是小心些说不定不会被击破屏障, 害得姐姐受伤……” 伏衫却摇头：“那蛊虫内蕴含炼虚尊者的力量, 你修为太低, 挡不住。无需自责，一道分魂受损而已，你未受伤便好。” 她本意是想安慰小龙, 哪知小家伙听后反而更加内疚。 “姐姐，你先休息吧, 我会亲手为你报仇。” 自责转化为怒火，金碧容头一次产生这么浓烈的杀意。往常与人打架，从来只为自保,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今日看到姐姐也遭到牵连，忽然发现有些人的确是天生的坏种，若不杀了，只会祸害旁人。 她不止要陆连横死，还要让他感受最痛苦的绝望。 陆连横被她冰冷的目光看得心生恐惧，下意识后退半步，但想起自己如今的实力，又慢慢恢复底气。 “噬魂蛊乃尊者亲自炼化，一旦中招如万箭穿心，现在交出传承，我还能将解药给你，再晚些……你家阿姐只有死路一条。” 不提还好，提了这事，金碧容眼底的冷意又加重几分。 “不必了，疗伤的事我自会想办法，现在只要你死。” “你想杀我？” 陆连横大笑起来，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挑衅：“实话说，若你身后的人出手，我恐怕还会顾虑几分，但是就凭元婴二层的你……还是别来丢人现眼了。” 现在的他在法阵加持下已经拥有元婴巅峰的实力，虽然依旧根基虚浮，但在这片秘境里已经足以碾压众人。 就算这龙女有天阶法器又如何？只要自己不主动进攻，她又能拿他如何？ 陆连横贪婪地看向金碧容的朋友：“待你灵气耗尽，连法宝都无法催动，我就当着你面一刀一刀将这些人全部凌迟。不过放心，我想来不是喜好浪费之人，等折磨完，还是会全都吃掉，将她们化作本少主晋级的养分。” 金碧容懒得再听他废话，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瞳孔中已经亮起道道金华。 她看着空气中飘荡的点点灵光，伸手轻轻一抓，万千灵气便迅速飞来。环绕在身体四周，仿佛无形的漩涡，虽看不见，气势却越发骇人。 陆连横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分明修为没变，带给他的压力却急速增加，就好像无形中有什么强大的力量正在缓缓凝聚。 未知的不安令他感到不妙，暗中调转全身灵力，不动声色地握紧横刀，打算先斩杀对面一人，乱她道心。 金碧容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在横刀即将飞出到瞬间，朝着他隔空一拘，就令还未出手的招式瞬间停滞。 陆连横大惊失色，赶紧再度运转功法，却发现体内灵气仿佛受到禁锢一般，运转速度大大降低，虽然只有短短几息，但已经足够扭转局势。 金碧容看准时机，将所有力量注入长歌剑中，紫色短剑瞬间燃起火焰。只是跟先前不同，这一次的火焰几近透明，不觉灼热，反而多了几分飘渺朦胧的诡异。 一剑挥出，不见剑气，更无焰火，似无形鬼魅般悄然而至。 陆连横看不到金碧容的攻击，只能从风向变动隐约感知一二。 他不知道该如何防御，慌忙凝聚周身腥气，试图逃过一劫。可还没等护阵落成，双臂就忽地一阵钻心痛。分明看起来完好无损，却好似被生生撕裂一般，连感知都开始丧失。 用不上力，抬不起来，除了越来越刺骨的痛意之外，属于胳膊的一切感受都迅速模糊迷离。仿佛长在肩膀上的不是手臂，而是两根毫不相干的木头。 咣当一声，横刀摔落在地。 陆连横疯狂甩动肩膀，像在挣扎，又似在拼命确认胳膊的存在。 “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的双臂会丧失知觉！” 这一次，陆连横终于怕了，却不是愤怒，而是深入骨髓的惊惶。 金碧容发动了攻击，可自己别说抵抗，哪怕连看都看不到。就想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伤到灵魂的感觉如何？” 金碧容轻轻擦了擦长歌剑，将破碎的魂力清洗干净。 陆连横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面色大变：“这把剑是冥器！” 冥器亦可称之为魂器，虽然威力比一般的法器更弱，但却有独特的力量——损伤魂魄。 因炼制条件苛刻，一般只有冥界才有。 想要对抗冥器也十分简单，只要再找一把品阶相近的冥器护住神魂就行。 可陆连横没有，这一次是他败了。 双臂的魂魄已经被斩断，纵使修为再高，也很难再占据上风。 现在离开，还能想办法补全魂魄，再晚些只怕回天乏术。 陆连横余光瞥见掉落一旁的秘境令牌，猛用身体地朝其砸去。 只要击碎令牌，就能逃离秘境！ 可金碧容怎会给他这个机会，把短剑用力丢出，狠狠地将陆连横的身体钉在地面。 腹部被刺穿，肉身魂魄的双重折磨令陆连横痛苦哀嚎起来，刚凝聚的力量瞬间消散。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要栽了。 “放过我！我什么都能给你！灵石，功法，丹药，只要你想，往后我的一切资源都愿意给你！” “我只要你死。” 陆连横看到金碧容眼底不加掩饰的杀意，只觉心神俱颤。逃不掉，躲不开，无尽绝望笼罩全身，他突然有些后悔，又开始怨恨，若非父亲蛊惑，他又怎会铤而走险落得这种田地？ 但不论他究竟有什么想法，都已经无法改变结局。 金碧容将他的魂魄斩得支离破碎，确保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之后，才一刀了结他的性命。 翻找陆连横的储物戒，本以为真有噬魂蛊的解药，可直到看见空空如也的药瓶才发现，一切只是他编造的谎言。 金碧容瘫坐在地，呜呜地掉起眼泪。 这可把几人吓一跳。 伏衫想将小家伙抱在怀里，可蛊毒仍在发作，只能在旁边看着，连靠近都不敢。 寒灵摸摸她的头，惊疑不定：“怎么刚报完仇就哭，难不成是心理压力太大，疯了？” 姬邱月没好气地给寒灵挤开：“去去去，净会胡说八道。” “是不是伤到哪了？” 金碧容却抽抽嗒嗒的摇头，余光瞥见伏衫远远躲着独自忍受蛊毒，哭得更伤心了。 楚问芳敏锐地捕捉到小师姐视线，犹如神探附体，猜测道：“是不是没找到噬魂蛊的解药？” 金碧容点头，吸着鼻子，泪汪汪地指向伏衫。 楚问芳眯起眼睛，似能洞察人心一般，竟又一次理解了小师姐的意思：“心爱的姐姐躲着自己，心里不好受？” 金碧容再次点头。 连续两次猜对，楚问芳十分骄傲，察觉到寒灵和姬邱月震惊的视线，嘴角简直要压不住了。 “没办法，我这人没别的特长，就是脑子转得快，尤其是关键时刻，贼聪明！” 寒灵有点绷不住，“那请问，聪明的楚问芳小妹妹，噬魂蛊该怎么解呢？这个也挺关键的。” 楚问芳轻咳一声，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泪水哗啦哗啦地流，伏衫越看越难受，打出一道清风接住：“好了，莫要再哭，我会心疼的。” 金碧容还以为伏衫心疼的是自己，感动得稀里哗啦，泪水又大颗大颗地掉了几滴，然后便渐渐收住。 红着眼，耷拉着尾巴，整个人都泄了气：“姐姐，我们现在就出去，一定能想办法将蛊毒解开！” 说着就要捏碎令牌，却被寒灵赶忙制止。 “等等，你不是还有一半传承没拿？拿到东西再离开吧……” “传承……传承没有姐姐重要。” 金碧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舍弃仙骨。 总之已经拿到苍华诀原稿，学会铸仙骨的法子，即便不拿那根仙骨，自己也迟早能修出来。 反而是噬魂蛊更加要紧。 分魂也是魂，等合入本体，受的伤也会转移。 金碧容不想姐姐因她而痛苦。 眼看小龙执意要走，伏衫立刻定住她：“放心，这蛊毒伤不到我，顶多只是疼一段时间罢了。” 见小龙半点不信，伏衫凑到她耳边，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悄悄道：“傻子，忘记我体内本来就有一种霸道无比的毒素吗？有它在，噬魂蛊只能沦为养分而已。” 金碧容半信半疑：“当真吗？” 当然是假的，仙羽还未浸入魂魄，因此无法吞噬魂毒。伏衫不当回事，只是因为噬魂蛊等级太低，且已经被她压制，至多令她损失一些魂力罢了。 伏衫不想她担心，顺着往下说：“骗你做什么，顶多令毒纹再疼一疼，要不了命。安心去拿属于你的机缘吧，实力强大之后，说不定就能帮姐姐解毒。” 她只是随口一说，金碧容却真的听了进去。 第55章 铸仙骨 因伏衫分魂受伤，金碧容不…… 因伏衫分魂受伤, 金碧容不敢再耽搁，带领众人一刻不停地朝古寒山飞去。 原本三天的路程，最后只花了一天时间就赶到。 等她们来时, 山中已经聚集了不少修士。 “听说了吗，数日前问道台上忽然天降金光, 到现在还有留有大道神韵, 该不会是有什么至宝现世吧。” “醒醒, 哪怕有至宝，也轮不到咱们, 云隐殿的人肯定会出手。” “可我先前看到陆少主带领弟子往南边赶去了, 应该来不及争夺机缘吧？” “那你大可一试，反正云隐殿的长老还在外头, 看你拿到宝贝后能不能跑掉吧。” 寒灵竖起耳朵偷听，戳了戳身边的好友，问：“那什么金光该不会就是传承吧？” 金碧容也一脸懵逼：“不确定，先去问道台看看吧。” 金碧容加快脚步，一路朝着山上爬去, 很快就来到位于山巅的问道台。 问道台没有太多复杂的建筑, 只有一座辽阔平台和一块高耸入云的古老石碑, 其上篆刻诸多经文，可惜时光荏苒，如今基本已经看不清内容, 只剩下残留的气势依然摄人。 楚问芳还是第一次来，努力散开灵识试图感知石碑上的气息, 可不论如何努力，都只能窥视一角。 明明石碑就在眼前，却给人一种可望不可及的感觉。 “好奇特的地方, 来这里就是参悟石碑吗？” 金碧容摇头：“参悟只是一小部分，更重要的是磨练道心。若道心坚韧，进入台中就能开启试炼。试炼内容因人而异，如果能通过，就会获得问道台的认可，在石碑上留下一道独属于你的道纹，可供后世弟子感悟。” 姬邱月皱眉：“可是这石碑早已年久失修，碑文几乎全都看不清楚，又怎么让人感悟？” 金碧容面露尴尬：“先前还是能看清的，只不过后来苍华门没落，门中弟子无一人能重新铭刻道纹，自然就渐渐模糊。” 上一世时，金碧容初入秘境也怀着满腔抱负，希望能通过考验，重刻道纹。可实际进入之后，却被狠狠毒打了一番。 她当时的试炼内容是击败石碑之灵，可身为医修，只会看病炼丹。遇到敌人要么在远处丢法宝符箓，要么就摇人，根本没经历过几次战斗。在挨了一个时辰的打后，终于因灵气耗尽挑战失败。 两人交谈间，已经有一名年轻气盛的少年修士走到问道台中央，高声大喊：“莫家莫林，前来试道。” 一声落下，问道台却无半点反应。 少年眉间闪过一丝不悦，再次扬声：“莫林前来试道。” 又等一会儿，依然没有反应。 旁观弟子哈哈大笑：“莫林，看来你道心不稳，甚至连开启试炼的资格都没有。” 莫林冷下脸，怼回去：“胡说八道，依我看分明就是问道台有问题，此番同行那么多人，然而却开启试炼的不足五人，谁知道是不是这破石碑不愿交出宝贝，故意戏耍我等。不如大家一齐出力，将石碑破台子砸了，挖出的宝贝平分如何？” 此话一出，不少弟子纷纷心动。 前两日问道台天降异象，任谁都知道有报备出世。他们蜂拥而来正是为抢夺机缘，可大多数人连试炼都无法开启，直接沦为背景板。 这谁能甘心？ 大家表面不说，心里或多或少都存了怨念。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真有七八个人出面。 “莫公子说得有道理，我等愿助一臂之力。” 莫林大笑，抽刀而起：“既然如此，各位就别藏着掖着了，随我一起砸了石碑！” 眼看一群修士对石碑发起进攻，楚问芳紧张起来：“小师姐，他们要砸场子，我们要不要过去阻拦啊！” 金碧容哼了一声：“不用，一群跳梁小丑罢了，这石碑厉害着呢，凭他们根本打不破。” 话音刚落，石碑忽然射出数道闪电，不偏不倚地落在几人身上。 第一击只作警告，虽然令他们受了些苦头，却没有伤及性命，哪知仁慈反遭误解。 莫林继续蛊惑：“石碑发动攻击，说明我们已经对它产生威胁，至宝一定就在碑中！” 其余人闻言，纷纷更卖力地进攻。 这一次，直接将碑灵惹怒，也不再留情，召出数十道雷劫朝着众人劈去。 仅仅一个照面，就令几人灰飞烟灭。 等烟尘散去，问道台中再不见他们的身影，只有空气中弥漫着血气。 这下别说对问道台不敬，哪怕连挑战的人都没了，大家纷纷后退，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金碧容见没人敢去，索性自己上前。 身为全场唯一的龙族，刚一上前就引来无数人注目。 “弟子金碧容，请求赐教。” 围观众人见此纷纷摇头，连人族都鲜少能开启试炼，区区妖族只会更加不堪。 就在他们准备看好戏的时候，石碑中却忽然出现一道虚影。 碑灵诧异：“是你？” 金碧容没想到它竟然还认得自己，腼腆地笑了笑：“请碑灵赐教。” 碑灵却绕着她看了一圈，而后摇头：“不打。” “？” “看什么看，说不打就不打，原以为你这小家伙是个心善的，没想到这么坏。” “？？？” 金碧容有点没绷住，不明白为什么来试炼，还能被骂一顿：“碑灵前辈说什么？我不明白。” 碑灵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身上有那老东西留下的神识印记以及镜心莲，这两样东西专门克我，要是真打起来，我只有挨打的份。还有剑里那道魂灵，一看就不好惹。不就之前打了你一顿，犯得着这么记仇吗，小家伙一肚子坏水。” 金碧容头一次感受到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 “那试炼怎么办？” 碑灵本想直接开摆，将东西白给她，但又觉得这么多人看着呢不太好。 于是灵机一动，“有了！既然那老东西将功法都给你了，我就再帮帮你，这样也不算辱没使命。” 碑灵伸手拿出一截玉质仙骨，快速掐诀，不一会儿玉骨便化作一道道金光注入云中。 霎时间天地色变，金色祥云不断汇聚，云层摩擦之间有阵阵雷电轰隆作响。 “小家伙，这九道雷劫是我送你的礼物，能抗多少，便可拿多少传承。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哦，最好不要用镜心莲，否则仙骨可就铸不成喽。” 碑灵说完就消失不见，只留下金碧容独自发愣。 她们二人的话被碑灵刻意隐藏，其他修士听不到，只知道碑灵消失后，天空就开始雷光闪烁。 雷电积蓄的力量越来越强，气势也越发浓重，终于在某一刻达到临界点，轰得一声刺破苍穹，朝着问道台狠狠劈去。 金碧容不敢动用法宝，硬接一击后，只感觉浑身剧痛。脊柱犹如被天火焚烧一般，变得滚烫炽热，好似下一瞬就要化成一滩骨水。 她能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流入骨髓，为她洗筋伐髓，褪去凡俗血骨中的杂质。 可这份改变过于猛烈，几乎要将她生生溶解。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以这种姿态被动承受，不仅渡不过九道雷劫，哪怕活命都难。 可无法使用镜心莲，又该如何应对？ 电光火石间，金碧容想起《苍华诀》中铸仙骨的内容，心念一动，将少许功德紫气注入脊柱。 原本濒临崩溃的骨头，在功德之力的维系下竟重新稳固，连痛苦都被渐渐抚平。 金碧容欣喜若狂，感受到脊骨正在一点点质变，不再犹豫，将大量功德紫气运转起来，一边吸收雷劫中的仙骨之力，一边试着铸造第一根仙骨。 金色雷电接踵而至，一道道劈在金碧容身上，将无数超凡脱俗的强大力量加之于身。 没有人知道眼前的景象究竟意味着什么，哪怕强如伏衫，也只知晓小龙的身体正在经历蜕变，丝毫没有意识到破除限制的力量正在形成。 当最后一道雷劫落下，金碧容的脊骨已经彻底玉化，浓郁生机顺着髓液传至全身，仿佛连死亡都能逆转。 这是她铸造的第一截仙骨，从过程到结果都无可挑剔。 石碑中的碑灵见此，面露一丝赞赏：“不错，还算有灵性。老东西，你的心愿或许真能实现了……” 金碧容感受着体内强大的生命力，忽然领悟到一丝玄奥，手执长歌，问：“我是否通过了考验？可否在石碑上篆刻道纹？” 过了一会儿，一道威严的声音自石碑中传来，音量不大，却刚好能令每个人听见：“允。” 金碧容上前，将领悟浓缩至剑中，在石碑表面轻轻刻了一道。 作为唯一一个通过试炼的人，她的道纹引起所有人注意，就连伏衫都产生一丝兴趣，散开神识悄悄观摩。 “咦？怎只有一笔？”楚问芳看到横在石碑表面的“一”，心生困惑。 原以为小师姐只是开了个头，没想到刻完这一道就真的停了下来。 姬邱月也在拧眉沉思，唯独刚刚获得本源的寒灵察觉到她的意思，不自觉地抚上心口。 道生一。 这一笔是化死为生的破局。 但……究竟要为谁破局呢？ 寒灵也陷入迷茫—— 作者有话说：今天还有一更 第56章 取血炼丹 仙骨到手，金碧容不…… 仙骨到手, 金碧容不再犹豫，当场就捏碎令牌离开秘境。 她们是第一批出来的修士，现身时引起一阵骚乱。尤其是金碧容, 进去前还是金丹修为，不过数日过去就达到元婴二层, 令许多人频频侧目。 但经过先前斩魔真人一事, 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找麻烦, 就连云隐殿的人看到她们，也乖乖退到一边。两位看守秘境的长老甚至直接闭上眼睛, 只当作看不见。 开玩笑, 连骨尊者都说要道歉，他们这群小卡拉米还有什么资格唱反调。 识时务者为俊杰, 不识时务的，修为都被废了，这会儿还在病床上躺着呢。 “那就在这分别吧，问芳你先回宗门，我还有事得尽快回客栈。” 下山后, 金碧容看差不多安全了, 就提出分别, 楚问芳闻言却有些不舍。 “小师姐不跟我回青云楼看看吗，这次从你手里拿到那么多功法，不好好感谢一番可不行。” 若是往常, 金碧容一定会跟着回去庆祝一番，可现在伏衫的伤还未解决, 哪有功夫在玩闹。 “现在还是姐姐的伤要紧。” 楚问芳不好再劝，挥挥手带着功法离开。 金碧容在原地目送，等见不到人影后才抱着短剑一路赶往碧落川。 路上还时不时跟手中的剑说话。 “姐姐, 马上到城里了，你有没有不舒服？” “姐姐，你再坚持坚持，咱们很快就要到到家了。” “姐姐姐姐……” 两步一个姐姐，不知道还以为伏衫病入膏肓马上死了。 偏偏伏衫有话必回，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跟调情似的。 姬邱月在一边听得牙酸，戳了戳身边的寒灵：“师妹，你累不累呀，累的话再坚持坚持，马上就到客栈了。” 语气造作，听得寒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上去就给她一拳。 回到客栈，严戚薇听闻伏衫分魂受损，感觉天都要塌了，火速来到伏衫房内，在看到好友只是分魂受损时，狠狠松了口气。 “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身上的仙羽又加重了……” “仙羽？”金碧容头一次听这个词，问：“这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就伏衫身上的毒素呗，感染到魂魄就彻底没救了……” 严戚薇说到一半，腰忽地被戳了一下，这才发现说漏嘴，立马不再啃声。 可金碧容已经听到，又怎会放过，怀疑地目光在她们两人身上来回扫视，最后得出结论：“你们有事瞒着我。” “忽然想起今天没打姬邱月，我过去给她来几下。” 严戚薇轻咳一声，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外走去。 然而不等逃离现场，门就嘭得一声合上。 金碧容挡在门前面：“你们知道这毒素的来源对不对？” 严戚薇尴尬不已，其实如果她想跑，一定能跑掉。毕竟也是炼虚修士，怎么可能真的被元婴小崽子堵门。 可视线落在小家伙饱含控诉的表情上，总感觉良心有点痛。 伏衫大概也知晓瞒不住了，叹了口气：“你别难为戚薇了，有什么事问我吧。” 金碧容果然没再堵门，让开身子。严戚薇感激地看一眼伏衫，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屋内陷入宁静，好半响后，金碧容才走到伏衫跟前，没有直接开始询问，而是埋怨地控诉：“姐姐不乖，哪有寻医问诊还隐瞒病情的，医修最讨厌你这样的病人。” 伏衫抓住她的手，问：“你也讨厌吗？” 金碧容想说讨厌，但见姐姐满眼在意，还是没忍心：“这要看你接下来配不配合，要是还想隐瞒……我就真要生气了。” 伏衫端坐，一脸认真：“你问吧，我全告诉你。” “仙羽是什么？你身上的毒素名字？” “嗯。” “方才严阁主说感染到灵魂就彻底没救是什么意思？姐姐现在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可有办法能解开？” 伏衫忽然沉默起来，好半响才缓缓开口：“仙羽共有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污染血液，第二阶段污染骨髓，第三阶段污染神魂，每加重一分，腐蚀就会更猛烈一些。至于解法，其实非常简单，仙羽只会对附着之物生效，血液遭受污染，舍命换血便可恢复。骨髓遭到污染，抛弃肉身即可。唯独神魂无解，毕竟魂乃万灵根本，再怎么说也不能抛弃。” “也就是说，姐姐目前还未感染魂魄？” “未曾，你先前也看过，除血液和骨骼之外，我的身上并没有其他异常。至于噬魂蛊，虽然可直伤灵魂，但等级太低，至多令我损失一些魂力罢了。” 金碧容松了口气，想起秘境里获得的仙骨之法，竟有些庆幸：“还好姐姐没到神魂，不然就真没办法了。” 这话充满歧义，伏衫误以为小龙要给她重塑肉身，连忙拒绝：“我不能放弃这具身体。” 这个方法的确有效，但伏衫绝不会同意。她的肉身并不是先天就有，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比神魂更加重要。如果放弃，几乎与死亡无异。 金碧容却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姐姐长得多美，身材又好，我才不舍得让你变成孤魂野鬼。仙羽到了第二阶段，说白了只是骨髓出现问题，只要能净化髓液里的毒素，一切问题自然都能迎刃而解。我这里刚好有一种法子可以令骨头获得新生，说不定对姐姐也有效。” “莫非是问道台上的雷劫？” “嘿嘿，不错！不过姐姐的状况有些特殊，无法直接使用，可能需要我再想想办法。” 伏衫身上虽然也有功德，但数量极其微弱，根本不足以支撑仙骨的铸造。 但姐姐没有，自己有呀！ 如果以血液为媒介，将淬炼仙骨的力量炼制成丹药……是不是就能帮到姐姐呢？ 早在先前篆刻道纹时，金碧容就有了这个想法，如今刚好可以试验。 金碧容用力抱一下伏衫，脑袋在她脖颈处深吸一口气，熟悉的冷香沁入鼻腔，令思绪都逐渐安宁。 “姐姐等我的好消息。” 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 这次炼丹十分重要，金碧容自然不会傻乎乎在客栈炼制，去城里搜刮一些可能会用到的灵植后，头也不回地飞到青云楼。 楚问芳正在滔滔不绝地跟姐姐炫耀功法，见到小师姐来，眼睛倏然一亮：“姐姐，咱们的大恩人来了，这些东西可全都是苍华门的家底，没有小师姐，我才没本事拿到。” 金碧容被说得不好意思，简单寒暄两句，就迫不及待地提起正事：“语琴姐，门中炼丹房还有空位吧？我想挑个清净的地方炼制丹药。” “什么丹药，不如跟师姐说说，指不定青云楼就有。” “是给伏衫姐姐的伤药，比较特殊，需要我亲自来。” 楚语琴思索片刻，“那将师祖的居所借给你吧，不仅清净而且位于灵脉正上方，也方便你随时补充力量。” 金碧容惊喜：“真的可以吗？” “当然，毕竟正如问芳所言，师妹如今可是青云楼的恩人，若不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岂不是令人寒心。” 楚语琴一边打趣，一边将密匙递给她，“去吧，若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尽管与师姐说，师姐一定尽力满足。” 金碧容接过密匙，不再耽搁，跟两人道别后朝着后山飞去。 随便选了间灵气充沛的屋子，然后就开始试验。 伏衫身上杀孽太重，无法修炼苍华诀，如果想为她铸仙骨，只能将仙骨之力炼制成丹药，就像改善体质的锻体丹一样，用强大无比的力量，令骨骼经脉发生质变。 金碧容将提前准备好的锻体丹药方拿出来，剔除几个无用的灵植之后，将自身功德剥离少许，以血液为媒介加入丹炉中。 半日萃取药液，半日融合雏形，等一切工序完成时，已经是两天后。 金碧容将新制的丹药取名“洗髓丹”，兴冲冲仔细观察，却发现丹药质地有些松软，表面遍布细小裂缝，导致功德紫气不断流失。 将洗髓丹吃下，骨骼的确开始蜕变，只可惜速度过于缓慢。 金碧容又试着增加血液和功德之力的占比，可不论怎么努力，总会在最后凝丹的时候出现差错，导致丹药破裂，药力流失。 金碧容恍然大悟，终于意识到问题的根源：“难道说普通血液承受不住功德紫气的力量吗……要不换精血试试？” 金碧容再次拿出长歌剑，在身上比划许久，最后决定选择生命力最旺盛心头血，于是朝着心脏处刺下去。 但没等刺中，一朵莲花便从额间飞出，牢牢地挡住伤害主人利刃。 莲瓣轻轻晃动，散发出一缕缕柔和温暖的气息。虽然说不出话，但金碧容知道，镜心莲在劝阻自己。 金碧容愣住，心底暖暖的，伸手在莲花表面轻轻拍了拍，“放心，我有分寸的，只是取一滴心头血而已，伤不到性命。我跟你保证，以后再不会取心头血了好不好？” 这一次莲花将信将疑，但身为法器，最后还是没有忤逆主人。 第57章 洗髓丹 心头血远比想象中的厉害，…… 心头血远比想象中的厉害, 不仅完美承受住功德紫气的力量，还因其浓郁的生命力，令洗髓丹的品阶得到质的提升。 力量强大, 同样也代表着更难炼化，光是萃取这一步, 就足足花费三天时间。 金碧容累得气喘吁吁, 毫无形象地趴在紫霄炉旁边, 看着已经褪去腥气的血液满脸笑意。 “只差最后一步融合丹药了，这次肯定不会出问题。” 知晓凝丹多半也要耗费几日, 金碧容先休息了一会儿, 待灵气和精神都恢复圆满后，才再度点燃丹炉。 她在这边不知岁月的炼丹, 另一边苦苦等候的伏衫坐不住了。 在感受到小龙的气息忽然变得虚弱后，提着剑就来到青云楼，本想直接硬闯后山，哪知触动了护宗大阵，警报声顿时响彻全宗。 楚语琴还以为云隐殿打来了, 火急火燎地赶来, 却在看到伏衫瞬间愣住, 见她似要对大阵动手，赶紧制止。 “道友且慢！我来解开大阵，千万别攻击！” 这可是花了青云楼大半个家本才刻成的阵法, 要是就这么被毁了，她这个楼主就得出去要饭了。 楚语琴迅速解开大阵, 但却没放伏衫进入后山，问：“道友是来寻我家师妹的吗？” 我家。 师妹。 这两个称呼犹如魔音贯耳，不断在伏衫脑海里回荡, 莫名勾起一肚子火。 什么你家，明明是我的！ 伏衫面色不太好，认真地纠正：“来寻我的小龙。” 楚语琴没发现她的小情绪，笑道：“那我建议道友还是先不要进去比较好。” 伏衫拧眉，“为何？” “数日前师妹来这里寻找炼丹的地方，我便将后山宝地借给她。现在还没出来，恐怕正是炼丹的关键时刻，最好还是不要打扰她。” “炼什么药？” “这……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为道友疗伤的药，如果道友身体不适，或许可以先到青云楼的医堂看看？虽然医术没法跟师妹相比，但应急还是没问题的。” 伏衫奇怪，为自己炼制伤药，怎么会气息突然那么虚弱？难不成这小龙又做了什么傻事？ 以防万一，她决定暂且在青云楼守着，“可还有空屋？我不放心她。” 楚语琴莞尔，发现伏衫虽然看着冰冷无情，但对师妹却是实打实的关心，也怨不得两人平日亲密无间。 “请跟我来吧，后山虽不能进，但相邻的空屋却有不少，可任君选取。” 伏衫跟着逛了一圈，最终选择了最靠近后山的屋子。 *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在金碧容的不断努力下，洗髓丹的炼制终于来到收尾阶段。 她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丝药液注入丹中，仔细观察，发现没有异样之后，将日月星三火齐齐点燃。在灼热高温的锤炼下，原本松散的雏丹迅速收缩。丹药的质地、力量再次得到飞跃性的蜕变，终于在某个临界点时爆发出直冲云霄的璀璨光芒。 天地震动，祥云金光踏风而来，将整个青云楼笼罩。 一缕缕馥郁丹香自后山荡开，仿佛世间最美味的珍馐，勾得楼中弟子心驰神往。 楚问芳惊呼：“这个方向……是小师妹！她不是炼制伤药吗，怎这么大阵仗？” 楚语琴没好气地点了点妹妹的额头，“上课又不好好听讲，这是地阶丹药出世时独有的丹香。看这规模，恐怕还不是下品，至少也是中品。” “地阶中品？师父也就这种水平吧，小师妹这就达到了？”楚问芳傻眼了，想起自己炼制黄阶丹药都频频炸炉，忽然觉得有点丢脸。 “没事的楚问芳，能活着修炼就已经很厉害了，没必要跟别人攀比。师父也说过，攀比之风不可取。” 楚问芳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楚语琴听到后却满脸黑线。 伏衫自然也感受到这股气息，知晓小龙的丹药已经炼完，立刻去后山寻她。 她到时，金碧容正拿着丹药来回检查，有时被丹香勾得馋了，还会咽两下口水，尾巴躁动地甩一甩。 几天未见，如今再次感受到熟悉龙气，伏衫整颗心都静下来。 “这就是你要炼制的丹药？” 她一开口，金碧容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眼睛一亮，欢腾地跑过来。 “姐姐！你怎么来了？” “这么久连个消息都没，我不得来看看你有没有被拐走？” 金碧容笑嘻嘻地将丹药递到她跟前：“快看！我炼出了地阶中品的丹药，厉不厉害？” “厉害厉害，我们家碧容最棒。”伏衫揉了揉她的脑袋。 金碧容却轻哼一声：“敷衍，连丹药叫什么名字都不问我。” 伏衫忍俊不禁，问：“它叫什么？” “洗髓丹！效果嘛，丹如其名，能够帮姐姐洗去骨髓中污秽。” 伏衫愣住，第一次听闻还有这么厉害的丹药，然而接过来仔细一看，眉头瞬间紧锁：“这上面有你的气息。” 金碧容一惊，心虚地别开视线：“咳咳，毕竟是我炼的，当然有我的气息啦。” “不……有很强的生命力，我这里能感受到。” 伏衫指着自己的心脏，上一次给同心镯升级时，她曾问小龙要过一滴精血。没有吃掉，而是分作两半，一半送入同心镯，另一半埋在心脏里。 因此她能感受到，这枚洗髓丹上有小龙的生命。像是精血，但又比精血更加强大…… 伏衫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你莫不是将自己的骨髓加进去了？” 金碧容没想到会在这里露出马脚，眼看伏衫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赶紧坦白：“没有，不是骨髓，是心头血，而且量很少的，只有小小的一滴而已。” 伏衫不信，伸手就摸上小龙的心口，不由分说地将神识探入体内。见小家伙红着脸不配合，轻轻一点脖颈上的紫色项链，便将她定住。 金碧容反抗不了，察觉到属于伏衫的气息不断往体内钻，整个人都奇怪起来。 偏偏伏衫还一无所觉，在她身体里肆无忌惮。 “你骗人，心跳那么快，哪里像是取过心头血的模样？” 金碧容脸红得仿佛要滴血，“我这是害羞！不信姐姐仔细看，心脏的表面是不是有一道浅浅的伤口？” 伏衫依言看去，果然发现伤口，表面还有长歌剑的气息。 怨不得回来时特意没问她讨要剑灵，原来怕告状，早就做好取血炼丹的准备。 伏衫从小龙体内出来，有些生气，可一想到这些都是为了她，就无从发泄，最后只能重重地抱住小龙。 只有嗅着这身气息，才能让心情平复一些。 金碧容感受到她的不安，伸手抱回去。 “别担心，我没事，还在这里。” “下次别再伤着自己，你还小，姐姐心疼。” 金碧容想说自己早就成年了，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声乖巧的“嗯”。 伏衫口中的长大究竟是什么呢？ 不清楚，不明白。 她感觉伏衫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古怪，一边催促她快快长大，一边却对长大的定义刻意回避。既期盼那一天的到来，又希望那天晚些再来。 伏衫抱了一会儿，将承影剑取出，轻轻一挥，便将正在大快朵颐的紫色剑灵甩出来。 “剑灵，帮我看住小家伙，别让她再取心头血。若能做到，往后每月都准你吃一道剑气。” “保证完成任务！” 这种好事剑灵自然不会拒绝，欢欢喜喜地钻回长歌剑中。 金碧容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着手里的灵剑：“喂，究竟我是你主人，还是她是你主人，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剑灵义正言辞：“胡说，我只是在履行灵器护主的使命！” 金碧容嘴角一抽，要不是之前被它弑主，差点就相信了。 暗骂一声狗腿子，然后将丹药递给伏衫。 “姐姐，先把洗髓丹吃掉吧，还不知效果如何，得你亲自试验试验。” 伏衫皱眉，看向四周：“就在这里？” “不然姐姐还想去哪？这下面可是灵脉，力量充沛着呢。姐姐放心，我会一直守着你的。” 伏衫本想到天命阁再疗伤，但见小龙不断催促，只好答应下来。 地阶丹药她吃过不少，可能压制仙羽的一个都没有。虽说这枚洗髓丹里加入了小龙的心头血，但也不过是力量更加饱满罢了，伏衫并不认为有多大用处。 可直到吃下去，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洗髓丹里不止有龙血，还藏着另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 刚在体内化开，便丝丝缕缕地往骨头深处钻去。好似淬火的利刃，毫不留情地刺进骨髓。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攀附在骨头表面的毒纹正在迅速退散，毒素对身体的掌控力不断削弱。 原本需要拼尽全力才能勉强延缓的修为流失，此刻竟能轻易制止。 无穷无尽的生命力注入体内，不仅成功将死气驱散，还令早已千疮百孔的骨头重获新生！虽然只有一节骨头，却已经足够震撼！ 身体不断修补，时隔多年，伏衫再一次体会到生命的鲜活气息。 这才只是一滴心头血炼制的丹药，若是将小龙整个丢尽丹炉，自己是不是就能不用再忍受仙羽的折磨了？ 这想法刚浮现便不可抑制地扩张开来，伏衫险些就要失控，最后竟不得不捅自己一刀，用更猛烈的痛意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金碧容被她的模样吓一跳，慌张扶住她：“姐姐，你怎么了？莫不是药效有异？” 伏衫不敢看她，更不敢闻她，只能自封五感，用几近乞求的语气道：“让我一人待会儿可好？” 第58章 紧急闭关 “让我一人待会儿可好？” …… “让我一人待会儿可好？” 伏衫说完, 也不管金碧容作何回答，抬手凝聚召出一道柔软的风，就将她稳稳的推出屋外, 随后咔嚓一声将门关上。 金碧容愣了一下，连忙上前敲门, “姐姐发生什么事了？莫不是毒症发作？” 她一边拍门, 一边紧张地询问, 然而不论如何呼唤，门内都不曾有半点回应。 试着将灵识探入其中, 却发现小屋被承影剑镇守, 无法窥探半分。 金碧容没办法，只能放弃, 怕伏衫真的出什么状况，也不敢离得太远，就这么守在门口。 从天黑守到天亮，再从天亮守到天黑，直至眼睛困得睁不开, 伏衫也没从小屋里出来。 楚语琴得知后, 强行将她拉去休息, 让妹妹楚问芳代为看守。 相比较外面几人的焦躁，伏衫的状况却好了许多。 没有小龙的气息干扰思绪，心底不断扩张的贪欲终于得到控制。 为防止再次失控, 伏衫将注意力转移至仙羽身上。 小龙炼制的洗髓丹十分有用，不仅将脊柱上的毒素彻底清除, 还令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发生蜕变。原本冷白的颜色逐渐褪去，化为玲珑通透的玉色，骨髓也仿佛加入金粉一般变得熠熠生辉。 她能感觉到脊柱中的力量正在不断积蓄, 不断突破，甚至已经超越自己巅峰时的骨骼强度，朝着另一个全新的高度进阶。 这究竟是怎样的力量？ 倘若自己突破至渡劫期，可否将骨骼淬炼至这般强大？ 伏衫不知道答案，但心底隐隐有个直觉，别说渡劫初期，哪怕抵达渡劫圆满，也绝不可能拥有此等神力。 这根本不像是灵界中能够诞生的力量，仿佛已经超脱此界限制，达到无人窥探过的境界。 虽然只有脊骨发生蜕变，但已经足够。只要以它作为根基，自己就能反过来压制仙羽，避免修为和寿命再次被掠夺。若是操作得当，甚至可以反过来利用仙羽，从任人宰割的炉鼎变成吞噬他人的掠夺者。 一瞬间攻守易形。 但还不能高兴太早，现在的自己才炼虚修为，根本不足以复仇。 她需要继续隐忍，直至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行。 伏衫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坐在灵脉上专心恢复修为。 时间如白驹过隙，不舍昼夜，一月时间很快便过去。 金碧容一直守在后山，除了小屋中的气息越发强大，再没获得过其他消息。 楚语琴一开始还能充当知心大姐姐的角色，时不时安慰师妹几句，可随着后山灵脉的力量不断衰弱，也慢慢坐不住了。 “师妹，伏道友还没有动静吗？” 金碧容摇摇头，察觉到楚语琴满眼焦急，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赶忙追问：“师姐怎么了？” 楚语琴笑得有些勉强：“也没什么，就是青云楼马上要破产了，我可能得去要饭了。” 金碧容眼里充满问号，“好端端的怎么就破产了？” 楚语琴带着师妹来到灵脉深处。 “师妹，青云楼的灵脉不大，只有区区百丈而已，勉强将大半个后山笼罩。为了平衡灵气，我特意设立阵法，将后山的灵气平摊到整个宗门。然而伏道友闭关，不断榨取灵力，导致灵脉枯竭大半，产生的灵气数量锐减。不仅药园里的灵植大片大片枯死，就连灵泉灵潭都急速干涸。” “师姐尽力了，为了挽救灵脉，已经将大半积蓄搭进去，可没有用……补救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流失的速度，若是继续下去，别说修炼，哪怕连门内弟子下个月的俸禄都发不了。” “咱能不能想办法劝劝伏道友，如果不是很急着恢复，可否先出来，让灵脉喘口气，也让师姐想想办法？” 金碧容被说得尴尬无比，虽然罪魁祸首不是她，但毕竟人是她带来的，怎么也脱不了干系。 看着师姐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只恨不得立马将伏衫揪出来，然后按头道歉。 “师姐，我也暂时没办法让她出来，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这里刚好也有半条灵脉，先给你填补空缺好不好？” 金碧容将先前从白玉城获得灵脉拿出来，直接用法术与青云楼的灵脉拼接起来。 楚语琴看着再度恢复完好的灵脉，眼睛重新亮起了光，失而复得的幸福让她差点哭出来：“那就多谢师妹了，等之后师姐赚到钱，再想办法将这半条灵脉还给你。” “这还还什么还，师姐放心收下吧，本来就是你应得的。”金碧容心疼地拍拍她，“对了师姐，你想不想给楼里多增加几条灵脉？” 增加几条灵脉？ 楚语琴一脸茫然，虽然知道师妹的意思，可却觉得过于遥远：“不要了吧……师姐没钱，买不起。” “傻师姐，不花钱的。苍华门虽然被毁了，但灵脉依然完好无损，与其便宜云隐殿那帮人，还不如送给青云楼，就当是给师姐的礼物。” 楚语琴果然心动，“但灵脉有禁制守护，当初骨尊者来了都破不开，我们又怎么破开？” 金碧容不禁叉起腰，骄傲的脸上满是自信，“师姐莫不是忘了谁才是苍华门的主人？爹娘早在我十五岁生辰那天就将解除禁制的秘术教给我了，有时候没灵石花了，我还会偷偷溜进去扣几块零花钱呢。” 灵脉是修行根基，在任何宗门都是重点保护的对象。寻常弟子别说进去挖灵石，哪怕靠近都是死罪，也就师妹才不当回事。 楚语琴虽然早知道师伯师母很宠爱师妹，但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连灵脉都送出去。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越快越好，不过我得摇个人，不然搬不动。” 金碧容神秘兮兮地跑出青云楼。 半个时辰后，带着睡眼惺忪的寒灵，与楚语琴一起前往苍华门。 不知是不是最近屡次吃瘪，云隐殿的人安分了许多，没再像之前那样时刻紧盯着遗址。 金碧容等人走小道过去，很快就来到灵脉所在地。 刚一靠近，就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阻挡在面前。别说寒灵，就连化神期的楚语琴都有些受不了。 金碧容熟练地运转秘术，撑开一道结界，压力瞬间消失。随后打出一道金色灵光，轻易就将禁制破除。 寒灵只觉身体蓦地一轻，再抬头时神识不再受到限制，能轻易窥探灵脉全貌。 苍华门的灵脉总计有四条，分别位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每条灵脉长数千丈，宽百丈，主脉两侧还有诸多细小分支，远远看去仿佛一条藏于山中的灵气长河，到处都弥漫着精纯的力量。 灵气太过浓郁，甚至凝出一阵阵白色水雾，手在空中轻轻一抓便能捞起一片灵液。 寒灵第一次见如此庞大的灵脉，眼睛都瞪直了，甚至忘记是来干什么的，化为原形就把自己种了进去。感受着浩瀚如海的灵气涌入体内，参叶欢快地摆动起来。 “师姐，怎么样，这几条灵脉可还满意？” 金碧容笑盈盈站在灵脉中央，背后灵光闪烁，雨雾朦胧，落在楚语琴眼里仿佛天降谪仙，处处散发着金钱的美妙气息。 原以为师妹口中的灵脉跟青云楼差不多，可直到来到现场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这哪里是灵脉，分明就是一座座小山。 “师妹，要不我把宗主之位让给你吧。” “？” “这灵脉太大了，师姐不敢收。” 金碧容哭笑不得，忽然有些心疼师姐，瞧把人家穷得，连收礼都畏手畏脚。 一边偷听的寒灵闻言，立马冲土里钻出来，叶子不断摇摆：“我要我要！我敢收，给我吧！” 金碧容一巴掌拍在它的叶子上，“赈灾钱也贪，有没有良心？” 寒灵嘁了一声，没再吱声。 金碧容看向楚语琴：“不如这样吧，师姐要是嫌多，那我再拿走一条灵脉吧。剩下三条灵脉，刚好一条用于填补护宗大阵，两条用于弟子修行。” 大阵保安全，弟子传道统。 这两项恰好是青云楼的软肋，若能就此补上，想必很快就能强大起来。 楚语琴拒绝不了，认真地承诺：“今日之恩师姐铭记，若往后师妹有所求，我一定不会推辞！” 金碧容忍俊不禁，见事情说好，将其中一条灵脉收入镯子里，然后让寒灵帮忙转移剩下三条灵脉。 寒灵虽然修为不高，但身为灵植，天生掌握各种土属性神通，能随心所欲地在土壤中穿梭。 只见她折断三根根须，丢入三条灵脉中，随后神念一动，便带着灵脉悄无声息地离开苍华门。 来到青云楼，按照指定的方位依次摆放好，不一会儿就有道道灵气破土而出，将整个宗门笼罩起来。 门中弟子察觉到灵气突然充沛起来，各个面露喜色，有些濒临突破的，甚至连聚灵阵都不去了，原地盘腿坐下就开始冲击瓶颈。 一时间因打压而陷入绝境的宗门再次焕发生机，处处充满欣欣向荣的喧闹。 楚语琴见到这副景象，心里五味杂陈，没想到围困五年，最后竟是师妹将宗门解救。她有预感，若青云楼能在云隐殿的绞杀中活下去，一定会成为下一个苍华门。 第59章 她的异样 灵脉之困解决，楚语琴再…… 灵脉之困解决, 楚语琴再没有旁敲侧击询问伏衫什么时候出关，甚至担心后山的灵气不够，将其余三条灵脉产生的灵气转移过来, 生生将师祖的小院打造成人间仙境。 也不知是不是灵气更加充沛的原因，伏衫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恐怖, 终于在半个月后达到顶峰, 一举突破炼虚, 晋级合道境。 伏衫先前是合道境巅峰，只不过因身中仙羽, 修为不断流失, 这才境界大跌，寻常来说并不需要重渡雷劫。 可这一次不知是不是受到洗髓丹的影响, 伏衫的大道竟发生了变化。 原本杀伐无度的剑道，此刻却多了一半功德紫气，将杀孽酿造的业障牢牢束缚。血光与紫气纠缠混合，非但不觉唐突，反而催生出一股无可匹敌的王道之姿。 道义上的突破, 令合道雷劫再次降临。 青云楼的弟子感受到天空中强大气息纷纷颤抖, 可伏衫却半点不怕, 手执长剑便迎着浩瀚雷光冲去。 仅仅一招，就将漫天劫云生生劈开。 “只有这点水平的话，还不足以对我造成威胁, 九道雷劫一起上吧。” 伏衫的挑衅成功激怒雷劫，下一瞬九道雷劫齐齐降落, 犹如泰山压顶般的恐怖力量迎面砸来。 伏衫眼底终于勾起兴致，手中长剑不断膨胀，最后凝聚出一道百丈剑光, 朝着雷劫一剑斩下。 雷光剑光彼此碰撞，爆发出的灵压犹如海啸般铺天盖地，令整个青云楼都跟着颤了颤，耀眼的光芒几乎要将苍穹刺穿。 等一切落幕，众人只能看到一道人影立于天地之间，漫天劫云却缓缓退散。那人身上的气息狂妄霸道，连日月都要避其锋芒。 金碧容并非第一次看见伏衫力斩天劫，但从未像现在这般威势逼人，连仰望都觉得胆寒。 反而是长歌剑无比兴奋，飞到天边就开始大快朵颐地吞噬残余剑气。 虽然外形是剑，但金碧容却从它身上看到了狗的影子，脸上充满嫌弃：“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真丢人。” 剑灵不服：“我倒是想有出息，奈何主人不顶用，压根发不出这种级别的剑势。我能怎么办，只好去外面捡垃圾吃了。” 金碧容说不过它，哼一声别开视线，只当作不认识这把灵器。 见伏衫缓缓落下，噔噔噔得跑过去。 “姐姐，你的修为又突破了吗？现在到达什么境界了？” “合道境。” 金碧容倒吸一口凉气，第一次见到货真价实的道尊，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在伏衫身上戳了戳。 伏衫疑惑：“这是做什么？” 金碧容笑道：“我摸摸道尊的身体有什么不同。” “摸出来了吗？” “没有，可能是摸得不够，我再碰碰别处。” 金碧容抓住伏衫的手，跟自己的贴在一起。 明明都是五根手指，三节指骨，自己的手指却总是矮一头。 金碧容不服气，与伏衫五指交叉，比较手指的力量，用力夹了夹，笑吟吟地抬头问：“怎么样，疼不疼？” 伏衫摇头，“有点痒。” 金碧容垮下脸，继续加大力道。 她已经很努力了，可落到伏衫身上却造不成半点伤害，反倒像是挑逗一般，一点点勾起某人的欲望。 伏衫有点受不了，忽然俯下身子抱住小龙，在她的肩膀惩罚似地咬了一口。 没太用力，却也不曾刻意压制，一下就在嫩白的皮肤上咬出一截红印。 原以为能或多或少驱散内心的贪欲，谁知一点用处都没有。反倒是香甜滑嫩的味道触动舌尖，令本就不多的理智再度崩塌。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吃痛的闷哼，才恍然回神。 伏衫赶紧松开小龙，看见她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有些无措：“抱歉，我有点受不住，所以失控了……” 金碧容还以为是自己将她弄疼了，也没怪罪，“好了好了，不怪你，是我没把握好分寸。不过，姐姐下次莫再这么用力了，我还以为你要将我吃掉呢。” 后半句是半开玩笑的话，却不知刚好戳中伏衫的想法。 伏衫发现自从吃了蕴含小龙心头血的丹药后，内心总有股挥之不去的躁动。 分明平日再怎么亲近也不会有问题，可最近两次却接连失控。 一股深深的罪恶感涌上心头，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龙。 照这样下去，真的能忍到小龙长大吗？ 伏衫知道答案，但不愿意承认，所以选择了逃避：“我还有事，先走了。” 撂下一句话，也不管小龙什么反应，转身就消失在远处。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随着习惯小龙的陪伴，潜意识里已经不愿轻易伤害她。 * 金碧容发现最近的伏衫总在躲着自己。 一开始还以为是那日的不愉快，导致彼此间气氛尴尬，只要缓和几日，就会恢复正常。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伏衫非但没有放下芥蒂，躲避的倾向反而越来越严重。 不仅不再跟她有身体接触，并且连一起相处的时间都急剧减少，明明住的房间相邻，彼此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她想要检查伏衫的身体，看看吃过洗髓丹后毒素有没有缓解。可每次刚开口，伏衫总能找出千奇百怪的理由逃跑。 “我难道是什么可怕的野兽吗！还会吃了她不成？” 金碧容没忍住找姬邱月哭诉。 “也许师叔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要不再多给她点时间？” “还给什么时间，都五天过去了！她一次都没碰我！” 瑟瑟小狐狸脑中浮想联翩，没想到好友看着不谙世事的模样，背地里却那么饥渴。 见她似乎真的很急，于是出起馊主意：“这样吧，我教你一招，你俩现在不是住在一套房里吗，浴室应该是共用的吧？你可以趁她洗澡的时候突然闯进去，直接坦诚相待，我就不信师叔忍心再逃跑！” “这……不太好吧？” “反正什么都做了，还害羞什么？你不是想让她碰你吗，那就大胆一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金碧容皱眉，总感觉小狐狸话里有话，纠正道：“我才没有想让她碰我，只是想找她说说话而已，顺便检查一下伤势而已。” 小狐狸满脸不屑。 说说话？谁信啊。想做菜就直说，都是姐妹有什么害羞的。 知道好友脸皮薄，也没戳破，敷衍地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还不快去？马上天就黑了，再晚点你家好姐姐就睡觉了。” 金碧容被轰了出来，没办法只能先回到了客栈。 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如此，刚进门就听见浴室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水声。 “这么巧？姐姐竟然刚好在洗澡……” 金碧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姬邱月一次，换了一身宽松的浴袍。 “加油！金大美人！你是最最最棒的！”站在浴室门口，小声给自己加油打气后，金碧容不再犹豫，握住把手推门而入。 伏衫正在浴池里泡澡，压根没想到有人会进来。 听到门被猛地推开，立马警惕起来：“谁！” 剑招都要甩出去，却在听见熟悉的声音时，生生又收了回来。 “姐姐，你在吗？” 伏衫下意识就要逃跑，却发现小龙直接将捆仙绳当作门闩，牢牢地套在门把手上。 她并不是割不断绳子，只是不愿破坏小龙为数不多的防身法宝。 一瞬的迟疑，令她错失最佳逃跑时机。 等回过神时，小龙已经绕过屏风，站在自己的面前。 浴室里很热，到处都飘着腾腾水汽。才待一会儿，金碧容身上就蒙了一层水迹。 她下意识往池中看去，发现池水表面飘着一层花瓣，虽然不多，却恰好将伏衫的身体遮住。 从上往下看，除了一头扎起来的发丝，就只能看到白净的肩膀。 与先前不同，皮肤不再是透着孱弱，反而泛着淡淡的粉嫩，处处充满生机。 金碧容很高兴，不枉她连心头血都给出去了，总算将姐姐养得越发健康。 但同时又有些生气，因为吃了她心血的家伙，到这时还不愿理她。见她靠近，甚至悄悄滑到池子对面。 总共就两三丈长的方形浴池，却还要费尽心思地躲开。 “姐姐很讨厌我吗？” “……没有。” “那你躲那么远作甚？” 伏衫有些尴尬，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还是暴露了。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闭口不言。 好在金碧容也没指望她会回答，想起姬邱月所说的坦诚相待，心一狠，索性褪去浴袍，也一起钻进浴池里。 伏衫看着她一点点靠近，心中警铃大作。 “我、我洗好了，先出去，你一个人慢慢洗……” 伏衫说着，就要逃走，哪知今日的小龙格外强横，见她要逃，直接快速游过来，张开双臂就将她壁咚在浴池的墙角。 “到了现在还想跑吗？” 金碧容满脸委屈。 “姐姐，你好狠的心，若不是今日我来浴室里堵你，你究竟要躲我到什么时候呢？” 金碧容紧紧地抱住伏衫。 这不是她们第一次拥抱，却是两具身体第一次坦诚地贴在一起。 第60章 破碎的心 浴池中碧波荡漾，金碧容…… 浴池中碧波荡漾, 金碧容的龙尾每一次摆动，都令本就散乱的水波越发混乱，亦如伏衫的心绪一般。 十日间不闻不问, 伏衫原以为内心的欲望早已被压下去，可直到此刻被小龙搂在怀里, 感受着她强有力的心跳, 才发现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 她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在小龙身上彻底失去作用，只要随意一个触碰, 一个拥抱, 一截喷洒在耳边的温热气息，就能轻易搅乱心绪。 怎会有食物这么不安分呢？ 明明随时都有被吃掉的风险, 却偏偏傻愣愣地往她身边凑。 伏衫甚至阴暗地揣测，金碧容早就看出她拙劣的演技，故意来招惹，只为看她痛不欲生。 对待这种不乖的小龙，根本没有仁慈的必要, 就应该立刻马上咬下来一块肉！ 伏衫眼底闪过凶光, 正想着要不要破罐子破摔时, 忽然察觉到一缕神识小心翼翼地钻入体内。 神识的速度很慢，一开始只在皮肤表面游荡，察觉到并未受到阻拦后, 才大着胆子往经脉血肉里钻。 伏衫一瞬回神，感受到骨骼表面传来神识扫过的痒意, 问：“你在做什么？” “还能干嘛，当然是给姐姐检查身体。你从出关后就一直躲着我，我都不知道洗髓丹究竟有没有用。” 金碧容用心地探查, 发现伏衫的脊柱跟自己一样化为仙骨后，脸上扬起满足的笑容。 “姐姐，你脊柱上的毒纹消失了。” “……我知道。” “这节玉色骨头名为仙骨，是苍华门的传承，虽然按照门规，擅自泄露是要砍头的。不过宗门都灭了，传给姐姐也没事。有了它，姐姐以后就可以对抗仙羽了，再不用像之前那样整日遭受折磨。” 说到这里，金碧容的笑容却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忧愁：“不过，炼制洗髓丹的代价太大，如果只靠它清理毒素，可能得把我的命搭进去，得再想想有没有其他办法。姐姐放心，我的医术很厉害的，既然答应将你治好，就一定不会食言。” 小龙絮絮叨叨地说着，满心满眼都是伏衫。 伏衫却并不开心，恰恰相反，每听一句，心脏都好像被鞭笞似的抽痛一下。 冷静之后，是无尽的后怕与懊恼。 她差点又失控，再晚一会儿，或许就真的将小龙杀死。 知道继续留下来只会不断失控，伏衫不再犹豫，猛地推开小家伙的拥抱，披上衣服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出客栈。 这一次，甚至连借口都没心思找，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金碧容没想到会被推开，愣愣地待在浴池里，直到属于伏衫的气息彻底消失才缓缓回神。 快速跑出浴室，在屋子里呼唤：“伏衫？” 可哪怕找遍房子内的每一个角落，也终究没有她的身影。 莫大的委屈笼罩心头，金碧容眼睛一下子红了，蹲下身子在只有一人的房间里哭了很久很久。 这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气坦诚地拥抱伏衫，带着宽容与谅解，企图握手言和，哪知却换来更加绝决的冷漠。 十几岁的少女懵懂而脆弱，还没学会与某人相处的技巧，就提前感受到被抛弃的痛苦。 * 伏衫这几日都没再回客栈，一直待在严戚薇身边，嘴上说着过来帮忙，实际上每天除了发呆就是充满心事的发呆。 严戚薇向来心直口快，见她明显不对劲，索性直接询问：“剑尊大人这是怎么了？一天天剑也不练，忙也不帮，莫不是专门来珍馐楼蹭饭的？如果是的话麻烦将饭钱结一下。” 伏衫随手将储物戒丢过去。 严戚薇神识往里窥探，发现里面不仅有大把大把的灵晶灵石，还有许多衣服。一半是伏衫的尺寸，另一半明显小一号，不用想都知道是金碧容的。 严戚薇嘴角一抽，从里面拿出一小块灵晶，然后又丢了回去。 “让我猜猜，难不成……跟金碧容有关？” 说完，见伏衫明显一顿，知道猜对了。 “先前恨不得每天黏着人家，这几天却连回去都不敢，该不会是做了什么错事，被赶出来了吧？” 伏衫本不想理，但听到最后一句，还是没忍住反驳：“没被赶出来。” “哦，那就是你自己滚出来的呗，反正区别不大。说吧，到底发什么了，要是不说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将金碧容叫过来亲自问问。” “……” 伏衫见她不像开玩笑，没办法只能坦白。 当听到伏衫将金碧容推开，一声不吭地跑出来时，严戚薇头疼不已。 要不是打不过，真想给伏衫挨两下。 她甚至已经能想象到，伏衫走后，小家伙得伤心成什么样子。 “伏衫，要不你还是把她杀了吧，反正早晚都要吃，干嘛非得折磨人家呢。” “不行！她身上力量还不够……” “差不多了吧，都渡过六道化龙劫了，而且还有仙骨和功德的加持，就算差些力量，大不了再抓点其他的妖补上。她不是龙族吗，血脉浓度还强得可怕，把龙珠挖出来丢在龙域门口打窝，一定能收获满满。” 伏衫哑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索性用沉默表达拒绝。 严戚薇见此，头更疼了，“你难道心软……” 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好友的气势蓦然加重，语气斩钉截铁：“没有，我不会对食物心软。” 严戚薇分不清她说得是真是假，但话说到这个份上，除了相信也别无他法。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并且真的不愿现在杀她，那便顺应本心吧。” “再失控怎么办？” 严戚薇冷哼一声：“你以为你能压制得住？闭关静修一个月，出来后还不是被抱一下就应激？都这样了，还压制什么？需知物极必反，你越是抑制，下次的反噬就越猛烈。” 伏衫拧眉，虽然听进去了，但明显还在犹豫。 严戚薇不明白她有什么好磨蹭的，知晓短时间内不会妥协，索性将姬邱月叫来。 “师父，什么事这么急，珍馐楼最近刚步入正轨，正是忙碌的时候呢。” “忙忙忙，有什么好忙得，现在立刻马上去一趟问仙居。” 姬邱月一愣，看向一边的伏衫：“那不是师叔住的客栈吗，我去多不好。” 她前几天才给金碧容出过馊主意，如果顺利，想必一定狠狠做菜了吧？ 以师叔的性格，说不定这会儿金碧容还在床上躺着呢。 严戚薇冷笑一声：“行，不去是吧，过两天你的好姐妹嘎了可别怪我没提醒。” 姬邱月敏锐地察觉师父话里有话，似乎在暗示什么，正想追问，却已经被轰了出来。 她站在门口，仔细回想师父和师叔的神态，莫名有些心慌：“坏了，该不会弄巧成拙了吧？” 姬邱月有股不好的预感，转身就朝问仙居跑去，但中途忽然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将土坑里的寒灵拽出来。 “干嘛呀！正睡觉呢！” 寒灵得到本源之后，濒临突破，对灵力的需求急剧增加，因而最近几乎整日都将自己埋在土里吸收日月精华。 “睡什么睡，师姐摊上大事了，陪我过去壮壮胆！” 寒灵满头问号，见姬邱月不似说谎，没再挣扎，任由她拉着自己在街道上狂奔。 约莫一刻钟后，一高一矮的师姐妹双人组抵达了目的地。 “碧容，小碧蓉，在不在呀，邱月姐姐来看你啦~” 姬邱月没敢直接进去，在门口喊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心底咯噔一下。立刻去推门，却发现房门被透明屏障隔绝，任何人都进不去。 “糟了，是镜心莲！金碧容这家伙不会真想不开吧？” 寒灵也慌了：“什么情况？你惹的祸莫不是跟她有关？” 姬邱月将事情大致说了一番，寒灵越听脸色越难看，没忍住锤了她几拳：“竟然教唆她去色诱，你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什么！” 姬邱月小声狡辩：“也不算色诱吧……只是坦诚相待嘛。” 寒灵气不打一处来，“等会去之后，我就告诉师尊，让她把你的小黄书都烧了！一点都不正经！” 姬邱月还想为小黄书辩解一下，但面对正在气头上的小师妹，到底是没敢多说，转移话题道：“现在怎么办，镜心莲是天阶防御法宝，我们肯定破不开，要不回去找师父和师叔？” “找他们做什么？碧容将自己锁起来，不就是为了不见她们吗。” 寒灵绕到窗户的位置，试着将一根根须探入其中，哪知刚进去一点，就被屏障斩断。 寒灵吃痛，心疼地将根须收回来揉了揉。 “窗户也被封锁了吗？” “嗯，整个房间都被隔离起来。不过，刚刚根须掉在地上的时候，我感受到土壤的气息。估摸着她忘记将地面封锁，我们可以从下面钻进去。” 寒灵蹲下身子，绕着房屋走了一圈，最后在一处松软的土壤旁边停下。 “就从这里进去吧，抓好我的手。” 姬邱月听话地抓住，随后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经来到屋内。《 》 60-70 第61章 放糖的百合露 屋子里依然干净整洁…… 屋子里依然干净整洁, 各个地方都打扫得一尘不染。 姬邱月扫视一圈，没在客厅见到好友，蹲下来仔细查看桌椅板凳, 见没有损坏，四周也没沾染法术的痕迹, 深深松了口气。 没有打架的痕迹, 说明最起码没有动手。 姬邱月稍稍放心了点, 走到卧室门前，轻轻叩门：“碧容, 我们来看你了, 你还好吗？” 金碧容没想到她们有办法进来，不想被看见现在的模样, 焦急阻拦：“我、我没事，你们别进来！”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立马暴露哭过的事实。 姬邱月敏锐地发现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其中还夹杂着少许哭腔，心一下子揪起来, 也不顾劝阻, 直接去推门。 卧室的门没上锁, 很轻易就打开，金碧容被吓一跳，慌忙钻进被窝, 一边用被子裹紧身体，一边催促：“出去！我现在不想见人！” “怎么不见呢, 我跟寒灵担心你才来看看的，放心，师父师叔她们都没来, 只有我们两个。” “是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姓伏的又欺负你了，我刚刚好像看见你哭了。” 姬邱月和寒灵你一言我一语，围在床边，试图劝金碧容出来。 可不论说什么，棉被团子都一动不动，并且在听到伏衫的名字时，将被子裹得更紧。 “这样下去不行，要不我们强行将被子掀开吧？” 姬邱月偷偷给寒灵传音，却被狠狠地掐了一下。 “我看应该把你掀飞！就会出些馊主意！” “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那怎么办，她明摆着不想理我们，难不成就这么放弃？” 寒灵拧眉想了想，小脸上满是严肃：“可以从喜好入手，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她比较喜欢的东西？” “诶！还真有！”姬邱月眼睛一亮，将一本书拿出来。 封面挺朴素的，只有边角处隐晦地写着几个字《师尊在上-外传》 “小碧蓉，你快出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是《师尊在上》的外传！这里面新增了许多插图，都是我精心画的，一定比之前的更好看！” 姬邱月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甚至还拿话本戳了戳棉被团子，哪知喊了半天，依然没有回应。 “这是什么？图集？”寒灵接过，随便翻开一页，却在看到插图上的内容时愣住。 画面上，两名女子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其中一人将涂满唇脂的双唇亲在另一人的脖颈处，留下嫣红的暧昧痕迹。 寒灵彻底傻眼，脸飞快地红起来，猛地将书合上，小声骂道：“不知廉耻！给碧容看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就算了，还起个以下犯上的名字！” 师尊在上…… 这竟然是写师徒间禁忌之恋的小黄书，并且还配图！ 寒灵感觉自己不干净了。 看了这种东西，以后还怎么面对严戚薇？ “我要没收，以后不许再取这种名字！” 寒灵将话本丢尽储物戒，打算回去之后就烧掉。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该怎么办？”小黄书被没收，姬邱月闹起脾气来。 寒灵知道自家师姐是指望不上了，脑中思绪飞速转动，忽然灵光一闪，从储物戒里拿出几枚灵果，撕开一道小口，绕在被子前晃了晃：“碧容碧容，我这里有一些好吃的灵果，都是从长生林带出来的呦，你先前不是很喜欢嘛，快起来一起尝尝。” 见她还是没动静，又继续劝诱：“长生林已经被毁了，这些果子吃一个少一个，再不抓紧就永远都尝不到了。” 这回果然起效，被子里的人动了一下，却似乎还是顾忌什么不愿露头。 寒灵敏锐发觉她的小动作，“要不这样吧，你不愿见我们也没关系，我将果子放旁边，一个时辰后再进来，等会你出来吃掉好不好？这几天估计也没好好吃饭吧，你吃掉灵果，我们就不来唠叨你了。” 言罢，竟真的将灵果放下，然后领着姬邱月走出房门。 姬邱月满头问号：“怎么突然就放弃了，她刚刚不是有反应了吗，你再说会儿，指不定就出来了。” 寒灵却轻哼一声，“谁要放弃，这叫放长线钓大鱼。我记得你这些天都在忙着经营珍馐楼，有没有什么推荐的菜品，我去买点。” “百合露和冰仙糕吧，这两道菜最近点的人很多，评价很好。不够的话，再点一些招牌菜。”姬邱月将自己的令牌递过去，“拿着这个，进去记得报我的名字，不用排队。” 寒灵接过，往地里一钻就跑了。 屋内，金碧容听到两人关门的声音，悄悄将被窝掀开一掉缝，发现屋里的确没人后，才慢吞吞地钻出来。 这几日关顾着伤心，饭都没吃，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坐到桌前，将灵果拿起来闻了闻，鲜美而熟悉的气息涌入鼻腔。 “真的是长生林的味道，寒灵没骗我。” 金碧容捧着果子吃起来，心底一阵怀念。 长生林是她认识寒灵和伏衫的地方，承载着许多回忆。 未出山林前，总期盼着来城里。如今到了城里，反而有些怀念那片小破林。 金碧容断断续续想起很多以前的画面，不知不觉中一个时辰就到了。 敲门声忽地响起：“吃完了没，我们要进来喽。” 金碧容思绪被打断，擦擦嘴，重新钻进被窝里。 寒灵与姬邱月等了一会儿，听见屋内再次安静下来，才推门进去。 屋子里没什么变化，金碧容还是不愿见她们，但却听话地将灵果吃干净。 寒灵挑眉，没想到计划这么顺利，抓起果核丢进渣斗里 “傻不傻，这就放心吃了，也不怕我果子里下毒。” 棉被团子鼓了鼓，似乎在表达不满。 “行了行了，开玩笑的，我才懒得算计你。”寒灵说着，将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灵果太小，估摸不够你吃，我刚刚去珍馐楼里买了点饭菜糕点，也放桌子上了。你记得吃，等明天早上我们再过来。” 寒灵叮嘱一番，然后走到门口，故意制造出一系列动静，伪装出已经离开的模样，实则只是将气息隐藏起来了。 余光瞥见师姐还傻站着，赶紧推了推她，眼神示意她照做。 姬邱月感慨，果然自家师妹蔫坏蔫坏的，前一刻才说懒得算计，结果转头就开始精心布局。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别说是金碧容，就算她都得傻乎乎地上套。 “那我也先撤了，碧容你保重。” 姬邱月学着寒灵样子弄出一些动静，然后隐藏气息和身形，悄悄蹲在角落里。 有了第一次的经历，这一回金碧容果然放松警惕，没一会儿就从被窝里探出脑袋。 “好像走了？” 金碧容看向小木桌，发现上面摆满了各种美味的食物，香气飘飘很是勾人。 她没忍住咽了口口水，掀开被子，摇着尾巴就跑过去。 殊不知暗处两道身影早已蓄势待发，见她出来，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一左一右同时出击，将毫无防备的小龙牢牢抓住。 “哼哼，让我逮到你了吧！”寒灵得意洋洋，“喜欢藏？喜欢一个人躲着偷偷哭？看你还敢不敢！” 一边说着，一边去抓她腰间的痒痒肉。 金碧容大惊失色，没想到自己都这样了还能被算计，拼了老命地挣扎，“放开我！” 尾巴甩来甩去，身体时不时来一个死亡翻滚。可非但没有逃脱，腰间反而越来越痒。 没一会儿的功夫，金碧容就忍不住了，明明眼睛附近的泪痕还没消退，却偏偏笑得停不下来。 喘不上气，赶紧哀求道：“算我求你了，别挠痒痒肉。” 寒灵停手，却没松开她，问：“还哭不哭了？” “不哭，早没哭了，眼睛是前两天进沙子肿的。” 寒灵才不信她的借口，但还是放开手。 姬邱月见此，看向师妹的视线里充满敬佩。 “还得是你，我轻易不会示弱，但今天愿意承认，小黄书的确不如你的法子管用。” 寒灵再次得意起来：“那当然，她没化形的时候我就认识，会不清楚是什么样的人？平日看着左右逢源，实际上脆弱得很，被人家一说就要哭鼻子。” 金碧容抿抿唇，死不承认：“不是因为伏衫，就是眼睛进沙子。” 寒灵和姬邱月对视一眼，看在她很可怜的份上没有戳穿。 “行了，赶紧来吃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金碧容跟着做到桌子前，趁两人没注意的时候，偷偷用法术将眼角的泪痕消掉。 除了气质有点狼狈，声音也有点沙哑，看起来跟平常没多大区别。 “咦，这是百合露？”金碧容看着熟悉的药膳，忽然一阵恍惚。 上一次喝百合露，还是伏衫亲手给她做的。 伏衫很笨，连糖都没放，味道相当寡淡。 她舀一勺面前的汤汁，沁人的甜意直击味蕾，却不知为何没有上一次的好喝。 姬邱月自然也想到那次的场景，有些紧张，怕勾起不好的回忆，连伏衫的名字都不敢提：“感觉怎么样？” “很甜。”金碧容勉强地笑道。 “别光喝汤，还有糕点呢，都是珍馐楼的招牌，你这个二老板可要好好品尝，提提建议。” “嗯。”金碧容吃得很慢，却并不认真，时不时就会走神。直到全部吃完，也未曾再开口评价。 第62章 麻烦伊始 接下来两天，姬邱月和寒…… 接下来两天, 姬邱月和寒灵一直陪在金碧容身边，知晓她还在伤心，十分贴心地没有过多追问, 只源源不断地带来各种美食，企图用食物抚平心底的创伤。 金碧容也很配合, 努力地转移注意力。可惜效果不佳, 越是逃避, 越是避而不谈，心底就越发在意。 脑中思绪紊乱, 经常毫无预兆地回忆起往事, 然后独自发呆起来。 寒灵将一切缘由归咎于问仙居，这里是金碧容和伏衫居住的地方, 拥有太多两人亲密的回忆，随便一处细节就能让人触景生情。 “看来光喂美食还不太够，待在这破地方只会让人伤心，我们得带她出去散心。” 姬邱月赞同地点头，“不过, 我们去哪比较好？青云楼吗？” “可以是可以, 但那里我去过, 其实也没什么好逛的，不如就在城里玩玩吧，她不是很喜欢碧落川吗, 刚好可以转移注意力。” 寒灵说做就做，等午饭吃完, 便拉着金碧容出去散心。 碧落川高低落差较大，到处都是瀑布。有些地方甚至专门将瀑布改造成观光点，由来往船夫操纵灵舟带人游览。 寒灵特意包了一艘精美的游船, 带着两人赏景游玩。 小船摇摇晃晃，遥看城中车水马龙竟也别有一番滋味。 寒灵得意：“我选的路线可以吧，刚好可以将整个城市都纳入眼底，你一定没看过这样的碧落川吧？” 金碧容摇头：“这辈子第一次见。” “有没有什么感觉？” “很美？” 寒灵翻了个白眼，耐心解释：“从上向下看去，许多人都渺小到微不足道，你以为天大的事，或许哪天回首才发现不足一提。” 金碧容被她一本正经讲道理的模样逗笑，问：“这是从哪本书上抄来的话，跟你一点都不契合。” 寒灵哼一声：“抄没抄你别管，道理对就行！” “那就谢谢你啦。” 金碧容心情好了一些，也慢慢沉浸在美景之中。 路过内城时，看到一座花瓣丛生的楼阁，金碧容愣一会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珍馐楼？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姬邱月笑说：“我看你似乎不喜欢原本的模样，于是将它重新装修了一遍，墙壁上铺了一层白百合，不仅好看，还能给楼中增加花香。” 不得不说，这份设计的确别出心裁，自从花墙完工后，珍馐楼的客源直线上升，许多修士甚至将此地当成表白心意的地方。 金碧容感慨：“没想到当初对经营一窍不通的小狐狸，如今也能独当一面。” 姬邱月满脸骄傲，“要不要进去看看，你怎么说也是二老板，里面的需要药膳配方都是你研究的。” 金碧容正要点头，却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从楼中走出，立马紧张起来。虽然知道对方的角度看不见自己，却还是下意识躲在姬邱月身后。 姬邱月狐疑，向下看去，发现是伏衫，微微叹了口气。 知晓两人闹矛盾，但没想到连见面都变得如此敏感。 等到伏衫的身影消失，她才推了推躲在身后的好友：“别藏了，师叔已经走了。” 金碧容畏畏缩缩地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扫视一圈，没看到那人，才松一口气。 姬邱月想再为师叔说说好话，可看到她这副样子，莫名有些心疼，最后只能无奈放弃。 从小船下来后，为避免再次跟伏衫撞到，姬邱月带着两人往反方向走去。 远远听到一处小摊人声鼎沸，姬邱月踮起脚尖望去，随后面露惊喜：“咦，这里竟然也有赌石，咱们赌石大师要不要过去凑个热闹？” “赌石大师？”寒灵不解。 姬邱月解释道：“先前在白玉城时，碧容第一次玩赌石就连中两次，总共赚了四五十万灵石呢。” “还有这回事，那可得让我开开眼了。” 她们两人跟唱戏似的，你一言我一语，夸得金碧容都不好意思了，“那就去玩玩吧，到时候赢了钱，请你们吃东西。” “好啊，老板大气！” 三人来到赌石摊，因刚有人开出大奖，四周几乎围满了人，气氛十分火热。 “地阶灵玉，我的乖乖，这得值多少钱啊。” “那块玉成色极好，估计至少两百万灵石！不行，我也要去耍两把，说不定也中了呢？” 短短一会儿的功法，有十多位修士一掷千金，企图效仿先前中奖那人，狠狠地捞一笔。 可惜轮到他们时，别说大奖，连个小奖都没见到，惹得围观众人哈哈大笑。 姬邱月笑问：“怎么不过去玩玩，这里似乎比白玉城的赌石还要高档，不赌灵晶赌灵玉，要是能中奖赚得只会更多。” 金碧容看着箩筐里的原石满脸疑惑：“奇怪，这些原石怎么看上去像是假的。” 她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度望去，得到的结果却完全相同。原石内部空荡荡的，别说灵玉，连个渣子都没有。 “假的？那刚刚中奖的人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做戏的托？” “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两人的交谈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四周修士闻言，皆面露惊疑。 赌石摊的摊主暗道不妙，趁事情还未扩大之前，叫停了她们的对话：“这位姑娘，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我这小摊在碧落川也有两三年了，陆陆续续出过不少大奖，怎么可能会作假？大家说对不对！” 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还真唬住不少人，有些甚至主动现身证明：“摊主说得对，这摊子也有段时间了，又不是这两天才开的，应该不会作假。” 随着越来越多的修士站队摊主，金碧容反而成了口诛笔伐的对象。 有说她眼红造谣的，也有说中不了奖前来报复的。 直接给金碧容整无语了。 原本美好的心情被彻底破坏，金碧容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可现在忽然觉得不给摊主上一课心里不舒服。 “想要证据是吧，行，您可千万别后悔。” 摊主心底有股不好的预感，警惕道：“你想做什么？我警告你不要乱来。我兄长可是云隐殿的长老，若是被他知道此事，一定不会放过你。” 金碧容有点没绷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实话说，你兄长要是青云楼的长老，我可能会给你留点面子，但云隐殿……不好意思，我最讨厌这三个字。” 说着，走到摊位前，用长歌剑轻轻一挑，就将摊位上摆放的一千多枚石头挑飞至半空中。 “各位不是想看证据吗，这里不是有现成的嘛。” 摊主惊慌失措，赶紧制止：“你敢！” 只是还没等他靠近，就被姬邱月和寒灵拦住。 金碧容深吸一口气，随后朝着半空中的原石挥出一剑，仅仅一瞬间，就将一千多枚原石尽数拦腰斩断。 为了能让所有人看清，她特意将横截面对准众人。 “一千三百多枚原石，竟开不出半枚灵玉，如果这样你们都能帮忙洗白，那我只能说佩服。” 金碧容说这话时，还特意看了看方才冲动消费的数名修士。 果不其然，作为花了钱的冤大头，他们的怒火比谁都要重，抄起家伙就朝摊主冲去。 “狗杂碎！竟敢耍老子！” “今日要是不把灵石加倍还回来，看小爷活剥了你！” 转眼之间两极反转，方才还替摊主说话的人纷纷闭嘴，不敢再丢人现眼，就连中奖的那名托，也迅速跑路，生怕慢了就要被抓去泄愤。 赌石摊前一片狼藉，金碧容看到摊主挨打，内心终于舒服了，轻哼一声，转身离开。 可摊主怎会服气，好端端的生意被破坏，还惹了一身骚，以后他在碧落川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他眼底闪过一丝狠辣，掏出一把纯黑色飞刀朝着金碧容丢去。 然而没等命中，就被一朵白色莲花稳稳挡住。随后莲花爆发出一道纯净白光，竟令飞刀原路返回。 人群中传来一声惨叫。 金碧容扭头望去，发现摊主的整个胸膛都被飞刀刺穿，毒血流了一地。 他满脸不可置信：“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毒血攻心，当场咽气。 四周修士没想到变故来得这么突然，想起这人还有个在云隐殿当长老的兄长，皆是脸色大变，匆匆遮住面目就离开，有些甚至直接离开碧落川。 金碧容头疼不已，本只想散心，哪知还能惹出这种麻烦事。 “未来几天可能不太安宁。” “要不跟我去珍馐楼躲躲，师父和师叔都在，有她们庇护，云隐殿应该也不敢怎样。”姬邱月提议。 金碧容迟疑一会儿，却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等下直接溜出城，到青云楼避避风头。” 知晓她不想见师叔，姬邱月也没有强求，“也行，我们送你过去吧。” 三人离开隐藏气息，混迹在人群里，从偏远的南门悄悄离开城池，自以为没有暴露行踪，却不知暗处有人目睹了一切。 直到亲眼看到她们消失的身影，才缓缓现身，将尸体带回云隐殿。 第63章 青云之乱 密探将消息带回云隐殿，…… 密探将消息带回云隐殿, 第一时间汇报给宗主和尊者，两人得知后神色各异。 “没想到她身上还有这种奇特珍宝，你可看清楚那朵莲花共几层几瓣？”宗主陆道成的声音不怒自威。 密探摇头：“属下不敢泄露气息, 只隐约瞧见有四层，至于究竟有多少瓣却没能看清。” “四层？！竟是天阶至宝！”陆道成大惊, 先前一直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儿子会死在秘境, 连逃都逃不掉, 现在终于明白了。 有天阶法器，别说是不成器的儿子, 哪怕是门中长老去亲自前往也只能无功而返。 骨尊者忽然问：“你方才说那朵莲花净若琉璃, 此事当真？” 密探身体下意识颤抖起来，不敢直视尊者, 俯首道：“回尊者，小人绝无虚言。” 骨尊者若有所思。 陆道成心神微动，试着追问：“尊者莫非知道那朵莲花的来历？” 哪知骨尊者却摇头：“不知，只是觉得新奇而已。那龙女身怀至宝，又通过问道台的考验, 应当已经拿到传承, 此事事关重大。这段时间云隐殿先按兵不动, 待本尊想好对策再行动。” 骨尊者说完，根本不给反驳的机会，身影忽地消失。 陆道成脸色难看。 若是往日得知传承下落, 骨尊者一定早就出马，如今近在咫尺, 却反而要按兵不动，不用想都知道是那朵莲花的缘故。 “好你个骨玄，本座敬你一声尊者, 结果到头来却连实话都不愿说。既然你不诚，就别怪我不义。” 陆道成眼底闪过一丝暗光。 * 金碧容来到青云楼后闲得无趣，索性在医堂住下，每日帮弟子们看看病，疗疗伤。 她医术了得，相貌又讨喜，很快就出了名。原本清冷的医堂变得门庭若市，不少弟子为了近距离看一眼她，什么借口都能说出。 今儿个受风寒，明儿个食欲不振，明明都是修士，身体素质嘎嘎好，却忽然娇气起来。 金碧容还没不耐烦，楚问芳就受不了了，气得在医堂前破口大骂。 “一帮兔崽子，净会没病装病，再敢来胡闹，下个月的俸禄统统没收！” 她是青云楼的大师姐，在弟子间威望不小，狠话放出去后，大家果然不敢再装病，但却没离开，而是远远地蹲在花坛边偷瞄。不仔细看，还以为花坛里住了一排小地鼠。 金碧容被逗笑：“青云楼的弟子真有意思，怎么都跟寒灵一样喜欢蹲土坑呢。” 楚问芳不忍直视。 他们哪里是喜欢土坑，分明是喜欢小师姐，只不过因小师姐修为太高，所以才没人敢胡来。但凡小师姐修为低一点，这会儿情书都收到手软了。 不想让小师姐看笑话，她索性转移话题：“伏衫姐姐呢，这几天怎么没见她？” 金碧容脸上笑容一顿，慢慢摇头：“不知道，或许在忙吧。怎么了，莫不是灵脉又出现问题了？” 楚问芳摇头：“没有没有，只是先前她都陪在小师姐身边，最近忽然分开，有些不习惯，还以为你们吵架了。” 后半句只是玩笑话，殊不知正中靶心。 金碧容眼底闪过一丝落寞，甚至觉得她们如今的样子还不如大吵一顿，起码吵架还知道原因，想要和好也有个大致方向。 可她们呢，莫名其妙就开始相护躲避。 仔细想想，上一次跟伏衫好好相处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金碧容望着远处发呆，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仿佛都暗淡下来。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直到阴煞的风吹到身上，才发现并不是幻觉。 天空真的在变暗，却并不是天黑，而是有一股暗红腥气正在迅速蔓延，仅仅片刻的功夫就已经遮天蔽日，将整个青云楼笼罩起来。 下一瞬，血气翻涌变化，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手掌，重重地朝着青云楼拍下。 不止金碧容傻眼了，整个宗门内的修士都愣住，等反应过来时，血色巨掌已经降落在头顶。 只听轰得一声震响，整个山峦都跟着颤抖起来，大片大片的山石崩塌，灰尘烟土洒满天空。好在护宗大阵及时启动，不然恐怕连宗门都要覆灭。 楚语琴被这股异象惊动，打出一道灵力稳固山体，随后目光充满锐利地看向远处天空：“陆宗主，既然来都来了，还有什么好藏的？现身吧。” 陆道成哈哈大笑，不再躲藏，从血云中一脚踏出。随他现身，无数道人影齐齐现形，仿佛地狱中走出的恶鬼，每人身上都散发着无穷血气！ 楚语琴面色凝重：“云隐殿这是打算跟青云楼撕破脸皮了吗，竟然倾巢出动。” 陆道成抚了抚胡须，意味深长道：“是否撕破脸皮，还得看楚宗主是否配合。” 楚语琴没吭声。 陆道成也不急，手指一抬，两道画面于半空中显现，分别是陆连横身死时的画面，以及云隐殿弟子惨死的画面。 “楚宗主，本座虽然行事霸道，但一向是有原则的人。只要不是死敌，大多时候还是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是此女毒辣，频频斩杀本宗子弟，甚至连我儿连横都惨遭毒手，简直不把云隐殿放在眼里！” “胡说八道！”楚问芳急了，冲上去就骂道：“分明是你们云隐殿先动的手，小师姐只为自保！” 陆道成冷哼一声：“我云隐殿的人还轮不到你们处置！废话少说，现在本座给你们半刻钟时间，要么将她交出来，要么青云楼便不必存在了。” 金碧容有点慌，没想到行踪暴露得这么快，扯了扯楚语琴的衣袖，“师姐，怎么办？” 楚语琴安抚道：“无妨，有护宗大阵在，师姐一定能护你周全。” 不是金碧容不相信她，实在是敌我差距有点过大。 青云楼这边除了师姐是化神初期，其他长老最高也不过元婴大圆满。 反观云隐殿那边，光是化神期就有足足五人，怎么想都不可能打赢。 ——以后再遇困难，若我不在，可用此镯唤我，明白吗？ 金碧容握紧同心镯，想起伏衫曾经叮嘱的话，内心一阵犹豫。 那份承诺，到了现在还有效吗？ 她连见都不愿见我，真的会来吗？ 换做以前，金碧容会毫不犹豫地肯定，可如今反而有些不确定。 金碧容试着向镯子那边呼唤，然而还不等收到回信，一道血掌再次朝着护宗大阵重重拍下。 这一次力量更加恐怖，仅仅是扩散的余威都令山头塌了一片。 陆道成耐心已经耗尽，见楚语琴依然不肯交人，直接将全身灵力催动。原以为能一举击碎大阵，没想到却连一道裂缝都没产生。 陆道成立马反应过来：“是灵脉！怨不得有恃无恐，原来直接将灵脉填了护宗大阵，楚宗主真是好大的手笔啊！为了保一条妖龙，连宗门都可以不管不顾！不过……你以为就凭青云楼那条半死不活的灵脉就能阻拦我们？” 陆道成眼底充满志在必得：“所有弟子长老听令，随本座一起破阵，今日必将青云楼覆灭！” 随着他一声令下，在场所有修士齐齐动手，朝着大阵发起猛攻。 一道道灵气撞击在护阵上，犹如灭世般的强大力量令楼中所有弟子心惊胆颤。 楚语琴立刻召集楼中所有修士：“青云楼弟子听令，誓死守护宗门，若云隐殿的人敢踏足门中，杀无赦！” “杀无赦！” “杀无赦！” 青云楼修士纷纷出动，三三两两为一组，守在护宗大阵边缘。 外面的人进不来，他们却能出得去，每次见到有云隐殿修士倾尽全力进攻大阵，便趁他们灵气亏空时出手偷袭。 半个时辰过去，青云楼的人完好无损，反而是云隐殿这边损伤不少。 士气此消彼长，令整个战场的形式都开始变化。 陆道成眉头紧锁，没想到护宗大阵会如此顽强，竟然真能抗住云隐殿的进攻。知晓继续下去只会徒增伤亡，立马改变策略。 “各位长老，助本座一臂之力！” 随着陆道成开口，四位化神长老齐齐停手，来到宗主身后结血魔大阵。 恐怖的血气注入陆道成体内，令他的实力便节节攀升，短短几息时间已经突破化神，触摸到炼虚的门槛。 陆道成如痴如醉地感受着体内的力量，仿佛只要一个念头，就能摘星拿日，排山倒海。 他缓缓抬起手，无穷的灵力席卷而来，化作阵阵血光凝聚在一掌之中。 霎时间天地震动，所有人都感受到这股恐怖的力量，纷纷退避三舍，别说靠近，连直视都不敢。 “闹剧该结束了。” 陆道成一掌打出，掌心血光极速膨胀，等落在护宗大阵面前时，已经超越山峦，形成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血手。 轰得一声，大阵崩碎，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每个青云楼弟子心头炸裂，过大的实力差距令他们升起深深地无力感。 可就在这时，万千血光之中，楚语琴向死而生，趁陆道成等人有力未逮之际，拼尽一切刺出一剑。 陆道成大惊失色，连忙运身法快速躲开。可身边长老还需维持血魔大阵，根本避无可避，只听嗤得一声，四名化神长老竟当场陨落两人！ 血魔大阵瞬间瓦解，余下两名长老虽然幸存，却同时遭到反噬！ 反转来得太过突然，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可惜了，没能将你的狗头斩断。” 楚语琴将长剑一甩，血液溅落满地。 陆道成目眦欲裂，看着两位陨落的化神长老，只觉得心都在滴血，“今日，老夫必将青云楼屠戮殆尽！” 随他一声怒吼，云隐殿弟子蜂拥而上。 第64章 姐姐救我 损失两名化神战力后，陆道成…… 损失两名化神战力后, 陆道成彻底起了杀心，携手另外两名化神长□□同围剿楚语琴。 他本就是化神大圆满的修为，单论实力, 完全可以碾压楚语琴，如今再加两名帮手, 几乎将她打得节节败退。 不过三招, 楚语琴就已经落入下风, 七招过去，身上已有道道轻伤。 青云楼大长老立刻上前帮忙, 可也无济于事, 反而因修为差距过大成为突破点。 就在楚语琴疲于应对之时，陆道成忽然祭出本命法器镇魔尺, 将全身力量注入其中，朝着楚语琴命门攻去。 这一招突如其来，楚语琴来不及防守，索性以进为退，同样将所有灵气用于进攻。 本来只是想逼迫陆道成半路收招, 各退一步, 谁知他非但不收, 反而加大力量，看样子竟是不惜冒着遭到重创的风险，也要强行斩杀楚语琴。 楚语琴暗道不妙, 正犹豫要不要临时撤招转攻为守时，耳边忽然传来师妹的呐喊。 “师姐！冲啊, 我帮你抗住！” 楚语琴不知道这种局面该如何逆转，但既然师妹开口，她便选择无条件相信。 手中长剑褪去迷茫, 朝着陆道成用力刺去。 没有花里胡哨的剑气，更没有过多剑招，只是最为朴素却又充满力量的一剑。 两道灵光一闪而过，强大的灵压似要撕裂空间一般，令在场每一名修士都不禁颤抖。 楚语琴得手了，她的长剑成功击中陆道成的右侧胸口，剑势在他体内炸开，宛如爆裂的惊雷，不仅轻易将血肉骨骼撕裂，还生生削掉大半个内脏。 若非被法衣吸收了太多力量，只这一招就能斩杀陆道成。 反观镇魔尺，还没等击中她，就被一道透明屏障稳稳拦住，一点伤害都没造成。 一方重伤，另一方安然无事，这结果本该预料之中，可谁也没想到重伤的会是陆道成。 陆道成满眼惊愕，看着被整个削掉的右肩，面容迅速扭曲：“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连本座的镇魔尺都能挡得住！” 镇魔尺虽然只是地阶上品法器，但却与他的化神精血相连，力量远超同级法器。先前并非没有与天阶至宝交手过，凭借出神入化的招式，也算打得有来有回。 然而今日跟那朵琉璃莲花对上，别说击败莲花本体了，哪怕是分化出来的一道屏障都打不破！ 这就是天阶法器的力量吗？ 陆道成忽然想起骨尊者对这朵莲花的慎重态度，内心涌起一丝恐怖。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那条妖龙变数太大，必须尽早把她除掉，将莲花抢过来！ 陆道成眼里闪过一丝凶光，掉转矛头，朝着金碧容攻去。 楚语琴还想阻拦，可刚动手，另外两名化神长老便迎面攻来。她只是化神初期，以一对二已经极为不易，又哪里能脱身？很快就被牢牢拖住。 陆道成半点不留情，直接将压箱底的噬魂蛊丢出。 “妖孽，且让本座瞧瞧，究竟是你的莲花厉害，还是骨尊者炼制的噬魂蛊厉害！” 金碧容一愣，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如今修为太低，哪怕手握天阶法器，也至多只能抵御化神境的攻击，遇到炼虚境的力量就只有挨打的份。 上一次在秘境中，陆连横的噬魂蛊就轻易击碎镜心莲的屏障，而今陆道成手中这枚蛊的气息更加恐怖，自己又拿什么抵抗？ 这要是被打中，她连等待蛊毒发作的机会都没有，光是其内蕴含的炼虚之力就能将她轰成粉末！ 金碧容将身上仅有的一张五行符丢出，然后转身就跑。 可她不会寒灵的神通，也没学过顶尖的身法，两条腿再怎么使劲，也跑不过飞奔而来的蛊毒。 眼看蛊毒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金碧容彻底慌了，大喊：“姐姐救命！” 楚语琴知道师妹到极限了，一咬牙，朝着她极速飞去。 两名化神长老再度阻挠，可这一次楚语琴不躲不避，只一味朝着蛊毒斩去，这模样竟是打算硬抗化神修士的攻击也要为师妹保驾护航。 但楚语琴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已经这么拼命，却还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就在蛊毒即将击中金碧容之时，同心镯忽然爆发出璀璨的光华，其内显现出一道虚影法相。 只见法相并指为刀，朝着噬魂蛊轻轻划下，蛊毒瞬间崩碎。 金碧容瞪大眼睛，没想到同心镯中竟然还有伏衫的一道法相。 原来那句承诺不是骗人，她真的还愿意保护自己。 金碧容有点感动，又有点紧张，察觉到伏衫的法相看过来，立马站直身子。 伏衫问：“受伤没有？” 金碧容摇摇头，尾巴甩甩。 “再等姐姐一会儿，马上就到。” 法相抬起手，没摸金碧容，反而伸手碰了碰她脖子上的紫晶项链，直到确认项链还在，才放下心来。 这一幕将云隐殿修士镇住，无人说话，无人敢妄动，只有一股沉寂的大恐怖在心头蔓延。 赤手空拳捏碎噬魂蛊，这种力量已经远超他们的想象，别说对抗，哪怕连直面的勇气都没有。 “宗主……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两名化神长老哆哆嗦嗦地开口，虽然在询问，却都已经有了跑路的想法。 “无、无需畏惧，炼虚修士的一道法相而已，我等合力未尝不能一战。纵然不敌，也还有骨尊者托底。” 虽是这么说，可陆道成自己都有些没底。 他最大的底牌已经用了，若是无功而返，既惹得骨尊者不快，又被其他炼虚修士追杀，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横竖都是死，还不如狠辣一些，趁那名女修本体尚未赶到，将妖龙抓住。 “两位长老，再助本座一臂之力！” 两名化神长老彼此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犹豫。 陆道成脸色阴沉下来：“还在犹豫什么，速速起阵！待她真身敢来，我等都要死在这里！” 两人一咬牙，立刻支起血魔大阵。 原本四名化神修士才勉强令陆道成发挥出炼虚实力，如今只剩两人，且都遭到反噬，导致血魔大阵的力量大大衰退，只堪堪将他提升到半步炼虚的水平。 陆道成眉头紧锁，内心有些不满，但知晓时间紧迫，没有过多计较，再次祭出镇魔尺，将周身血气注入其中。 原本暗淡无光的铁尺，在经过血气浸染后忽然泛起阵阵血光，分明是镇魔锐器，却偏偏腥煞可怖充满不详。 “且让本座瞧瞧，究竟你们的剑厉害，还是本座的魔尺厉害！” 陆道成倾尽所有，荡出一尺，霎时间风云变幻，血尺之威倾洒而出，几乎将整个天地染成赤红。 伏衫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种挑衅了，自从获得剑尊的称号后，所有与她过招的人都只敢请求切磋指教，还从没有人要跟她比谁厉害。 伏衫心底升起一丝新奇，虽然早已知道双方实力悬殊，但她还是决定认真对待。原本连剑都懒得用，可既然是决斗，不用武器实在有些不尊重对手。 “妹妹，你的剑借我一用。” 金碧容赶紧将长歌剑递了过去。 伏衫拔出长歌，紫色短剑握在手中，与高挑的身形并不相配，但她却丝毫不嫌弃。 指尖地轻抚剑身，一缕剑意悄然浮现，犹如深冬极寒，连四周灵气都瞬间凝固。 镇魔尺迎面打来，伏衫不躲不避，抬剑超前轻轻一刺，满天血光顷刻崩塌，并且余威不减，朝着陆道成等人飞速掠去，大有一剑破万法的趋势。 陆道成大惊失色，没想到自己全力一击会如此轻易地被破解，慌忙催动身法拼命躲闪，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剑意。 只听轰得一声，大地震动。陆道成转头看去，发现残余剑意擦身而过后，将不远处的小山生生削掉一半。 数百丈的山头说没就没，连内部地脉都懒腰切断。 一股深深地无力感笼罩心头，这一次连陆道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不禁庆幸，还好躲过了，不然现在被斩断就是自己。 可下次呢？ 下次还能躲过吗？ 陆道成突然后悔与她为敌，原以为凭借阵法加持，达到半步炼虚，对抗一道法相绰绰有余。 可到现在才发现，哪怕本体未至，自己也根本不是对手。 这真的只是一道炼虚法相吗？为何给人的压迫感比骨尊者还强…… 伏衫剑招被躲，有些不悦：“这一次看你还怎么躲。” 伏衫再次斩出一剑，速度远胜先前，还不等陆道成催动身法，就已经直临面门。 陆道成不敢大意，拼了命地将镇魔尺挡在身前，试图抵抗剑势。可毫无作用，任凭他如何努力，剑意都不曾减弱。 手臂寸寸崩裂，血肉不断破碎，他感觉自己对抗的不是剑，而是整片天地。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动摇分毫。 死亡的恐惧于笼罩全身，陆道成惊慌失措：“加大血气灌输，快！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两名化神长老咬紧牙关，不惜透支生命，将所有血气注入陆道成体内，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力量。手臂破碎又修补，修补又破碎，短短几息时间陆道成的身躯已经反复崩坏数十次。 持续的透支令肉身达到极限，终于在某个临界点时碰得一声炸裂开来…… 第65章 骨尊者 陆道成还是没能抗住压力，哪怕…… 陆道成还是没能抗住压力, 哪怕依靠血魔大阵强行提高修为，也终究不是伏衫的对手。 肉身嘭得一声爆炸，血肉骨骼寸寸裂开, 还不等溅落满地，就已经被无边剑意彻底搅碎。肉身崩塌, 他还想弃车保帅, 借着剑意被拖延的一瞬良机, 保护神魂出逃。 可没等成功逃掉，就被一道血光定在原地,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讥讽的嘲弄：“违抗本尊命令, 擅自发动进攻，结果只落得这种下场吗, 陆宗主……” 陆道成循声望去，在看到骨尊者的瞬间，仿佛找到救星一般欣喜若狂，竟不顾宗主形象，当着所有人的面俯身跪下：“尊者大人, 卑职知错！” 他以为骨尊者是来救他, 当场就认错求饶, 殊不知自己从始至终只是弃子。 骨尊者冷哼一声：“既然知错，那便领罚吧，刚好也能为本尊提供最后一丝价值。” 言罢, 五指重重握下，将陆道成的神魂彻底碾碎, 然后吸入体内。 化神大圆满的魂魄，魂力前所未有的充沛，骨尊者长呼一口气, 感受着修为再度精进，眼里终于浮现一丝笑意。 云隐殿众长老没想到骨尊者会将陆道成灭杀，忍不住一哆嗦，也顾不得再进攻青云楼，转身就朝远处逃去。 殿中弟子见此，也迅速放下武器，使出各种神通身法，飞速逃离这片是非之地。 一时间场中大乱，骨尊者眉头紧皱，“本尊何时准许尔等离开？” 声音荡开的同时，一股无边血气急速扩散，犹如山呼海啸般朝着众人席卷而去。 只听一声声惨叫哀嚎接连响起，没过多久，独霸碧落川多年的强大势力就此覆灭。 谁能想到云隐殿没有灭在青云楼手中，反而被骨尊者亲手毁掉。 另一边伏衫和严戚薇姗姗来迟，看到青云楼的满目疮痍，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伏衫挥散法相，下意识去牵小龙的手，但中途不知想到什么，又生生放下，“抱歉，我来晚了。” 金碧容原本很高兴，可在察觉到她还是刻意保持距离后，眼里的喜悦一点点散去：“没事，姐姐能来已经很好了。” 还愿意信守承诺保护她，就应该知足，只是不知为何，心总酸酸的。 金碧容不想被发现异样，乖巧地低着头，没有再吭声，但慢慢停止甩动的尾巴却暴露了内心的落寞。 骨尊者看着几人密切的关系，眉头紧蹙：“天命阁也要插手此事？这其中牵扯远比你想的要大，本尊奉劝阁主仔细想想。” 严戚薇不屑：“别说你一个小小的炼虚，就算你们背后有道尊又如何？我天命阁还从没怕过谁。不过有一点你可能误会了，你的对手不是我，更不是天命阁，而是她。” 严戚薇拍了拍身边的伏衫，表情戏谑：“这位最是护犊子，你打她的人，今日是跑不掉了。” 骨尊者看向伏衫，看不透她的气息，但想起方才一道法相镇压陆道成的景象，自觉双方实力不相上下。 从血气中抽出一把骨刀，指向伏衫：“本尊骨玄，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伏衫上下打量，最后缓缓摇头：“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骨尊者气笑，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不想说那就永远都别说了！” 骨尊者抬起骨刀便朝伏衫刺去，第一次交锋，没有使出全力，抱着打探虚实的想法只堪堪用五成力道。 哪知伏衫连剑都懒得出，凌空点出一指便将杀气腾腾的骨刀弹开。 骨尊者不信邪，又加快出招速度，试图逼伏衫拔剑，可惜终究差点意思，被伏衫一掌防下。 转眼十余招过去，伏衫依然稳如泰山，反而是骨尊者这边沉不住气，被赤手空拳打到几次。 “拿着法器都近不了我的身，这样也配自称尊者？若再不拿出全力，我可没空陪你再胡闹。” 这一席话不带脏字，却比指着鼻子大骂更令人破防。 骨尊者被彻底激怒，本还想稳健一点，等摸清伏衫的底细再下杀手。可如今被人当面羞辱，内心的骄傲不允许他再忍耐。 “本想让你多活一会儿，既然你这么想死，本尊就成全你，让你知道同为炼虚，你我之间的犹如天堑般的差距！” 骨尊者飞至半空，双手握住骨刀，猛地往前刺去。森白骨刃竟生生将看空间刺破，半截刀身没入虚空之中！ 骨尊者紧要牙关，双手猛地发力，紧攥骨刀将面前的空间划出一道口子。过程极为艰难，五指差点绷断，才勉强成功。 余光瞥见伏衫紧盯着这边，脸上不自觉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 “此为冥界之门，若想于凡界强行破开，必须将生死大道都斩断！且让本尊看看，这一次你拿什么抵挡！” 骨尊者大笑，抽出骨刃的瞬间，一道道幽魂鬼气自裂缝中喷薄而出，在血光滋养下，于半空中飞速凝聚，最后竟然化作一只身高百丈的巨型恶鬼。 青面獠牙，血盆大口，仿佛张嘴就能咬掉半个小山一样，处处充斥着可怖的气息！ 随着骨尊者一声令下，恶鬼仰天咆哮，张嘴朝着伏衫吐出小山粗的幽紫色火焰。 与普通火焰不同，这是来自幽冥的鬼火，不伤凡尘俗物，却对灵魂有极强的杀伤力。 鬼火如山呼海啸般倾泻而下，温度可怕到令在场所有生灵都颤抖起来，没有人敢与之接触，生怕一个不小心令神魂化为灰烬。 金碧容吓得连尾巴都直起来，赶紧召出镜心莲，将自己和伏衫牢牢护住。 她不知道莲花能不能抵挡鬼火，心里没谱，又掏出镇魂铃，不计损耗地疯狂摇动。 清脆铃声不断涌现，一道道清幽声波笼罩周身，犹如无形墙壁，给脆弱的灵魂提供庇护。 两种法器齐齐出动，金碧容终于安心下来。 伏衫一愣，没想到小家伙将她也保护起来，内心一阵温暖。 但……她不需要。 “待在这里别动，保护好自己。” 伏衫说完，拔出承影剑，离开双重庇护，朝着诸天鬼火飞去。 “伏衫！”金碧容焦急呼喊，可那人却头也不回，手执银剑缓缓刺出一招。 与一贯的霸道不同，这一剑缓慢而柔和。剑意连绵不绝，所过之处如冬去春来，盛开朵朵繁花。 金碧容怔住，认出这一招名为醒春。 先前在白玉城的小院里，伏衫吞噬血莲闭关，出关后剑道精进，随性斩出一招春意绵绵的剑意。 因太过柔软，金碧容还笑过与她不相称。 没想到如今她冲出去，竟只为用这一招吗？ 如此软弱的剑意，又如何对抗鬼火？ 金碧容忧心忡忡。 与她同样想法的还有骨玄，在察觉到剑意中的连绵春色时，骨玄没忍住大笑起来：“华而不实，以为这样就能对抗幽冥恶鬼吗，可笑……” 然而话还没说完，骨玄就被接下来的景象震住。 剑意中所蕴含的勃勃生机恰好与鬼火中幽冥死气相克，两者接触后非但没有呈现出单方面的碾压，反而似被中和抵消一般同时消散。 仅仅一个照面，诸天鬼火便尽数褪去。 伏衫乘胜追击，手腕微旋，再一次发动醒春。这一回没了鬼火，直击恶鬼。 “不好！” 骨玄大惊，赶紧操纵恶鬼再吐出鬼火，可鬼火凝聚速度远远不如剑招袭来的速度，还没等第二发鬼火吐出，恶鬼就已经被无尽剑意刺中。 身为幽冥亡魂，寻常来讲根本不惧凡尘武器，然而醒春恰巧代表生命之力，与幽冥死气针锋相对。大量生机顺着剑意刺入体内，犹如剧毒般飞速腐蚀身躯，恶鬼痛苦哀嚎起来，巨掌扒住尚未关闭的幽冥鬼门，试图逃离此界。 伏衫哪会准许，手中灵剑忽得亮起，下一瞬层层剑意接连爆开。 恶鬼惨叫一声，身体在剑意的摧残下快速崩塌，到最后连一丝鬼气都不复存在，彻底消失在世间。 恶鬼破灭，骨玄遭到反噬，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周身气息急剧萎靡，仅仅片刻的功夫，就已经跌落两层小境界。若非他及时稳住真气，说不定会直接跌落化神。 “你究竟是什么人！”骨玄咬牙切齿，看向伏衫的眼神恨不得将其刺穿，“为何能仅凭剑意抹杀炼虚恶鬼！” 那可是他用血气饲养数百年的恶鬼，虽然只有炼虚初期，但凭借独特的幽冥鬼气，能轻易碾压同等级的炼虚修士。哪怕是炼虚后期的修士，若没有高品阶的魂器傍身，也奈何不了它。 然而如今竟被一名剑修的剑意击杀！ 骨玄感觉自己跟这个世界有些脱节了，看不太懂现在的剑修了。 伏衫哂笑：“来杀你的人。” 若是先前，骨玄或许会觉得荒唐，可在见过恶鬼都被一剑诛灭后，竟也开始畏惧起来。 不行…… 不能再继续打下去…… 这剑修实力有古怪，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 “呵呵，我承认你是我见过最强的剑修，但想杀我只凭炼虚修为还远远不够！” 骨玄不愿再跟她交锋，悄悄拿出传送玉简就要逃跑。 耳边却传来一阵讥讽：“炼虚不够，合道可够了？” 随后整片空间都被封锁…… 第66章 苦涩 “炼虚不够，合道可够了？”…… “炼虚不够, 合道可够了？” 话音落下，骨玄就感觉四周空间瞬间凝固。灵气停滞，微风止息, 就连弥漫在空气中的缕缕水汽都彻底凝固。 他想要捏碎传送玉简，身体却根本动不了, 好像有无数条枷锁束缚四肢, 每一次挣扎都只有钻心般的痛苦。 不可违抗, 无法违抗，就仿佛束缚他的不是灵气, 而是一条条隐匿于天地间的无形大道。 骨玄心底升起一股惊惧, 忍着剧痛拼命张口，才勉强发出一丝声音：“你……是道尊？” 虽然在问, 可内心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愿相信，试图再骗骗自己。 伏衫没回答他，闲庭信步般走在完全静止的空间中。步伐明明很慢，速度却奇快无比, 一眨眼就走过百丈距离。 手中银剑朴素无华, 不见半丝灵力, 亦无半分剑意，就好像随处可见的凡尘死物一般，没有一丁点特殊。 可骨玄却感受到一股直击灵魂的恐怖杀意。 他真的会死。 这名剑修会切切实实地将他斩杀！而他无力反抗！ “不……你不能杀我, 我是扶桑宫的人，是上神指派的使者！” 骨玄拼尽一切地大喊出来, 为说这一句话，舌头咽喉似万剑穿心般寸寸龟裂，流出大片大片的血液。 可伏衫依然没有停下, 慢悠悠地走，手中银剑时不时闪出一道寒光。 反而是远处的金碧容在听到“上神”二字时，神色明显有异。 骨玄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异样，想起她与剑修亲密的关系，立刻乘胜追击：“你们难道不想知道为何会被盯上吗？！为何苍华门会一朝被灭！” 这一次伏衫停下了，偏头望向小龙。 她记得小龙对苍华门很在意，连一丝传承都不愿泄露出去。 骨玄大喜过望，焦急喊道：“放了我！只要放了我，我就将一切都告诉你们！只有我知道，也只有我才能给你们解惑！” 他以为对方一定感兴趣，并且已经做好逃命的准备，只要再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就能彻底摆脱束缚。然而等待许久，金碧容依然没有吭声。 骨玄急了，感受到四周剑意越发凛冽，吼道：“还在犹豫什么？！快放了我！” 金碧容抿抿唇，别开视线：“姐姐，杀了他，我不想听。” “确定？”伏衫又问。 金碧容点头：“他很狡猾，哪怕说了，也一定是谎话，不如直接杀掉。” 伏衫没再多问，提着剑继续往前，或许是不想节外生枝，这一次直接来到骨玄面前。 骨玄的心蓦地提起来，感受到摄人心魄的杀意锁定自己，剧烈挣扎起来：“我愿以道心起誓，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掺杂半分谎话！” 然而金碧容根本不听，捂着耳朵原地蹲下，口中还不断催促：“姐姐快出手，他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不能上当。” 看起来是在劝伏衫，但任谁都知道她劝得其实是自己。 伏衫不再犹豫，举起长剑朝着骨玄的脖颈一剑斩下。 脆肉的脖子应声而断，脑袋滚落时，双眼还瞪得浑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死得这般窝囊。 鲜血喷洒而出，像是一场雨，淋在伏衫的身上。 骨玄已死，但伏衫并不放心，又一剑刺入丹田，待将神魂也一块剿灭，才终于停手。 “他死了吗？”旁边不知何时钻过来一条小龙，香香软软的味道时刻勾引她。 伏衫不禁回想，自己已经多久没有碰过小龙了？ 除开浴室那次，应有月余了吧？ 她突然很想抱抱她。 放在往常，这想法一出，伏衫就已经执行了，可这段时间的种种异样像道枷锁将四肢囚困。 “死了，神魂俱灭，再无生还的可能。” 金碧容脸上似落寞，又像解脱，怅然若失地叹一口气。见伏衫满身血污，拿出手帕想帮她擦一擦。 可刚踮起脚尖，手帕还没碰到她，这人便忽地后退半步。 半步，因为退到一半又生生止住。 金碧容手足无措，手帕悬在半空，明明与伏衫只差一尺之遥，却好像隔了堵墙，怎么都伸不过去。 危机解除后，她们似乎并没有和好，又回到互相躲避的状态。 金碧容泄了气，尾巴脑袋都耷拉下来。 “我只是看你脏了，想帮帮你……报答救命之恩。” 后半句很多余，放在往常她根本不会提。但今日好像做错事一样，处处透露着小心翼翼。 “不用报答，是我想护着你的。” “那……谢谢？” 金碧容又被拒绝了，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然后鼓起最后的勇气将手帕塞到伏衫手里：“你自己擦吧，我去看看师姐，她好像也受伤了。” 胡乱说一个借口，然后逃似得转身跑开。 伏衫的视线一直盯着她，直到她跑到楚语琴身边，拿出同样的手帕为她处理伤口，才收回视线。 出神地看着手中小龙的手帕，应当是贴身放的，仔细闻还有她的体香。 伏衫陷入迷茫，明明推开小龙的是自己，为什么看到她唤别人姐姐，会这么难受呢？ * 云隐殿覆灭，骨尊者陨落，大战也就此结束。因有护宗大阵和伏衫的出手，青云楼实际伤亡并不多，反倒是宗门内的房屋建筑受损严重。 楚语琴带人去清剿云隐殿的资产，收获大批资源，用这笔钱修缮房屋，采购伤药。余下的部分本想赠给伏衫，但她似乎对自己颇有异议，连碰都不愿意碰。 楚语琴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伏衫，但人家是救命恩人，实力又强，只是冷漠一点算不得什么。 “既然道友看不上这些财物，我将它们转交给师妹如何？”楚语琴试探着问。 伏衫下意识攥紧口袋里的手绢，“她……现在怎么样了？” 语气佯装不在意，实则耳朵都竖起来了。 伏衫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要从外人口中询问有关小龙的消息，内心阻塞，升起强烈的欲念。 ——需知物极必反，你越是抑制，下次的反噬就越猛烈。 耳边回荡着严戚薇的话，伏衫越发感同身受。 她有点忍不住了，先前碰一碰小龙才会失控，可现在只要一想起，就恨不得将其掰开揉碎融入身体内。 “师妹很好，这几日一直在帮忙给门中弟子疗伤，救了不少人。” 说到这里，楚语琴却突然顿住，再开口时，语气带了些忧愁：“不过，我有点担心。她疗伤太努力，已经很多天不曾休息，总感觉心里藏着事。道友可有头绪？” 伏衫抿唇，缓缓摇头。 “这样啊，也许是我多想了吧。” 楚语琴看着伏衫，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这些天青云楼的氛围有些低迷，我打算以庆功的名义开一场宴会，令大家放松一下。道友此次功劳最大，一起来参加如何？我也邀请了师妹，刚好让她也休息休息。” 伏衫原本打算拒绝的，但听到最后一句话，临时改变主意：“什么时候？” “明晚。” * 次日夜晚，伏衫拉着严戚薇参加宴会，身后还跟着两个不请自来的小豆丁。 她们入场不算早，楚语琴已经说完致辞，门中弟子正大快朵颐地品尝美食。 宴会在主峰举行，分为内外两片地方，外围开设在广场附近，主要以普通弟子为主。内围在主殿，都是些长老和核心弟子，人更少，也更加安静。 姬邱月和寒灵自来熟地在外围转了一圈，边吃边喝，没找到金碧容，又钻到主殿，果然在角落里看见她的身影。 虽然位置偏了些，却一点不安静，长老弟子接连前去敬酒。有想要攀关系的，有表达感谢的，但更多却是芳心萌动的才子佳人，希望能借着酒劲与她说两句话。 金碧容本就酒量不行，一杯杯果酒下肚，没一会儿就晕乎乎的。 寒灵拧眉：“这帮小兔崽子，没事瞎敬什么酒。” 说着就要去阻拦，却被姬邱月制止。 “干嘛拦我？” “傻子，看那边。”姬邱月指向伏衫，“没瞧见师叔一直在看着么，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让她们两个解开心结。” 寒灵气恼：“万一碧容又受伤怎么办？” “解铃还须系铃人，咱们说再多，劝再多，也解决不了问题。” 姬邱月拍拍寒灵，“走吧，我们去找师父。” 寒灵犹豫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再相信伏衫一次。 金碧容第一次喝这么多酒，一开始还有些不情愿，可随着朦胧醉意涌向全身，竟也慢慢习惯起来。 意识迷离，大脑空空，好像一瞬间所有烦恼都烟消云散。 四肢轻飘飘地像是走在云端，每一步都带着散漫的舒畅。 她很久没有这么自在，什么都不用考虑，只要享受果酒带来的绵绵醉意就好。 身体一点点沉浸，意识也一寸寸飘散，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那个既喜欢又讨厌的声音：“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金碧容迷蒙地转过头，看见伏衫后，酒醒了一点，但烦恼也来了。 “我没醉。” “没醉也不能喝。” 金碧容生气地别过头，举起酒找人碰杯，却发现不知何时，四周的弟子都被驱散，她的身边只剩下伏衫。 没人碰杯，金碧容索性自己喝，仰头就将酒水灌入肚子。 一杯接一杯，喝得比方才更肆意，却反而没有先前的畅快。 酒好像变了味，越来越苦涩。 第67章 醉酒被咬 小龙不听话，伏衫垮下脸…… 小龙不听话, 伏衫垮下脸，看着她一杯接一杯喝个不停，忽然伸手将酒杯夺过来。 动作霸道, 令酒水都溅出两三滴。 “你又做什么？！”金碧容有些恼，伸手去抓, 却因个子太低, 没能再将酒杯夺回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伏衫将本属于自己的酒一饮而尽。 “别喝了，你若心里不痛快, 我来替你喝。” 伏衫将酒杯递回来。 来往宾客众多, 四周人声鼎沸，但她的眼中却始终倒映着金碧容。 金碧容被她灼热的视线烫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无名的委屈涌上心头，丢掉酒杯，将整个酒坛都推了过去：“我不痛快，喝掉！” 伏衫一言不发地接过，就着酒坛大口大口地喝起来。喝得很急, 辛辣酒水不断滚过喉咙, 看着豪迈, 实则并不快活。 快喝完时不小心被呛住，捂着嘴剧烈咳起来，溢出的酒水滚过脖颈, 将纯白的衣裙都弄脏，看起来分外狼狈。 金碧容本想故意刁难她, 发泄这些天心里的难受，可真正实施后却发现一点都不开心。反而提心吊胆，有种做坏事的自责。 见她还想将剩下的酒喝完, 伸手将酒坛夺过来丢掉。 “不喝了，都不许喝了，什么破酒，一点不好喝。” “那你还伤心吗？”伏衫认真地问，仿佛只要回答是，就能为她做任何事情。 金碧容脑子乱作一团，酒水麻痹思绪，竟看不出伏衫究竟想做什么。 伤心吗？ 自然是伤心的。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原本只想用酒清空大脑，享受一会儿无忧无虑的快乐，但自从伏衫出现，这份自在便不复存在。 喝酒想她，不喝酒也想她，看她喝酒更是想念到发疯。 金碧容觉得自己不对劲，或喜或忧都被伏衫牵动，这种感觉先前从没体验过。 “你……抱一下我吧，那样我就不伤心了。”金碧容头疼得厉害，不想再搞那些弯弯绕绕的，将双手张开。 明明是让伏衫抱她，她却更加主动。 伏衫下意识又要拒绝，可忽然想到那日金碧容转身去找楚语琴的画面，推辞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有些害怕，如果这次再推开小龙，小龙会不会转而向别人寻求安慰的抱抱？ 毕竟小龙除她之外，还有别的姐姐。 一想到自己的食物钻进别人怀里，伏衫就要疯掉。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伏衫下定决心一般，紧紧盯着金碧容，最后张开双臂，用力地抱了上去。一边抱，还一边仔细嗅着小家伙身上芳香四溢的龙气。 分明没有失去，可心里竟有种失而复得的安宁与喜悦。 金碧容没想到她真的抱上来，感觉着近在咫尺的熟悉冷香，鼻子忽然一酸，眼泪热滚滚地掉下来。 她们紧紧相拥，泪珠沿着金碧容的眼角滑落，最后打在伏衫的肩膀上。 不多，只有寥寥几滴，但炽热的温度一直顺着肩头烧到伏衫心里。 伏衫还以为自己又弄疼她了，立马道歉：“对不起。” 哪知不说还好，说了对不起，反而让即将止住的泪水再度流下，且与先前相比更加浓烈。 伏衫想松开怀抱，看看情况，却被金碧容紧紧搂住不撒手。 “不许放开！否则我再也不会跟你说话！” 伏衫不敢再放开。 金碧容哭了一会儿，酒劲慢慢上来，趴在伏衫身上问：“你还会不理我吗？” “不会。” “那要是以后再不理怎么办？” “你想怎么罚就怎么罚。” 伏衫说完，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回复，偏头一看，才发现小龙已经醉醺醺地睡着。 眼睛红红的，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珠。嘴角瘪着，似乎未从伤心的余韵里走出，就已经坠入梦乡。 伏衫替她衔去泪水，然后抱着她离开主殿。 青云楼距离碧落川并不远，但小龙好不容易安眠，伏衫不想再打搅她，便跟楚语琴说一声后，朝着后山小院奔去。 她的动作已经足够小心，从头到尾连声音都没发出，可依然让小龙惊醒。 “这是哪？”小龙昏昏沉沉地望向四周，却没认出来。 伏衫为她掩好被子，“青云楼的后山，你醉了，先睡觉吧。” 小龙不乖，手脚并用地踢被子，“不行……还、还没洗澡，身上黏。” 伏衫按住她：“已经为你用过除尘术，很干净的。” 小龙不信，歪着头闻了闻，满身酒气：“不行，要洗的，有酒气。” 伏衫拗不过她，没办法只能去给浴池放水。 过了一会儿，回来再看，小龙又沉沉睡去，手脚还保持着踢被子的动作。 伏衫犯了难，走过去轻推两下，问：“还洗吗，水已经烧好。” 回答她的只有迷蒙的呼吸声。 伏衫权衡再三，还是将金碧容抱起来，来到浴池边放下。 小龙睡得很熟，一点醒的迹象都没有。 伏衫也不敢直接将她丢进池子里，就在池边为她宽衣解带。 怕冷着，特意用灵气将整个房间都暖起来。 外衣、内衣……一件件衣服褪去，想剥壳的鸡蛋，露出满身娇嫩的皮肤。 小龙这些日子吃好喝好，身体发育的不错，个子虽然没涨，但两朵花苞却更加饱满。 先前穿裙子时还因过于稚嫩坏了美感，如今却算得上玲珑有致。 身上各处都涨了点肉，摸起来软，闻起来香，偏偏还看着美，简直是专门为伏衫量身打造的美味食物。 只看一眼，就再度勾起心头的欲念。 可这一回，伏衫不想再压制，张嘴就在小龙身上咬下。牙齿轻轻刺下，轻易便破皮肤，无需吮吸，血液就自发地涌入口中。 甘甜，美味，令人不自觉地沉沦。 待内心欲望被满足替代，伏衫慢慢松口，抱着金碧容欢快地蹭了蹭。 酒也好，美食也罢，不论什么东西都比不上她的小龙。 “以后再也不会躲着你，但你要时不时给姐姐咬一口好不好？” 伏衫抓住小龙的尾巴，一边摸，一边说着“甜言蜜语”。 凡是小龙没摇头拒绝的，她都当作同意。 哪怕小龙醉得不省人事，根本无法回答。 摸完尾巴，摸龙角……待将想碰的地方都碰过，伏衫才终于想起正事，拿起浴巾开始给她擦洗身子。 快乐的时光纵使短暂的，一眨眼便擦洗完毕。 伏衫给小龙换身宽松的睡衣，然后将她放进被窝里。 本想走的，谁知离开时手腕被一条尾巴卷住。 “姐姐……你在哪……不要丢下我……” 小龙不知梦到什么，断断续续地开始说梦话，身体不安地晃动，随时都可能惊醒。 伏衫赶紧安抚，“我在，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或许是安慰真的有用，小龙渐渐安分下来，只是尾巴怎么都不肯松开，始终牢牢缠住伏衫的手腕。 伏衫走不了，索性也不再离开，在床边守了一夜，直到次日天快亮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 或许是喝酒的影响，金碧容这一觉睡了很久，也很安宁，一直到次日晌午才被阵阵敲门声吵醒。 她睡眼惺忪地打开门，看到寒灵十分诧异：“你怎么来了？大早上正困呢。” 寒灵有点没绷住，指着头顶的日头：“什么早上，太阳都晒屁股了好吧。这么能睡，你是猪吗？” 金碧容愣了一下，尴尬掩饰：“昨天晚上喝了太多酒，现在头还有点昏沉。” 寒灵轻哼一声，将提前准备好的醒酒茶递过去：“谁让你来者不拒的，酒量差还装豪迈，活该。快喝了，这茶是我专门熬的。” 金碧容道谢接过，一饮而尽，仰头时恰巧露出脖子上的紫红交加的吻痕与伤口，看得寒灵直皱眉。 “你被蛇咬了？怎么脖子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胡说八道，谁家的蛇敢咬龙？不要命啦。”金碧容还以为她在骗自己，抬手召出一道水镜，然而看到紫红的痕迹后，整个人都愣住。 数量不多，共有四处，形状有些熟悉，总感觉像是某人的唇印…… 自己脖子上怎么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金碧容仔细回想，可除了在伏衫面前又哭又闹的场景之外，再想不起任何事情。 飞快将茶杯还给寒灵，然后扭头就跑。 “你去做什么？”身后传来寒灵的询问。 金碧容头也不回：“去找咬我的臭蛇算账！” 伏衫能去的地方总共就那么几处，金碧容找到她时，她正在下厨。 锅里飘着百合花香，一闻便知是百合露。与先前不同，这次总算想起要放糖，提前准备好一罐黄澄澄的蜜糖。 见她舀一勺就要往锅里倒，金碧容赶紧出声阻拦。 “别放了，口味淡一些也挺好。” 伏衫一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将蜜糖又放了回去。 “怎么醒得这么早？昨夜喝那么多酒，还以为你要下午才醒。头疼不疼？” 语气一如既往的关切，再没有丝毫冷漠。 金碧容感觉自己像做了个噩梦，酒醒后才发现姐姐一直陪在身边。 “喝过醒酒茶了，现在好了一些。” “醒过酒了？”伏衫皱眉，表情有一丝落寞，“那百合露还喝吗？” “喝！当然喝！姐姐好不容易动一次手，不能白白浪费！” 金碧容笑嘻嘻接过，一口下去满满花香。 口味一如既往地寡淡，但她忽然觉得也挺好，果然还是伏衫亲手做的最好喝。 “姐姐吃了吗？” “嗯，在珍馐楼吃过。” “那就好，吃好喝好，就可以算账了。” “？” 伏衫忽然后悔将话说那么早，问：“算什么账？” 金碧容将围巾脱下，指着上面的吻痕问：“这是姐姐干得好事吧？” 第68章 她的喜欢 “这是姐姐干得好事…… “这是姐姐干得好事吧？” 面对小龙的指控, 伏衫心虚地别开视线。 昨夜吸血一时上头，连痕迹都忘记销毁。 不想承认，撒谎道：“不是我, 是蚊子。” 这么明显的谎话，金碧容自然不会相信, 忽然上前, 用手背在伏衫的红唇上印了一下。 然后将唇印和吻痕对比, 果然形状十分相像。 铁证如山，再掩饰也毫无意义, 伏衫只能承认。 “我看到你就有些情不自禁。” 她的视线认真而炽热, 不掺杂半点玩笑。 金碧容心跳没忍住顿了半拍，本想兴师问罪, 可如今心里只剩下悸动。 “那你也不能这么用力……很疼的。” “要不你也咬回来？” 伏衫说着，将衣领拔下，露出一截净白的皮肤。 金碧容被勾得移不开视线，分明还没咬上，却已经口舌生津, 仿佛已经能感受到滑嫩细腻的触感。 她害羞地红起脸, 手指纠结地缠在一起, 尾巴也不安生地摇来摇去，看着在犹豫，实则只是在想借口说服自己。 过了一会儿, 似是终于下定决心，伸手摸上伏衫的脖颈。 轻轻一戳, 皮肤就软软地凹陷下去。 伏衫被她弄得发痒，问：“这是做什么，不咬吗？” 金碧容小脸微热：“咬呀, 这不是先提前摸摸，看看哪里的肉最软。” “那你找到了吗？” “没呢，再让我玩……咳，摸一会儿。” 金碧容指尖顺着脖子侧面滑到正面，路过咽喉时，伏衫刚好滚了下喉咙。 金碧容立马被吸引，上下拨弄两下，弄得伏衫心痒难耐，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指。 “这里不行。” “为什么？”金碧容是隐性熊孩子，对别人不让做的事总有奇怪的执着。 “痒，所以不行。” 金碧容哼一声：“我不管，就要这里，姐姐可不要搞错了，这是惩罚，怎么可能让你舒服。” 她不容置疑地踮起脚尖，戳戳伏衫的下巴，“快抬头，让我咬一下。” 伏衫没办法，只能被迫扬起脑袋，将除了心脏之外，全身上下最脆弱的地方暴露在小龙面前。 只听嗷呜一声，小家伙就咬了上去。 似是怕将她弄疼，动作很小心，牙齿假装发力，实际上只在咽喉附近磨了磨。 示威完毕后玩心大起，一边亲吻，一边还偷偷伸出一截舌头舔了一下。 伏衫被“折磨”得不成样子，这哪里是惩罚，分明就是来自食物的挑衅。 就在她即将控制不住时，小龙终于闹够，在脖子侧面吸出一个吻痕，然后退开几步笑吟吟地欣赏。 “这是我盖的章，姐姐可不许刻意抹掉，知道吗？” 伏衫沙哑地嗯一声，眼睛像是融化的冰，水润又多情。 “姐姐喜欢吗？”金碧容忽然问，也不加宾语，像是刻意使坏。 “喜欢。”伏衫的回答毫不犹豫。 金碧容笑了：“真敷衍，我都没说喜欢什么，你就直接回答。” 伏衫却盯着她认真道：“跟你有关的一切都喜欢。” 金碧容反而羞涩起来，不太敢看伏衫。 “百合露好吃，我晚上回来还要！” 留下一句话，然后转身就跑了。 * 金碧容发现最近伏衫很粘人，已经不满足于普通的搂搂抱抱，总是想方设法地摸她亲她。 她不答应，伏衫就每晚偷偷钻她的被窝，趁她睡着动手动脚。 似乎还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殊不知早被金碧容发现。 金碧容只是未经人事，又不是傻子，放在以前可能还单纯地以为只是姐妹间的亲昵，可在看了越来越多的话本之后，渐渐意识到不对。 伏衫的眼里充满渴望和占有欲。 先前不是没有类似的眼神，但那时还比较克制，出现得并不平凡。 可自从两人重归于好，一切都变了。 伏衫像是相通什么一般，彻底放飞自我，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暧昧，欲念也越来越重，仿佛随时都要将她吃干抹净一般。 金碧容有些不知所措，去找涩涩小狐狸帮忙参谋参谋。 哪知小狐狸听完，却满不在意。 “不就是偷偷亲你一下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反正你们都老夫老妻了。” “？” 金碧容满头问号，“老夫老妻？你在说谁？” 她的语气神色不像演得，给姬邱月都整不会了，“啊这，你们不是早在一起了吗，先前还在仙舟上大做特做。” 金碧容又羞又气，“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很纯洁很干净好嘛！” 姬邱月瞳孔地震，似乎比她还震惊。 “你等会儿，让我理理。”姬邱月感觉脑壳有点疼，写了这么多话本，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你是说，虽然你们天天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姐姐妹妹叫不停，但其实不是道侣，也没做过？甚至连吃个嘴子都不曾？” 这话充满歧义，金碧容想反驳，可又无从开口，只能硬着头皮狡辩：“对呀，姐妹不都这样吗？” “都这样个大头鬼啊！我跟寒灵还亲师姐妹呢，什么时候抱过？合着你俩根本就是陌生人关系，没事天天喊什么姐姐？不知道乱喊容易惹桃花吗？” “可她比我大，不喊姐姐还能喊什么？” “道友啊！不行叫前辈也行！” 金碧容抿唇：“不要，那样太见外了。” 姬邱月没招了，想说她这样迟早被狠狠做菜，却忽然发现已经要被推到。知道继续劝阻下去也没用，索性直接换个问法。 “你讨厌师叔吗？” “当然不讨厌。” “哪怕她会偷亲你？” 这一次金碧容很久没回答，不是犹豫而是害羞：“那也不讨厌，只是每次都心痒痒的，有点不知所措。” 姬邱月大概明白了，好友这是情窦初开，开始喜欢上师叔。 按理来说，师叔应当也喜欢她。 可毕竟没有亲眼见过，不确定她们的真实情况。 为避免再搞出乌龙，姬邱月给出四字真言：“顺其自然。” 见好友一脸茫然，解释道：“你要是讨厌师叔的行为，直接拒绝就好，不讨厌的话，就放任不管呗。” 反正也乐在其中。 后半句没说出来，不然以好友的薄脸皮，肯定要急眼。 “那她是不是喜欢我？”金碧容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姬邱月叹口气：“傻子，这种事情，问我干嘛，直接问她呀。要是不好意思开口，可以再观察观察，想必很快你就会有答案。毕竟……喜欢是藏不住的。” 最后一句话说得格外沧桑，也不知究竟是说给金碧容，还是说给自己。 * 喜欢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的呢？ 金碧容没有体验过，尤其是这种世俗少见的磨镜之情。她唯一接触的途径，除了那几本绘声绘色的话本之外，再没有其他。 她又偷偷摸摸去买了几本，希望能从大量的颜色描写中汲取少量与感情有关的知识。 可事实证明，小黄文就是小黄文，一切情节都只为做菜。 好几本看下来，里面的两位女主不是在做菜，就是在准备做菜。用文中的话来说，做得多了，感情自然就有了。 金碧容满头问号，实在没想到姬邱月长着一张纯情的脸，内心深处竟然如此奔放。 也不知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写出这般纵情声色的文字。 知识没学到，身体先燥热起来。 金碧容将话本丢下，去泡个澡降降温。 哪知才离开小半个时辰，回来时床边就多了一个人。 金碧容赶紧走过去，将话本统统收起来，本想转移话题，伏衫却偏偏揪着不放。 “你很喜欢那些话本？” “什么话本？”金碧容试图装傻。 伏衫却直接将名字背出来：“《霸道师姐爱上我》、《风流师妹三两事》《我与师尊只做不爱》……” 一个个荒唐污秽的书名响在耳边，金碧容只觉自己正在经历极刑。 “别念了，求求姐姐别再念了。我错了，我再也不看了，都怪姬邱月，偏要塞给我这些乱七八糟的……” 黑锅甩得很快，殊不知伏衫根本不在意，只一个劲儿地问：“你很喜欢看师姐妹的话本吗？” 金碧容不想回答，但见伏衫不依不挠，只能坦白：“都是随便挑的，没有特别喜欢。” 伏衫不信。 曾经小龙亲口说过，对楚语琴的喜欢，跟对她的一样。 如今看来都是骗人的。 毕竟话本里有师姐，也有师妹，却唯独没有剑尊。 伏衫有些生气，认真地思考，如果将楚语琴和楚问芳都杀了，小龙最喜欢的人是不是就变成她了呢？ 突然有些后悔杀掉骨玄，否则就借他的手除掉那对师姐妹。 “妹妹，你可还记得愿意无条件答应我一件事？” 伏衫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张珍藏已久的纸券，其上写着“金美人的许愿券”。 “咦，没想到姐姐还留着。”金碧容接过许愿券，满脸怀念，“当然记得，我金大美人向来说话算话。不过并非任何事情都会答应，必须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秉持着严谨的态度，她将许愿券翻转过来，指着细则认真提醒。 “姐姐要说的事情，你一定能办到，或者说只有你才能办到。” 金碧容来了兴趣，问：“什么事？” 伏衫拉着她，眼里充斥着不加掩饰的占有欲：“从此往后，只能唤我一人姐姐，其他所有人都不行，师姐也不行。” 第69章 唯一的姐姐 从此往后只能唤我一人…… 从此往后只能唤我一人姐姐…… 金碧容没想到伏衫会将许愿券用在这种事上, 颇有种杀鸡焉用宰牛刀的感觉。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不可置信地再次确认，伏衫的回答却坚定不移。 金碧容有些想笑：“姐姐最近真的好黏人，还有些幼稚, 本来就只是一声称呼而已嘛，有那么重要吗？” 伏衫眼神幽怨：“再不重视些, 某人就要跟着好师姐跑了。” 金碧容这次彻底没绷住, 第一次见姐姐吃醋, 既新奇又好玩。 “姐姐，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什么？” “像刚结交朋友的幼稚鬼, 非要争论跟谁才是天下第一好。” 金碧容捂嘴偷笑, 伏衫却并不觉得幼稚，反而追问：“那我们是天下第一好吗？” 金碧容仔细想了想, 给出最精准也是最狡猾的答案：“这辈子是。” 如果非要算上上辈子，她的心里还有父母师父。 伏衫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既然我们最好，以后就只准管我喊姐姐，听到了吗？” “听到啦。”金碧容一口应下。 “那我今晚能跟你一块睡吗？毕竟我们最好。” 金碧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没想到伏衫还得寸进尺了。 若是搁以前, 还傻傻地以为两人只是好朋友, 自然不会拒绝，可现在伏衫的算盘珠子都要打到她脸上了，哪还能答应。 “不行, 不过……我可以给你别的。” 金碧容踮起脚尖，在伏衫的脸上轻轻啄了一下, “姐姐晚安。” 说完也不等伏衫回应，就飞快钻进被子里。 伏衫愣了一下，摸了摸被亲的地方, 整颗心都躁动起来。 这几日每次试图亲小龙，都会被不动声色的拒绝，导致她只能趁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亲昵。 今天还是小龙第一次主动亲她。 伏衫不自觉地扬起唇，突然又想咬小龙了。但人家都还醒着，太得寸进尺不好。 “晚安。”伏衫吹灭灯，悄悄退出房间。 * 伏衫开心了一整晚，直到天亮都没睡着。精力太旺盛，索性起来给小龙煮百合露。 还想弄些糕点，可惜手艺太差，尝试几次都以失败告终，最后只能跑到珍馐楼买一些。 好巧不巧，就离开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再回来时小龙的好师姐就来了。 伏衫垮下脸，带着显而易见的冷漠挤到她俩中间，“这是在做什么？” 金碧容笑道：“师姐……咳咳，楼主来送东西，青云楼将云隐殿剩下的遗产折现了，这些是我们应得的那一部分。” 本来下意识想喊师姐，被伏衫瞪了一眼才想起昨晚答应的事，赶忙又临时改口。 楚语琴古怪地看一眼师妹，却也没多说，将灵晶递过去后，又拿出一枚华贵的储物戒。 “除开那些灵晶之外，还找到了骨玄的储物戒，不过上面有炼虚尊者的设下的禁制，可能得伏道友亲自出手破解。” 将东西都交给师妹之后，楚语琴告辞离开。 金碧容大概扫视一圈，发现竟然有足足五十万灵晶。 别说这辈子，哪怕上辈子还在苍华门时也没拿过这么多灵石。 “姐姐，咱们有钱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这一刻金碧容仿佛走上人生巅峰。 伏衫手里的灵晶与之相比只多不少，但见小家伙如此激动，还是没忍心打击她的信心。 “这戒指你打算怎么处理？” “姐姐帮忙抹掉禁制吧，毕竟是炼虚大能的储物戒，说不准有好东西。” 伏衫伸出手按在戒指表面，仔细一看发现竟是灵魂禁制。 灵界中禁制从低到高共有三种等级，分别是神识禁制、精血禁制以及灵魂禁制。其中灵魂禁制防御性最高，若非双方修为相差太大，基本不可能被破开。 骨玄是炼虚中期，若想要强行抹除他设下的灵魂禁制，哪怕合道修士也十分困难。 不过伏衫是例外，先前修为未受损时，实力已经达到合道巅峰，只差一步就能晋级渡劫。如今虽然修为大跌，但魂魄力量依然如旧，自然不会被这道禁制拦住。 魂力倾泻而出，犹如决堤洪水，朝着禁制疯狂压去，只一瞬，原本牢不可破的禁制便就此崩塌。 然而就在破开的瞬间，一道诡异残魂突然射出，趁伏衫被禁制吸引注意力，试图强行钻进她的识海进行夺舍。 但不等成功，残魂耳边忽然响起阵阵铃声，尖锐刺耳的声波犹如道道利刃，毫不留情地贯穿全身。 残魂惨叫一声，被镇魂铃伤到，错失夺舍良机，转身就要逃。 可伏衫又怎会让他跑掉，五指凌空一握，便将四周空间封锁，任凭残魂使出浑身解数也逃不了分毫。 “姐姐，你没事吧？”突如其来的变故将金碧容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查看伤势。 伏衫摇头：“无碍，方才多亏你的镇魂铃，不然多少有些麻烦。” 她将手中拘束的魂魄亮出来，脸上挂起玩味的笑容：“妹妹，你快看这是谁。” 金碧容望去，瞥见那张熟悉的面容时，整个人都愣住：“骨玄？！他怎会在这里？不是已经神魂俱灭了吗？” “是神魂俱灭没错，这道并非他的主魂，而是分化出来的一道分魂。” “分魂？就像姐姐一样？” “不错，他刻意将分魂藏进储物戒，为的就是趁其他修士被禁制吸引注意力时寻机夺舍，只可惜遇到了我们。” 伏衫毕竟是合道境，还不至于被区区炼虚分魂夺舍。若是换个修为实力差一点的，比如楚语琴，可能已经被得手了。 金碧容打了个寒颤，“这家伙当真阴魂不散。” “分魂不比主魂，力量更弱，威胁性也更低。你先前不是想知道从他口中问一些消息吗，姐姐有办法从这缕分魂中提炼记忆碎片。” 这话刚好说到金碧容的心坎上，之前不清楚骨玄有什么底牌，因此未曾选择套取情报。可如今他只剩下一道分魂，别说伏衫，哪怕自己也能通过镇魂铃压制。 仔细思索许久，金碧容回道：“姐姐动手吧，我用镇魂铃替你护法，一定不会让他伤害到你！” 伏衫莞尔，只觉得小家伙傻得可爱。 “那就拜托你了。” 伏衫拘住残魂便开始搜魂，没过多久，便提炼出一枚记忆碎片。 金碧容小心接过，将神识探入其中，一道画面于眼前浮现。 她来到了数年前的碧落川，两道身影站在内城高塔上，朝着远处眺望，视线的尽头恰巧是一大一小两个女子。 “那就是苍华门的少主？” “不错，据说天赋极佳，尚未成年便已经接触真传。” “真传……”老者眼中闪过一抹寒光，“那两个老东西还真是舍得，这么早将功德转移出去也不怕渡劫时死在天雷下。” 骨玄讥笑：“毕竟是最有希望将苍华诀练至大成的子嗣，自然要抓紧。上神大人那边怎么说？是放任成长，还是……” 老者哼一声，“当然要除掉，准备一下吧，大人对苍华诀很感兴趣，灭掉苍华门之后，不惜一切代价拿到功法。” 骨玄拧眉：“若要杀这位少主还行，灭门的话，仅凭你我恐怕……” “无需担心，有上神亲自炼制的九霄血雷在，哪怕道尊出手，也唯有陨落！”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金碧容看完后，心情复杂久久不能平息。 虽然早就知道苍华门的灭门不同寻常，可谁曾料想一切只是那位上神的一句吩咐而已。 他为何想要苍华诀？ 难不成也看中了传说中的成仙之法？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金碧容头一次这么清晰地意识到，身怀至宝并不一定是好事。 没有足够的实力，只会引来杀身之祸。 “姐姐，还能再提炼其他记忆碎片吗？” “不行，分魂受损严重，其余记忆太过零碎，拼凑不出完整的画面，只有这一段记忆格外清晰。” 伏衫松开手，失去灵力加持后，分魂瞬间破碎，化作零零散散的魂力，消失在天地间。 她走上前，轻轻将小龙揽在怀里，像是哄小孩似的拍了拍背。 金碧容问：“姐姐这是做什么？” “看你很失落，借你靠一下。” 伏衫说得理所当然，就好像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可落在小龙耳中却十分感动。 金碧容也不矫情，放松身体，将脑袋枕在伏衫柔软的双峰上，听着近在咫尺的心跳，慢慢静下心来。 “姐姐的胸好软，枕起来好舒服，感觉能忘掉一切烦恼。” “那我可以每天都让你枕一下，不过得加钱。” “？”金碧容义愤填膺，“这也要收费吗！” “要，不贵的，你枕之前亲一下我就行，很公平吧？” 金碧容没话说了。 一个吻换一次怀抱，的确很公平，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为什么我感觉你好像拿了双份奖励？只有我单方面付出代价。” 伏衫沉默一瞬，避而不答：“不想枕可以现在起来。” “小气鬼。”金碧容才不起，不仅不起，反而将脸埋了进去，抱着伏衫的腰不撒手。 第70章 绘丹纹 金碧容沉溺在伏衫柔软的怀…… 金碧容沉溺在伏衫柔软的怀抱里, 因知晓之后都要收费，所以抱了很久，直到瞌睡虫都差点上来才恋恋不舍地松手。 继续查看骨玄的储物戒, 原以为有残魂在，戒指多半是个幌子, 里面没有好东西, 不曾想竟还真有不少材料。 除开一众炼制蛊毒的毒物之外, 角落里还有一座玄黑丹炉，炉边零散地堆着一片草木灰烬, 隐约能看到几枚炼制失败的废丹, 以及一份所剩无几的炼丹材料。 金碧容将废丹拿出，仔细嗅了嗅发现丹中凝聚着许多魂力结晶。再去查看未用完的炼丹素材, 竟是养神灵液和凝火精元。 养神灵液属阴，有滋补神魂的作用，凝火精元与它恰好相克，内含至阳至纯的火焰之力，通常用于淬炼丹田, 拓宽经脉。 这两种灵物针锋相对, 一般不会共同使用。 只有一种丹药例外……淬魂丹。 神魂与肉身会随着修为进阶同时变强, 但服用淬魂丹之后，可令神魂提前晋级，提前领悟更高一阶的神通。 金碧容如今是元婴修为, 如果能服用淬魂丹，就可以提前令灵识晋级为神识, 领悟化神期才能学会的神通——神识外放。 以后无需依靠视线，只要一个念头，就能将四周状况收入眼底。并且还可以发动神识攻击, 面对同阶修士几乎有压倒性的优势。 如今材料齐全，只要动动小手就能炼制，唯一的问题是淬魂丹为地阶上品，是所有地阶丹药中唯一一个必须绘制丹纹方能成型的，炼制难度是独一档的存在。 连骨玄都接连失败，她一个小小的元婴前期真的能成功吗？ 金碧容有点没底。 偷偷看向伏衫，赤金色的眸子里满是算计。 伏衫不解，“储物戒里有异常？” 金碧容摇头，佯装不经意地问：“姐姐想学炼丹吗？” “不……”伏衫刚想拒绝就看见小龙尾巴倏然绷紧，话到嘴边，又改成了：“不想才怪。” 金碧容双眼一亮，立马欢快起来，明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却还要装模作样：“真拿姐姐没办法，那我今天就勉为其难地教你怎么画丹纹吧！” 伏衫忍俊不禁，问：“怎么刚学就要画丹纹，那不是天阶丹药才需要的吗？” 金碧容不服：“谁说只有天阶才需要？某些地阶丹药也可以绘制丹纹呀。姐姐修为这么高，我总不能教你炼制玄黄二阶的丹药吧？” 多说多错，她随便搪塞一番，然后抓住伏衫的手就往外走。 伏衫见她似要出城，问：“莫不是要去青云楼？” 金碧容点头，“问仙居没有专门的炼丹房，其他地方又不熟，就青云楼最合适。” 伏衫却拽住小龙，“无须如此，姐姐知道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说着拿出一枚白色玉令，其上龙飞凤舞地雕刻着一个“伏”字。 伏衫催动玉令，耀眼的白光瞬间笼罩二人，金碧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再抬头时已经来到一处须弥芥子中。 这里空间很大，光是山头既有三个。灵气氤氲成雾，前有良田，后有佳泉，是处难得一见的美地。 金碧容在田间撒泼似的奔跑，嗅着阵阵花草香气，整个人都放松起来。 “姐姐从哪弄得须弥芥子空间？” “前两日买的，虽然有些狭小，但灵脉质量上佳，勉强也能用用。” 金碧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须弥芥子空间是储物戒的上位宝物，内有一方小天地。价格昂贵，寸土寸金。 眼前这片空间几乎能将一整座山容纳进来，少说也要数万灵晶。 这还只是空间，若是将天地精火，五行道法全算进来，没有十万灵晶买不到。 怨不得伏衫不愿去青云楼，有这种福天洞地在手，换谁都不愿再去别处受委屈。 金碧容在四周跑了一圈，最后选定灵脉交汇之地，将紫霄炉和炼丹素材拿出来。 “今日课程——炼制淬魂丹，那么伏衫小朋友，老师考考你，炼制丹药分为哪几步？” “萃取药液，然后融合丹药？” 金碧容双手交叠，比了一个大大的叉号：“没生火呢，怎么就开始淬炼了？正确的步骤应该是架炉、生火、取药、提炼、融合……最后是凝丹。” 金碧容一边讲解，一边熟练地操作，很快就到了提炼药液这一步。 养神灵液和凝火精元都是地阶灵物，提炼起来相当耗时。小半天过去，还没等药液提炼成功，金碧容体内的灵气就已经减少大半。 原本想利用龙目操纵四周灵气节省消耗，可还没等动手，就有一道温热的气息传入体内，朝着丹田涌去。 不一会儿就将空荡荡的丹田填满，多余的灵力涌入经脉，令身体一阵酥麻。 金碧容低头，伏衫的手搭在她的小腹上，两只掌心交叠，恰好将肚脐按住。 “何必舍近求远，灵力而已，姐姐这里多的是。” 伏衫一边说着，一边借着传输灵力的借口，自然而然地将小龙抱在怀里。 脑袋压在小龙的肩头，说话时喷洒的气息刚好吹入小家伙的耳中。 金碧容第一次感受到别人的灵气充满自己的身体，莫名有些惴惴不安，心跟尾巴同时揪起。 “不要了，丹田都满了，塞不下了。” 想摆脱伏衫的禁锢，却被稳稳按住。 “别乱动，灵力已经收了。” “……” 灵力是收回去了，手呢？ 金碧容看着依然摸着自己小肚子的手，一阵无语。 但毕竟等会绘制丹纹还要伏衫帮忙，金碧容也没再挣扎，就这么任由伏衫抱着。 又小半天过去，两种灵物终于溶解。 金碧容将它们一边融合，一边塑形，双管齐下很快就得到一枚圆滚滚的雏丹。 阵阵丹香四溢而出，形成一圈圈灵气涟漪，朝着四周缓缓扩散。 寻常丹药到这里已经可以收工，可对于淬魂丹来说，最关键的地方才刚开始。 “接下来是重头戏，姐姐一定要仔细看。绘制丹纹时需要以魂力为媒介，在丹药表面刻画独特的纹路。刻下的丹纹数量越多，品质就越高。可若是不幸失误，极有可能功亏一篑。” 金碧容将魂力渗入火焰，小心翼翼地在光滑干净的丹药上雕刻丹纹。 第一笔十分稳健，擦着边缘往中心勾勒，犹如临摹书法，看似潇洒随意，实则每一步都充满讲究。 待第一条丹纹勾勒成功后，金碧容只觉得全身力量都被吸走大半，灵魂深处传来难以忽视的浓重疲惫。 金碧容有点受不住，立马喝了口灵液恢复力量，然后马不停蹄地绘制第二笔。 第二笔落成，四肢沉重无比，险些连站都站不稳。 等到画第三笔时，只觉整个身体都被寸寸撕裂。 金碧容双腿发软，灵力魂力透支，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没摔到地上，反而落入一个柔软的怀抱中。 “画不动了？” 嗅着熟悉的冷香，金碧容渐渐恢复一点说话的力气：“我不行了，只能教到这里，剩下的要看姐姐了。” 三道道纹，对于一个元婴初期的修士来说，的确已经是极限。 伏衫给小龙渡了点力量，然后来到淬魂丹前仔细观察。 虽然她没炼过丹，但照葫芦画瓢还是没问题的。 毕竟只是地阶丹药，淬魂丹纹路并不算复杂，难点主要在于庞大的魂力消耗。 好巧不巧，伏衫最不缺的就是魂力。 伏衫从炉中取一缕火舌，将魂力注入其中，强大的力量生生把火焰重新塑形，化作一支挺拔的毛笔。 金碧容见此直接瞪大眼睛，头一次见这种操作，有用没用不知道，反正挺花里胡哨的。 伏衫握住笔，沿着第三道丹纹旁边轻轻地画出一笔。 魂力透过笔尖，涌向淬魂丹，填入火舌滚过的地方，最终形成一道流光溢彩的丹纹。 笔锋走向与前三道毫无差池，但力量明显更强，甚至已经溢出少许。 耳边响起激动的掌声，下一瞬小龙的声音便传来：“哇，这道丹纹比我画得还要精美！姐姐好厉害！” 伏衫就喜欢看她这副世上只有姐姐好的模样，心情也不自觉地愉悦起来。 “想要几道丹纹？” “九道！” 口气倒是不小。 伏衫挑眉，但也没拒绝，又画两条之后，逐渐掌握技巧。 索性从紫霄炉中抽出一缕月华火和天星火，然后同时凝聚成笔。 金白蓝三支火焰形成的笔飘在半空，宛如日月星三象凌空，光华流转间如时空轮转，散发阵阵玄机。 金碧容看傻了，虽然隐隐猜到伏衫想做什么，但还是难以相信：“姐姐该不会想同时绘制三条丹纹吧……” “不行吗？刚好还剩最后三条丹纹，干脆一齐了结。” 伏衫掌心轻轻一挥，一阵魂力凝聚成的微风吹在三支火笔上，笔尖随风而动，在幽紫色的丹药表面留下最后三道丹纹。 当九条丹纹同时落成的瞬间，各不相干的纹路忽然颤抖起来，原本松散到纹路竟然凝聚成一个整体，首尾相连，绵绵不绝。 霎时间天地色变，祥瑞金光照耀在淬魂丹身上，令本就圆满的丹药更进一步。 轰隆……轰隆…… 雷霆于阴云中剧烈翻涌，眼看就要落下，却始终差了一点点，最终随着金光一同消散。 “丹雷！那是丹雷！”金碧容激动不已，“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看到只有天阶丹药形成时才会出现的丹雷！” 虽然最后没能落下，但已经说明眼前的九纹淬魂丹早就超越地阶上品，无限趋近于天阶！《 》 70-80 第71章 扶桑宫 九纹淬魂丹出炉，金碧…… 九纹淬魂丹出炉, 金碧容迫不及待地开始吞噬。 丹药入腹，在龙珠的撕扯下逐渐化作一团团幽蓝色灵液，随着经脉渗透全身, 一丝一缕地注入魂魄。 原本孱弱的灵体逐渐凝实，稀薄的魂力不断丰沛, 力量持续积赞, 终于在某个临界点时发生蜕变。 金碧容感觉神魂炽热无比, 像是被烈火炙烤一般迅速融化。与此同时灵魂深处有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破壳而出，以旧魂为根基, 淬魂药液为食, 重新凝聚出更加强大更加雄浑的魂躯。 但这一次，却不再是人族模样。 纵使经历六道化龙劫, 金碧容的魂魄仍然是人，无论再怎么努力适应肉身变化，也终究似雾里看花，无法真正地与肉身契合。 然而在吞噬淬魂丹之后，金碧容的灵魂不止强度激增, 外形也悄然重塑, 额间长出两节龙角, 腰后钻出一条龙尾。 这并非单纯的形貌变化，更意味着魂魄与肉身的真正融合。 先前的朦胧顿感消失不见，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 就好像只要一个念头就能随心所欲地到达任何地方。肉身强度分明未变，却似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四周一切都那么清晰, 那么明澈，哪怕不刻意去观察，也能对一切风吹草动了如指掌。 金碧容试着散开神识, 意念所及，明若观火，先前还需往眼眸中注入灵力才能观察到四周灵气，如今却再无限制。且不单单拘泥于灵力，她能看到更多奇异的力量，血气，煞气，功德紫气，甚至连长歌剑表面散发的淡淡鬼气都尽入眼底。 她试着抓向长歌剑深处的紫色灵焰，只轻轻一捏就将剑灵本体揪了出来。 剑灵大惊：“喂喂喂，你为什么能碰到我？快放开我！否则我真要弑主了！” 看着小小紫焰在掌中翻腾，金碧容竟觉得有些可爱。 原来她先前畏惧的东西，也不过如此嘛。 “小东西，还想弑主呢，先逃出我的掌心在说吧。” 剑灵气得火花乱颤，试图抵抗，却发现现在的主人强到可怕。任凭它如何挣扎，都无法逃出桎梏。 “现在我可不需要姐姐也能收拾你了，小家伙，以后可不许胳膊肘往外拐哦。” 剑灵气得发抖，不理她。 金碧容没再欺负小剑灵，松手放它回到剑中。 她将自己的法器挨个看一遍，发现除了捆仙绳之外，镜心莲和镇魂铃都生出器灵，但一个看不清，一个又过于稚嫩，一点不好玩。 金碧容偷偷看向伏衫腰间的承影剑，原以为身为天阶至宝，承影剑肯定也诞生出器灵。谁知却空空如也，反倒是伏衫的灵魂与承影剑之间有一条极为亲密的丝线，不自信观察根本无法发现。 这是什么？ 为什么本该是剑灵的位置，被一条奇怪的线代替？而且这条线还跟伏衫紧紧绑在一起。 金碧容好奇地伸手摸了一下丝线，刚碰到就被伏衫猛地攥住手。 “别碰。”伏衫身体不禁颤抖，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 金碧容还以为将她弄疼了，立马不敢再乱动，“对、对不起……” 过了好一会儿，伏衫灵魂的战栗逐渐消退。 “你看到了？”她问。 金碧容尾巴立马紧绷起来，下意识撒谎：“没、没看到！” 她不知道那根线究竟意味着什么，但直觉告诉她不要挑破。 伏衫摸摸她的脑袋，既没有解释，也没有追问，只是叮嘱了一句：“莫要告诉别人。” 金碧容连连点头。 * 这次闭关炼制淬魂丹花了不少时间，等从须弥芥子中出来时，已经过去一月有余。 期间姬邱月来找过金碧容，连续两次没见到人，索性直接在客栈门口留了张传讯符。 ——珍馐楼分红结算，看到速来领钱。 来到碧落川后，金碧容鲜少去过珍馐楼，除了偶尔解答几句有关药膳的问题，基本没有出力，全都是姬邱月一直在奔走。 金碧容心里有愧，没好意思空手过去，从骨玄储物戒里翻出一些尚未用完的灵植，炼成丹药后跟伏衫一起前往珍馐楼。 正值晌午饭点，珍馐楼的客人络绎不绝。 她们到时，店内小二忙得不可开交。 小二看见两人衣着华贵，赶紧上前迎接：“客官，一楼暂时没位置了，若不嫌弃，咱送二位到雅间去？” “雅间多少钱？”金碧容有心了解，特意追问。 “按时辰收费，每个时辰一千灵石，最低半个时辰起步。” 这价格并不便宜，但对于碧落川来不算问题。 金碧容选了间靠窗的雅间，拿起菜单大致点了几道菜，然后交给伏衫。 “姐姐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伏衫扫一眼价格，笑道：“这里还挺实惠，一众菜品的价格还没雅间的钱贵，多少有点不匹配了。” 金碧容一愣，先前为了给珍馐楼打名气，一直走亲民路线。可如今被姐姐这么一说，突然觉得也需要增加一些镇场子的招牌菜。 用材要好，做工要精美，价格也要高一些，最好既能满足达官显贵的虚荣心，又能让普通修士咬咬牙吃得起。 金碧容大概有了盘算，准备过两日等新菜品的配方写好跟姬邱月提一嘴。 珍馐楼效率很快，点完菜后很快就陆陆续续出餐。 金碧容正吃饭时，姬邱月闻讯而来。 “之前去哪里了？问仙居不在，青云楼也没人。” “嘿嘿，在姐姐的小世界里炼丹呢。”金碧容将丹药递过去，“给你和寒灵的。” 姬邱月看了一眼，满意点头：“算你有点良心，最近珍馐楼赚了不少钱，但开销也不少，最后还剩这么多，你看看。” 金碧容接过，神识一扫，灵石多得数不过来，数量几乎是白玉城的五倍还多。 这还是走的经济实惠路线，等后续慢慢补足价格更高质量更好的菜品，收入只会越来越多。 金碧容又问了一些珍馐楼的近况，然后将话题转到正事上。 “有一件事我想拜托天命阁。” “天命阁？”姬邱月头一次听到好友这种请求，笑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嘛，天命阁可不便宜，哪怕咱俩关系好，在这种事情上我也不会刻意偏袒你哦。” 金碧容算是发现了，自从经营珍馐楼后，姬邱月对钱是越来越敏感。 “放心，少不了报酬，我想请天命阁帮忙打探骨玄背后的势力。” 姬邱月眉头皱起，想起先前师父的叮嘱，面露犹豫：“其他的事还好说，但是这件事……我可能做不了主，得找师父亲自决断。” “这么严重？” “你要是调查骨玄，那当然没问题，可要是想要查他背后的势力……那牵扯可就大了。” 姬邱月说着就要去找师父，却被金碧容叫住：“我也一起去吧，显得有诚意些。” 姬邱月自然没有意见，余光瞥见伏衫，问：“师叔也要来吗？” 若是师叔愿意为好友托底，这件事基本就稳了。 伏衫点头：“刚巧我也感兴趣，走吧。” 三人离开珍馐楼，来到一处安静的小院。 刚一进去，就看见院内祥光阵阵。 姬邱月小声提醒：“寒灵这段时间正在晋级，又将自个儿种进地里了，师父不放心她，所以日日都在院子里守着。” 金碧容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瞧见严戚薇正在给两片发光的参叶浇水。一边浇，还一边绘制聚灵安神的符咒，动作小心又认真。 “严阁主对寒灵真好。” 姬邱月故意揶揄：“再好也好不过你们吧，毕竟也只是师徒，而你们……” 金碧容赶紧捂住她的嘴，偷瞥一眼伏衫，见她没往这边看才松一口气。 “臭狐狸瞎说什么呢。” “哼，臭长虫心虚什么呢？” 姬邱月等一会儿，见师父暂且空闲下来，立马上前将事情说了一遍。 严戚薇听完后，表情逐渐严肃。 “很危险，你确定要听？” 金碧容认真地点头：“我有不得不打听的理由。” 严戚薇又看向伏衫，还没发问就听自家好友也跟着胡闹：“你若知道就说吧，刚巧我想听。” 严戚薇头疼不已，叹了口气，问：“你可曾听过扶桑宫？” 金碧容一脸茫然。 严戚薇道：“那是一个极其恐怖的势力，哪怕天命阁也根本无法跟他们相比。其宫主也被称之为上神，实力深厚不可窥探。我曾经试图用卜卦算过他身上的天机，可最后非但没有结果，反而遭到反噬，险些丧命。这种力量，至少也是渡劫期修士才能拥有。” 听到这金碧容和姬邱月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渡劫期修士，此界修行的顶点，放眼整个灵界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这些年扶桑宫行事十分诡异，门下弟子经常秘密来往灵界各地，似乎……在寻找亦或者收集什么。” 金碧容猜测：“莫非是各门各派的传承？” 严戚薇摇头：“苍华门的情况只是个例，除此之外，我从未听闻他们觊觎其他门派的功法。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共通处……恐怕是灾乱。他们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会爆发大规模的势力冲突，导致许多人在战乱中丧命，就好像在刻意制造杀劫业障。” 金碧容莫名想起九霄血雷，作为足以媲美天道雷劫的存在，血雷就是由精血炼化而成。 苍华门也好，云隐殿也罢，最后下场全都是灭门灭派。 “阁主可否帮我查一个的行踪？他应该跟骨玄一样，都是天命阁的人。”金碧容将记忆碎片中看到那名老者容貌画出来，交给严戚薇。 严戚薇见她如此执拗，没办法只能接下，但在事后却专门将伏衫留下来。 第72章 放花灯 严戚薇将伏衫留下，屏退其他人…… 严戚薇将伏衫留下, 屏退其他人后，直接开门见山：“你要帮她对抗扶桑宫？” 伏衫满不在意：“不行吗？” 严戚薇气不打一处来：“光一个伏家就够你头疼的，为何还要去招惹扶桑宫？你知不知道那位上神的实力远比伏家更加可怕！” 她想不明白, 一向聪慧的好友为何偏偏在面对金碧容时拎不清。 其他事情上纵容也就算了，可在这种足以引来杀身之祸的大事上也敢如此糊涂。 别说现在修为受损, 哪怕伏衫恢复到巅峰时期, 也根本无法不是扶桑宫的对手, 擅自牵扯进去只有死路一条！ 伏衫却道：“逃不掉的，纵使我不去主动招惹他们, 终有一日他们也会找上门来。” 严戚薇拧眉, 见好友神色认真不像说笑，问：“何出此言？” 伏衫道：“可还记得先前在长生林时伏岳召出的九霄血雷？他曾亲口说过, 雷法是上神恩赐。” “可这顶多说明伏岳跟扶桑宫有联系，并不能代表整个伏家。”严戚薇试图辩解。 虽然这么说有些牵强，但至少明面上如此。许多家族都会暗中接触其他势力，只要不挑明，哪怕出事也有回转的余地。 伏衫叹了口气, 将噬魂蛊拿出：“这东西是骨玄炼制的蛊毒, 你仔细看看可有什么不对？” 噬魂蛊阴毒狠辣, 严戚薇不敢轻易触碰，索性只用神识探查，在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后, 面色忽然一变：“这……这气息怎与仙羽如此相像？” 伏衫收回蛊毒，“因为它们本就同根同源。仙羽是伏家真正的根基, 那帮老不死的就指望它续命晋级，如此重要的东西别说交出去，哪怕是一点风声都不允许泄露。可如今扶桑宫的人却也拥有同根同源的蛊毒, 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 严戚薇脸色阴沉下来：“要么从一开始仙羽就是扶桑宫传给伏家，要么就是伏家主动投诚。” 无论哪一种情况，伏家跟扶桑宫都牢牢绑定在一起。 伏衫想要复仇，怎么都不可能绕过扶桑宫。 哪怕她有通天的本领，能不泄露半点消息将伏家灭掉，等扶桑宫得知后，也一定会追查到底。 这从一开始就是死局。 严戚薇头疼不已：“实话说，现在我反而希望你是一时犯蠢，想要替她报仇。” 伏衫莫名觉得这话有些刺耳，不悦道：“哪里犯蠢？” “是是是，不蠢不蠢，你最聪明。”严戚薇懒得跟她狡辩，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吃了她？既然伏家跟扶桑宫有染，你的处境只会更糟，不止要尽快恢复力量，还得想办法突破渡劫才是。” “未到时候，再等等。” “还等？我看她似乎得到了某种机缘，神魂已经达到化神的强度，虽然还没渡最后三道化龙劫，但也大差不差了吧？吃了她不说能突破渡劫，恢复巅峰肯定没问题。” 严戚薇都想好了，到时候用天命阁的资源令伏衫更进一步。哪怕不突破，只要能获得接近渡劫境的力量，就有希望暂时摆脱仙羽的控制，一举覆灭伏家。 至于扶桑宫，打不过还跑不了吗。 她想得很好，伏衫却并不情愿：“再让她长大些，至少也应圆满渡过九道化龙劫。” 虽然加了后半句，但话里的偏袒却做不得假。 严戚薇不怕她心软，更不怕她心狠，无论吃不吃那条龙都能接受。 但怕就怕她自欺欺人，分明动了真心，有了真情，却还硬要骗自己，那才是真正的痛苦。 严戚薇再一次叮嘱：“伏衫，你不管做什么我都支持，但一定……一定不要优柔寡断。” 伏衫点头，却没有回应。 * 从院子里出来，看见小龙一个人坐在路边发呆。 伏衫走过去，问：“师侄呢？” “她回珍馐楼了。”金碧容拍拍屁股起来，佯装不经意地问：“阁主跟姐姐说了什么？” “她担心我们。” “担心？” “希望不要招惹扶桑宫。” 金碧容了然，想问伏衫是怎么回答的，可又怕听到劝阻，没勇气开口，整个人都低落起来。 正心乱时，耳边传来姐姐的声音：“又在瞎想什么？” 金碧容强打起精神，说出了一番连自己都不信的违心话：“没有呀，只是觉得阁主说得很对，招惹他们不会有好下场，太危险了。之后的事情姐姐别插手吧，让我来就好。” 有龙珠在，修炼不存在瓶颈，等慢慢修为高了，再复仇也一样。 至于现在，还是不要拖累姐姐了…… 金碧容低着头，忽然尾巴被抓了一下，突如其来的刺激令她身体一颤，惊呼：“哎呀，干嘛！” “惩罚。” “好端端为什么要罚我！”金碧容不满地抗议。 “胆子大了，竟敢替我做主。”伏衫说着，又捏了一下尾巴，这次动作更为放肆，直到小龙双腿发软才停下。 金碧容不服：“我是担心姐姐！担心懂不懂？” “不需要担心。”伏衫又去摸她的龙角，语气认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并且我也不只是在帮你，扶桑宫是个威胁，除掉它对我也有莫大的好处。” 她实话实说，金碧容却以为是故意安慰自己，心里十分感动。 “姐姐对别人也这么好吗？要是换成姬邱月，你也会这么对她吗？” 伏衫眉头一皱，嫌弃地摇摇头：“不会，她有点臭，我不喜欢，还是你身上味道好。” 金碧容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竟然因为这人的一句话，就开心得想要乱蹦乱跳。 不过她还是为好友辩解了一句：“她才不臭的。” 殊不知伏衫说得不是身上的气味，而是血液的味道。大多数妖的血都是腥臭的，只有血脉强大的妖兽才会发甜。 伏衫没有解释，看天色渐晚，带着小龙离开。 街道上人来人往，昏黄的路边亮起一盏盏灯笼，给本就繁华的城市再添一份热闹。 金碧容立马被吸引注意力，激动道：“是花灯节，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碧落川花灯节三年一次，每次都会在城中装满形状各异的灯笼。很多人都喜欢在内城最高处的瀑布放花灯，看着一道道火光顺着流水层层往下漂去。若花灯顺利漂出城，则寓意来年顺风顺水。 金碧容先前最喜欢玩这个，为了讨个彩头，甚至将不惜在花灯上施展法术。 她走到水边，看着一盏盏花灯漂下，眼里充满怀念。 “姐姐，我们去来放花灯吧！来看看谁的灯漂得最远！” 金碧容买了两盏荷花形状的花灯，白色留给自己，粉红递给伏衫。 “先把灯烛点燃，然后找准时机放到水里就行。” “还要找时机？”伏衫不解。 金碧容指着湍湍水流道：“当然要了，仔细看，水流不稳定，一会儿快一会慢，容易起浪，得看准最平稳的时候放，不然很容易中途沉没。” 伏衫若有所思，试着放下花灯，然而运气不好，刚离手就有一股急急的水流冲下，当场就将花灯打翻。 伏衫面色一僵，语气不悦：“不好玩。” 金碧容笑得花枝乱颤，又重新给她买了一个，然后手把手教：“放花灯时不要靠边，容易蹭着两侧陆地，应该像这样往中央放。姐姐仔细看，这会儿水位不高不低，水流也不算急，说明很稳定，现在放准能漂很远。” 金碧容紧挨着伏衫，说话时湿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弄得伏衫心不在焉，手一松，险些又要打翻。好在金碧容眼疾手快，及时将花灯捞住。 “怎么能斜着放呢，姐姐真是的。” 伏衫强迫自己收回注意力，再放下时，花灯果然漂出很远。 金碧容笑吟吟地问：“这下好玩了吗？” 伏衫回：“还行。” “那我们比赛继续，输得人……就答应一件事吧。”金碧容坏笑。 “什么事都行？” “那当然。” 有了彩头，伏衫立马来了兴趣：“那我要重新放，刚刚那个不算，没有发挥出我真正的实力。” 金碧容挑眉：“好啊，这次我也要认真喽。” 两人准备好后，一前一后放下花灯。 伏衫的确没有说谎，这一次花灯漂得比前两次都远，一路顺着水道往下滑，接连三次从瀑布口落下都没有沉没，差一点就要滑出内城。 可她毕竟只是新手，跟金碧容比几乎毫无胜算。 金碧容的小灯平平稳稳，轻轻松松便淌过内城，沿着水道一直滑出外城。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呢，姐姐不行哦。” 金碧容难得在某方面赢过伏衫，叉着腰神气极了。 伏衫抿唇，“怎么感觉你好像很熟悉？难不成之前就玩过许多次，故意哄骗我，给我下套？” 这一番话正中靶心，金碧容吓得一激灵，尾巴都紧张地绷起来。 但转念一想，伏衫又不知道自己重活一世，慢慢冷静下来。 “姐姐说这些该不会是想赖账吧？” 伏衫不吭声了，好半响才认命一般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金碧容余光瞥见远处喧腾热闹的街道，心里有了计较，坏笑道：“我决定了，今天身份互换，我要当姐姐……而你嘛，就当听话的妹妹！” 第73章 身份互换 听话的妹妹…… 伏衫听到…… 听话的妹妹…… 伏衫听到要求后一脸茫然。不管在什么地方, 从来都是别人敬她惧她，这还是头一次被要求俯首做小，心里生出奇异的割裂感。 “我……不知道怎么当听话的妹妹, 要不换一个要求吧？”伏衫不懂，决定实话实说, 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让小龙换个要求。 可金碧容看着乖巧, 实际上熊孩子有的顽劣她都有, 并且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怎么行？不换不换，就要这个！”金碧容叉着腰, 甩着尾, 似乎已经将自己代入到大姐姐的形像里，“不会的话, 简单，只要听话就行，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当好妹妹。” 伏衫不情不愿地点头，越来越后悔跟小龙玩游戏。 “首先第一步，好妹妹一定要有身份认知, 比如称呼, 先叫我一声姐姐吧。”金碧容的眼里满是期待。 伏衫不想叫, 假装没听到，四处看看，试图找个时机跑路。 金碧容立马看穿她的想法, 伸手就抓住她的手腕：“不许跑！快叫姐姐，要是敢耍赖……我就生气了！” 两人修为差距过大, 如果伏衫真的想跑，金碧容根本拦不住。但一句生气，让伏衫硬生生停下。 她想起小龙跑向别人的身影, 想起小龙一个人喝闷酒，心里蓦地一抽。 “好了，我不跑。”伏衫认了命，强迫自己叫出了那个充满羞耻的称呼，“姐姐……” 声音很小，细若蚊吟，哪怕仔细听，也听不真切。 金碧容甚至怀疑伏衫根本没出声，只是动了动嘴唇。 “声音太小，妹妹不乖哦。” 往常都是伏衫对金碧容说不乖，今天轮到自己，才发现这句话在听者耳中，原来那么羞赧。 逃不掉，躲不过，伏衫知道这一劫只能自己受着，叹了口气彻底破罐子破摔：“姐姐。” “哎~” 金碧容心花怒放，激动地手舞足蹈，抱着伏衫就亲了一口：“真乖，这是姐姐给你的奖励。” 伏衫摸着脸颊残留的温热，忽然觉得也不是不可接受。 “走啦，这条小街还有很多有趣的，姐姐带你逛逛！” 金碧容拉着伏衫，朝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走去。 花灯节热闹非凡，街道两边摆满了各种小摊，叫卖声不绝于耳。 “糖人，卖糖人喽，天才画师再就业，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金碧容被这声吆喝吸引注意力，凑过去看，发现摊位上摆着形状各异的糖人。虽然造型简单，但每一个都灵动可爱，配上饱满的色彩，让人口舌生津。 “老板，糖人能指定造型吗？” “当然可以，姑娘想要什么造型？咱这手艺绝对能让你满意。” 金碧容指着伏衫：“照我家妹妹的容貌画一个吧。” 老板朝伏衫望去，微微一愣，从容貌来看，明显伏衫年龄更长，却被称之为妹妹。 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跟不上时代了，现在的修士都这么会玩吗？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二位只要这一个吗？” 金碧容偏头笑问：“妹妹要吗，姐姐可以大方地替你结账。” 伏衫算是看明白了，买糖人是假，炫耀姐姐的身份才是真。 “照着姐……姐姐的样子再画一个吧。” “好嘞，二位稍等，咱这就开始做。” 老板拿起汤勺，舀一勺煮好的糖，开始在石板上塑形，只见手腕轻轻晃动，一丝丝棕褐色糖液缓缓滚下，不一会儿两个精美的糖人就做好了。 他的手法十分娴熟，将金碧容和伏衫的容貌特征概括下来，并刻意艺术化处理，既让人能认出样貌，又增添几分灵动妙趣。 金碧容很满意，特意多给了一份灵石。 “嗷呜。”金碧容一口咬下，一边故意吃给伏衫看，一边还口齿不清地嗫嚅：“姐姐要吃妹妹啦……嗯，妹妹好甜。” 伏衫忍俊不禁，也在糖人龙角上咬了一口，感受着焦糖在舌尖化开的滋味，笑道：“你也很甜。” 金碧容喜欢吃甜，一路上看到糖、蜜饯等小吃，都要拉着伏衫一起品尝。 伏衫自辟谷之后连饭都少吃，更不用说吃糖，她感觉今天一晚上吃过的糖比前半辈子加起来都要多。 也许是味道过于印象深刻，以致于跟小龙相处的记忆都开始染上蜜糖的滋味。 “唔！” 正对美食大快朵颐时，小家伙忽然僵住，连尾巴都直挺挺地竖起来。 伏衫疑惑：“怎么了？” 金碧容脸色在短短几息内经历了极其复杂的变化，但最后仍然勉强地扯出一抹微笑，“没什么，只是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糖葫芦，有些感动。” 说着，眼角流出一抹湿润。 伏衫总觉有些不对，“真有那么好吃吗，怎么都哭了。” 金碧容强忍住将酸涩的山楂咽下，然后把没吃完另一半糖葫芦递到伏衫嘴边：“好吃呀，真的非常好吃，妹妹快来尝尝。” 伏衫将信将疑，试着咬了一口，凶猛的酸意直击神魂。 她其实不怕酸，可先前吃了太多太多蜜糖，味蕾已经习惯甜味，如今猛地吃到这么酸的山楂，一时间难以适应。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小龙忽然举止古怪，原来只是为了骗她吃山楂而已。 耳边传来得逞的大笑，金碧容道：“被骗了吧，这么酸的东西怎么能只有我遭殃，必须得让好妹妹尝尝咸淡！” 伏衫面不改色，疑惑：“这不是甜的吗？” 金碧容愣住，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怎么回事，明明很酸呀，妹妹舌头出问题了吧？” 伏衫故意引诱：“是不是只有第一颗是酸的，下面都是甜的？” “真的假的？我试试。” 金碧容不信邪，又咬一口，熟悉的酸味再次袭来，没忍住直接掩着嘴吐掉。 再去看伏衫得意的表情，立马回过味来，恼羞成怒：“伏衫！你怎么也学坏了！竟然故意骗我！” “彼此彼此，毕竟是某个好老师现场教学。” “哼！” 金碧容被反将一军，轻哼一声转头就走。本想将糖葫芦直接丢掉了事，可真出手时竟又有些舍不得。 最后用法术将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封存起来，跟先前收集酒杯一起放到同心镯里。 两人并肩而行，偶尔驻足赏景，又或买些吃食，等将最热闹的小街逛完，天已经彻底黑透。 路上灯笼明灭，左右花灯灼灼，喧闹小半日，终是走到尽头。 “前面有个寺庙，我们去上香求签，然后再回去吧，” 金碧容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不舍得就这么结束。 本来只是随意找个借口想跟伏衫再逛逛，谁知这木头开口就要扫兴：“求签算卦不如回去找戚薇，她算得很准。” 金碧容无语，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凶巴巴地命令：“就要去庙里，妹妹去不去？” “妹妹”二字特意加重语气，为得就是强调彼此的身份。 伏衫果然没再说丧气话，老老实实地跟在小龙身后。 祠庙不大，位置偏，平日鲜少有人来拜，也就节日前后人多一些。 “月下祠，这名字倒是有趣，莫不是求姻缘的地方？”伏衫问。 金碧容点头：“毕竟修士大多不信神，也就求财求姻缘这种还有人供奉。不过咱们可不求那些，只是来讨个彩头。” 后半句是怕伏衫误会，特意跟她说得，没想到她根本不在意。金碧容轻哼一声，率先走进去。 寺院中央是座参天古树，上面悬挂着许多修士的愿望。但大多都加了秘术，看不到愿望的内容。 金碧容毕恭毕敬地上完三根香，然后净手摇签，哪知第一根就是“凶兆”。 小道士人都傻了，今日花灯节，特意将卦签里的凶全部拿掉，只留一根意思意思，没想到这都有人能抽到。 “这位香客，或许是今日卜卦的人太多，卦象有些不准，要不重新摇一卦吧？” 小道士说着，就要将凶卦拿走，却被金碧容拦住，“算了算了，本来也只是随便抽抽，重新抽反而较真了。” 金碧容第一次抽到凶卦，仔细看了看，发现卦象解析后只有一句话：“善因结恶果，有始无终。” 看起来有些似懂非懂。 “姐姐要抽一下吗？” 伏衫摇头：“我不信这个。” 金碧容刚抽到凶，不希望伏衫也抽到，因而没有再劝。 小道士安慰道：“两位香客，这这祠庙不占卜也能祈福，两位可以直接在符纸上写好愿望，挂在院子中央的梧桐树上。还是很灵的，这几年经常能看到香客前来还愿。” 说着，递过去两张空荡荡的特制符纸。 金碧容想到方才的卦象，在符纸上写道：“希望我和伏衫都能平平安安，好合如旧。” 末尾还画了个双手合十的图案。 刚写完，旁边就伸出一个脑袋。 金碧容赶紧盖住：“干嘛，不许看，你写自己的。” 随后特意用灵力将符纸上的内容隐藏起来。 伏衫看不到，只能收回目光。 她其实没什么特别需要祈福的事情，斟酌许久，才缓缓题字：“希望小龙慢慢长大。” 两人将愿望挂在树上，风一吹，符纸便随着树枝颤颤巍巍。也不知如此脆弱的树枝，是否真的能承载这么多奢望。 第74章 为什么亲我 从月下祠出来，已经是…… 从月下祠出来, 已经是月上中天。 金碧容没再带着伏衫乱逛，拉着她的手，慢慢回到问仙居。 在踏入熟悉门扉的那一刻, 两人的身份也回归正常。 “好啦，今天就到这里吧, 我很开心, 希望以后还能再当一回姐姐。” 金碧容眼底藏笑, 语气充满期待。 伏衫却斩钉截铁：“不要，以后都不跟你玩花灯了。” 金碧容失落地嘁一声, “姐姐输不起。” 伏衫也没反驳, 摸摸她的脑袋：“以后妹妹如果再想交换身份，除非能在剑道上打败姐姐。” “小气鬼！”金碧容做了个鬼脸, 然后不再理她，转身就跑进自己的小屋。 洗浴更衣，躺到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往日伏衫总会趁她入睡时动手动脚，今日也不知是不是忘了, 金碧容在床上装睡一个时辰, 也没见到熟悉的身影。 “不想你来, 夜夜来，如今想起你，你倒好, 偏偏又安分起来。” 小龙蒙着被子，只有尾巴留在外面, 焦躁地摇来摇去，最后终于没忍住，重新坐起来。 “会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呢？今天玩这么久, 要是病倒，我也脱不了干系，还是偷偷过去看一眼吧……” 她一边做心理建设，一边悄悄离开房间，轻手轻脚地来到伏衫的屋子门口。 耳朵趴在门上偷听，屋内静谧，没有一丝声音。悄悄推开一道门缝，向里望去，床头亮着一节昏暗烛光。 睡觉不灭灯，这是金碧容的习惯，没想到相处久了，连伏衫也慢慢养成。 金碧容快速钻了进去，屏息凝神，悄摸摸地往床边走去。 动作小心谨慎，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伏衫……你醒着么？” 金碧容轻轻呼唤，用手戳戳平躺在床上的女人。一开始没敢太放肆，只在胳膊上点了点，直到确信这人已经睡熟，才大着胆子往脸上捏去。 伏衫平日喜欢涂唇脂，颜色时而浓艳，时而靓丽，但像这样完完全全卸去妆容的模样十分少见。 金碧容有些好奇没有涂唇脂的双唇是什么触感，指尖在粉红的唇瓣上按了按。 还是跟往常一样的柔软，只是少了几分湿润。 “臭伏衫，往日天天偷亲我，今天怎么反而不来了呢？” 金碧容摸着摸着就开始埋怨。 “还以为你病了，没想到却在呼呼大睡。你是潇洒了，我反而不习惯，足足失眠一个时辰。” “都是合道境的修士了，哪里真有这么贪睡？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的窃窃私语回荡在屋内，像是蒙蒙细雨，滴滴答答地浸入伏衫的心里。 伏衫早在金碧容推门而入时就已经醒了，原本只是故意装睡，打算趁小龙放松警惕后猛地睁眼吓吓她，可谁知竟听到这么多隐秘的少女心绪。 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醒也不是，装睡也不是，就在进退维谷之时，脸上忽然传来一抹温软湿意。 小龙竟主动亲了上来，刚开始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可后来越发放肆，伸出湿滑的舌头，用舌尖一下一下地轻舔唇角。 伏衫陷入凌乱，整颗心都在舌尖的拨动下躁动起来。 近在咫尺的诱人香气令她沉迷，情不自禁地滚动咽喉。 动静很小，且在反应过来后的第一时间停止，可屋内本就安静得落针可闻，哪怕再微弱的声响也瞒不过去。 金碧容如梦惊醒，触电一般迅速拉开距离，目光落在伏衫脸上的些微口水，只恨不得找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你……什么时候醒的？” 金碧容强忍住羞意，试图垂死挣扎。 千万不要是一开始就醒着，不然她真的无地自容。 伏衫敏锐地察觉到话里的杀气，知晓这是一道送命题，不管怎么回答都是错，索性直接装死。 然而刚刚就已经暴露，如今又怎能骗过小龙。 金碧容气得掐她一下，“还装？快起来！” 明明该硬气是她，不知为何反而是金碧容更强势。 伏衫没办法，只能起身。 “我一开始就醒的。” 伏衫怕被发现撒谎，索性实话实说。 “那你岂不是全听到了……” “嗯。” 金碧容感觉天塌了，忽然有种当众裸奔的羞耻感。 不行……这碧落川算是待不下去了，得找个偏僻的地方隐姓埋名躲一阵子。 金碧容转身就跑，可没等跑出门，就率先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你干嘛！快放开我！” 伏衫不仅没松，反而抱得更紧了。她心里有种直觉，如果此时不拦住小龙，恐怕又要回到先前互相躲避的状况。 “对不起，是我的错，不该故意装睡，你别走好不好？” 金碧容哪里听得进去，一个劲儿地挣扎：“你松手，让我一个人冷静冷静。” 小龙一改往日的乖巧，只想逃离。 伏衫有些头疼，看着耳边喋喋不休的嘴巴，忽然很想将它堵上。 她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只是这一次，身边再无其他物件，能堵住嘴巴的只有这具身体。 伏衫不再迟疑，朝着小龙的双唇吻去。动作失了轻柔，带着几分霸道。 金碧容愣住，没想到伏衫会直接亲上来，想要说什么，可嘴巴刚张开，就有一截不属于自己的柔软舌头滑了进来。 撬开牙关，掠夺呼吸。分明软软得一条，偏偏行事蛮横无理。 金碧容渐渐丧失抵抗的力气，双腿软得像泡水的面条一般，整个人都倒在伏衫怀里。 双手也不在推搡，柔柔地搭在伏衫胸前，被迫仰头承欢。 思维停止，大脑空白，身体的一切都在亲昵中融化，唯有吻在一起的双唇异常清晰。 不知过去多久，伏衫的香舌从口中离去，在水润红唇表面拉出一缕沾满欲望的银丝。 金碧容喘着气，像是还没反应过来，鼻间也好，身上也罢，就连私密的口中都充满伏衫的气味，满身满心都是她的影子。 原以为她们之间已经足够亲密，可直到现在才恍然明悟，原来还可以似这般水乳交融。 身体躁动，心跳如雷，金碧容分不清这是喜欢还是单纯的欲望。 正喘息时，微微发肿的唇又被啄了一下，与先前的霸道不同，这一次充满怜爱与小心。 金碧容睫毛轻颤，不自觉地闭上眼，等细密轻柔的吻结束，才重新睁眼看她。 “为什么亲我？” “想你冷静。” 这话别说别人，伏衫自己都不信。 果不其然，小龙又问：“那又为何吻第二次呢？” 伏衫沉默，并非不想回答，而是不知如何回答。这其中情愫太过晦涩，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剑尊大人亦不知如何辨别。 小龙开始挣扎，试图再度挣脱怀抱，伏衫下意识就抱紧。 金碧容叹一口气，脸色染上一丝羞红：“先放开我，我衣服乱了。” 伏衫茫然，往下看，这才发现刚刚情到浓时不自禁，不小心将小家伙的衣服扯开。 本就是夜晚，身上只挂了件松松散散的睡裙，如今肩带都断了，前胸后背都露出来。若非小龙时刻按住，怕是早看光了。 伏衫喜欢看她的身体，但先前都是不经意看到，亦或者故意不经意看到，像这样面对面正大光明地看还是头一次。 原本理所应当的事情，此时竟有些害羞，松了手后退半步。 但害羞归害羞，该看还是得看的。 睡裙已坏，不能要了。金碧容将它收起来，然后躲到屏风后面重新换上一件。 出来时脚踝上的紫晶金链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声音如旧，只是在绯色氛围的映衬下略显淫靡荒诞。 “今日我偷偷舔你，你又亲我，此事一笔勾销可好？往后不许告诉别人，尤其是我说得那些话。” 金碧容羞赧地算账，或许是被亲得后遗症，整个人像刷上一层糖浆，连语气都甜丝丝的。 伏衫不喜欢一笔勾销的说法，但又不知怎么反驳，只能再三保证：“我不告诉别人。” 金碧容开心地晃晃尾巴：“伏衫，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 怕这人误会是姐妹情，又特意说明：“不是普通的喜欢，是那种有些特别的，想要独占的喜欢。” 她以为自己讲得已经很清楚，就差直接把爱情二字甩到伏衫脸上，谁知伏衫还是会错意。 “喜欢。”伏衫毫不犹豫地回答，“喜欢到想将你吃掉。” 金碧容捂嘴偷笑，只觉得这个答案很有伏衫的风格。 可纵然很开心，她还是没有答应：“不行哦，我现在才不要答应你。口说无凭，姐姐得努力拿出诚意才能打动佳人。” 金碧容没有经历过情爱，不知得到之后会不会开心。但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这一刻的快乐，所以贪心地想要多体会一点。 她不会去考验伏衫，更不会故意刁难，只想将已经攥在手里的美好保留得更久一些，再久一些，直到甜甜的记忆充满身体，才会选择绽放爱意。 “那我还能每天晚上找你亲昵吗？”伏衫问。 金碧容脸上微红，眼中藏着一丝埋怨与骄矜：“哼！你来不来都一样！” 说完，也不给伏衫追问的机会，转身就跑回自己的小屋。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除唇齿留香之外，没有什么变化。可这一晚过后，无论是谁，心里藏匿的情种都在成长，只不过一人早已破土而出，另一人却还是懵懂嫩芽。 情无深浅之分，却有早晚之别，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75章 金美人的礼物 “你是说，师叔跟你…… “你是说, 师叔跟你表白了？！” 金碧容是藏不住事的性子，没过几日便带着满心欢喜去找姬邱月。刚巧寒灵也已经突破元婴，于是三个少女凑在一起, 开了个秘密茶会。 “嗯，我还特意问了是不是特殊的喜欢, 她回答得毫不犹豫, 话里话外充满坚定。”金碧容又回想起伏衫那句“喜欢到想将你吃掉”, 羞涩地傻笑起来，尾巴不间断地晃来晃去, 整个人都洋溢着怀春的烂漫。 姬邱月虽然早就料到师叔喜欢好友, 但原以为凭借她的孤傲性子，一定不会轻易承认, 哪曾想这才几天就主动坦白。 要不是知晓好友的为人，她险些以为在说谎。 “那你怎么回答的？”姬邱月追问。 “我当然不会轻易答应，想再等等。” 话虽这么说，但任谁都能看出金碧容眼底化不开的情愫。 明明告白的是伏衫，反而是她沉沦更深。 这哪里是会拒绝的模样, 在一起也只是时间问题。 寒灵担心她被骗, 听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泼冷水：“你真的打算答应她吗？要不还是再仔细考虑一番吧, 我感觉你们不适合。” 金碧容愣住，问：“为什么这么说？” 或许是底气不足，寒灵的声音有些小：“你们修为差距太大, 万一伏衫存心欺负你，你不是她的对手。” 金碧容没想到她竟担心这个, 笑道：“放心好了，她才不会欺负我，相处这么长时间, 你应当也对她有些了解，可曾见过她故意辱我欺我？” 寒灵哑然，回答不上来。 的确，只要感情足够深厚，修为差再多也无需担心。 可问题是，这份感情真的有想象中那么牢靠吗？ 寒灵莫名回忆起在长生林中秘密窥探伏衫的场景，不知为何心里有一丝不安。 她觉得自己与严戚薇的关系，跟金碧容与伏衫的关系有些相像。都起始于偶然，且由实力更强的那一方刻意引导，不同的是，严戚薇的索求摆在明面上，而伏衫却至今都没有显露。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怕有图谋，怕只怕故意隐藏图谋。 寒灵看着好友日益沉溺的模样，轻叹一口气，暗自祈祷自己的猜测只是偏见。 * 或许是寒灵的话唤起金碧容心底的不安，回来后总黏在伏衫身边，试图通过亲昵的举动，一遍又一遍地确认自己在伏衫心中的地位。 好在每一次主动，都能从伏衫身上获得充分的反馈，渐渐抚平不安。 “姐姐，我好像还没送过你礼物吧？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伏衫仔细思索后，伸手指向小龙：“你。” 数月前进入青木秘境那日，金碧容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如今这么久过去，伏衫的答案却依然不变。 就好像不论什么时候询问，她都能初心不改。 金碧容笑道：“是不是我要是不给，让姐姐换一个，姐姐还会说除了我什么都不要？” 伏衫嗯了一声。 这不是甜言蜜语，而是伏衫内心的真实想法。毕竟除了小龙之外，她什么都不缺，又有什么好要的呢？ 金碧容忽然钻到伏衫怀里，将耳朵贴在心口处。 伏衫一愣，问：“这又是做什么？” 金碧容一本正经：“当然是确认姐姐是否说谎啦，听说说谎的人容易紧张，导致心跳加快。” “那有变吗？” “不知道，姐姐总说话打搅我，都把心跳声挡住了，我得听久一点。” 金碧容左耳听完右耳听，到最后干脆将脸埋了进去。感受着柔软的触感，不自觉就深陷进去，过好久才满足地松开。 “听完了，心跳没有变化，看来姐姐说得都是实话。” 金碧容吧唧吧唧地鼓起掌来，“鉴于姐姐诚心诚意，金大美人决定送你一份特殊礼物。” “是你吗？” “当然不是，我可是非卖品，才不要轻易送出去。不过可以提前给姐姐剧透一下，这份礼物与我有密切的关系，相信你一定会喜欢！” 金碧容挑起伏衫的兴趣后，故意不多说，一溜烟跑出去。 * 能给伏衫送的礼物不多，金碧容选来选去，决定送一条项链，既不影响练剑，又能时刻戴在身上。 而且不能是普通的项链，用材要独特，要让她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欢得爱不释手才行…… 金碧容目光落在白亮亮的龙尾上，抱住它爱惜地蹭了蹭。 “对不起啦，也只有鳞片龙鬃她最喜欢，就稍稍委屈你一下吧……” 金碧容做好心理建设，开始在龙尾上仔细摸索。最近修为长得很快，身体也稍稍发育一些，龙尾表面的鳞片也越发光洁，每一片都如宝石般漂亮。 尾巴中间的鳞片太过紧凑，强行剥离不仅难度大，而且十分痛苦。反倒是尾部与鬃毛连接的地方起伏变化较大，相对更容易。 金碧容找好角度，用力掰下去，只听咔嚓一声，几枚沾着血丝的鳞片成功取下。 金碧容泪汪汪地吹了吹伤口，轻轻将尾巴尖包扎起来，然后拿出长歌剑切下数根龙鬃。 龙鬃、龙鳞，这两样足以做出一条手链，但如果想要做项链，还少了主体装饰物。 “应该用什么装点？” 正思索间，金碧容余光瞥见自己脖子上的项链，瞥见上面的幽邃紫晶时，忽然有了想法。 “不如就炼制一颗红色的血精石吧。” * 项链制作并不困难，材料都是现成的，且已经足够漂亮，只要稍加炼制即可。 不过三日，一条镶嵌着血色晶石的项链就制作完成。 金碧容第一时间来到伏衫屋里，将精心准备的礼物亲自戴到她的脖子上。 龙鬃为链，白鳞作饰，中央悬挂着一颗拇指大小深红晶石。 这是金碧容第一次制作首饰，许多地方略显稚嫩，但用材漂亮，整体看起来简洁大方。 “怎么样，喜欢吗？” 金碧容抬手召出一面水镜，特意对准血精石，将每一处细节都展示出来。 伏衫嗅着晶石中传来的淡淡血香，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一下，伸手抚摸晶石表面，温热细腻，如纱似玉，心底生出一种直觉：“这是你的血液炼制而成？” 金碧容惊讶：“咦，你怎会知晓？难不成偷偷看我制作项链了？” 伏衫摇头，“上面有你的血香。” “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将气味掩去了呀。”金碧容不信，捧起血精石仔细闻了闻，却什么都没闻到。又伸出舌尖轻轻舔一下，仍旧一无所觉。 伏衫莞尔：“你察觉不到的，只有我才能认出。” “哼，姐姐又不是是属狗的，怎么可能比我自己还熟悉我的血？” 金碧容认为她只是运气好蒙对了，又道：“有本事再猜饰品和链子是什么做的。” 这道题比刚才更加简单，伏衫探出神识略微查看便发现端倪。 “饰品晶莹白亮，经光一照便反射出阵阵彩霞，与你的尾巴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肯定是鳞片无疑。至于链子……柔韧紧实，有些类似毛发，是由龙鬃制作的吧。” 这一套说辞有理有据，直接给金碧容听傻了。 “哇，竟然全对！”金碧容彻底服了，问：“那姐姐喜欢吗，这可都是从我身上就地取材，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我的分/身，戴上它就能时时刻刻感受我的气息。” 因这一番话，伏衫心底升起强烈的满足感。 她捧住项链，目光仿佛能透过血色晶石，看到小龙取血炼石的场景，“喜欢，之后都不会再取下来。” 金碧容欢快地摇起尾巴。 伏衫余光瞥见尾巴尖上的白色纱布，问：“你从那里取的鳞片？” 金碧容嗯了一声，被盯得有些害羞，悄悄将尾巴藏到身后。 伏衫忽然上前抓住尾巴。 动作有些急躁，拇指没收好力，突如其来的刺激让金碧容身子微颤。 “又要干什么？它都受伤了，你还不放过它……”小龙的语气充满幽怨。 尾巴本来只是维持身体平衡的器官，上面布满穴位经脉，轻易碰不得。可跟伏衫相处之后，尾巴反而像是逗猫棒，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被玩弄一番。 金碧容从最开始的惊惧，到后来的忍耐，现在竟已经开始习惯和享受。 她忽然意识到纵容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不早些将罪恶的苗头制止，只会助其越发猖獗。 “我看看伤口。” “好吧……那你轻一点，拔鳞还是有些疼的。” 金碧容彻底放弃反抗。好在伏衫果然听劝，解开纱布后没有到处乱摸，只是探出神识轻轻检查而已。 轻柔的魂力抚过伤口，像是一片温水，慢慢洗过伤口。 “疼吗？” “有一点点，但还是能承受。” “你忍一下，我这里还有些灵液，应当用得上，帮你涂后会舒服一些。” 冰冰凉凉的灵液浇灌在伤口处，很快就形成一片保护膜，不仅将疼痛隔离，还令敏感的神经寸寸舒缓。 金碧容舒服地眯起眼睛，发出一声心满意足地喂叹。 两人涂药，门口的严戚薇听到动静后却面红耳赤…… 第76章 前去的代价 寒灵晋级成功，严戚薇…… 寒灵晋级成功, 严戚薇就闲了下来，这几日都在帮金碧容调查那名老者的消息。 好在运气不错，凭借各地的眼线终于有了进展。 严戚薇马不停蹄地赶来问仙居, 没曾想到却听到这样荒唐的动静。 “没弄疼你吧？” “没有，我很舒服。” 门内传来两人的甜言蜜语, 偶尔还夹杂着几缕喘息。 严戚薇感觉人都麻了, 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两人大白天究竟都在干什么荒唐事？动静这么大, 却连个屏蔽声音的阵法都不设。 严戚薇瞥一眼四周，明明没几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却总感觉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这里。 她深深叹了口气, 手指在半空飞速画符，趁别人还未发现端倪, 将屋子里的动静彻底遮住。 知晓屋里的人正在忙，可能没时间听她废话，转身就要走。 可还没等离开，屋里便传来伏衫的声音：“怎么来了又走？不进来看看？” 原本只是最普通不过的邀请，落在严戚薇耳中却如惊雷炸响。 刚刚听到了什么？ 进来看看？ 严戚薇保守的三观再次遭到重创, 只感觉整个人都裂开了。 上一次有这种体会, 还是第一次发现姬邱月偷偷写她的话本时。 天知道当她欢喜地为第一位好徒儿庆生时, 在她屋子里看到自己的小黄文时有多么炸裂。 也是自那之后，她每次见到姬邱月都有种师门不幸的火气。 而这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严戚薇头一次感觉自己跟不上时代了。 这种事情, 竟然还能邀请别人进去围观？？？ 严戚薇表情变幻莫测，在经历极其复杂的心境蜕变后, 冷硬地回道：“不必了，我还是不打搅你们的雅兴了。” 伏衫一愣，看看手里的膏药, 心底生出一抹茫然：“这有什么打搅不打搅的，你有什么急事进来说就好，又不耽误什么。” 严戚薇整张脸都拧在一起：“其实这件事也没急到这种地步，只是前几日扶桑宫的调查有了进展而已，你们忙，我等等再来。” 金碧容听到与扶桑宫有关，立马不淡定了，三步并作两步将门拉开，“阁主，请进来说吧。” 严戚薇一开始还想转身回避，可当看见金碧容衣衫完整时，忽然察觉不对，探着头往里看，这才发现屋内整洁，伏衫手里握着一盒草香十足的药膏。 一个荒谬的猜测涌上心头：“你们刚刚只是在涂药？” “不然呢？”伏衫狐疑，“怎么感觉你今天有点怪怪的。” 严戚薇心虚地低下头，突然很想再将姬邱月拉出来打一顿，若不是那个逆徒天天不学好，她又怎会动不动就往那方面想。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严戚薇进屋后，麻溜地将消息道出。 “上次拜托我查的事情已经有着落了，这是那名老者的资料，看看吧。” 金碧容接过信封，拆开后仔细查看。 范鸿，道号正法，炼虚七层，现任扶桑宫护法，曾活动于碧落川、千佛山等地，推测与苍华门、无踪门的覆灭有关…… 信封里的信息很多，很全面，几乎将范鸿前几年的活动轨迹全写了个遍。 金碧容看完后，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扶桑宫护法是什么职位，比骨玄这个扶桑神使地位更高吗？” 严戚薇点头：“扶桑宫独尊宫主，其下另有长老、护法、神使等职位。骨玄既是范鸿的弟子，也是下属，两人曾联手完成过不少任务。本来云隐殿的事情应是范鸿主导，但他似乎被临时加派了更重要的任务，这才交给骨玄。” “更重要的任务？”金碧容疑惑，不知道究竟什么事能比仙骨传承更加要紧。 严戚薇却看了伏衫一眼，“与灵剑宗有关。” “灵剑宗……就是那个号称天下第一剑宗的宗门？我记得先前似乎流传过宗主病逝，两位师姐妹为争抢宗主之位大打出手，好像还挺乱的，范鸿莫不是又去挑事了？” 金碧容说着，却没发现身边的伏衫脸色有些难看。 严戚薇轻咳一声，“你说那些都是十余年前的事情，现在的宗主之位早就确定，已经落到伏霜霜手里。” 金碧容听到这个姓氏，眼睛眨了一下：“跟姐姐一个姓氏，好巧。” 伏衫却笑不出来，追问：“范鸿去灵剑宗干什么，难不成也盯上什么东西？” 严戚薇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好友：“灵剑宗这些年一直在镇守堕龙谷，然而两年前堕龙谷封印被破，自那以后谷中亡魂频频暴动。为镇压亡魂，灵剑宗广邀豪杰，范鸿自然也在其中。他似乎对堕龙谷十分感兴趣，最近一年多次出入其中。” 金碧容脑海中忽然传入一道声音：“堕龙谷吗，好怀念的地方。” 金碧容一愣，认出是赤龙的声音，偷偷传音问：“你知道这个地方？” “何止知道，我还去过那地方。堕龙谷是人与妖族的古战场，曾有无数大能在那里陨落，里面血气冲天，鬼雾弥漫，几乎是世上第二个冥界。不过虽然危险，宝贝也不少，各种破损法器就不多说了，在大量血肉浇灌下，还催生出一株凝魂幽兰。这么久过去，应当已经成熟。” “你知晓它的位置？” “当然知道，那可是我发现的宝贝，哪怕与我无缘，别人也休想轻易得到。我将它藏到堕龙谷深处的龙冢中，附近有龙威禁制，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 金碧容眼睛一亮，“我血脉之力这么浓郁，应该不受影响吧？” “你想要？我可以将你带过去，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赤龙声音狡黠。 金碧容有股不妙的预感。 “我的尸骨也在里面，你需要将它找到，然后带到龙域，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赤龙说得越轻松，金碧容越觉得不对：“只是这样？你该不会故意给我挖坑吧？” 赤龙再三保证：“放心，绝对没骗你。” 骗当然没骗，只是尸骨的状况比较特殊，可能不是那么好取。 金碧容知晓可能有猫腻，但想到凝魂幽兰，还是答应赤龙。 赤龙解决心头大事，再度陷入沉睡：“有事没事都别找我，等你进了堕龙谷我自会出来。” “知道了知道了。” 金碧容从识海中收回神，向阁主发问：“堕龙谷现在被封锁了吗？” “未曾，恰恰相反，灵剑宗一直放开入口，希望能有人解决亡魂动乱。” 严戚薇见她眼里充满跃跃欲试，有些头疼：“你该不会想进去吧？” “我不得不去。”金碧容语气认真。 严戚薇目光落在那对晶莹剔透的龙角上，心情十分复杂，“灵剑宗常年与妖族不合，尤其是对龙族，几乎达到病态的厌恶，你若前去死路一条。” 金碧容固执：“我可以用法宝将自己伪装起来。” “无用。”伏衫忽然开口，“灵剑宗有特殊的侦察方式，可以直接探测身上的龙气，隐匿伪装毫无作用。” 金碧容没想到这么棘手，想不出对策，却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就这么僵持起来。 伏衫对她的性格了如指掌，见她这副模样，立马猜到心中所想，问：“无论如何都想去？” 金碧容嗯了一声，眼里全是坚定。 “那……其实也不是没有规避探查的方法，但要看你是否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金碧容眼睛一下子亮起来，重新升起希望：“姐姐请说！” 可这一次，向来直爽的伏衫却难得沉默起来。 “姐姐？”金碧容再次催促。 知晓这人脸皮薄，伏衫接下来的话特意避开严戚薇，上前在小龙耳边说出四个字。 “与我双修。” 其实并不需要前两个字，只要双修就能暂时掩盖小龙的气息。 但小龙是她的，她不允许她跟别人亲近。 “什么？！” 金碧容没想到会是这种答案，惊呼出声，瞥见严戚薇奇怪地视线，才慌忙又拉着伏衫转过身压低声音问：“姐姐不许乱开玩笑！” 伏衫却摇头：“未曾说谎，寻常法宝只能盖住身体表面的龙气，却掩盖不掉体内的龙气，若想要别人彻底看不出端倪，只有用别人身上的气息，暂时替换自己的气息。” 金碧容凌乱不已，想要反驳，可伏衫的话逻辑缜密，根本反驳不了。 并且，她还注意到一个极其重要的地方：“暂时替换气息，难道双修一次还不够吗？” “嗯，毕竟不是你自己的气息，时间长了总会露馅。” “那、那一次能持续多久？” 金碧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话说出来时，整张脸都红起来，像是刚成熟的瓜果，飘着香，让人一看就口舌生津。 “半月。” 金碧容心里乱成一团麻，目光落在伏衫身上，竟开始不自觉地顺着红唇往下看去。 伏衫身材玲珑，她很喜欢，因而哪怕这人不碰她，她也会主动贴上去。 可最近无论亲吻也好，双修也罢，都像是纵情的媚药，将这份亲昵染上更多旖旎的气息。 金碧容忽然不太敢看伏衫，匆匆丢下一句：“让我考虑考虑！”然后慌张地逃开。 第77章 初尝（一） 灵界的双修之法大多不…… 灵界的双修之法大多不正太正经, 要么通过结合勾连彼此经脉，让灵气从一方体内汇入另一方的丹田，要么就要尽可能令皮肤表面的穴位交融, 达到灵窍互通，神识相融的效果。 但不论采用什么办法, 该脱的衣服肯定要脱, 该碰的身子总要抚摸。躲不开, 逃不掉，若执意进入堕龙谷, 金碧容终究要跟伏衫进行肌肤之亲, 区别只是要不要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将菜真正地炒起来。 金碧容将面前的小黄书合上, 脸上一片羞红。 先前看书，对这些活色生香的图片从来都是避之不及，别说仔细看，哪怕是粗略扫一眼都觉得良心不安，今天还是头一次完完整整地从头看到尾。 别的不说, 色色小狐狸的画功十分了得, 每一张图都画得活灵活现, 从人物的动作到神态，完美地展现出纵情时忘我的靡靡氛围。 金碧容才看一本，就被欲念搅乱身心, 仿佛画中被压在身下的不是旁人，就是自己。 “做得多了, 感情真的会更浓吗？” 金碧容回忆起书中的淫靡的对话，慢慢陷入妄想。 身体温热，头一次对未知的领域产生好奇, 耳边似有一只好色的小狐狸在不断蛊惑：“与她双修……与她双修……” 声调细腻如雨，顺着衣间淋淋香汗浸入体内，将每一寸肌肤都染上朦胧绯色。 金碧容的理性一点点沉沦，高筑而起的心防缓缓倒塌，终于在某一刻迷乱在旖旎之中。 指尖在嫩白皮肤上滑过，似滚滚火舌，在每一个经过的地方留下灼热气息。偶有香汗误入歧途，非但未能浇灭邪念，反而令其烧得越发猛烈。 就在小龙即将沉溺其中时，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金碧容身体一颤，慌慌张张地睁开眼，脸上羞涩不已，快速拢好衣服，跑过去将门打开。 “在做什么，大白日怎还锁门？” 伏衫的问话让小龙紧张起来，下意识夹紧腿，一是嘴瓢：“没、没干什么，在想姐姐。” 刚说出就后悔，果不其然，伏衫听到后更加奇怪：“想我还要关门吗？” 金碧容面红耳赤，现在不想伏衫了，突然有一点点想死了。 知道越描越黑，索性直接闭嘴。 好在伏衫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过于追究，从储物戒里拿出一瓶软糯糯黏糊糊的药液，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面糊糊。 金碧容被吸引注意力，问：“这是什么？烙饼子用的吗？” 伏衫忍笑：“我新炼的药膏，名唤藏龙膏，涂在你的龙角龙尾上，能够暂时将它们隐藏起来。你不是想去堕龙谷吗，龙气暂且不谈，龙角龙尾总要遮蔽。” “哇，这么神奇！”金碧容伸手勾了一点，弯身涂到尾巴表面，果然消失了一截。 她还想挖一点药膏，却被伏衫抬手躲开，“去床上躺着，我帮你涂一涂看看效果。” “好~” 金碧容一口答应，跑到床上背对着伏衫趴下。 原以为跟上回涂药一样，可直到伏衫的手握住尾巴，勾起方才未尽的情愫才猛然发觉不对，只可惜为时已晚。 伏衫涂得很认真，为防止小龙乱动，一手握住尾巴，一手涂抹药液，动作轻柔而细腻，几乎不放过每一枚鳞片。明明很慢很小心，不知为何小龙忽然一颤。 伏衫一愣，涂药的动作下意识停住：“我弄疼你了？” 金碧容红着脸，将脑袋埋在枕头里，连抬一下都不敢，害怕被姐姐察觉异样，强忍住羞涩：“没、没有呀，一点都不疼……” “那你刚刚怎么颤抖起来？” “有吗？应该是姐姐的错觉吧……” 小龙说得义正言辞，伏衫都有些不自信了，只能继续往下涂。 背面涂完，涂尾腹。 小龙尾巴的腹部跟背面不同，鳞片数量更少，质地也更加柔软，稍用些力便会软软地内凹。 尾腹皮肤过于娇嫩，伏衫怕伤到她，涂药的动作越发小心。 本以为这下总算万无一失，谁曾想动作越轻，小龙的反应越厉害，仿佛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可能彻底崩溃。 “姐姐……要不还是别涂了吧？” 金碧容沙哑着嗓子告饶，虽然先前不是没有被伏衫碰过尾巴，但从没有一次像这般敏感。 不安的情愫在体内蔓延，烧得每一寸皮肤灼热难耐。金碧容不敢松懈，害怕稍微一动就酿成大祸。 “你身体怎一直在抖？”伏衫顿住，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今天的小龙浑身都散发着狗肉的气息。 金碧容哪肯实话实说，嘴硬道：“没、没事，就是觉得涂得差不多了，药效立竿见影，也没必要再继续试验。” 口中说着没事，实际上连气息都开始紊乱，两只眼睛像在水里泡过一样，水润晶莹充满迷情。 伏衫看着手里涂到八成的药膏，拒绝了小龙的提议：“不可，要整个涂完看看效果，否则万一药膏有问题，会让你陷入危险。你是不是身体抱恙？要不我加快一些，尽早将药膏涂完？” 金碧容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咬咬牙应下来，然而很快她就后悔了这个决定。 本来身体就在时刻紧绷，能勉强忍耐已是极限，又怎能承受更加激烈的折磨。 这不是短痛，反而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压抑已久的情愫就此绽放，宛如一朵极速盛开的火莲，携带着丝丝灼意沁入血肉，引得肌骨一片震颤。 强烈的不安与无措占据心头，金碧容不自觉地想要抓住什么，可周围一片空荡，根本寻不到合适的凭依，只能紧紧攥住单薄的被单，将惊惶倾注在绵软之中。 她的呼吸越来越沉，气声愈发紊乱，待残火余韵缓缓退却时，整个人像是被抽干力气一般，四肢软绵绵的。 伏衫注意到她的异样，整个人都愣住。 “你……” 下意识要说，可又觉得要给小龙留些颜面，把剩下的话生生咽下。 但金碧容又不傻，仅从伏衫犹疑的语气便猜到未尽之言，将头埋在凌乱的枕头里不肯抬起。 “我、没事。” “好。” 伏衫没再问，见尾巴已经涂完，且一切如常，便贴心地将掀起的裙摆放下：“药液功效应该没问题，龙角还要我帮忙涂吗？” 金碧容摇摇头，不敢啃声。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 伏衫将药液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直到门咔嚓一声关上，金碧容才像失去一切力气和手段的咸鱼，无助地翻了个身。 “我、我竟然在姐姐面前……” 一股强烈的羞耻感涌上心头，金碧容望着天花板开始发呆，倒不是冷静心态好，而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现实，大脑直接停摆。 事到如今，她忽然觉得双修也没那么不可接受了。 毕竟再怎么羞耻，还能比得过今天？ 反正以后迟早也要在姐姐面前这般，就当是提前适应了。 亵衣湿润，多有不适，金碧容认命地脱下，嫌身子脏，特意先去沐浴一番，然后才换一身衣服。 平时洗衣都用法术，可今日她难得接了盆热水，将染湿的亵衣仔细清洗。 这是她第一次体会情欲，不算美好，却深刻难忘。 金碧容是藏不住事的人，但这一回却能藏很久。 伏衫的药液十分有效，涂抹在龙角龙尾上，不仅能令其在视觉上消失不见，就连存在本身都隐匿起来。 远远看去仿佛真的变成人族少女，金碧容去找了严阁主，然后又去楚语琴面前溜达一圈，无论她们如何观察，都看不出半点破绽。 不过药效虽好，时限却卡得很死，不管一次性使用多少药液，都只能隐匿三天。 时间不长不短，刚好跟双修的期限重合，也不知伏衫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金碧容找不到其他隐藏龙气的办法，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再次找到伏衫。 “我答应双修，但是有条件！”金碧容拿出所有勇气，向最喜欢的人提出纯洁双修的准则，“亲亲可以，适当的触摸也可以，但是仅此而已，不能再进一步！” 伏衫看着小龙认真的表情，莫名觉得可爱：“好，我答应你。” 其实一开始，伏衫就没想过那种事情。小龙脆弱，需要好好珍惜，能偶尔咬一咬解解馋就已经满足。 “那我们是不是要先试验一下？”金碧容有些害羞。 “嗯，越快越好，你若是想，现在也可以。” “现在？！” 金碧容嗅嗅身子，虽然知晓不会有味道，但毕竟要在伏衫面前坦诚，总觉的哪里都不干净。 “不行不行，你、你再等等，我半天没洗澡了，身上脏，晚上再来找你！” 说完，一溜烟跑了。 平日沐浴大多随便洗洗，水中很少放香料鲜花，可或许是即将跟伏衫双修的缘故，今天她格外讲究，专门去买了许多花朵，调制一池芳香四溢的花瓣浴。 在池中泡了很久，直到确保全身都是香的才出去，换了件松散的睡裙就来到伏衫房中。 “姐姐，我准备好了……” 第78章 初尝（二） 知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知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金碧容不太敢看伏衫，口中说着准备好，却远远站着, 哪里有往日见到伏衫就欢腾凑近的模样。 “怎离那么远？” 伏衫招招手，拍拍身边的床, 示意她靠近些。 金碧容慢腾腾地挪过去, 刚洗过澡, 身上到处都是浸满花香的水汽。经风一吹，便飘满小屋, 给原本冷寂的地方染上一片柔情。 伏衫自然也闻到这股花香, 很快就认出：“是百合。” 金碧容惊讶：“这也能认出来吗？” “不确定，要再闻闻。” 伏衫抓住她的手腕, 轻轻一拉就将慢吞吞的小龙拽到自己的怀里。怕人跑了，还特意环住腰肢。 伏衫喜欢花香，更喜欢小龙，两种喜欢交叠在一起，心情愈发愉悦。 偏过头, 将脸埋进小龙的侧颈处, 龙香花香携裹着水汽涌入鼻腔。 刚泡过澡, 皮肤水润润的，泛着红透着粉，娇嫩得仿佛荔枝, 轻轻一咬就满口汁水。 伏衫向来不会委屈自己，心里怎么想, 身体就怎么做，嘴巴一张就朝小龙软滑的肌肤咬去。 故意用了点力量，果然小家伙还是跟往常一样娇气, 稍疼一点就开始掉眼泪。 “不是闻吗，怎么还咬上了！” 小龙泪汪汪地控诉，不愿吃亏，抱着伏衫的胳膊也一口咬去，看似凶狠，实则根本没用力，连个红印都没有。 她的牙齿其实很锋利，但心却很软。 伏衫没好意思说自己只是想看小龙哭，慢慢松了口，“你太香，一时没忍住。” 小龙哼一声，伸手摸摸侧颈，破了皮，但没见血，应该是被伏衫舔干净了。 “衣服……要脱吗？” 她今天穿得很少，外面一件睡裙，里面一件亵衣。 “要。” “好吧。” 金碧容伸手去扯肩带，但被伏衫制止。 “这是干嘛？” “你不方便，我来帮你。” 睡裙哪有不方便，金碧容翻了个白眼，没戳破伏衫的谎言，乖乖停手。 伏衫将肩带挑落，裙子失去支撑，快速从小龙的上半身滑落，露出大片大片粉嫩的皮肤。 小龙这段时间一直在长肉，体态匀称了许多，没了先前弱不禁风的模样。 花苞也在逐渐盛开，虽然跟自己的没法比，但已经能撑起优美的曲线，显得娇俏玲珑。 今日穿着淡粉色亵衣，是伏衫没见过的款式，有些大胆，几乎将整个后背都展现出来。 “抬腿。”伏衫抓住坠落的丝质睡裙，趁小龙抬腿时将它彻底从她身上脱下。 她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在亲手醒花，一点一点地剥开花苞，将隐藏的迤逦纳入眼底。 外裙已去，接下来自然是亵衣亵裤。 伏衫耐心地解开衣带，双手穿过腋下，将亵衣去掉。然后跪在地上抓住亵裤两角，缓缓地往下褪，将挂在小龙身上的最后一件衣物彻底脱下。 只有项链脚链依然挂在身上，不是忘记，而是刻意保留。这是她为小龙精心准备的“礼物”，任何人，任何时候都不允许取下。 伏衫站定仔细盯着看，纵然已经看过许多次，也亲手为她脱过衣服，但像这样肆无顾忌还是第一次。 她喜欢小龙，尤其喜欢她的身体，哪怕不作为食物，只是欣赏也十分开心。 金碧容被看得有些害羞，尾巴轻轻一摆，遮住身子，仰着脑袋问：“姐姐不脱吗？” 伏衫摇头，“我不用，毕竟是你要遮掩气息。” 金碧容垮下脸：“不行，我都脱了，凭什么你还要穿得好好的，我也要给姐姐脱衣服！这才公平！” 伏衫哑然，无法反驳，索性也不挣扎，任由小龙在自己的衣服上乱扒。 她穿得也是睡裙，同样好脱，去掉肩带往下一扒就能脱掉。 或许是藏着气，小龙动作有些粗鲁，用力往下拽，但到中途就愣住。 看着面前呼之欲出的雪白，金碧容大脑一片空白，脸快速红起来，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不穿亵衣？” 伏衫疑惑：“晚上睡觉还要穿吗？” 金碧容反驳不了，先前她也不穿的，今天只是害羞，这才偷偷穿上。 颤抖着手将睡裙整个拔下，明明也该像伏衫一样大看特看，可到最后也只能捂着脸透过指缝偷偷瞄几眼。 金碧容暗骂自己不争气。 “过来坐好，我给你渡气开灵窍。” 金碧容按照伏衫的吩咐，盘腿坐好，闭上眼，随即便有一截玉指点在眉心莲印处。 暖暖的灵气顺着眉心没入身体，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眉鼻唇耳，待面部七窍尽数抚过，伏衫的指尖慢慢往下游弋，顺着咽喉滑过锁骨，触及柔软花苞，穿过小腹，最后稳稳按在肚脐。 伏衫微微用力，小龙便随之轻颤，意识时而清醒时而迷蒙，如同海中波澜，自勾起后反反复复，好生磨人。 先前只知这具身子娇弱，对疼痛敏感，如今才发现对其他同样敏感，稍有些亲昵，便如焰火焚烧血液，灼肌肤，烫骨肉。 待灵窍开完，双修功法才刚运转，小龙便已经神思迷乱，尾巴不自觉地缠在伏衫的腰上。 “姐姐，好热……” 伏衫将额头贴过去，小龙的温度其实不高，但体内骤然接受旁人的灵气，一时间被折磨得厉害，粘腻香汗从身体各处浸出。 这样不行，若不帮她舒缓，怕是不等修完，身体就要烧坏。 “姐姐在。” 伏衫吻上小龙的娇艳的双唇，紧抱着小龙，为她渡气消火。 双手一遍一遍地在身上抚摸，每滑过一处灵窍，都星星点点地注入清凉冰气。 小龙像是找到救星一般，不满足于指尖，开始缠着伏衫，跪坐到伏衫身上，尾巴越缠越紧，只恨不得彻底融为一体。 身体相拥，灵气交融，就连神识都在忘情中彼此侵入缠绵。 除却没有妻妻之实，她们几乎将拥有的一切展现给对方。 ——做得多了，感情自然就有了。 这是小狐狸的至理名言，哪怕桀骜如伏衫也逃不过。 心在一点点敞开，情种日夜生长，纵然她不承认不面对，也终究牢牢地占据心头一角。 从招惹小龙的那一刻起，从龙尾忘情地缠住腰起，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就已经模糊不清。 情之一字要么双赢，要么双输，没有第三种结局。 双修持续了很久，一开始还只是单纯的灵气交换，可随着情念愈演愈烈，两人都开始失控。 小龙索求，伏衫给予，有约定在前，除那里不曾涉足，该碰的，不该碰的，都抚过吻过。 等一切落幕，已经是次日午后。 伏衫悠悠转醒，入目就是小龙恬静的睡颜，也不知道小家伙究竟做了什么美梦，唇角一直噙着笑。 眼角有几道干涸的泪痕，是昨夜情到浓时于欢愉中造就。 脖颈、心口、小腹……或多或少都有些红痕，大多都是伏衫失控弄出来的，在白皙的皮肤上犹为醒目。 被单潮湿，不仅因吸收了两人的汗水，更因小龙身体敏感，洒落太多水迹。 这种景象只用香艳已经不足以形容，还是“淫靡”更加合适。 伏衫喉咙干痒，上前在小龙侧颈咬了一口，要吸血，力道自然不能轻。 没一会儿就将熟睡的小家伙疼醒。 “你干嘛又咬我！” 伏衫刚想解释，小龙就咬了回来，这一次带了起床气，没收力，轻易就咬出血。 以血换血，很公平。 伏衫指尖在她的秀发里游荡，等她出完气才道：“我试试双修的效果，尝尝有没有龙气。” 金碧容面色微僵，还以为错怪了伏衫，低着头不知道如何回复，过好久才问：“效果如何？” “很好，不仔细品尝根本分辨不出，最初还以为在喝我自己的血。” 金碧容惊奇，自视体内，发现果然如伏衫所说。昨夜双修，今日身上都是伏衫的气味。 不止如此，她的修为还提升一些，从元婴二层突破到元婴三层，并且气力充沛，丹田盈满，应该要不多久就能再升一层。 反观伏衫，神色间尽显疲态，显然是吃亏的一方。 金碧容轻轻揉了揉方才咬的地方，“好了好了，是我错怪姐姐，许你再咬我一口。” 说罢闭上眼，忐忑不安地迎接痛楚，结果却得到一个吻。 “起来吧，床上脏，先去沐浴。” 伏衫摸了摸龙角，面对吸血解馋的诱惑，第一次选择拒绝。 金碧容瞥了眼床单，看到上面若隐若现的水渍时，羞得面红耳赤，滑溜溜地钻出被窝，将衣服捡起来，却没穿，直接钻进浴室。 过了一会儿，又从门缝里探出脑袋：“姐姐要洗吗？” 其实想说“要一块洗吗”，但没好意思，只能偷偷省去那两个字。 原以为自己专门询问，任谁都能明白是在邀请，哪知伏衫这榆木脑袋偏偏又会错意。 “要洗，你的洗澡水不用换，我接着用就行。” “哼，那你慢慢在外面等吧！” 金碧容瞪她一眼，啪得一声关上门，似是觉得还不够，特意将门反锁。 伏衫不解，总觉得小龙的心思越来越善变。 第79章 饯别 洗过澡，金碧容出去买了一些补血…… 洗过澡, 金碧容出去买了一些补血凝气的灵植，熬制成汤给伏衫端过去。 “姐姐昨晚辛苦了，这是给你做的补品。” 汤的药味很浓, 伏衫不喜欢，别过头：“我没事, 你喝吧。” 金碧容哪会准许, 固执地将汤药又往前递了递：“不行, 都有份，可不能伤到身体。” 她以为只有修为较低的自己在双修中获益, 实则不然。伏衫看似疲惫不堪, 亏损甚多，其实体内灵气不降反增, 并且由于沾染龙气的缘故，灵气的力量明显比先前强大。 到了合道境，每一次修为精进都难能可贵。 伏衫看着小龙执拗的模样，知晓今日是逃不掉了，只能将药汤接过。 不想过多品味, 直接一饮而尽。 这副避之不及的嫌弃模样将金碧容逗笑, 踮起起脚尖, 摸了摸伏衫的脑袋：“姐姐真乖，这次没来得及准备好东西，等下回给你炼制药酒好不好？” “酒中有你的血吗？”伏衫问。 金碧容愣住, “为什么要加我的血？” “你的血很甜。” 这句话伏衫先前也说过，金碧容曾试过品尝, 然而除却腥味较淡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区别。 金碧容笑问：“姐姐就这么喜欢我的血吗？” “不止血，你身体上的一切我都喜欢。” 伏衫说得坦荡, 金碧容却听得羞赧，莫名想起昨晚的种种淫靡，心跳再度加速。 食髓知味，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自从双修过后，她与伏衫的回忆不再单纯地停留在脑海中，身体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开始记录彼此的点点滴滴。 * 接下来几日，金碧容忙碌起来，一边给伏衫炼制血酒，一边准备前往堕龙谷的灵植药品。等一切准备好，已经是半个月后。 临行前，金碧容去找两位好友告别，这是寒灵第一次跟她分开，心底充满不舍。 “本来我也能跟去的，但是师尊怎么都不同意。”说着，还特意看一眼严戚薇。 严戚薇不慌不忙地捂住她的眼：“再看也没用，你师姐家里出事了，为师必须得跟去看看，难不成你还想独自跑出去？” 寒灵哼一声，没有反驳。 金碧容却被吸引注意力，问：“邱月出什么事了？” 严戚薇轻叹，语气里带着忧愁：“还能是什么，自然是继承家业的问题。这丫头在家中一直不受待见，早早就被赶了出来。嘴上说着往后再不回去，实际心里一直惦记。昨日收到消息，她的奶奶要选定下一代继承人，她就连夜赶回去了，连个招呼都没打。” 严戚薇实在不知道平日那么聪明的徒弟，怎么每次面对家族的事总是犯傻。 明眼的人都能看出那封邀请函只是陷阱，回去后定然少不了羞辱，可她偏偏不听。 若不是恰巧被天命阁的人发现踪迹，严戚薇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姬家的破传承有什么好的？难道天命阁比不上吗？ 严戚薇火气上来，想打徒弟，但小狐狸不在，寒灵又没犯错下不了手，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以后你要是也敢学你师姐不告而别，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知道了知道了，这话师尊都说不下十遍了。”寒灵敷衍地应付。 金碧容没想到姬邱月还有这样的遭遇，默默记下此事。 从小院离开，她又转头前往青云楼，跟楚语琴和楚问芳也告别。 当听说她要走，且还是去寻当年的仇人，两人都担心不已，将楼中宝库打开，五种属性的灵符各取一些，给金碧容当作饯别礼。 “还有这枚宗主令牌也给你，若以后想家了，就回青云楼看看，我们会一直欢迎你。” 金碧容感动地稀里糊涂，紧紧地抱了两人一下，然后收下礼物挥手离开。 该告别的人都已经告别过，是时候该启程。 金碧容收拾好东西，拉着伏衫离开碧落川。 这一次没了严戚薇的灵舟，金碧容索性自己买了一艘。原以为花不了多少钱，谁知转眼间就没了十万灵晶，这价格已经足以买一把地阶灵器。 金碧容肉疼不已，上船时整个人心都在滴血。 伏衫被她的模样笑到，“嫌贵还抢着付钱？干嘛不让我来？” 金碧容抿唇：“我这不是也想体验一掷千金的感觉嘛。” 她这段时间花钱不少，幸好有云隐殿缴获的五十万灵晶，不然可能连饭都吃不起。 “姐姐这里刚好有十万灵晶没地方放，妹妹只要亲我一下，我就给你怎么样？”伏衫拿出一袋灵晶，轻轻一晃，晶石便发出脆玲玲的碰撞声。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金碧容才不会为了钱出卖色相，不想再听伏衫妖言惑众，捂着耳朵跑到开。 灵舟有自动行驶功能，只要设定好路线，之后就不必时刻紧盯着，偶尔来看一眼避免偏航即可。 堕龙谷位于无相城附近，金碧容不认路，在地图上找了半天也没摸索出合适的路线。 伏衫在一边看得着急，索性直接帮她设定：“别走大道，附近匪患魔修众多，不如走这边，安静还更近。” 金碧容惊叹：“姐姐似乎对无相城周边的状况很熟悉？” 伏衫嗯了一声，大大方方地承认：“以前在那边待过很久。” “姐姐的家在无相城吗？” “不在，只是去那边练过剑而已。” 金碧容了然，灵剑宗就在无相城附近，姐姐身为剑修，当然会去剑道宗门切磋交流。 “回到故地，姐姐一定很开心吧？” 这一回，伏衫却很久没有吭声。开心？不存在的。但她的确很期待，毕竟……自己还有另一个妹妹在灵剑宗。 仙羽原本不应该种在伏衫身上，当初选定的人是伏霜霜，可后来她的好妹妹将她骗回去，让她成了替罪羊。 伏衫不知道伏霜霜是怎么说服那帮老不死的，不过也不感兴趣。 自从仙羽种下的一瞬间，她与伏家就只剩仇恨。 原本还纠结，复仇的第一剑该拿谁开刀，如今想想，伏霜霜正巧合适。一切从她开始，一切也应由她结束。 *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伏衫今日想太多伏霜霜的事，晚上难得做了噩梦。 她梦见自己又被骗回伏家，合道巅峰的修为，哪怕与渡劫期的家主对上仍有一战之力。可偏偏全族长老齐齐出动，联手将她镇压。 这一次伏家没再给她机会，直接挖了她的内丹，废了她的灵根，然后将仙羽之毒牢牢嵌入全身。 伏衫试图逃跑，可身无修为根本离不开伏家。想要寻死，却被下达禁制，彻底沦为供给享用的血奴。 割肉、放血、敲骨、吸髓，她唯一的价值就是为家主续命。 这样绝望的日子不知过去多久，肉身终于崩溃。 临死前伏衫质问伏霜霜，为什么要这么做…… 伏霜霜却满脸讥笑：“因为你是个怪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不是人，只是夺舍姐姐的剑灵而已，将真正的姐姐还给我！” 然后一剑刺入她的心脏。 疼痛蔓延全身，梦中荒诞而绝望的一生就此结束。 伏衫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揉揉眉心，给自己倒一杯茶，望着急速倒退的夜空，心绪一片紊乱。 往日不安，只要握住承影剑就能冷静下来，可今日不知为何，剑就在身边，非但没有感到舒心，反而越发烦闷。 她试着修炼，试着练剑，不论做什么，心底始终被阴霾笼罩。 身为剑灵，伏衫对大道感悟远超寻常人，修炼速度一日千里。但同时也有个极其明显的弱点，只要本体被摧毁，她也将随之殒命。 这个秘密她从未告诉别人，哪怕是严戚薇也一样。 可……伏霜霜究竟是怎么说服族中长老将仙羽种给自己的？ 难不成她真的知晓此事？ 虽然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依旧让她寝食难安。 伏衫烦躁得厉害，在灵舟上漫无目地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金碧容的房间门口。 夜已深，屋内亮着一节昏暗小灯，仔细听还能听见小龙舒缓的呼吸声。 伏衫突然很想让小龙分自己一些安宁，于是推门而入。 刻意没有压制声响，原以为会将她惊醒，谁知这家伙半点不设防，自己都已经走到床头，她还在美美酣睡。 伏衫突然很好奇，究竟做到什么地步她才会醒。 脱掉鞋袜，掀开被子，然后钻进被窝里。 或许是动作太过大胆，这一次小龙终于睡眼惺忪地抬起头。 “姐姐？你怎来了？” “我睡不着。” “嗷，我睡得着。” 小龙似乎困得厉害，说完这句将尾巴往伏衫腰上轻轻一缠，然后就再度陷入梦乡。 想象中的安慰没有到来，伏衫哑然，见小龙嘴巴微张，将一根手指伸进去。 小龙又被吵醒，语气有点不耐：“别捣乱，快睡。” “我睡不着……” 伏衫又重复一遍，这回小龙甚至没撑到她把话说完，就抓着她的手指睡着。 伏衫无奈地笑起来，没再打搅她，将手伸进她的睡裙里，搂在细腰上，也不睡，就这么一边抚摸，一边凝视。 面前美人沉眠，耳边鼻息浅浅，伏衫发现小龙身上似乎有种独特的氛围，只是靠在一起就能抚去满心烦躁。 第80章 难安 金碧容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总感…… 金碧容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总感觉衣服里钻进了一只小猫，弄得身体时而舒服，时而发痒。 她在床上来回翻身, 却始终摆脱不了，直到醒来仍觉不适。 “姐姐, 我感觉灵舟的小床不干净。”金碧容神色犹疑, 拉着伏衫控诉, “昨天晚上老有东西抓我，你帮我看看床是不是染上什么脏东西了？” 伏衫装模作样地检查一番, 然后点头：“的确有东西, 可能用材不干净，有些招虫子。” “啊？”金碧容脸一白, 一想到昨日有虫子爬到身上，就忍不住哆嗦，“那怎么办，要不用法术将它们驱散？” 这么说时，却忘记自己满身龙威, 别说虫子, 哪怕是巫妖都不敢轻易靠近。 “就算驱散, 晚上虫子该来还是来，不如直接将床丢掉。” “这……姐姐说的有道理，可这附近荒郊野岭的, 把床扔了，我今晚睡哪？总不能打地铺吧……” 金碧容昨晚就没睡好, 要是再折腾一夜，恐怕还没进堕龙谷，自己就先蔫了。 伏衫早算计好, 见小龙果然被绕进去，立马毛遂自荐：“不如来跟姐姐一起睡吧，我的床很大，很舒服。” 金碧容果然心动，但因害羞，没有吱声，红着脸打量伏衫，视线在她和自己的床之间摇摆不定。 伏衫叹了口气，面色失落：“若是妹妹嫌弃姐姐，姐姐也可以出来守夜，将床让给你。虽然有些累，但也好过妹妹受苦。” 说着就要转身，似乎要回去收拾被褥。 这副失魂落魄的无奈模样让金碧容的心揪起来，赶紧拉住伏衫：“我不嫌弃姐姐！” “真的？”伏衫问。 金碧容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姐姐等我，我现在就把枕头带过去。” 小龙噔噔噔地跑起来，抓住软绵绵的枕头就往伏衫房间里跑，没一会儿就将单人大床变成双人床。看着并排靠在一起的枕头，总有种错觉，仿佛两人早就是同床共枕的道侣。 明明不是第一次睡在一起，可心脏却砰砰乱跳。 “盖一个被子就行吗？”耳边传来亲昵的声音，下一瞬肩膀就落入伏衫的怀抱中。 金碧容被这温柔的语气迷得晕头转向，没等大脑思考，嘴巴就乖乖应下：“一个被子就行了吧……反正先前也是这样。” 伏衫心满意足，趁小龙不注意，将她的小床直接收走。 夜晚，伏衫早早上床，看见小龙走进屋内，轻快地招招手，等小家伙靠近，迫不及待地拉她进被窝。 一只手搂住腰肢，一只手伸到裙底，精准无误地抓住尾巴。 金碧容身体轻颤，伸脚踢她一下，“睡觉呢，不许玩尾巴。” 象征性地挣扎两下，没挣开，直接摆烂，任由伏衫的指尖在鳞片上滑来滑去。 金碧容发现这两日的伏衫有些古怪，先前虽然也会时不时耍流氓，对着尾巴摸来摸去，但从不会像这般急不可耐。与其说是喜爱，反而更像通过亲近转移注意力。 “姐姐，你是不是有心事？” 伏衫一顿，摇摇头：“没有。” 金碧容疑惑：“真的没有？那为什么感觉昨晚之后就格外黏我？” 迄今为止，伏衫的亲近大多比较克制，只有两次例外。一次是金碧容从虚空中回来，伏衫失而复得，对她的占有欲急剧飙升。另一次是冷战和好后，似是为了将冷战期间缺失的亲近弥补回来，伏衫每夜都要钻她的被窝。 这次跟先前两回很像，登船后突然就变得黏人，金碧容猜测或许在自己睡觉时，发生了什么事。 伏衫静默，最终还是没说实话，避重就轻道：“有些失眠而已，看你睡眠质量很好，想要借一点。” 金碧容眯起眼睛，直觉告诉她姐姐在说谎，但人家不想说，她又不能逼问，只能暂且压下：“姐姐想学睡觉？” “想。” “好啊，那我将诀窍交给姐姐，第一步，别乱动。” 金碧容说着，将尾巴从伏衫手中抽出，“第二步，什么都不要想，放松闭眼。” 伏衫照做，但手中没尾巴，总感觉毛毛躁躁的。 “不行，不抓你的尾巴我睡不着。” 金碧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让你抓，我就睡不着了！” 这具身体很敏感，她可不想睡着睡着就来一段情潮。 伏衫抿唇，固执地将手再次伸向小龙的裙底。 但没等靠近，就被小龙躲开，“好好好，算我输了，不过不能让姐姐抓，免得又摸来摸去，换我抓住姐姐吧。” 尾巴绕着手腕虚虚用力，便将其缠起来，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尾部龙鬃刚好搭在伏衫的手心。 伏衫喜欢这个姿势，虽然没有龙尾缠腰那般紧贴着，却有种命途相连的安心感。 “这样总可以了吧？”小龙问。 “可以。”伏衫回握住龙尾，安心地闭上眼睛。 * 无相城距离碧落川十分遥远，哪怕全速前进，也足足花费十天时间才到达。 这里地势不算高，四面连通大道，来往人群络绎不绝。城池面积很大，几乎将大半个山脉占据。城中屋舍交错，道路纵横，到处都是车马行人。 她们到时刚好入夜，街道灯火连绵，仿佛一条沉入夜色的火光巨龙，紧紧将整座城池缠绕。 金碧容没敢离太近，将灵舟远远停在半空，站在甲板上偷偷往下打量，果然瞥见城西连接着一处幽暗深谷，入口被道道阵法连环封印，仔细观察还能看到谷中闪烁的猩红血气。 谷口被众多蓝衣修士死死包围，几乎不可能偷偷潜入。 “那就是堕龙谷吗，好强的煞气，为何无相城要建在古战场旁边，难道不怕里面的恶灵跑出来吗？”金碧容不解。 伏衫摇头：“你这问题有些本末倒置。无相城最初建立时就是为了封印堕龙谷，只是后来前来寻宝的修士越来越多，这才逐渐发展为城池。灵剑宗起源与无相城相同，原本应该无相城左右联合，分别封印堕龙谷的入口和出口，可因某次动乱，导致灵剑宗元气大伤，不得已搬远一些。” 金碧容顺着伏衫指的地方望去，果然在另一座遥远的山头看见灵剑宗。 与想象中的繁荣奢华不同，灵剑宗建筑十分低调，广场中央插着一柄朴实无华的巨型石剑。 模样与伏衫的承影剑极为相似，只不过石剑有鞘，承影剑没有。 金碧容有些害怕那把巨剑上的威势，没忍住缩了缩身子，按住裙子，将尾巴藏起来。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进去？” “等明日天亮吧，今晚得将你的气息隐藏好。” 金碧容自然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下意识夹紧腿，红着脸道：“那……稍等一会儿，我去准备一下。” 伏衫忍笑：“难道又要洗澡？今日下午明明见你洗过。” 金碧容惊道：“你、你看见了？” “嗯，灵舟上就这几间房，想不看见都难。” 金碧容彻底抬不起头，下午发现快到目的地，所以就提前洗澡，给双修做好准备。当时还特意趁伏衫小憩偷偷去的，没想到还是暴露。 “谁说又要洗澡，我身上干净着呢，不用再洗。这次是去拿血酒……” “血酒？”伏衫愣住，“那不是之后才喝的吗？” 之后哪来得及，基于上次的经验，金碧容料想这回自己也会不省人事，到第二天才醒。那时候伏衫身体都亏空一阵子了，多让人心疼，还不如提前喝了补充精力。 但这种事她不好意思解释，只能摆出凶巴巴的模样：“我是医修，让姐姐什么时候喝就什么时候喝，不许跟医修顶嘴！” 伏衫哑然，看着小家伙离去的背影，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等等，她该不会认为我不行吧？” 虽然这个猜测有些无厘头，但却跟小龙的奇怪举动十分吻合。 伏衫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脸上表情逐渐微妙。 堂堂合道境修士，跟元婴小妖双修，还得事前吃药，这要是让别人知道……她剑尊的名头可以直接扔了。 什么天下第一剑，估摸没几日就变成天下第一虚。 伏衫有些坐不住，瞧见小龙端着一大瓶血酒走来，往日令人沉醉的龙气血香，这一刻却难以下咽。 “我……能不喝吗？其实我很厉害的。” 伏衫试图给自己辩解，但小龙哪里会听，倒了满满一杯递过去：“厉害什么？姐姐上回都累成那样，还在跟我逞强？快喝快喝，里面不仅有炼血灵果，还有灵芝髓液等大补之物，这次一定不会再累到姐姐。” 伏衫破防了，修炼这么久，第一次感到道心不稳。虽然小龙语气担忧，充满关心，可落到伏衫耳中却跟嘲讽没什么区别。 看着面前满满一杯的血酒，伏衫的目光逐渐坚定，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血酒入喉，明明香甜可口，她却品出一丝苦涩。 “妹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误会，但没关系，姐姐不在意，姐姐会用行动告诉你，姐姐到底有多厉害。” 伏衫暗暗发誓，一定要在今夜为自己正名。《 》 80-90 第81章 食髓知味 或许是因为心中存气，这…… 或许是因为心中存气, 这一次伏衫少了几分温柔，多了几分霸道。 将小龙水灵灵地剥干净，然后扑倒在床。 一边亲吻芳唇, 一边抚摸柔滑的肌肤。 上次双修让这具身体记忆犹新，甚至不等伏衫开灵窍, 金碧容的身体就自发地温热起来。每一寸肌肤, 每一个毛孔都褪去防备, 将最柔软，最纯粹的一面展现给伏衫。 无需可以引导, 只要稍稍注入点点灵气, 就能轻易激发肉身的欢愉。 但一点点灵气怎够？这一次既然要为自己正名，自然不能小气。 伏衫屏息凝神, 不断加码灵力，一道道精纯无比的本命灵气渗透皮肤灌入小龙体内，仿佛狂风掀起的汹涌波涛，顺着经脉在小龙的血肉中一遍又一遍地冲刷。 小龙不自觉地战栗起来，酥酥麻麻, 骨软筋酥, 力气仿佛被夺走一般, 哪里都软绵绵的。无法抵抗，无法忍耐，像是漂浮在海浪之中, 只能随波逐流，任其宰割。 她很快就承受不住, 开口央求：“姐姐慢点，灵气太多了……” 伏衫却不管，不止灵气未收, 动作还越发放肆。 一口咬在小龙的脖子上，舌尖轻轻在细腻的皮肤表面来回勾动，一点一点地将小龙艰难维系的平衡打破。 小龙心底慌乱如麻，五指在床单上来回巴拉，试图在最后关头抓住什么，以缓解内心的不安。 可这里除了伏衫还是伏衫，再怎么挣扎也没用，最后只能更加用力地回抱住姐姐。 情潮似雨，滚滚而来，匆匆而去，滴滴答答地淋在身上，与汗水交融，渗入肌骨血肉，令人分不轻究竟是意乱还是情迷。 金碧容明明不想哭，眼睛却不受控制地挂上几滴盈盈泪珠。 她忽然意识到不对，今天的伏衫似乎不再温柔。 该讨厌的，该拒绝的，可身体似乎很喜欢方才的欢愉，竟不许她离开她。甚至直到此刻情潮暂时退散，也依然抱着姐姐不舍得撒手。 金碧容雾蒙蒙的看着伏衫很久，最后还是将脑袋埋进她的肩窝：“姐姐……轻一点好不好？” 原以为按照姐姐对自己的宠爱，一定会答应。 谁知她都第二次乞求着开口，却还是只得到两个字：“不允。” 金碧容傻眼了。 伏衫衔住她的耳朵，湿热气息喷洒在湿漉漉的身体上：“妹妹不是嫌弃姐姐吗？” “啊？我哪有！” “是你非要喂姐姐血酒的。” “我是为姐姐好！” “嗯，那你感受到姐姐的好了吗？” 金碧容不吭声了，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伏衫的指尖顺着金碧容的后背往下滑，趟过脊骨，最后落在后腰的尾巴上，轻轻一捏，小龙就再次敏感地轻颤起来。 “长夜漫漫，双修也才刚刚开始，妹妹莫要分心，好好参悟这份机缘。” * 伏衫的转变让金碧容难以招架，情潮一阵接一阵，仿佛无休无止，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时间。 双修本该是欢愉中修炼，可这一回似乎欢愉过了头，身体与心灵都被纯粹的情欲蒙蔽，早已将其余琐事抛在脑后。 金碧容原以为双修得多了，身体就会习惯，阈值慢慢升高，便能好受一些。可渐渐她发现，身体的确在习惯，但对情潮的忍耐力非但没有增加，反而极速减少。 原本还需要伏衫注入灵力，一遍又一遍地抚摸身体才会勾动欲望，而今熟悉之后，哪怕只是单纯的轻抚，都会令身体不自觉地回想起床榻间的欢愉淫靡。 她变得越来越奇怪，也越来越依赖伏衫，仿佛只有心喜欢伏衫还不够，连身体也要一头扎进这份青涩的感情中。 ——做的多了，感情自然就有了。 曾经不理解，如今却感同身受起来。 小狐狸是对的，只不过不是伏衫的情谊增加，而是自己陷得越来越深，仿佛不知不觉步入泥潭，等回过神时早已经无路可退。 金碧容又在情欲中昏了过去，等迷离地睁开眼时，已经是次日正午。 身体被套上睡裙，床单棉被皆换成新的，又暖和又芳香，充斥着伏衫的味道。 金碧容用腿夹住被子，将脸埋在柔软棉絮中，仔细嗅着两人交织在一起的气息，内心前所未有的安宁。 习惯性地想甩尾巴，却发现尾巴已经涂上藏龙膏，现在彻底隐匿起来，连自己都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再探查修为，力量上涨比上次还多，轻易便突破元婴四层，朝着五层的方向不断扩张。 金碧容有预感，若是现在吞噬几株上好灵植，肯定能一举迈入元婴五层。 但她没有这么做，毕竟是双修得来的力量，太过依赖会导致根基虚浮。 回想起昨夜的荒唐……金碧容又羞又气。 “臭伏衫，昨天那么凶，等我昏倒才知晓温柔一些。” 她把被子想象成坏女人，泄愤似的踢起来。 或许是动静太大，没一会儿心心念念的那人就推门而入。 “还在闹？快起来，待会儿进城吃饭。” 伏衫隔着被子摸她的头。 金碧容才不给她摸，抓住她的手就将人拽到床上。 堂堂剑尊，就这么被低了两个大境界的元婴小龙压住。 “妖女伏诛，行刑！” 小龙张大嘴，嗷得一声咬在伏衫肩头。 力道控制得很好，既落下咬痕，却又没出血。 凶狠中带着柔软，很有她的风格。 伏衫忍笑，将另一边的肩膀也露出来：“这里也要。” “好好好，上赶着受罚是吧，满足你。”金碧容被气笑了，张口就咬上去，这回用力更大，将肩膀的皮都划破。 伏衫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等小龙松口才问：“消气了？” “没，剩下的先记着，等我吃完饭补补力气再罚。” 小龙从伏衫身上挪开，视线却没挪开，一直在她脸上打量。 伏衫心领神会，“我没事，那血酒很有用，今早起来仍然精力充沛。” 小龙得意地昂起头，对夸奖很受用，“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炼制的血酒。” 跟伏衫臭美完，金碧容穿好衣服，收起灵舟，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往城里走，但没等靠近城门，就被伏衫拉住。 “带上这个。” 伏衫拿出一黑一白两顶帷帽，帽子边缘都有特制丝纱，刚好可将面容遮住。 金碧容接过白色那顶，盖在头上，虽然隐蔽性很好，却难免有些挡视线。 “姐姐怎么突然想起乔装打扮了，该不会城里还有你的仇家吧？” 这话一语中的，伏衫没反驳也没承认，“毕竟这里危险，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金碧容果然被糊弄过去，没再追问。 往前走，没一会儿就来到入城队伍末端，前面排了不少人，往日人虽多，却不会像这般行进缓慢，好半天都不挪一下。 金碧容等得着急，垫着脚尖往前看：“怎么回事，昨晚还没排这么长的队，怎么一夜过去突然涌出这么多人，莫不是封城不让进？” 伏衫摇头：“城门口挂着一张通缉令，看样子是出事了，守卫正在逐一排查。” “这么倒霉，才来第一天就遇到这种事。”金碧容垂着脑袋。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轮到她们。 守卫拿着一张通缉令，问：“你们可曾见过这人？” 金碧容看去，微微一愣，总感觉画像有些眼熟，目光落在基本信息那一栏：“苏无许，魔族？” 守卫点头：“前两日她偷了灵剑宗的宝贝，若有任何线索，灵剑宗都会重谢。” 金碧容自然不会实话实说，“不认识。” 守卫对这个答案一点不意外，又问了几个问题，见她都一无所知，逐渐失去耐心，摆摆手放她们入城。 踏入城门的一瞬间，有股神秘力量投射在身上，金碧容茫然地向四周望去，看到一丝丝灵力顺着城墙表面绘制的阵法不断渗出，化作无形灵网，抚过每一个入城修士的眉心。 倏尔，一声惨叫从身旁传来，金碧容转头，发现竟是一只狼妖被阵法识破伪装，无数灵丝化作利刃，狠狠地刺入妖身。 狼妖慌忙调转灵力，可经脉已经受损，除了令伤势越发严重之外，没有半点作用。 扑通一声，功法反噬，狼妖重重地摔在地上，受伤太重，甚至连人形都维持不住。 “呵，又一个不要命的孽畜，将他抓起来。”驻城执事讥笑旁观，一声令下，许多守卫冲出，捅穿狼妖丹田，随后也不管他鲜血淋漓，拖拽着就将其拉下去。 “此乃人族地界，妖族孽障休要靠近，现在滚还来得及，否则下场跟他一样！” 驻城执事趁机敲打入城队伍，同时将化神威压倾泻而出。在他的高声呵斥下，竟当真有不少修士逃离。 金碧容心有余悸地看着地面上狰狞的血迹，下意识捂住小腹。虽然伤不在她身，却莫名感觉到一股幻痛。 伏衫捂住她的眼睛：“害怕还看？走了，这阵法查不到你身上。” 金碧容不敢再瞧，默默往伏衫身边凑了凑，仿佛只有靠近些才有安全感。 第82章 偶遇魔族 进入城中，金碧容早已饥…… 进入城中, 金碧容早已饥肠辘辘，没心思乱逛，直接找了家装潢精致的食肆进去。 正值晌午, 客人众多，一楼几乎座无虚席, 耳边尽是嘈杂的喧闹声。 伙计见她俩衣着华贵, 立马笑着迎上来：“两位客官, 一楼没位置了，但咱二楼雅间刚好有空, 上面请。” 进入雅间, 伙计先给她们上一壶热茶，然后将菜单递过去。 “咱们万家食肆好酒好菜应有尽有, 客官初来乍到，强烈推荐第一页的招牌菜，精巧美味包您满意！” 金碧容接过菜单，一眼扫过去全是没见过的名字，大致挑选几道甜口菜肴, 偏头问：“姐姐瞧瞧想吃哪个？” 伏衫早就辟谷, 对她来说只要能入口, 吃什么都一样，索性按照小龙的喜好又增加几道点心。 金碧容见此，忍俊不禁：“我发现姐姐的喜好跟我越来越像, 先前明明都不吃这些。” 伏衫淡淡扫她一眼，伸手在小脸上撕了一下：“得了便宜还卖乖, 明知是给谁点的。” 随后将菜单递给小二，“去吧，就这些。” “好嘞, 二位客官稍等，菜马上就好！” 小二退下后直奔后厨。 万家食肆效率奇高，还没等金碧容将面前的茶喝完，就有菜肴陆续上桌，很快就将圆桌摆满。 金碧容迫不及待动筷，一口糕点，一口果酿，吃得不亦乐乎。 然而就在这时，雅间的门突然被敲了一下。 金碧容狐疑抬头：“难道还有菜没上齐？” 她离门口近，起身打开门，却见门外空无一人。 走廊上来往客人倒是不少，但每个人脸上神色各异，压根看不出是谁敲的门。 金碧容皱眉，还以为是谁的恶作剧，没过多在意，关门回屋，却未发现在转身的瞬间，一道黑气悄悄钻入屋内，以极快地速度冲进桌子下面。 整个过程除了伏衫，没有任何人察觉。 “真奇怪，刚刚明明有声音呀，姐姐也听到了对吧？” 伏衫瞥了眼桌底，正想戳穿，敲门声就再度响起。 只是这回明显暴躁很多，力气很大，差点没把门砸烂。 金碧容火气一下子上来，拉开门呵斥：“谁呀，这么不懂礼！” 原以为又是哪个食客捣乱，可打开门后，却见到四五个蓝衣修士，修为不低，哪怕实力最弱也有元婴初期。 为首之人实力最强，已经达到化神境，正是先前驻守城门的灵剑宗执事。 执事拿出腰间令牌，声音冷漠霸道：“灵剑宗秦柏昌奉命捉拿魔族余孽。” 言罢，手一挥，身后守卫立刻涌入屋内，翻箱倒柜，鲁莽至极。 金碧容本就生气，瞧见他们还敢去碰没吃几口的糕点，怒喝：“住手！” 她也是元婴修为，威压散开竟真的将几名守卫震得不敢动作。 秦柏昌眉头一皱，“姑娘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要包庇魔族？” 金碧容简直气笑了，自己还没发作，这姓秦的反而倒打一耙：“且不说这里没有魔族，就算是有又如何？谁准许你们进来的？” 秦柏昌轻嗤一声，语气戏谑：“你是第一次来无相城吧？这里是灵剑宗的地盘，还头一次听说我灵剑宗的人要去哪，需要征求同意的。知会你一声是不想污了宗门名声，但你若敢不听……可就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秦柏昌语气骤然冰冷：“现在从我眼前滚开，我还能当作无事发生，否则……” “否则你想怎样？” 伏衫起身，走到小龙身后，将生气的小家伙抱在怀里，“别生气，这里交给姐姐。” 金碧容果然慢慢平复心情，轻哼一声别开视线。 秦柏昌看不透伏衫的修为，但从她的气质便知道不好惹，后退半步握住腰间的佩剑，摆出严阵以待地模样：“我是灵剑宗执事，奉劝这位阁下莫要干扰我捉拿罪人，那魔族方才就往这里逃……” 话还没说完，伏衫就不耐烦地打断，“我问你，否则想怎样。” 秦柏昌脸色难看，没想到自己再次亮明身份，这人依然不依不挠。 驻守无相城这么长时间，哪里受过如此轻视，当下就被激怒。 “来人，抓住她！” 随着他一声令下，几名守卫齐齐出手，但还没等靠近，就被一道恐怖的气势强行镇压。 守卫们甚至来不及抵挡，回过神时就已经跪倒在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砸在背上，几乎要将骨头压碎。 仅仅一息时间，就有两人支撑不住，猛吐一口鲜血，然后晕厥过去。 秦柏昌爆喝一声，拔剑就朝伏衫刺去。 不求一招制敌，但也抱着将她重创的心思。 谁知面对化神修士的全力一击，伏衫甚至连剑都懒得拔，仅用一根手指便将其稳稳挡下。 剑势刚起就被按灭，别说伤到面前之人，哪怕是雅间中的一桌一椅都未曾受损。 就好像那一剑根本没有斩出似的。 秦柏昌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荒诞的一幕，虽然早知晓这名女修不好惹，但却没想到差距这么大。 “只有这种实力，也敢打着灵剑宗的名头为非作歹。” 伏衫十分失望，曾几何时，自己对灵剑宗也算倾尽心血，没想到如今宗门却变成这副模样。 “你不配执剑。” 伏衫指尖在剑身上轻轻一弹，威风凛凛的宝剑应声而碎。 这是秦柏昌的本命灵剑，如今骤然损毁，自身也遭到反噬，痛苦哀嚎一声，随后便气血攻心，栽倒在地。 他的修为和天赋在灵剑宗已经算是上等，因此才年纪轻轻就被委以重任，承担执法守城的职责。从来都是他单方面地压制别人，今天还是第一次这般狼狈。 “你、你竟敢毁掉本座的剑，此事灵剑宗记下了！” 伏衫没想到这时候他还试图拿灵剑宗压自己，既失望又怒其不争，“滚！” 一道灵力打出，生生将几人打出万家食肆。 秦柏昌根本无法反抗，在遭到重创之前，瞥见伏衫腰间悬挂的无鞘剑。 只有一眼，却让他记忆犹新。 没了烦人的家伙，雅间再度安静下来，伏衫将门关上，转头就瞧见小龙满眼星星地看着自己。 “姐姐好厉害，什么时候我也能变成姐姐这样？” 伏衫原本糟糕的心情，因这句话又重新舒展开来。 两人重新回到座位，这一回无人干扰，金碧容终于察觉不对，茫然地看着桌底的黑雾：“咦，刚刚桌子下面有这团东西吗？” 伏衫摇头：“方才你开门时钻进来的。” 金碧容眉头紧锁，伸手朝着黑雾抓去，刚碰到，黑雾就仿佛受到惊吓一般，朝着窗外快速飞去。 但金碧容哪会放过，隔空轻轻一拉，瞬间将黑雾拽到手心。 黑雾疯狂挣扎起来，可不管怎么做都无法逃离小龙的掌心，就仿佛拽住它不是手指，而是无上大道，令人生不出半点抵抗的心思。 知晓逃不掉，苏无许不再遮掩，索性直接取消秘术，化出原身。 只见一道暗芒闪过，一个魔族女子出现在屋中。 她身形高挑，气质与伏衫相仿，虽也是冷艳的面容，眉眼间却明显多了几分青涩。 黑发及腰，一身皮甲黑衣，腰间别着匕首，看起来很是干练。 金碧容瞪大眼睛，总算明白先前在通缉令上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这眉眼，这神态，几乎跟小狐狸话本里的插图女主一般无二！ “是你！”她没忍住惊呼出声。 苏无许不解偏头，问：“我们认识？” 金碧容尴尬，没好意思说自己看过以她为原型的话本。 “我在城门口的通缉令上见过你。” 苏无许眼神一暗，问：“你要将我交给他们？” 这一瞬间，苏无许想过鱼死网破，但很快就放弃这个想法。 如果只是跟面前的少女对上，她还有几分胜算，可若是算上少女身边的女人……任何反抗都只有死路一条。 毕竟连秦柏昌都只有挨打的份，自己这个刚入化神的魔修又怎么可能是对手。 金碧容摇头：“我为什么要帮灵剑宗？若是先前没发生今日的事，我可能还会考虑考虑，但现在嘛……还是算了。” 苏无许松了口气，鞠躬道谢。 “听说你偷了灵剑宗的宝贝？是什么东西，能让他们全城通缉？” 苏无许神色犹疑，将匕首拔出，露出银白刀刃表面的道道血符。 “或许跟这个有关，前段时日我潜入堕龙谷，误打误撞发现一处尚未成型的奇怪阵法，将其破坏后，这团血符就缠上匕首。” 金碧容好奇地伸手，想要触碰血符，但没等靠近就被伏衫拦住。 “莫要碰，那是嗜血阵的阵眼，专用于炼化精血，跟我先前在长生林做得血池功效相近。” 金碧容一哆嗦，连忙将手收回来。 伏衫问：“你在堕龙谷何处发现的阵法？” 苏无许仔细回想：“在靠近中心区域的地方，那里有很多类似的阵法，几乎形成一片禁区。” 伏衫拧眉，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 堕龙谷处处都是上古人妖大战留下的尸体亡魂，在那种地方大范围设置嗜血咒…… 难不成想将整个堕龙谷炼化？ 这想法太过荒唐，但伏衫却笑不出来。无论是伏家还是扶桑宫，若让他们成功，对她都极为不利。 苏无许敏锐地察觉到伏衫对此事十分在意，心底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我知晓其他阵法的大致方位，可以带你们去，就当作是报答方才的人情。” 伏衫淡淡扫她一眼，“只是报答？怕是不止吧，需要什么直接说吧。” 苏无许没敢再隐瞒，老老实实道：“希望前辈能为我出一剑，助我获得至宝。” 第83章 堕龙谷 苏无许是灵魔共生的体质，…… 苏无许是灵魔共生的体质, 虽然修炼速度远超普通人，但只要稍微受到一丁点刺激，体内平衡就会被打破, 引发灵魔冲突。 之所以明知被灵剑宗追杀，仍然不肯离去, 就是为了得到堕龙谷中的血菩提, 化解体内道骨魔骨并存的现状。 但血菩提位于炼虚境树妖的丹田之中, 以她的实力根本无法击杀树妖。 因而只能求助旁人。 她看不透伏衫的修为，但从方才只一招便镇压秦柏昌来看, 向她求助准没错。 似是怕对方不答应, 苏无许深深鞠一躬，眼中充满决绝：“请前辈为我出一剑, 只一剑，无论事成与否，无许都感激不尽！” 这要求不算过分，伏衫思索片刻后，答应下来。 苏无许大喜过望, 连连道谢。 “前辈打算什么时候前往堕龙谷？我这里有出入令牌, 随时都可动身。” 伏衫没答, 转过头看向小龙。 苏无许见此，知晓这名少女才是话事人，很上道地再次发问：“道友可有决断？” 金碧容的时间相当宝贵, 多耽搁一会儿，就意味着多双修一次, 没怎么犹豫就道：“择日不如撞日，稍后便动身吧。” 吃过饭，三人离开万家食肆, 苏无许将令牌交给金碧容，“我现在被通缉，不便现身，令牌你拿着，我伪装一番跟随你们混进去就好。” 言罢，身形忽然消散成雾，化作香囊挂在金碧容腰间。 金碧容新奇地眨眨眼睛，若非亲眼看到她伪装的过程，恐怕根本不会注意到。伸手戳了戳，香囊不情愿地晃了晃，泄露出一丝魔气，但很快又重新隐匿。 “好厉害的神通，这也是魔族的功法吗？” 香囊左右摇摆：“是狐族的。” “狐族？” 金碧容莫名想起姬邱月，还想追问，可苏无许却没再解释。 来到城西，路上行人明显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身穿蓝衣，腰挂灵剑的修士四处巡逻。 瞥见金碧容她们直愣愣地往幽谷入口走去，还带了面纱帷帽，尽皆露出提防审视的神情，甚至有些已经将手握在腰间剑柄上，只要稍微发现一点奇怪的地方，就会毫不犹豫地拔剑攻来。 被这么多人盯着看，金碧容倍感压力，忍不住往伏衫身边凑了凑，似乎还觉不够安全，将小手伸进伏衫掌心。 伏衫想笑：“怕他们做什么，你修为比他们高。” 金碧容有些不好意思：“双拳难敌四手，这不是看他们人多势众嘛。” 身为医修，金碧容对自我定位有极其清晰的认知。 闯祸可以，挨打不行。 只要形势稍有不对，她肯定不会傻傻地死撑，该跑就跑，跑不过就摇人，没必要去送上去白给。 在一众灵剑宗弟子的注视下，金碧容握着伏衫的手，来到入口处。 刚靠近，还没说话，两名长老就挡在面前：“城中重地，闲杂人员速速离去！” 声音洪亮，犹如惊雷在耳边炸响。 好在金碧容有镇魂铃和镜心莲庇佑，不然只这一句话就能震得体内灵气紊乱。 伏衫不动声色地将两名长老的威压化解，金碧容压力骤减，将令牌取出：“我们是来清剿堕龙谷中的亡魂的，此为出入令牌。” 这段时间堕龙谷内亡魂暴动，灵剑宗疲于应对，索性广发告示，寻找有能之士，并给其中实力过人的修士发放玉令，可自由出入堕龙谷。 这件事见怪不怪，两名长老也没过多在意，接过令牌，确认无误后，就收了威压。 只是在看到金碧容时，仍然皱了皱眉头：“你也要去？” 金碧容感觉受到了冒犯，叉着腰义愤填膺地指着四周灵剑宗弟子：“他们修为不如我，都能在这里巡逻，我怎么就不能去看看了？” 巡逻弟子：…… 虽然各位弟子表面看似毫无波动，实际内心大多破防。 能在这里巡逻，基本都是灵剑宗内颇有天分的弟子，不过百岁就已经铸成金丹，有些天资绝伦者甚至已经迈入元婴。 可跟金碧容相比都黯然失色，这么年轻的元婴修士，别说他们，哪怕是门中天骄也望尘莫及，若非今日亲眼见到，根本不会相信。 周遭气氛陷入死寂，长老敏锐地察觉到自家弟子们道心不稳，忽然有些后悔多嘴。 就在他思索该怎么巧妙化解尴尬时，一道苍老的声音自背后响起：“璇玑，御玑二位长老别来无恙，这几日堕龙谷可还安好？” 两名长老循声望去，发现是范鸿，立马迎上来：“正法尊者，您怎么来了？” 正法尊者不是灵剑宗的人，但与宗主私交甚深，这段时间堕龙谷内的麻烦基本都是他在处理，即使是灵剑宗的长老也不敢怠慢。 范鸿扶须，“今日路过，担心堕龙谷再出状况，带弟子来看看。” 说是看看，其实任谁都能听出话里的敲打。 两名长老想起前些时日魔族入内的事情，满头大汗，赶忙解释：“尊者劳心了，这几日我等日夜坚守，绝对不会再出现上次的状况。” 范鸿点头，瞥见旁边还有两名女修，问：“这二位是？” “也是受宗主所邀，前来堕龙谷清剿亡魂之人。” 范鸿看向金碧容，金碧容同时也在看他，在瞧见果然是骨玄记忆碎片中的那名老者时，眼底充满怒火。 就是这个人毁灭了苍华门，父母师父同门子弟皆死于他手！ 有那么一瞬，金碧容甚至想直接拔剑刺去，但想到凝魂幽兰，还是强忍住杀意。 范鸿拧眉，虽然隔着帷帽看不清少女的容貌，但仅凭气质，竟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而且……这份敌意，难不成真的有恩怨？ 正当他想进一步窥探时，另一名剑修挡在少女身前，仅一个眼神扫来，便让他感到危险，下意识后退半步。 “打开入口。” 伏衫开口，两位长老同样被震慑，赶紧打开阵法，将她们放进去。 直到二人走入其中，气息逐渐消散，范鸿才心有余悸地回神。 “那剑修什么来头？”他忍不住追问。 璇玑御玑摇头：“不知，她手中令牌货真价实，或许宗主大人可能知晓。” 范鸿回想起少女的敌意，直觉告诉他事情不简单，偏头朝弟子道：“少华，跟进去看看，若有异常第一时间跟我汇报，切忌莫要轻易出手。” 少华不解师尊为何对一个元婴女修这么在意，但还是接下命令，起身跟进去。 * 进入秘境，一片废墟映入眼帘，地面被烧焦，天空被焚烬，山峦倒塌，树木枯萎，除了一团团攀附在白骨上的幽冥魔焰，就只剩下死一般的荒芜。偶尔有风吹过，带来一阵焦骨尸臭。 先前听闻赤龙说，这里几乎是第二个冥界，还觉得夸夸其谈，如今亲自来到堕龙谷，才发现一点不错。 亡魂尸骸遍地，焦火余烬满天，这是真正充满绝望的地方，哪怕用炼狱形容也不遑多让。 莫说金碧容，就连以杀伐之剑证道的伏衫都头一次见这等景象。 “尸臭有毒，将这颗解毒丸服下，可以抗一段时间。”苏无许将早就准备好的丹药递出。 金碧容强忍住干呕的冲动，将丹药服下，随后还觉不够，干脆用法术将嗅觉屏蔽。 伏衫神识扫过四周，未能发现阵法，问：“阵法在何处？” 苏无许指向东侧：“往前走有一座葬魂山，我上次便去过，不过那里亡魂很多，现在要过去吗？” 伏衫刚想答应，却忽然住嘴，瞥一眼远处的尸骸，改口道：“葬魂山危险，尽量不要靠近，先往东方看看。” 苏无许和金碧容都一脸茫然，不明白伏衫为什么临时变卦。 伏衫也不解释，转头就走，等两人跟上后，捏了个幻术，伪造出快速离去的假象，实则带着她们隐匿气息，悄悄藏在角落。 “姐姐，这是做什么？”金碧容问。 伏衫嘘了一声，没吭声，示意她耐心等待。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有一道身影从尸骸枯骨中爬出，赫然正是范鸿的弟子——少华。 少华嫌弃地用了除尘术，将身上污秽清理干净后，来到几人先前经过的地方，略施法术，便有一道道通往东方的灵气痕迹缓缓浮现。 “果然只敢在边缘地带探索吗，也不知道师尊干嘛要关注她们，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之徒罢了。” 少华讥讽地看向远方，然后不再耽搁，沿着灵气痕迹蔓延的方向追去。 “是他！没想到还是引起那老头的怀疑了。”金碧容懊恼不已，若是自己控制好情绪，哪里会暴露这么早。 伏衫摸摸她的脑袋，碰不到龙角，又薅不到龙尾，总感觉很不习惯：“无妨，这个节点进入堕龙谷，不管怎样都会引起注意。” “那要将他先除掉吗，免得破坏我们的好事。” 伏衫摇头：“这里距离入口太近，若他死了，搞不好会惊动灵剑宗，先支开他。要是之后他还不知死活地跟来，再动手也不迟。” 甩开少华后，三人不再耽搁，一路往葬魂山的方向飞去。 第84章 葬魂山的阵法 葬魂山距离稍远，三…… 葬魂山距离稍远, 三人全速前进，花费半天时间才抵达目的地。 还未上山，就已经看到冲天的怨气。 这里曾是一处偏远的小战场, 无数人族妖族修士在此陨落，血气尸骸洒满整座小山。大量亡魂在仇恨与执念的滋养下发生异变, 最终形成一座人间鬼山。 山脚处鬼影重重, 到处都是亡魂厉鬼, 幽暗鬼气遮天蔽日，将上山道路尽数遮盖。 天色已黑, 正是阴盛阳衰的时刻, 苏无许甚至连靠近都不敢，“糟了, 是鬼气封路，要不在这里等一晚吧，明日天亮说不定鬼气就散了。” 上一次下山时，苏无许也碰到过鬼气封路，在山中被困一整晚, 差点就死在里面, 因而心理阴影极大。 没等伏衫吭声, 金碧容就先不乐意了，本来就时间紧迫，还要再浪费一晚, 这她哪能受得了。 “我来试试吧，鬼气而已, 只要驱散就好了。” 说着，就只身向前走去。 苏无许赶紧劝道：“别过去，很危险, 小心被蛊惑神智迷失其中！” 金碧容却连头也不回，“放心，我自有分寸。” 这可是连化神修士都不敢硬闯的地方，她一个小小的元婴修士又能做什么？ 苏无许不理解，只以为少女在故作逞强，本来都做好随时冲出去将她拽回来的准备，却在看到下一刻的景象时，彻底愣在原地。 只见少女抬起掌心，一道道金色流光聚于掌心，随后朝着漫天鬼气轻轻一挥，竟生生从正中间劈出一条道路！ 苏无许傻眼了，忽然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一掌驱鬼气，这是元婴修士该有的力量？ 她莫名想起在万家食肆，自己秘术化雾仍被拘束的场景，猛然发觉少女似乎跟寻常元婴修士不太一样，对魔气鬼气有近乎完美的掌控力。 金碧容还不知道自己举动对旁人产生多大的震撼，满意地看着亲手开出的道路，正要招呼姐姐和苏无许跟上，忽然一阵阵阴风吹来。 原本浑浑噩噩的恶鬼被她身上浓浓生机吸引，正地朝这里汇聚。刚开始只有零星几只，可随着自身气息扩散开来，恶鬼越来越多，竟形成一片来势汹汹的鬼潮。 金碧容一惊，立刻拿出镇魂铃，狠狠地摇晃起来。 清脆铃声层层荡开，所过之处犹如催眠花粉，迷晕一片恶鬼。 可她的魂力有限，葬魂山的恶鬼无穷，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感觉心神俱疲。 这样下去，没等将所有恶鬼催眠，自己就先支撑不住。 就在她疲于应对时，一道无形剑意骤然出现，明明看着毫不起眼，却摧枯拉朽般将沿途一切事物斩断。许多厉鬼甚至来不及反抗，就在剑意的余威下化作灰烬。 人死之后，魂魄化鬼，虽然不惧大部分凡间武器，但没有肉身的保护，一旦魂体遭受致命伤，这些鬼魂就只有死路一条，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恶鬼只是恶，并不傻，见到此情此景，哪还敢上前送死。 因这一剑，来势汹汹的鬼潮瞬间分崩离析，连带着整个葬魂山都清净不少。 目光所及之处，平静安宁，哪里还有半点先前的样子。 苏无许一直以为自己对伏衫的实力已经尽可能高估，可直到现在才发现远远不够。伏衫太过强大，就好像没有什么事是一剑解决不了的。 她甚至不知道，究竟什么人才有资格让伏衫示弱。 刚这么想，就听见一声埋怨。 “姐姐是不是早就料到会这样，故意不提醒，就是为了看我笑话？” 金碧容闷闷不乐，伏衫也没否认，捏捏她的脸：“我只是好奇你会怎么处理……好了好了，姐姐错了，下次不逗你了。” 金碧容哼了一下。 苏无许见此，忽然说不出话来。 没人能让伏衫示弱，不过这名少女除外。 葬魂山中尸骸遍野，许多地方受到死气污染，早已沦为杜绝生机的死地。往山上走，不一会儿就见到一处由腐肉碎魂组成的魔窟，地面上一道道咒光闪动，以死物为根基，形成嗜血吞灵的邪祟阵法。 金碧容亲眼见过伏衫在长生林的血池，看到此阵不由奇怪：“这就是嗜血阵吗？怎感觉跟姐姐先前弄的不太一样，干巴巴的连一滴血都没有。” 伏衫一眼看出端倪：“血液被抽走了。” 随后走到大阵中央，拔出承影剑，朝着地下猛地刺出一剑。 霎时间山峦震动，魔窟竟然被这一剑硬生生劈成两半。 伏衫用力抽出剑，片刻之后，隐匿于地脉之中的腥臭精血喷薄而出，犹如淙淙山泉，将血水洒满魔窟。 金碧容这才看清，阵法之下还有一条深入地脉的通道，源源不断地榨取嗜血阵炼化出的精血。 通道很长，又藏得极深，根本不知通往何方。 伏衫道：“将匕首给我。” 苏无许双手呈上。 伏衫随便找到一截断骨，以它为根基，匕首血咒为阵眼，不多时便重新设下一座嗜血阵。 借助阵法的气息在葬魂山中寻找，很快就与另一条通道连接在一起。 伏衫往地下通道中注入灵气，并将其投射在地面，很快就有两条并列的灵光出现，以葬魂山为起点，朝着秘境深处不断延申。 “好像往更深处去了。”金碧容踮起脚尖眺望，看不到尽头。 苏无许拧眉：“那个方向好像是堕龙谷中心，似乎主战场就在那里。” “是天渊。”突然，一道声音传入金碧容的识海。 金碧容一愣，随后大喜：“赤龙，你终于醒了，再不醒，我都要自己找到凝魂幽兰了。” 赤龙才不信她的鬼话，问：“这是到哪里了？四周怎么阴森森的。” “葬魂山。” “没听过，不过从气息来看，应该是堕龙谷边缘，距离天渊还有很远。” 金碧容问：“天渊是什么地方？” “上古时期人妖两界的分界线，也是大战起始的地方。那里有除龙域之外的第二个龙冢，凝魂幽兰就在里面。” “既然是龙冢，你的尸体也在吗？” 赤龙有些不爽：“什么尸体？那叫肉身！我只是暂时死了，又不是真的生机断绝。” 吐槽完，赤龙仔细感应后，放心下来：“肉身还在，而且保存很完好，跟以前一样，你直接过去取就行。”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金碧容眯起眼睛，语气不善：“总感觉你有事瞒着我。” 赤龙轻咳一声：“胡说什么呢，我骗你作甚，快去取吧，反正有人保护，死不了的。” 言罢，不再吭声，重新又钻回紫霄炉中美美吸食火焰之力去了。 金碧容又唤了几声，见赤龙迟迟不应，只能暂且放弃。 知晓这家伙没安好心，暗自决定多留一个心眼。 伏衫收回灵力，一剑将嗜血阵捣碎，问：“这附近可还有其他阵法？” 苏无许回应：“有，这周围亡魂聚集，阵法诸多，可要一一查看？” 伏衫点头：“堕龙谷内的嗜血阵环环相扣，彼此间依靠地下通道连接，我需要更多参照，研究大阵构造。” 说完，看向小龙：“此事事关重大，姐姐或许要耽搁些许时日，若你要寻的东西很要紧，也可先去你那边。” 金碧容摆摆手：“没事没事，反正灵植和龙冢就在那里，跑不了的。” 伏衫安心下来，随后不再犹豫，让苏无许带路，将周围所有阵法挨个检查，借此绘制阵图。 不到两日时间，便将大半个堕龙谷的边缘走过一圈，一座环环相扣的大阵雏形渐渐跃然纸上。 寻常阵法按照八卦方位，暗藏八门，只要找到对应关系，就能轻松破阵。但面前的法阵层层遮掩，根本看不出八门方位。 伏衫修剑道，对阵法的了解只局限于皮毛，看到这么复杂的阵法结构，头都要大了。 这还只是最外围的大阵，要是将中心附近的阵图也绘制出来，只会更难参悟。 金碧容见她困扰，提议道：“不如向严阁主求助？她主修阵法，或许能看破其中玄机。” 这方法的确不错，但伏衫却没有立刻答应。 “再等等，现在只绘制出外围阵法，还未涉及真正的核心区域。待完善一些时，再寻她也不迟。” 伏衫说着就要继续往前，可走了一会儿才发觉不对，回头一看，原本时刻走在最前方带路的苏无许难得落在后面，三步一回头，脸上满是欲言又止。 金碧容自然也发现不对，凑过去问：“无许，你有什么心事吗？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苏无许犹疑片刻，知晓再不实话实说就没机会了，道：“可否再耽搁二位一会儿时间，我感受到血菩提的气息了。” 说着，伸手指向远处。 金碧容顺着看去，果然瞧见一棵遮天蔽日的枯败古树。 树叶稀疏，枝干诡谲，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妖魔。 金碧容眯起眼睛：“是我的错觉吗，怎感觉它好像在动？” “它在进食。” 伏衫修为更高，神识能窥探的距离更远，能清晰地看到树妖将干枯的树梢刺入地面，大肆掠夺山川地脉的生机。 菩提树，本应是充满灵性与光辉的灵植，如今却在滔天血气的侵蚀中化为只知掠夺的魔物。 第85章 弃魔从道 菩提树巨大无比，越是靠…… 菩提树巨大无比, 越是靠近越是被它壮硕如山的躯干震慑。 它通体幽紫，每一条枝干都遒劲有力，进食时将树梢狠狠地刺入山川地脉, 仿佛通天魔柱，恨不得将整片大地撅断。 山川崩裂, 灵脉破碎, 无数灵气在粗莽的掠夺中流失, 让本就枯槁的幽谷越发死寂。 这里本就是断绝生机，力量根本不够古树吞噬, 没一会儿本就残破的大地便再度寸寸崩塌。 古树食欲未能得到满足, 暴躁地甩动树枝，霎时间天地震动, 就连亡魂都得避其锋芒，纷纷四散而逃。 金碧容头一次见这种庞然大物，被它散发的恐怖死气吓到，不由往伏衫身后躲了躲。 “你要找到的宝物就在它体内？” 苏无许坚定地点了点头，似乎也知晓危险, 主动提议：“稍后我去吸引它的注意力, 前辈寻机出手即可, 仅一剑，无论结果如何，前辈与无许的约定都算完成。” 伏衫饶有兴致：“你打算怎么做？” 苏无许早有准备, 拔出匕首：“树妖身体早在死气蚕食下摇摇欲坠，只要将大量魔气刺入它的体内, 就能利用灵魔冲突，使其腐朽的外壳崩解。没了外壳保护，树妖修为再高也只是空架子, 届时朝妖丹刺出一剑，定能将其击杀。” 苏无许想得很好，只是唯独算漏了一点，伏衫根本不需要她来争取机会。 “想法很有趣，但我不需要。碧容，你们后退，稍后保护好自己。” 伏衫说完，拔出承影剑，朝着树妖飞去。 苏无许惊疑：“前辈要做什么，难不成想与树妖正面对抗？” 那可是炼虚镜的庞然大物，就算伏衫能一招镇压秦柏昌，一剑捣毁魔窟，也不可能轻易击败如此厉害的大妖吧？ 相比较苏无许的忧虑，金碧容就听话很多，知晓这种层次的战斗根本不是自己能掺和的，拉着苏无许就往远处跑。 一口气不停，直到跑得都快看不见人影时，才远远朝伏衫比了个大拇指。 伏衫见此不再迟疑，一个闪身来到巨型树妖面前。 先前离得远，没仔细看，这会儿才发现，菩提树上满身毒疮，伤口鬼气缭绕，不断往外流出深紫色的病变毒液。 原来它不是天生幽紫，只是身上常年被污秽脓液浸泡，早已失去原本的健康模样。 伏衫心底忽然生出一丝悲怜。 若自己的毒素持续恶化，是否也会沦为这样不人不鬼的模样？ 想到那日梦中的结局，伏衫神色晦暗。 “就让本座来为你解脱吧。” 她调动全身灵气，分明还未出手，强大的威压就已经令树妖承受不住。 只听咔嚓一声，腐朽的树干竟开始寸寸龟裂，连带着体内的灵气死气也开始逸散。 树妖惊怒，抽出刺入地面的条条树枝，朝着伏衫用力抽去。密密麻麻的枝干在空中舞动，犹如一张淬毒蛛网，似要将猎物围困堵绝。 伏衫不躲不避，直到树枝即将落在身上，手中银剑才不紧不慢地转动起来。 剑芒随着旋转的轨迹不断闪动，以自身为中心，绘出一朵绮丽剑花。 没等枝条抽打在身上，就被道道剑光轻易斩断，化作一粒粒沙石般的细腻碎屑，经风一吹便散于天地。 仅这一朵剑花，便将上百条树枝搅碎。 强烈的刺痛自树梢末端传来，树妖痛苦地哀嚎起来，看向伏衫的目光中充满畏惧。 虽只是初次交手，却已经感受到彼此间宛若天堑的差距。树妖心底萌生退意，根基迅速钻入地下，试图通过土遁逃离。 可伏衫又怎允许，一个响指打出，四周空间瞬间被剑意封锁。 往日孕育生机的土壤，如今被剑气包裹，犹如刀山火海，稍一靠近就被刺得遍体鳞伤。 树妖身体本就在侵蚀下变得腐朽脆弱，又怎能承受天阶宝剑的进攻，树皮树枝大片大片地脱落，不过片刻时间表面枝条就几乎被完全削掉，甚至连体内的木芯都暴露出来。 濒死的威胁令树妖剧烈挣扎起来，创口内不断涌出病变脓液，将身体彻底包裹起来，企图抵挡剑气。 这一招的确有用，方才还削铁如泥的剑气，在粘腻脓液的阻拦下竟真的弛缓下来，仿佛一剑刺入泥泞沼泽，不仅无法穿透粘液，反而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若是给它充足的时间，未尝不能化解剑意的封锁，但伏衫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趁脓液保护层尚且浅薄，举起长剑猛地斩出。 知晓剑意无效，索性舍弃这些花里胡哨的左道，只凭借承影剑本身的锐利剑锋，狠狠地刺向树妖。 天阶上品灵剑，品级已达到此间法器的巅峰，又怎么可能被区区黏液遮掩锋芒。 只见一道寒光在半空中闪过，下一瞬树妖构建起的保护层就被毫不留情地突破，银白剑锋穿过毒液刺入木芯仍不停留，携带着摧枯拉朽之势彻底贯穿树妖的丹田。甚至不给妖丹自爆的机会，就将其一剑斩断。 树妖发出刺耳的哀鸣，没了内丹供应力量，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彻底失去支撑，轰得一声倒塌下来。 炼虚境的大妖，本该浑身是宝，可到最后除了死气与毒液，再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伏衫嫌弃地捏了个除尘术，将身上毒液清理干净，在擦拭长剑时，却发现有一缕污秽怎么都清理不掉。 伏衫拧眉，并不记得之前承影剑上有这种脏东西，伸手触摸，那屡肮脏病气立刻如蛆附骨，刺破指尖钻入血肉之中。 她面色一变，立刻自视体内，来回扫视几遍，却没有发现异常。 若非指尖鲜血仍在滴落，险些以为方才的事只是幻觉。 “姐姐！”金碧容跑过来，瞧见伏衫盯着指尖发愣，凑过去一看，惊呼道：“姐姐受伤了！” 说着就去抓指尖，伏衫哪敢让她碰，立马将手背在背后，“无妨，只是不小心被木屑蹭破皮而已，很快就能好。” 金碧容狐疑：“真的假的，姐姐该不会还藏了其他的伤吧？” 伏衫摇头，将另一只手张开给她看：“只有那一处，不信你瞧。” 金碧容抓过来仔细查看，随后又在伏衫肩头，腰间等处抽查，均为发现伤口，这才放心，将一瓶药膏递过去：“指尖的伤虽然轻，但毕竟堕龙谷内污秽缭绕，姐姐要及时涂药膏消毒，免得被感染。” 伏衫安慰：“放心，这里的毒才哪到哪，即便真的不小心染上，也只能被仙羽蚕食。” 这话说得故作轻松，也不知是安慰小龙，还是安慰自己。 余光瞧见苏无许，将树妖妖丹交给她。 “妖丹已碎，血菩提就在里面，但力量正在不断流失，你若要吞噬，尽快。” 苏无许接过，拨开破碎的妖丹，果然瞧见一枚赤红色核心，感激地朝伏衫深鞠一躬：“谢前辈相助，晚辈一定会牢记今日之恩。” 言罢，不再犹豫，立刻将血菩提吞噬。 菩提树到底是炼虚期大妖，纵使在死气侵蚀下力量骤减，也依然不是初入化神的苏无许能够吞噬的。血菩提刚入口中，汹涌如海的真气便冲入经脉，仅一瞬，就差点将经脉撑破。 力量过于强大，必须赶在身体达到极限之前，将其炼化。 苏无许立刻将匕首拿出，朝着丹田猛地刺去。 她是灵魔共生的体质，丹田一半纯白代表灵气，一半漆黑魔雾腾腾。 若想要变为正常人，就必须舍弃其中一半。 身为魔族，魔气是她的本源力量。寻常来说就算舍弃，也一定是舍弃灵气，保留魔气。 可苏无许不愿。 她不想再当魔，想成为灵修，这样就可以跟某只狐狸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不必东躲西藏，更无需因一点点亲昵接触就担心反噬。 匕首刺入黑白相间的内丹，刻骨的疼痛令苏无许止不住颤抖，意识快要晕厥，可手却紧紧攥着匕首不愿放开。 丹田破损，本源魔气迅速溃散，辛苦积蓄数百年的力量，如今正在被自己亲手毁掉。 可还不够，她必须狠一点，再狠一点。 苏无许咬破舌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血菩提的灵气涌入丹田的瞬间，猛地用力，生生将黑色的那一半内丹削掉。 然后立刻启用秘术，以剩下的半块内丹为根基，血菩提作引，开始修补破损的内丹。 同时手中匕首片刻不停，顺着左臂一路往上，在肉身上切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将魔脉魔骨强行剜除。 碎魔丹、挑魔脉、剜魔骨，这一套流程下来，不亚于此间最痛苦的酷刑，苏无许面色惨白，因失血过多，头脑一片晕眩。 金碧容被这触目惊心的场景震住，内心一阵恶寒，见她意识不清，却还执拗地剜向最后半截魔骨，上前夺过匕首。 “剩下的交给我吧，你怕是已经没力气再动手了。” 这么重的伤，若不小心处理，很容易有损根基。 苏无许也没逞强，艰难地挤出一声谢谢，然后便在剧痛中昏死过去。 第86章 赌约现端倪 重塑内丹的过程并不顺利，…… 重塑内丹的过程并不顺利, 苏无许修为太低，没了本源魔气做支撑，很快就压制不住血菩提, 引发大规模反噬。幸好金碧容通晓医术，及时将血菩提的部分力量封锁, 这才保住一命。 但死罪可免, 活罪难逃, 反噬不仅令她的身体遭到重创，修为也一落千丈, 硬生生跌落化神, 衰退至元婴七层，差一点连元婴后期都保不住。 金碧容手中的疗伤药不少, 但稳固修为的丹药一枚也没有，只能先将伤势稳住。在她的精心照料下，不过两日苏无许便清醒过来。 “我……成功了？” 睁开眼睛第一件事，不是检查伤势，反而迫不及待地运转灵力, 确认内丹与道骨是否成功重塑。 这般鲁莽的举动令好不容易愈合的丹田再度受损, 灵气逆行, 当场就吐出一口鲜血。 金碧容额头青筋暴跳，若非看她还是伤患，只恨不得立刻将人丢出去。 “还调用灵力？不要命了？！” 随后直接封住她的灵力。 苏无许非但不恼, 脸上还挂着如释重负地笑容，“多谢姑娘, 无许会谨记今日之恩。” 金碧容哼一声，又重新给她包扎好，嫌弃道：“不记也行, 麻烦的病人有一个就够了，我可不想再照顾一个。” 说着瞥了眼伏衫，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本来是想借机警告姐姐，以后不许学这人糟践身体。谁知伏衫全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还以为在宣誓主权，拉着小龙的手就跟着附和：“没错，她有我就够了，不需要外人。” 分明说得话相差无几，意思却天差地别。 金碧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却也没有否认。 * 苏无许重伤，暂时无法动用灵力，金碧容索性将先前买的灵舟拿出，带着两人一齐往堕龙谷深处飞去。 灵舟不大，但在谷中异常显眼，刚启程没多久，就有不少亡魂妖魔受到吸引，试图对船只发动攻击。 金碧容没办法，只能时刻守在甲板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每每发现有亡魂尾随，不等对方靠近就提前出手灭杀。 刚开始还好，大多是些实力不入流的亡魂，随便对付就能解决。可随着越来越深入堕龙谷，亡魂的不仅实力变强，数量也越来越多，连休息的时间都不给。 金碧容被烦得不行，只能向伏衫求助。 不过这一次，伏衫却没立刻出手，反而在灵舟上远远眺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金碧容好奇，问：“姐姐怎不出手击杀那些亡魂？” 伏衫摇头：“杀了他们也无用，这里是堕龙谷，亡魂源源不断，即便处置了这一批，还会有更多其他亡魂前来，不如想办法一劳永逸。” 话说得好听，但金碧容却有些不信，“我有足足两把地阶冥器，却依然无法震慑这些亡魂，姐姐又要怎么震慑它们？” 伏衫挑眉，好胜心被勾起，“不如打个赌？输的人，就答应一个要求吧。” 熟悉的对话再度出现，金碧容想起先前在花灯节上与伏衫的游戏。 之前伏衫就输过一次，这次主动提出，说明有很大信心能胜出。 金碧容才不上当，别开脑袋：“我才不跟姐姐赌，你修为那么高，若是一直坐在船头散发威压，那帮亡魂当然不敢靠近。” 伏衫无奈，“这法子太笨，我不会这么做。” “那也不行，你还有承影剑，虽然不是冥器，却也能轻易斩杀亡魂。” “我不用剑。” 这下金碧容乐了。 “既不用修为碾压，也不用法器震慑，还能怎么吓退亡魂？姐姐该不会故意同我开玩笑吧？” “玩笑与否，打赌不就知道了，若我输了，任你处置。” 金碧容贼溜溜地看向伏衫，企图从她眼中看到一丝哄骗，可是没有，伏衫双目炯炯，满含自信，就仿佛只要自己答应，她就会立马取得胜利一般。 但谁又知晓是不是虚张声势呢？ 姐姐再强，也是人，又不是神仙，难不成还能赤手空拳吓退万魂？ 金碧容决定放手一搏。 “我答应你的赌约！” 伏衫眉眼弯弯，脸上挂着势在必得的笑意。 为避免小家伙不认账，特意解开腰间佩剑，递给小龙。然后看准时机，一步踏出灵舟，冲入鬼群之中。 金碧容还以为她要开始赤手空拳大杀四方，哪知并没有，而是擒了只化神后期的亡魂，便又飞回仙舟。 故意没杀，只是将它绑在船头。 金碧容回过味来，“姐姐想用亡魂来逼退亡魂？可它只有化神期，恐怕效果有限哦。” 这时她还在得意，自以为要再次胜过伏衫，可当看到伏衫拿出的熟悉妖丹时，整个人都愣住。 那妖丹通体暗红，似是被剑刃所伤，表面残留着深可见骨的裂痕。中心的血菩提消失不见，如今只剩下一副空壳。 这不是旁物，正是炼虚镜树妖的妖丹。 伏衫满脸戏谑：“化神期的确不够，但若是炼虚亡魂，应该就能在谷中横着走了吧？” 金碧容这下终于知道伏衫的底气在哪了。 “不行，你作弊，这东西不是给苏无许了吗！” 说着就要去抢内丹，伏衫甚至都不用躲，仅凭身高优势就能让矮矮的小龙够不到。 伏衫按住小龙的脑袋，轻轻将她推开：“先前可没说不许用妖丹，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言罢，调用全身灵力为内丹充盈力量，不一会儿就令其再度圆满。 还未送入亡魂体内，树妖妖丹散发出的恐怖死气就已经令四周亡魂不敢靠近。 伏衫扬起唇角，正要向小龙炫耀，哪知忽然有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惫感涌现，竟没站稳，踉跄着栽倒。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金碧容吓了一跳，也顾不得玩闹，赶紧扶住她。 “姐姐，你怎么了？” 伏衫没吭声，只觉得四肢疲软无力，身体劳累虚弱，连手中的内丹都拿不稳，啪嗒一声摔落在甲板上。 靠着小龙许久，那股浓浓的倦意才逐渐消散。 伏衫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无事，这几日消耗过大，方才又给内丹填充力量，有些累而已。” 金碧容不信，想将神识探入姐姐的体内，可往日一向对她毫无防备的伏衫，今日却一反常态，怎么都不肯让她进入。 “去帮姐姐把内丹捡回来，咱们的赌约还差最后一步呢。” 金碧容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满脑子赌约。知晓她真的很想赢，只能听话去捡。 “然后呢？可还要帮姐姐将内丹喂给亡魂？” 见伏衫懒羊羊地点头，金碧容不情不愿地照做。 亡魂吞下内丹，周身鬼气迅速暴涨，短短几息时间就突破化神达到炼虚的层次。 大鬼出世，且还散发着与菩提树相同的气息，吓得四周魂灵狼狈逃窜。别说攻击，连靠近都不敢。 有这一尊贴身保镖时刻警惕，灵舟一下子清净下来。 伏衫笑吟吟地将小龙拉过来：“这次是我赢了。” “是是是，姐姐最厉害。” 金碧容敷衍地棒读，还想去为伏衫检查身体，可这家伙却开始动手动脚。 一会儿咬耳朵，一会儿亲肩颈。手指像条滑溜溜的泥鳅，钻进轻盈的纱裙，在背上四处摸索。 仿佛长了眼睛似的，很快就将腰封与衣扣挑开。 裙子滑落，露出大片大片的细腻肌肤。 金碧容惊呼一声，赶紧挡住身子。 “姐姐！” “别动，刚刚我赢了，好几日没有补充龙气，让我亲近亲近。” 伏衫将小龙打横抱起，也不进屋，就在甲板上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屈膝将小家伙放到自己腿上。 小家伙似乎不是很情愿，小腿挣扎地踢来踢去，脚踝上的的脚链发出一阵叮铃铃的清脆响声。 “那、那也要进屋吧，这样子太孟浪了。” 她裙子滑落，上半身衬衣还被解开，虽然关键的地方都被亵衣遮住，但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万一被谁看到…… “放心，没人看得到。” 伏衫凑到小龙身前，脑袋埋在胸口，轻轻一嗅，少女的体香便扑面而来，仿佛上好的佳酿，令身上的倦意都消除不少。 可是渐渐的，伏衫发觉不对。 体香虽妙，却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仔细辨别后，恍然大悟，小龙身上的龙气不见了。 这才想起距离上次双修仅仅过去六日，龙气都被藏起来了。 又去寻尾巴，摸龙角，可涂了藏龙膏，龙角龙尾也消失不见。 伏衫抿唇，忽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颓丧地趴在小龙肩头。 “怎么不弄了？”金碧容疑惑，本来都做好心理准备，哪知这人却突然停手。 “双修效果没过……你身上现在都是我的气息。” 金碧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看来上天都看不惯姐姐的孟浪行径，故意在惩罚呢。” 伏衫才不信天，只信自己：“这次不算，等从堕龙谷出去再让我好好补补。” “好好好，出去之后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就算天天咬尾巴我也认。现在我可以穿衣服了吧？” 金碧容说着，就去系腰封，却还没系上，就被伏衫拦住。 “不可以，先让我抱一会儿，就当是补偿。” 金碧容发现伏衫越来越得寸进尺，连这种便宜都要占。 “哼，也就看姐姐今天不舒服，不然我才不会答应你！下不为例！” 两人旁若无人地亲昵，殊不知行踪已经暴露，某个烦人的家伙正沿着她们走过的痕迹，一路追来。 第87章 追击 少华没想到这帮人如此狡猾，竟然…… 少华没想到这帮人如此狡猾, 竟然用一道幻象将自己耍得团团转。若非被师父一语点破，这会儿估计还在满世界追着幻象跑。 “师父，我已经来到葬魂山, 阵法的确被破坏了，接下来怎么办, 可要将外围阵法挨个检查一遍。” 范鸿气不打一处来：“蠢货！检查那些阵法有什么用？关键是天渊内的主阵！那帮人有古怪, 估计跟先前的魔族余孽是一伙的, 你速速前往天渊，一定要确保主阵安然无恙。” 少华被骂得脸色涨红, 知晓此事是自己疏忽, 也不敢顶嘴，问：“可若是中途遇到她们该如何？” 范鸿眼底闪过一抹凶光：“若是偶遇, 想办法拖延时间即可，切记不要跟她们正面对上。为师即刻返回灵剑宗，寻宗主将堕龙谷封死，届时来一个瓮中捉鳖，任她们有通天之能也只有束手就擒。” 范鸿说完便单方面断开了联系, 似乎已经急着实施计划。 少华看着面前逐渐消散的通讯符, 面上充满不解：“师父也太过谨慎, 区区元婴修士，即便算上先前的化神魔修，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直接杀了不就行了。唯一值得忌惮的，也只有那名实力存疑的剑修。” 他不清楚那名剑修的实力, 但那又如何？他已经是化神大圆满，若是动用秘术，甚至可以跟炼虚大能过上几招。即便打不过剑修, 也能轻松跑掉。 想起先前被幻象戏弄的事情，少华一肚子火气。 “敢戏耍本公子，今日便让你们付出代价。” 少华催动一张急行符，朝着堕龙谷深处快速飞去。 另一边，在灵舟的全速前进下，金碧容等人很快就进入堕龙谷的核心区域。与外围不同，这里是上古时期人妖两族的主要战场，亡魂数量更多，也更为危险。许多地方甚至因死气过于浓郁而发生异变，催生出一具具茹毛饮血的僵尸。 它们以腐肉为食，虽没有神智，却各个肉身彪悍，比寻常亡魂更加难缠。 苏无许身上的伤还没好，暂时无法动用灵力，不敢下船实地勘察，每次遇到阵法，都将方位告知伏衫，让她自行探索。 在不断地勘测下，内围阵法的阵图也逐渐绘制出来。 伏衫发现内围阵法的选址都十分独特，三个为一组，根据力量强弱，刚好形成阴阳二爻，组成一道道各不相同的卦象。 她不清楚这些卦象在阵中的含义，干脆直接抄录下来，标注在阵图旁边，打算稍后问问严戚薇。 就在她们忙着摸索阵图时，一道突如其来的攻击落在灵舟上。 仅仅一招，就将灵舟的防御轻易突破。 船头被击穿，高高扬起的船帆轰然倒塌，连带着整个小船都剧烈震动起来。 金碧容赶紧跑到甲板上，看到船头上的巨大窟窿，只感觉心在滴血。 “谁啊！竟敢打我的小船！这可是十万灵晶买的！” 金碧容愤恨地往天上看去，见到少华时，愣一下：“是你！” 少华眼睛一亮，原本只是看到有灵舟飘荡觉得可疑，随意试探一番，没想到好巧不巧，正是师父格外叮嘱的那名女修。 “正是本公子，你身边那名剑修去哪了，难道不在？” 金碧容眼底闪过一抹惊慌，忽然有些后悔偷懒没跟着姐姐一起出去勘察阵法，“谁、谁说的，姐姐就在里面，马上就出来！” 少华自然不会被如此拙劣的谎言骗到，知晓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凌空凝出一只大手就朝金碧容抓去，本以为对付元婴修士，即便不用法器也能轻松应对，谁知不等手印击中，就有一条绳索飞出，牢牢将手印锁住。 金碧容召出长歌剑，用力刺出，竟真的将手印刺破。 少华惊讶，“捆仙绳，地阶灵剑，你法器倒是不少，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多法器也没用！” 言罢祭出佩剑，指尖从冰蓝色剑身滑过，霎时间剑芒闪烁，一道道飘渺剑影荡出，以气贯长虹之势，齐齐斩出。 剑影速度极快，转眼间就来到面前，且数量众多，金碧容只来得及斩断其中两道，剩下的本想用镜心莲硬抗。没想到不等召出法宝，就有一道雾气将自己包裹，仿佛被拉入奔腾江河一般随波逐流，等回过神时，已经逃出灵舟数百丈距离。 手腕被拉着逃跑，两侧风景飞去后退，金碧容顺着望去，发现竟是苏无许。 她伤还没好，强行运功十分吃力，才一会儿的功夫就疼得面色惨白。 “你家姐姐在哪？我带你过去，那人实力太强，我们不是对手。” “她去绘制阵图了，应当就在附近几个阵法的地方。” 苏无许没再吭声，只一味加速，试图尽快逃走。 可她毕竟伤势未愈，能在少华眼皮子底下救人已经是极限，想逃脱哪有那么简单。 没等到达目的地，就有三道剑光破空而来。 苏无许不得已停下，躲过其中两剑，用匕首硬接最后一剑。 强大剑气砸在短匕上，仿佛有千钧之重，苏无许被震得虎口发疼，差点连武器都没拿稳。 “这不是魔族的窃贼吗，几日不见，气息怎弱成这样？” 耳边传来戏谑的讥笑，苏无许大惊，立刻紧攥匕首朝身后刺去。 却没等刺中，就被一剑挑飞武器。 少华捡起黑色匕首，本想将附着其上的血咒取下，哪知血咒早已不见，脸色阴沉下来：“阵眼在哪？” 阵眼早被伏衫取走，但苏无许自然不会告诉他，抿着唇一声不吭。 “不说？本公子只好将你杀掉之后，再进行搜魂！” 少华不愿再浪费时间，这一次没再留手，抱着一击必杀的心思朝二人砍去，速度快得几乎只能看见残影。 但是他快，有人比他更快，就在剑锋即将砍下的瞬间，一道不容置疑的灵力阻拦在他面前，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再令剑锋前进半分。 随后又一道灵气飞来，打在少华小臂上。 咔嚓一声，骨头当场折断。 少华急忙收回攻势，惊疑扫视四周，大喊：“是谁在装神弄鬼，还不速速现身！” 下一瞬伏衫出现，发现自家小龙被外人护在身后，有点不开心，不动声色地将她拽到自己跟前。 “受伤没有？” 金碧容摇头，“我没事，方才是无许一直在替我接招。” 伏衫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她的脑袋：“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偷懒，我才出去一会儿，就被盯上了吧。” 金碧容理亏，想狡辩却不知说什么。 伏衫放开她，余光瞥见苏无许不仅武器没了，还被打得旧伤复发，从储物戒里拿出一瓶灵液丢过去：“伤药没有，只有这个，应当能助你恢复修为。” 苏无许看见瓶身上写着地母神髓四个大字，整个人都愣住。 这可是地阶上品灵液，传说能助化神修士突破瓶颈，如今竟给她恢复修为。这哪是大材小用，分明就是浪费。她要是这瓶灵液，都恨不得一辈子埋在地里没被人挖出来过。 苏无许连连道谢，都不敢手捧着瓶子，生怕给它摔着，赶紧放到储物戒里供着。 另一边，少华见这女修现身后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当下火气就上来了：“你是何人，本公子少华，乃灵剑宗客卿长老，敢插手灵剑宗的事，莫不是要与整个灵剑宗为敌！” 此话一出，对面的剑修果然看向他，只不过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满眼讥笑。 “灵剑宗？怕是不对吧？我可不记得灵剑宗内有你这样的长老，应是扶桑宫才对。不过……连你师尊范鸿都只是护法，你这等实力，可远远当不了扶桑宫的长老，顶多只是位神使。” 少华瞳孔骤缩，没想到这人竟能将自己的底细调查地这么清楚，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他先前还以为这些人只是上不得台面的老鼠，来此地偷一二机缘，如今才发现大错特错。 她们早就调查过自己和师父，此番前来，说不准专为取他们性命！ 不行……得将这个消息告诉师父。 少华心生退意，暗自运功，打算寻机逃脱。 可他的一举一动都被看在眼里，又怎可能真的脱身。 没等功法运转，双腿忽然一阵刺痛。少华低头看去，这才发现两道冰刺扎入经脉，将他积蓄的灵力瞬间打散。 何时出得手？ 是谁出得手？ 难道是这名剑修？可为何自己连一丁点迹象都没看到！ 一股未知的恐怖自少华心底升起，他忽然明白为何师父让他不要与这些人为敌，眼前这名剑修实力远非自己可比！ “现在想逃？晚了。”伏衫漫不经心地开口，目光像在看死人。 少华强自镇定，“你既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为何还敢阻拦我等，难道不怕触怒上神？” 虽在质问，语气却不似先前那般嚣张跋扈。 “聒噪。”伏衫皱眉，冷声呵斥：“你就只有这些话吗？连剑都不敢拔，究竟是不是剑修！” 这一声斥责震耳发聩，仿佛诘问他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手中的剑刃。 道心剧烈震颤，全身灵气开始逆行，眼见就要遭到反噬，却被少华拼尽全力压下。 逃不走，也不能逃，若是此刻弃剑而去，说不准往后再难精进半分，若是这样还不死战到底。 少华咬紧牙关，拔出本命灵剑应战：“不论你是谁！本公子少华，今日便与你一战！” 第88章 死战 “本公子少华，今日便与你一…… “本公子少华, 今日便与你一战！” 少华说完，再度攥紧长剑。右臂小臂断裂，已经无法再执剑拼杀, 他索性换左手举剑。虽然不太适应，但他无法就这么认输。 修炼数百载, 他从来都是旁人眼中的天之骄子, 骨子里始终存着高傲与自信。这是他修行的根基, 亦是剑道精进的根本。 也许方才弃剑而逃会保住性命，可道心呢？剑道呢？他以后还有什么资格执剑修行？ 若保命的代价是往后余生心魔缭绕, 他宁可今日就死在这里。 或许是道心再度稳固的原因, 这一刻少华竟体会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轻盈感，就仿佛身体与灵剑合二为一, 只要随意一个念头，就能让灵剑做任何事情。上可冲天摘日月，下镇九渊执幽冥。 分明还未真正突破炼虚，少华却已经触及到那股执掌乾坤的浩瀚伟力，他有预感若今日能战胜面前的剑修, 说不定能成为千百年来第二位获得大道认可的剑尊！ 伏衫自然也发现少华身上气势的转变, 原本看不上这种狂妄自大的家伙, 可如今眼里却带上几分欣赏。不论怎样，起码他还有勇气拿起剑，比秦柏昌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我名伏衫, 应战。” 少华拧眉，总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 可还没等想起来，就看见伏衫拔出长剑。 那是一把朴素银剑，无鞘无饰, 随处可见。然而剑上的霸道气势却宛若苍穹，仅仅只是一缕毫不起眼的剑意，就让人心生绝望。 他看不透剑的品阶，亦如看不透伏衫的修为一般，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的一切在她面前都不值一提。 少华不敢再胡思乱想，知晓若不拿出全力，恐怕连第一招都接不住，直接调用全身灵力，出手便是压箱底的绝学。 “九影分光剑！” 少华大呵一声，分化出九道与本体相同的虚影，每个虚影各执一种颜色的灵剑，随着本体出手，齐齐朝伏衫斩去。 十色剑光从十个方位攻来，仿佛一座剑意囚牢，似要将罪人碎尸万段，任何试图逃跑的想法在这道剑招的围困下都毫无意义。 可伏衫哪里需要逃，甚至连剑招都不用出，在十色剑光还未靠近时连斩十次，便轻易将所谓的九影分光剑破开。 不说应对自如，起码也是游刃有余。 她表现的越是轻松，少华的压力就越大。 见第一招果然毫发无伤，少华面色一沉，立刻连出数剑。 他虽不是灵剑宗的长老，却对灵剑宗十分崇敬，几乎将宗门内所有能获取的剑招都学了个遍。 原以为凭借丰厚的招式储备，总能找到伏衫的破绽，打她个出其不意。 哪曾想这人仿佛比他还熟悉灵剑宗的剑招一般，每一招都能轻易化解。 这还不够，甚至有时还能反过来找准他的破绽，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将他重创，却偏偏不！故意羞辱一般，只伤不杀！ 数十招过去，他已经拼尽全力，可连对手的衣角都没碰到。反观自身，从胳膊到大腿，几乎遍体鳞伤，硬生生将蓝色法衣染成暗红色。 少华被打得有点红温，感觉自己的对手仿佛是整个灵剑宗，不论他出不出手，对方都能找到空隙给他一剑。 “够了！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少华双目赤红，气喘吁吁地死死盯着伏衫，修炼数百载，并非没有输过，可还是头一次连一剑都砍不中对手。这一刻他忘记了一切，也不在乎一切，眼底只剩下执念。 赢也好，输也罢，他要将她所有的骄傲刺穿，从她身上狠狠削掉一块肉！ “这一招我本不想使用，因为一旦出手，就再也无可挽回。但今日我改变主意了，我要亲手拿你祭剑！” 少华双手紧紧攥着本命灵剑，面若癫狂地朝自己的丹田刺去。 如此危险的举动本应血液横流，遭到重创，然而没有……一剑刺入身体，竟没有出现任何伤口，就仿佛刺中的不是他一般。 苏无许看不懂他在干什么，只感觉那柄剑的威势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快速膨胀，仅仅片刻就达到她连仰望都做不到的地步。 强烈的恐慌自内心升起，虽然知晓这把剑不会斩向自己，可她还是没忍住后退一步。 “这、这是在做什么？” 相比较她，拥有龙目并且服用过淬魂丹的金碧容看得更清楚，但也不禁心生畏惧：“他在献祭元神，那把灵剑正在吞噬三分神之一的幽精。” 修士有三魂六魄，在晋入化神之后，灵魂蜕变升华化为元神。其中三魂也随之进阶，由天地人三魂，晋升为胎光、爽灵、幽精。 其中幽精对应人魂，主掌情感欲望，献祭之后元神缺损，将沦为不知情感的怪物。 代价与收益成正比，这般不顾一切的付出，所带来的收获自然恐怖。 剑未出，威势已存，仅从气息便知晓已经远远超出化神，达到炼虚的层次。 “这一剑，取你性命！” 少华面色狰狞，眼中没有畏惧，只有滔天的杀意。 这一次伏衫终于不再小觑，以一招化劫正面相对。 若是寒灵在这里一定能认出，化劫正是伏衫为金碧容斩落滚滚雷劫所用的招式。它极尽霸道，连莽莽天威都不放在眼中，又怎会被区区肉体凡胎抵挡。 两道剑光彼此相碰，爆发出足以荡平一切的浩瀚剑气。霎时间天地色变，空间被撕裂，无数灵气鬼气被驱逐，硬生生在尸臭遍野的上古战场中横扫出一片绝灵绝气的真空地带。四周一切都被摧毁，唯有截然不同的两股剑意在此逐鹿。 然而一介无名之辈，又怎会是绝世剑尊的对手。仅仅片刻之后，化劫剑意便获得胜利，以所向披靡之姿席卷天地。 少华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剑意，仿佛泰山压顶，丝毫无法抵抗，身体在苍莽威压中劈里啪啦地崩折，经脉骨骼接连断裂。甚至连师尊给他的保命至宝——涅槃火种，都被倾轧殆尽。生命飞速流失，像是抓不住的细沙，每每有风吹过都会消散更多。 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哪怕献祭其中一道元神，也毫无抵抗的办法。 明明幽精已丢，不该再感知到任何情绪，可此刻心里却有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他都已经放弃胜利，不惜一切地祭出杀招，为何还是伤不到对手？ 身体开始颤抖，血浆滚入鼻腔，连呼吸都成奢望。 过往的一切像是走马灯，接连不断地于脑海中浮现，事到如今竟有些分不清回忆里无所不能的自己，和现在狼狈落败的自己究竟哪一个才是梦。 他难道不是傲然于世的天之骄子吗？可为何如今却被打入泥土中。 余光瞥见那道可恨可怖的身影走来，再次观察她手中的朴素长剑，少华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 怎会忘了呢，灵剑宗广场上有一把巨型石剑日日接受弟子膜拜，其形状与这把无鞘剑完全一致。 “原来如此……”少华恍然大悟，疯癫地笑起来，却因触动伤势不断咳血。可他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越发激动，就仿佛献祭的那道分神又回来一般。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用尽最后一丝生命，执着地发问：“若我献祭三魂七魄，能否伤到你？” 伏衫一顿，竟没有立刻回答，“或许可以。” 得到答案的少华彻底丧失生机，脸上的表情像释然，又似落寞，永远的定格在这一刻。 伏衫又刺出一剑，将他最后的二魂七魄搅碎，直至确认没有任何复生的可能才收手。或许是大量消耗灵力的缘故，这一次不出所料又涌现出浓浓的倦意，就好像身体被病魔缠绕，稍有些动作就会身心俱疲。 明明未曾受伤，体内经脉脏器也一切如常，却偏偏骨软筋酥，哪哪都使不上劲儿。 伏衫大概能猜到是上次污秽入体的缘故，可她多次自视体内，竟都无法发现半点异样。 四肢疲软无力，伏衫有些站不稳，快要跌倒时却听到耳边传来小龙的声音。 “哇姐姐好厉害！方才那一招好帅，我也想学！” 偏头看着小家伙满眼崇敬，伏衫忽然不想在此刻倒下，将承影剑刺入地面，用坚不可摧的剑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下次教你。” 语气如常，除却眼底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态，端的是游刃有余的自信模样。 金碧容果然被骗过去，没再纠结学剑，蹲下身子在少华的尸体伤来回巴拉，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伏衫疑惑：“找什么呢？” “储物戒呀！他给我灵舟砸坏了，那可是十万灵晶，死了也不能销账，得赔！” 不一会儿，金碧容就摸到一枚古铜色戒指，眼睛亮起，兴奋地想要抓起来看看有什么宝贝，结果刚一动作，储物戒就嘎嘣一声裂成碎片。 金碧容愣住，脸上的笑容僵住，又赶忙去夺佩剑，结果一般无二。 这些东西表面看起来好好的，实际上一碰就碎成渣。 金碧容颓丧起来，再抬头时表情似哭似笑。 “姐姐，你把它们都打碎了，没战利品。” 伏衫被她这副泪盈盈的模样勾得心痒痒，若非此刻太过疲惫，真想掐一掐小龙，看看她的眼中藏着多少美味的泪水。 “若只是甲板被砸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这里有几株长势颇好的古树，砍来帮你修缮船只吧。” 金碧容开心了，扑到姐姐身上猛地抱住她：“姐姐对我真好！” 喜悦冲昏头脑，都没发现方才那一扑差点令无所不能的剑尊栽倒。 第89章 伏衫的异样 少华身死的消息很快就…… 少华身死的消息很快就传到范鸿那里, 虽然他早知道自家徒弟生性纨绔，或许不会谨遵命令，但没想到哪怕有涅槃火种, 依然没能保住他的性命。 那可是凤族至宝，可最大限度地为主人抵挡一次致命伤害, 关键时刻还能保留一滴精血, 以便后续涅槃重生。 就算是炼虚七层的范鸿, 都没有绝对的把握击杀持有火种的徒弟，而那名剑修竟然能做到…… 这说明, 要么她手中有凌驾于涅槃火种之上的至高法器, 要么她的实力比自己还强。 无论哪一种可能，对范鸿来说都不是个好消息。 数月前他的弟子骨玄身死, 没能拿到传说中可令人成仙的神秘功法，此事已经引起上头不满。若是这一次连炼化堕龙谷的任务也失败，别说从护法晋升为长老，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个问题。 “不行，不能再拖了, 必须启动阵法。” 范鸿眸中闪过一抹凶光, 起身去寻宗主, 为说服宗主改变主意，甚至不惜把少华命牌带上，将那屡击杀弟子的剑势展示出来。 原以为这般强大的对手会引起宗主的忌惮, 哪知她却罕见地沉默起来，紧紧攥着那屡剑势发愣。 范鸿蹙眉, 再一次催促：“请宗主下令封锁堕龙谷，即刻启动阵法。” 伏霜霜避而不答，反倒追问：“尊者方才说曾于入口见过那人, 此话当真？” 范鸿不解，但还是点头。 “那你可还记得她手中的佩剑长什么样？” “这……”范鸿犯了难，当时注意力全被剑修身旁的少女吸引，哪有机会观察什么佩剑。 正在他思索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时，一道声音自大殿门口响起：“启禀宗主，弟子应当知晓。” 伏霜霜顺着声音望去，发现是新调来的驻殿侍卫。 名字记不清，似乎先前是驻城执事，因玩忽职守，被贬为普通侍卫。 虽不报太大希望，但此事事关重大，伏霜霜还是问道：“说。” 秦柏昌几步上前，在宗主座下长跪，“弟子前几日捉拿魔族余孽时，曾被一名剑修妨碍打伤，那人的气势与这缕剑势几乎一模一样。她腰间的佩剑朴实无华，通体银白……” 说到此处，秦柏昌却顿住，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伏霜霜不悦，周身气势一瞬散发：“怎不继续说？” 秦柏昌被吓得瑟瑟发抖，但知晓这是戴罪立功的好机会，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道：“虽有些大逆不道，但弟子觉得，那把剑跟演武场中央的石剑极为相似，唯一不同的是石剑有鞘，那把剑却无鞘。” 伏霜霜的手蓦然攥紧，终于确定她的好阿姐又回来了。 静默良久，她摆了摆手：“下去领赏。” 秦柏昌大喜过望，磕头道谢后退离大殿。 等人离开，伏霜霜长叹一口气：“尊者，封锁堕龙谷一事休要再提。” 范鸿冷下脸，“宗主这是何意？” “她是我伏家的人，我稍后会通知族中长老，他们自会处置。” “可是那人如今就在谷中，血种又该如何？她要逃又该如何？” 范鸿语气有些失控，一想到任务可能失败，就焦躁难耐，恨不得立刻将一切可能妨碍计划的因素铲除。 伏霜霜却恍若未闻：“莫要管她，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做，毕竟若她真的恢复实力，你我再怎么阻挠也无用。” 这话将范鸿气得不轻，不再劝说，转身就离开大殿。 伏霜霜也没阻拦，只是看着他气愤离开的背影长叹。 * 灵舟受损看似严重，实际上并未伤到核心，只要将窟窿填上，就能恢复如初。 伏衫没立刻修复，而是先歇息半日，等浑身倦意彻底消散，才带着小龙到小世界中寻找合适的古木。 窟窿很大，寻常树木虽也能修补，但多少有点不太美观。 伏衫挑挑拣拣，最后选中两棵树，一棵是凤栖梧桐，一棵是通天古建。两者在灵界都是数一数二的珍惜古树，别说用来修缮灵舟，哪怕是买下它都绰绰有余。 金碧容汗颜：“还有其他的树能选吗？” 伏衫不解：“这两棵还不够？” “不……有点太贵重了，其实我觉得门口那一片小杨树就够了，反正灵舟也没那么值钱，犯不着用这么珍贵的木材。” 伏衫回过味来，小家伙这是舍不得，一时间有些好笑：“花姐姐的钱，有什么好省的，两棵树而已。快选，不然窟窿就别填了，反正也不影响开船。” 金碧容没法，最后一剑砍向凤栖梧桐。 或许是身为龙的缘故，她对凤凰一族总没什么好感。 有了木材，接下来就好办了，只要将其按照指定的方位填补进去，然后再用灵力缝合边缘即可。整个过程很简单，唯一的问题是木材品质太好，每一块都过于沉重，没点修为还真不好搬。 金碧容才搬了三块就开始气喘吁吁，到第五块时手酸脚痛，每走几步就得停下来休整。 这可把一旁的伏衫逗笑了，“真有这么沉？” 金碧容不服，擦擦汗，将手中的木材交给她：“不信的话，咱俩换换，姐姐来搬木材，我在甲板上缝合边缘。” 伏衫接过，感受着掌心沉甸甸的重量，总算明白小龙为什么这么吃力了。不想这人太累，索性答应了互换工作的请求。 她的修为比小龙高，若还一块一块搬，太没面子，效率还低。眼看着天色不早，索性一次搬十块，这样仅需三个来回就能解决。 可好巧不巧，刚在小龙面前夸下海口，那股如蛆附骨的疲倦感就再度出现。 伏衫托着十块沉重的木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过了一会儿，甲板上探出一个脑袋，见她还在原地没动，笑道：“姐姐才搬了一块就不行了吗？我赖好也搬了五块才歇息的呦。” 这句话成功激起伏衫的好胜心，托着木板就飞上甲板，明明手都在颤抖，却还要装得若无其事：“谁不行？说好三次就三次。” 她尽力掩饰，但仍被金碧容发现不对，“姐姐，你的脸色有点苍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 “真的吗？说起来自从跟树妖打过架后，姐姐都挺奇怪的，时不时就有些气血不足，恹恹的得没有活力。” 说到这，金碧容忽然抓住伏衫的手，为她把脉。 伏衫一惊，问：“你做什么？” 好在只是单纯的把脉，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将神识探入体内。 金碧容没吭声，过一会儿才道：“我感觉姐姐可能来癸水了，所以确认一下。” 伏衫没忍住敲了下小龙的脑袋瓜：“想什么呢，我已经达到合道境，早不会受这些苦。” 这一下故意用些力道，金碧容被打得泪汪汪，有些委屈：“那你究竟哪里不舒服？问也不说，让检查身体也不给……” 伏衫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实话实说：“我……应当无事，只是近来有些疲倦而已，快修船吧。” 强忍着虚弱将最后二十块木板搬好，伏衫就没了力气，以劳累为由先一步回到屋内。 金碧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总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脉象如常，人却无力，该不会是中毒吧？可是有仙羽在，应该不会在被其他毒入侵才对……” 这一晚金碧容都在思考，却始终没有答案。 * 在地母神髓的帮助下，苏无许不仅彻底炼化血菩提的剩余力量，还重新回到化神境。 没了灵魔冲突的困境，现在的她可随心所欲地运转功法。 为报答伏衫的赐宝之恩，苏无许再度提出勘察阵法，并打算亲自跟去，加快绘制阵图的速度。哪曾想对此事一向上心的伏衫，却突然闭门不出，开始养精蓄锐。 苏无许满头问号：“前辈这几日莫不是又与哪位大能打架了？” 金碧容摇头：“她应该是真的累了，就让她先休息休息吧。阵图还差多少？” “不多了，还有三处，其他的都在堕龙谷中心区域，不过……哪里我也没去过，可能没法帮忙指路。” 金碧容了然，“不如这样，这三处我们去勘察绘图，小心一些，应该不会出问题。” 苏无许点头，回头看一眼紧闭的房门，压下疑惑带着金碧容前往最后三处阵法。 这一次没有伏衫跟着，两人不敢过多停留，大致摸清阵法的方位结构，就匆匆离开。 将最后三处阵图绘制完成之后，金碧容调转灵舟的方向，朝着堕龙谷深处的天渊驶去。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一股来自血脉深处的朦胧呼唤，如同照亮前路的明灯，无时无刻都在为她指引方向。 分明从未来过，却仿佛踏入故乡归途，到处都散发着亲切的归属感。 不只是她，赤龙也被这股冥冥之中的召唤所吸引。 金碧容问：“如果以后我死了，也会被召入龙冢吗？” 如此简单的问题，寻常来说根本不需要思考，可赤龙却沉默了很久：“不清楚，你身上的气息跟祖龙太像，当初祖龙身死便未曾回到龙冢。” 金碧容茫然：“那她去哪了，总不会还在天上吧？” 她记得清清楚楚，当初接受传承时，曾答应过先祖一个请求。 待她圆满大成，需要为金鳞招魂往生。 赤龙回答不上来，含糊地说了两句，就又钻回紫霄炉。 第90章 温柔利刃 天渊是上古时期人妖两族…… 天渊是上古时期人妖两族的分界线, 位于两座大山夹缝处。受大战影响，四周山峦崩塌，渊谷越来越深, 越来越大，最终形成一条连绵不绝的幽深沟壑。 深不见底, 辽阔无垠, 大地像是被掘断一般, 留下难以逾越的天堑。 这里是大战的主战场，几乎可以用尸山血海来形容, 亡魂数量极多。再驾驶灵舟的话, 目标太大，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金碧容将灵舟收起来, 改为徒步行进。 修养几日，她原以为伏衫哪怕身体不适，也总该恢复一些。可今日见到才发现不对，她的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在加重。 脸色泛白, 眼神疲惫, 四肢虚浮无力, 脆弱得仿佛风中残烛，稍一碰就会熄火栽倒。 若说先前只是疑似不适，如今几乎将生病二字写到脑门上了。别说金碧容, 哪怕是苏无许这个外行人也能看出端倪。 金碧容被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搀扶住她：“姐姐, 你莫不是又毒症发作了？” 吃过洗髓丹，理论上可将仙羽暂且压制。可如今伏衫满身病气，除仙羽之外, 她想不到其他病因。 伏衫摇头：“不是毒症，只是染了风寒，有点没力气罢了。” 金碧容拧眉，虽然姐姐的症状跟风寒有些类似，但都已经是合道境的修士了，真的会受凉吗？ 医修的只觉告诉她，伏衫在骗她。 “不信让我吸口血，肯定能恢复。” 金碧容一愣，“我的血能让姐姐好受些？” “嗯。”伏衫十分笃定，就好像已经试验过一般。 金碧容这才发现，自己送给她的血精石项链黯淡无光，藏在里面的血液已经被吸食殆尽。 “那、那你来吧。” 犹豫片刻，金碧容解开衣扣，将纤细白嫩的脖颈露出。 原以为伏衫会像先前一样咬上来，没想到这次刺破皮肤的不是牙齿，而是剑锋。 力道很轻，只浅浅地划了一下，却轻易穿过皮肉。 伏衫的剑法依然高超，力道控制地十分精准，既成功取到血，又没有造成多大痛苦。 可剑芒终究和唇齿不同，少了几分爱欲，多了几分冰冷。 血液如涓涓细流般缓缓流出，金碧容头一次这么清晰地察觉到，温柔背后也可能是随时要人性命的利刃。 “我不想传染给你，所以才用剑。” “嗯，我知道。” 见小龙没放在心上，伏衫松了一口气，急不可待地饮血。 一缕缕龙血滚入体内，仿佛世间最美味的灵药，给原本疲倦的身体再度带来活力。羸弱感逐渐消退，四肢也缓缓恢复力量，虽然没能彻底驱散笼罩心头的倦意，但最起码不再事事无力。 饮龙血实际上没办法从根源上解决虚弱，但血液中蕴含的浓浓龙气可以短时间内提供大量力量，硬生生抵消病发时的衰弱感。 感受着身体暂时恢复，伏衫眼底充斥着满足，却未发现自己方才的一举一动都被小龙看在眼里。 “我的血就这么好喝吗？”金碧容问。 伏衫没注意到她语气里的异样，还以为只是闲聊，点头肯定：“好喝，不仅没有腥气，还十分香甜，是我喝过最美味的血。” 类似的话先前也听伏衫说过，但那时没有多想，如今再次听到，金碧容竟品出截然不同的含义。 “那、那姐姐还要吗？”她试探着问。 伏衫犹豫片刻，拒绝了送上门的诱惑：“已经足够撑一段时间，先处理正事吧。” 金碧容松了口气，将心底的胡思乱想暂且压下，继续往龙冢的方向赶去。 * 龙冢的位置很好找，凭借血脉感应，没过多久金碧容就找到地方。 与想象中的圣洁不同，龙冢内一片枯败。 龙气蕴含生机，尸体不会轻易被死气蚕食，可这里太封闭，时间也太过久远，长时间的断绝灵力后，反而沦为供养邪物的温床，令本该沉眠的尸体发生异变，形成大量僵尸。 它们没有神智，只会遵循本能一味杀戮，偏偏还是龙族，肉身强度几乎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这种不知疼痛的死物，远比修士更加骇人。 三人刚踏入龙冢，散发出的鲜活生机就引起一众僵尸垂涎。短短几息的功夫，四周已经汇聚十多个尸变龙族。各个身高马大，体型壮硕，随意一击就能在地上砸出深坑。 与这些不知疲倦的怪物缠斗，费力不讨好。 三人都不愿浪费灵力，以最快的速度将其甩开。 好在僵尸虽强，却到底是没有灵智的死物，只要将气息遮掩，就能很轻易地将其甩开。 金碧容叫出赤龙：“凝魂幽兰在哪？可还记得路线？” 赤龙大致观察一番，发现龙冢除了尸变更加严重之外，地形地貌变化不大，很快就找到路线：“跟我走！” 在它的带领下，半个时辰后，三人来到一处被龙骨结界封闭的隐蔽地方。 赤龙熟练地解开结界，却没第一时间进去，而是着重叮嘱：“我的肉身也在里面，不过可能有一点危险，你们小心。” 说完，逃跑似得迅速钻回紫霄炉。 金碧容心底生出不好的预感，小心翼翼地进入结界，一眼就看到立于万魂中央的幽邃兰花。 与寻常花朵不同，凝魂幽兰娇小脆弱，不仅花茎十分纤细，花瓣也少得可怜，外三瓣，内三瓣，刚好交叉重叠。花瓣细长，呈幽暗紫色，四周可见零星冥火。风一吹，就轻轻颤抖起来，仿佛随时都要凋零。 可这些都是假象，天阶至宝，若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在漫长的岁月中平安长大？ 只见花瓣轻轻一晃，一圈圈纯澈魂力便如流水般荡漾开来。 四周亡魂受到这股力量牵引，竟痴迷地聚集在幽兰身边，以万千魂体为其遮风挡雨。 这还不够，另有一头身如山岳的赤色妖龙时刻守护在幽兰身边，如最忠诚的守卫，为它消除一切威胁。 尸变妖龙，即使再强也只是僵尸，因魂魄已散，根本不可能诞生神智。 但面前这头赤龙，竟在三人踏入结界的瞬间就警惕地望过来，发出一声低沉龙吟。若非动作僵硬，尸斑满身，险些让人以为还活着。 金碧容被这一生粗犷龙吟震慑，不自觉后退半步。原本还不明白赤龙方才说得“有一点危险”是什么意思，如今恍然大悟。 一个不知疲倦，不知疼痛，肉身彪悍，且觉醒灵智的僵尸，何止是危险，简直是噩梦。 苏无许被浓浓龙威压得抬不起头，颤颤巍巍道：“是我看错了吗，方才好像见到那个僵尸朝我们看过来了。” 金碧容身负龙族血脉，可无视赤龙威压，但被那双幽邃龙目紧盯，依然如芒在背。 “你没看错，它的确有灵智。” 苏无许心底一阵荒谬，“这是为何，难道它的魂魄并未消散？可若是这样，根本不可能尸变才对……” 彼此矛盾的两件事同时发生在眼前，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金碧容凭借龙目优势，能看到更为本质的东西：“那不是它的原生魂魄，魂力斑驳奇诡，杂乱无序，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凝魂幽兰融合万魂创造出来的傀儡魂魄。” 话音刚落，尸变赤龙就冲了过来，躯体壮硕如山，却偏偏速度极快，眨眼的功夫就飞到三人面前。 巨大的龙爪还未击中，就已经能感受到足以撕裂一切的强悍劲风。 金碧容赶紧躲开，可还没松一口气，巨龙就仿佛盯上她似的，张嘴便吐出一团炽热龙息。 变招太过突如其来，金碧容来不及躲，只能召出镜心莲硬抗。 虽然只争取到一瞬间的空隙，但也足够她摆脱危险。 巨龙见到手的猎物又要跑走，浑身戾气爆发，再度冲向金碧容，试图将她一口吞掉。 可伏衫哪会允许，一剑迎上，合道境的强大威压生生将小山一般的巨龙掀飞。 “孽障，那不是你能觊觎的，她是本座的。” 伏衫冷眼挡在巨龙面前，不偏不倚恰好将小龙护在身后。 这挑衅的语气成功激怒巨龙，只见它仰天怒啸，下一瞬浑身都被烈焰包裹，恐怖到足以吞噬一切的高温几乎将整片结界笼罩，连空间都被烈火扭曲。 僵尸极阴，极煞，与火焰恰好属性相克。寻常来讲别说召唤，哪怕靠近都会遭到重创。 可赤龙身上的龙气太过浓郁，哪怕陨落数千载，也依然保留一份生机。 正是这股生的力量，令它克服僵尸的弱点，成为同时跨越生死二界的奇特物种。 赤龙张开血盆大口，深吸一口死气，随后猛地一声怒吼，口中火焰喷薄而出，因力量太过强大，竟然形成一道百丈火柱！犹如贯穿大地的天外陨石，携带着足以焚烬万物的狂暴力量涌向伏衫。 浩荡龙威随着龙吟震天撼地，可刺穿任何防御直击心神。 这样恐怖的攻击，别说抵挡，哪怕远远旁观都只觉心惊胆颤，不得不避其锋芒。 可伏衫却恍若未闻，神色平静地看着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神火，就仿佛根本没把它放在眼里。 “区区一道傀儡残躯而已，也敢在本座面前卖弄，就让我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杀招。”《 》 90-100 第91章 落败 ——就让我告诉你，什么…… ——就让我告诉你, 什么才是真正的杀招。 伏衫话音落下，全身气息骤然凝固，就仿佛被一瞬间抽走全部灵力一般, 再看不到一丝一毫真气波动。唯有手中长剑波光流转，好似在积蓄力量一般, 闪烁着隐晦而迷人的光华。 剑势越来越强, 越来越重, 虽然还未斩出，但仅仅是泄露出来的零星气息, 就已经令四周空气震颤不已。 终于, 在火焰即将击中伏衫的刹那，承影剑的力量登临顶峰。伏衫不再犹豫, 朝着百丈火柱一刀斩下。 璀璨长剑与熊熊烈焰迎面相碰，只听嘭得一声，两股力量在猛烈冲突中产生前所未有的爆炸，滚滚气浪犹如海啸，自爆炸中心朝两侧迅速扩散, 将沿途一切尸骸尽数踏平。 火克金, 按理来说, 如此强大的烈焰应当将承影剑牢牢压制，甚至能凭借绝高的温度生生熔断剑意。 可恰恰相反，承影剑非但没有受损, 反而在无边火海的焚烧下越发锐利，凛冽剑光冲天而起, 硬生生顶着高温，在百丈炽焰中心狠狠地撕开一道口子，踏着腾腾热浪逆流而上斩向巨龙。 速度太快, 转瞬既至，巨龙甚至来不及躲开，就被一剑枭首！ 哪怕是上古神龙之躯，也未能抗住斩击。 脖颈寸寸断裂，小山般的巨大龙头应声而落，重重地砸在地上，溅洒满地血腥。 这一刻全场寂静，无论活物死物，无论生者亡魂，都被这极具冲击力的一幕所震慑。整个结界安静得落针可闻，唯有阵阵血雨从巨龙断裂的脖颈处喷洒而出，发出滋滋的声音。 “不！我的头！” 倏尔，一声痛彻心扉的哀嚎响起，伏衫侧眸看去，发现有道赤色龙影自同心镯中飞出，抱着掉在地上的龙头就开始哀嚎。 这架势，不知道还以为被砍得是它的头一样。 虽然，的确是它的。 赤龙心疼地抱着自己的脑袋，边嚎边晃，或许是情绪过于激动的缘故，动作粗莽，差点没把脑浆摇出来。 这幅场景过于鬼畜，金碧容有些不忍直视，转过身，瞥见伏衫满身血迹，上前抓住她的手就打量起来。 “做什么？”伏衫不解。 金碧容没吭声，将袖子拉起来，直到瞧见胳膊也净白如初才松一口气：“我看看姐姐有没有被烫伤，那火好吓人，相隔老远都能感受到滚烫的热浪。” 伏衫扬起唇，发现自己对小家伙的关心越来越受用。 “只是一道傀儡残躯罢了，不足挂齿。” 嘴上说着不屑，身体却很诚实地靠住小龙歇息。 方才那一招消耗颇大，伏衫又隐隐感受到些许倦意。 如今小龙在旁，她很想再喝一口龙血补充力量，可视线落在脖颈处还未愈合的剑痕上，没好意思开口，只是悄悄咽了口口水。 她的动作没有刻意隐藏，小龙自然察觉到。 金碧容抬头，疑惑地问：“姐姐饿了？” 伏衫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最后忍住食欲，揉了揉她的脑袋：“嗯，有一点。” 金碧容刚想将储备粮拿出来，先给伏衫垫垫肚子，就听到一声惊呼：“小心！” 话音未落，便有一只巨大龙爪从背后抓来。 伏衫脸色一变，迅速将小龙护在怀里，侧身躲开这一击。 她的反应已经够快，可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伤，后背处被尖锐利爪勾中，当下就皮开肉绽。 鲜血汩汩流出，将整个后背都染成赤红。 火辣辣的刺痛传来，仿佛有烈焰在伤口处焚烧。 但伏衫却没功夫止血，转头看向无首巨龙，眼底一片凝重：“这下棘手了。” 僵尸虽然不知疼痛，却并非没有弱点，只要将它的脑袋砍下，亦或者斩断脊椎，就能令其丧失行动能力。 然而面前的妖龙傀儡，分明已经被斩去脑袋，此刻却再度站了起来，断颈处鲜血淋漓，它却丝毫不受影响，犹如地狱中爬出的无头恶鬼，在万千亡魂的指引下，托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朝自己的头颅走去。 似是有所感应一般，被砍下的龙头也不安分地晃动起来，竟从赤龙虚影怀中挣脱，自发地回到身体附近。 两处断面再度重合，以灼灼烈火熔断伤口，万千恶魂修补灵魄，不过片刻的功夫，本该死去的妖龙就再度恢复。除了颈间残留一道烧伤疤痕，一切都完好如初。 若非亲眼所见，险些以为它从未死去。 “这怎么可能？！” 金碧容不可置信，看向身旁的赤龙虚影，问：“你原来还有死而复生的力量吗？” 赤龙虚影也一脸懵，余光瞥向随风摇曳的紫色幽兰，恍然大悟：“应当是凝魂幽兰！得先将处置它，否则整个结界的亡魂都会成为傀儡的助力。” 似是察觉到几人的窥探，凝魂幽兰花瓣轻颤，将身体藏在巨龙身后。 巨龙收到命令，怒吼一声朝几人杀来。 伏衫立刻提剑迎上，可她本就病气缠身，方才又遭到偷袭，身受重伤，哪里会是全盛巨龙的对手。没过几招，就落入下风。 “不行！不能再继续下去！无许，随我一起斩了那朵兰花！” 金碧容祭出长歌剑，与苏无许联手，绕过巨龙傀儡直取凝魂幽兰，试图根源一剑斩断。 然而没等靠近，四周亡魂就挡在面前，形成一座密不透风的屏障，牢牢将幽兰保护起来。 若是换成僵尸，金碧容或许还会畏惧，可亡魂…… 好巧不巧，她身上正巧有两把冥器！ 金碧容甩出镇魂铃，轻轻一荡，面前的亡魂便痛苦难耐，随后高举长歌一剑刺出，腾腾紫火瞬间燃起，随着剑气在亡魂之间飞速蔓延。火焰以燎原之势，席卷万魂，明艳的紫光几乎将整个结界照亮。 这是长歌剑灵的伴生冥火，最克制魂魄，仅仅几息时间就有大量亡魂灰飞烟灭，硬生生在铜墙铁壁中凿出一个大洞。 “无许，快上！” 苏无许看准时机，抬起匕首就朝凝魂幽兰刺去。 巨龙傀儡见此，立刻回防，但伏衫哪能允许，一人一剑挡在巨龙身前，以攻为守，牢牢将巨龙困在原地。 眼看匕首就要斩断凝魂幽兰的花茎，巨龙彻底急了，竟然直接撕裂空间，不惜□□崩坏，也要强行渡过空间乱流，以身做盾死守幽兰。 如此狠辣果决，伏衫即便想拦也拦不住。 只听嗤得一声，苏无许的匕首终究还是未能刺中凝魂幽兰，而是深深扎进巨龙傀儡的尾巴上。 匕首品阶不高，按理来说根本无法刺破坚如磐石的龙鳞。 可方才巨龙强渡空间乱流，全身骨骼血肉在空间之力的碾压下寸寸崩折，龙鳞大把大把地破碎，早没了先前的坚韧。 若非锋刃太短太窄，这一招说不定能将龙尾斩断。 巨龙双目赤红，虽然感受不到疼痛，但接连受挫，令它怒火中烧，一尾将苏无许扫开，仇恨的目光环视四周。 “尔等……当诛！” 随后身躯腾空，龙爪刺入腹中，竟将赤红龙珠生生挖了出来。 以龙珠为基，万火为躯，缔造出比身躯还长的火焰巨剑！ 炽热的高温犹如烈阳降世，将整座结界点燃。 赤龙虚影傻眼了，没想到傀儡连这一招都会，且一出手就直接动用龙珠！ “不好，快走！” 它立刻奔向结界入口，试图赶在傀儡出招之前重新打开出口。 可傀儡自然不会准许，执剑重重斩去，霎时间火海奔腾，阵阵龙威随着火焰荡开，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众人。 伏衫强行透支灵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再出一剑杀招，试图破开火海寻一线生机。 可惜空有气势，而灵力不足，纵然这一剑再怎么惊天动地，也根本不是龙珠的对手。 两剑相碰仅仅片刻，承影剑就被无情击溃，犹如伏衫早已残破的身躯，只能被灼灼火浪吞噬。 “伏衫！” 金碧容惊惶，面对铺天盖地的火焰狂潮，第一想法竟不是逃跑，还没等大脑反应过来，身体就先一步踏出，将倒飞而出的伏衫接住。 镜心莲，吞火珠，日月星三火种……但凡她能想到的，能够保护她们的法宝全部丢出。 可她终究高看了自己，哪怕拼尽全力，在犹如天堑的巨大实力差距面前，一切也只是徒劳。 她没能护住伏衫，也没能护住自己，倾尽一切的挣扎与反抗最终只堪堪令她们免于一死。 火焰剑气滚过伏衫的身体，似千刀万剐般令本就伤痕累累的脆弱躯壳进一步崩溃。 金碧容甚至不敢碰她，生怕没收好力量，将她彻底撕碎。 “姐姐……伏衫……” 她唤了一声，可回答她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她以为自己会哭，可等待许久，泪水也没能落下，双眼犹如被绝望烧干，只剩炽热如火的恨意怒意。 “姐姐，等我。” 金碧容颤颤巍巍地起身，朝高高在上的傀儡巨龙走去，每踏出一步，身上的龙气就浓郁一分，等走到巨龙面前时，强大的龙气已经令四周龙魂尽皆战栗。 双修过后，为隐藏龙族身份，金碧容再没有动用过龙珠内的龙气，可是现在，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你以为，只有你有龙珠吗？” 第92章 召唤金鳞 巨龙傀儡没想到有人…… 巨龙傀儡没想到有人还能从自己绝技中存活下来, 眼看着面前的小家伙身上的龙气越来越浓郁，甚至连龙角龙尾都长出来了，眸中闪过一丝畏惧。 连它自己都没想到, 身为不死不灭的尸妖，且还是以力量著称的龙, 有朝一日竟会害怕。 可……这股龙气太强, 也太熟悉, 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都能感受到那股深入骨髓的畏惧。 是谁？ 这股气息究竟是谁？为何会让它如此惶恐？不止肉身, 连灵魂都为之震颤。 没等巨龙傀儡想明白, 就听到那条小龙道：“你以为，只有你有龙珠吗？” 随后她张开口, 吐出一颗金灿灿的龙珠。 那龙珠状若琉璃，周身环绕着一枚血雷雷种，中心有一道暗华流转的赤金龙目，仿佛神龙震怒，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崇高气息。 分明自己也有龙珠, 也有龙目, 可它竟不敢跟面前这道龙目对视。 “我记得曾有人言, 龙珠开目是返祖之象，可借此召唤古龙法相。”小龙眼底充斥着怒意，“赤龙, 我打不过你，但是没关系, 我知道你最怕谁，可以找她收拾你！” 言罢，小龙高举龙珠, 将全身灵力注入其中，随着越来越多的力量灌入，龙珠中央的竖瞳忽然颤抖起来，怒目圆睁，最后迸发出一道金光璀璨的彩霞。 轰隆，轰隆隆！ 霎时间惊雷大作，霞光撕裂结界，贯穿天空，随后一道金龙法相穿云而出，犹如神祗降世，浑身上下散发着耀眼金光，庞大的身躯盘踞整片天空，稍一摆尾就搅得天地风云变幻。 若说金碧容身上的龙气，顶多只让寻常龙族畏惧，那么面前这头金龙，已经强大到连直视真容都不敢。仅仅只是被它身上的金光照耀，就令龙心惊胆颤，忍不住匍匐跪地。 莫说龙冢内的尸变妖龙和众多龙魂，哪怕是赤龙都被压得抬不起头，这股力量太过庞大，连反抗的心思都生不起。 这一刻，所有龙魂尽皆臣服，拜倒在浩瀚龙威之下。 整片龙冢，亦或者说整个堕龙谷，只有金碧容一人还能站直身子。 “金鳞！揍他！” 随着金碧容一声令下，金龙法相从天而降，尾巴一甩，朝着赤龙傀儡重重拍下。明明只是随意一击，却让赤龙如临大敌，再度激发龙珠，凝聚千丈火焰巨剑，试图与金龙法相对抗。 可双方根本不在一个等级，力量也好，血脉也罢，全方位的差距仿佛一座无法逾越的天堑，纵使火剑再强，也根本无法抗拒。 巨剑与金色龙尾相碰，别说对抗，甚至连虚假的龙鳞都刺不破，仅仅片刻的功夫就被生生压垮。 赤龙大惊，立刻身盘火剑，试图以龙躯支撑剑刃，可终究只是徒劳。 强大的龙威压得它直不起身子，龙爪断裂，骨肉崩塌，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就仿佛落在头顶的不是一截龙尾，而是整个世界。 凝魂幽兰没想到这道法相如此厉害，眼看精心捕获的傀儡就要崩坏，立刻为它注入力量。 只见道道紫光汇入妖傀体内，原本摇摇欲坠的龙躯，竟奇迹般地支持下来。 金龙见此，眼皮都没抬一下，甚至都不用额外出招，只稍微加大力道，就令好不容易重新站起的赤龙再度跪下，连地面都承受不住，在巨大压力下，被砸出一个大洞。 这一招本来能直接将赤龙拍成肉泥，但金龙并未这么做，只将身躯里的傀儡魂魄拍散，便收了力道。 尾巴卷起赤色龙珠，在表面轻轻一扫便将缠绕其上的傀儡术摧毁。 没还回去，而是丢到金碧容的怀里。 “这枚龙珠可不许吃，交给赤霄，能让她早些恢复。” “我才不吃呢……”金碧容抿抿唇，瞧见四周龙魂在幽兰的蛊惑下蠢蠢欲动，问：“不将亡魂灭掉吗？” 金鳞翻了个白眼，惩罚性地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这些都是我族子民，以后也会是你的，灭什么灭？” 随后临空打出一道金色符咒，送到她面前。 “此地龙魂未入轮回，终日被死气污浊早已迷失，将它们超度了吧，否则之后又要被幽兰蛊惑。” 法咒很简单，即便是金碧容这种对符箓鲜少钻研的门外汉，也能轻松记住。唯一的难点是，绘制法咒需要使用龙气，且龙气越精纯，效果越好。 金碧容照葫芦画瓢，很快就成功，随便找了个龙魂，一巴掌将符咒拍入它的脑门。 只见它魂体一软便昏了过去，没过多久，一道道斑驳的魂魄碎片从额间飞出，在金色龙气的净化下褪去污浊，再入轮回。 随着这些魂魄碎片物归原主，金碧容明显感觉到有一股功德之力汇聚己身。 金鳞见此，放下心来，最后留下一句叮嘱：“传承重要，切记切记。” 随后法相便再度破开云层，一头扎进茫茫天际之中。 等她身上的威压渐渐消散，才有一道赤红龙影缓缓现身。 似是不放心，还特意追问：“她走了？” 金碧容嗯一声，怪道：“怎感觉你好像很怕她？” 赤霄一噎，“我才不怕她。” 随后卷起自个儿的龙珠就又钻回紫霄炉内养伤。 “肉身呢？不要了？”金碧容敲敲丹炉。 不一会儿，里头传来一声回应：“伤成那样暂时用不了，你先帮我捎着！” 金碧容没法，只能将肉身先放入镯子里。 没了金龙法相的震慑，凝魂幽兰又想操纵一众龙魂搞小动作，可金碧容手上有超度法咒，哪里还会怕它。一掌一个亡魂，功德之力噌噌往上涨。 等把结界内所有龙魂全部超度之后，金碧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神圣祥瑞的气息，功德紫气蔓延百丈，几乎要将她活埋。体内仙骨被功德紫气浸染，以脊柱为根基，竟开始缓缓向四周发散，将沿途骨骼尽皆刷上一层玲珑玉色。 虽还未曾完全化作仙骨，却已经开始洗去凡尘。照这个趋势下去，只要再用自身功德推波助澜，就能令其彻底蜕变。 另一边凝魂幽兰见状不妙，往土里一钻就要跑路，但没等跑掉，就被捆仙绳死死绑住。 “过来吧你，还想跑去哪？” 金碧容揪住凝魂幽兰，一点机会都不给，封住灵力后，直接塞到镯子里。 * 伏衫重伤，苏无许昏迷，三人小队转眼只剩下金碧容还平安无事。 金碧容索性也不急着出去了，将结界里里外外清理一番，然后召出灵舟，将二人带到灵舟上疗伤。 苏无许伤势较轻，只是灵力透支，又被气浪冲昏，在金碧容的照料下，没几日就醒过来。 见到金碧容的龙角龙尾时，还以为没睡醒，啪啪扇了自己两巴掌，这才发现不是梦。 “你竟是龙族，那是怎么进无相城的？” 金碧容斜她一眼：“龙族怎么了？魔族都能进，我当然也有办法。” 苏无许哑然，心说这怎么能一样。 她是灵魔共体，入城时只要将魔气隐藏起来，就能伪装过去。 龙族的情况则完全不同，哪怕想办法隐去妖族特征，又该怎么掩盖渗透血肉的龙气？两者间的难度根本不是同一个水平。 苏无许想不通，只当金碧容身怀异宝，没再追问下去。 见一旁的伏衫仍然一动不动，斟酌许久，试探问：“前辈她醒不过来了吗？” 话音刚落就被金碧容凶巴巴地打了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呢，她修为比你高，虽然受伤严重，但有底子在，恢复只快不慢。” 似是为了证明一般，金碧容将伏衫的袖子掀起来，露出里面日渐好转的皮肤。 伏衫几乎用肉身将赤龙火剑的威力全抗下来，昏倒时身上几乎没几处好肉，而今却已恢复大半，连像样的疤痕都没有留下来。 恢复这么好，理论上来说早该醒来，可却没有。她像是被什么困住一样，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金碧容抓住她的手，再一次查看脉搏，感受着如常脉象，忍不住叹了口气：“我猜测她体内应该有什么脏东西。” 像毒，又似蛊，总之十分危险，竟能躲过仙羽的吞噬。 前段时间伏衫总躲着她，不让她神识入体探查，恐怕就是为了防止自己也中招。 “傻子，该来的总要来，一直当藏着瞒着，病就会自己好了吗？” 金碧容掐了一下伏衫的脸，却到底没舍得太用力。 “无许，既然你醒了，我也就不需要再顾及什么了。等下我打算利用神识入体，仔细探查姐姐的身体。” 苏无许拧眉，想劝，但见到少女眼底不加掩饰的执着，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我帮你护法吧。” “你才刚醒，伤还没好，不再多休息一会儿？” 苏无许摇头：“无妨，醒了就是好了。” 这番话将金碧容逗笑，“我发现你跟姐姐有点像，看上去冷冰冰的，其实心一样很暖。” 苏无许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索性不吭声，原地坐下，开始一边运功，一边护法。 “那就多谢你啦。”金碧容说完，不再犹豫，将神识探入伏衫体内。 原本都做好了被毒物攻击的准备，哪知实际进入后却平安无事。 小心翼翼地顺着经脉走过一个大周天，也依然没有发现半点异常。 伏衫的身体十分健康，不仅外伤恢复，内伤也在多日照料下缓缓治愈。 五脏六腑活力满满，压根不像蛊毒入侵的状态。 这样的结果，非但没有让金碧容松一口气，反而越发凝重。 “糟了，躯体没有问题，该不会是魂魄出了事吧？” 第93章 疗伤 活人魂魄藏于肉身之中，寻常来说…… 活人魂魄藏于肉身之中, 寻常来说无法触及，但有两处例外，分别是识海和丹田。 识海连通七窍, 丹田汇集魂力，这两处地方都是灵魂与肉身的交点, 只要进入其中就能直接触碰到魂体。 金碧容虽然与伏衫亲密无间, 可往常神识最多只在经脉中游荡, 还从没有踏入过更加私密的丹田或识海。 “也不知道姐姐愿不愿意让我窥探那里呢？” 金碧容来到丹田外，分出一缕神念触碰。 这里是修士的毕生力量所在, 寻常来讲都会严防死守。原以为如此冒犯的举动会被拒绝, 谁知竟没有。 在察觉到她的气息后，丹田忽然欢腾起来, 散发出一道道精纯灵力，迫不及待地将她拽入其中。 说它鲁莽吧，偏偏还知道用灵力讨她欢心，说它温柔吧，却又紧紧锁住金碧容的神念, 仿佛生怕她逃跑一般。 若非知道伏衫还未苏醒, 金碧容险些以为她在戏耍自己。 被拖拽着进入紫府, 目光所及全是精纯浩渺的浓浓灵力。 与外界空气中的零碎星光不同，这里的灵力明显更加浓郁，白茫茫宛若仙境。 灵气嗅到金碧容身上的龙气, 就仿佛被小猫看到猫薄荷一般，立马走不动道了, 围在神念周围蹭来蹭去，一个劲地往怀里钻。 没过一会儿金碧容全身上下都挂满灵气，像是一张正在编织的蛛网, 恨不得她紧紧裹住。 这架势不知道还以为要将她吃掉呢。 金碧容挣脱不开，索性直接放弃挣扎，披着满身灵气，来到内丹附近。 散出神念触碰内丹，想要借机窥视灵魂。没曾想刚成功，就有一道污浊毒液扑面而来，刺入神识，极速朝着自己的魂魄涌来。 好在没等毒液得逞，镜心莲便现身护主，以一道坚不可摧的圣光屏障，将其牢牢困住。 毒液通体暗红，表面死气缠绕，处处散发着枯朽腐败的魂力。 堕龙谷内亡魂众多，然而能有如此糜烂衰败气息的只有一物——菩提树。 “怨不得仙羽未能吞噬，没想到竟然是魂毒。” 伏衫身上的仙羽只染到骨髓，还未浸入魂魄，因而只能挡住侵蚀肉身的毒物，面对藏于魂魄中的毒素，作用十分有限。 但仙羽不行，龙珠说不定可以。 药毒一体，先前金碧容就用龙珠吞噬过淬魂丹，面对魂毒应当也不在话下。 为了印证猜想，金碧容收回神念，试着将截取而来的魂毒放到龙珠表面。 果不其然，两相触碰后，龙珠忽然爆发出金色灵光，一点点将魂毒蚕食。 虽然速度比炼化其他毒物慢了许多，但起码结果是好的。 有了解决方法，金碧容不再耽搁，俯下身吻在伏衫的唇上。 轻啄两下，然后撬开贝齿，将龙珠渡给她。 “要早点好起来，知道吗？” 金碧容守在床边，撑着脑袋一遍又一遍地轻抚伏衫的小腹，眼睛似被黏住一般，久久不曾从她身上离开。 虽然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但甜丝丝的氛围犹如结界，将两人紧紧包裹。 苏无许忽然感觉自己很多余，早知道就不在屋内护法。明明只是想出一份力，谁知莫名其妙就被踹了一脚。 努力屏息凝神，将注意力转移到修炼恢复上，可怎么都无法集中。 她从不是多情之人，此时却被金碧容跟伏衫的相处氛围深深引动，内心有些羡慕。 若她跟那只狐妖也能这样该多好？ 以色欲为开端的情，难道真的无法长长久久吗…… 苏无许心里乱糟糟的，无心修炼，索性就这么看着床边的那对道侣，视线逐渐放空，慢慢坠入回忆与遐想。 * 伏衫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到自己的魂魄被吞噬，魂力源源不断被掠夺，仿佛沦为傀儡一般，属于人的一切感知都在迷乱中丢失。 最初的痛苦过后，精神逐渐麻痹，昏昏沉沉犹如醉酒似的。习惯之后，竟也慢慢体会到一丝欢愉。 就在她以为这种沉沦会越陷越深时，忽然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灵魂。 ——要早点好起来，知道吗？ 紧接着一枚温热纯净的龙珠没入丹田，浓浓龙气注满紫府，将日渐迷蒙的魂魄拉入泥潭。 就仿佛被一点点洗去污秽似的，全身上下都变得轻盈干爽。 很舒服，很喜欢。 伏衫认得这股力量，是金碧容，此世间除她之外，再没有人如此温暖柔软。 心跳声变得急促。 伏衫一开始还以为是别人的心跳，直到难以抑制的悸动随血液流遍全身，才发现是自己的。 哪怕饮龙泪，喝龙血，也从未体验过如此温馨的感觉，而今却因某人的一个吻，一句话轻易沦陷。 明明没有双修，也不曾动情，欲望却被勾起。 伏衫很想将小龙抱在怀里，使劲咬一口，最好能将眼泪和血都咬出来，再在她吃痛想跑时催动项链脚链，将她牢牢锁在身边，哪也不准去。 这真的只是对食物的喜欢吗，不知为何竟有些不敢确定。 魂魄上的污秽毒物越来越少，越来越轻，终于在不知过去多久后，伏衫轻轻睁开眼。 耳边传来细弱的呼吸声，偏头一看，是她最喜欢的小龙正在打盹。 似乎睡得不太安稳，眉间藏着挥之不去的忧虑，将白色莲印都挤成一团。 伏衫抬手在她眉心按下，想将她戳醒。 可惜刚拿回身体的控制权，四肢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废好大功夫也只轻轻地点了点。 她的动作惊动了在角落里护法的苏无许，小姑娘很上道，凑过来问：“前辈，要将她唤醒吗？” 伏衫摇头：“不必，就让她睡吧，我昏了多久？” “七日，期间金姑娘寸步不离。” 后半句是本不必多嘴，但苏无许觉得得让前辈知道小姑娘的付出。不能像她和小狐狸一样，最后落得这般下场。 “嗯。” 伏衫没再吭声，视线也没再从金碧容身上离开。明明什么都说，苏无许却觉得她眼神越发轻柔。 知晓不应继续打扰下去，苏无许没再多言，贴心地退出房间，将余下的时间留给二人。 金碧容睡得不踏实，肚子里少了一颗龙珠，体内灵力不太安稳，很快就从睡梦中醒来。 见伏衫早已睁开眼，迷瞪一会儿，眉间染上惊喜。 “姐姐！你终于醒了！可还有不适？” 一边问，一边将手摸向小腹。 伏衫狐疑，直到感受到龙珠在她的操纵下发光发热，暖暖灵力汇入丹田，才有些难耐地制止她的动作。 “无事，只是刚醒身子还有些虚。” “真的？”小龙不信，“该不会又在偷偷隐瞒什么吧？” “真的。” 伏衫再三保证，小龙才收回手。 察觉到丹田内的龙珠安分下来，伏衫深深松一口气。 先前只顾着享受龙气滋润，如今才发现龙珠也不是安分的主，只要小家伙想，随时都能隔着肚皮，将她丹田搅得风云变幻。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让她不安，问：“你怎将龙珠放进来了？现在我已经醒了，要不取出来吧。” 金碧容思索一会儿，难得驳回了她的提议：“才不要，魂毒厉害，姐姐又不乖，万一没彻底净化完，岂不是又要置身险境。先放着吧，我还得不定期用它检查呢。” 伏衫头疼，“这可是你的内丹，难道就不怕我炼化吗？” 金碧容嘿嘿一笑，“不怕，我相信姐姐。” 伏衫哑然，也不知小家伙的自信心究竟是哪来的。 龙珠内藏着小龙全身力量，其价值甚至比血肉更高。 连伏衫自己都不信自己能忍住诱惑，小龙倒好，什么都不了解，却满心信任。 伏衫一直以为自己的心很硬，可被这样无条件无底线地信任，竟生出一丝柔软。 “下次莫要再轻易将龙珠交给别人，很危险。” “放心，这么珍贵的东西除姐姐之外，我不会将它交给任何人。” 金碧容拍胸脯保住，殊不知最应该防备的人就是伏衫。 “说起珍贵的东西，姐姐有没有发现自己身上少了什么？”金碧容看向伏衫空荡荡的脖子，故意发问。 原以为伏衫能发现，哪知她却愣在原地，气得金碧容上去就咬他一口。 “项链呀！姐姐真是的！” 言罢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项链，造型朴素，唯一的特别之处在于中心悬挂的赤红晶石。 温润如玉，却又晶莹透亮，时时刻刻散发着淡淡的血香。 金碧容重新为伏衫戴上项链，退后半步欣赏，随后满意地点点头。 “这次暂且不跟姐姐计较，但是以后不许再偷偷啃血精石！它是礼物，不是零食！” 伏衫嗅着项链上传来的香气，忽然觉得有句话很适合现在的场景。 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这么美味的项链挂在嘴边，真的很难不心动。 见小家伙神色布善地盯着自己，伏衫只好违心地答应：“好，我不动它。” 金碧容轻哼一声，离开小屋，一边走，一边还有意无意地晃着伏衫送她的紫晶金链。 她以为双方的礼物意义对等，殊不知天差地别。 唯一相同的地方，大概是它们都困住了她。 第94章 养病 伏衫醒了，但并不代表恢复如常。…… 伏衫醒了, 但并不代表恢复如常。她的魂魄长时间被魂毒污浊，导致魂力受损，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虚弱。 虽然她很努力地装出平安无事的模样, 可又怎能骗过两世为医的金碧容。 为了能尽快让伏衫恢复，金碧容开始寸步不离地照顾她, 哪怕吃药时也要紧紧盯着。 伏衫很想听话, 但小龙给她的药有些太补了, 每次喝完都浑身冒汗。 “这药已经喝这么久了，应该不用再喝了吧？” 眼看上一顿的药力还未完全化解, 小龙就又端来一碗汤药, 伏衫有点绷不住。 天不怕地不怕的剑尊，头一次跟不爱喝药的稚童感同身受。 一想到晚上又要火气满盈, 大汗淋漓，就忍不住想跑。 但金碧容哪能准许，瞧见伏衫似要催动身法，上去就抓住她的手腕。 “不行，才喝四日而已, 连一个疗程都没够呢, 怎能说断就断？” 原来才过去四日吗……伏衫抿唇, 虽然很享受小家伙的关心，但日日夜夜被追着喂药，实在有些受不了。 “不如这样吧, 以后每日三次药，改成每日两次吧, 我也多少恢复了些，用不着像先前那么频繁地吃药。” 这提议落在医修耳中简直比不吃药还要触雷，金碧容自然不会答应, 眯着眼，盯着伏衫，“姐姐又不听话是吧，好好好，今天我亲自喂，休想再逃。” 说着就舀起一勺热腾腾的汤药，吹一吹热气，然后递到伏衫嘴边。表情也好，动作也罢，处处透露着不容置疑。 若是往日，伏衫肯定扭头就跑。可这回有隐瞒魂毒的前科，要是再不配合，说不定又要惹小龙生气。 身为饲主，面对食物，本不用这么被动，可以更加为所欲为，不必顾忌食物的感受。 但不知是不是相处太久，伏衫发现，自己反而没了最初的洒脱。信任与依恋明明应该是困住小龙的枷锁，却因走得太近，不小心也缠到自己身上。 好消息是，伏衫握着锁链的首端，可随心决定松紧。坏消息是，她也被绑在其中。 伏衫看着小龙递过来的汤匙许久，最后还是张开了嘴，将温暖又苦涩的药吞入腹中。 金碧容没想到这次伏衫吃药时一点不推辞，不过一刻钟时间，就已经喝完，脸上露出笑意。 “这才对嘛，姐姐乖。” 她伸出手，在伏衫的脑袋上揉了揉。 往日都是姐姐对她做这个动作，如今反过来，心底升起奇异的满足。 拿出一枚蜜饯，喂到姐姐口中，一边用甜蜜为她消除苦涩，一边用温润嗓音提议：“不如往后几日，都由我来给姐姐喂药吧？姐姐看着我，说不定药就不苦了。” 伏衫伸手轻轻掐一下小龙的脸，没反对，也没答应，但金碧容却从她的动作中看出了妥协。 金碧容的药很管用，连吃七日，伏衫身上的虚弱感果然在药力作用下渐渐驱散。四肢恢复力气，精神也日渐饱满，再不用强忍着倦意假装无事。 唯一的问题是药力太过强劲，很难完全吸收。 在七日的积攒下，残余的药力遍布经脉，犹如一枚枚火种，时刻灼烧身躯。 伏衫热得厉害，晚上躺在床上，都不用盖被子，不一会儿就大汗淋漓。 她不懂医术，不清楚这是不是正常情况，因而连降温的法术都不敢用，生怕导致病情加重，再被喂七天的汤药。 原以为今夜也同往常一样，忍忍就能过去，谁知足足半个时辰，体内依然燥得厉害。 伏衫没办法，只能起身前往浴室，用清爽的水洗去满身粘腻。 或许是深夜洗澡的动静太大，很快就将小龙惊醒。 “姐姐？是你在沐浴吗？”金碧容睡眼惺忪地推开浴室的门，似是刚醒，声音里还带着浓浓困意。 “嗯，身体热得厉害，来降降温。” “是那些药的缘故？” “应该是。” 金碧容走上前，将手按在伏衫水淋淋的背上，果然发现温度异常。 指尖顺着脊背又饶至胸口，热腾腾的火气烫得手指疼。 金碧容拧眉，将神识探入伏衫体内，看见散落在经脉各处无法化解的药力，只觉荒诞不已。 “奇怪，为何会吸收不了呢，这些都是最常用温养魂魄的药，连凡人都能吸收才对。” 伏衫轻咳一声，不想被发现身世秘密，故意将话题扯开：“或许是我体质特殊，好得比较快吧，都说了我不用吃七日药。” 金碧容果然被转移注意力，“体质特殊也不行，姐姐可不要不当回事，你每日的药其实都不相同，必须吃满七天才能达到相辅相成的作用。” “不过……这次的确是我的疏忽，没想到姐姐魂魄与常人不同。”金碧容心生愧疚，从伏衫手里接过浴巾，“还是我来吧，这些药力比较特殊，只单纯的擦拭用处不大，若要真正消除，得另寻他法。” 金碧容说着，走入浴池，来到伏衫身后跪坐下来。 没脱睡裙，水漫过腰肢，将淡黄色裙身彻底染湿。 见伏衫正襟危坐，没忍住笑出声，伸手在细腻的脊背上轻拍一下：“不用坐这么直，放松一点，或者可以靠在池边。” “这样？” 伏衫试着调整姿势，放松下来后，背上肌肉明显不再紧绷。 “可以，姐姐不要乱动哦。” 金碧容贴心提醒之后，开始拿着浸湿的浴巾在伏衫背上轻轻擦拭。 一开始还好，只是单纯清洗，伏衫甚至舒服地眯起眼睛。可没过多久，另一手就按在小腹上，透过穴位，往丹田内注入灵力。随着她的动作，原本沉寂的龙珠忽然被唤醒，撒泼般在丹田里发光发热，温暖龙气涌向四肢百骸，带来远比情动更加勾人的爱欲。 伏衫打了个激灵，忽然觉得那不是龙气，而是一滴滴引诱堕落的媚药，顺着经脉浸入全身。 打着吞噬药力的旗号，实际却在挑动情欲，将动情的潮水推向身体的每一寸角落。 汤药的火热逐渐平息，但欲情的灼焰却难以抑制。 这龙珠果然是不安分的主，每每出动时，不是在煽风点火，就是勾人心弦。 伏衫情难自禁，身体每一次轻颤，心里的防线就松懈一分。 她真的很想将四处作乱的龙珠吃掉。 可是不能…… 不能？ 为什么不能？ 伏衫忽然发现自己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一时间不知究竟是不能吃掉，还是不愿吃掉。 虽只有一字之差，但两者的意思却天差地别。 正在她混乱和忍耐时，耳边传来小龙的轻笑。 “姐姐，你为什么身体在颤抖呀？” 金碧容自然也发现了伏衫的异常，透过龙珠，很快就发现她体内情潮难耐。 往常都是自己沉沦在欲念里无法自拔，今日还是头一次见到伏衫动情的模样。 似在故意挑逗一般，她忽地凑上前，轻舔一下伏衫的耳垂。 明明只是普通到再不能普通的举动，放在往常伏衫根本不会在意，但此刻却仿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令本就摇摇欲坠的心神越发动荡。 如此危险的情景，偏偏某条小龙还一无所觉，不断蛊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需要妹妹帮帮你吗？” 声音清脆如铃，却未能唤醒伏衫的理智，反而不断扩大欲望，直至彻底失控。 伏衫忍不住了，猛地转过身，将喜爱的食物扑倒在池中。 粗莽的动作溅起一阵水花，像是一场雨，星星点点地坠在两人身上。 一口咬住脆弱的咽喉，想要撕扯掉一片血肉，却最终败给情愫，转而咬破侧颈。 滚滚鲜血入口，满足，心动，依恋……各种奇奇怪怪的感情接连涌现，伏衫有些分辨不清，这究竟是爱欲还是食欲。 唯一能够确认的是，她越来越不舍得杀死小龙，即便是咬，也尽可能避开命脉。 “嘶……” 耳边传来小龙吃痛的抽气声，伏衫像是被泼了盆冷水，失控的行为瞬间停止。看着自己造成的伤，低头轻轻舔/舐。 “抱歉……我、我有点忍不住。” 口中道歉，双臂却紧紧抱住少女的腰，一点也不愿放开。 衣物被完全打湿，脖颈刺痛未消，可金碧容非但没有怪罪，反而升起奇怪的满足。 她喜欢看伏衫失控，更喜欢失控后紧紧抱住自己的模样，这份被占有被依赖的感觉让她很有安全感。 “好了，我不怪姐姐，刚刚是我不对，故意戏弄姐姐。现在可还有火气，我可以想办法帮姐姐舒缓一下。” 伏衫摇摇头。 “那还不将我放开？” 伏衫如梦初醒，慢慢松开金碧容。似乎很不舍，没一会儿又偷偷凑过来，牵住她的手。 金碧容被她小心翼翼的动作逗乐，问：“姐姐就这么喜欢我吗？一刻都不愿放开。” 伏衫点头，眼里满是执念：“要将你紧紧盯着，免得跑了。” 金碧容莞尔，先前总觉得自己很没有安全感，如今仔细想想，伏衫比她更没有安全感，每时每刻都觉得自己会跑。 她走上前，将姐姐抱住，身体交织在一起，仿佛心也相连：“我才不会呢，我会一直一直喜欢你。” 第95章 塑龙魂 利用龙珠帮伏衫吸收完残余…… 利用龙珠帮伏衫吸收完残余药力后, 金碧容又检查一遍身体，见魂毒被彻底净化，魂魄也在药物温养下逐渐恢复, 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姐姐，你的病差不多好了, 接下来不用再日日服药。” 这句话是伏衫近几日听过最美妙的话, 往后再不用被药力困扰。 不过……想到方才被勾起的情潮, 伏衫又追问：“既然好了，龙珠总可以取出来了吧？” 她很喜欢金碧容身上的龙气, 也很享受丹田日日被滋养的舒爽。 可问题是有点太舒服……丹田靠近最隐私的地方, 每次小龙借助龙珠为她检查身体时，散发的暖暖力量就不受控制地往各处钻, 几乎与双修无异。 伏衫不习惯这种任人戏弄的感觉，天生骄傲的她，更喜欢反过来掌控别人。 其次，龙珠的诱惑远比想象中更要猛烈，这七日伏衫几乎拼尽全力, 才勉强忍住没将它炼化。若是继续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的意志力还能支撑多久。 也许一天两天, 也许就是下一刻。 “啊……要取出来吗，会不会太快了？”金碧容有些不舍，希望能多玩一会儿。 这次没再拿魂毒说事, 伏衫知道龙珠的确能取出来了，见小家伙贼溜溜的不舍模样, 立马就猜到她心中所想。 “不许胡闹。”伏衫伸手撕扯少女的脸，稍用了点力道，很快就在脸颊上留下两道红印。 “嘁, 小气鬼！” 金碧容挣脱开，尾巴不情不愿地甩了甩：“那你闭上眼。” 伏衫狐疑，“不是取龙珠吗，做什么还要闭眼？” 话音落下，却见少女害羞起来。 “快点，要听医生的话！不许乱问！” 伏衫没办法，只能闭上眼。 原以为她又要勾动龙珠，惹得身体情潮难耐，谁知没有。 小龙站在她跟前一个劲儿地踮脚尖。 这是做什么？ 疑问刚升起，答案就显现。 小龙吻了上来，柔软的双唇盖在她的唇瓣上，一边轻啄，一边细吻。 她比原来高了一点，但仍需要踮起脚尖才能吻住自己。 或许是这种姿势过于吃力，没一会儿小龙就支撑不住，身体颤颤巍巍，似是快要摔倒。 伏衫微微欠身，伸手扶住她的腰，然后托着小龙在床边坐下。 本意是想让她轻松一些，哪知两人的默契不是很好，没稳住身形跌倒在床上。 幸而床很软，而且有自己垫底，这才没让小龙磕磕碰碰。 金碧容坐在伏衫的腿上，埋怨道：“姐姐长这么高干什么？” 伏衫想笑：“是你该多吃饭。” 金碧容哼一下，也没从伏衫腿上下来，就这么坐在上面，弯身继续那个吻：“别动，这次真的要取了。” 言罢再一次吻上来，或许是姿势更方便的缘故，这回少女的动作明显顺利许多，一边以香舌作匙打开牙关，一边将手指按在小腹处，顺着肚脐往上，越过胸口穿过锁骨，最终停于咽喉。龙珠随着她的动作缓缓飞出丹田，穿过吻在一起的唇齿，重新回到主人体内。 做完这一切，本可以就这么退下。 金碧容却没停止，反而继续加深这个吻，直到双方气息都有些迷乱，才渐渐分开，气喘吁吁地枕在伏衫胸口。 “这样就取出来啦，是不是很简单。提前说好，这可是正经疗伤，不算占你便宜。” 说是这么说，耳朵却诚实地红起来。 伏衫刚压下的欲念再度被勾起，有雨后春笋一边接连冒出，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几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像只要跟金碧容待在一处，就忍不住想要亲近。虽然先前也会有这种想法，可还算比较克制，自从醒来之后，仿佛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逐渐被释放。 偏偏不止是她，小龙也明显更加纵容，有时甚至故意引诱她失控。 伏衫觉得自己应该冷静冷静。 * 龙珠吸收魂毒，积攒了太多力量，回到金碧容的丹田后开始无法抑制地喷洒灵气。仿佛一个小型灵泉，没多久就将丹田充满。 这些力量经过龙气洗礼，早已褪去毒性，变得精纯无比，甚至不需要过多炼化，就能轻易吸收。 随着越来越多的灵力汇入内丹，金碧容的气息也跟着节节攀升，终于在某一刻突破桎梏，一举从中期迈入后期。 修为上的突破引起灵魂进阶，原本就因炼化淬魂丹，提前晋入化神的魂魄再度强化，冥冥之中有股天意直叩心神。 ——是时候了，渡过最后三道化龙劫，体内的血脉之力就将彻底激发，达到此界已知的最高点。 金碧容感觉有人在她耳边细语，又觉那道声音落在心间，可若真的凝神静听，才发现根本没有声音。 它像一缕意志，又似一道法则，不知何时选中她，推着她不断往前。到达顶峰，越过极限……似要真的破除桎梏，前往古往今来从没有人到达过的境地。 金碧容全身血液沸腾起来，将一直没有吞噬的凝魂幽兰拿出，借着大势炼化神草。 天阶灵植，甚至能凭借自身力量号令万魂，创造傀儡，其内蕴含的无边魂力可想而知。 金碧容的魂魄沐浴其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不断蜕变。与此同时，丹田内的两枚龙珠喷洒出大量龙气，借着滚滚魂力注入灵魂，分明还未引来塑魂劫，无尽龙威却已经犹如海浪阵阵荡开。 天空为之变色，大地因她颤抖，当最后一丝魂魄在龙气和幽兰的淬炼下完成蜕变，一道凌驾于万千生灵之上的苍茫神威骤然出世，仿若神祗苏醒，直冲天穹。 天空中万雷积蓄，道道金光绵延千里，将整个堕龙谷彻底照亮。 伏衫和苏无许都被如此强大的力量惊动，纷纷从灵舟内出来。 “这……这是化龙劫？金姑娘不已经是龙族了吗，怎还会引起化龙劫？”苏无许不可置信。 “她还在化龙中，并不算真正的龙族。” “啊？那么强的龙威都不算龙族吗？” 苏无许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冲击，这段时间见过的龙魂数不胜数，可没有一人能跟金碧容抗衡。 结果今天才知道，人家的劫还没渡完。她简直不敢想象，等化龙劫彻底渡完之后，金碧容身上的龙威究竟会达到怎样的地步。 相比于她的震惊，另一边的伏衫却神色复杂，看着漫天金雷久久未语。 她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真看到后第一想法竟然不是高兴，反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就好像心脏被紧紧攥住一般，连呼吸都倍感沉重。 她的小龙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若是往常，伏衫一定早早提起长剑为小龙斩断雷劫凶威，可今日却站在原地迟迟未动。 ——要是渡劫失败就好了。 这想法仅出现一瞬，却似血淋淋的刀，狠狠刺入体内。 伏衫从未像现在这般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希望小龙长大。 轰隆一声巨响，金色雷光从天而降，狠狠地落在金碧容身上，强大的雷劫之力洗练神魂，痛苦如针芒刺遍全身。或许是最后三道雷劫的缘故，强度明显远超前两次。金碧容没能稳住身形，硬生生被第一道金雷从空中劈落。 伏衫的心一下子揪起来，攥紧手中的剑，却还是没有上前。 又一声巨响，第二道塑魂劫落下，金碧容还没从晕眩中回神就被击中，身子彻底栽倒，狂暴雷光击穿大地，炸出一个宽数十丈的大坑。 明明劈得是金碧容，伏衫却咬紧牙关，手中剑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 还有最后一道，要出手斩劫吗？ 两种答案在脑海中互相攻伐，恨不得将识海撕裂。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第三道塑魂劫从天而降，携带着远超前两到金雷的力量劈向小龙。 十丈，九丈，八丈…… 眼看距离小龙越来越近，伏衫终于得出答案，猛地踏出就要朝雷劫斩下。 但却有人比她更快，只见一道紫色焰光冲天而起，迎着莽莽金雷破劫直上。 虽然威力很弱，却气贯长虹。 金碧容没能斩落最后一道雷劫，长歌与其相碰的瞬间就支撑不住，再一次从空中被劈落。 但这一招多少抵消了一些雷劫之威，为她争取到一丝喘息的机会，成功熬过最后一道金雷。 三劫落幕，金碧容的神魂在天地垂青下完成最后的锤炼。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一道比先前更强的至高龙威席卷天地，穿透堕龙谷，向灵界八方飞速扩散。 这一刻，不论是化形的巫妖，还是灵智未开的妖兽，都感受到这股凌驾一切的尊贵气息。它们纷纷低下头，虽未见龙威之主，却无一妖胆敢冒犯。 它们只知那道气息冠绝天下，却不明白其真正含义，唯有龙族才能窥视一二。 龙皇宫中，龙皇金灼抬头望天，眸中燃起几道神光。 她的身旁，司命身体颤抖，似乎仍未从浩荡龙威中回神。 “常霖。”金灼开口，语气难掩炽热，“可曾算出龙威之主何在？” 大司命如梦惊醒，立刻催动法杖进行占卜，很快便得出结论：“启禀陛下，位于堕龙谷内。” “堕龙谷……”龙皇神色一暗，“不行，我亲自去。” 大司命赶紧劝阻：“陛下不可！若是惊动扶桑宫，恐怕反而危险！不若我亲自前往，定能将她平安迎回！” 金灼沉默良久，叹息一声：“把十二龙卫带上，此女气同祖龙，方为下任龙皇，不允分毫差池。” 大司命惊骇，没想陛下会突然决定储君，躬身长拜：“遵旨。” 第96章 你还小 金碧容成功渡过了最后三道…… 金碧容成功渡过了最后三道化龙劫, 从肉身到神魂，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液都完完全全成为龙族, 再看不到一丁点蛇的气息。 且随着血脉圆满，她的身体也在雷劫中迅速成长。脆弱的鳞片褪去柔软, 边缘变得锋利, 颜色也不再透明, 仿佛披在身上的雪白铠甲，将身躯牢牢保护。心口多了枚护心鳞, 后颈长出逆鳞, 它们隐于皮肤中，虽然看似跟往日一般无二, 却实打实地保护着最关键的命脉。 除此之外，龙角也再度长高，原先只有一拃高，如今又长了三分之一，且多生出两道分叉, 再不像先前那般光秃秃, 显得更加华美。只是她的龙角既没有变得锋利, 也不曾变硬，还是像往常一样，莹润如玉, 似乎并未摆脱稚嫩的范畴。 金碧容伸手掰了掰，甚至觉得龙角比先前更软, 好像用点力就能掰断一样。 心底涌出一股莫名幻痛，吓得她赶紧停手，打定主意要好好呵护龙角, 千万不能让它断了。 鳞片、龙角、血肉、神魂……属于龙的一切特征都发生蜕变，虽然外表看去差别不大，但气息却浓了不止一倍。只是站在那里，就似有龙腾万里的强大威势，让人想忽略都难。 金碧容抬头，看见伏衫执剑站在不远处，手中还维持着即将出招的模样，快速跑过去。 “姐姐怎忽然拿剑？莫不是有敌人？” 说着望向四周，可这里是龙冢，龙魂已经被完全超度，僵尸也都清理一遍，除她们之外再看不到半个会动的家伙。 伏衫没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落寞地收起剑，就这么看着心爱的小龙。 明明在看，眼神却不怎么专注，似乎只是习惯性地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心底不知在想什么。 金碧容见她抬手，还以为要摸头，下意识抬头闭眼，哪知只是单纯的收剑而已，脚趾尴尬地缩了缩。 不过伏衫不说话，她却有很多话。 金碧容站直身子，晃晃脑袋，摇摇尾巴，笑盈盈地问：“姐姐，有没有发现我哪里不一样？” 伏衫果然被吸引注意力，从上到下认真看看一遍，最后给出答案：“血脉进化，身上龙威更强了。” 金碧容以为这句话只是开头，正等下文呢，谁知伏衫却闭上嘴，不满地戳戳她：“还有呢还有呢？” “还有？” “对呀！” 也不知是真的没发现，还是不想说，伏衫终究没再啃声。 等不来回复，金碧容气得掐一下伏衫：“笨蛋，没发现我长大了吗？” 这句话刺激到伏衫，没等小龙继续说，就抢先一步打断：“没长大，你还小。” 金碧容不开心了，总觉今日的伏衫很奇怪。先前明明很喜欢自己的龙角龙尾，如今这两处都明显成长，伏衫倒好，不摸也就算了，连句夸赞都没有。 “伏衫大笨蛋，不理你了！” 兴致被败坏，金碧容不想再跟伏衫说话，转头就钻进灵舟里。 苏无许傻眼了，本来见金姑娘渡劫成功，祝福的话都想好，哪知一个不留神，她就跟前辈吵起来。 原来关系这么好的道侣，也会吵架吗？ 相处这么多天，她还是头一次见金碧容生气。 苏无许有些担心，凑过去问：“前辈不过去看看吗？” 伏衫心底乱糟糟的，“长大”两个字犹如魔咒一般，不断回荡在耳边，似要催促她遵从约定，将小家伙吃掉。 明明答案这么简单，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烦闷地捏捏眉心，“我……需要冷静冷静。” * 伏衫想冷静，思考接下来该怎么面对小龙，亦或者该怎么面对自己，但显然小龙不会给她这个时间。 金碧容将自己关在屋内一天，本想着伏衫只要来敲门，她就顺势和好。 哪知直到天黑，伏衫都不曾过来。 金碧容等得着急，又开始懊恼，早知道就不提长大的事了，弄得现在下不来台。 可……她还是希望得到认可，哪怕是骗一骗也好。 她不想伏衫一直把她当小孩，她想要被正视，成为真正可以被当成道侣的对象。 “算了算了，姐姐不来找我，我去找她总行吧，金大美人向来善解人意。” 金碧容推开房门，借着夜色悄悄来到伏衫门前，没敲门，而是先将耳朵贴上去，试图听到屋内情形。 此时已是深夜，屋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金碧容趴在门口听了好久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猜测伏衫应当已经入睡，于是悄悄推开门，猫着腰走进去。 害怕吵醒伏衫，甚至连鞋子都没穿，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并且细心地用法术将脚链定住，防止发出任何声响。 在她小心翼翼的动作之下，一直走到床头，伏衫都没醒来，呼吸轻缓，看样子似乎睡得还很舒适。 金碧容又不开心了，自己在屋内担惊受怕，结果这人倒好，两眼一闭就是睡，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臭伏衫，你肯定是故意的。” 金碧容掀开被子钻进去，身子一拱一拱挤进伏衫的怀里，然后用尾巴卷住伏衫的细腰。 做完这些，又偷偷抬眼看了下，见伏衫似乎没有被惊醒，仰头在她唇边落下一吻。 “睡觉喽，明早起来就说梦游了，都陪你睡一觉了，该和好了。” 金碧容小声嘀咕着，一边在心里预演明早的和好大戏，一边嗅着伏衫身上的淡香缓缓入眠，却未发现在她睡着之后，本该沉眠不醒的人慢慢睁开双眼。 伏衫盯着主动钻进怀里的小龙许久，最后深深叹一口气，将自己的胳膊搭在少女的腰肢上。 “晚安。” 次日清晨，金碧容一声惊呼打破平静，随后在她精湛的演技下，成功让伏衫相信梦游的事情，并顺势重归于好，整个过程异常顺利。 接下来，两人仿佛失忆一般，都心照不宣地没再争论是否长大，只享受亲昵带来幸福。 可问题终究是问题，不解决就会一直存在，谁也不知道下一次爆发又会是什么时候。 凝魂幽兰已经炼化，伏衫的伤也彻底恢复，继续待在龙冢毫无意义。三人再度启程，离开龙冢，寻找天渊内的嗜血阵。 可没等找全，堕龙谷忽然发生异变，嗜血阵仿佛被同时激活一般，爆发出一道道冲天魔柱，幽暗血光直入云霄，宛若囚牢一般，将谷中一切封锁起来。 与此同时，一道疯狂声音自谷中每一个生灵死灵耳边响起。 “三千古阵，封天锁地，堕龙谷内的孽畜们，就让本尊将尔等尽数炼化！” 随着范鸿的话音落下，血色魔柱忽然燃起熊熊大火，炽热的温度将四周一切魂灵尸骸燃尽，就连山川大地都在无尽的焚烧下逐渐融化。 好消息，不用在费劲寻找嗜血阵的方位，只要沿着血色魔柱一一找去，就能轻易画出完整的阵图。坏消息，整个堕龙谷都被这些魔柱囚困炼化，若不能尽快找到出路，只有死路一条。 “坏了，得赶紧破坏阵法！”苏无许拿起匕首就朝其中一座阵法刺去，哪知没等阵法被破坏，就有无数血光从其他阵法飞来，迅速帮助回复力量。 化神修士的全力一击，竟连阵法一角都无法破坏。 苏无许脸色沉下来，“这些阵法彼此互通，除非有办法将所有阵法同时毁坏，不然只是白费力气。” 金碧容望向四周数不胜数的魔柱，心底生出一阵荒谬：“刚刚那老头是不是说有三千古阵，这么多真的能一次性毁掉吗？” 她转头看向伏衫，伏衫却也只能摇头。 堕龙谷太大太广，许多地方还有山峦结界作掩，人妖尸骸抵挡，若想要同时摧毁三千古阵，无异于一剑将整个堕龙谷彻底覆灭。 若是全盛时期，伏衫或许能尝试一番，可如今只有合道初期而已，还不足以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不过…… 伏衫看向堕龙谷内暴露出来的一座座阵法，情况似乎也没那么危险。 她们手中本就绘制了阵图，如今剩余未找到的阵法也尽数显现，整座大阵的构造尽收眼底。 只要能找到破阵之法，说不定还能反将一军。 伏衫催动通讯符，不一会儿严戚薇的身影就出现在面前。 她似乎刚经历什么麻烦事，眉间被挥之不去的烦闷笼罩。 伏衫挑眉：“怎么感觉你那边似乎不是很顺利？” 不提还好，提了之后，严戚薇更气了：“怎么顺利？原以为只是简简单单的家族争端，我帮那不孝徒弟撑个腰就完事，谁知道会牵扯出这么多幺蛾子。” 严戚薇很想找伏衫倒苦水，可察觉到她这边魔柱漫天，似乎也不是悠闲的时刻，只能强行忍住倾诉欲，问：“找我什么事？” 伏衫也没墨迹，将现状讲了一遍，随后又把阵图展示出来：“怎么样，这阵法有办法破除吗？” 原以为如此繁琐的大阵，即便是严戚薇也要头疼许久，哪知她只是随便扫一眼，就已经找出破绽：“破除？为什么要破除？送上门的好处白拿不拿。” 伏衫愣住：“什么意思？” 严戚薇却胸有成竹，似要将这些时日的憋屈全发泄出来一般，眼底升起熊熊战意：“去大阵中央，我有办法能篡改大阵，帮你夺得造化！” 第97章 巧夺血种（一） 通讯符可持续时间…… 通讯符可持续时间有限, 尤其还是这种跨越秘境壁垒的情况，伏衫收到指引后不再犹豫，立刻将苏无许唤来, 令她将沾满血咒的匕首刺入地面，按照先前的办法, 再次指明阵法中心的方位。 苏无许听话照做, 只是从始至终不敢抬头, 似乎在躲避什么。 可这里总共就三个人，想躲也躲不掉。 严戚薇很快就认出她, 拧眉道：“苏无许？” 苏无许心底轻颤, 抬起头，勉强地笑了笑：“师、师父……” 严戚薇冷哼一声：“停, 还有人看着呢，可不能乱叫。我是邱月的师父，可不是你的师父。” 苏无许哑然，见前辈和金姑娘都疑惑地望过来，只觉无地自容。 她没想到世界这么小, 前辈竟刚好跟小狐狸的师父是朋友。 害怕被追问, 因而不敢再吭声。 好在严戚薇也没揪着不放, 一直来到阵法中心，才又再度开口。 “伏衫，接下来你按照这道法印的指引, 在眼前的主阵上方重新架设一阵。” 说着，将一道奥妙法印展现在伏衫面前。 伏衫依言照做, 很快就成功。 第二道阵法启动的瞬间，嗜血阵中能量传输的方向悄然改变，伏衫敏锐地察觉到四周温度骤然升高, 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正借助阵法缓缓积蓄。 严戚薇嘴角浮现一丝笑意：“这套嗜血阵可将整个堕龙谷炼化，最后提炼出一枚血种。原本血种应该被范鸿拿走，但现在最后一道阵法被我做了手脚，他那边只剩下空壳，真正的血种会出现在这里。” 伏衫这下总算明白好友口中的“夺得造化”是什么意思，问：“怎么感觉你似乎对这套阵法很熟悉的样子？” 严戚薇也没隐瞒，实话实说道：“当然熟悉，这套阵法是由天命阁的乾坤八卦阵演化而来，虽然主副阵不同，但结构几乎是照搬。不问自取是为偷，想占我天命阁的便宜，门都没有！” 说到最后半句时，特意瞥了眼苏无许，敲打之意不言而喻。 苏无许想解释，可严戚薇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最后又叮嘱伏衫几句话，就主动断开联系。 金碧容心痒痒，问：“无许，你也认识严阁主吗，方才听你唤她师父，莫不是从前在她门下学过什么？” 特意没提现在，因为从严戚薇的态度就能看出，两人已经因为某事闹翻了。 苏无许没好意思说她骗了严戚薇徒弟的身子，只道：“也算是吧，我与月月……与邱月曾是朋友，后来分开了。” 或许是与伏衫相处甚欢的缘故，金碧容敏锐地察觉到苏无许话语里的深意。 说是朋友，恐怕应该是道侣吧？ 小狐狸那句“做的多了，感情自然就有了”，难不成说得正是苏无许？ 金碧容思绪快速转动，已经脑补出一场因爱生恨的大戏。 还想再八卦一二，可见到苏无许神色勉强，似乎不是很想继续说，只能将疑问强行压下。 “加油，你人不错的，我相信你。” 金碧容拍了拍她的肩膀。 * 范鸿启动阵法后，时时刻刻守在堕龙谷外面。原以为最后的通牒已经下发，谷内的剑修必不会轻易放弃，肯定会试图强行破阵。 谁知整整七日过去，别说破阵，甚至不曾有半点攻击。 若非每日有无数亡魂被炼化，范鸿险些以为自己根本没启动阵法。 “不对，有古怪，得想办法查看状况。” 堕龙谷内如今被火柱缭绕，正在不断崩坏，冒然进去只会损伤自身。 范鸿干脆直接以大阵为引，卜算那名剑修的动向。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剑修竟然已经到达嗜血阵的主阵处，如今位于休门的位置。 这套阵法以主副阵共同构成乾坤八卦，共有八门，都被范鸿隐藏起来。 休门是炼化之力最为薄弱的地方，身处这里的确可以获得些许喘息。但等到堕龙谷内其余万物被炼化，这里迟早也会沦为绝境。 范鸿没想到这名剑修竟能误打误撞找到休门，一时间竟不知她是聪慧还是愚昧。 “与其躲避，反而不如放手一搏。”范鸿面露讥讽，轻抚胡须：“不过，无论进攻与否，都只是徒劳，老朽早做好两手准备，稍不注意就会引起大阵反噬，届时十死无生！阵法已开，除非你能一己之力击穿所有大阵，否则终是死路一条。” 他以为身为剑修，只能选择跟阵法硬抗，殊不知自己引以为傲的大阵早已被暗中篡改。 范鸿深知夜长梦多的道理，在察觉剑修意图拖延时间后再一次加大力量灌输，几乎将全身家当都压在大阵中。 原本需要七七四十九日方能炼化完毕，在他不遗余力地投入下，仅需十四日就能完工。 “还有七日，老朽倒想看看你还如何破局！” 另一边，堕龙谷内，伏衫察觉到阵法中的火焰越发猛烈，知道又是范鸿搞得鬼。眼看血种积蓄力量的速度越来越快，非但不觉害怕，反而欣喜，每日雷打不动地坐在主阵中勘查进度。 她修为高，可以不惧火焰，另外两小只就不同了。 哪怕坐在炼化之力最薄弱的方位，也依然感觉烈火焚身，没两日就蔫得有气无力。 金碧容尾巴都甩不动了，整个人趴在地上无精打采，见伏衫还没事人一样，忍不住问：“姐姐，你真的一点不热吗？” “还好，心静自然凉。” “好好好，让我看看你心究竟有多静。” 金碧容最讨厌这句话，凑过去，整个人都趴到她的背上。 原以为她是故意装出游刃有余的模样，谁知道人家是真的一点都不热！四周火海冲天，连岩石都在融化，可伏衫身上依旧清清爽爽，像个小冰人儿，凉快得不像话。 金碧容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双手双腿紧紧搂住伏衫，下巴搁在她脑袋上，感受着凉爽似雨的气息，整个人都舒服得眯起眼睛。 “姐姐真坏，这么凉快竟然不跟我说，想吃独食。” 伏衫无语，晃了晃身子：“下来，不用贴这么紧，我渡你一些灵气就好。” “不要，就要紧挨着。” 似是为了表决心，金碧容干脆将尾巴缠在她腰上。 伏衫发现小龙特别喜欢这个动作，双修时也好，同床时也罢，总喜欢将尾巴缠住她的腰。 缠也就算了，尾巴尖还不老实，仗着有龙鬃在她腰上蹭来蹭去。 伏衫本来心挺静得，这会儿跟看见逗猫棒似得也躁动起来。 没一会儿，金碧容就感觉伏衫身上的温度直线上升，立马急了：“哎哎哎，不就缠缠你吗，怎还突然升温了？不许不许，快降回去！” 她以为伏衫在用升温的方式逼她下去，殊不知只是伏衫心乱了。 心静自然凉，这句话并没有说谎，伏衫的凉气是要静心运转功法才能产生，如今身上趴着小龙，且还是渡了九道化龙劫，血脉之力达到顶峰的小龙，如何能顶住诱惑。 “你、你下来。” “不下。” “我要咬你了。” “你咬死我吧。” 金碧容开始耍无赖，伏衫没招，只能强行逼迫自己继续运转功法。在不知尝试多少次后，总算慢慢专注起来。 金碧容察觉到温度又变得凉爽，还以为伏衫妥协了，偏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嘿嘿，给姐姐奖励。” 这一吻，差点没让伏衫再次破功。 “安生些，再动手动脚真将你扔下去。” 伏衫的威胁还是有些用的，小龙果然不再动手脚，但尾巴依旧闲不下来。 温度一凉就欢快地晃，温度一热就蔫蔫地晃，像只烦人的蚊蝇，一边提醒伏衫静心，一边又不让她静心。 金碧容余光瞥见苏无许羡慕地看过来，表情更得意了：“姐姐是我的，不能分享给你，不过你可以试试这个。” 说着，将赤霄从紫霄炉里丢出来。 “它是火龙，多少能帮你吸收点火，你抱它吧。尸体就不给你了，被打得稀巴烂，有些吓人。” 苏无许跟赤霄大眼瞪小眼，一个不敢抱，一个不敢信。 “不是，我正恢复呢，就因这点事给我拽出来？” 赤霄有些绷不住，余光瞥见苏无许的确快到极限，没办法，张口替她将四周的火气吞掉。 虽然不如伏衫的功法凉快，可对于快要热昏的苏无许来说已经相当救命。 “多谢前辈。” 赤霄刷得抬起头：“你叫我什么？” “呃……前辈？”苏无许试探着回答。 自从被金碧容收掉，赤霄的地位一落千丈，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前辈这种尊称。 这一刻，它竟然有些热泪盈眶。 想起来了，都想起来，它不是任人呼来喝去半死不活的龙魂，而是仅次于金龙的龙族先祖！ “好好好，乖孩子，我……吾以赤龙之名向你允诺，定会护你周全！” 赤霄不再进入紫霄炉，索性就这么守在苏无许身旁，一边恢复力量，一边时不时为她吸走周围火焰之力。 直到第五日，嗜血阵的炼化终于到达尾声。 第98章 巧夺血种（二） 五日间，堕龙谷内…… 五日间, 堕龙谷内一切亡魂尸骸都在通天火柱的炼化下化为血种养分，就连山川大地都承受不住炽热的高温，渐渐融化为一片岩浆, 偌大的幽谷，几乎完全断绝生机, 只剩下无穷无尽的火海。 随着越来越多的能量汇聚, 一枚赤红血种缓缓浮现。它似血似火, 浑身上下充斥着万千生灵最本质的血肉之力，明明业障漫天, 偏偏净若禅玉, 仿佛同时融合了鲜活的生与绝望的死，一念之间便可缔造万物。 血种降世, 哪怕只是雏形，还未完全炼制成功，天上便已经被滚滚惊雷笼罩。黑压压的云层将整个无相城压得密不透风，所有人都能清楚地感受到那股足以摧毁一切的苍莽天威。 伏霜霜立于灵剑宗上，遥遥眺望惊世雷劫出现, 面上似讥讽又像叹惋。 “他果然还是这么做了。” 她背后, 一名老者扶须相望, “小姐，我们可要出手？” 伏霜霜摇头：“无需，虽然不知伏衫用什么法子将气息隐藏起来, 但她体内的毒纹却藏不住。她精心演戏这么久，估计不会放任血种被旁人夺走。让他们争吧, 无论谁赢，我们都不会输。” 老者皱眉，对这份说辞似乎并不赞同：“若是范鸿失手, 血种被夺，想必她下一个目标就是小姐。族中长老仍未到，与她对上怕是有些棘手。” 伏霜霜笑问：“木老不信我？” 老者忙低下头：“不敢，只是担心小姐安危。” 伏霜霜满不在意，“担心与否都无济于事，从当初我将仙羽种到她身上起，就注定会有一劫，该来的迟早要来。不过……她有底牌，我自然也有。” 伏霜霜攥住腰间佩剑，眼中充斥着病态的执念。 她的剑是以承影剑为原型铸造的仿品，从颜色到样式几乎见不到半点差别，唯一的不同是，剑身表面多了一层淡淡墨纹，与伏衫骨头上的毒纹一般无二。 另一边，范鸿见到漫天惊雷凝聚，眼底充斥着癫狂的喜悦。 “成了，成了！不愧是古战场，竟然能令血种达到如此精粹的层次！” 范鸿飞至半空，一抬手，腰间宝袋便飞出八张符箓。然而与寻常灵符不同的是，这些符箓没有实体，仅仅只是一道虚影。 这是范鸿的本命法器乾坤袋，只要将灵符放入其中，就能源源不断地产生复制品。虽然品级会比原符箓低一些，但凭借数量上的压制，却能发挥出数倍的威力。 血种是夺万物造化的邪物，为天地所不容，此番天劫威势逼人，几乎已经超越劫的范畴，接近天谴的层次。 一字之差，却是云泥之别。 范鸿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血种损毁，打算趁雷劫还未彻底形成，强行将其打散。 这么做虽然会导致血种塑形不够圆满，却比没了强。 “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听令！破劫！”随着范鸿一声怒呵，八张符箓依次爆发出截然不同的属性力量，朝着漫天阴云席卷而去。 只听轰得一声，八种异象撞向苍穹，仿佛盘古开天般将滚滚惊雷无情撕裂。 风声火声川泽声，各种声音回荡耳边，天空颤抖，大地震动，无数阴云在灵符的威势中磨灭，远远看去天空像被撕开道道口子似的，朗朗日光顺着雷霆夹缝破云而出，在半空中投射出一条条明艳光柱。 然而很快，劫云再次笼罩，似是没想到有人胆敢藐视天威一般，爆发出比原本更加猛烈的雷电。 范鸿早有预料，没等漫天雷光击中自己，就再度打开乾坤袋，召出极品地阶灵符，且数量比先前足足多了一倍。 “九九归一，且让本尊看看是你的雷劫厉害，还是我这万千符箓更胜一筹！” 范鸿再一次朝着雷劫发动进攻。 随后每有一道雷劫落下，他就将符箓数量叠加一倍。在这种不计损失的猛攻下，天上阴云越来越弱，直至最后彻底湮灭在符海中。 然而就在他自以为取得胜利时，血种的力量竟开始逆转倒流，本该为其输送灵力养分的嗜血阵忽然反过来截取血种之力！仅仅几息时间，就夺走大半力量，血种还没来得及凝聚成功，就在突如其来的变故中飞速衰弱。 范鸿大惊失色，立刻操纵阵眼打算强行停止逆流，可往日任他控制的三千大阵却齐齐失控，任他如何挽救也无法阻挡半分。 眼看到手的血种即将崩溃，范鸿一咬牙，直接用乾坤袋套住血种，试图强行将它与嗜血阵剥离。 若是只有一座大阵，说不定此法真能成功，可现在他要对抗的是三千主副阵共同构筑的乾坤八卦阵，即便是天阶至宝，也无法轻易成功。 没等血种剥离，强大的吞噬之力就其中力量尽数劫走，只留下一具玲珑透彻的空壳。 “混账！究竟是谁！老夫与你不共戴天！” 范鸿一掌拍碎血种空壳，撕开堕龙谷通道，一步踏出来到主阵前。 果不其然，本该死于炼狱火海中的剑修再度出现，一手紧攥血种，一手执掌阵法。 范鸿这才看清，原来自己引以为傲的主阵不知何时被彻底架空。 布阵之人天赋绝伦，对乾坤八卦阵烂熟于心，竟只用一道精巧小阵，就成功将三千道阵法彻底改写。 如此高超的手段，甚至比自己的阵法造诣更深！ “你究竟是何人，老朽可从未听闻世代执剑伏家还有一位阵法奇才！” 这一刻，范鸿甚至怀疑是伏霜霜与面前的剑修联手给自己做局。 可伏家又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扶桑宫圈养的一条狗罢了，怎敢忤逆他们？！ “不管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本尊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交出血种，饶你一命，否则整个伏家都将被你连累！” 范鸿拿伏家威胁，然而伏衫闻言，却没忍住笑出声：“还有这种好事？” 范鸿一愣。 伏衫哂笑：“看来某人没跟你说我的身份，不过无所谓，有人买你的命，今日你走不了。” 说着，收起血种，亮出灵剑。 范鸿气笑，“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一心求死，本尊就让你看看老夫的真正底蕴！” 范鸿大手一挥，从乾坤袋中召出三道复制灵符。 先前对抗天雷时，所用灵符皆为地阶，而面前这三道无论气息还是力量，都明显强大许多，俨然已经达到天阶的范畴。 虽然只是复制品，力量不如本体，但也远非寻常法器能够匹敌。 三道天阶符箓出现，强大威势震天撼地，化作雷火木三只神鸟，仰天长鸣后迎面攻来。 伏衫第一次碰见仿制灵符，不知深浅不敢大意，一边小心迎击，一边收力防守。剑芒与灵符神威碰撞，哪怕只是激荡出的阵阵余威都令整个堕龙谷震动不已。 地表岩浆掀起层层狂狼，只恨不得将天空都焚烬。 金碧容心一下子揪起来，召出镜心莲就想帮伏衫一把，但没等动手就被赤霄拦住。 “莫要轻举妄动，你身上龙气浓郁，此刻暴露反而会被抓到软肋。” 软肋。 这两字血淋淋地刺入金碧容心底，让她连反驳的借口都找不到。 她的修炼速度与常人相比已经是一日千里，但面对这种层次的战斗依然无力。 “我……不甘心啊。” 仇人在前，她做不到袖手旁观。 赤霄见她眼底执念不似作假，深叹一口气。 “我有一法，或许能让你伤到他，但……究竟能到什么地步不敢保证。” “是什么？” “龙珠。” 赤霄凑到金碧容耳边，将方法一一道来。 另一边，伏衫与符箓交手数回合后逐渐发现不对，这三张灵符虽然有天阶之名，却无天阶之实，单体威力跟真正天阶符箓相差甚远，只是靠着数量才能勉强发挥出不俗的威力。 “有些意思，竟然有法宝能复制灵符，不过仿品终究只是仿品。” 伏衫不再有所保留，将灵力具于一招，猛地朝其中一只神鸟斩去，方才还耀武扬威神鸟悲鸣一声，在无情剑光下彻底破灭，连带着灵符也跟着爆炸。 一道灵符损毁，余下两道自然不成气候，伏衫再度重复方才的剑招，轻而易举就将灵符尽数毁灭。 范鸿眼神一暗，立马察觉不对，“原来如此，这把剑竟也是实打实的天阶法器。不过……你以为三张就是极限吗？连天劫都要避我锋芒，只凭一把天阶灵剑还远远不够格！” 范鸿双手结印，乾坤袋再度打开，十八道天阶灵符飞出，化作十八尊催命鬼神，威武霸气的身姿立地擎天。 虽然气势骇人，但这些法相身躯模糊，力量明显比先前的三只神鸟更弱。 伏衫回过味来：“原来每多复制一次，灵符的单体威力就下降一分。若是只有这等手段，你今日唯有一死。” “猖狂！十八道法相同时进攻，且看你如何同时应对！” 伏衫没想到他竟然真打算用数量压制自己，看着迎面扑来的道道法相，只觉得无比可笑。 “莫说区区十八道，哪怕是千道万道又有何妨？” 伏衫浑身气息翻腾起来，灵力注入承影剑，霎时间万千剑光于锋刃闪烁，分明只有一人一剑，却好似千军万马，颇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浩荡气势。 “这一招名为——万剑归宗。” 第99章 复仇 “这一招名为万剑归宗！” …… “这一招名为万剑归宗！” 伏衫荡出一剑, 速度很慢，挥舞间却分裂出层层叠叠的残影，好似并非一人出招, 而是千万人同时力敌。明明只斩了一剑，却无数剑光纷至沓来, 璀璨的光辉几乎将整片天空照亮。 无数剑影与十八道鬼神法相相碰, 莫说威力, 单论气势就根本不是同一个水平。 仅仅片刻时间，鬼神法相就招架不住, 连防御的资格都没有, 直接在刀光剑影的倾轧下寸寸崩裂。 并且剑影余威不减，铺天盖地地朝范鸿攻去。这气势, 不知道还以为天下神剑尽皆出动，连丝毫逃跑的机会都不给。 范鸿总算明白万剑归宗的真正含义，眼看剑招即将落在自己身上，也顾不得再隐藏，催动乾坤袋, 用尽平生最大努力, 分化出数不胜数的天阶灵符。 一时间轰鸣爆炸之声不绝于耳, 耀眼灵光直冲云霄，连漫天血气都被如此强大的波澜冲淡。 这种不及损失的接连分化早已超出乾坤袋的极限，还没等剑光落在身上, 范鸿的本命法器就先一步支撑不住，随着颤抖裂开道道缺口, 隐隐有破碎的趋势。 “不好！” 范鸿哪里还敢继续硬抗，指尖灵光闪烁，整个人忽然消失在原地, 取而代之的是一截树木。 “不可力敌，需徐徐图之……” 范鸿心有余悸地看着被切成碎片的替身木，生平与那么多修士战斗，从未有一人将他的保命至宝逼出来。知晓不是对手，隐匿气息悄悄离去。 “李代桃僵？” 伏衫眉头一皱，没想到这人的宝贝还不少，竟然能悄无踪迹的消失。 这么短的时间，范鸿一定还在四周。 伏衫立刻散出神识，将方圆十里内全部纳入眼底，一丝一毫动静都不放过。然而在替身木的隐藏下，即便是身为道尊的伏衫都看不出半点破绽。 正在她苦于寻找范鸿身形时，藏在暗处的金碧容忽然出手，以金、白、赤三枚龙珠之力，凝聚出一把龙气长弓。 “老贼，你想跑去哪里！” 金碧容双眸金光流转，盯着正北方的某处天空，毫不犹豫地拉弓瞄准。 龙气长弓无箭，她索性召出长歌，以本命灵剑为矢，朝着隐匿身形的范鸿射出。 只听嗖得一声，紫色短剑划破长空，在半空中擦出一道魔焰腾腾的轨迹，强大魂力聚于剑锋，宛若从天而降的星辰，将沿途一切障碍尽数摧毁。 范鸿大惊失色，没想到竟有人能看破他的伪装，感受到刺骨的杀意直临面门，立马催动全身灵力，发了疯般逃窜。 然而这可是集结三龙珠射出的流矢，速度之快，威力之大，无人能及，又怎会被轻易躲开。 任凭范鸿如何拼命逃窜，长歌流矢都不曾被甩开，反而以摧枯拉朽之势急速靠近，终于在五息之后狠狠地刺入范鸿的脊背，贯穿胸膛，将他死死钉在熔岩中。 滚烫岩浆泼洒在身上，轻而易举便烧穿防御法衣，在枯朽皮囊表面灼烧出一片片伤洞。腐肉炙烤，发出滋滋的惊悚声音，前所未有的痛苦席卷全身，哪怕是范鸿也再无法保持冷静，痛不欲生地哀嚎起来。 他试图挣扎，试图从熔浆中脱身，可身躯被长歌剑洞穿，□□神魂皆被钉在原地，根本无法动弹。越挣扎，灌入体内的岩浆越多，连五脏六腑都开始燃烧起来。 这一招，虽然未能直接取他性命，却令他生不如死。 此刻，李代桃僵的隐匿效用结束，伏衫终于再次看到范鸿，见他被小龙的长剑桎梏难以脱身，心底一阵感慨。 无论她想与不想，她的小龙终究在一点点长大，变得越来越厉害。 连她都无法看破的伪装，落在小龙眼里却不值一提。 伏衫提剑上前，本想一剑了结范鸿，但瞥见小龙眼底的执念，朝她招了招手。 “他是你的仇人，就由你亲自解决吧。”说着，将承影剑交到她手里。 仇人？ 范鸿强忍着被熔岩灼烧的痛苦抬头，再一次跟金碧容的双眸对视，脑海中记忆不断翻涌，这一刻竟奇迹般地认出她的身份。 “是你！没想到苍华门覆灭，你竟然逃过一劫！” 金碧容冷笑，“我从地狱归来，专为取你性命。” 随后一剑斩下。 “等等！我知道你爹娘在哪！” 金碧容瞳孔骤缩，快要落下的剑急急停下。 范鸿知晓有效，立刻乘胜追击：“他们虽死，魂魄却仍在世上，你难道不想知道他们如今在哪吗？放了我，我立刻带你去找！” 此话一出，赤霄绷不住了，想上前劝阻，却被伏衫拦住。 “他们当真魂魄还在？” “绝无半点谎言！当初血劫之后，苍华门中有几道神魂重伤逃走，我等忙于炼化血种，并未去追！” 金碧容闻言，陷入良久的沉默。 理性告诉她，范鸿在撒谎，可心里又忍不住抱有侥幸，万一呢……万一爹娘他们真的还有残魂在世，岂不是又能再次团圆？ 金碧容心乱如麻，真正体会到拿不起又放不起的感觉。 在不知经历多久的天人交战之后，她终于做出决定。 “我相信他们还在。” 范鸿狂喜，刚想继续蛊惑，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原来是头颅被砍断了。 “你……”他瞪大双眼，表情难以置信。 “我相信他们还在，可我不相信你。” 金碧容将剑轻轻一甩，鲜红血液溅落一地。 “好样的！”赤霄凑过来，用尾巴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对，报仇就报仇，别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 金碧容勉强地笑了笑，话说得漂亮，实际上心里远没有那么洒脱。 将长歌剑拿起来，余光瞥见范鸿腰间的乾坤袋还在，也一并取下。 “姐姐，这法宝貌似挺厉害的，你要吗？” 伏衫摇头，帮她把神识抹除：“我有承影剑足以，你留着用吧。” 金碧容也没推脱，烙下神识印记后，把它丢入镯子里。 她的修为较低，每多一件法宝，就多一份保障，关键时刻说不准能救命。 “姐姐，范鸿已死，可要立刻离开堕龙谷？” 伏衫点头：“我们已经暴露，继续耽搁下去处境只会越来越差。” “可是应该从哪里离开？入口在城中，出口在灵剑宗，不论去哪都很危险吧？而且……”金碧容尾巴甩了甩，“我的龙角龙尾又出来了，龙气也比先前更胜，应该不能就这么出去吧？” 这些天一直忙着嗜血阵的事，压根没空双修。 正在伏衫思索时，苏无许忽然开口：“其实……除了秘境固定的出入口，还有一处地方可以离开。” “还有一处？”伏衫愣了一下，在灵剑宗待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听说此事。 苏无许点头：“这几年堕龙谷动荡，亡魂暴乱，秘境与灵界的壁垒并不如先前那般稳固，我上次来时，发现有一处秘境壁垒十分脆弱，甚至偶尔有空间乱流泄露出来，若是有办法能暂时抵御乱流，应该就能离开。” 伏衫了然，“走吧，去你说的地方看看。” 苏无许在前带路，几个时辰后，果然在堕龙谷边缘附近看到一处破损空间，罡风乱流顺着裂隙飞出，将四周熔浆搅得波翻浪滚。 伏衫截断一缕发丝，用灵力渡上一层保护外壳后丢入裂隙。 约莫半个时辰后，发丝果然离开堕龙谷，重新回到灵界。落点位置在灵剑宗不远处的森林中，虽然也是宗门地界，但四周荒凉，人迹罕至。 “这里不错，可以通行。” 伏衫牵住金碧容的手，先一步进入裂隙中，苏无许紧跟其后。 沿着方才发丝留下的灵力轨迹往前，很快就离开堕龙谷。 或许是压抑的地方待得太久，突然回到灵气氤氲的森林中，竟有些不适应，还以为来到什么人间仙境。 终于不用再忍受恶臭的血气，金碧容解开嗅觉，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前辈，无许心愿已了，接下来打算去寻朋友，或许无法再为你们引路。” 来到下山口，苏无许先一步辞别。 “朋友？”金碧容想起她与小狐狸的关系，问：“你要去找姬邱月？” 苏无许也没隐瞒，望着远方，神情难得温柔：“嗯，先前与她分开……只是迫不得已，如今事了，也该回去认错了。” “你想去哪里找她？” “天命阁。” “那恐怕不行，前些时日她家中有事，不辞而别，这会儿应该还在妖族。” 金碧容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一下，“不过，严阁主也追去了，你可能得做好准备。” 苏无许躬身，语气感激：“多谢姑娘提点。” 随后不再耽搁，朝着妖域疾驰而去。山高路远，她的身影却毫不动摇。 金碧容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嘴角不自觉上扬。 “还看？” 耳边响起一道不悦的声音，下一瞬金碧容的手就被牵起。 “先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热心肠？” 金碧容笑吟吟地看着伏衫：“当然要热心一些，因为我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才不要看什么被迫分别的戏码。” 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握回去：“姐姐，我们也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哦。” 第100章 故人来访 辞别苏无许，伏衫没有着急离…… 辞别苏无许, 伏衫没有着急离开，沿着山道一路往荒郊野岭走去，不多久便找到一处无人居住的荒凉洞穴。 “先在这里待几日吧, 等我处理完杂事再离开。” “姐姐的杂事？” 金碧容反应过来，“莫不是与灵剑宗有关？” 伏衫没想到小家伙的思绪转得这么快, 一下就点破, 也没隐瞒大方地承认：“我有一位故人在那里, 离开前要见上一面。” 口中说着见面，语气却无半点怀念, 反而略显阴冷。 金碧容了然, 多半是些陈年恩怨，不得不解决。 见伏衫似乎有意隐瞒, 索性也不多问，来到洞中，取出苍华诀，便开始继续修炼。 先前在龙冢中超度龙魂，获得不少功德, 再加上原本剩下的功德, 金碧容身上的功德紫气已经极其浓郁, 是时候该再次铸造仙骨了。 这一回她不打算一根一根重铸，她要以脊柱为根基，将胸骨肩骨全部重塑。 或许是有经验的缘故, 金碧容此次铸仙骨十分顺利，甚至连雷劫都不需要渡, 就成功令胸骨肩骨褪去杂质，化为莹润纯澈的玉色。 仙骨塑成，一股独立于灵气之外的神秘力量涌入体内, 令久未精进的修为再一次突破，直接晋入元婴后期。强大的生机席卷全身，浸入血液，渗透骨肉，将本就坚韧的肉身淬炼得越发强悍。虽然还未达到化神，可无论灵力还是肉身神魂，皆已经比肩化神。若是现在与少华对上，哪怕伏衫不出手，金碧容也有信心与他过几招。 她在淬炼筋骨，巩固修为，伏衫也没闲着，自入洞之后便开始炼化血种。 血种中汇聚了整个堕龙谷的力量，仿佛生与死的结合体，充斥着截然不同的互斥力量。既平衡，又脆弱，稍有些不对就会引发强烈的排斥反应。 伏衫花了很大功夫才将其稳住。 但风险与收益并存，高额代价意味着丰厚的收获。 在炼化血种后，她的气息节节攀升，连升三层，从合道初期迈入合道中期。虽然看似不多，实际力量增长却极为可怖。 这是伏衫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接触生与死的力量，修为提升的同时，一道若有若无的大道法则于心底显现。 很模糊，很朦胧，哪怕仔细观摩，也依然难以参悟，但伏衫不愿放弃。她有预感，若是能将这道法则掌握，说不准自己的剑道还能更进一步。 伏衫一遍一遍地倾听，一次一次地窥探，终于在那道法则即将消散之前，将其抓住。 她最初的道是杀伐之道，修炼剑气，磨练剑意，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提升剑招的威力，以便更快将敌人杀死。 后来吞噬洗髓丹，借小龙功德铸造仙骨，伏衫发现若要令敌人臣服，不一定唯有杀戮。剑未出鞘时，仅凭气魄依然可以震慑万灵。所以她试着收敛锋芒，磨练气势，融合功德紫气之后，将霸道转为王道。 而现在，她感受着血种中极致的生机和绝望的死寂，恍惚间仿若看到阴阳轮转，万物轮回。业障也好，功德也罢，都不过是生命轮转的副产物。若是跳脱个人的局限，将视角拉远，就会发现万物始于一，最后又归于一。一既是生，又是死，因势不同，结出的果也不同，没必要拘泥于其中一方。 就像她的剑一样，不论是杀伐霸道，还是唯我独尊的王道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剑本身。 剑在手，道无拘。 一瞬间伏衫心若明镜，尽管血种已经炼化完毕，身上气息却再次翻涌。只不过这一回并非修为进阶，而是心境突破。 曾经的她年纪轻轻就达到合道巅峰，只差一步就能晋升渡劫。 为了迈出这一步，四处寻访古籍，几乎将古往今来所有剑招都纳入心底，渴望集百家之长，惠及自身。 如今却发现那不过是舍近求远，突破的契机就在手中，只是执剑太久，眼中习惯剑的身影之后，就慢慢忘记它。 若是再让她面对渡劫雷劫，想必不会再被所谓的瓶颈桎梏。 毕竟哪里有瓶颈？ 从来都不过是固步自封罢了。 腰间承影剑似是感受到这股明悟，倏尔震荡出一道无形剑意。与往常不同，这道剑意十分轻柔，既不见杀气，亦没有威势，却好似石落水中，荡开一圈圈悠远绵长的涟漪。穿过山石草木，悄无声息地流入每个生灵心间。 这里相距灵剑宗不远，门中剑修都被这股玄奥剑意吸引，可惜他们修为太低，剑道领悟过于浅薄，根本不了解其中深意。 主殿内，正在汇报堕龙谷状况的几位长老纷纷停下，感受到这股返璞归真的独特剑意，不由一怔。 “这股气息怎从未见过，近几日灵剑宗又有高人到访？” “哪里来那么多高人，依我看只是故弄玄虚罢了。” 他们认不出，但伏霜霜不同，作为最了解伏衫的人，立马反应过来是承影剑的力量。 她很意外，伏衫向来霸道，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散发出如此轻柔的剑意，就好像能海纳百川一般。 “今日到这里吧。” 伏霜霜挥手打断几人，众长老立马安静下来。 “宗主，可还要继续在堕龙谷内搜寻那名剑修的位置？” 伏霜霜摇头：“不必了，我已经知晓她在哪。” 几位长老满头问号，还想追问，可宗主压根不打算多说，转身就离开大殿。 从灵剑宗出来，伏霜霜一刻不停，朝着剑意出现的方向寻去，很快就找到伏衫藏身的洞穴。 正犹豫是否进去时，耳边已经传来冷笑：“伏霜霜，你还是这么蠢，竟敢孤身前来。” 伏霜霜偏头，这才发现脖颈处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银色长剑。 那把剑无鞘无饰，十分朴素，但却一下子抓住她的视线。 很美，若有朝一日能执掌此剑，死而无憾。 “阿姐，好久不见，你这把剑还是那么漂亮。” 说着伸出手抚摸剑身，却还没等碰到，就被一道剑光斩落。 幸而她及时收回手，不然就不止被割破掌心这么简单。 伏霜霜捂着划破的掌心，鲜血横流，她却丝毫不在意，眼底充斥着病态的满足。 “这才是熟悉的感觉，方才那道剑意太柔太轻，不适合承影剑。” 伏衫讥讽：“你今日就来说这些废话？” “当然不是，我是来与阿姐谈判的。”伏霜霜张开手，往日别再腰间的佩剑，今日特意落下。身上的法衣也没穿，只随意换了件毫无防御能力的普通衣裙。 她知晓伏衫恨自己，时时刻刻都想复仇。但她也了解伏衫，若不能将她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一定不会出手。 果不其然，伏衫见她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瞬间丧失兴趣：“滚，你不配。” 说着就要走，但伏霜霜哪会允许，立刻道：“我有办法治好你。” 伏衫轻嗤一声，没回答，但任谁都能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屑。 伏霜霜也不急，继续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隐忍不发不过是想借助仙羽，反过来吞噬族中长老的力量。此法可行，但你不可能成功，想知道原因吗？” 这一次，伏衫果然停下脚步。 伏霜霜也没卖关子，直接点破：“你不够狠心，只凭骨髓里的那点仙羽，非但无法掠夺，反而会任人宰割。” 伏衫只觉荒谬不已，按照她的说法，岂不是仙羽感染程度越重，越容易成功。 可谁不知晓，仙羽感染共有三个阶段，分别为血骨魂，前两个阶段都还有救，若是到了第三个阶段，就会彻彻底底沦为供人汲取力量的奴隶。届时半点自由都没有，又如何反过来吞噬别人？ 她真的不想理会伏霜霜，但这人的谎言太过拙劣，伏衫忍不住讥讽：“伏霜霜啊伏霜霜，你以为还能再骗到我？” 伏霜霜摊了摊手：“信不信由你，无论你想摆脱仙羽也好，还是想借仙羽之手向族内复仇，我都有办法帮你实现，只一个要求，将承影剑借我。” 这要求太过可笑，伏衫刚想拒绝，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姐姐？” 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疑惑，却轻易将伏家姐妹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金碧容见到伏衫旁边还有一名陌生女子，被吓一跳，下意识遮挡龙角龙尾，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涂了隐匿龙角龙尾的药膏。 虽然没有双修，身上难免有些龙气，但仅凭肉眼很难发现端倪。 伏衫立马凑过来，抓住她的手，用自身灵力将她包裹起来，隔绝一切窥探，做完这些才耐着性子问：“今日回来这么早？” 金碧容晃了晃手中的一枚地阶灵果，捂嘴偷笑：“我在山里发现了一处小药园，也不知是哪个傻子的，防御都没做好，于是偷偷采了枚灵果。” 这附近是灵剑宗地界，不用想都知道是灵剑宗的药园。 伏衫嘴角一抽，掐她一下：“下次莫要随意进旁人药园，若是被困住看你如何。” 金碧容嘿嘿一笑：“这不是有姐姐嘛，真被抓包我就喊姐姐救命。” 两人分明只是闲聊，却给人一种亲密无间的感觉。伏霜霜从未见过阿姐露出这种表情，盯着她们牵在一起的手许久，转身离开。 临别时不忘叮嘱：“伏衫，你若答应，三日内寻我。三日之后，就只能当敌人了。” 也不知有意无意，这一次没再喊阿姐而是直呼其名。 金碧容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眉头不由蹙起：“姐姐，她是谁？” “仇人。”伏衫毫不犹豫地回答。 金碧容总觉得姐姐话没说全，方才那人看向姐姐的目光很复杂，应当不止是仇敌这么简单…… 她还想再问，伏衫却不想再说，拉着小龙就往洞穴走。《 》 100-110 第101章 长大的愿望 三日时间很快就过去，…… 三日时间很快就过去, 伏霜霜的出现引起金碧容的警惕，也没心思再外出游玩，而是一直待在洞内, 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紧紧跟在伏衫身后。 虽然不知三日之约是什么意思，但金碧容心底却升起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就好像伏衫一旦答应, 便会发生难以接受的坏事。 她不知这份直觉源于何处, 却没由来地十分确信。因而一直跟着伏衫，守着伏衫, 生怕姐姐被狐狸精骗走。 好在没有, 似是察觉到她的不安，伏衫哪也不去, 就在洞穴待了三日。每天除了练剑，最大的娱乐活动就是抱一抱小龙。 自小龙完全化劫之后，麻烦事一桩接一桩，这还是伏衫头一次静下心来与她相处。 嗅着满身龙香，看着那双晶莹龙目, 仿佛能溺死在她的身边。 伏衫一直知道自己无法抵抗小龙的诱惑, 因而总用最大的怀疑揣摩自身克制力。可直到此时才发现, 之前的自己还是保守了。 最后三道塑魂劫不像是劈在小龙身上，反倒是似劈在她心头，将高高筑起的心防一点点劈碎。 短短三日而已, 却宛若三年，无时无刻不再引诱她突破底线。 伏衫第一次发现, 除了手中那把承影剑外，她还会对其他事物产生依赖。 “姐姐，你怎么又打瞌睡？明明是你要听医术典籍的。” 耳边传来一声埋怨, 伏衫缓缓抬头，这才发现自己又抱着小龙在不知不觉中睡着。 合道境大能，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惊醒，可她却睡得相当放松。 “你身子抱着太舒服，我一时没忍住。” 怀里的小龙笑起来，连带着身躯都轻轻颤抖。 “姐姐在哪里学得这些话？净会哄人开心。好了好了，不怪你行了吧？” 伏衫哑然，没好意思说都是实话。 等了一会儿，见她一直不翻书，问：“怎么不继续往下讲了？应该还有很多没讲吧。” “我倒是乐于分享，可姐姐屡屡犯困，都给我整不自信了。今天不讲了，改日有空再讲。” 金碧容说着收起药典，牵住伏衫就往洞里走：“走啦，睡觉要去床上，在这坐着哪能睡好。” 脱了鞋袜，换了睡裙，随后拉伏衫一起钻进被窝。 小石床上铺了软垫，一点不硌人。就是有点小，两人睡一张略显拥挤。 好在金碧容早就习惯，一躺下就往伏衫怀里钻。 “睡吧。”金碧容轻轻拍一下伏衫，将脑袋靠在她绵软的胸口，慢慢闭上眼睛。 伏衫也跟着放松心神，原以为接着方才的瞌睡虫，很快就能入眠，谁知换了更舒服的小床之后，反而睡不着了。 不论怎么放空大脑，都找不回先前的散漫。反而因龙香蛊惑，变得躁动起来。 伏衫无奈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龙角发呆。 晶莹似玉，雪白透亮，旁人的角大多是深棕色，也只有她的小龙如此特殊，漂亮得仿佛被雪覆盖的冰雕。 龙角是什么味道？ 伏衫心底忽然产生强烈的好奇。 她吃过龙鳞，饮过龙血，却还从没关注过这对稚角。 咬起来是软是硬？味道也跟雪一样吗？ 她当然不会抱着龙角就啃，但轻轻咬一下满足好奇心总可以吧？ 伏衫张开嘴，小心翼翼地叼住龙角。怕伤到小家伙，一点力量都不敢使，只轻轻含在口中，用贝齿象征性地磨了两下。 明明力道极轻，几乎只是吻了一下，哪曾想还是将小龙惊醒。 “哎呀，你干嘛！不是睡觉吗，怎突然咬我的角？” 伏衫尴尬松嘴，“想亲亲，没咬。” 金碧容才不信她的鬼话，伸手往头顶一模，角上没牙印，但是沾了些口水。 “快擦干净。” 伏衫拿出手帕，小家伙的角太过稚嫩，虽然已经在雷劫中成长不少，却还是发软，总感觉一碰就断。 伏衫不敢用力，大致擦一遍就停下手：“干净了，没坏。” 金碧容轻哼一声，低头用角在她身上顶了一下：“下次不许乱咬，否则我还顶你。” 伏衫想笑，就这对幼角，哪怕自己站着不动让她顶，也根本顶不出什么伤，说不准还可能反过来将角折断。 但这话可不能说，只好假装害怕地应下。 金碧容本来有些困，被这么一打岔，想睡也睡不着，问：“姐姐，今天可是第三天喽，你不去找那个谁吗？” 伏衫一愣，刚开始甚至没反应过来，想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摇头：“不去，烦。” 金碧容乐了，还是头一回从姐姐口中听到烦字。 “你们真的只是仇人？先前待这里时，可明明说要见故人的，若我猜得不错，那人就是姐姐的故人吧？” “仇人也算故人。” 金碧容很开心：“不见就好，其实我也不想姐姐见她，我也觉得烦。” 仰起头，在伏衫唇上下一吻，仿佛宣示主权似得吻了很久，也很主动。 咬唇瓣，探香舌，不一会儿就将两人气息搅乱。 “姐姐……”金碧容翻身，坐在伏衫身上，抓住她的手，眼睛蜜里调油，似能拉丝一般。 伏衫指尖一颤，忽然发现少女往日透彻的双眸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丝情欲。 “姐姐，我们双修吧。” 一样的话，一样羞涩的语气。 但伏衫知道，少女的要求恐怕不止灵气交换。 她偏开头，故作不知：“那你下来，我帮你隐去龙气……” 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女埋怨地打断：“我说得不是这个双修。” 金碧容低下头，再一次吻住伏衫，一边吻，一边用尾巴在她身上轻蹭。 这是龙族求偶的信号，本该龙尾相缠，恩恩爱爱，但伏衫不是龙，只能退而求其次，缠住她的腰。 “我们真正双修吧，将最后一步也做了。” 甜蜜的话传入耳边，却像一把裹着糖的刀，同时为伏衫带来喜悦和痛苦。 伏衫想逃，想躲开这个话题，可身子已经被缠住，根本无处可逃。 被那双明亮又充满爱意的双眸盯着，只感觉内心一切丑陋都被无情剥开。 先前明明很喜欢龙目，今天却不敢与之对视，伏衫别开视线，好半响才从口中挤出两个字：“不行……” 金碧容愣住，“为何？” 因为你只能是食物…… 与食物亲昵可以，搂抱亦无妨，哪怕是接吻，也能用品尝搪塞过去。 可双修又算什么？ 若无爱意，怎可能将身子都交出去？ 伏衫找不到借口，甚至不敢细想，生怕好不容易编织的谎言被戳破。 现在的她既放不下小龙，亦不愿伤小龙，两种矛盾彼此碰撞，至今仍未找到解法。 她绞尽脑汁也不知该如何回复，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将老借口拿出：“因为……你还小。” 金碧容抿唇，再次听到这个回答，又伤心又生气：“我怎么小了？自认识姐姐以来，已有好几年，早过了成人的岁数。如今连化龙劫都渡完，还有哪里小？莫不是姐姐根本就不喜欢我，这才故意搪塞？” 越说越委屈，到最后甚至有眼泪落下。 顺着眼角一路往下，滴滴答答地摔在伏衫脸颊。 伏衫一阵恍惚，忽然觉得此情此景十分眼熟。 最开始认识小龙时，因她故意设计的鸾鸟一事，小龙也曾这般哭过。那时她很欢喜，希望小龙以后多哭，尤其是为她而哭。 如今愿望似乎已经实现，小家伙满心满眼都是她，哪怕不因疼痛，也能因她的一句伤心话落泪，可伏衫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别哭了。” 她伸手去为小龙擦泪，却被躲开。 少女红着眼睛，宁愿被泪水模糊视线，也倔强地不肯接受帮助。 伏衫知道，这一次她搪塞不过去了，若不能真正找到足以说服金碧容的铁证，她们又将回到互相躲避的状态。 只不过这次躲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金碧容。 她的视线落在小龙晶莹透亮的龙角上，斟酌许久再次开口：“你还小，连龙角都没长成，轻轻一折就能断。” 一边说着，一边去擦拭小龙的眼泪。 也不知是不是被自己的说辞唬住，金碧容竟没再躲开，摸着自己的龙角问：“等它长大，我就也长大了吗？” “嗯，现在它还只有一拃高，等它汲取足够多的营养，慢慢壮硕，慢慢坚固，你才算真正的大人。待那时……” 伏衫想做出承诺，却发现自己似乎什么都无法保证。 但她不说，金碧容却帮她说了出来：“待那时你就愿意同我做到最后一步吗？” 伏衫笑了笑，摸着她的龙角，神色怅然若失，却又带着一丝决绝：“待那时我便不再逃避。” 金碧容将头埋在她胸口，声音闷闷地：“可龙角长得很慢，我究竟要等多久？” “不知，也许一年两年，也许十年二十年，你很急？” 金碧容一下子脸红了，结结巴巴道：“我、我才不急！只是不知姐姐究竟能不能等那么久！” 伏衫笑道：“放心，我很有耐心，不论多久都等得起。” 不论多久……所以久一点，再久一点也没关系。 第102章 灵剑宗 伏衫最终也没有跟金碧容做…… 伏衫最终也没有跟金碧容做到最后一步, 不止如此，因心底那份逃避作祟，再双修时甚至连动手动脚都不曾, 整个过程既不脱衣服，也不乱身形, 端坐一方好似禅僧传道。 金碧容身体一如既往的敏感, 数次情动, 数次迷乱，难耐地去勾搭伏衫, 妄图将入定圣僧拉入红尘, 可每次都被伏衫不动声色的避开。 明明欲念情火是她的灵力挑起，偏偏她还义正言辞：“放心, 既然说要等你长大，我一定保护好你。” 金碧容脸皮薄，不好反悔，也不愿承认自己被色欲蒙心，只能强忍着□□完成双修。 本该食髓知味的迷乱夜晚, 却因某个禅圣的满身佛光变得异常折磨, 金碧容一夜未眠, 等双修结束便逃出伏衫的石床，跑到山间清泉中泡了一整晚。 待次日情火退散时，五指都被水泡得皱巴巴。 “我发现姐姐有时候也挺讨人厌的。”金碧容满脸幽怨。 伏衫只当听不见, 将热乎乎的包子递过去：“方才去城里买了些早点，吃吧, 待会儿我要出去一趟，可能要很晚才回来。” “莫不是去灵剑宗？” “嗯，陈年旧事不得不解决。” 金碧容囫囵吞枣地将包子吃完, 然后将药园里摘的地阶灵果拿出一口吞下。 只是这一次没有费心炼化，而是将其转为灵气储存在经脉中。 “我也要去！” 伏衫皱眉：“很危险，灵剑宗不是小门小派，底蕴深厚，连我都不能小觑。” 这一番话本想让小龙知难而退，哪知小龙闻言，反而越发坚定。 “那我更要去，万一姐姐出事，我还能带姐姐跑路。姐姐别忘了，我身上还有镜心莲，哪怕真碰到炼虚，也有自保之力。灵剑宗再强，也不可能满宗合道境吧？” 伏衫哑然，竟然觉得小龙的话很有道理。 彻底化龙后，小龙纸面修为提升不多，但体内龙气暴涨，力量自然也急速上升。再加上镜心莲，乾坤袋等法宝，如今的她不仅自保无碍，甚至还能借龙珠之力，对高阶修士发动偷袭，实力已经相当可观。 除去在外驻守的长老，灵剑宗现在合道境寥寥无几，炼虚倒是有七八个，但只要自己好好牵制，整个宗门应当无人能伤到小龙。 伏衫深呼一口气，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张传送符，仔细叮嘱：“若是遇到危险，催动此符可将你传送到安全的地方。” 金碧容一口应下。 两人离开山洞，向着灵剑宗飞去，不到半个时辰就来到宗门山脚下。 金碧容的龙角龙尾早被遮掩起来，龙气也因昨日的双修完美隐藏，看不出半点龙族特征。两侧守山弟子还以为她们是到访客卿，凑上前来制止：“二位请回，近日邪魔出没，宗主已于昨日凌晨发布戒严命令，除本宗弟子之外，任何人不得入内。若要拜访，还请二位改日再来。” 伏衫摆手：“无妨，我们不是来拜访的，不进去也行。” 守山弟子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刚松一口气，就见伏衫忽然飞至半空，声音如洪钟般在灵剑宗每一个修士耳边炸响：“伏霜霜，滚出来！” 灵剑宗众弟子纷纷茫然，一开始甚至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名字有些耳熟，过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这不是宗主的名讳吗？究竟是谁这么大胆，不仅直呼宗主名讳，还敢出言不逊。 霎时间整个宗门都躁动起来，弟子纷纷停下手中事情，修为高的散开神识，修为低的直接到山门口看戏。 这里的事情很快就惊动大长老，知晓宗主昨夜闭关至今未出，立刻带人赶往山门口。 人未到，声已至：“何人敢在灵剑宗放肆？！” 炼虚大圆满的气势倾泻而出，犹如山洪海啸，朝着山脚涌去。 原本想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哪知那人分毫不避，直接散开气势与他正面相碰，硬生生将他的威压击破。 大长老踉跄几步，待看清来者容貌后，苍老的脸上写满惶恐。 “是你！” 熟人见面，倍感亲切。 伏衫扬起唇角：“姜塑，好久不见，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你的修为还是没能恢复。” 先前伏霜霜曾暗中指使一众修士对她发动围攻，其中就有姜塑的身影。 只是当时伏衫正值巅峰，虽然身受重伤，但也令围攻众人死伤惨重。 姜塑原本是合道境的实力，因被伤到根基，修为大跌，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修为虽然没恢复，倒是当上了灵剑宗的大长老。 姜塑不可置信：“你竟然还没死！” 伏衫神色讥讽，“放心，你死了我都不会死，今日既然来了，就顺便把你我之间的账也算一算吧。” 姜塑后退半步，想起曾经那场惨烈无比的大战，还未开打已经心生惧意。 但同时，他也发现伏衫的气息不比当年，显然修为也跌落不少，心里多少恢复了些底气。 “狂妄！此乃我灵剑宗地盘，竟敢在此撒野，诸位长老随我一起捉拿妖女！” 言罢，先一步冲出。随他出手，其余六名炼虚长老齐齐出动。 他们是灵剑宗最强的七名长老，每个人都在剑道上有极深的钻研，放在外面甚至可以自行开宗建派。如今七人同时出招，所爆发出的强大剑意几乎将整片天空笼罩，引得无数灵剑随之争鸣。 可炼虚终究只是炼虚，知剑意，却不懂剑道。哪怕将手中灵剑磨练得再锋利，也始终差了一步。 “威力尚可，道义不足，诸位还需努力啊。” 伏衫甚至不需要什么华丽的剑招，只轻轻斩出一击，便将七道剑光轻易踏碎。 七名长老见此，神色凝重起来。 “糟了，是合道境。”姜塑暗骂一声，若是往常，碰到合道修士，他绝不会正面力敌，可如今伏衫明显已经盯上他，若不想办法将其击败，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诸位长老，结七星阵！” 姜塑一声令下，六名长老迅速飞至身后，以北斗七星的方位各站一处。随阵法落下，七人气息融成一个整体，修为、剑意、气势皆在这一刻获得飞跃式突破。 寻常来说，即便能依靠阵法将修为强行堆砌至合道，也只是纸面实力，没有道义加持，根本无法与真正的合道修士抗衡。 可姜塑不同，他本就是合道修士，只因根基受损，这才跌落炼虚。如今在七星阵的作用下，重回合道，只觉体内力量无穷无尽。 先前只知伏衫修为比自己高，却不知高多少，现在他终于看清。 “合道中期……”姜塑深深松了口气，“我还当你究竟什么实力，没想到只是中期，远远不及巅峰。当初本尊与你相差两个小境界都不曾害怕，现今只差一个小境界又有何惧？” 伏衫想笑，“所以你以为凭借这所谓的七星阵，就能与我抗衡？” 姜塑听出她口中的不屑，冷哼一声，不想跟她废话，直接出手。 知道伏衫对灵剑宗的招式烂熟于心，特意变换招式，改用自创剑法。 每每剑刃相碰时，都一触既散，用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化解强于自身的力量。 四五招过去，好似打太极一般，故意引诱伏衫消耗灵力进攻，自己却借助阵法龟缩防守。 伏衫回过味来：“想拖延时间？你似乎有点太看得起自己了。” 七星阵，破解难点在于如何诱导入阵修士自乱阵型，如果他们能一直稳定心神不动摇，理论上阵法可以一直运行下去。 若是旁人，或许会想方设法攻心，但伏衫不会，她只有手中的剑，所能依靠的仅此一物，又何须再舍近求远。 “本座近日新领悟一式剑招，还未用过，今日便那你试试威力。” 伏衫双手执剑，一手在上注入生机，一手在下汇聚死气，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本该针锋相对，彼此攻讦，可在伏衫的手中竟仿佛生来就是一体似的，非但没有排斥，反而完美地融合起来。 银色长剑被生死二力同时笼罩，如蒙尘一般，剑芒剑光尽数收拢，连一丝气息都不曾泄露。 剑乃百兵之君，在任何修士手中都锋芒毕露，气势逼人。可到了伏衫这里却藏锋敛锷，返璞归真。 姜塑并非没有见过类似的招式，但没有一人能像伏衫这般将气机隐藏的如此完美，就好像她手里握着的根本不是剑，而是随处捡来的一枝一叶。 那可是承影剑，是普天之下仅有的几柄极品天阶宝剑，又怎会真的毫无攻击力？ 未知的恐惧让他充满不安，不想坐以待毙，抬起长剑就朝伏衫攻去，试图逼迫她变招防守。 但正如伏衫所言，姜塑有些太看得起自己。别说如今修为下跌，哪怕他恢复原有的境界，伏衫也根本不惧他。 还没等姜塑靠近，伏衫手中的剑就已经出动，锋芒不显，不知道的还以为只是随意一刺而已，似乎轻而易举就能抵挡。 然而姜塑的灵剑与之相碰的瞬间便寸寸崩碎，没有花里胡哨的剑法，更不见半分剑意，只凭借最朴实无华的剑锋便压得姜塑无法反抗。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等姜塑匆忙变招时，手中灵剑已经近乎全毁。 来不及了，只凭自己无法躲过这一招！ “诸位长老，助我挡下此招！” 第103章 骨剑 “诸位长老，助我挡下此招！…… “诸位长老, 助我挡下此招！” 姜塑紧急求救，其余六名长老彼此对视一眼，忍痛将手中灵剑掷出, 合六为一与承影剑正面对抗。 六把灵剑，虽然俱不是天阶宝剑, 但也都是曾经闻名一方的地阶灵宝, 以六挡一拼死一搏, 理论上来说就算不是对手，也绝不可能立马败下阵来。 可惜姜塑灵剑已毁, 六把剑根本无法发挥出七星阵的全部威力, 仅仅几息过去，剑身便开始剧烈颤抖, 隐隐有崩塌之势。 二长老大惊失色：“大长老！你还在等什么？速速用神魂补剑，填补空缺，否则我等皆要殒命于此！” 姜塑眼底一阵肉疼，方才破损的剑是他本命灵剑，即便损坏, 也能用神魂强行补全, 可若是这么做, 哪怕真的赢过伏衫，往后余生都要承受神魂缺损之痛。 他不想这么做，但如今形式紧迫, 六把灵剑岌岌可危，要是再犹豫下去, 等七星阵破，伏衫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 姜塑咬紧牙关，强行分出一道分神注入剑中, 抱着破釜沉舟的气势将灵剑投入阵中。 阵法空缺被填补，方才还岌岌可危的六把灵剑立刻稳固下来。 只是没等其余几位长老松一口气，一道幽暗紫焰悄然而至，趁姜塑神魂缺失之际刺向身躯。 虽然威力很小，却直击魂魄，令姜塑本就不稳的魂魄再遭创伤。 强烈的灼烧感蔓延全身，姜塑只感觉三魂六魄都被放在火架上炙烤，疼得当场呕出几口鲜血。 冥器？ 哪来的冥器？ 姜塑正疑惑时，忽然一声大呵传来：“姐姐，我来助你破阵！” 下一瞬，一道与方才几乎完全相同的紫焰剑气冲来。 姜塑下意识撤力防守，殊不知这一次只是虚晃一枪。 金碧容气势汹汹地要冲，却根本没动真格，仅仅只是嗷了一嗓子，反而七星阵因姜塑的畏缩再露破绽。 伏衫无语，头一回发现自家小龙心里蔫坏蔫坏的，竟敢在生死一瞬的战场上唬人。 虽然她并不需要小龙刻意制造的机会，但既然破绽已现，自然没有白费的道理。立刻乘胜追击，趁阵法不稳一剑刺出。 姜塑这才发现自己上当受骗，还想再堵上缺口，然而为时已晚。 伏衫的剑已经来到面前，不等他接招，便被一击斩落头颅。 鲜血喷发，身体坠落，姜塑到死都难以置信，自己竟然只因元婴小辈的一声呼喊，就丢了性命。 一人命陨，七星阵瞬间崩解。 伏衫乘胜追击，再斩数剑，两名长老甚至来不及逃窜就惨死剑下。 眼看七人都要殒命，一道森白骨剑自后山飞来，不偏不倚地刺向伏衫。 也不知这把剑究竟什么来头，哪怕遇见天阶宝剑也半点不虚，硬生生将伏衫逼退。 “伏衫，既然是你我的仇怨，又何必牵连外人？” 伏霜霜缓缓现身，抬手一招，骨白色的宝剑便归入手中。 这把剑与承影剑外形完全一致，除用材不同之外，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伏衫一眼就看出此剑来历，面色一阵厌恶：“挖骨仿剑，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心。” 伏霜霜嫣然一笑，疼爱地轻抚骨剑，眼里充满执拗：“没办法，谁让我最好的阿姐什么都跟我抢，分明是我先看上的承影，阿姐偏要横刀夺爱。” 金碧容捕捉到“阿姐”二字，唰得抬头看向伏衫，没说话，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伏衫摸摸她的脑袋，安抚：“不用理她，一个疯子而已。” 伏霜霜闻言，笑得更加肆意，她确实疯了，自从那一日成人礼，自己娘亲用性命换来的宝剑拒不认主，反过来投入伏衫怀中，她就已经疯了。 为什么呢？ 自己的天赋究竟差在哪里？ 剑冢中那么多宝剑，为何偏偏只有承影不愿认她？ 伏霜霜眼里充满不甘与怒火。 她恨，却恨得不止是伏衫，更像透过这个宣泄口，去寄托对所有人的恨。 可恨来恨去，竟发现最应该恨的是自己。 “猜一猜这把剑的名字，若你能猜中，我答应你一件事。”伏霜霜渐渐停下笑，手指一遍一遍地擦过骨白剑身。 伏衫冷笑：“若我要你的命呢？” 伏霜霜刚想点头答应，可伏衫似乎并不信她，根本懒得猜名字，毫不犹豫地抬剑攻来。 与面对姜塑等人不同，伏衫对伏霜霜出手时毫不留情，合道中期的气势尽数散发，每一招都朝命门攻去，不求一招制敌，但求能造成最大的痛苦。 伏霜霜修为不如伏衫，但世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伏衫的剑法，凭借经验硬接，倒也没有太大劣势。 可仅仅这样远远不够，她今日既然决定现身，一定要从伏衫身上咬下一块肉。 她从未想过赢伏衫，一直以来的目标只有双输。 “阿姐，你可知为何我断定你的吞噬之法必输无疑？” 伏衫不应，只一味进攻，抓准伏霜霜说话分心的功夫一剑刺出。 伏霜霜回防不及时，被抓住空隙猛戳一剑，当场就吐出一口鲜血。 可她似乎并不在意，反而继续道：“因为有一种武器，可专门克制仙羽。除非你体内的毒素已经浸入魂魄，否则绝不可能免除影响。” 说到这里，伏霜霜手中的骨白长剑忽然显现出墨色毒纹，仿佛一条条毒虫，将整个长剑包裹起来。 只见她轻轻一挥，伏衫体内的毒纹就被勾动，刺骨痛意直击心神。 伏衫想要抵挡剑招，可毒纹发作后连剑都拿不稳，又怎么防守。 命门大开之下，胸口被斜着劈了一剑，幸好有法衣抵挡，不然只这一招就能将她劈成两半。 “姐姐！”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金碧容没想到伏衫会在这个关头毒症发作，见伏霜霜又要趁机攻去，立刻祭出长歌剑迎了上去。 她与伏霜霜境界相差过大，根本接不住这招。立刻丢出捆仙绳，试图抵挡急速砍来的剑锋。 虽然勉强拦住一瞬，却也令捆仙绳当场报废。 金碧容不敢犹豫，抓住这一息机会，拉着伏衫就脱离战局。 本想直接催动今早姐姐给她的传送符，可伏霜霜又怎会给她这个机会，欺身而上一剑击碎传送符。 不知是不是故意逗弄，分明有好几次能重创金碧容，却偏偏不动手。 “小妹妹，这是我与阿姐的恩怨，与你这个外人不相干。现在离去，我饶你一命。” 金碧容不敢与之相对，只能召出镜心莲，一边牢牢保护两人，一边匆忙后退。 “不要！你才是外人！” 伏霜霜想笑，可笑着笑着却又笑不出来。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与伏衫连外人都算不上，只能算作仇人。 没有话本里相爱相杀的悲情宿命，只有最纯粹，最赤裸的利用与仇恨。 “既然你不识好歹，我也只能杀了你了。” 伏霜霜眼神一狠，用出全力刺向金碧容。 杀一个元婴修士，根本犯不着如此大动干戈，但她不想等了，她要让伏衫也像自己这般失去一切！ 金碧容立刻催动乾坤袋，试图用天阶符箓抵挡伏霜霜的进攻。 可惜修为不高，所能动用的灵力有限，只能召唤寥寥几张复制品。 还没等这些仿制灵符发力，伏霜霜的骨刃就将其斩灭，并且余威不减直击她的命门。 糟了！ 这下真的避无可避了！ 金碧容惊惶，虽然还在努力维持镜心莲的屏障，却已经做好重创的准备。 她以为今日真的要栽在这里，哪知关键时刻一柄银色长剑刺出，为她挡下致命攻击。 “说了让你发现不对立马跑路，怎这么倔？” 耳边传来责备的叹息。 金碧容偏头望去，没想到伏衫出手了。 不止是她，就连伏霜霜都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你竟不受影响？！” 然而话音刚落就发现不对，伏衫的确恢复了一些，能勉强握住剑，可脸上神色依旧难言痛苦。 她并非不受影响，而是体内毒纹有异，这才导致能堪堪抗住毒症！ “是何物！你体内究竟有什么，竟然比仙羽还厉害，能将它压制？！” 伏衫自然不会将仙骨的事情道出，凝聚浑身力量再出一剑，知晓对方手中兵刃古怪，特意虚晃一招，骗伏霜霜回防，实际却中途变招，将所有剑威斩向骨剑。 这把剑是人骨所铸，虽然因加了不少天材地宝，硬生生将品阶堆到天阶，但因人骨脆弱，剑本身的硬度并不算高。 伏衫全力一击斩出，凭借承影剑的绝世锋芒，必定能将骨剑斩断。谁知伏霜霜眼看骨剑将毁，竟然不要命地将剑收回怀里，以身护剑硬吃一招。 强大剑锋刺向脊背，仅一瞬就将天阶法衣的防御彻底击穿，凛冽剑锋刺破皮肉，斩断筋骨，从伏霜霜的胸前猛地贯穿而出，险些当场就要了她的命。 “小姐！” 一直隐匿暗处的木老惊怒，一掌逼退伏衫，挡在她身前：“这里有我挡住，小姐赶快离开！” 伏霜霜却恍若未闻，按住源源不断出血的胸口，道：“木老，不是让你无论如何都不要现身吗，怎还是出来了，退下，今日我哪里都不去，即便是死，也要拉上我的好阿姐一起上路！” 第104章 不敌 ——即便是死，也要拉上我的…… ——即便是死, 也要拉上我的好阿姐一起上路。 这句话绝非玩笑，从一开始，伏霜霜就没打算赢过伏衫。哪怕有骨剑上的毒纹当作杀手锏, 她一直以来的目标也只是双输。 伏霜霜将沾血的手擦过骨白剑身，浓浓血力浸透毒纹, 令本就充满不详的骨剑越发妖异。 “阿姐, 你可知晓这毒为何叫仙羽？” 伏衫不答。 伏霜霜似乎对她的反应早有预料, 笑了一声，自顾自地说下去：“因为这是能让人破除渡劫限制, 羽化登仙的‘至宝’呢。祭品越是厉害, 所能提供的力量就越多。原本族内选中的祭品是我才对，可惜阿姐太招摇了, 一点不懂藏拙，被我稍微煽风点火，族内就盯上了你这个更优秀的祭品。” “是啊，就连成为祭品，都是你更优秀。像我这般毫无天赋的人, 只有拼尽一切才有可能胜过你。” 说到这里, 伏霜霜眼底的妒火不加掩饰, 双手举起骨剑，发狠一般大呵：“血祭！” 木老大惊失色，没想到小姐打算用这招, 想要上前阻止，却被一道杀气震退。 随后一道灵光闪过, 骨剑上密密麻麻的漆黑毒纹竟开始不安地蠕动起来，仿佛一条条毒蛇，顺着骨白剑身, 游过伏霜霜持剑的手，一股脑地涌向血淋淋的伤口。 撕咬、啃食，贪婪地掠夺着肉身里的血液，每一次进食都令骨剑上的毒纹加深一分，好似深渊里爬出的恶鬼，散发出可怖的诡异气息。 血液飞速消逝，伏霜霜的皮肤褪去红润，在一次次掠夺中变得枯白冷寂。可她依然没有停下，抱着必死的觉悟再度发动献祭：“骨祭！” 这一次，毒纹不再满足于吞噬血肉，顺着胸口的剑伤钻入伏霜霜体内，攀上洁白如玉的骨骼，狠狠扎进中心髓液。 生命急剧流逝，仅仅几息时间，伏霜霜的满头乌发便全白了，整个人形如枯槁，似随时都要彻底枯竭。 强烈的反噬令她站不稳，不得已靠在石柱上支撑身体。与之相反，骨剑的气息不断膨胀，在吞噬血液骨髓之后，剑身表面已经完全化作幽暗黑色，毒纹层层叠叠，已经彻底将剑锋覆盖。 伏霜霜粲然一笑，尽管已经快要拿不起剑，却还是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唤道：“魂祭……” 声音很小，纤弱如风，可当话音落下时，毒纹之力被彻底激活，将她全身的每一寸都包裹起来。 血骨魂，人最重要的三样东西尽皆舍弃，现在的伏霜霜甚至连血奴都不如，完完全全失去自我，沦为手中剑的养分。看似是她在使用剑，实际上早已身份逆转。 可她却并不在意，反而十分欣喜，如痴如醉地感受着骨剑节节攀升的气息，内心怒火仿佛终于有了寄托一般。 “这是我倾尽所有凝聚的三道荡魂剑，阿姐呀阿姐，这一次你还能承受的住吗？” 伏霜霜一剑斩出，第一式剑刃如血，剑意刚出便将天地染成一片猩红，妖异血气弥漫周天，所过之处似蝗虫过境，一切活物都被蚕食，就连灵气也不放过，硬生生在灵气氤氲的灵剑宗挖出一片绝灵绝迹的死寂之地。 伏衫脸色微凝，看着扑面而来的血海剑意，只觉毛骨悚然。习剑数十载，她见过各种各样的剑招，可没有一个像这般既伤天和又损人和。 她半点不敢怠慢，抬剑凝势企图以一招向死而生的化劫斩灭血气，可体内毒纹依然紊乱，需时刻分心压制。虽然成功使出剑招，却显得气力不足。 两剑刚碰，伏衫便手软筋麻落了下风。 破不开血海，斩不断剑意，最终只能以巧劲化开大半威能，将剩余力道尽数吃下。伏衫体内被搅得翻江倒海，真气逆行，只能强装着不表现出来。 伏霜霜惊异，“不曾想这般神威阿姐依然能化解，但到此为止了，下一招定分胜负！” 伏霜霜再度起剑攻来，第二式剑意萧瑟，如枯骨灾变，煞气狰狞，势头刚起便有无数邪灵应气而生，阵阵哀鸣回荡天地。 伏衫正是灵气紊乱之时，勉强接一招已经竭尽全力，又怎能接得住后续两招。 知晓不敌，只能催促金碧容：“你先走，今日我走不掉了。” “可是……”金碧容想反驳，却被伏衫直接厉声打断：“快走！” 言罢不再理会，尽最后一丝力气招架剑招，这一回她连短暂提升修为的禁术都已经使出，却还是不敌，身形踉跄三四步后被一剑斩破防御，狠狠地刺入小腹。 经脉寸寸震碎，毒纹顺着伤口发了疯般涌入肉身，瞬间将她苦苦维系的平衡打破，引得全身毒症暴走，力量瞬间瓦解。 伏衫曾多次走过鬼门关，可真要比，绝对没有一次能如这般要命。 今日真要死在这里。 伏衫连意识都开始模糊，谁知就在这时，一道幽紫剑光刺破漫天死寂，携带着浓浓魂力从身旁掠过。 “你给我放开姐姐！” 这道声音清脆响亮，语气炽热如火，似一道暖流浇灌在伏衫心头。 伏衫唰得抬起头，见到此生难忘的场景。 平日最怕死的小龙，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冲在最前面，身披金霞龙光，手执紫焰灵剑，以近乎霸道气势强行逼退伏霜霜。 明明不是对手，只要对方反应过来还她一招，哪怕不死也能重创，可她偏偏就是这么做了，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自身性命的问题。 “原来你是龙族。” 伏霜霜被她身上的赤诚龙气镇住，等回过神时有些恼羞成怒。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条实力远逊于自己的龙族唬住！ “既然你三番五次非要送死，我便成全你！”滔天杀意涌现，伏霜霜眼神一厉，将最后一剑，也是最强的一剑同时斩向伏衫和金碧容。 这已经不是十成功力，因献祭自身，这道剑招的力量几乎已经到达合道境的极限，哪怕是当初全盛时期的伏衫都难以接下，更不用说区区元婴期的小龙了。 在伏霜霜的设想里，一剑落下后她此生最恨的人和最恨的种族必定当场惨死，谁知竟没有。 只见那条小龙左手镜心莲，右手乾坤袋，以金白赤三枚龙珠做引，天地灵力为基，铸造出一座霞光溢彩的琉璃宝阵。 阵法方成，便有声声龙吟震天撼地，道道龙影翔空奔腾，祥瑞金光绵延数千里不止。 分明看似脆弱，仿佛一碰就碎，却偏偏顶住压力，未能立刻血洒当场。 虽然很吃力，仅仅几息过去阵法便满是裂痕，可那条龙依然没有放弃，满身龙气似火燃起，化作雪白本体，以肉身为柱死死撑着阵法。 “姐姐……快逃，我真的顶不住了。” 金碧容身躯止不住地颤抖，尽管已经非常努力，将所有能使出的手段都拿出，却依然无法抗衡。 那道剑意的威力平生未见，完全超越了她的承受范围，除稍稍推迟一二，其余事情根本做不到。 可伏衫哪里会逃，对于金碧容，她一向以大人的身份自居。躲在小龙身后，用她的死换自己苟活，伏衫做不到。 “若今日要死，那便一起吧。” 伏衫忍着剧痛抛出承影剑，以天阶宝剑之力，为小龙分担压力。 伏霜霜看着二人死到临头还卿卿我我，冷笑一声：“还真是姐妹情深，既然如此，我就送你们去冥界团圆！” 言罢，手中力道再重一分。 只听咔嚓一声，由无数至宝凝聚而成的宝阵终于破碎，剑芒如影随形，转瞬及至，狠狠地劈在金碧容妖身的龙角上。 强大的威势硬生生将她的妖身劈散，于高空中凄厉惨叫一声，化回人形，带着金晃晃的血液摔落地面。 “金碧容！” 伏衫瞳孔皱缩，上前想要抱住小龙，可有人比她更快，只听一声龙吟响起，下一瞬就有一道宏伟身影先她一步，将受伤的小家伙稳稳接住。 那条龙通体石青，身长数百丈不止，盘旋半空时遮天蔽日，修为奇高，以利爪硬接剑锋，竟还占取上风，强行将其震退。 伏霜霜本就因献祭损耗太多力量，身体如风中残烛枯朽不堪，哪里能再借一招，当就被劲气反噬，呕出一口鲜血。 好在有木老及时借力搀扶，不然恐怕连站都站不稳。 错失击杀心头恨的机会，伏霜霜脸色阴沉下来，质问道：“你是何人，莫不知此乃人界灵剑宗？！” 青龙却好似根本不在意一般，于空中徐徐落下，化做一名仪态端庄的青衣女子，一手托着受伤的少女，一手执森森木杖。 只见她手中木杖轻轻一挥，便将少女落下的鲜血还于本体，本还想试着修补断角，可……龙角何其可贵，分毫损伤都难治愈，更别提被硬生生斩断了。 常霖眼底满是心疼，再抬头时，面上一片冷怒，目光穿过伏霜霜，落在远处的一片虚空上：“再不现身，本座便亲自屠了灵剑宗！” 话音落下，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缓缓现身。 “现在的年轻人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什么话都敢说呐。自老朽成圣以来，你还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这般造次的人。” 第105章 龙将 成圣，灵界中无数修士终其一…… 成圣, 灵界中无数修士终其一生的目标，在这名老者口中竟如此轻描淡写。 寻常来讲，炼虚修士可称尊, 晋级合道后可称道尊。若是修为再进一步，突破合道晋升渡劫境, 则可称之为圣人。 伏衫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眼底的怒火几乎忍耐不住。 面前的老者名唤伏丹, 是伏家三圣之一，以丹入道, 号称丹圣, 当初就是他将仙羽毒素注入伏衫体内。 伏丹察觉到她的目光，半点不在意, 反而露出一抹祥和淡笑。 “小辈，老朽玄丹古圣，今日念在人妖两族和平，可暂且原谅你的无知，但你怀中的龙女与伏家罪女闯下大祸, 应当一并押回伏家作罚。将她二人留下, 你可平安离开。” 伏丹知道常霖只是合道后期, 距离渡劫期还差相当一段距离，因此一点不把她放在眼里。甚至话里都没提不答应会如何，在他看来, 自己已经自报名号，面对如此巨大的实力差距, 只要这条龙有点脑子都不会抗命。 可事情似乎并未像他预料那般发展，常霖闻言，只是讥笑一声。 “你不愿？”伏丹不悦, 头一次有人敢忤逆他，语气多了几分苛责，“若是龙皇亲至，老朽还能以礼相待，可只凭你……还不够格。” 说到这里，渡劫期的威压散发而出，仅仅只是一道气息，就令在场修士瑟瑟发抖。 常霖冷哼一声：“龙皇陛下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不过是靠邪术硬堆上去的渡劫而已，别说只你一个，哪怕你们倾巢出动，龙族也半点不惧。” “十二龙卫何在？”常霖扬声大呵，下一瞬，十二条巨龙齐齐降临，将整个灵剑宗包裹起来。 他们身形高大，气息霸道蛮横，每一个都是从尸山血海中走过的悍将，哪怕伫立原地不动，周身的杀伐血气也足以震慑敌军。 这是龙族最强大的十二名禁卫，俱是渡劫境修为，平日只听令于龙皇，负责守护龙宫安危，即便是身为大司命的常霖都没有资格指挥。如今却悉数出动，只为护送龙女返回龙域。 伏丹绷不住了，没想到自己口嗨一下，竟然同时惊动十二条渡劫龙将，望着那一道道高耸入云的魁梧身姿，只觉得心惊胆颤。 他的修为是依靠仙羽强行提升上来的，根基不稳，打一打合道境还行，可若是碰到同级修士就只有送死的份。 这十二龙将随便拎出一个都能将他击杀，更不用说全部出动了。 伏丹满头大汗，原以为此行奉家主之令捉拿罪女，是个手拿把掐的易事，谁知却如此棘手。 见他沉默不语，常霖面露讥讽，“怎不说话了？不是要与我龙族算账吗？你若不算，那本座便要算一算打伤我族子嗣的重罪了。” 龙角不可伤，尤其是尚未长成之前，必须尽心呵护，否则很可能往后终生都难恢复。 而现在，金碧容的龙角被斩断。 常霖实在不知回去之后该怎么跟龙皇陛下交代。 “将她交予我回妖族领罪。”常霖指向伏霜霜。 伏丹压力山大，但想到伏霜霜手里的秘密，还是硬着头皮拒绝：“不可，此女于伏家十分重要，我这里有一株万年灵参，乃天阶至宝，用它作赔如何？” 常霖不屑一顾：“天阶宝物，我龙族也有，今日不管你说什么，她都必须跟我走一趟，动手！” 随着常霖一声令下，十二龙卫齐齐出手，以天罗地网的架势朝伏霜霜抓去。 伏霜霜本就重伤，根本无法反抗。 眼看就要被逮捕，伏丹一咬牙，甩出十二枚宝丹，利用天阶丹药自爆产生的强大力量撕破包围网，怒呵：“快走！” 木老紧跟伏丹步伐，抓住伏霜霜，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原地。 “司命大人，他们往西北方向逃遁，可要追上？”其中一名龙将问。 若是立刻去追，以龙将的实力，至多半日必然能将他们抓住。 可现在是人间地界，尚不知扶桑宫的人是否会插手，惹出太大动静只会适得其反。 常霖不甘地朝二人离去的方向深深望一眼，强忍着冲动道：“算了，现在还是这小家伙更重要，此仇日后再报。将灵剑宗的灵脉掘了，然后便离开吧。” 十二龙卫领命，联手将灵剑宗建筑倾覆，然后挖穿灵脉，彻底绝了宗门重建的可能才罢休。 * 金碧容伤得很重，不仅龙角被斩断，还硬吃数道剑气，内伤外伤遍布全身。 常霖不敢就这么回龙域，而是先去了一趟镇月关。 镇月关是人妖两界的分界线，里面鱼龙混杂，有不少势力都在此扎根。 常霖马不停蹄地寻到麒麟医馆，将重伤昏迷的金碧容放下，大喊：“连雪诚，快出来帮我瞧瞧！” 一边喊，还一边急促地拍铃铛，吵得整个医馆不得安宁。 不一会儿，屋内便走出一个雪衣女郎，瞧见是她，满脸不耐烦：“呦，这不是龙族的大司命吗，说好的老死不相来往，怎今日忽然大驾光临？” 常霖没功夫跟她胡闹：“谁说不来往了？先前不想见你，今天又想了。先别说这些，快帮我看看这小家伙。” 连雪诚这才将目光看向她怀中的少女，瞧见那满身金晃晃的龙气后，哪怕是她都觉心悸。 “这股气息，莫非前段时间渡化龙劫的那位就是她？” “不错，这下你明白我为何紧张了吧？” 数月前一道至强龙气现世，此事在妖族传得沸沸扬扬，不少巫妖都猜测是金龙王室中又有天才现世，但只有她们这些身负龙族血脉的妖才清楚，这一位的气息前所未有，远远超过当世所有龙族。 连雪诚没想到今日竟能亲自看到本尊，可还不等高兴，待目光扫过那满身伤势和断裂的龙角时，整个妖都不好了：“这怎么回事？谁这么大胆敢将她伤成这样？” 常霖不敢说实话，随便应付两句：“先别管那些，快瞧瞧能不能治，尤其是这断角，若你能治好……我什么都答应你！” 说到最后，常霖深鞠一躬。 连雪诚见此，大致猜到什么，但同样不敢打包票，只道：“我尽力而为，是否能成，看天意了。” “多谢！”常霖感激不尽。 连雪诚不再耽搁，将昏迷的小家伙抱进里屋，便开始尽心诊治。 常霖守在门口寸步不离，不知过去多久，忽而一名龙卫进来：“司命大人，灵剑宗的那名剑修寻来了……” 初听此言，常霖甚至没反应过来，直到龙卫将那抹摄人剑意递来才恍然明悟。 “她不是受重伤，是怎么追来的？” “不知，先前离开灵剑宗时她就一直跟在后面，被我一道幻术囚困，这么久过去，早应该跟丢才对，可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能准确地追踪至此，且一语道出那位姑娘的方位。” 常霖拧眉，沉思良久后叹了口气：“我去瞧瞧。” 来到医堂外，常霖一眼看到正与龙卫对峙的女子。 那人浑身是血，胸前和小腹都被一剑捅穿，血流不止，本是一身白裙，如今却被血污与沙尘沾满，显得尤为狼狈。 模样生得标志，天生就是寡淡疏离的气质，一双月眸中满是执拗。 先前不曾仔细看，如今才发现这人身上全是那条小龙的气息，显然二人已经相处许久，关系甚密。 眼看双方气氛剑拔弩张，常霖赶紧上前制止。 “我名常霖，是龙族大司命，此番前来是谨遵龙皇命令，迎那位姑娘回龙域。请问阁下是……” “伏衫，她的……” 伏衫想用一种称呼形容两人的关系，却发现怎么都不对劲，最后干脆道：“她的姐姐。” “你是数十年前灵剑宗那位闻名天下的剑尊？”常霖没想到是她，想起伏霜霜，眸中充满怀疑，“我记得灵剑宗与龙族素来有仇，你当真毫无芥蒂？” 说着，死死盯着伏衫的眼眸，若看到半点犹疑，常霖都会严加提防，然而并没有，伏衫毫不犹豫地否定。 常霖还想问，可没等开口就见伏衫捂着嘴咳出不少血，只好先将人请进去。 连雪诚在为小家伙治疗伤势，暂时走不开，常霖只能将医馆中的学徒唤来，先给伏衫止血包扎。 二人在堂中静候，从夜晚等到天亮，又从天亮候到夜晚，连雪诚才满身疲惫地从里屋走出，眉间难掩忧愁。 常霖想问问状况，伏衫却比她更快，也不觉伤口疼，起身去问：“她怎样了？” 连雪诚瞧见陌生容貌，愣了一下，直到常霖解释一番才知晓是小家伙的亲人。 “她体质异于常人，伤势好得很快，但右侧龙角被斩断，伤了根本……” 后面的话没说，但任谁都知道治不好。 伏衫只觉蓦地一痛，没站稳踉跄两下。 常霖焦急：“接也接不上吗？” 连雪诚无奈：“稚角怎么接？那么脆弱，我怕强行使用法术会把角根弄坏。” 伏衫攥紧手，问：“可还有其他法子弥补？” 连雪诚犹豫片刻，“传言西北极寒之地有一种奇花名唤忘忧昙，能化腐朽为新生，也许会对她有用。不过这只是传言，行医数百载，我还未听过有人得到忘忧昙。”—— 作者有话说：今天还有一更[狗头叼玫瑰] 第106章 折断的角 连雪诚的医术很好，伏衫…… 连雪诚的医术很好, 伏衫进入里屋时，金碧容已经醒来，躲在床头, 小心翼翼地解开包裹在龙角上的纱布，勾起一抹黏糊糊的药膏往龙角上涂。 右侧龙角被拦腰斩断, 断面处的伤口还未彻底恢复, 时而有鲜血流出。 药膏都是外敷, 哪里能这样血淋淋地往伤口上涂，不一会儿就疼得她抽泣连连, 眼里的泪珠像雨滴似的, 一串串往下坠，滴滴答答地落在裙摆上。 看着就很疼, 她的动作却半点不停，哪怕流着泪都要涂药膏。 伏衫一开始还以为治愈伤口的药，可仔细看才发现竟是藏龙膏，心一下子揪起来，快步上前按住她的手：“你在做什么？” 金碧容被吓一跳, 泪眼婆娑地抬头, 透过模糊视线认出是伏衫, 慌忙掩饰：“没、没什么呀，就是好久没涂藏龙膏了，想着将龙角藏起来, 免得引起祸端。” 说着，不自觉地抬手挡住断角。 这里是镇月关, 位于人妖两域分界线，有不少妖族在此居住。 金碧容血脉高贵，在此处非但不会遭受危险, 还会因浓浓龙气受到尊崇，哪里需要涂藏龙膏。 放在往日，她一定会尽情炫耀自己漂亮的龙角龙尾，今日却一反常态地自卑起来。 伏衫视线落在被遮住的断角上，大致能猜到说谎的原因，可却如鲠在喉无法戳破。 “不疼吗？” “有一点，但还可以忍耐。” 小龙逞强地笑。 伏衫空落落地看着她，默默抬手为她拂去眼角泪珠。 “傻子，受伤了知不知道，哪有往伤口处涂的？藏龙膏我先收起来，伤口愈合之前不许再涂。” “手先放下，让姐姐看看伤。” 金碧容不是很情愿：“我看过了，不好看，很丑。” 伏衫却不管，轻轻拨开她的手掌，将断裂的龙角露出来。 金碧容有两根龙角，分别长在额间两侧，左侧完好无损，仍然是晶莹透亮的稚嫩模样，右侧却被拦腰斩断，原本一拃高，如今只剩下一寸左右的角根。断面处鲜血淋漓，仔细看甚至能瞧见利刃斩过痕迹，难以想象受伤时究竟有多疼。 伏衫先前不知什么样的伤叫做触目惊心，如今看着小龙的断角，忽然懂了。 “你会怪我吗？若不是我，你的角不会断。”她还是没忍住问出来，看似在问金碧容，其实更像叱责自己。 金碧容一愣，没想到伏衫会这么想，捧住她的手纠正：“不是姐姐的错，是我非要跟去的。再说有什么好后悔的，只要能保护姐姐，别说一根龙角，就是两根全断，我也不会后悔。只是……只是有些伤心。” 说到最后，金碧容眼睛又湿润起来，快速眨了眨想忍住泪意，可泪到浓处总有几只漏网之鱼。 刚开始只有一滴两滴，渐渐越落越多。 金碧容压制不住，趴在伏衫胸口窸窸窣窣地抽泣起来。 “姐姐，龙角长不大了，我跟姐姐的约定永远也完不成了。” 这句带着哭腔的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伏衫心口。 曾经伏衫向金碧容允诺，待龙角长大，她便不再逃避。 而今龙角斩断，伏衫应该高兴的，又有借口可以逃脱，可不知为何却是心痛更多。 她忽然不喜欢金碧容的眼泪了，明明先前还能从中感受到欢愉满足，现在只剩下哀恸。 想起传说中化腐朽为新生的忘忧昙，伏衫悄悄下定决心：“莫哭，姐姐一定为你修补断角。” 金碧容呜咽一会儿，渐渐停住哭泣，只是眼底泪痕未消，仍埋在伏衫胸口不愿起来。 “姐姐，帮我给断角包起来吧，我……我不想看它。” 随着龙角一起折断的不止是约定，还有小龙心底爱美的骄傲。 伏衫想说断角也很好看，一点都不丑，但金碧容却不想听，执拗地将纱布塞到她手里。 伏衫没办法，只能一圈一圈地将断角包裹起来。 咚咚，屋门被敲响，常霖听到哭声，担心出事，推开门来到屋内：“我进来看看。” 在外人跟前，金碧容不好意思再抱着伏衫不撒手，挣脱怀抱，掩去泪痕，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实际上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人精，瞧见眼眶红红，就能猜到缘故。 常霖贴心地没有戳破，绕着小家伙打量一圈，见恢复得还不错，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你好呀小家伙，我叫常霖，是龙族大司命，奉吾皇之令，来接你回龙域。这位是连雪诚，麒麟医馆的馆主。” 连雪诚挥了挥手，雪白衣裙散发出阵阵草药香气。 金碧容道谢问好，视线扫过二人，眼底的困惑藏都藏不住。 “你们真的是龙族？” “不像么？” “像是像……”金碧容往她们的额间看去，又扫了眼腰后，迟疑片刻问：“为何只有龙气却不见龙角龙尾？” 常霖有些没绷住，忍不住笑出声：“当然是藏起来了，每当有幼龙出生，族内长辈都会通过血脉传承教他们术法，其中就包括龙族专属的化形术，能在化为人形时隐去龙角龙尾。” 常霖说着，将自己的青色龙角龙尾显现出来，随后将手伸到连雪诚的后腰处，轻轻一抓，便将藏起的彩虹尾巴揪住。 连雪诚没想到她会突然上手，惊呼一声，然后羞恼地将她的手拍开。 “你爹娘呢，难道不曾传授于你？” 常霖的问题戳中伤心事，金碧容眼底刚亮起的光就暗淡下去，摇头：“他们……没办法给我传授了。” 常霖听出话里的弦外之音，忽然有些后悔多嘴，暗暗给自己一嘴巴子，干咳着转移话题：“无妨，你若想学，等回到龙域，我来教你，甚至只要你想，还可以变化容貌。” 说到此处，瞥一眼被纱布包起来的断角，微不可觉地叹一口气。 金碧容道谢一声，问：“龙域在何处，距离这里很远吗？” “有些远，此地名为镇月关，是人妖两域分界线，离开此处再往东行十二座城方可抵达龙域。哪怕全速前进，亦需要月余。” 金碧容皱眉：“这么久，可以乘仙舟吗？我与姐姐有伤在身，无法长时间赶路。” 常霖忍笑：“当然可以，放心，一点不着急的，你们可以多调养几日，在此之前，我与众龙卫会尽心守护你们的安危。” “不过有一件事要提前与你说好，龙域有结界，外族轻易不可入内，尤其是人族。你若想带你家姐姐一同，届时要花些功夫。” 龙域作为妖族重地，极少有人族能进入。上一次还要追溯于初代龙皇，那时正与人族大战，那位大人却从战场上捡来一个人族少女，放在身边养了许久。 而今那位的传人降世，却同样领一位人族女修入龙域，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 * 托血脉和仙骨的福，金碧容恢复得很快，没几日就基本痊愈。反倒是伏衫受损严重，足足半月过去，依然满身病气。 胸口的伤还好，虽然缓慢，却能实实在在地日渐恢复，可被毒纹刺中的小腹就不同了，不管上几次药，都依然如旧，甚至连结痂都不曾。 连雪诚从未见过如此蹊跷的伤，只能在纱布上设下法术，强行伤口封住。 “我学艺不精，只能出此下策，建议回到龙族之后，请宫中御医帮忙看看。” 金碧容谢过她的建议，转头安慰伏衫：“姐姐安心，我也恢复不少，一定会治好你。” 身为医修，她对伏衫也有占有欲，不喜将自己的病人交予别人。这些日若非受伤，早就亲自上手诊治了。 与连雪诚告别之后，金碧容与常霖等人便离开镇月关，召出仙舟，往龙域飞去。 仙舟不大，仅有两间卧室，两间会厅，其余都无法住人。 金碧容一开始还想邀请常霖来船上住，可常霖只瞅了一眼，瞧见卧室相通，处处摆放着二人共用家具寝具，有些不好意思打搅。 “无妨，我等在仙舟周围护航即可，你们歇息吧。” 常霖发现金碧容和伏衫的关系似乎不是寻常朋友那么简单，平日举止亲昵不说，连睡觉都不避讳，经常睡着睡着，夜里就开始互相串门。 这种氛围有点像先前她未与连雪诚吵架时的状况，只不过走得比她们还近。 常霖有些羡慕，忽然不想再跟那人怄气，打算之后写封书信和好。 仙舟速度不快，慢悠悠行了近两个月，才总算穿过一众妖族城池，抵达传说中的龙域。 龙域位于妖界东部的九玄山脉，山中灵脉常年被龙气温养，形成了极为罕见的龙脉，灵气力量远超其余地界。 还未穿过结界，就已经能感受到四周纯澈丰沛的氤氲灵力。 “我们到了，瞧见那座大山了吗，它叫九玄山，穿过山门结界就能进入龙域。” 金碧容顺着常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瞧见山门口有一座宏伟阵法，与无相城的护城大阵相似，设计却更加精妙。 初来龙域，她对这里充满向往，拉着伏衫的手，一同朝山门进发。 第107章 道碑留爱 九玄山伟岸高大，上山有…… 九玄山伟岸高大, 上山有数千道阶梯，两侧树木丛生，四周仙雾荡漾, 一路向上走去，不知道还以为到了传说中的仙界。 踏至山门入口, 左右各一尊通天石柱, 上盘两条栩栩如生的威严石龙。 金碧容还以为是雕塑, 伸手摸了一把，哪知才碰到, 耳边便响起一声浩荡龙吟。紧接着山石震动, 原本缠绕在石柱上的石龙竟然活了过来，身体表面褪去石粉, 眼中迸发道道灵光。 金碧容被吓一跳，飞速钻到伏衫背后。 常霖忍笑：“安心，这两位是龙族守山长老，天演长老和太初长老，你方才触摸的石像其实是他们的身外化身。” 两条巨龙视线落在金碧容身上, 瞧见那金光闪闪的纯澈龙气, 眼底俱是惊异。 “这是哪家的幼龙, 怎会有如此强盛的龙气？”天演长老率先发问。 常霖笑着解释：“什么哪家，她不是龙域之人。前辈可还记得数月前那道纯正龙气吗，正是这名唤金碧容的小丫头散发出来的。” 两位长老立马郑重起来, 不敢耽搁，合力打开山门。 龙目在所有人身上扫过一圈, 最后停在伏衫身上，眉头一皱：“人族？这也是龙皇陛下的命令？” 金碧容赶紧接话：“这是我家姐姐，要与我一同进入龙域, 请前辈准许。” 若是旁人开口，他们必然不会答应，毕竟人妖大战的惨况还历历在目，怎可能允许人修闯入龙域。 可说话的人是金碧容，一条血脉之力堪称恐怖的年幼小龙。 如今的龙族日渐衰落，龙气龙脉持续减弱，正需要一位身怀大机缘大气运的能人改变现状。 两位长老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默许了金碧容的请求。 “我等并无异议，但此人由你引入，你必须作为接引人，在道碑上录名起誓。若往后此人在龙域境内作恶，你将受到道碑惩戒，可想好了？” 金碧容紧攥伏衫的手，“我愿意。” 两位长老见此，不再多言，龙髯一摆，便将阵中道碑显露出来，“姑娘请吧。” 金碧容原以为道碑上会有不少名字，哪知上前一看，才发现只有短短的一行。 ——吾金鳞，愿以道心作保，接引爱徒金如沐入龙域，若其行恶，愿代其受戒。 金碧容愣住，虽然早知道自家先祖与金鳞的关系甚好，却没想到两人竟是师徒关系，不由感慨世界真小。 金碧容凝聚灵力为笔，在这一道誓言下方照葫芦画瓢。 “金碧容愿以大道起誓，接引阿姐伏衫入龙域，若其作恶，愿为其代罪。” 最后一笔落下，本以为就行了，谁知道碑忽然剧烈颤抖起来，随后迸发出一道无形灵光，强行将誓词震碎。 金碧容愣住，“这是何意，为何写不上去？莫不是道碑坏了？” 天演长老摇头：“道碑数千年来完好无缺，绝没有半点差池，写不上去说明你的誓词并未被认可，要么心不诚，要么文不真。若你无法得到认可，即便我们放行，结界也不会准许你家阿姐入内。” 金碧容满头问号，头一次听说自己的心不诚，简直被气笑。 开玩笑，她与伏衫亲密无间，又怎会不愿替她受罚？ 至于誓词造假，就这么短短一句话，能有什么假的？ 金碧容盯着被即将消散的誓词，从头到尾，从尾到头仔细看几遍，忽然在看见“阿姐”二字时顿住。 等等……该不会道碑不认可她们的姐妹关系吧？ 虽然很荒谬，但她和伏衫的确没有血缘关系，严格意义上来说的确不算姐妹。 金碧容拿起笔，再次重写，只是写到伏衫名字时犯了难。 不允许称姐，又该叫什么呢？ 视线落在上一行的“爱徒”二字时，不自觉有些羞怯，回头偷瞄一眼伏衫。 伏衫还以为她这边遇到麻烦，安慰道：“若是写不出来，不写也罢。” 金碧容轻哼一声：“谁说我写不出来啦？” 随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一口气写完。 ——金碧容愿以大道起誓，接引爱人伏衫入龙域，若其作恶，愿为其代罪。 这一次纠正了对伏衫的称呼，道碑果然认可。只见一缕金光闪过，她的誓言永远烙印在石碑上，纵使千年轮转，沧海桑田，爱人伏衫四个字也不会磨灭。 “你写了什么？” 伏衫好奇，凑过来想看，却被金碧容慌忙挡住。 “不许偷看，姐姐总这样，不知道愿望泄露就不灵验了吗？” 伏衫无奈：“一句誓言而已，哪里算什么愿望？” “我说是愿望就是愿望，反正不准看。” 金碧容可不想让她看见，转过头就催促二位长老将道碑藏起来。 两位长老得令，再度催动秘术，不一会儿道碑就消失在阵法中。 得到认可后，金碧容拉着伏衫踏入石门，果然不曾受到阻拦，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经来到龙域内。 与预想中的一样，这里灵气异变，龙脉丛生，在整个灵界都算难得一见的宝地。身为龙族，只是行走其中，便可在吐纳呼吸中增长修为，虽然速度缓慢，却胜在长久，若能一直待在这里，即便天分再差，修为也不会太低。 金碧容的血脉之力已经能与初代龙皇并肩，虽然修为不如，但气势一点不弱。 即使不刻意散发威势，域内龙族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至强至纯的浩瀚龙气。 大家纷纷驻足眺望，各种的目光投射过来，有敬畏，有羡慕，纷纷杂杂好不热闹。 若非有常霖和十二龙卫紧紧相护，恐怕早就将她团团围住。 “那是谁，身上的气味好好闻！” “好白的鳞片！我头一次见这么干净的，你说我要是用自己的鳞片跟她换，她会同意吗？” “咦，她为什么要把龙角包起来？” 这些龙的窃窃私语传入耳中，当听到龙角时，金碧容垂下头，悄悄往伏衫身边凑了凑。 伏衫摸摸她的脑袋，抬手一挥，将四周的杂音屏蔽：“别怕，我在。” 这一招立竿见影，金碧容果然安心不少。 常霖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不想小丫头一直消极下去，开始帮她转移注意力：“我们现在就在九玄山中，此山共有九条山脉，早些年龙族昌盛时，每一条山脉都居住着一族，有各自的图腾与法门。后来人妖大战，龙族惨胜，死伤无数，许多山脉传承断绝，沦为空地，直到现在也未能完全恢复。你现在或许会觉得龙域内灵气氤氲堪比仙界，实际上因族人数量锐减，龙气萎缩，力量已经不足鼎盛时期的一半。” 金碧容不可置信：“这还不到一半？那先前是怎样的？” “若要用四个字形容，大抵是甘霖广降吧。”常霖面上露出怀念之色，“我小时候曾见过一次天降甘霖，那日无数同伴沐浴其中，在天地馈赠中或晋级或顿悟。可惜后来龙脉不断衰弱，至今已有数百年未曾出现过那般盛况。” 金碧容仰着头，顺着常霖的目光望向天空，仿佛能透过层层云雾看到昔日盛景。 灵界在衰败，不止是龙族，妖也好，人也罢，都在时间的轮转中越发弱小，就好像被带上一层层枷锁似的，只等哪一日再也飞不起来。 “若我也能见一次甘霖广降就好了。”金碧容感慨。 常霖笑着安慰，“也许会有吧，不说这些了，先去龙王宫吧。” 常霖带着她们一路往前走，穿过道道绿茵，来到九玄山主峰。 这里是龙域最高点，亦是龙王宫所在，最开始建造时，龙族还未有皇，是用于祭祀求神的地方。后来金鳞横扫远古凶兽，树立威望登基为黄，将这处祠堂重建改造，这才形成如今的王宫。 常霖将十二龙卫遣散，带着金碧容和伏衫进入宫中。 刚踏入大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树下，未着华服，只穿了一身素衣，不知道还以为是哪家的美妇。但这里是龙域皇宫，能在此处赏景休憩的只有一人——龙皇金灼。 “回来了？”龙皇笑眯眯地开口。 常霖一愣，赶紧上前将她扶起：“陛下怎坐在这里，快进殿吧。” 龙皇摇摇头，“不必，在这歇一歇也不错。” 说着看向金碧容，当瞧见那身与金龙宗族一般无二的璀璨龙气时，眼底难掩喜色。 金碧容被看得有些紧张，躬身行礼：“晚辈金碧容，见过龙皇陛下。” 龙皇手指轻抬，挥出一道柔风将她托起，“不必唤陛下，你身上有先祖真传，与我血脉同宗同源，若不嫌弃，此后可唤一声姑姑。” 金碧容腼腆一笑，改口道：“龙皇姑姑。” 龙皇头一次听到这种称呼，有些想笑：“罢了，随你喜欢罢。一路上辛苦了，姑姑这里有一盏仙露，对你体内的伤有好处，先喝一些。” 说着递过去一个白瓷杯。 金碧容看到杯中浓浓的灵韵，知晓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忙接过来，只是到了嘴边，却又放下。 “怎么了？”龙皇不解，“莫不是味道不喜？” 金碧容摇头，犹豫片刻小声问：“龙皇姑姑能不能再给一盏，我家阿姐也受了伤……” 龙皇了然，这才看向小龙身旁的伏衫，目光落在腰间的无鞘宝剑上，一眼认出是人界赫赫有名至宝承影剑。 她没有拒绝小龙的请求，挥手又送出一盏仙露：“道友也请吧。” 第108章 她们的新家 仙露进入体内，化作一阵绵…… 仙露进入体内, 化作一阵绵软温暖的力量温养体魄，数日赶路的劳累感被瞬间驱散，四肢百骸再度充满力量。 金碧容美滋滋地摇着尾巴, 抓住伏衫的手，将神识探入其中, 发现姐姐体内的虚弱也被驱散不少。随后又去摸小腹上的伤, 先前还迟迟无法修复的伤口, 如今竟在仙露的影响下渐渐有愈合的趋势。虽然很微弱，但已经足够令人振奋。 在乘坐仙舟赶路的两月中, 金碧容不是没有给伏衫治疗, 可不管用什么灵植，小腹的伤都无法愈合, 这还是第一次见对伤势有用的药物。 金碧容很想问问龙皇姑姑的再讨要一些，但初来乍到，又不好意思开口，一时间有些为难。 龙皇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哪能猜不到她的想法, 干脆主动开口, 送一个顺水人情：“这仙露对你们有用, 可去药楼寻医师再讨要一些。” 金碧容惊喜：“真的可以吗？” 龙皇摸了摸她的头，视线落在被打伤的龙角上，闪过一丝怜悯：“傻孩子, 你是我族子嗣，自当受我族庇佑。去吧, 这是姑姑给你的补偿，药楼内凡你想用的药材，只需与医师说一声便可随意使用。” “常霖, 先带她们去药楼，随后择一处清净的宫殿供给歇息，这一次可不许再有闪失。” 常霖满头大汗，知道陛下是在敲打她，立刻领命：“臣一定将功补过。” 离开龙王宫，常霖马不停蹄地带着二人前往百药楼，一路上有不少药园。 金碧容勾着脑袋往药园里看，本想瞧瞧龙气这么充沛的地方会种什么高阶灵植，哪曾想清一色的黄阶玄阶，顿时绷不住了。 “为什么药园里都是低级灵植？莫非有什么讲究？” 常霖尴尬一咳：“其实也没什么讲究，单纯是龙族不善种植灵药。先前龙域内灵气充沛，哪怕不刻意培育，也能催生出无数天材地宝，族人已经习惯了用龙目寻宝，鲜少有人钻研种植。直至后来龙脉衰退，野生灵植越来越少，这才开始开辟药园。可惜为时已晚，高阶灵植的养殖方法都被人族垄断，我们又与人族不合，根本没机会接触，因而只能种些低级灵植。” “那需要高阶灵植时该怎么办？” “族内药师正在钻研高阶灵植的种植之法，只是不太顺利。大多时候还需向人族采购，人族狡猾，常常刁难，我们只能花数倍的溢价购得。” 高阶灵植价值连城，金碧容简直不敢想，数倍溢价得花多少钱。 怨不得龙域衰落这么快，估计这些年为了采购灵植，没少开采灵石灵晶。 来到百药楼，常霖看见大门紧闭，没有冒然入内，先敲了敲门，然后耐心等待。 一炷香后门才打开，一名紫衣女子走出，见是常霖，啧了一声：“早知是你，我就不出来了，找我什么事，快说，别耽搁我炼药。” 常霖让开身子，紫衣女子这才瞧见金碧容和伏衫二人。 当看清小家伙身上熠熠生辉的龙气时，眼睛一亮，“咦，这是哪家的龙崽崽，怎从未见过？” 说着就跑过去，伸手想要将她抱在怀里使劲揉搓。 可没等得手，就被一把杀气腾腾的银色利刃挡住。 “我家的。”伏衫脸色比剑还冷，她忽然后悔来龙域，小家伙血脉尊贵，总有坏龙想觊觎。 瞧见气氛有些不对，常霖赶紧拉住紫衣女子，“这丫头叫金碧容，旁边那位是她的姐姐，她们初来龙域，你休要无礼。” 随后将储君的事悄悄传音给她，听到是龙皇口谕，女子果然冷静下来。 “不好意思，方才是我失态，我叫连嘉木，是百药楼的医师。” “连嘉木？”金碧容一愣，“前辈与连雪诚是亲友吗？” “她是我阿姐，我俩都是麒麟族的。本来都在百药楼，可因为某些人，阿姐气得离开龙域。” 说到这里，连嘉木瞪一眼常霖。 常霖移开视线，心想道歉和好的事该提上日程了。 “不说那些烦心事了，先进屋里吧。” 连嘉木将她们迎入屋中，倒了两杯茶，当得知来求仙露配方时，很大方地将一枚玉简递了过去。 怕她不懂，还特意把每个药材的作用和炼制方法细细讲解。 金碧容听完，眼底倾佩之色愈甚：“没想到竟有此等良药，能否予我些许药材，碧容感激不尽。” 连嘉木闻言却面露犹豫。 常霖轻咳一声，再在耳边密语提点：“陛下亲言，药楼内一切灵植任其采用。” 连嘉木翻了个白眼：“我哪里是不愿，只是想给也给不了。” 这句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在场几人都能听清。 “小家伙，方才我也与你说了，仙露中最主要的是缠龙香，此药乃地阶上品的珍宝，百药楼内的存货早已用完。今日陛下给你们的仙露，已经是我用大量缠龙香幼苗勉强炼制的替代之物，此法不过竭泽而渔，万万不可多用。” “药园里有种缠龙香？” “不错，单论幼苗，的确还有不少，可这东西极难种植，种下一百株幼苗，能收获十个成品已经是烧高香。这还是我改良过的，放在之前百不活一。” 金碧容大受震撼，头一次听说在有幼苗的情况下灵植的存活率还能低成这样。 看来常霖真的没有骗她，龙族的确不擅长种植灵植。 “若不介意，带我去缠龙香的药园里看看？我也是医修，之前也曾亲手种过灵植，或许帮忙看看。” 连嘉木自然不会拒绝，带着金碧容离开百药楼，来到缠龙香的药园。 这里面积极大，一整个山头上全都是缠龙香幼苗，像种庄稼一样一排接一排。传说中寸土寸金的紫金壤，在这里却跟不要钱似的漫山遍野都是。 金碧容不由感慨，龙族果然人傻钱多。 都不用细看，光瞧这些幼苗的间距就知道活不了。 这可是地阶灵植，又不是大白菜，离这么近，很容易抢夺彼此养分，导致幼苗胎死腹中。 “药园怎么浇水？我好像没看见灵渠。”金碧容问。 “不用灵渠，直接下雨。”为了现场演示，连嘉木手里掐诀念咒，不一会儿天空便阴云密布，只听一道电光闪过，随即便下起瓢泼大雨。 金碧容彻底服了，看见幼苗被磅礴雨水冲得七零八落，赶紧拉住连嘉木：“够了够了，快收了神通吧！” 连嘉木乖乖停下，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哪里不妥，还洋洋得意地解释：“药园完全模拟野外的生长环境，雨量随季节变化，春夏最多，秋冬最少，偶尔天气降温还能下一些冰雹。” 金碧容嘶了一声：“您是说，药园里的灵植浇水不固定就算了，还可能被冰雹砸？” 连嘉木一愣，“野外的天气不都这样吗？” 金碧容有些心累，想说咱是来种灵植的，不是来让灵植们荒野求生的。 就这还是改良过的种植方法，她都不敢想，改良前这些幼苗天天都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中。 一百株能活十株，已经说明人家的求生欲很强了。要她是这些灵植，恨不得嘎嘣一声直接死园子里。 不想太打击前辈的自信心，金碧容委婉道：“这片药园给我打理几日吧，我知晓一些培养灵植的技巧，或许能再帮你改进改进。” 连嘉木有些不信，金碧容年岁尚小，哪能把地阶灵植的药园交给她。可又想到龙皇陛下的亲口御令，不好直接拒绝，最终提了个折中方案：“先将这一片区域给你吧，药园面积太大，我怕你累着。” 金碧容知晓口说无凭，也没拒绝。 看了眼天色，已是黄昏时分，又问连嘉木讨要少许仙露，随后就与伏衫告退离开。 出了百药楼，常霖问：“二位对住所可有什么特别的要求，这附近殿宇不少，我帮你们筛选一下。” 金碧容摇头：“天色已黑，也不需要那么讲究，只要是个能睡觉的地方就好。” 她说得随便，常霖可不能真的随便。 本来挑选住处就是戴罪立功的事，若再出问题，免不了遭受责罚。 思量许久，最后将她们带到落英峰上的春眠宫中。 金碧容刚到门口，就惊奇地咦了一声：“这地方莫不是早年初代龙皇安置她那爱徒的地方？” 常霖惊讶：“你怎么知道？” 金碧容笑笑不说话。 先前在青木秘境获得苍华诀原稿时，曾在先祖的记忆里窥探过此地。这么久过去，景色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 走入门中，看到一汪青池，其内朵朵莲花含苞待放。 镜心莲感受到故地气息，立马钻了出来，绕着水池欢快转了几圈，随后在一片荷叶上美美地躺下来。 这是常霖第二次见镜心莲，被它身上阵阵祥光吸引，没忍住多看几眼。 十二品宝莲，哪怕是她也极少听闻。 金碧容笑道：“看来镜心莲很喜欢这地方，姐姐呢，你也喜欢吗？” 伏衫被她明媚的笑意晃了神，不自觉便嗯一声。 “那就这里吧！”金碧容不再纠结，拉着伏衫往屋里走，“以后春眠宫就是我和姐姐的新家了！” 第109章 药园 因要给伏衫疗伤，金碧容次日起得…… 因要给伏衫疗伤, 金碧容次日起得很早，天还未亮就洗漱完毕，在春眠宫的院子里起炉炼药。 一份凝血补气的药, 一份强身健体的膳食，最后再将讨要来的仙露取出少许, 今天的药就此完工。 金碧容端着两汤一食静悄悄地来到伏衫屋里, 本想将东西放下后就去打理药园, 哪知伏衫已经醒了。 “咦，姐姐今日起这么早？那刚好, 这是今日份的药, 姐姐趁热喝了吧。” 伏衫也没拒绝，将三份药都服下。 金碧容抓住她的手, 先摸脉象，见没什么异常，又解开绷带，仔细观察小腹上的剑伤。 两月过去，伤口终于有了愈合的趋势。 金碧容放下心来, 问：“还疼吗？” 伏衫摇头：“早已不疼, 只是昨日起伤口有些痒。” “那是正常现象, 说明仙露有用，姐姐的伤口正在好转，切记不要抓, 照这个趋势下去，应该快要结痂了。” 金碧容一边细细叮嘱, 一边将崭新的绷带拿出，重新把伤口包扎起来。 “你打算去药园？”伏衫问。 金碧容嗯了一声：“仙露存货太少，估计喝不了几日, 得尽快将缠龙香的问题解决。” 说到这里，她没忍住小声吐槽一番：“我昨日看了，缠龙香其实韧性很强，只是族中种植方法过于粗莽，这才导致存活率较低，等把药园重新整顿一番，估计最快半月就能见效。” “那走吧，我陪你一起去。”伏衫拿起剑，整装待发。 金碧容顿住：“啊，姐姐也想去吗，你才刚吃药，要不还是歇一歇吧？” 伏衫用手刀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我只是受伤，不是要死了，还犯不着整日躺床上。今日有什么活尽管派给我，船上歇俩月，早想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 金碧容其实不想伏衫太过劳累，毕竟伤还没好，万一引动伤口，这么久的努力都要白费。可瞧见伏衫神色坚定，知晓反对也没用，只能答应下来。 “提前说好，只是活动筋骨，不能累着，否则明日肯定不带你来！” “怎样算累？” “嗯……出汗！姐姐若是出汗，说明就累了。” 伏衫心底有了应对方法，连连保证，“放心，你绝对看不见我出汗。” 春眠宫距离百药楼不远，二人相伴而行，很快就来到药园。 连嘉木给她划定的区域不大，位于药园北部，约一亩左右。药园内铺满缠龙香的幼苗，彼此间距不足半步，粗略看去约有七八百株幼苗。 越高阶的灵植，所需要的养分越多，种植密度太高，会导致营养分配严重不足。 金碧容绕着小药园的边缘走一圈，然后拿起铁锹就开始将幼苗挨个挖出。 还有救的幼苗救放在一边，待会重新种植，至于那些长期营养不足濒临枯死的幼苗……只能绞碎化作紫金壤的养分。 伏衫看一会儿，大致明白了，也拿起铁锹帮忙。 在两人的合作下，一个时辰后，小药园的幼苗就被全部挖出来。 其中有五百株幼苗被舍弃，两百株还可重新种植。除此之外，还有三十株幼苗长势不错，若能悉心照料，应该很快就能成熟。 金碧容累得够呛，瞧见伏衫还在翻土，问：“姐姐不累吗？” “不累，才这点活计，还不如练半日剑费力。”伏衫挑眉，又将问题抛回来，“是你累了吧？这些时日都不曾练剑，是不是体力又不行了？” 金碧容脸一红，“谁不行？谁说我不行？喘两口气而已，接下来要挖灵渠，咱俩一人一条，且看谁挖得快！” 言罢哼一声，咬着牙提起铁锹，开始埋头苦干。 伏衫想笑，走到药园另一侧，慢悠悠地开始挖灵渠。 这次她特意放缓动作，为的就是照顾小家伙的体力，哪知即便故意放水，小家伙也不是对手。 伏衫挖完灵渠，顺带连水都通了，金碧容那边还在磨磨唧唧地铲土，身前身后全是汗，整个人都透露着绵软无力。 忽然一个不小心，踩到一块滑溜溜的石子，惊呼一声便要摔倒，伏衫赶紧将她扶住。 “我记得咱们在比试挖灵渠吧，你怎开始翻跟头了？” 轻飘飘的一句调笑，将小龙气得不轻。 “好好好，喜欢干活是吧？那姐姐来干，今天有的是活等你！” 金碧容不装了，直接开摆，将铁锹递给伏衫，拍拍屁股寻个阴凉处坐下看戏。 伏衫也不恼，将小龙的灵渠也挖完，问：“还要做什么，一并说了吧。” 金碧容绕着她仔细打量，见身上半滴汗水都没，彻底服了，将接下来的安排一一告知。 先翻土，撒一些肥料，然后将灵渠引入药园灌溉，等这些都做完，就可以把两百多株幼苗按照特定的间距种回紫金壤中。 伏衫效率奇高，半日过去就已经全部完工，整个过程别说出汗，连气都不曾多喘一下。 笔直地站在金碧容面前，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一双眼里神采奕奕，显然在无形地宣扬胜利。 金碧容抬手摸摸她的头，“好啦好啦，姐姐真厉害，这是给你的奖励。” 伏衫不满，“不够，干一天活才摸下头？” 金碧容一噎，问：“那你想要什么？” “让我亲一下。” “在这里？” “就在这里。” 她的语气很坚定，金碧容没办法只能仰着头闭上眼睛，都已经做好被吻唇的准备。 哪知等待许久，那片熟悉柔软也未能落下。 金碧容疑惑地睁开眼，却见到伏衫解开她断角上的纱布，然后朝着残存的龙角吻上去。 明明早就习惯被伏衫亲吻舔舐的感觉，如今却依然触动。 只是这一次并非情动，而是心动。仿佛这一吻不是落在断角上，而是穿越层层阻碍直达心间。 金碧容垂下眸不再看，直到那份湿润柔软离开，才问：“怎么亲那里，丑丑的，还不如亲另一侧的角。” 伏衫笑笑，将另一侧的也补上，“那都亲一遍吧，反正不论那边都喜欢。” 金碧容有些害羞，等伏衫亲完，才道：“好啦，亲够就将纱布缠上吧，伤还没好呢。” 断角的伤其实早已治愈，但外伤易好，心伤难愈，若想真正放下，恐怕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伏衫没再劝，将纱布重新缠上。 午后，连嘉木来药园勘察，瞧见金碧容负责的区域模样大变，饶是有心理准备也被吓得不轻。 “幼苗呢，怎么只剩下这么点了？” 金碧容借机给她科普种植高阶灵植的要义，连嘉木听完后久久无法释怀，这与龙族信奉的顺其自然理念截然相反。 经验告诉她不对，可看着小药园里井然有序的排布，竟然一时间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其实这些都只是皮毛，若想要效果更加立竿见影，我还有一招，至多半月就能有所收获。” “半月？”连嘉木难以置信，“什么法子，且说来听听。” 仙露是给龙皇陛下调养身子用的，如今要用的人又多了两位，对缠龙香的需求急剧增加。若能快速增加产量，即便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也无妨。 金碧容将昨夜写好的方子递过去，“这份灵液能促进灵植生长，我见药园里有一部分幼苗长势不错，若给它们定时浇灌，必然能事半功倍。只是有一点，缠龙香品阶高，对灵力需求极大，若是使用此法，或许会对紫金壤造成极大的负担，至少三五年内无法再种植灵植。” 连嘉木朝药园望去，如今经过金碧容的整改，每一个幼苗约占据一方步大小的紫金壤，此法相当于用这部分紫金壤换取一株缠龙香，成本不可谓不高。 放在往常，她一定不会同意，但现在情况紧急，只要能先渡过难关，一切都好说。 “你这药园成活率能有几成？” 若是能稳住一成，连嘉木就打算采用此法。若是连一成都稳不住……她可要好好考虑考虑了，毕竟紫金壤珍贵，容不得糟蹋。 “大概七八成吧。”金碧容回道。 这个数字太过荒谬，连嘉木有些想笑，“莫要开玩笑，我在同你认真讲。” 别说地阶上品了，哪怕是种植技术已经成熟的黄阶灵植，存活率也才五成。小丫头张口就是七八成，连嘉木哪里会相信。 金碧容垮着脸，“谁说笑了？七八成已经很低了，若非这些幼苗状况不佳，可以达到九成的。” 连嘉木不信，但见小家伙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又不好打击，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行，既然你这么有信心，就按照你的想法来吧。” 反正小药园也只有一亩而已，即便真的搞砸，损失也不多。 连嘉木按照方子上的灵植一一找去，随后交给金碧容，怕她不会炼药，还特意问：“可要我帮你炼制？” 哪知小家伙根本不接受她的帮助：“不用不用，我会。” 连嘉木不放心，还想问问她要不要丹炉，品阶越好的丹炉，炼药成功率越高。但没等开口，就瞧见金碧容拿出来一个熠熠生辉紫晶宝炉，眼睛都瞪直了。 她以为自己的丹炉已经足够精美，然而跟面前的宝炉相比，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这丹炉是哪里来的？” 金碧容腼腆一笑，“姐姐送我的。” 连嘉木看向伏衫，喉咙微动，这一瞬她也有点想叫声姐姐。 第110章 不速之客 金碧容将灵植丢入炉中，…… 金碧容将灵植丢入炉中, 萃取融合一气呵成。 炼制好灵液后立刻浇灌幼苗，没敢浇太多，每株灵药五滴。等全部浇灌完毕后, 都不用刻意讲解，只瞧着那灵植上散发的阵阵宝光, 就知道作用不小。 连嘉木原本不信的, 可看到此情此景, 心里终于动摇。 “五滴够吗，百药楼底蕴深厚, 若还需要灵液尽管开口, 灵植管够。” 金碧容摇头：“不用，五滴就行了, 这法子有利有弊，用量太多只会适得其反。灵植都是娇贵的玩意，培养时需小心对待，万物相宜便好。” “万物相宜……”连嘉木看向小药园，从种植密度到灌溉水源, 一切都像是精心筛筛选一般, 瞧不出半点不适。再看向自己种的灵植, 虽然也在用心培育，却总感觉少了几分巧思。 这一瞬，连嘉木有些开窍了, 忽然反应过来，只将幼苗种入土中还远远不够, 要尽一切可能为其营造更舒适的环境。 “说得挺好听，且让我瞧瞧最后的结果如何吧。”连嘉木心底已经开始认可小龙的法子，但口头还不愿承认, 丢下这句话就去照料自己的药园。 时间不紧不慢地过着，这之后金碧容每日都雷打不动地滴灌灵液，在她的精心照料下，药园里的幼苗长势惊人，仅仅十天过去，就已经彩霞连连，龙香阵阵。 三十株幼苗，仅有四五株枯死，其余都以一日半寸的速度快速成长。 这天，金碧容按照惯例跑去百药楼取药，没瞧见连嘉木，却见到一位丰神俊朗的男子。 他身穿华服，衣服表面用金线绣着片片祥纹，粗略看去还以是一枚枚闪耀鳞片。 龙族最讲究血脉尊卑，除了以金龙为首的王族之外，无人敢用金线做衣。 金碧容初来龙族，不知晓这些细节，见他气度非凡，好奇询问：“你是谁？” 她在观察男子，男子也在观察她，瞧见那比自己还要浓胜的辉煌龙气，竟不自觉心生畏惧。 若是往常，他绝对会反问回去，等对方介绍完才徐徐开口，可如今面对少女的问话，竟不敢推脱，下意识就回道：“金泉。” “好巧，跟我一个姓，我叫金碧容。” 金碧容打完招呼，听到隔壁房屋传来阵阵丹香，知晓连嘉木在炼丹，立马跑过去敲门：“前辈，我来讨要今日份的药材了！” 这举动令金泉不由皱眉，连嘉木在龙族内脾气不算好，尤其厌恶炼丹时被人打搅，就连他这个王族都只能在堂外静候，可面前的少女竟敢直接敲门。 金泉已经能预料到，待会这人会被臭骂一顿，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愣在原地。 连嘉木出来后，非但没有骂金碧容，反而好声好气地哄着：“我的乖祖宗，说多少次了，别唤我前辈，直接叫姓名好不好？实在不行，你叫我姐姐吧。” 自从知晓金碧容唤陛下姑姑，连嘉木就不敢应一声前辈。毕竟她只是百药楼的长老，怎能跟陛下同辈，这要是传出去，死八百回都不够。 金碧容一噎，“姐姐不行，我只有一个姐姐，那我叫你连医师吧。” 连嘉木勉强答应：“行吧，只要不叫前辈都好说。你怎又来问我取药，药柜的钥匙不是已经给你了吗，需要什么自己取就行。” 金碧容不好意思：“姑姑让我给你说一声再取，我不能自己拿。” 连嘉木有点没绷住，“行行行，那这回我听见了，你去取吧。” 金碧容一步三回头，头一次白拿别人的东西，总感觉有些别扭，磨磨唧唧地拿完所需的药材，然后扬起手给连嘉木看。 连嘉木催促：“这么少？再拿点，将剩下来四天的全拿上，免得明日又来扰人。” 金碧容一想也是，就又拿了四份，然后告辞离开。 没走正门，而是直接走小门往后山药园去。 她走后，连嘉木这才注意到金泉，眉头一簇，问：“公子来作甚？” 语气比方才冷淡许多。 金泉忙递过去一张丹方，笑道：“连医师，我……” 刚开口，就被一声呵斥打断：“什么连医师？没大没小的，叫前辈！” 金泉：？ 不是您说的别叫前辈吗？那人都可以，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不行了？ 金泉想骂人，但对方是百药楼的长老，若是与之交恶，往后再别想要什么丹药，只能低头认错：“是我一时嘴瓢，前辈，今日我是来求一枚炼神丹的，近期修为增长缓慢，希望能用此丹破除瓶颈。” 说着，将丹方再往前递。 连嘉木眼底难掩厌恶，这已经不知是金泉第几次向她讨丹，每次借口都一样，不是遇到瓶颈，就是急需调养，明明正是该潜心修炼的年龄，却偏偏不走正途，总想着依靠外物一步登天。 她不想给，可碍于这人的身份，又没法拒绝，只能将丹方收下：“一月后来取。” 金泉连连道谢，想起方才那名少女，忍不住问：“前辈，方才那人是谁？她姑姑又是哪位，怎能随便出入百药楼和药园？” 在龙族，药楼药园是至关重要的地方，哪怕金泉这个王族都不能擅自进入，结果那名少女却根本不受限。 再联想到她身上的至强龙气，直觉告诉金泉，她的身份非同凡响。 连嘉木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公子不知道前些时日大司命的事？” 金泉干咳一声：“略有耳闻，但不甚清楚，那时我在龙域外与好友修行，今日才回来。” 连嘉木道：“与其问我，不如问大司命，她可比我清楚。当然，若你想，也可以直接去寻陛下。” 金泉敏锐地察觉到她话语里的意有所指，还想多问，可连嘉木根本不给机会，关上门就继续炼丹了。 一股不妙的预感自心底蔓延，金泉坐立难安，转头就去寻大司命。 一路上都不用特别打听，到处都有族人在谈论龙女的事情。 “你瞧见大司命带回来的小龙没有，听说她住在春眠宫，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春眠宫历来都是贵人住所，族中数位龙皇还未登基时都曾去那里住过，你说有没有可能，她……” “嘘！这种话也敢乱说吗？不要命了！” 金泉越听越恼火。 春眠宫他曾经也向陛下求过，可不论怎么软磨硬泡，陛下都从未答应，而今竟然赐给一个初入龙域的陌生人。 还有什么下任龙皇，简直可笑，当他这个公子是死的吗？谁不知道这么多年，王室子弟频出，却只有他金泉一人得到赏识，师从陛下，皇位怎么可能会被从未听过的外人截胡。 金泉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到了大司命府邸，直接推门而入。 “司命大人，金泉求见。” 嘴上说着求见，实际上却不似往日那般守礼。 屋里的常霖眉头一皱，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可还是有些头疼。 不想见他，故意没回，晾了半个时辰才磨磨唧唧地推开门：“原来是金泉公子，罪过罪过，方才专注于占卜星运，耽搁了一些功夫，公子请进吧。” 或许是半个时辰的冷落真有效果，金泉慢慢冷静下来，进入大堂后喝了两盏茶，才问：“听说前些日司命大人曾带一位名唤金碧容的龙女回来，今日特来打探。” 常霖假笑：“是有这么一事，前些时日有妖渡过化龙劫，气运非凡，宝光普照，陛下特命臣前去接引。” “此事是陛下旨意？”金泉蹙眉，迫不及待继续追问，“陛下可还有其他吩咐？” 当然有，陛下金口玉言，要封金碧容为储君。 只是此事万不能透露，常霖故作不解：“什么吩咐？臣未细听，亦不曾多问，只是将她接回来而已。公子今日来只为问此事？” “方才我在百药楼见她了，哪怕连长老见她都要三分礼待，药楼药园更是随意出入，据说是她姑姑的吩咐，简直岂有此理！她姑姑何许人也，竟能凌驾于王族之上，办到连本公子都做不到的事情！” 金泉气得不轻，一巴掌拍在木桌上，力气不小，惊得茶盏溅出三两滴茶水。 “原来是此事啊，莫急莫急。” 常霖给他再倒一杯茶，“那姑姑正是陛下，陛下观她年幼，又无亲人照料，只与阿姐相依为命，实在可怜，便一时心软，认她做了侄女。至于药园，她阿姐重伤濒死，小姑娘一直尽心照料，需要太多药物，这才破例与她。” 金泉瞪大眼睛，万万没想到所谓的姑姑竟然就是陛下。 “这、这怎么可以，宗族内有专门照料遗孤的长老，怎能让陛下亲自来……” 常霖笑了笑：“圣意难违，或许只是想要体会天伦之乐吧，等新鲜感过去就好了。” 金泉忧心忡忡，非但没有被搪塞过去，反而越发不安。他有种直觉，若是什么都不做，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或许真会被抢走。 “司命大人，若之后陛下对那人还有什么特殊嘱咐，烦请您多与我提点，泉感激不尽。” “好说好说。” 常霖一口答应，直至目送金泉离开，脸上的笑容才渐渐隐去。《 》 110-120 第111章 炼药愈伤 五天后，当最后一批灵液…… 五天后, 当最后一批灵液滴到缠龙香上，二十余株嫩苗终于长成。因是催熟，个头比正常成熟的灵植略矮一些, 外形不够圆满，但其中力量却半点不差, 相隔老远便能嗅到连绵龙香。 金碧容挖出一株, 摘掉半片嫩叶含在口中, 感受到郁郁葱葱的药力，嘴角不自觉上扬。 “姐姐, 来尝一口？” 她笑眯眯地将剩下半片嫩叶塞到伏衫口中, 等咽下后问：“怎么样，好不好吃？这东西可金贵着呢, 传言其内每一滴汁液都胜似龙血，是大补之物。” 伏衫仔细品味一番，勉强点头：“还可以，不过与真龙血没法比。” 金碧容乐了，掩唇笑：“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 到别的龙前可莫要提, 小心人家将你当成吃龙的邪祟。” 伏衫揉了揉她的脑袋, 没再吭声。 药园的异样很快就引起连嘉木的注意，匆匆从百药楼赶来，瞧见小药园中二十多株芳香四溢的缠龙香时, 眼中透露着不可置信。 都不用挨个检查，只瞧这漫山药香就知道已然成熟。 “没想到真让你做成了。” 金碧容对她的敬佩语气很受用, 不自觉地叉起腰，昂首挺胸满脸得意：“骗你作甚，除了有四株灵植受损严重, 经不起这般高强度地催熟，其他二十六株尽皆长成，这下应该够用了吧？” 一株缠龙香可制作三盏仙露，面前这二十多株至少够半年的用量。 连嘉木点头：“足够了，你这边需要多少缠龙香？” 金碧容瞥了眼伏衫的伤势，“先拿六株吧，若之后还要用，药园里的这些应该也长得差不多了。” 连嘉木自然没有意见，这些灵药都是小姑娘种出来的，不论她想用多少都理所应当。 缠龙香的事情解决后，连嘉木看着漫天药园，忽然生出一个想法：“不若这药园都按照你的法子改造一遍吧？” 金碧容早猜到她会这么说，一点不意外：“可以呀，不过……药园面积太大，我一人可忙不过来。” 话音刚落，瞧见伏衫似乎有开口的意思，悄悄按住她的手。 她当然知道凭借伏衫的修为，想要将整个药园整顿一番不算难事。可姐姐毕竟是病患，偶尔出来陪她活动活动还行，真拉去当苦力，她可舍不得。 伏衫被小龙瞪一眼，果然没再吭声，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只是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 “放心，我当然不会让你来干，到时候我将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儿抓过来，你在旁边指导便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金碧容自然不会再推辞，点头答应下来。 * 连嘉木对改造药园的事情十分上心，没两日就带着自己的三个小徒弟来拜会金碧容，彼此介绍一番后，开始着手整个药园的改造。 完整的药园很大，整整占据三座大山，从山头到山谷，几乎处处都种植着各式各样的灵植。若想一口气改造完毕，显然是痴人说梦。 金碧容实地勘察之后，决定先从山头处的高阶药园开始改造。 知晓她们没什么经验，先实际演示一遍，等确保几人完全熟悉之后，才放任她们工作。 不需要时刻动手，金碧容慢慢清闲下来，将缠龙香拿出开始给伏衫炼制伤药。 这些天她一直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不用仙露，直接以缠龙香入药，为姐姐疗伤。 毕竟仙露再好，也始终只是调理身体用的，多种药物的药力彼此混合，反而无法真正发挥缠龙香的作用。 金碧容抱着这个想法再次起炉炼药，这一次没再加入杂七杂八的东西，只放了一株缠龙香和少许用于平衡药性的辅药。大火炼制三个时辰，终于得到一盒细腻如沙的药粉。 随后往里加入些许清露，调制成一盒外用药膏，取名除瘴膏。 特意没做成内服丹药，因为对于刀伤剑伤来说，没有什么比直接涂在伤口的药更有效。 金碧容对自己的新药很满意，马不停蹄地去寻伏衫，见到人第一件事就是去掀衣摆。 伏衫还没反应过来，紧致的小腹就暴露在外。 刚擦过身，皮肤表面还有些许水珠，被风一吹便凉飕飕的。 金碧容愣住，摸了两下，问：“姐姐的绷带呢？” “解了，整日缠着又勒又闷，方才我便解开擦一擦。” 因小腹的剑伤迟迟无法愈合，伏衫已经很久没有沐浴过，每日只能用除尘术清理汗气。今天是头一回擅自解开绷带，拿手帕浸水擦了擦，没想到刚巧被抓包。 金碧容蹲下身子仔细观察，见伤口没再裂出血来，才松一口气：“这次就算了，之后若要解开，一定要让我来知道吗？绷带上有特殊的秘术，弄不好很容易伤到姐姐。” 伏衫连连点头，问：“这么晚过来，应该不是专门来检查绷带的吧？” “当然不是。”金碧容将炼制好的药膏拿出来，打开木盒，芳香的草药气味传遍屋中。 伏衫嗅了嗅，认出来：“是缠龙香？” 金碧容嘿嘿两声：“猜对啦！这是我新炼制的药膏，专用来治疗姐姐肚子上的伤，快来试试！” 说着，勾起一抹嫩滑药膏就往伏衫的伤口上涂，冰冰凉凉的触感令伏衫不由颤栗。 金碧容还以为弄疼她了，动作立马轻缓下来，一边小心翼翼地涂抹，一边呼呼地吹气。 伤口本就敏感，被这么尽心呵护哪里受得了，伏衫只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疼倒是不疼，却有些酥酥麻麻的，时而冰凉时而火热，烧得伤处酥痒难耐。 伏衫想挠一挠，却又碍于小龙的面不能伸手，只能将五指牢牢攥住。 等好不容易涂完，额间已经渗出一层薄汗。 “怎么样，感觉好受些了吗？”金碧容问。 伏衫勉强笑了笑，“才刚涂，哪有那么多感受？” 金碧容一想也是，没再追问，只一个劲儿地紧盯伤口。不一会儿，药膏起效，结成一滩软软的胶质薄膜，覆盖在破损的皮肉上。 透过龙目仔细观察，能清晰地看到伤势正在加速好转。 金碧容放下心来，“果然改成外用药是对的，往后每日多抹抹，应该很快就能愈合。” “每天要抹几次？” “至少三次吧。” 伏衫想到方才难耐的痒意，有些受不了：“要不之后还是我自己涂吧？你不是还要监管药园吗，免得你受累。” 这话说得十分巧妙，若是旁人，大概率就被糊弄过去，可金碧容不同，想都没想就拒绝：“不行，天大地大姐姐最大，药园的事不打紧，我抽空过去看看就行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新药，肯定得把姐姐治好才行。” 伏衫还想再挣扎一番，可金碧容根本不给机会，直接将药膏收入同心镯中。 似是察觉到伏衫的抗拒，接下来几日金碧容十分上心，每日准时帮她涂药。手法一次比一次温柔，像是勾人的羽毛，专在薄弱处拨弄。 伏衫被折磨得不轻，偏偏还推辞不了，只能默默忍受。 就这样大半个月过去，伏衫的伤口终于渐渐愈合，血痂一掉，就只剩下一条浅浅的疤痕。 金碧容最见不得姐姐身上留疤，连夜去一趟百药楼，调制了瓶养肤膏，给她涂上。 等到一月之期时，甚至疤痕都消失不见，小腹平坦如初，再看不出半点异样。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伤虽然已经好了，伏衫身上的病气却并未消散，总透露出一股挥之不去的枯寂感。 “姐姐，我怎感觉你最近脸色有些发白，好像有些血气不足？” 伏衫装傻：“有吗，或许是先前重伤难愈，伤到了根基，这才一直未能缓过来吧。” 金碧容总感觉不太像，距离灵剑宗的事也有半年了，这期间除了伤药，吃得最多的就是凝血补气的药膳。按理来说哪怕流再多血，也早该恢复过来，哪里会像这般衰弱。 就好像一棵命不久矣的枯树，在害虫经年累月的啃噬下变得外强中干，死气沉沉。 这种感觉与最初遇到伏衫时有些相似，只不过彼时是因为毒症缠身，久未消解，如今状况再现，又会是什么原因？ 金碧容心底隐有不安。 “莫要担心，多调理调理就好了。”伏衫安慰。 “真的吗？” 金碧容有些没底，身为医修，竟然开始反问病人。 “不相信我，还不相信你自己吗？” 这话一出，金碧容果然冷静下来。 连小腹的剑伤都能治好，这点病气应该也不在话下。 金碧容握住伏衫的手，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姐姐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 这已经不知是她第几次向伏衫说过类似的话，连她都没发现，在一次次的重复中，这句诺言渐渐变了味道，与其说是承诺，不如说是期盼。 伏衫笑了笑，未曾回应，只是摸了摸小龙的头，眼底有些心不在焉。 “去休息吧，天色已晚，姐姐也有些乏了……” 她想要入眠，可日渐不稳仙羽哪里会让她如愿。 第112章 祸根 伏衫这些时日状况很不好，伤明明…… 伏衫这些时日状况很不好, 伤明明在恢复，受损的精气却丝毫不曾补充。 她表面装得若无其事，其实早开始承受不住, 就好像有虫豸在啃食根基一般，将躯体一寸寸挖空。 她大概能猜到原因, 正是伏霜霜刺入小腹的那一剑引动了毒纹。 原本有仙骨牵制, 仙羽之毒根本翻不起风浪, 可自从骨剑上的毒素顺着伤口涌入体内之后，平衡被彻底打破。 骨头上的毒纹仿佛活过来一般, 不再满足于污染血液, 开始透过躯体朝着灵魂一点点蔓延。 一开始还比较微弱，只在肉身与魂魄的交界点试探, 可后来越发嚣张，甚至敢入侵识海。 仙羽的感染共有血、骨、魂三个阶段，一旦连魂魄都沦陷，将会彻彻底底地丢失自我，沦为血奴。 伏衫先前一直处于第二个阶段, 而现在她虽然还能抵御仙羽的入侵, 却已经渐渐力不从心。 灵力开始外泄, 生命寸寸流失，伏衫只能眼睁睁看自己的身体日渐衰弱，深深的无力令她夜不能寐。 只有待在解药身边, 时时刻刻紧抓着救命稻草，才能稍稍缓解一二。 “姐姐最近又开始粘人了, 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我去哪里，你就跟到哪里。” 耳边传来金碧容的调笑, 伏衫也不否认，紧紧抓着她，一遍又一遍地抚摸龙鳞，恨不得将鳞片表面的龙气刮干净。 可是不够，体内毒纹愈演愈烈，仅仅是寻常触摸根本无法抑制毒纹。她需要血，哪怕只有一点也好…… “你还记得先前在堕龙谷的赌约吗？那次是我赢了，却一直未能向你提要求。” “嘁……这么久的事情，还要作数吗？没想到姐姐也是爱翻旧账的性子。” 金碧容当然记得，原以为伏衫不提是忘了，为此还暗自窃喜，哪知今日忽然说起。 伏衫瞧出小家伙的不甘，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记得，当然记得，跟你有关的一切我都记在心底。” 这话说得好听，将金碧容哄得晕头转向，心底那一丝小情绪渐渐散去，轻哼一声问：“想干嘛直说吧，我答应就是。” 伏衫定定地看着她，强压住内心的贪念：“好久没有咬你了，让我解解馋吧。” 金碧容下意识瑟缩一下。 先前她很喜欢伏衫咬她，虽然疼，却能体会到强烈的占有欲。金碧容喜欢伏衫的霸道，越被紧紧抱着，越能体会到脚踏实地的安全感。 可自从那日被伏衫的利刃划破脖颈，她就有些怕了。 伏衫的占有复杂又多变，时而有情，时而无情，令她捉摸不透。 “又要将我咬出血吗？” 金碧容小心翼翼地问。 伏衫被她畏惧的视线刺痛，原本的确是这么打算的，想喝一点血抑制毒纹，可现在忽然不知怎么开口。 金碧容察觉气氛逐渐怪异起来，又补救道：“没有不让咬，但我有点怕疼，姐姐要是能轻一点就好了。” 伏衫哑然，拒绝的话堵在口中，却怎么都说不出，好半响才妥协道：“……好，我轻一点。” 得了承诺，金碧容放下心来，抬头瞥一眼正在山间劳作的连嘉木等人，悄悄将凉亭周边的帷帐放下。 日光照不进来，狭窄的小亭一下子变得昏暗，偶有一阵清风拂过，将两人的浅影吹得散乱。 头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些，金碧容有些放不开，金晃晃的眼里尽显羞涩：“这一次咬哪里？快一点，莫要让别人发现了。” 伏衫视线落在龙角处，自渡过九道化龙劫后，小龙身上有两处地方变化最明显，一是龙角，二是龙尾。 放在往常，伏衫一定会挑龙气最浓郁的美味龙角开口，可当她瞧见断裂的伤口时，一切旖旎尽皆消散。 “尾巴吧，我还从未咬过你的尾巴。” 金碧容身后的龙尾不自觉地甩了甩，对这个答案一点都不意外。 就像她馋伏衫身子一样，伏衫对她的身体也格外喜爱，尤其是龙角龙尾，几乎达到了偏执的地步。 她甚至偶尔觉得伏衫喜欢的不是她，而是龙角龙尾，对她只能算爱屋及乌的偏爱。 “这条尾巴长到我腰后真是可惜了，应该长在姐姐身上才对。” 金碧容嘴里吐槽，双手却很诚实地将提起裙摆，身体轻侧，尾巴一摆，将娇嫩的尾巴肉递到伏衫跟前，似是有些忐忑，连呼气都轻轻屏住。 “快些快些，等下有人来就不好了。” 她在催促，伏衫却一点不急，一手握住尾端，一手拿捏中部，没下口，先捏在掌心来回摆弄。力气忽轻忽重，像是按摩，又似玩弄，不一会儿就捏得金碧容体酥筋软。 站不稳，又不好坐下，只能轻轻倚在梁柱上。 “很紧张吗？”伏衫轻问。 “我、我才不紧张呢。” “那你身体绷这么紧作甚？” 金碧容脸红了，感受着尾巴传来的阵阵搓揉，双腿止不住地夹紧。 她身体本就敏感，龙尾又当属其中之最，被这般揉弄还有力气扶墙已经极为不易，结果伏衫还偏要乱问，太得寸进尺了。 金碧容羞恼地用尾巴缠住她作乱的手：“不许乱摸，快咬，不然我耍赖了！” 此话一出，伏衫果然不再乱动，两指捏住尾巴两端，张口朝着白莹莹亮晶晶的软肉咬去。 她很会挑地方，不啃背部的坚硬鳞片，专门将尾巴反过来，对着细腻柔软的尾腹衔去。也不用力，只轻轻地叼，细细地磨，将半截软肉含在口中，以双唇作刀，香舌作勺，在贝齿间来回翻炒。 这并非金碧容第一次将尾巴交给她，但往日都是捏一捏了事，还是头一回被如此细致地轻咬。 她感觉伏衫唇中拨弄的不是尾巴，而是自己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每一次勾动，都令心脏怦怦乱跳。 “好了吗？” 金碧容颤颤巍巍地开口，十指紧紧缠在一起。她悄悄使力，想要将交出去的尾巴拿回来。伏衫却不肯，一边护食，一边惩罚性地加重力道。 这一次刚巧触及薄弱之处，如石入静潭，在金碧容心底激起千层波浪。 金碧容惊呼一声，正要告饶，哪知就在这时，帷帐外传来一道由远及近的询问：“咦，大白日的怎挂起帷帐了？” 是连嘉木的声音。 金碧容一慌，不想被看见现在的模样，赶紧道：“有、有些乏了，小憩一会儿，连医师怎么了，是有事来寻吗？” 她已经尽力忍耐，可声音还是止不住地发颤。 幸好连嘉木未能注意，听她在歇息，也没冒然进入凉亭，只在帷帐外站定：“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不过是有几片土壤状态很奇怪，想你过去看看。没事，你先睡吧，等等再瞧也一样。” “原来是这样，那我待会过去……” 她们二人闲聊，却将伏衫忽略，伏衫有些不悦，故意在小龙的尾巴末端不轻不重地捏一下。 金碧容没想到她在外人跟前还不安生，一个不注意又露出半声嘤咛。 半声，因为刚发出声音就慌里慌张地捂住嘴巴。声音又短又急促，不仔细听还以为是错觉。 可连嘉木是谁，堂堂炼虚境修士，怎可能会听不清。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其实更想问她和阿姐在干嘛，毕竟帷帐不太严实，透过朦胧纱布能瞧见二人的身影不似休息，可直觉告诉她莫要多嘴。 金碧容又羞又恼，狠狠地掐一下伏衫，怒瞪她一眼，然后才压着羞意回应：“没、没事，脚趾方才踢着梁柱了，有些疼。” 这借口假到不能再假，连嘉木自然不信，但很贴心地没再追问，小心叮嘱着留下一份伤药，随后便返回药园继续干活去了。 等她走后，金碧容使劲咬了伏衫一口，边咬边骂：“坏蛋，整日就知道欺负人！” 这一口半点没收力，饶是伏衫也顶不住，连连告饶。 金碧容松了嘴，却没放手，气鼓鼓问：“还敢不敢了？” 伏衫摇头：“不敢了。” 金碧容哼一声，这才放过她，尾巴一甩，从伏衫手中抽了出来，抱回自己怀里。 刚刚伏衫咬了很久，尾巴上光是牙印就有四五个，还全都集中在中间，想遮都遮不住。 金碧容心疼地抱了一会儿，“这下可不欠你了，下次再拿这个说事，我决不答应。” 伏衫笑道：“那要不再打个赌？这次说不准就是你赢了。” “不要！你肯定又没安好心！” 金碧容才不上当，将裙摆往下拉了一下，尽可能把尾巴藏在裙底，然后就离开凉亭：“不跟你玩了，我要去找嘉木处理药园的事了。” 说着，掀开帷帐便离开，只是没一会儿，又折返回来，将一壶药茶放在案前。 “养气茶别忘记喝，不然等我回来还咬你。” 凶巴巴地叮嘱完，这才安心走掉。 伏衫望着小龙离开的方向许久，等瞧不见人影才轻叹着回神。这一次未能喝到血，纵使再亲昵，也终究无法压住毒纹。 “还能撑多久呢……” 一声迷茫的呢喃飘散在空中，也不知在问自己，还是求苍天—— 作者有话说：球球不要锁了[爆哭] 第113章 饲血 没能喝到血，毒纹带来的痛苦…… 没能喝到血, 毒纹带来的痛苦越来越强烈。 伏衫夜晚难以入眠，只能通过修炼分担苦楚。前几日都是这么熬过来的，可今天不知是不是吸取太多龙气, 引起了反效果，毒纹状况越发偏激, 像是一根根在体内生长的尖刺, 不断往血肉魂魄里扎。 她有些熬不住了, 意识在剧痛中逐渐模糊，识海的防御也渐渐松散, 若是再继续下去, 恐怕要不了多久最后一道神魂防线便会崩塌。 届时仙羽彻底失控，她将再无翻身之日。 伏衫痛苦地伸出手, 想要抓住佩剑缓解焦躁，可惜不管怎么用力，都无法驱散不安。 就在紧绷的意识即将不堪重负，就此崩溃时，一抹熟悉的龙香沁入鼻腔, 如同救命稻草般, 仅仅一瞬便死死抓住她的心。 伏衫立刻寻香望去, 这才发现气味的源头是一直悬挂在颈间赤红晶石。 这是金碧容送给她的礼物，龙鬃作绳，龙鳞作饰, 中央悬挂着一颗拇指大小的精美宝石。 宝石原本无色，因吸收太多血液, 这才呈现出鲜艳欲滴的赤红。 多美的颜色，只一眼就让她口舌生津。 强烈的嗜血欲望涌上心头，伏衫甚至来不及思考, 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一口咬破宝石，贪婪地吸取着藏匿其中的丝丝龙血。 一口、两口……三口、四口…… 等反应过来时，宝石内的血液已经一滴不剩，就连宝石本身都被咬碎大半吞入腹中。 破碎的残晶碾过食道，将沿途经脉划出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可伏衫非但不觉得痛苦，反而十分欢愉。感受着浓浓生机注入丹田，整个人都仿佛重新活过来一般。 小龙的血液原本无法压制仙羽之毒，只能通过补充生机的方式暂且喂饱毒素，令它稍稍安分一些。可那次服用洗髓丹之后，伏衫的脊柱蜕变为仙骨，每次再饮小龙的血液时，都会大大激发仙骨之力，将体内一切邪祟尽数镇压。 伏衫越来越喜欢金碧容的血，也越来越依赖，先前饮完血，只会感受到餍足，而今分明连宝石都吃了大半，竟还有几分意犹未尽。 “若是能再喝一些便好了。” 伏衫恋恋不舍地透过纱窗望向隔壁，最终还是将蠢蠢欲动的邪念压下。 * 宝石被啃，伏衫不想金碧容察觉，偷偷将其藏了起来，然后换了个样式相仿的项链戴上。 原以为这般偷梁换柱，一定能骗过金碧容，哪知连半日都没撑过，就被小家伙发现端倪。 “姐姐，你脖子上的项链是谁送你的？” 次日吃午饭时，金碧容冷不丁地开口。 伏衫做贼心虚，将衣领拢了拢，装傻充愣：“什么谁送的，这不是你先前送我那枚吗，一直戴着从未取下。” 金碧容不满地哼了一声：“胡说，我送你的项链根本不长这样，而且气息也不对，里面装得不是我的血。” 伏衫惊讶，没想到小家伙的观察如此细致，还想再扯谎忽悠。可金碧容根本不给机会，伸手就往伏衫的颈间抓去。 她的速度不快，伏衫想躲肯定能躲，但怕惹小家生气，愣是没有反抗。 金碧容抓住项链，仔细感受，这才发现晶石里的血液竟是伏衫的，没好气道：“姐姐怎么还玩起狸猫换太子的把戏了？我送你的那条哪里去了？” “坏了，被老鼠啃坏了。” “？” 金碧容眼底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胡说八道，又想唬我，快拿出来，再耍花招我真要生气了。” 伏衫没法子，只能慢吞吞地将吃了一半的项链拿出来。 金碧容接过一看，果然瞧见晶石被咬碎，只不过咬痕不似野鼠，更像某个贪吃鬼。 她面无表情地掰开伏衫的嘴，将咬痕与姐姐的牙齿做对比，果然完美吻合。 “你怎么又偷喝血精石里的血？这回连晶石本身都不放过，不扎嘴吗？” 伏衫低着头没吭声。 自然是扎嘴的，昨夜宝石残片将她折磨得不轻，最后还是用法术催吐才安生。 可她不想小家伙继续深究，因此不曾坦白。 只是这一回，她显然低估了小家伙的聪明才智，即便不吱声，金碧容也很快就猜出缘由。 “是不是病气的缘故？” 一语中的，伏衫呼吸都停滞起来。 金碧容无奈：“除此之外也不会有其他原因，毕竟你前两日还病怏怏的，今天气色就好转了许多，变化太明显了。” 想起之前的种种异象，金碧容忽然发觉伏衫喝自己血的次数真不少。每次身体虚弱，喝完就变得生龙活虎。 上一次是树妖魂毒，这一次是病气缠身。 她的血还真是宝贝，什么病都能治。 金碧容心疼地摩挲着破碎的项链，“下次不要再咬它了，这是我送与姐姐的礼物，不是小零食，姐姐若真的想要喝血……可以直接跟我说。” 伏衫耳朵一下子竖起，“真的可以？” “嗯，但我有一个问题，姐姐不许说谎。” 伏衫刚要发誓，就听见小龙问：“姐姐是不是仙羽毒症又发作了？” 伏衫顿住，誓言卡在咽喉，不上不下。 “怎忽然问这个？” “姐姐现在的状况，跟最初在长生林时几乎一模一样。” 面对小龙直击心神的询问，伏衫犹豫片刻，还是摇头：“没有。” 金碧容有些不信。 “好啊，既然姐姐这么肯定，那让我检查检查总可以吧？毒纹就在骨头上，有没有加重我看看便知。” 说着，也不管伏衫愿不愿意，抓住她的手就将神识探入体内。 本来以为伏衫定在说谎，已经做好拆穿谎言的准备了，哪知亲身检查后，竟什么都没发现。 伏衫骨头表面的毒纹呈淡灰色，与先前漆黑如墨的模样相比，非但没有加重，反而似在减弱。 金碧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绕着伏衫的身体看了又看，也没察觉任何异常。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伏衫故作逞强。 实际上，仙羽的确再加重，只不过没再跟先前一般附着在骨头表面，而是朝着神魂识海转移。 金碧容不清楚仙羽的诡异之处，这才被蒙骗过去。 “好吧，是我错怪姐姐了。” 金碧容不甘心地收回神识，将破碎的项链修补好，重新给伏衫戴上。 * 午后，金碧容去了药园一趟，瞧见没什么问题，便到百药楼查阅医书典籍，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秘方，能用来治疗伏衫，没想到还真让她找到一册。 “饲血术？”金碧容看着面前凌乱的随笔，总觉得这秘方有些不正派，继续往下翻阅，才发现作者竟是自家老祖金如沐。 与寻常医书典籍不同，饲血术不讲药理，专研究血液。 “血脉越强，血液内的力量越复杂，直接使用无法充沛发挥效用。应当以属性相异的宝物饲血，方可阴阳相合，得无上伟力。” 为了证明这个观点，金如沐做了大量试验，其中就提到镜心莲的饲养。 根据记录，镜心莲最初是金如沐送给师父金鳞的礼物。刚开始由金如沐供养，后来被金鳞发现之后，改为由金鳞亲自饲养。 金碧容一页页翻去，不由感慨自家先祖的聪慧。 本来按照常理，想要养出天阶至宝无异于痴人说梦，可先祖凭借饲血术，竟真的克服重重困难，令镜心莲脱胎换骨。 正当她好奇心被勾起，想观摩一下饲血之法的细节时，典籍上的文字却戛然而止。 金碧容愣住，不信邪地在百药楼里翻找，却始终没能找到下半卷，无奈之下只能带着上半卷去寻连嘉木。 “你怎么也在看这种邪术？此法伤身，不许学。” 连嘉木一边警告，一边伸手就要夺走。 金碧容赶紧后退躲开，“我就看看，毕竟是我家老祖留下来的，里面还提到了镜心莲，说不定对我有用呢，连医师就告诉我下半卷的下落吧。” 连嘉木瞧她不似说谎，这才不情不愿地开口：“下半卷我也没见过，不过你可以去传承之地看看，这些古籍许多都是从那里带出来的。” 金碧容心神一动：“传承之地？” 连嘉木起身，指着正北方向的高山道：“喏，就是那里，传言当年初代龙皇以身补天，出征前曾将毕生所学留在北玄山，后世族人争相效仿，也将各自传承藏于山中，渐渐形成了传承之地。每当族中有人成年，便可前往北玄山叩问先贤，寻找独属于自己的机缘。 ” 金碧容先前曾于梦境中答应过金鳞，要到龙域中寻找她留下的传承。 刚巧这些时日清闲下来，也该将此事提上日程了。 “外族的龙能进吗？”金碧容问。 连嘉木忍俊不禁，“什么外族龙，你想进就直说嘛，干嘛兜兜转转的。原则上肯定不行，但陛下既然已经认你当侄女，必然有办法，你只管去寻便是。” 金碧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到了这会儿才发现有个龙皇姑姑多么方便，所谓的原则说改就能改。 辞别连嘉木后，她马不停蹄地进宫拜见。 第114章 寻传承 “原来是为了传承之地，我…… “原来是为了传承之地, 我说你这小没良心的怎会忽然进宫。” 龙皇听闻事情缘由，没好气地埋怨。 自从来龙域后，金碧容来寻她的次数屈指可数, 今儿个好不容易来一次，没想到是有事所求。 金碧容不好意思地笑两下, 抱着姑姑的手臂撒娇：“最近不是忙着改造药园嘛, 一时忙过头, 忘了寻姑姑，不过这几日清闲下来了, 往后我常来宫里好不好？” “油嘴滑舌。”龙皇戳了戳她的脑袋, 没有再深究。 “北玄山的老东西有些古板，你自个儿去会被刁难, 走吧，今日姑姑亲自陪你走一趟。” 龙皇说着，拉起金碧容，抬脚就往北玄山走去。 北玄山极高，阶梯从山脚一路往上看不到尽头, 不知道还以为通向云端。 明明飞过去更快, 龙皇却偏不, 耐着性子一步一个脚印地往上走。 金碧容觉得奇怪，问：“姑姑怎么不直接飞上去？” 龙皇笑看她一眼，直接松开了手, “你试试能不能飞。” 就在她松开的瞬间，一股庞大而沉重的压迫感倾注在金碧容身上, 全身灵力仿佛被定住一般，连直起身子都是十分困难。 金碧容大惊，赶紧重新抓住龙皇, 有她帮忙分担压力，这才轻松了些。 “你方才感受到的是山中无数先贤留下的威压，寻常来说需由入山寻道者自行抵抗，不过念在你年岁尚小，今日为你破例。” 金碧容闻言，很上道地蹭了蹭龙皇：“多谢姑姑厚爱。” 在龙皇的亲自庇佑下，足足上万层台阶，金碧容却走得十分轻松，除了稍微累一些，半点灵力都未损耗。 等来到尽头时，甚至还有闲心蹦两下。 山门前驻守的老者远远瞧见二人，尤其在看见龙皇亲至时，眉头紧蹙：“陛下怎么来了？” 语气之中不见尊敬，倒是有些头疼。 “今日带侄女来山中求机缘。”龙皇也不生气，跟他介绍完，将金碧容往前推了推，“这是虚怀长老，早年曾在族中指导众弟子修行。” 金碧容连连问好。 虚怀长老见她满身龙气不怒自威，眼中闪过一抹惊奇，然而望回龙皇时，却又高兴不起来。 “陛下将她带来，该不会是想让她入传承之地吧？” 不等回复，虚怀先一步否定：“不可，万万不可，早年先皇为陛下引路就算了，如今这小丫头年岁比你那时还要小一些，简直胡闹。” 金碧容唰得抬头看向姑姑，没想到破例的事情还能一脉相承。 龙皇轻咳一声，被当众戳穿，脸上面子有些挂不住，知道不好蒙混过去，索性也不找借口。 “早年是早年，现在是现在，休要混淆。这丫头身上背负着初代龙皇的力量，今日应祖龙呼唤而来，不论长老允不允，都必须让她进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阻挠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虚怀头疼不已，拗不过龙皇，只能将结界打开。 金灼将金色御令解下，挂到小姑娘腰间，“御令中有姑姑设下的一道保命法术，若遇到危险，一定要尽快离开。” 金碧容道谢，随后在二人的注视下踏入结界。 直到气息完全消失，两人也久久没有离去。 “陛下觉得，她能得到真正的传承吗？”虚怀问。 龙皇目光深邃，长叹一口气：“但愿可以。” * 来到传承之地，金碧容透过龙目，看到空气中飘荡着数不胜数的绚烂灵光。 一开始不知道它们是什么，于是跟随其一道寻去，这才发现每一道灵光都对应了一种灵宝。 金碧容被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晃了眼，嗅着空气中的阵阵异香，只觉久未突破的修为都随之增长。 这还只是闻一闻，若是真的挨个吃掉，别说化神，纵使炼虚又有何难。 金碧容伸手就去抓，却还不等碰到，耳边便传来一声调笑：“你确定就要这枚果子吗？” 循声望去，瞧见赤霄不知何时从紫霄炉中飞了出来，正笑吟吟地盯着自己，亦或者说，盯着自己即将碰到灵果的手。 金碧容敏锐地从它话中察觉不对：“此话何意？我不能碰它吗？” 赤霄语气充满玩味：“倒也不是，以你的天资血脉，传承之地中大部分灵物都任你挑选。只是……你要想清楚，这地方每个人只能进一次，也只能获得一位前辈的传承，不论选定什么，都不可再后悔。你确定要将珍贵的机会浪费在一枚灵果上吗？” 金碧容心惊，再望向面前的灵果时，仿佛看到什么妖魔鬼怪一般避之不及。 “只能选一次？早说嘛！怨不得满地珍宝没人要，原来大家都在寻找最宝贵的东西。” 赤霄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废话，这些灵植专用来蛊惑你这种意志不坚定的家伙，也就是我及时提醒，不然你还求什么传承，第一关就要被淘汰。” 金碧容有些不好意思。 “你现在应该能看到诸多灵宝残留在空气中的气息吧？” “很多，五光十色，晃得我眼睛酸疼。” “傻子，谁让你全都窥探的，收拢神识，将不重要的气息忽略，只仔细感应最吸引你的……” 金碧容按照赤霄说得法子用心体会，原本闪亮的灵光急速暗淡，不一会儿就只剩零零散散的几道亮光。 且因更加专注的缘故，她甚至能透过气息，隐约察觉到这些灵光背后究竟藏着什么宝物。 有些是灵植，有些是奇宝。 只有一道气息最为古怪，明晃晃，金灿灿，也不知究竟什么来头，竟能勾得她血液沸腾，龙珠欢愉，迫不及待就想追寻而去。 金碧容捂着肚子，顺着金色灵光延伸的地方望去，有那么一瞬间，竟瞧见天空被璀璨光芒覆盖，仿佛一座隐匿于云端宝殿终于露出真容，将整个世界都照得金碧辉煌。 赤霄见她发呆，尾巴在她面前摆了摆，催促道：“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宝贝？” 金碧容这才回神，再看向远处的天空时，种种异象尽数消失。 “我好像发现一座空中楼阁。” “？” 赤霄满头问号，还想追问，金碧容却没再解释，追着一闪而过的金芒飞去。 赤霄没法，只能快速跟上。 原以为小家伙癔症了，在胡言乱语，哪知随着越飞越高，当真瞧见一座藏匿在云端的巍峨宫殿。 那宫殿极其隐蔽，以日辉作瓦，月华为柱，身处万丈高空，四周彩霞连天，云雾缭绕，远远看着好似一轮照耀天地的金日。 赤霄惊奇，远远瞧见牌匾上的题字，怪道：“如沐宫，这是何意？” 她不懂，金碧容却会心一笑。 金如沐是她家先祖的名字，会以这二字命名宫殿的，只有金鳞。 飞跃上前，推门而入，目光所及尽是璀璨珠宝，各式各样的臻美法器悬挂在墙壁上，每一样都极尽奢华。 “罗刹剑，琉璃焰，沧溟珠，社稷图……这些全是天阶至宝！” 赤霄眼都看直了，尤其瞧见琉璃焰时，只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都粘上去。 “我瞧这琉璃焰不错，威力远超其余宝贝，不如别犹豫了，就选它吧。” 金碧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要火焰干什么，分明就是你自己想要。” 赤霄一噎，绕着琉璃焰转圈圈，依依不舍地看了许久才问：“不要琉璃焰，那你有心怡的吗？” 金碧容也在犹豫，目光从大厅上的宝物一一扫过，虽然天阶法器很诱人，随便得到一件都是天大的造化。 可她并不觉得最珍贵的东西会被摆在表面，方才异象那般勾人，一定有更加不得了的宝贝藏在殿中。 “再看看吧，这些都不太如意。” 金碧容在主殿转悠一圈，用心感受其中的每一个宝物，不知为何，再没出现过令她血脉偾张的气息。 就在她以为要空手而归时，忽然发觉殿中灯火发生了变化。 “赤霄，你有没有发现这座宫殿变暗了？” “好像有点，会不会是外头天黑了？” 金碧容快步走出宫殿，外头依然明亮如旧，反而是宫殿本身正在悄然改变。 原本日辉作瓦，月华为柱，如今却变戏法一般反转过来。 金辉与幽芒交叠融合间，似阴阳轮转般演化出无穷道义。 先前只顾着入殿探查，直至此刻才发觉宫殿本身便十分独特。 “赤霄，你说有没有可能，这座宫殿本身就是宝物？” 这想法太过大胆，赤霄想反驳，可目光落在金紫交融的霞光上，竟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金碧容伸手触碰宫壁，试着催动龙珠吸收日辉，随着一抹炽热光辉被吞入腹中，那股难以言喻的欢愉再度充斥丹田。 她吃过无数灵物，可没有一样能跟这缕金辉相媲美，仅仅只是一丝一缕，就令勾得她血液沸腾。 错不了，方才吸引她的就是这座由日辉月华凝聚而成的宫殿！ 金碧容欣喜若狂，正想继续吞噬，哪知就在这时，宫殿忽然爆发出炽热无比的烈焰，仿佛骄阳坠落般，朝她扑来。 第115章 真正的传承 火焰自金色宫壁中喷薄而出…… 火焰自金色宫壁中喷薄而出, 仅仅一瞬间便将金碧容包裹。 好在不等烈火灼烧皮肤，便有一紫一白两道气息挡在面前。 紫色是长歌剑势，白色是镜心莲的屏障, 两者一攻一守，将金碧容牢牢护住。 长歌一剑刺出, 气势凛冽, 原以为能破开火焰, 没曾想仅仅削掉几缕焰芒。 剑灵心一沉，飘回金碧容手中：“此火神通广大, 我伤不到它。” 一旁的赤霄闻言, 半点不觉得惊讶：“伤不到才对，这可不是一般的火, 而是传说中的太阳精火。” “太阳精火？炼丹那种？”金碧容问。 赤霄点头却又摇头：“有些相似，但不完全一样。你丹炉的日精火由日光衍生而出，可这东西却是实打实从太阳中取出，其内甚至蕴含一缕太阳本源，不论纯度还是威力都远非日精火能比。” 金碧容回想起方才吞噬日晖时的温暖力量, 不由轻抚小腹, “赤霄, 你有办法能压制太阳精火吗，我想拿到本源。” 赤霄得意地昂起脑袋：“若是别的事情，我或许没办法, 但只论控火，天底下可没人比我更擅长。” 赤霄魂体摇身一变, 化作百丈魂驱，张开血盆大口，便朝着熊熊烈焰咬去。 太阳精火温度奇高, 对阴寒魂魄有天然的压制，可面赤霄仿佛不受影响一般，随心所欲地游荡在火浪中。一边欢快飞跃，一边津津有味地吞噬，不一会儿的功夫，四周火焰便极具萎缩。 随着越来越多的火焰被吞入腹中，它的魂魄越发凝实，终于在某一刻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辉。 金碧容手中玉镯忽然滚烫颤抖起来，随后嗡得一声，藏匿其中的赤龙肉身似是受到魂魄牵引，竟主动飞出玉镯，来到赤霄身旁。 经过数月的精心温养，原本破损的肉身已经修复大半，就连被伏衫砍断的首级，如今也完完整整地复原，只在脖颈处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 赤霄大喜：“小家伙，这火焰中与神鸟同源，暗藏一份涅槃之力，于我有大用，若不介意，我可要借势还魂喽！” 金碧容当然不介意，摆摆手道：“速去速去，只要将本源留给我，其余的任你采撷！” “好！够义气！” 赤霄将肉身丢入火海，截取一丝神火注入其中，随后以天地为炉，日月精华做引，开始重塑身躯。 在太阳精火的不断锤炼下，她的身躯越来越小，血肉中的力量也越发凝实，眼看就要重塑完成，哪知就在此刻发生异变。 或许是重塑身躯所需的火焰之力过于庞大，藏匿在如沐宫中的太阳本源开始收拢力量，准备逃窜。 这会正是复生还魂的关键时刻，赤霄又怎会放它逃走，直接吐出龙珠，以无边魂力设下封天绝地的大阵，强行将本源囚困。 原以为此处火海无垠，只有一道本源，未曾想一下子扯出一金一紫两道本源。 “这是……太阴与太阳？”赤霄惊讶，“好好好，阴阳轮转，生生不息，真是天助我也！” 赤霄捏着两道本源，截取一道日精月华，投入肉身中，使其在日月精华的锤炼下更进一步，化作此身最完美的形态——一只仅仅五尺高的红发小萝莉。 “呃……好像有点炼过头了？算了算了，能用就行！” 赤霄百丈魂驱于空中长吟一声，随后一头扎进重塑后的娇弱身躯中。 在血肉与魂魄融合的刹那，一道无可匹敌的气势踏碎漫天神光，冲破结界禁制，朝着龙域蔓延而去。 “时隔数千年，哈哈哈，龙域，本座又回来了！” 赤霄高举双手，放肆大笑，稚嫩的外表与这份豪爽形成强烈的反差，金碧容差点没敢认。 “赤、赤霄？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本体那么大，她还以为化为人后也一样高挑，没想到却短胳膊短腿。 金碧容稀奇地围着赤霄转圈，一边比划彼此的身高差，一边忍不住地发笑。 赤霄刚复生的喜悦在一声声调笑中冲淡，气得踢了一脚金碧容。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浓缩才是精华懂不懂！快去炼你的本源，这可是一阴一阳的宝贝，若是跑了，我绝不再帮你！” 许是这句威胁起了作用，金碧容果然不再看笑话，接过金紫色的本源，随后毫不犹豫地吞入腹中。 当腹中龙珠再一次接触到两股暗含法则的无上神力时，金鳞设下的梦境激发，拉着金碧容便坠入其中。 梦中仙气飘飘，草木葱郁，明明应该是人间仙境，却偏偏日月破碎，山河崩塌，俨然是一副末日之景。 金碧容上次来这里时，还是围困虚空那日，濒死入梦，被金鳞救了一命。 而今再度来到此地，一切都跟往日相同，唯一的区别是，她的魂魄已经彻底化龙。 “太慢了！” 耳边传来一声埋怨，金碧容转头望去，果不其然正是金鳞。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多长时间？足足数千年！这么久才来，难道不怕传承被别人拿走？” 说实话，一开始金鳞埋怨时，金碧容多少还是有点心虚的，毕竟这一路上走走停停，确实耽搁了很久。但当她听到数千年时，忽然就释怀了。 “什么数千年，难不成要从你死了开始算吗？那时都没我呢。”金碧容没好气道。 “好了好了，这下我可遵守约定，将你藏起来的传承找到喽。据赤霄说，它们是太阴太阳的本源，真的假的？” 金鳞昂首，得意地甩了甩金灿灿的大尾巴：“那当然，这世上可没有东西比它更珍贵。昔日人祖伐天，以九霄血雷摧毁日月，险些造就此界崩溃，这两道本源便是彼时坠落的月壤日炎，被我寻到后藏于宫中。” 金碧容疑惑顺着她的目光望向梦境天空，远远看着崩坏日月，竟不禁有些心悸，但很快就发现不对，皱眉问：“藏？为什么要藏，既然是月亮与太阳破碎时的坠落之物，为何不在补天时将它们还于天地？” 要知道，当初为了修补天地，金鳞率领万千妖族以身祭天，血雨持续数日都不曾消散。 若是将这两道法则归还，说不准能少牺牲一些。 金鳞却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随手抓住四周一丝灵力，送至少女面前。 “仔细瞧瞧这里的灵气与龙族境内有何不同？” 依靠龙目的特性，金碧容很快就发现端倪：“似乎比现今龙域的灵气更加丰沛？” 金鳞语气怅然：“不错，这里的灵力乃数千年前妖界的普遍状态，却比如今龙脉遍地的龙域更加强盛。灵界正在急剧衰落，灵气大量流失，恐怕万年后，连修士都不复存在。” 金碧容大惊失色，尽管早知道灵界在衰落，却没想过速度会这么快。 可是她想不通。 修士修行虽然是逆天而行，需要源源不断地吞噬外界力量壮大自身，可一旦修士陨落，其修为又会散于天地，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又怎会造成灵气大量流失呢？ 她是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金鳞听后也十分赞成。 “不错，天地有灵，正常来说即便有少许灵气损耗，总数也趋于稳定，绝不会衰落得如此之快，除非有人故意为之。你且仔细想想，这一路走来，可否见过有谁专做灭绝生灵，敲骨吸髓的恶事？” 金碧容顺着她的提点往下想，一个名字呼之欲出：“扶桑宫！” 金鳞赞许地点头：“还算有些悟性，那势力是人祖的爪牙，口中讲着再造灵界的口号，实际上却干着掘灵脉，炼血咒的恶事。他们相信渡劫之上仍有境界，只因天道囚困，这才无法突破。因此所行之事尽是逆天之举，只要能令修为更进一步，即便是拉上整个灵界陪葬也毫不在意。当年我虽击败人祖，但却未能将扶桑宫捣毁。为了防止后世妖族再度大祸，故而留下阴阳本源做杀手锏。如今看来，确实很有先见之明。” 金碧容恍然大悟，总算明白为何金鳞花费这么大代价也要留下这两道本源，原来早有预料。 “小家伙，今日我助你炼化本源，再教你一招无上法则，保证能令你不惧任何人。” “能除掉上神吗？” “足以，不论这所谓的上神究竟是人祖转世，还是他的传人，只要他仍靠修炼寂灭之法晋级，便绝对抵不过这一招。” 金鳞指尖点在少女的额头，将最后的真传赠予她。 “阳为生，阴为死，生死相接，而后万物衍化。这一招名唤天衍真言，你且记好了。” 随着金鳞的声音字字落下，一枚包罗万象的记忆碎片在金碧容识海中浮现。 金碧容只觉时间与空间在飞速变化，仿佛穿越万千岁月，化身昔日祖龙，学她之所学，悟她之所悟，大到聆听天道之音，小到咿呀学语，一瞬间走遍千载光阴。 那些画面流逝得太快太快，许多东西还不等她仔细品味就一晃而过，但好在心心念念的饲血术顺利记下。 当最后一抹记忆渐渐消散，龙珠内的阴阳本源化作伟岸神力，似洪流般冲刷全身，令她的修为层层突破。 “吾之心愿已了，是时候该去寻那份纠缠不清的因果了，小家伙，这次真的永别了。” 金鳞话音落下，梦境缓缓崩塌。 金碧容这次终于看清，金鳞残像一分为二，一份归入苍天，永远化作弥补天地残缺的基石，另一份以放弃大半力量为代价，成功脱离天道束缚，融于凡尘俗世之中。 蓦然间，一股不舍充斥心头，金碧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喊：“若你不愿入轮回，一定托梦于我，我答应过某人，往后要替你招魂往生！” 她的声音在崩塌的梦境中不断回荡，却因路途坎坷，也不知是否传到金鳞耳中。 第116章 晋级塑仙骨 金碧容从梦境中苏醒，体内…… 金碧容从梦境中苏醒, 体内灵力如滚滚江河，一遍遍地冲刷血肉根骨，将本就强大的身躯锤炼地越发精悍。 修为节节攀升的同时, 沉寂已久的功德紫色再度蠢蠢欲动，跟随阴阳本源散发出的浩瀚灵力一同汇入经脉。 金碧容知道, 等待许久的良机终于出现, 于是立刻催动苍华诀, 借由突破之势，再铸仙骨。 这是她第三次铸仙骨, 第一次重塑脊柱, 第二次锤炼半躯，而这一次……金碧容不想等了, 她要把所有的功德紫气全部消耗，将身上的每一节骨头尽数重铸。让这具本就登峰造极的躯体突破极限，朝着万古岁月从未有人踏入的境地更进一步。 浩荡紫气冲天而起，几乎将整个苍穹都染成迷人的紫色，这一刻, 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化神雷劫都被遮蔽锋芒, 只能沦为漫天功德的点缀。 随着苍华诀的运转, 大片大片的功德转化为淙淙灵液，如天底下最珍贵的至宝，一遍遍洗去四肢百骸中的凡尘杂质。 第一遍, 金碧容投入畜生道的先天缺损被冲去，成为被大道认可的真龙；第二遍, 身躯中的凡尘劣根被剜走，此生往后再不必受俗世法则的制约；第三遍，引功德注龙髓, 玉骨重塑始获仙尘之力…… 在一次次的功德冲刷下，金碧容的身体正以难以估量的神速发生质变。 当最后一丝功德沁入骨骼，只见天穹忽然炸出一声惊雷，撕裂长空降下恐怖的灭杀之劫。 赤霄原本还抱着看戏的心思，津津有味地欣赏小龙身上的变化，哪知会突然显现杀劫，心底不由一慌。 不止是她，就连驻守在北玄山山门处的虚怀长老和金灼也感受到这股神力，俱是心惊胆颤。 虚怀长老瞪大眼睛问：“这是什么劫？为何从未见过？” 金灼修为更高，能看出更多端倪，在发现雷劫中的万千因果时，脸色骤变：“糟了，是大道法则，那小姑娘触碰到了此界禁制，引来天道劫灭。” 虚怀长老不可置信，“怎会如此！这、这她能扛过去吗？” 金灼心乱如麻，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恐怕……危矣。” 这可是一条血脉之力堪比祖龙的幼龙，还未彻底成长起来，就已经爆发出惊人的天赋，若是能平安长大，一定能带领龙族再度昌盛。 金灼一咬牙，起身就要往传承之地冲去，不曾想有人竟比她更快。 还不等她动身，眼前便闪过一道凛冽剑光，一剑刺穿北玄山山门的禁制，朝着传承之地急速掠去。 金灼本想阻止，然而在瞥见宝剑上的承影二字时，还是停了手，只紧跟其后。 伏衫毒症发作，原本不想轻易出招，可自从金碧容前往传承之地后，总有些心神不宁。 在察觉杀劫降世，目标直指小龙时，她顾不得犹豫，提着剑就赶到北玄山中。 一剑破阵，一剑化劫，知晓这一次杀劫危急，半点不曾留手，只恨不得榨干全身灵力为小龙平息灾祸。 她成功了，身为睥睨天下的剑尊，剑势甚至能开天辟地，任何阻挡在面前的力量都能斩断。 可危机非但没有解除，反而变得越发恐怖。 那杀劫凶威稀世罕见，她虽能将煌煌天威斩灭，却无法砍断藏匿其中的万千因果。 杀劫以因果法则为骨，雷霆闪电作躯，只灭其躯，不毁其骨，终究只是徒劳。 但见阴云中无数雷光闪动，下一瞬原本已经破灭的杀劫再度凝聚，似是被激怒一般，雷电甚至比方才还要耀眼。 未劈向金碧容，反而惩戒一般落在前来助阵的伏衫身上。 伏衫刚斩除一招，正是灵气虚浮之际，根本来不及招架。 轰得一声被劈落云端，连执剑的手都变得血肉模糊。 “姐姐！” 金碧容赶紧将伏衫接住，当摸到那满身烧伤时，只觉得心都在滴血，立刻施法封锁伤势。 天空中雷光涌动，她却浑然不知。 一旁的赤霄见她还在磨蹭，焦急大喊：“傻子！快将她放开，杀劫又来了！” 话音刚落，雷光再次坠下。 这一次金灼也出手了，只是不像伏衫那般无畏，而是丢了件天阶法宝替小姑娘挡劫。 她实力比伏衫更强，可在跟此劫对上后，同样半点便宜都占不到。 劫云之中杀意无限，千万因果死死纠缠，非应劫之人不可沾染。 感受到那股自天地传来的浓浓警告，金灼不敢再出招。 “孩子，此劫专为你而起，我等外人纵然出手也只能拖延一二，若想破局，只能你自食其力……” 金碧容将受伤的伏衫交予金灼：“姑姑，帮我暂时照料姐姐，侄儿去去就回。” 放在往常，金碧容面对这样的绞杀，或许会害怕，会退缩，可如今亲眼瞧见伏衫为护她而伤，忽然觉得不该一直怯懦下去。 偶尔，她也想反过来保护伏衫。 体内仙骨大成，阴阳本源在两颗龙珠附近轮转交叠，似一座演化万物太极阵，充满着玄奥深邃的法则之力。 虽然表面修为仅仅化神，可金碧容却有种能一念诛天的错觉。 莽莽天雷破空而出，直取命门，只是这一次她不再闪躲。 “且让我瞧瞧，是杀劫厉害，还是天衍真言更胜一筹！” 金碧容催动阴阳本源，双手飞速结印，待无上妙法落成，口中淡淡吐出一个字。 那声音极轻，似在施咒，又像呢喃，宛如被迷雾笼罩一般，朦朦胧胧听不真切。 然而就是这样不起眼的一道真言，在面对万千因果凝结而成的杀劫时，竟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其击溃，狠狠地撞在漫天雷光之中。 轰隆……轰隆！ 强大的冲击震动天地，无数雷光在轰鸣中炸裂，气浪滔天，声震寰宇。 这结果别说金碧容，哪怕赤霄金灼等人都为之震颤。 杀劫总计九道，真言恰巧九声，金碧容眼看有用，立马乘胜追击，以阴阳本源为根基，接连打出数道真言轰击雷劫。 随着一道道雷光破灭，那些能制约束缚她的凡尘因果尽皆崩坏。 金碧容的身体越来越轻，力量也越来越强，当最后一道枷锁被解开，整个灵界再也没有东西能够桎梏她。 三千功德塑仙骨，九字真言破杀劫。 灵界千千万万岁月中，第一个真正突破极限的，问鼎羽化的仙人之躯现世。虽然只有肉身蜕变，神魂与修为皆不达标，但它就像一把钥匙，在天地封锁中开辟一条举世无双的登仙路。 这一刻雷劫褪去，金光瑞霭绵延万里，七彩霞光挥洒大地。在一片祥瑞中，倏尔有一阵细细密密的灵雨穿过云端，携带着声声大道之音落入龙域。 灵植在雨中迅速成长，灵泉灵气再度繁盛，就连日渐衰颓的龙脉，也在这一刻得到滋润，重新恢复蓬勃之势。 金灼抬头望着沐浴在大道赐福中的少女，生平第一次看不透某人。 明明少女的修为仅仅化神，气势却好像一瞬间发生了质变。往日凭借绝高的修为，可强行无视双方的血脉差距，而今却连仰望都成了奢侈。 她从未如此直白地感受到，面前的小龙是比自己更高阶的存在。 “姑姑。” 直到少女开口，金灼才从她的龙威中回神。 “姑姑，阿姐伤重，我要带她回去疗伤了。” “天降甘霖，大道传音，此番盛况绝世仅有，不再多待一会儿吗？” 金碧容犹豫片刻，还是摇头。 先前她的确很期待甘霖，想亲眼瞧一瞧天道赐福景象。 而今盛况因她而起，她却没有半点开心。 “姐姐因我而伤，我……没心思赏雨悟道。” 金灼暗叹一声，不再多劝，将一枚丹药放入少女掌心：“此为大还丹，可治疗她的损伤，拿去吧。” 金碧容道谢接过，而后带着伏衫离去。 灵雨降世，龙脉复苏，龙族一片欣欣向荣，不少族人在大道赐福下突破瓶颈，更有甚者，甚至一朝得道，连升数层修为。 不少人都感应到那日北玄山上方，金龙神威遮天蔽日，纷纷猜测是当今龙皇领回来的小姑娘获得始祖传承，这才引起天道恩典。 一时间金碧容在族中获得大量声望，甚至不少人直接将她视作龙族的救世主，成为其忠实的拥趸。 当然，有人站队，自然就有人攻讦，这其中就包括金泉。 作为龙皇唯一的弟子，金泉长期以来都以储君的身份自居，虽还未得到陛下的正式承诺，却早将龙皇之位视作自己的东西。 此刻见到有人将龙脉复苏的功劳算到金碧容头上，立马心生警惕，暗中散播流言蜚语，试图往金碧容身上泼脏水，破坏她在族中的形象。 尽管手段低劣，且大多都是毫无根据的谣言，但效果却立竿见影。 不少未能在灵雨中获得精进的族人，都在妒火的驱使下，成为金泉的爪牙。 其中流传最多最广的，正是断角灾龙之说。 “听说了吗，大司命带回来的那小丫头吃了十几条龙，惹怒了天道，这才在渡劫时被劈断龙角！” “啊？真的假的？” “骗你做什么！要不然她年纪轻轻，怎么可能血脉之力那么强大，还不是吞噬同族而来。她整日缠着龙角，就是心中有愧，不然为什么不敢示人！” 一名龙族青年在酒馆中大放厥词，将金碧容吃龙的事情讲得绘声绘色，仿佛亲眼见过一般。 然而就在他以为，今日还跟往常一样，散播完流言就能回去领赏时，身体却被法术禁锢住。 “哦？看来你懂得很多嘛，既然知晓这么多细节，不若同我进宫好好唠唠？” 那名青年循声望去，瞧见说话的人正是当今大司命常霖时，脸一下子白了。 “大、大司命，小人胡说的，您千万别当真！” 常霖冷笑，封住他的嘴就往宫中走：“这话不用跟我说，去同陛下讲吧！” 第117章 渴望 常霖把人带到宫中，将事情原…… 常霖把人带到宫中, 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转告给陛下，金灼听后大怒。 “是谁指使你的？” 仅仅一句问话，就吓得少年双腿发软, 没站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在大庭广众下被大司命抓住, 若是此刻将公子供出来, 出去之后必然遭到清算。可若是不供, 陛下这里又无法交代。 少年满头大汗，支支吾吾半天, 愣是一个字不敢说。 然而事情已经败露, 即便他不选，也会有人帮他做出选择。 “不说, 那便别说了。” 金灼心烦意乱地摆了摆手，两侧龙将上前，将他拖了出去。 任他有通天之能，落在龙将手中，最后的下场只有一个。 “常霖, 你觉得会是谁？” 等大殿清净下来后, 金灼发问。 常霖当然知道是谁, 可身为近臣，哪能随意点破，因而只能装傻沉默。 金灼叹了口气, 捏着眉心头疼不已：“你不说我也知晓，能在这个时间撒布谣言的, 也只有那孽徒。” 对于金泉，金灼一直很矛盾，一方面因他是故人之子, 心存偏爱，另一方面又怒其不争，枉费了一身血脉。 龙族式微，若将皇位交到金泉手中，往后龙也好，妖也罢，将再无翻身之日。 因此当天资卓越的金碧容出现时，金灼才会那么激动，立刻敲定储君人选。 一直不摆在明面上说，实际上是想给不孝弟子一个体面，没想到他非但不知好歹，反而做出这等愚昧的勾当。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断角做文章。” 龙的幼角极其脆弱，一旦断裂，很可能终生难愈。 金灼至今一直后悔，若那一日她亲自出马，说不定就能护孩儿平安。 可惜没有如果，纵使再怎么惋惜，事情也已经成了定局。哪怕以后金碧容真的带领龙族再度复兴，史书上仍会记载她血脉圆满却后天有缺。 而这一切，都是她金灼的错。 金灼眼神幽幽，“常霖，我不希望再听到类似的流言。” 常霖试探着问：“那始作俑者如何处置？” 金灼摆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让他尽早断了念想。” 这话说得相当赤裸，几乎已经将更换储君的事情摆在明面上。 常霖知道，这一次金泉彻底沦为弃子了。 外界流言不断，春眠宫也不算太平。 金碧容那日回来之后，立刻就将大还丹喂给了伏衫。 在丹药的治疗下，仅仅半日过去，伏衫身上的伤就好了，可不知为何迟迟没有醒来。 金碧容守在床边，一遍又一遍地检查身体，却始终没能找到原因。 “赤霄，你说她为什么不醒呢？莫不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 “还真有可能，要不你给她做法除邪？亦或者拿些最能吸引她的东西，试试能不能将意识唤醒。” “最吸引她的东西……” 金碧容莫名想到伏衫数次饮血的场景，拿出长歌就往手腕处割去。 这举动可把赤霄吓了一跳，赶紧拦住：“你这是做什么？让你找东西勾魂，怎忽然想不开了？” 金碧容解释：“没有想不开，我在取血，伏衫最喜欢我的血，每次喝了都能精神百倍。” 赤霄拧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每次？莫非她已经喝了许多次？” “嗯，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金碧容再次抽起长歌，朝着手腕一剑划破。 血液汩汩流出，却并非纯正的红色，而是像被金玉熔炼过一般，呈现出淡淡赤金色。发着光，飘着香，一看就知是上品珍馐。 赤霄被这奇异的血液吸引，总算明白伏衫为何喜欢小龙的血，这气味哪怕是她见了都忍不住流口水。 抬起手啪啪给了自己几耳光，待大脑清醒一点，才道：“那什么，你喂她吧，屋里闷，我去外头透透气。” 说完，逃跑似得溜到屋外。 金碧容奇怪地瞥她一眼，然后就收回心神，将溢血的手腕送到伏衫跟前。 滴答…… 一滴血落在唇上，似唇脂一般，给原本干裂虚白的唇瓣灌入生机。 “刚好有饲血术，不若试试效果吧。” 金碧容按照饲血术的指引，将血液与属性相异的灵植勾兑在一起，再次喂给伏衫。 在饲血术的加持下，血液里的强大力量被彻底激发，仅仅几滴落下，便将伏衫身上虚弱感彻底扫除，气势节节攀升。 伏衫病根难愈，修为寿命持续流失，越临近合道巅峰，越难以恢复。 而今却在几滴鲜血的助推下突破瓶颈，晋级合道境七层。尽管只有一层之差，却已经极为不易。 体内仙羽再度被镇压，伏衫只觉笼罩在神识上的层层迷雾尽数消散，五感回归，神魂初醒，终于摆脱梦魇，重新睁开眼。 “果真有用！” 金碧容瞧见伏衫苏醒，高悬的心终于落下，紧紧地抱住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抚去不安，“姐姐，你总算醒了。” 伏衫头疼欲裂，尚有些迷蒙：“我这是怎么了？” “先前我晋级突破，却引来杀劫，姐姐为我挡劫，受重伤昏迷至今。” “杀劫……想起来了。” 那一日她重伤晕倒，识海大开，仙羽伺机而动入侵神魂，这才导致无法醒来。 伏衫立刻查看识海神识，原以为仙羽已经得手，哪知并没有。 她的魂魄被一股至强龙气庇佑，将蠢蠢欲动的毒素彻底压制。 愿意为她割肉放血的龙只有一条，这龙气的来源根本不用猜。可伏衫却有些难以相信，如此强大的龙气，当真是金碧容吗？ 这力量比先前强了数倍不止。 “你的血……似乎不一样了。” 伏衫说不上来区别，只知道那是她无法抵抗的诱惑。 金碧容得意昂起脑袋，尾巴欢快地甩来甩去：“那当然，偷偷告诉姐姐，我现在全身都是仙骨，身体已经堪比仙人之躯。” 一边说着，一边抓住伏衫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哪怕隔着皮肉，伏衫依然能感受到浓郁的生机。 再对比自己的满身枯朽死气，心底忽然涌出前所未有的艳羡。 多么葱郁的生命力，若是能给自己就好了…… 她的手掌微微发颤，小龙对她半点不设防，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将那颗饱满的心脏据为己有，彻底解决病魔之苦。 可……伏衫看着小家伙眼睛里满满地信任与笑意，竟迟迟难以动手。最后只能咬破嘴唇，强忍着渴望将手掌收了回来。 “仙骨一事，不要同别人讲，知道吗？” 金碧容理所应当：“放心，除了姐姐，我谁都不告诉。” 伏衫苦涩一笑，没有接话。余光瞥见小龙手腕伤口仍在淌血，抓过来为其包扎。只是在擦拭伤口四周的血渍时，没有用巾帕，而是张嘴吻了上去，将美味一滴不漏地吞入腹中。 金碧容仔细看着，不知为何竟从她的动作里可看出一丝贪恋。 “姐姐还要喝吗？趁伤口未愈，还能再取些血。” 伏衫吞了口口水，违心地摇头：“不必，已经足够了，喝太多我会忍不住。” “忍不住？”金碧容疑惑地偏头。 伏衫却没再解释。 * 金碧容发现自己的血液的确很好使，给伏衫喝了大半个月的养气茶，比不过几滴鲜血有用。 于是她不再浪费药材，每过几日都放一点血，按照饲血术的法子，与属性相异的灵药混合炼制，然后喂给伏衫。 伏衫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每每喝下后，眼底的欢愉藏都藏不住。 在这般滋养下，她身上的病气越来越少，虚弱感日渐消散，好似又恢复了往常的活力。 金碧容对此十分开心，没想到令她头疼不已的病症，最终会以这种方式获得缓解。 她继续以血液温养伏衫，期望能彻底拔除病根。 只是没等愿望实现，就遇到了难题。 “坏了，冰骨草没了。” 金碧容叹了口气。 一旁的伏衫被吸引注意力，问：“冰骨草是何物？” 金碧容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还能是什么，当然是用来催化血液的辅药，姐姐这几日不是天天吃吗，竟然连名字都记不住。” 伏衫讪讪地笑，这才想起，每次小龙给自己喂血时，都会将一株蓝色灵草融入其中。 “没事，我也已经好了，不用再令你伤身。” “真的？” “嗯。” 瞧见伏衫回答得毫不犹豫，金碧容张嘴就在她胳膊上狠狠地咬一口。 “嗯什么嗯？一天天嘴里半点实话都没有。你好没好我会不知道吗？这些天不过是血液里的生机压住了病气而已，血液一停，保证立马就现原形。” 伏衫被咬得生疼，没想到小家伙竟对她的毒症观察这么仔细，也不反抗，等小家伙消气了才收回手，揉了几下。 她是合道境，小龙是化神境，两者修为差距过大，理论来说并不会被伤到。可自从仙骨大成之后，小家伙的身躯早已不同往日。只要金碧容想，单凭牙齿就能轻易破开她的防御。 金碧容看着玉镯里满当当的灵植，竟找不出一个能用的。 “不行，还是得去百药楼一趟，看看能不能再找些冰骨草，那么多灵药，唯独它最契合。” 第118章 流言 从春眠宫离开，朝着百药楼走…… 从春眠宫离开, 朝着百药楼走去。 金碧容忽然发现路上常有人盯着她看，一开始还以为是错觉，特意饶了远路, 没想到仍有许多甩不掉的目光。 那些视线很复杂，有尊崇, 有敬畏, 但除此之外, 也有零零碎碎的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就仿佛在确认什么一般, 频频看向她的额头。或者说得直白一点, 看向她的额间断角。 自断角之后，她几乎从未取下绷带, 即便伤口已经愈合，也依然如旧。 金碧容还以为今日忘记缠上绷带了，立马伸手挡住，在摸到紧紧缠在伤口的绸布后，内心的不安才稍稍缓和。 “姐姐, 为什么大家都盯着我看？莫不是我身上哪里很奇怪？” 她向伏衫求助, 得到的回复令人安心。 “不, 不是你的问题，是他们不对。” 伏衫自然也注意到那些目光，尤其在察觉到藏匿其中的些许算计时, 表情前所未有的阴寒。 二话不说，拔出承影剑便斩了过去。 这一剑不遗余力, 却没有伤人的打算，只放出无穷剑意威慑八方。 “下一剑，不会再留手, 不想死就滚。” 伏衫说话时，目光死死盯着藏在暗处的家伙。果不其然，在察觉到不是对手之后，他们连现身的勇气都没有，躲在人群里灰溜溜地逃走。 原本看热闹的路人见此，也不敢再逗留，纷纷避其锋芒，快步离开。 四周清净下来，没人再敢乱看，伏衫抓住小龙的手，将她往自己身边拉近一些：“好了，这下碍事的人都走了。” 这副霸道作风将金碧容逗乐了，笑着揶揄：“姐姐怎么这么凶，人家其实也没干什么，只是看看而已。” “那也不行，再看就把他们眼睛挖出来。” 语气一点不留情，但不得不说，作为被庇佑的一方，金碧容心里充满安全感。 到了百药楼，金碧容没急着进去，而是先在附近的药园转了转。 自那日甘霖广降，药园中许多灵植都受到滋养，不仅长高许多，生长状况也明显比先前更好。有些品级低一些的灵植，甚至直接在灵雨催化下成熟。 族中龙脉复苏，灵气质量明显提升。照这个趋势下去，药园应该会繁荣很长一段时间。 金碧容放下心来，没在四周看见连嘉木的身影，便进药楼寻找。 刚一进去，就看见连嘉木炼药不顺，正愁眉苦脸地改进药方。 “连医师怎么了，今日似乎有些不顺？” 连嘉木抬起头，瞧见她来了，总算提起一些干劲：“快来快来，帮我瞧瞧这个配方究竟哪里有问题，都试了三次了，总感觉差点意思。” 金碧容凑过去一看，发现是化解灵力的丹药。 灵界中大部分丹药都是治病和提升修为的，像这般反过来消磨灵力的十分少见。 金碧容不解：“怎么忽然想起炼制这种丹药？” 连嘉木叹了口气：“还不是我那不省心的徒弟，前几日天降甘霖，这帮小崽子当场修行还不够，还偷偷接了许多灵雨，私底下日日浸泡，结果引起体内灵气暴走，一个个都来找我求助。” 连嘉木越说越觉得丢人，从来只见过修行瓶颈的，还是头一次见灵力太多难以驾驭的。这要是传出去，她这个师父都得沦为龙族笑柄。 金碧容有点没绷住，忍笑接过药方，粗略一看还真没瞧出问题，研究好一会儿才发觉端倪：“感觉灵植用得太保守了，或许可以加大药力。” 连嘉木拧眉：“不妥吧，本来她们体内的灵力就太过充沛，若是继续加大药力，我怕承受不住。” 金碧容解释道：“药力太弱，不仅无法发挥作用，还可能被她们体内的灵力洪流吞噬，那才会承受不住。既然要化解灵力，自然要强一些才有效果。古言有云，求其上得其中，求其中得其下。破而后立的前提是，有足够的力量打破现状。” 这观点标新立异，但也有几分道理。连嘉木盯着药方仔细审视，很快就想出数种优化方案。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会被小丫头点拨，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连嘉木兀自感叹一番，将药方收了起来，余光瞥见小姑娘似有所求，问：“好了，不说这些，你今日来药楼所为何事？” 金碧容也不啰嗦，直接将冰骨草的名字报出来。 连嘉木在药柜中翻找，不一会儿就拿了几株出来。 原以为这么多应该够了，哪知小姑娘却轻咳一声，问：“还有吗，越多越好，我有钱的。” 说着，将一整袋灵晶拿出来。 连嘉木自然不会收，有陛下御令在，哪怕金碧容将药楼搬空，她都不会多说。 只是以防万一，还是追问一句：“给你倒是无妨，但冰骨草药性极端，大量使用恐伤及自身，你该不会在捣鼓什么危险的事情吧？” 金碧容尴尬得脚趾扣地，余光瞥见伏衫还跟没事人一样，没忍住掐了她一下。 “放心，一点不危险，只是某个不省心的家伙急需。” 见她胸有成竹，不似说谎，连嘉木没再多问，又拿出一批冰骨草后，将灵晶退还回去。 “灵晶拿走吧，咱们之间都这么熟了，几株灵植而已，犯不着这么见外。”、 金碧容连连道谢，转身欲走，却忽然想起什么，又拐了回来。 “连医师，最近龙族莫不是发生了什么怪事？” “此话怎讲？” 金碧容将一路走来的异样说了一遍，连嘉木越听越尴尬。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依照嘱咐强行掩饰：“或许是你修为突破，身上龙威越发强势，这才引人注目吧。” 金碧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连医师，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他们的目光是敬畏，还是审视，我怎会分不清？快说吧，别瞒着我了，明明与我有关，却偏偏将我蒙在鼓里，一点都不公平。” 这番话算是说到连嘉木的心坎上了，原本常霖要她隐瞒时，她就不怎么情愿，如今被小姑娘劝几句，立马就顶不住了。 与其让外头那帮居心叵测的家伙得逞，还不如由她先一步告知。届时有了防备，起码不会被撕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好吧，我告诉你就是。” 连嘉木从天降甘霖开始讲起，将近几日族中的变化一一告知。 金碧容虽然表面装得若无其事，可下意识遮挡断角的动作还是暴露了内心的自卑。 连嘉木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有些心疼，安慰道：“都说了是流言蜚语，不用在意。其实相信这份说辞的只是少数，绝大部分人都很感谢你带来的这场灵雨。” 金碧容没吭声，倒是一边的伏衫满眼冷怒，问：“是何人散布的谣言？” 此事牵扯不小，实话说连嘉木不想参合进去。 然而这些时日小丫头帮她良多，不仅解决了药园的困境，还帮助龙族恢复龙脉。明明大功一件，却被有心人这般诬陷，实在令人气愤。 若她还跟着隐瞒，倒让人有些心寒了。 连嘉木犹豫片刻，随后设下法阵，将四周空间封锁，小声道：“是金泉，他是陛下的弟子，这些时日小丫头凭借灵雨之功，在族中声名鹊起。金泉应是心生妒意，这才故意抹黑。不过别担心，陛下已经知晓此事，前两日便派常霖亲自解决，此后绝不会再出现类似的状况。” 伏衫冷笑一声，没有接话。 金泉既然是龙皇弟子，哪怕做再多错事，也要不看僧面看佛面。最后大概率轻拿轻放，关几天禁闭了事。 可她怎允许，敢将算计打在她家小龙身上，不论是谁都必须付出代价。 伏衫轻揉小龙的脑袋，向她保证：“放心，姐姐会为你出气。” 金碧容低低地嗯了一声，忽然问：“连医师，听说龙族有一秘术，能在化形后隐去龙角龙尾，你可否教给我？” 连嘉木一噎，好半响没说话。 她当然会秘术，往日族中小辈化形，都是她负责指导，迄今为止已经不知教了多少遍，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令她心疼。 “你……真要学吗，其实你的龙角龙尾很漂亮，不隐去也无妨的。” 金碧容却很固执：“要学的，总不能比别人少个传承。” 说到这里，她又望向身边的伏衫，小心翼翼地问：“姐姐，我若隐去龙角，你也喜欢吗？” 这副求问的姿态令伏衫难以释怀，嗯了一声，肯定道：“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金碧容放心了。 一旁的连嘉木见此，知晓拦不住，暗自叹息一声，将一道秘法送至少女面前。 金碧容道谢接过，而后迫不及待地参悟。秘术很简单，只需扫几眼就能掌握。 她试着催动，很快额间幼角便悄然隐形。 看不见，摸不着，除了龙气尚在，几乎与寻常人族无异。 这下终于不用再靠绷带遮掩，可金碧容非但不觉开心，反而有股难以言喻的惆怅。 “姐姐，你说会不会突然有一天，当我取消秘术后，断角又忽然长好了？” “会好的，姐姐会还你一双完好的龙角。” 金碧容笑了，没当真，心情却因此好了很多。 “那我就拭目以待喽，若真有那一天，我就将自己送给姐姐。” 第119章 补角之法 伏衫从不是喜好隐忍的性子，…… 伏衫从不是喜好隐忍的性子, 既然已经知晓罪魁祸首，断没有放任不管的道理。 当天晚上便悄然潜入金泉的府邸，没想到刚好撞见常霖与金泉争执。 “大司命这是何意？莫非仅凭几句真假难辨的口供, 就能随意诬陷本公子吗？我早说过，根本不认识那些人, 也从未对他们下达过什么命令。若是不信, 你大可以去搜魂, 但凡有一丝与我相关的记忆，本公子立马认罪！” 面对金泉理直气壮的模样, 常霖只觉头疼。 这几日她奉旨调查, 前前后后抓了不少人，可愣是没能找到与金泉有关的决定性证据。 金泉做事十分谨慎, 从不直接跟那帮人接触，即便是钱财贿赂，也是通过背后的宗族长老之手，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常霖知道是他，所有的证据也都指向他, 可因差了最后一步, 迟迟无法真正定罪。 在这种情况下, 只要金泉一口咬死不知情，常霖就无法对他做出实质性惩罚。 算盘打得不错，只可惜有陛下授意, 纵使他再怎么耍小心思也无用。 常霖不可能真的放过金泉，否则一旦传回宫中, 她这个大司命也就当到头了。 “金公子说得有理，不过你既然牵扯到此事中，在没有彻底摆脱嫌疑之前, 仍算代罪之身，还请老实在府中呆着。待我查清之后，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常霖一声令下，四周侍卫蜂拥而上，将整个朝龙府团团包围。 只是驻守还不够，但见为首将军掌中飞出一道神符，方圆数十里的灵气被尽数封锁。 金泉没想到她会做得这么绝，语气冷寒：“大司命当真要如此咄咄逼人？难道不怕我告到陛下那里？” 常霖似笑非笑，走过拍拍他的肩膀：“公子请猜，为何一道流言而已，我却要如此大动干戈？” 金泉一怔，先前只以为是那些人做得太过火，引起的动静太大。而今被常霖点拨一番，才发现事情远比他想象得要复杂。 大司命明知没有证据，却仍要得罪他……定然不是她自己的意思。 可除了她，又有谁敢如此刁难自己这个龙皇弟子？ 一瞬间，某个名字呼之欲出，金泉面色骤变，连呼吸都局促起来。 “大司命是说……陛下……” 常霖笑而不语，没回他，带人离开朝龙府。 她走后，金泉在院中大发雷霆，将桌椅板凳踹坏了好几张。期间有属下来寻，全被他打了出去。 伏衫一直在暗处旁观，直至金泉入眠后才悄然现身。 将一枚提前备好的魔种拿出，植入金泉体内。 这是早年间，伏衫斩杀一名魔修所得，有腐蚀灵气，动摇道心的效用，心性不坚者很容易在诱惑下堕魔。 伏衫不会杀了金泉，毕竟再怎么说也是当今龙皇的唯一弟子，冒然动手很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不如趁其受挫，以魔种之力顺水推舟。届时一旦魔气爆发，都不用自己出手，龙域内自然容不下金泉。 “金龙王族坠入魔道，本座倒要看看，你心心念念的皇位还能不能拿到。” 伏衫暗自讥讽，随后避开耳目，悄悄离开。 不过并没有回春眠宫，而是先去了一趟百药楼。 此时已是深夜，连嘉木瞧见她夜半到访，差点以为炼药太累出现幻觉。 “伏衫？你怎么来了，白天不是来过一趟吗？莫不是有东西落下？” “未曾，今晚是有要事相商。” 伏衫语气郑重，表情严肃，连嘉木不再耽搁，将她迎进药楼，沏一壶热茶醒醒神，随后才问。 “与金碧容有关？” 伏衫惊讶，没想到一语中的，“你怎知道？” 连嘉木笑了笑，只是神色略显惆怅：“那小姑娘的确令人心疼，白日问我索要秘术模样太可怜，害我之后炼丹都心不在焉。你跟她关系那么好，我早知你不会放着不管。” 伏衫静默，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温热苦涩的滋味竟与此刻氛围格外契合。 “她的伤因我而起，我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不过……稚角难愈，迄今为止也只听过忘忧昙这一种解法。连医师可听过此物？” “听过听过，这灵植在龙族可谓如雷贯耳。但都是些传说，还从没见过有谁真正寻到。如果你想拜托我找忘忧昙，那还是早点歇了心思吧。我只是一介医师，可没有能将传说中化为现实的通天神力。” 这回答说得不留情面，但伏衫一点也不意外。 若忘忧昙真能这么容易找到，天底下也不会有那么多龙，终其一生都无法修复断角。 “那寒光神髓可曾知晓？” “是那个号称雪中仙的天阶奇宝？我记得它好像是由冰灵气凝结而成的灵物，并没有疗伤的作用吧？” 伏衫点头：“不错，但据说寒光神髓拥有极强的可塑性，由它打造的东西栩栩如生，真假难分。” 连嘉木紧攥茶杯：“你是想用神髓为她铸造仿制龙角？可……可这种事情，真的有意义吗？” 这一回，伏衫久久不曾开口。 有意义吗？ 伏衫不知道，但小龙那句“龙角长不大了”像是一根刺，不仅刺入小龙的心底，也深深扎在伏衫心头。 她还记得，一开始小龙尚未渡过几道化龙劫，下半身连腿都没有，只有一条胖乎乎的蛇尾。 可那时小龙爱臭美的性子就已经显现，经常向她炫耀鳞片，炫耀容貌，吹嘘自己是稀世奇才。 后来化为龙女，白角雪鳞美若天仙，小龙更自满，常常自称天下第一美人。就连送给她的许愿券上，落款都是金大美人。 然而自从那一日龙角被斩断，一切都变了。 小龙不再以龙角龙尾自豪，满身骄傲仿佛尽数折断，别说炫耀，哪怕展露龙角都不曾。日日夜夜用绷带缠绕，直至今日才取下。 伏衫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从金碧容脸上看到自信的笑容。 她想通过龙角修补这份自卑，帮助小龙再次找回傲气，哪怕只是假的也好。 “不论有没有意义，这都是我现在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连嘉木莫名觉得伏衫的语气很沉重，就好像有一座山压下来，连她这名旁观者都有些喘不过气。 “罢了罢了，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随你吧。不过事先说好，寒光神髓同样是珍稀的宝贝，我可以帮你牵桥搭线，但最后能不能成，就要看你愿意付出多少诚意了。” 伏衫秉拳道谢，留下一枚储物戒，“此为报酬，若有消息，随时与我联系。” 连嘉木本来想说不用，然而当她神识探入储物戒中，瞧见里面满满当当的灵石灵晶后，拒绝的话突然说不出来了。 她知晓伏衫有钱，却没想到会这么有钱。单是这戒指里的灵晶数量，都够她百年俸禄了。 “咳咳，都是朋友，谈钱多伤感情。” 连嘉木嘴上推辞，身体却很诚实地将储物戒收了起来，“放心吧，最多半月，一定给你带来好消息。” * 连嘉木办事十分上心，说最多半月，果然没有食言，没几天就带来了消息。 卖家是蛟族一位长老，早年晋级时被雷劫伤到根基，自那以后修为再未精进。如今大限将至，打算拼死一搏，因而变卖资源，希望集毕生积蓄，冲破瓶颈，活出第二世。 他的要价很高，巴掌大小的寒光神髓，就敢开出一千万灵晶，几乎可以买两件天阶法宝。 要知道，寒光神髓只是原料，虽然稀有，却不能直接使用。与现成的法宝相比，必然要低一个档次。 如此要价，跟明抢没区别。 连嘉木劝道：“先不急着买，那老家伙没多少寿命了，定然等不起。我们随便找点借口拖个半年，届时他着急突破，肯定要大幅降价。” 伏衫却并不情愿。 小龙心思敏感，拖得越久，因断角而生的自卑就越浓。 若是再被有心人伤到，说不准往后余生都难走出阴影。 她的龙女身怀至尊血脉，天生就应立于万妖之巅，怎能如此受气。 “一千万便一千万吧，灵晶而已，比不得她重要。” 伏衫将半个家底刨出来，总算凑齐了一千万灵晶。 连嘉木见她这么坚持，没办法，只能带路。 最后，在龙蛟多位长老的见证下，这份买卖终于平稳结束。 蛟族长老拿到灵晶后笑得合不拢嘴，亲自为伏衫斟酒：“尊者大气！今日是老朽占了便宜，这杯酒敬你！若是对寒光神髓的使用有什么疑问，尽管来寻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伏衫没接酒，不过问题的确有不少，“听说寒光神髓变化万千，由它塑造的物件栩栩如生，可为何却是一块烧不化的石头？” 蛟族长老大笑，“尊者有所不知，寒光神髓与寻常冰晶不同，□□则强，欲水则柔。若想要将它融化为任意捏造的形态，不可火烧，反而应该以清水冲洗。待水汽浸入髓液，自然会松软下来。” 说着，亲自取出一杯清澈见底的凉水，轻轻往凝结的神髓表面泼去，不一会儿，坚硬的晶块便化作一滩粘液。 “若塑形后想要稳固形态，只需反过来以火灵力为其渡上一层薄膜即可。” 寒光神髓在长老手中随心变化，时而融化，时而凝固。神髓有灵，只需一点意念驱使，便可将其拟化万物。 伏衫越看越满意，辞别蛟族长老，带着灵物迫不及待地返回龙域。 第120章 炼制仿品 既然要铸造龙角，必须先…… 既然要铸造龙角, 必须先知晓断角的尺寸，确保分毫不差，才能严丝合缝地补全。 为了得到准确的数据, 伏衫决定采用迂回战术，每日跟在小龙身后悄悄观察。 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殊不知早就暴露。 金碧容被她紧盯几天后, 终于忍不住挑明。 “姐姐, 你究竟有什么事情？每天什么都不干，就知道偷偷跟踪我。” 伏衫惊异, “你能发现我？” 金碧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废话，姐姐喝我那么多血, 整个人身上全是我的血气，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前两日不捅破，不过是觉得姐姐在玩闹，很快就会放弃，谁知你一连盯梢了七天。” 伏衫一噎, 没想到是平日贪吃害了自己。 知晓瞒不过去, 索性将计就计：“其实我并不是在跟踪你, 而是暗中埋伏引鱼上钩。” 金碧容一脸茫然，“好端端的埋伏谁？” “你还记得先前对你图谋不轨的那帮人吗？” “姐姐是说去百药楼时，路上遇到的那些人吗？” “没错, 这几日虽然风平浪静，但我担心他们仍未放弃, 所以才悄悄藏匿起来，故意诱其出手，一网打尽。” 金碧容果然被唬住, 追问：“那、那他们这些天现身了吗？” “没有。”伏衫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或许是你将龙角藏匿起来后太过低调，那帮人一直不曾露面。” “这……我总不能整日招摇过市吧，那样也太奇怪了。” 伏衫知她上当了：“其实也不必，你只需要还同往日一样，将雪白的龙角龙尾亮出来即可。” 金碧容总觉话中的逻辑有些不对，可又挑不出错。 “真的假的，这样能行吗？” “嗯。” 见伏衫如此肯定，金碧容只好答应，不情不愿地解开秘术。只见一阵龙气翻涌，隐形的龙角龙尾再度出现。 伏衫已经很久不曾见过小龙不缠绷带的模样，瞧着那一身雪鳞白角，恍惚间仿佛回到一切安好的旧日。 从记忆里回神，她瞧见右侧断角的伤口已经恢复，道：“你伤好了。” 金碧容看不见，也不想看，伸手摸了一下，碰到平整的剑痕后，指尖轻颤：“再养养吧，太丑了。” 随后拿出一截绷带，笨手笨脚地往断角上缠。 伏衫轻叹，替她接过，一边缠，一边问。 “断掉的部分呢？你还留着吗？” “嗯，在镯子里放着。” “能拿出来给我看看吗？” 金碧容犹豫片刻，倒不是不愿，而是有些发怵。 自龙角被斩断后，她一直不敢面对。每每想起那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部分，就觉得害怕。 金碧容没吭声，抬眼偷瞄伏衫。虽然没说话，但有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回应。 原以为能蒙混过去，可不知为何，今天的伏衫竟没看懂她的暗示，反而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温柔细腻：“别怕，我一直在呢。” 说着，还在额间落下一吻。 轻轻浅浅，像是被羽毛扫过一般，有点痒，却莫名令人安心。 金碧容有些羞赧，注意力被转移，稀里糊涂就妥协了。 不过她到底没亲手将断角拿出来，只是把镯子扒下来塞到伏衫手中，而后红着脸背过身去，“快看，看完了还给我。” 伏衫接过手镯，神识探入其中，在一堆旧物中找到了被绸布包裹的断角。 四周零零散散摆着许多有趣的东西：几套换下的衣裙，一对未洗的酒杯，还有一根没吃完的糖葫芦等等。 她看着有些眼熟，却因心系龙角不曾认出，随口打趣道：“你怎连不吃的糖葫芦都留着？” “糖葫芦？什么糖葫芦？” 金碧容转头一瞧，是那日花灯节的酸葫芦，赶紧将东西连带镯子一起夺了回来，满脸通红：“你！你怎么乱翻我东西！” “没乱翻，你将它们放一起了，我寻龙角时看到的。” 金碧容见她没认出来，松一口气的同时又莫名有些失落，抱着镯子催促：“快看快看，再等等龙角要坏了。” 伏衫没再打趣，拿起断裂的龙角仔细观察。 稚角约两寸长，外表晶莹剔透，与寒光神髓极其相似。表面有细腻的纹路，像是精心雕琢过一般，每一笔都恰到好处。 或许是离开躯体过久，断痕处结了一层厚厚的血痂，只依稀能寻到刀剑斩过的痕迹。 角中经脉已然枯竭，断骨也微微形变，事到如今即便想接，也接不回去了。 若要修补小龙的断角，要么利用忘忧昙，使额间角根重新焕发生机，要么只能用寒光神髓为其弥补。 伏衫一遍遍轻抚断角，随后重新用绸布包裹起来。 这小心翼翼的模样令金碧容有些好笑，半是玩笑，半是自嘲道：“这般谨慎做什么，反正已是无用之物。” 伏衫反驳：“哪里无用？这么漂亮的龙角，谁看都会喜欢。将它收好吧，也许哪一天还能‘长回去’。” 金碧容没当真，却不知自己很快就能亲眼目睹奇迹。 * 有了尺寸，接下来就好办了。 伏衫将寒光神髓放入清泉中，待其消融后开始着手塑形。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一截栩栩如生的断角雏形已经显现。虽然还有些粗糙，但一眼望去，几乎与金碧容的断角一般无二。 然而只是这样还不够，还需要更加细致地打磨，才能真正做到完美契合。 伏衫耐着性子在雏形表面慢慢雕琢，尽最大努力将记忆里的龙角复刻出来。 从纹理到质感，每一个细节都倾尽心血。 她不是沉稳的性子，往日除却练剑，很少有事物能令她如此费神。 外头的天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一转眼整整半个月过去。 在这般不计时间的打磨下，仿制龙角终于终于完成。 两寸长，三指宽，角身明澈似水晶，角形蜿蜒如残月。每一道纹理，每一处形体，都是伏衫亲手雕琢。 不说跟原形一模一样，最起码也是真假难辨。 可明明已经十分相像，伏衫却总觉得有些奇怪。就好像少了最关键的东西一般，徒有其表，却无其魂。 她看不出原因，旁人却不同。连嘉木身为龙族，对龙角再熟悉不过，只一眼就发现原因。 “是龙气，少了龙气带来的阵阵威势，因此看起来才宛若空壳。若想要解决，必须找一位修为深厚的龙族修士帮忙凝聚威势。” “连医师能否办到？” 连嘉木轻咳一声，略显尴尬，“我境界低微，且是丹修，哪里有这种实力。不过嘛，那位赤霄前辈应该可以胜任。她身上的龙威不比金姑娘差多少，且还是火龙，能帮助寒光神髓进一步巩固外形，怎么想都是绝佳人选。” 伏衫得了建议，立马去寻赤霄。 赤霄还是头一次听说仿造龙角的奇事，绕着仿品来回观摩，感叹连连：“这做工，这质感，若不是提前知晓是赝品，还真有些分辨不出来。” 虽然此法有些讨巧，但一看便知费了不少心思。 “今日我便再为她送一道造化吧。” 赤霄吐出一缕本命真火，将整个龙角裹起来。随着道道龙气涌入，仿造龙角忽然爆发出耀眼的华光。 金灿灿，明晃晃，好似天上日月，处处散发着神圣的气息。 知晓这角还要与金碧容的角根融合，特意在内部留了一道生机勃勃的涅槃火息。 “好啦，这样就大功告成了，接下来你只需将此物与金碧容的角根相接，缺损的经脉自会连接。” 伏衫没想到还有额外收获，道谢：“此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赤霄摆摆手，满不在意：“什么人情不人情的，不要不要。之后有品质上佳的火种时，记得给我留一份就好。” 伏衫莞尔，忽然发现这头火龙虽然满口胡话，关键时刻还是挺靠谱的。 “好，我记下了。” 与赤霄告别，伏衫返回春眠宫。瞧见小龙在修行，也没打搅。转身来到厨房，久未地穿上围裙，拿出几株百合，开始熬煮百合露。 伏衫厨艺不精，但在小龙的指挥下，也学了几道菜肴。其中百合露是她最拿手的，小龙也最爱喝。 摘花，放水，燃火……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小半个时辰后，一丝丝百合清香飘出，伏衫拿起汤匙舀了一勺细细品尝，味道还是老样子，清爽中夹着些许花瓣香味。 先前她其实不明白为何小龙喜欢吃糖，总觉得过于甜腻。 而今与她相处久了，连干枯的味蕾都被重新激活，也慢慢能接受更多滋味。 与其说是懂得了酸甜苦辣，不如说是习惯了迁就小龙的口味。 “好像有些寡淡，不若放些糖吧。” 伏衫尝试往百合露里加一些蜜糖，味道果然丰富许多。 又简单做几道菜，烧一壶酒，看着满当当的餐桌，她头一次体会到除剑术精进之外的成就感。 伏衫已经能想象到，小龙从房中出来后，瞧见满桌美味时的惊喜表情。届时在趁机将炼制的仿造龙角为她戴上，一定能将这份喜悦推向高潮。《 》 120-130 第121章 心结 金碧容最近为了给伏衫治病，…… 金碧容最近为了给伏衫治病, 体内血液频频流失。虽都不是精血，但也架不住这般消耗。好在饲血术中也有讲述温养体魄的法子。修炼几日，笼罩在身上的虚弱感果然减少许多。 “看来之后也得多加注意了, 不能一味放血，也应多加修炼, 多加滋养才是。” 金碧容收功, 正盘算着是否要弄些药膳补补身子时, 忽然嗅到一股馥郁花香。 不刺鼻，不喧宾夺主, 像是暖风拂过一般, 丝丝缕缕地沁入心脾。香气中略有甘甜，只嗅一下, 就将她的注意力牢牢抓住。 “好香，这个气味，莫非是百合露？” 屋内芳香四溢，金碧容魂都被勾走了，寻着花香小跑追去。 当她推开门, 看见桌上满当当的精美食物时, 修炼数日的疲惫一扫而空。 再一瞧, 伏衫早已落座，手中晃着热腾腾的酒水，笑盈盈地隔着餐桌与她相望。 金碧容的心猛跳几下。 她承认, 今天的伏衫比往日都要美。 “傻愣着做什么，过来吃饭。” 经过提醒, 金碧容才回神，快步到桌前落座。 刚刚被香气与美貌迷了魂，如今在桌前仔细看, 才发现盘中食物卖相不算精致，处处透露着朴实无华的气息。 内心有了猜测，金碧容问：“这些都是姐姐做的？” “嗯，来尝尝味道如何。” 伏衫为她盛一些百合露。 金碧容舀一勺浅尝，清雅花香与甘甜蜜糖完美结合，既不失百合露的独特风味，又令人食指大动。 一口不够，没忍住又多喝几口。 “好喝！今日姐姐怎想起放糖了？明明先前都不放的。” “猜到你喜欢，所以加了些。” 这般讨好的语气令金碧容心花怒放，忽然很想在床上滚滚，在被窝里蠕动一番。 “姐姐今天吃了什么，嘴怎么这么甜。” 金碧容嘻嘻笑着，一口露，一口菜，偶尔再来口小酒，吃得要多滋润有多滋润。若不是顾及伏衫，早就将桌上美食扫荡干净了。 又小酌一口酒，许是酒劲慢慢上来了，整个人都有些晕乎。 迷离抬眼，见伏衫没怎么动筷，问：“姐姐怎么不吃？” “我看你吃就行。” “我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食物，还能看饱吗？快吃快吃，不然我可不等你了。” 嘴上说着不等，身体却很诚实地开始往伏衫盘中夹菜。 伏衫这才收回目光，不紧不慢地吃起来。 过了一会儿，金碧容似是吃饱了，满足地往椅子上靠。 酒越喝越多，脸越来越红，整个人像朵含苞待放的花，随时都要绽放。 “好久没吃到姐姐做的饭了，今天好开心。” 伏衫忍俊不禁：“这就满足了？你要求也太低了。” “这叫做知足常乐，我才不像姐姐那么贪心。” 伏衫笑了笑，没有接话。 见时机差不多了，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小龙面前站定：“今日还有份礼物要送给你，闭上眼睛。” 金碧容本来有些醉了，听见这话立马清醒不少，眨眨眼睛兴奋道：“还有礼物吗？快叫我看看！” 一边说着，一边急不可待地往伏衫手心和背后瞅，却很快就被按住。 “安生些，先闭眼，再将外放的神识收起来，不许偷看。” 金碧容抿唇，不情不愿地照做。 无法窥探，只能用耳朵听，用鼻子嗅，没想到还真叫她发现一些端倪。 伏衫的手中拿着一件龙气腾腾的东西，明明属性冰寒，却包裹了一层暖暖火气。两种相异的力量结合一处，非但不觉突兀，反而舒适宜人，令她不自觉想要靠近。 究竟是什么宝贝？ 正在金碧容疑惑间，伏衫忽然动了，指尖在断角处轻轻一划，紧紧缠绕角根的绷带就此崩解，露出里面残破的伤痕。 金碧容一惊，下意识想要伸手捂住断角，却被伏衫制止。 “乖，别动，很快就好了。” 温柔的嗓音传入耳中，非但未能安抚心神，反而勾起阵阵忐忑。 不是要送礼物吗？为何要扯开她的绷带？ 金碧容很想睁眼看看伏衫要做什么，又怕坏了氛围，只能惴惴不安地等候。 “姐姐……你、你要做什么？断角很脆弱的……” 十根指头绞在一起，再开口时，连声音都隐隐发颤。 与她相比，伏衫就平静许多：“来实现你的愿望。” “什么愿望？” 金碧容再追问，然而这一次伏衫没再回答，手指轻轻环住角根，随后将那件充满龙气的宝贝贴在了角根断面处。 初时很疼也很烫，好像有一团火在焚烧伤口。 凝固的血痂被融化，封闭的经脉再疏通，就连折断的软骨都在火焰勾动下重新活络起来，似一棵浴火重生的树苗，茁壮生长的同时，与冰凉髓液紧紧地粘连在一起。 金碧容疼得抽泣，泪水从紧盖住的眼皮缝隙里挤出来，顺着睫毛一串串地往下流。 这一回，她反而不敢睁眼了。 她不知道伏衫究竟对断角做了什么，畏惧紧张充满心头。 “很疼吗？”伏衫问。 “嗯。” “要不要咬咬我，这样我们就能一起疼了。” 伏衫将手腕递到嘴边，金碧容犹豫一下，随后张口叼住。 不过，她没用力，只是轻轻啃一啃，克制地发泄不满。 不知过去多久，龙角处的火焰总算熄灭，金碧容能感觉到，有一节外来之物与断裂的角根融合在一起。 伏衫施法召出一面水镜，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睁开眼睛吧。” 金碧容小心翼翼地眯起一道缝，却在看见镜子里的景象时愣在原地。 她以为经过那般高温熔炼，自己的龙角已经彻底损坏，变得不成样子，没想到恰恰相反。 龙角被补全了，伤口消失，残缺的部分重新弥合，好似用了幻术一般，再度恢复成最初的模样。 金碧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去摸，断面接口处严丝合缝，根本找不到一点痕迹。从纹路到质感，完美得无可挑剔。 若非透过龙目，能依稀看出上半截的材质与真正的龙角略有区别，她险些也被蒙骗过去。 “这是什么？姐姐做的雕塑吗？” “算是吧。” “花了多长时间？” “半月。” 金碧容了然，怨不得这段时间一直不见伏衫，原来在捣鼓这个。 她小心翼翼地轻触角上细纹，怕弄坏，一点力气都不敢用，只轻轻地捏了一下。 伏衫想笑，抓住她的手，轻轻握住断角：“用些力也无妨，这角很坚固，不会再坏了。” 金碧容在伏衫的引导下慢慢用力，感受到龙角传来的坚韧触感，慌乱的心才终于落地。 她透过水镜仔细观察，雪白龙角在烛火地照耀下发出盈盈光彩。 很美，很漂亮，闪得视线一片朦胧水润。 最初她还以为是水镜变模糊了，直到一滴清泪滑出眼眶，才知晓是自己不争气，好不容易压下的泪意再度涌现。 金碧容不想哭的，可就是忍不住，心里又酸涩，又开心，不一会儿便哽咽了。 伏衫还以为断角没融合好，问：“又开始疼了吗？” “没有，我只是……眼睛有些不听使唤。” 金碧容摇头，泪水越集越多，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股脑全涌出来。 她控制不住，只是突然间很委屈也很伤心。 为什么呢？ 失而复得不该是好事吗？ 可为何比起喜悦，心底最深刻，也最浓郁的却是悲戚呢。 金碧容崩溃地扑在伏衫怀中，似要通过眼泪，将一切伤心事都讲述出来。 她的确不是坚强的性子，许多时候会软弱，会退缩，但真的没有那么爱哭。可是到了伏衫跟前，有人安慰，有人保护，突然就逞强不下去了。心底仿佛有一个声音，难受就哭出来，在伏衫这里不用忍耐。 伏衫知她需要发泄，也没制止，只是静静抱着她，手掌轻拍，试图给予些许安抚。 这已经不知是金碧容第几次在她面前哭泣，明明最开始还会感到欢愉，现在却只剩心疼。 她怀疑是自己作孽太多，因而才有这场煎熬之劫。 不知过了多久，金碧容哭声越来越弱，泪水越来越少，低着头，无声地靠在伏衫胸前。 伏衫拿出巾帕，为她擦干眼泪，看着那双红红的眼睛，心疼之余竟有些好笑。 “我第一次见有人能将自己哭成这样，原来话本里那句‘哭成小花猫’不是谎话。” 金碧容恼羞成怒，怄气般用龙角顶了一下伏衫。 不过多亏这句调笑，久久未平的心绪也渐渐冷却。 “伏衫，谢谢你，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那你先前的话还做数吗？若是我将龙角补好，你就把自己送给我。” 金碧容脸一下红了，没想到自己随口说得一句话，伏衫会记这么清楚。 虽然早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经认定伏衫，但属于少女的羞怯令她无法坦荡承认。 “不、不行，你耍赖，这才不算真正补好。” “啊……不算吗……可也费了许多心思。” 眼看伏衫语气失落，金碧容有些慌了，连忙又改口：“虽然不算，但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稍稍给些嘉奖也不是不行。” 言罢，将镯子里的断角拿出，送到伏衫手中。 “这龙角就当作我们的信物吧，等以后再履行承诺。” 不会太久的。 后半句金碧容没说，而是悄悄藏在心底。 伏衫给她这么大的惊喜，她也一定……一定要还回去。方式已经想好，只不过真正实现还需要一些准备。 第122章 约定 龙角恢复后，金碧容没再使用秘术…… 龙角恢复后, 金碧容没再使用秘术隐藏，也不再用绷带缠绕，又恢复最初那般大胆展露的状态。 虽然心里多少还有些自卑, 但毕竟是伏衫的一片心意，断不能白费, 因此哪怕强撑, 也要试着放下一切。 在春眠宫中适应几日后, 她决定再大胆一些，顶着龙角主动外出。 这是她第一次在龙域中卸下伪装, 原以为会受到比上次更多的非议, 然而并没有。 来往族人频频侧目，却无一人诋毁。 “那位就是前些时日引发灵雨的小姑娘吧, 听说她拿了祖龙传承，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废话，肯定是真的！隔老远都能感受到那股龙威，我猜以后皇位非她莫属……” “奇怪，前几日不是有流言提什么断角吗, 我瞧着不是挺漂亮的吗？” “你都说了是流言, 还问什么？信那些话, 不如信我是祖龙，一百灵石封你做大将军要不要？” 金碧容听着耳边传来的窃窃私语，有点没绷住。本来心里还挺忐忑的, 经这么一打岔，也慢慢放松下来。 “姐姐, 你不是说只要我露出龙角，那帮不怀好意的家伙就会出手吗？怎么这么久过去，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伏衫一噎, 没想到自己半个月前胡诌的谎话她还记得，硬着头皮解释：“或许见你龙角痊愈，流言不攻自破，不敢现身了吧。” 金碧容眯起眼睛，盯着伏衫看，头一次从她的目光里看出些许心虚。 “姐姐一开始就在骗我吧？真是的，同我之间还藏那么多小心思，下次再遇到类似的事情，大可直接说，我又不会拒绝。” 伏衫略显尴尬，嗯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 因还有要事，金碧容没再耽搁，在龙域内简单逛逛之后，便转而向龙宫走去。 一路上禁军严防死守，但因有陛下亲口御令，无一人阻拦她们。 金碧容到时，龙皇正在接受连嘉木的调理，木桌前摆满灵植，两侧熏香四溢，整个大殿内如同被灵药浸过一般，处处充满药香。 这架势把她吓一跳，还以为龙皇病重，连忙问：“姑姑生病了吗？” 说着就要上前查看，却被金灼制止。 “无妨无妨，只是惯例调养罢了。” “姑姑这么年轻也需要调养吗？” 这话一出，不止金灼，连嘉木也被逗笑。 “小碧容，你猜猜陛下如今多少岁？” 金碧容挠挠头，试探着报出一个数：“五百岁？” 在她印象里，五百岁已经很年长，殊不知在龙族，这种岁数只能算壮年。 连嘉木哑然失笑：“若陛下只有五百岁，就用不着我调养了，我就当你在夸奖我医术过人吧。” 金碧容尴尬地低下头，脑袋轻轻一晃，雪白龙角便熠熠生辉。 金灼被吸引目光，瞧见她两侧龙角完好无损，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试探问：“你的龙角长好了？” 提到这个，金碧容偷偷看一眼伏衫，整个人像在蜜糖里泡过一般开心。 “长好了！是我家姐姐帮我的！” 说着原地转了两圈，颇有种炫耀之意。 金灼有些难以置信。稚角难愈，一旦受损，除了传说中的忘忧昙，再没听过其他解法。 这段时间她一直派人在灵界中寻找忘忧昙的消息，却半点收获都没有，怎会被这名剑修不吭不响地找到？ 她招招手，将小姑娘拉过来凑近了仔细看，透过洞察万物的龙目详细观察，这才发现些微端倪。 小姑娘的龙角并非真的，而是由一种珍贵素材精心打造的，为了尽可能还原，甚至连角上细纹都一一篆刻，可以说相当用心。 实话说，金灼一开始并不喜欢伏衫。 人族，灵剑宗。 只这两样就足以冷眼相待，但不论是她为小姑娘以身挡劫，还是面前这截龙角，若非真心呵护，必然办不到。 金灼看向小姑娘一扫阴霾的模样，也不由为之欣喜。 “好好好，长好了便好，龙角雪亮，时时遮掩反而白费了这份纯挚，以后好生养着吧。” 金碧容羞涩地嗯一声，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姑姑，我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就当是姑姑给你的贺礼。” 金碧容却墨迹起来，看看伏衫，又看看金灼，支支吾吾不开口。 金灼瞬间了然，抬手设下结界，将连嘉木与伏衫二人隔离在外。 “什么事还要瞒着你家姐姐？这可不常见。” 打趣的话传入耳中，金碧容有些不好意思：“姑姑，族中可有心灵手巧的裁缝？我想做两身喜庆一些的衣服……” 没说太直白，但看着这副满脸怀春的娇俏，金灼哪会不明白。 若是旁人，她根本不会多言，婚服而已，随心便好。可金碧容是千百年来唯一得了祖龙真传的子嗣，容不得半点差池。 “你……当真决定了吗？姑姑并非反对，只是希望你再确认一番，切莫像姑姑这般遭人蒙骗。” 金碧容嗅到瓜的味道，一下子被吸引注意力：“姑姑曾在此事受过骗吗？” 金灼嗯了一声，语气略有怅然：“当年我还未上位时，也曾有过一段情缘，原以为遇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伴侣，没曾想险些被抽干血脉。侄儿啊，龙族得天独厚，浑身是宝，哪怕同族之间亦会为了血脉彼此算计，更不用说异族。你那阿姐的确待你极好，但人生在世多得是身不由己，今日的真情，来日或许便化为毒药。你还年幼，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金碧容不自觉地抚摸龙角，回忆起与伏衫的往日点滴，再开口时，眼里充满坚定：“我信她。” 只三个字，其中分量却胜过万千言语。 金灼轻叹一声，不再劝阻，只是忆起往事，还是忍不住提点一句：“希望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时，比起外人，你能更相信自己。” 两人又商讨一些婚服的细节，随后便撤去结界。 伏衫牵着金碧容的手离开皇宫，瞧见她满脸笑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同龙皇说了什么？” 因有同心镯，方才在宫中哪怕设有结界，伏衫依然能随意窃听。 但她没有…… 比起偷听，她更希望小龙能亲口告诉她。 “姐姐很想知道？” “嗯，与我有关，我当然要知道。” “是惊喜啦，姐姐送我龙角，我当然也要还回去。不过现在还不能说，需再等一等。” 伏衫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等多久？” 金碧容反问：“姐姐生辰是何时？” “一个是腊月十五，另一个是三月初一。” “怎么还有两个？莫不是骗我的？” 伏衫却道：“第一个是我诞生的日子，第二个是我作为幼儿睁眼的时间。” 金碧容想了半天，也没发现两种说法有什么区别，索性参照当前的时间：“那便腊月十五吧，还有半年多，届时应该一切妥当了。” 伏衫牢牢记住，从未度过生辰的她，第一次对生辰产生期待。 她们这边岁月静好，另一头的金泉却在负重前行。 自那一日被变相囚禁之后，他发现自己诸事不顺，不仅安插在族内的眼线频频被抓，就连修炼也遇到难题。 往日只要服用丹药，再借助灵晶龙脉，不说修炼速度一日千里，起码也是稳步前进。可这些天，明明已经投入数倍资源，修为却不升反降，甚至偶尔还会引发真气逆行，功法反噬。 金泉越发暴躁，眉间戾气日渐加深，只恨不得将眼前看到的事物尽数摧毁。 “一定是常霖搞的鬼！故意封锁灵气，就是为了让本公子修行受损！这帮奸佞走狗，等以后上位，第一个就除掉你们！” 金泉肆意发泄着不满，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声冷哼。 “堂堂金龙王室，竟这般狼狈丑陋，老朽真为你丢脸。” 金泉眉头紧锁，转身望去，本来已经打算发火，却在看清老人的容貌时瞬间清醒。 老人名唤清荀，是宗室内颇有名望的长老，也是金泉派系的中流砥柱。 “族老！您终于来了！” 金泉快步走过去，欣喜若狂地抓住老人的手。 清荀却目光一凝，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他的的确确感受到一股魔气。 “你这几日莫不是修炼邪法了？” 金泉赶紧摇头：“怎么可能！我这里灵气都被封锁了，哪还有心思修炼邪法，族老可莫要冤枉人啊！” 清荀盯着他仔细看，没发现端倪，不再多言，只是默默记下此事。 “今日来是告知你一个消息。” “族老请说！” “陛下已经下旨，取消了你在先皇祠堂的祭祀资格。” 先皇祠堂，既专用来供奉历代龙皇的地方，一般只有陛下与几位近臣有资格进入。 作为当今龙皇的唯一弟子，前几年祭祀时，金泉也会陪伴龙皇左右。 而今资格取消，其中意义不言而喻。 金泉大惊，“怎么会，若连我都没资格去，还有谁能陪伴陛下？” 清荀冷笑：“你觉得呢？” 金泉瞳孔骤缩：“是她？！可她一个断角残废，凭什么！” 清荀面露讥讽：“还断角？今日老夫亲眼所见，她的龙角已然长好！恐怕是陛下暗中寻到了传说中的忘忧昙，特意为她补上最后的残缺。如此看重，究竟什么心思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至多半年，陛下必定立她为储！” 金泉如遭雷击，满脸不可置信，许久之后，才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老人：“族老救我！我与宗室诸位本是一体，若我无法登位，诸位长老又如何脱身！” 这话虽然直白，却半点不假。 为了给金泉立威，以清荀为首的诸位长老已经付出太多，如今就算临时变换站队，也不会受到陛下信任，还不如……孤注一掷。 清荀安抚：“放心，我等已有对策，但此事需要你来出手。” “族老请说！” “杀了她。” 金泉对这个答案一点不意外，只要杀了金碧容，就再没有人能威胁他。且那一身血脉，若能为他所用，此后龙族还有谁能反对他？ 可是…… “她有陛下相护，身边还跟着一位修为高深的剑修，我如何下手？” 清荀眼底充满算计：“龙域内无法下手，那便在龙域外下手。你且安心等待，若有良机，老夫在来寻你。” 第123章 阳谋 另一边，伏家。 …… 另一边, 伏家。 这段时间伏丹处境很不好，因那一日捉拿伏衫失败，遭到家主责罚, 不仅降了他的职位，还大幅削减血奴供应。 伏家内部有一种流传已久的毒——仙羽。 与寻常毒素不同, 仙羽并不会直接要人性命, 它更像一种媒介, 能将不同人的力量串联起来。借此特性，便可令强者源源不断地掠夺弱者的力量。 伏家将这些处于吞噬链中最底层的被掠夺者称之为血奴, 手中血奴越多, 可吞噬的力量也越多，晋级就越快。 伏丹作为伏家唯一一个渡劫期丹修, 曾几何时所掌控的血奴数量能跟家主持平，却因多次在伏衫一事上碰壁，导致血奴数量一削再削。到了如今，已经不足巅峰时期的一半。 大量损失灵力供应，他能感觉到不止晋级越发艰难, 就连修为也隐隐有下跌的趋势。 若是继续下去, 恐怕要不了多久, 玄丹古圣的名号就要变成玄丹道尊了。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忽然一道调笑自背后响起：“长老为何忧愁？” 伏丹回首，看见是伏霜霜, 脸色十分难看。 数十年前，正是她找上自己, 以骨剑辛秘作为报酬，蛊惑他临时变换人选，将仙羽种入伏衫体内。 彼时恰逢家主冲击渡劫中期, 需要资质更高的血奴助力，伏丹便答应了伏霜霜的请求。 虽然就结果而言，伏丹从那件事中获益良多，但也正因如此，惹上了伏衫这个不省事的祸端。 “你来做什么？”伏丹语气难掩厌恶。 伏霜霜笑道：“自然是为长老排忧解难。” 伏丹上下打量她一番，轻嘲：“一介剑奴，连性命都难自保，还要为老夫解难？” 自那日将血骨魂献给骨剑，伏霜霜彻底失去一切，沦为手中剑的奴隶。 原本在骨剑吞噬下，连半月都活不到，是伏丹花了大代价强行为其续命。 然而契约已成，再怎么费心延寿也无用，要不多久，伏霜霜的身体就会因承受不住骨剑吞噬而彻底崩溃。 死亡于她而言早成定局，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 面对讥讽，伏霜霜非但不觉得难堪，反而十分洒脱，一遍遍轻抚怀中骨剑：“一条命罢了，取之于她，还之于它，有何不可？反倒是长老，好不容易从血奴身上夺来的圣人修为，还没抓牢，如今便要还回去了，真是可惜呢。” 伏丹冷哼一声，转过身不再说话。 伏霜霜也不急，找个椅子坐下，一边听着耳边灵鸟啼鸣，一边将擦拭骨剑。这是一把脆弱的人骨剑，需要细心照料才能长远。 就这般静了一刻钟，伏丹还是没忍住问：“你究竟来寻老夫作甚？” 伏霜霜再次重复：“为长老排忧解难。” “说出这种话，你自己信吗？” “长老无非是想要回那批血奴，只要将功补过，家主他老人家一开心，别说还给您，哪怕多赏些又有何妨？” “呵，将功补过。说得轻巧，家主瓶颈，非极品血奴不能破除。伏衫已入龙域，老夫去哪里再寻一个与她相当的血奴？” 龙域强大，别说伏家。哪怕将扶桑宫请来，也无法轻易攻入。 这也伏丹近来最为头疼的问题。 伏霜霜笑道：“能进去，自然就能出来。我有一法，能让她明知是陷阱，也不得不往里跳。” 这般笃定的语气令伏丹产生兴趣，“说来听听。” 伏霜霜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副画像：“此人名唤严戚薇，是天命阁阁主，与伏衫交情甚深。前段时间受弟子拖累，正囿于狐族姬氏。” 伏丹听到关键词，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姬氏？莫非是那位扶桑长老盯上的妖族？” 伏霜霜点头：“不错，有消息称那位近来频频接触姬氏。长老只需与他联手囚困严戚薇，再故意放出消息，伏衫得知后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就算她能狠下心不管不顾，她身边那位‘龙女妹妹’也不会。毕竟，严戚薇座下的两名弟子都是那龙女的至交。” 以亲友要挟……很俗套的计谋，但却正好戳人软肋。 伏丹眼底闪过一抹凶光：“有点意思，不过……我记得龙族大司命曾言，那龙女乃龙族储君，上回便有十二龙将躬身接驾，这回若再次随身相护，即便有扶桑宫的人帮忙，怕也抓不住伏衫吧？” 话音刚落，耳边便传来一声哂笑。 伏丹脸色不悦：“你笑什么？” 伏霜霜摆手：“没什么，只是感慨圣人也有关心则乱的时候。” 话虽说得漂亮，眼神里的讥讽却不加掩饰。 这是在笑他无能愚蠢。 伏丹有些难堪。 这就是他厌恶伏霜霜的原因，与其他晚辈不同，她的眼里没有半分对伏家的尊崇与敬畏。 不贪图权柄，不渴望力量，只一味置身事外。这种人很棘手，无法通过利益操控，亦不能用生死威逼，是纯粹的疯子。若非知晓她对伏衫恨之入骨，伏丹一定不会与她接触。毕竟，一条无法掌控的狗，谁又知晓什么时候会发疯乱咬。 伏霜霜讽刺完，又继续往下说：“长老莫要忘了，我们根本无需将她抓住。他身上有你亲自种下的仙羽，早前就已经感染入骨，上次与我对峙，又被骨剑所伤。只需再略加引诱，就能将仙羽之力彻底激发。她不是想要摆脱毒症吗，好啊，那便将同样的蛊毒种到严戚薇身上。届时昔日好友毒症发作，她究竟是袖手旁观呢，还是将好友身上的毒吸入自己体内呢，我好期待阿姐会怎么选择。” 伏丹看着女子脸上的戏谑，心底升起一阵恶寒。 所谓阳谋，看似给了选择，实则根本没得选。 * 严戚薇近来心里常常不安，虽然姬邱月在传承争夺中频频胜出，可她总觉得有些不对。 这一切都太过顺利，少了磨难与煎熬，就好像有人在背后刻意助推一般。 强烈的违和感令她魂不守舍，不论做什么都专心不起来。 忽然，一声清脆的破碎声自身后响起。 严戚薇回首望去，瞧见自家小徒儿打破了桌台上的琉璃盏，正吃痛地捂着手指。 地面上玻璃碎片与炽热灯油混合一处，引来一片火光。 严戚薇赶紧打出一道灵气覆灭火焰，随后凑到寒灵身旁，“伤到哪里了？让师尊看看。” 寒灵尴尬地低头，不太想让她碰，将手被在身后：“没、没事，就是玩火被烫了下。” 严戚薇撕了一下她的脸：“灵植成精，明知畏火还手贱，一点不省心。” 见她不肯将手伸出来，严戚薇索性直接去抓。 寒灵反抗不了，手掌被紧紧攥住。 她发现师尊对她总是极好的，虽也会像对待师姐那样打骂责罚，却处处小心，始终留了几分关切在里面。 一开始寒灵以为是为了将自己骗进师门，等生米做成熟饭，肯定立马就会原形毕露。然而她等了很久，依然没等到师尊露出马脚。 如果是故意装得，那师尊的耐心真好。 她看着严戚薇小心涂药的模样，忽然问：“师尊这样偏爱我，不怕师姐吃醋吗？” 严戚薇却觉好笑：“这也算偏爱吗？顶多是补偿罢了，也只有你这样的傻子才会觉得赚了。” 严戚薇将一身本领传给了姬邱月，连天命阁的法印都给了她，往后阁主之位非她莫属。反观寒灵，虽也是弟子，也学了传承，却没有资格继承天命阁。严戚薇一直对寒灵有愧，这才下意识多关照一些。 寒灵笑道：“可我喜欢师尊这样。” 严戚薇哑然，见她笑容不似作假，暗暗决定以后再多给她一些关切。 擦好药，处理完破碎的玻璃碴，外头天色一片昏暗。 严戚薇问：“这是第几日了？” “自师姐进入生死门试炼，已经有半月了。” “半月了吗……” 严戚薇看着昏沉夜空，微微出神。 生死门试炼是姬家传承的最后一关，若能通过，姬邱月便可证明自己，解开心结。 按照前几道试炼的表现推算，应该不成问题才对。但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没那么简单。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匆忙骚动，紧接着一声急切呼喊打破宁静。 严戚薇心头重重一跳，看见苏无许慌慌张张跑来，呵斥道：“咋咋呼呼成何体统？发生什么事了？” 苏无许顿住，略略冷静一些，但神情依旧焦躁：“回、回前辈，生死门秘境……崩塌了。” “什么！秘境崩塌？什么时候？是何原因？里面的人出来没有！” 一连三问，足以证明她也慌了神。 苏无许紧抿着唇，缓缓摇头：“无人逃出。” 仅仅四个字，令严戚薇呼吸都停滞一瞬。随后二话不说，起身就朝狐族后山疾驰而去，速度之快，令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等苏无许和寒灵回神，屋内早已看不见严戚薇的身影。 寒灵掐指卜算，虽然看得不太清楚，却能感觉到姬邱月的命灯仍然亮着，赶紧安慰道：“苏姐姐放心，师姐暂时还是安全的，我们先去寻师尊，她……她一定有办法。” 苏无许勉强地点了点头，随后跟寒灵一起向后山追去。 第124章 请君入瓮 生死门是狐族择选传承的…… 生死门是狐族择选传承的最后一道试炼, 历代族长无不是从这里走出的，因而在族内十分重要。 严戚薇等人到时，秘境入口处已经里里外外围了许多人, 就连狐族祖母姬淮也来了。 姬淮严格意义上并不是族长，三百年前其子姬华闯过生死门, 成为第十代族长。然而继任没多久, 姬华就意外陨落。姬淮痛心疾首, 自那以后便重新出关总领狐族。 一晃三百年匆匆而过，姬淮日渐苍老, 无力再掌管族中大事, 这才重新开启选拔族长的仪式。 如今生死门出事，按理来说最着急的就属姬淮, 可不知为何她的神色反而没那么紧迫。 严戚薇匆匆赶过去，问：“状况怎么样了？” 狐族长老摇头叹息：“初步判断是灵脉衰损，无力维持空间结构，这才突发事故。受此影响，秘境内出口被干扰, 里面的弟子恐怕出不来了……” 寒灵对空间变化尤为敏感, 闻言立马发现问题：“不对吧, 虽然内部出口受损，但外部入口依然完好，应该可以派人进去, 再重新搭一条出路吧？” 话音刚落，便有一道厉声喝止：“不可。” 寒灵循声望去, 瞧见一位年长威严的老妪在几人搀扶下走来。 四周长老纷纷低头，恭敬地为她让开一条道路。 是姬淮。 狐族的人惧她，寒灵却不怕, 听到提议被否，满脸不解：“为什么不可？现在秘境刚刚出事，空间结构还未完全崩塌，不正是救人的最佳时机吗？” 姬淮道：“贸然入内恐会破坏秘境，生死门是先祖留下的传承之地，不允许有半点差错，应当待灵脉之事解决后再入内。” 寒灵不可置信道：“所以这秘境比人命还重要？困在里面的可是你们狐族后辈，你难道就无动于衷吗？” 姬淮看都不看她一眼，语气淡薄：“天地自有命数，今日出事，或许正是考验的一环。若他们无法度过危机，只说明不配当狐族下任族长。” 此话一出，寒灵彻底炸了。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严戚薇拦住。 “这是狐族的意思？” 严戚薇视线在四周扫了一圈，却无一人回复，亦或者说，沉默本就是一种答案。 她被气笑了，连说三个好，“既然如此，姬邱月作为我天命阁的少阁主，于狐族出事，你们不救，我这做师父的应该能救吧？还是说尔等宁愿得罪天命阁，也要死保秘境？” 四周长老面面相觑，没人敢做主，最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老妪。 姬淮面色铁青，好半响才冷哼一声：“严阁主，我狐族这段时间待你不薄，你便这般恩将仇报？” 严戚薇点头：“对，怎么，不行吗？” 这般轻蔑的语气，几乎在当众打姬淮的脸。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眼看就要爆发冲突，一名少年郎忽然插话：“祖母婆婆，既然阁主救徒心切，那就成全吧，一味阻拦倒显得我们不讲人情。” 少年看着不大，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身竹纹锦衣，手中摇着扇，腰间挂着剑，颇有种浪荡公子的感觉。 明明看着年轻，可姬淮却对他的话十分看重，硬生生忍了怒意，不曾发作。 少年笑道：“今日应该头一次跟严阁主见面吧，我名千竹，一介无名剑客。阁主方才所言极是，我也十分赞成，不过秘境珍贵，若是受损该如何是好？” 严戚薇毫不犹豫：“任何损坏，天命阁十倍赔偿。” “好！阁主大气！但须知口说无凭，总要拿出一些诚意。若您愿意将珍贵之物当作抵押，狐族便不再阻拦。” 他的要求不算过分，可严戚薇却犯了难。 这次出行太过匆忙，随身携带的东西不多。突然被要求拿出“十倍赔偿”的抵押物，还真有些不好找。 千竹见此，十分贴心地补充：“若没有合适的财物法宝，也可用阁主法印，亦或者……您的弟子替代，只要能证明身份就好。” 听到弟子二字，严戚薇目光一紧，将寒灵护在身后：“弟子就不必了，我天命阁还没有穷到这种地步。” 言罢，把本命法器拿出来，设下禁制丢了过去。 “此乃天阶至宝太虚笔，可足够抵押？” 千竹含笑点头：“够了，阁主请便。” 得了准许，严戚薇没着急进入，而是先将寒灵和苏无许拉到一旁，秘密嘱咐：“稍后我进秘境，你二人小心，若三日之内我未曾出来……” 寒灵道：“若师父未曾出来，我们就进去寻你？” 严戚薇气不打一处来：“进来做什么？送死吗？这件事处处有蹊跷，三日内我若不出来，必定遇险了，你们回天命阁……不、直接去龙域寻伏衫她们。” 寒灵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劝，问：“师尊干嘛要将太虚笔交出去，有它在，说不准你还能多几分保障。还不如将我当作抵押，到时候若状况不对，大不了我往土里一钻，就能逃之夭夭。” 严戚薇没接话，想起先前小徒弟那句“可我喜欢师尊这样”，不知为何有些恍神。 她的徒弟一个比一个傻，若是真丢到别人手中，被卖了还要给人家数钱。 她怎会放心呢？她一点不放心。 涉险的人只她一个就够了，不需要再把弟子拖下水。 “无许，保护好你师妹，若再次辜负了为师，我绝不饶你。” 苏无许被她的语气镇住，下意识点头答应。直到目送严戚薇走入秘境，才猛然回过神。 “方才……前辈是不是承认我了？” *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这期间为了防止狐族的人动手脚，寒灵与苏无许一直守在秘境入口处。然而即便如此，也依然没能躲过一劫。 严戚薇出事了。 走之前留下了传讯符，可不论怎么催动，秘境那头都没传出半点消息。 寒灵试着卜算她的状况，竟然只得到一个字：“危。” 占卜这么久，大多数结果都在吉凶之间，这还是她头一次遇见其他答案。 寒灵心凉了半截，“无许姐姐……师尊出事了。” 苏无许心底一沉：“距离三日之期还有两个时辰，要再等等吗？兴许有转机。” 寒灵摇头：“不必等了，我们早些行动吧。” 早在那日严戚薇嘱托后，寒灵与苏无许就已经留下后手，悄悄设下传送法阵，只要状况稍有不对，就能立刻脱身。 寒灵与苏无许朝着客房走去，还没靠近，就远远瞧见四周人来人往，顿时心生警惕。 “前些日子有这么多护卫吗？” “没，增加了不少新面孔。” 苏无许拿出一枚玉佩感应，脸色迅速变得难看：“屋子里的阵法被做手脚了。” 寒灵皱眉，“看来这帮人果然没安好心，想将我们捆在此地。” “我还设置了另一处阵法，比较隐蔽，似乎没有被触动的迹象，走那边吧。” 寒灵闻言却没动，反而站在原地仔细思索：“我觉得，还是不要去的好。” 苏无许一愣，问：“为何？” 寒灵娓娓道来：“有些可疑，这些人要是想抓我们，大可偷偷埋伏，随后一举捉拿。可他们偏要这般大张旗鼓，就好像……故意骗我们去另一处阵法似的。” 虽然只是猜测，但的确不无道理。 这下苏无许也犯了难：“若是那一处也不行……再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便有些棘手。” 寒灵早有准备，抓住苏无许的手：“好了好了，别乱想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言罢催动遁地神通，拉着苏无许往土中钻去。 妖域灵脉众多，寒灵不认路，索性朝着灵气最密集的方向跑去，不一会儿便横穿数十里。 正在院中小憩的千竹，感受到有人穿过结界，眉头微挑，却没制止。 没过多久，姬淮便匆匆赶来。 “人跑了。” “嗯，我知晓。” 姬淮拧眉，对这位年轻的扶桑宫长老有些看不透。 近来种种动作与先前定好的策略大相径庭，让她心底产生不小的危机感。 “可还追？” “无妨，跑就跑吧，反正她们师父在这，总还要回来的。” 千竹说完，瞧见姬淮盯着自己看，笑道：“放心，待此事结束之后，狐族便可按照约定归入扶桑宫。我就提前给姬护法道喜了。” “是否归入扶桑宫另说，但有一点，杀我儿的妖龙必须死。”姬淮压下心底的恨意，拂袖离开。 千竹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不由摇头。 因数千年前那场人妖大战，许多妖族对人族天然敌视，平日里大小冲突不断。 千竹一直以为扶桑宫没机会在妖族撬开口子，直到那一日姬淮抱着儿子的尸体找上门来。 ——我儿被害死，你若能为我报仇，狐族任扶桑宫调遣。 千竹一下子就来了兴致，问她要杀谁。 姬淮的回答令他至今记忆犹新：“龙族王嗣——金泉，他为了晋级，挖了我儿内丹。” 自此，扶桑宫在妖域终于有了落脚地。 说实话，千竹一点都不恨金泉，反而十分感谢他，若不是他，计划不会这么顺利。 “说来，是不是该通知伏家了，稍后去见他们一面吧。” 千竹闭上眼，安然地将整首曲子听完。 第125章 求救 自那日从龙宫中回来，伏衫发现金…… 自那日从龙宫中回来, 伏衫发现金碧容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微妙的转变。 时而盯着自己发呆，时而望着自己偷笑。 伏衫知晓她在笑什么，一定又是那份半年后的生辰礼物。 可每次忍不住想要打探些消息时, 小龙又会得意地仰起头，什么都不肯说。 好像一只故意勾人的小猫, 一边用毛茸茸的尾巴诱人跟上, 一边却不肯放慢脚步, 吊足了她的胃口。 就在伏衫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顺遂下去的时候，一只灵鹤打破了平静。 “传音纸鹤？给我的？” “不错。这只纸鹤在结界外徘徊了好几日, 今早撞到山门前才被发现。其上有一缕您的气息, 猜测应该出自您之手。” 侍从将纸鹤呈上，伏衫接过, 果然瞧见纸鹤末端烙着一丝剑意。 伏衫做过的纸鹤不多，除了给过好友严戚薇之外，再没送给旁人。 与寻常的传音符不同，这种纸鹤相当珍贵，只要将想要传达的话语封入纸中, 纸鹤就会自行回到主人手里, 连方位都不需要。 一般而言只有极其紧急的状态才会动用, 而今出现，其中意义不言而喻。 伏衫面色一沉，心底生出不好的预感, 打开纸鹤，一道疲惫模糊的声音响起。 “咳……咳咳……糟了, 这下当真栽了，徒儿、徒儿醒醒，莫睡, 师父一定带你出去。” 现场似乎十分混乱，除这句之外，再没有其他完整的话，只剩下阵阵刀剑碰撞的交战声。 “这是……严阁主？她在跟谁战斗，听起来状况似乎很不好。” 金碧容忧心忡忡。 伏衫能确定声音是好友没错，可总感觉有些古怪。 寻常求救，哪怕不提名字，总要讲清处境和地点。而这则话语，竟什么有用的讯息都没有。 当时情况真有那么紧急吗？连一句话都没时间细讲？ 伏衫踌躇不定。 这时，又一位侍从急匆匆地赶到几人面前。 “启、启禀仙子，龙域外有两个访客欲强闯九玄山结界，被守山长老门抓住。她们自称是仙子挚友，还请前去辨认！” 金碧容一脸懵：“可有她们的名字？” 侍从摇头，“没问姓名，不过，一位是灵修，一位似参妖，被抓时还道出了仙子的名讳，我等拿不准真假，只能由您亲自出马。” 灵修的范围有些广，但是参妖，金碧容只认识一个。 “难道是寒灵？这个时间造访，莫不是也为了求救而来。” 金碧容与伏衫一起，来到龙域出口。 还没看见寒灵的身影，就率先听到她焦急的叫骂。 “喂喂喂，龙族就这么待客的吗？我可是得天地造化的仙参，敢抓我就不怕遭天谴吗！” “速速放了我，我有急事寻金碧容！你们应该认识，就是那条白花花的小龙崽，身上鳞片亮晶晶的……” 金碧容听着她绘声绘色地描绘，脸上略有羞赧，轻咳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寒灵循声望来，眼底一亮：“金碧容！你可算来了，快叫他们放我下来！” 金碧容不好意思地与两位守山长老解释，将被绑在柱子上的寒灵和苏无许放了下来。 寒灵恢复自由，活动活动筋骨，随后凑到好友身边，眼睛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是我错觉吗，总感觉你身上气势更强了。” 不是修为的差距，而是血脉的威压。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迄今为止除了面对金碧容之外，寒灵再未体会过类似的状况，就好像整个世界只有她比自己高了半头。 金碧容得意，“那当然，现在我已圆满，自然今非昔比。” 不想在众人面前泄露仙骨的事，索性将话题转移回去：“你们怎忽然来龙域了，莫不是严阁主出事了？” 苏无许惊讶：“你怎知晓？” 金碧容将传音纸鹤的事情说了一遍，本来只是想再次求证，哪知寒灵与苏无许听后却面露古怪。 “你是说……师父向前辈求救？” “不错，有什么问题吗？” 苏无许摇头：“不可能。师父为救邱月，以身涉险，音讯全无。那处秘境完全封闭，哪怕我们守在外头都无法与之取得联系，你们相隔千里之遥，又怎能得到消息？更何况，师父若真有手段呼救，又怎会舍近求远，专门绕过我们？除非……” “除非是陷阱。”伏衫下定结论，虽然早有猜测，却依然有些恶寒。 这种熟悉的风格，总让她想起那位伏家的好妹妹。 气氛沉默下来，三小只面面相觑，最终金碧容率先打破僵局：“既然知道是陷阱，接下来该怎么办？” 去，踏入埋伏。 不去，姬邱月与严戚薇便要遭难。 看似给了两种选择，实际上根本没得选。 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伏衫，引得伏衫好笑。 “看我作甚，我若说不去，你们难不成真会听？” 这话说得直白，几人都被问住，尴尬地别开视线。 其实不止她们，伏衫也一样。 自从传音纸鹤到她手中，最后的选择就已经注定。 “休息一番吧，明日一早便动身。” * 九玄山是龙族境内，对于妖族之外的其余种族，出入管控十分严格。 苏无许是魔，重塑内丹经脉后虽然修炼灵气，种族却依然未变。 金碧容想为她作保，可守山长老根本不允。最后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在九玄山外寻了座山间小屋暂时安置。 寒灵对龙域十分好奇，本想进去瞧瞧，可看到苏无许孤零零的住在外头，突然有些不忍心。 “算了算了，怎么也是我半个师姐，丢外头多看看可怜。今天先不去龙域了，等把师尊她们救回来再说吧。” 寒灵摆摆手，辞别金碧容，追上苏无许，与她并肩走在山中。 金碧容在原地瞧着，看她们二人渐行渐远，不由感慨：“严阁主教徒弟有一手，寒灵在她身边变得越来越体贴了。” “不用羡慕，我在，我也体贴。” 身旁的伏衫不知羞地自荐。 金碧容被逗笑，带着伏衫重新返回龙域。 没急着回春眠宫，而是先去寻龙皇一趟，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 古人云，好汉不吃眼前亏。 明知道狐族是陷阱，她自然不会毫无准备地踩上去。 打架可以，挨打不行。身为医修，最重要的是会摇人。 “大概就是这样，姑姑，我想借两位龙将，若真有紧急状况，也好有个后手。” 金灼很欣慰，小姑娘愿意来找她帮忙，至少说明已把龙族当成自家。 “两位够吗？不若将十二龙将都带上吧。” “够了够了，毕竟只是去救人，又不是要掀了狐族。” 狐族整体实力不算强，修为最高的祖母也不过炼虚期而已，仅靠伏衫就能降伏。 但他们既然敢设下陷阱，大概率有高人相助。找两位渡劫期龙将相伴，怎么说也够保命了。 金灼见她意已决，没再多劝，将身旁的两位龙将唤来。 “这二位是毕幽和无涯，就由他们随你去吧。” 金碧容向两位龙将问好，随后告谢离开。 夜晚回到春眠宫，金碧容难得没有偷懒，而是将长歌剑翻了出来，于庭院中练剑。 许是太久不曾练习的缘故，招式频频出错。 伏衫在一边看得难受，折了根树枝加入战局。 “莫急，看准想好再出招，剑与写字相似，需一步步脚踏实地，才能稳住形体。” 一边讲解，一边引导小龙调整节奏。 四五个回合过去，金碧容果然渐入佳境。或挑或刺，竟将伏衫手中的树枝削掉一小节。 若是往日，伏衫大概率会拔出承影剑给她上上压力，体会下实战的紧迫。可今日却一反常态，丢了树枝给她表扬。 “不错，基础还是有的，之后勤加练习便好。” 说着，还揉了揉小龙的脑袋。 金碧容惊奇：“姐姐今日怎这般温柔，我还以为你又要拿承影剑将我揍一顿。” 伏衫淡淡瞥她一眼：“你要是皮痒，我也可以满足你的心愿。” 金碧容立马不吭声了。 又练一会儿，忽然手一滑，没抓稳长歌，在手腕上划出一道伤，明晃晃的血液随之流出。 “哎呀，伤着了伤着了，姐姐快帮我包扎。” 金碧容跑到伏衫跟前，说着要包扎，却将流血的手腕递到伏衫嘴边。 这副拙劣的演技令伏衫有些无语，不过鲜血不能浪费，她还是将伤口处的血迹舔干净，随后才施法为其包扎。 “下次别再这样了，我已经不要紧，暂时用不着饮血。” 金碧容吐了吐舌，仔细观察伏衫的气色，没发现异样。又将神识探入她体内，瞧见骨头上的毒纹又变浅了些，才放下心来。 “毒纹似乎真的在好转，是不是只要一直调养下去，就能彻底治好？” 伏衫包扎的动作一顿，垂着眼嗯了一声。 金碧容很开心，与她许下约定：“那等这次回来，便将病根一举铲除吧，届时病好了，姐姐就再也不用受苦……” 伏衫听着小龙絮絮叨叨的畅想，嘴角的笑容有些心不在焉。 第126章 狐族领地 金碧容要离开龙域的事情并未…… 金碧容要离开龙域的事情并未隐瞒, 族老清荀很快就得到消息，连夜赶至朝龙府，将消息告知金泉。 金泉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 多日来的憋屈终于有了发泄点，咬牙狂笑：“天助我也, 天助我也！这一次本公子定要亲手除了这祸害！” 情绪太过激动, 体内魔种趁虚而入, 爆发出强大魔息。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这一次比先前更加猛烈, 几乎要将整个身体浸透。 清荀敏锐地捕捉到异样, 眉头紧锁：“你当真未曾修炼邪术？” 金泉并未发现体内灵气正在悄然污浊，还以为族老在试炼道心, 摆了摆手：“未曾未曾，自被关到这里之后，连灵气都被封锁，哪来的闲心修炼邪术？族老放心，我可是注定要登上皇位的人, 绝不会碰那些东西自毁前程。” 这番话说得挑不出破绽, 清荀只能暂时把内心的不安压下。 “族老, 虽然良机将至，可我如今还被关禁闭，府外日日有人看守, 明日又该如何出去？” “放心，老夫早已做好准备。” 清荀扬起浮尘, 在金泉手心画了一道符：“此为隐踪符，催动后可隐去自身气息，明日你留一道气息在府中, 便可悄然离开。不过切记，此次那妮子身旁有两名龙将相护，若是寻不到合适的时机，就莫要动手，大不了等下回便是。” 金泉一口答应，心底却冷笑连连。 下回？ 不、他等不了了。 一条外来的孽畜，凭什么敢跟他争夺王位。 这次一定将她彻底除掉！ * 次日，金碧容与伏衫一早起身，来到龙域门口与寒灵等人汇合。 因时间紧迫，原本想着一切从简，直接飞到狐族领地，没曾想却天降大雨。 寒灵眉头一皱，望着头顶阴云流转，微微叹息：“风雨相阻，这可不是好兆头。” 金碧容被她的话逗笑，打趣道：“不就下场雨吗，你怎么神神叨叨的，莫不是学算命学傻了？” 寒灵哼了一声，别开头不说话。 下雨对修士而言不算问题，只要用灵气罩住自己，就能隔离雨幕。 可尚且不知这场雨会下多久，若是一直使用此法，对灵气的消耗也不算小。 金碧容索性将灵舟拿出来，带着几人乘船前进。 速度略慢一些，但胜在省心。 在船上待了三日，终于抵达狐族领地。 与龙族不同，狐族不曾设下结界，只在领地边缘安置几座界碑。界碑外是荒野山林，界碑内是一片安宁小镇。 许是近日大雨的缘故，街道上行人不多，看起来略显冷清。 金碧容问：“生死门在何处？” 寒灵趴在船头眺望，指着不远处的山间府邸道：“喏，那里是姬家府邸，生死门秘境就在府邸背靠的那座山上。” 距离不算远，金碧容便将仙舟收了起来，与几人撑伞走去。 她们各个气势不凡，走在街头十分引人注目。姬家暗哨很快就注意到她们，立刻将消息传回府中。 姬淮听后，惊骇不已。 “你是说，龙族派了两位身披金甲的龙将？” “千真万确，而且除此之外，还有一名龙威至强之人，属下甚至不敢与她对视……” 姬淮眼神一厉，立马追问：“莫不是金泉？” 暗哨摇头：“是位年轻的小娘子，先前从未见过。” 姬淮拧眉，挥手令其退下。 龙将的威名，在妖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原以为不过囚困一介人族修士，龙族定不会插手，没想到竟直接出动两位龙将。 眼看状况一点点失控，姬淮心底充满不安。 正在这时，背后传来一道询问。 “龙族贵客已至，祖母婆婆怎还不去接待？” 姬淮循声望去，不是千竹又是何人。 她可不信千竹是多注重礼仪的家伙，此时出现，看似提点，实为督促。 姬淮冷哼一声：“既然已经答应合作，我自然不会食言。不过，扶桑宫的承诺又该如何兑现？” 千竹摇扇笑道：“祖母是担心杀不了金泉吧，放心，据宫中神使传来的消息，金泉已经秘密离开龙域，在两个密卫的护送下一路尾随而来，相信要不多久就会现身狐族。”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好！将他的命留给我！” 姬淮仿佛下定决心一般，离开屋内。 她走后，又有一名人族现身，正是伏丹。 “两名龙将，千竹长老可有把握？” 伏丹先前被十二龙将围攻，险些丢了性命，因此十分谨慎。 千竹点头：“虽然正面打不过，但拖延一二不成问题。秘境那头怎么样，诱饵可放好了？” “早已妥当。” “伏霜霜呢，还在秘境里？” “不知，应该又在谋划什么恶趣味。不用管那疯子，她想做什么便做吧，反正也活不多久。” 千竹暗自可惜。 他其实挺欣赏伏霜霜的，但凡还有救，一定会将她这个人才招入扶桑宫。 “走吧，主角已就位，我们也该落座了。” * 金碧容一行来到姬家，刚到路口，便瞧见数位姬家长老静候多时。 为首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妪，衣着朴素，但不怒自威，尤其配上不苟言笑的表情，像极了私塾里的严厉夫子。 寒灵看见她，赶紧推了推身旁的好友。 “喏，就是她，你小心些，她人可坏了。” 寒灵对姬淮的故意阻挠耿耿于怀，一路上没少说她坏话。 金碧容自然不会全信，但受此影响，对姬淮的初印象极差。 她在观察姬淮，姬淮也在观察她。 原本听到暗哨说不敢与之对视，还觉得有些夸大，而今亲自见面才知，一点没有说错。 面前的小姑娘分明年岁不大，可满身龙威竟比身旁的龙将还要可怖。 姬淮压下内心的惊骇，努力地维持体面，先一步开口介绍：“老身名唤姬淮，是狐族代行族长，敢问殿下名讳？” “金碧容。” 龙族中金乃贵姓，非王室不敢居之。 姬淮虽然早从气势上猜出，但得到确认后心头依然微沉。先前还疑惑，自己不过协助囚困一名人修，为何会引来两位龙将亲至。而今终于明白，这两位龙将，怕是根本不为狐族而来，而是专门保护金碧容的。 这番待遇连金泉都不曾享有。 “姑娘里面请。”姬淮厌恶龙族，但深知只凭狐族根本无法与之对抗，因而不敢有半点怠慢。 原本打算领进大厅好生招待，哪知小姑娘一点不客套，上来就直奔主题。 “直接去后山的生死门吧，我有两位朋友被困其中，今日特为她们而来。” “朋友？姑娘与邱月是旧识？” “嗯，婆婆带路吧。” 姬淮想多打听些状况，可小姑娘似乎对她格外提防，一点都不愿透露。瞥了眼紧随其后的两位龙将，没法，只能遵命领路。 穿过斑斑竹林，踏入湿漉漉的雨中山道，不多时便抵达生死门。 后山状况跟前些日没什么不同，空间崩塌还在继续，为防止空间乱流逃窜，特意设下两重封锁大阵。左右各有两位长老驻守，但却不见有人修补。 寒灵见此，忍不住讥讽：“不是说生死门很珍贵吗，自那日出事后也有十日了吧，怎么还不派人修复？” 姬淮早知会被问及，娴熟应对：“修复秘境所需的力量过于庞大，目前仍在筹备中，等做足准备，自然加紧修补。” 寒灵一个字都不信，心底对她的怨怼又加重一分。 金碧容嗅到一股怪异的力量波动，朝着秘境入口看去，凭借洞悉万物的赤金龙目，果然发现两缕残留的灵力痕迹。 一缕较浅，气息微弱，应该是十日前严阁主所留。另一缕痕迹明显新一些，似乎是近两日所留。 金碧容眯起眼睛，问：“这两天有谁进入过秘境吗？” 姬淮摇头。 金碧容深深看她一眼，没再多问，只是悄悄勾了勾伏衫的手，在她掌心写道：秘境有埋伏。 伏衫顺着小龙看去的方向观察，明明看得是同一块地方，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小龙越来越厉害，竟能发现连自己都无法捕捉的痕迹。 金碧容又向姬淮问了一些有关生死门的状况，得到的答案与寒灵所述基本相同，只有一点例外——秘境能否进入。 “入口不必我说，相信姑娘自己就能看出，如今空间结构越发动荡，不仅仅是出入口崩塌，就连附近的空间也受到影响。此时进入，不仅会对秘境产生不可逆的损伤，还会令进入的人也一同陷入危险。我建议再等等，起码等结构稳固之后再考虑进去。” 姬淮话音刚落，寒灵就迫不及待地反驳：“还等？已经十天过去，狐族却连最基本的灵脉都没搞定，我看你们根本没想修补。碧容，千万别被她唬住了，这处空间的确损坏得更严重了，但还没有到无法进入的程度。只要有足够的力量维系住出入口的空间结构，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出问题。”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寒灵调动全身灵力，开始对秘境入口进行修补。不一会儿便看到原本崩坏的空间，在术法维系下渐渐好转。 只可惜寒灵修为不高，虽然对空间法则拥有极高的理解，却没有足够的实力支撑。仅仅一刻钟后，就因力量不足败下阵来。 这一举动令姬淮倍感诧异，原以为她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的确有真才实学。 “看吧，我的法子有用！只不过灵力消耗太大，需要找修为较高的修士，亦或者足够强大的灵力源作为支撑。” “修士……” 金碧容唰得看向毕幽和无涯，虽然没直说，但眼底的期许已经表明了一切。 毕幽很上道地毛遂自荐：“我来试试吧。” 毕幽学着寒灵的方法，很快便将整个入口支撑起来。 生死门的外部入口与内部出口相连，只修补其中一边仍无法正常通行，必须将两边同时修好。 毕幽试着再去支撑内部出口，却发现新的问题：“出入口灵力流向不同，仅凭我无法同时掌控。无涯，你来试试。” 无涯上前，照葫芦画瓢试了两次，总算将内部空间也一并撑了起来。 只见门扉处迸发出一道幽紫光芒，两处破损的空间终于重新连接起来。 第127章 再遇伏丹 生死门入口恢复连通，寒…… 生死门入口恢复连通, 寒灵迫不及待地冲到跟前，拔下一片参叶在幽紫色光幕上轻轻触碰，随后门扉便像被激活一般, 爆发出强大的吸力，转眼间就把参叶吞噬。 寒灵闭眼体会, 感知到参叶果然被吸入秘境中, 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成了成了！这入口重新打通了！” 说着就要一头扎进生死门, 却被苏无许拦住。 寒灵不悦：“拦我做什么？时间紧，任务重, 好不容易暂时修好秘境, 得赶紧去寻师尊她们！” 苏无许戳了戳她的脑袋，没好气道：“修为不够, 自保都难，拿什么救师尊？擅自进去，说不准只会添乱。” 语气一点不留情，但却很有道理。 严戚薇是炼虚期强者，连她都深陷囹圄无法自拔, 她们这些做弟子的就更不用说了。 若真想将师尊解救出来, 至少也要出动修为更强的修士。 狐族的人不用考虑, 毕幽和无涯两位前辈忙于稳固空间，排除种种因素，最后的人选只剩下一位…… 伏衫道：“我来吧。” 金碧容有些担忧：“姐姐一人能行吗, 要不我也跟去？” 伏衫没忍住笑起来：“你跟来做什么，难道不信我吗？” 玩味的语气中透露着自信。 金碧容当然不会质疑伏衫的实力, 作为陪伏衫一路走来的见证者，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剑尊的含金量。 可正因为太过了解，所以才担心。 这段时间伏衫频频受伤, 直至现在，仍未完全恢复。若是在秘境中再度病发，后果不堪设想。 金碧容碍于外人，没有直说，但忧虑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伏衫看出她的不安，摸了摸她的龙角：“放心，我有分寸，不会有事的。况且……” 伏衫悄悄凑到小龙耳边，悄悄与之传音：“况且狐族怪异，还不知幕后之人有何图谋，需有一个信得过的人守在外面时时警惕。你若随我一起进去，万一出事，岂不是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这话说得挑不出破绽，金碧容想反驳也反驳不了，最后只能垂头丧气地妥协。 “那你小心些，若是真有紧急状况……就用血精石应急。” 伏衫莞尔，轻轻地抱小龙一下，最后感受一番沁人龙香，才转身没入秘境。 * 生死门是狐族的试炼之地，号称大梦三千，无论任何人进入其中，都会被拉入变化多端的虚幻蜃境内。这些蜃境真假交织，混乱不堪，若无法保持本心，很有可能迷失其中。 伏衫的落点位于一片苍茫雪原，目光所及除了无休止的白，再没有其他任何事物。 风很大，雪极深，一脚踏出仿佛踩在棉纱上，连身形都很难稳住。 她拄着佩剑往前走，却因没有参照物的缘故，甚至无法辨别方向。 瞧这架势，这片幻境似乎想用茫茫雪原将她囚困。 算盘打得不错，放在往日，伏衫或许会跟幻境玩玩，可今天有正事在身，才懒得弯弯绕绕。 她从储物戒中拿出那只传音纸鹤，将封存其内的声音重新激活。 ——咳……咳咳……糟了，这下当真栽了，徒儿、徒儿醒醒，莫睡，师父一定带你出去。 这声音出自严戚薇，只要以它作为指引，就能找到严戚薇的位置。 不是多么高明的法术，但在迷惑人心的幻境中格外好用。 “去吧，为本座寻出方位。” 伏衫将纸鹤放飞，只见它在空中寻觅两圈，随后坚定地往某个方向飞去，任凭风吹雪打都毫不动摇。 伏衫紧跟其后，在茫茫雪原中走了三日。期间期间雪势越来越大，风越来越强，每踏出一步，都要消耗大量灵力。可伏衫依然不曾停息，只静静地跟在纸鹤身后，抛去一切杂念。 幻境的核心在于蛊惑人心，只要始终坚定信念，无论它如何变化，都不会对自己造成半点影响。 在这般不懈追寻下，终于在第四日，腾飞的纸鹤突然定住。 传音纸鹤不达目的绝不停止，如今忽然悬停，说明严戚薇就在这里。 伏衫目光一凝，几乎毫不犹豫地拔出承影剑，朝着纸鹤停下的地方用力斩去。 只听咔嚓一声，纯白蜃境被利刃强行砍出一道缺口，露出藏匿于虚幻之下些微真实。 那是一座位于幻境夹缝中的阵法，以变幻万千的蜃气为基，幽寒蛊毒为骨，将阵中之人牢牢囚困。 蜃气迷其魂，霜毒浸其身，每挣扎一次，便深陷一分。 直至现在，严戚薇身上已经凝出一层厚厚的毒霜。 若非仍能看到胸口呼吸时的起伏，伏衫险些以为不是真人，而是毒霜雕成的雕塑。 严戚薇怀中抱着昏死过去的姬邱月，与她的惨状不同，姬邱月身上反而一尘不染，既不见蜃气，亦没有霜毒，干净得不成样子。 “此阵乃霜毒阵，看着是不是很熟悉？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是万毒阵的改良版。十几年前老夫为给你种仙羽，引数万毒蛊架设阵法，虽然最终成功为你种下仙羽，但毕竟不太完善，中间出了不少差错。于是老夫便想到用蜃气改良，最终做出了霜毒阵。” 背后传来一声戏谑笑意，伏衫毫不留情地刺出一剑。 没刺中，被伏丹躲开了。 “你给她种仙羽？为何。” 伏衫说话时面无表情，语气冷寒如冰，看似沉着，实际上早已怒不可遏。 伏丹淡然一笑：“为何？其中原因还需要多说？家主他老人家要成仙，你这血奴不听话，老夫只能退而求其次，寻些残次品充数。本来想将她怀里的小丫头一齐收了，谁知她不愿，硬生生在霜毒阵中再设一阵，把蛊毒全吸入自己体内。当真是奇才，那般被动仍能篡改老夫的阵法，怨不得神机道尊要将阁主之位传给她。” 说到此处，伏丹轻抚胡须，面露嘲弄：“可惜太过感情用事，若不为弟子抗毒，说不准还能撑到你来，哪会像现在这般狼狈。再有几日，她身上的仙羽便可侵入脊骨，彻底沦为家主晋级的养分，老夫可容不得你来坏事。” 伏衫知晓他在故意激怒自己，也明白双方修为仍有差距，万不能冲动，可她忍不住。 自证道剑尊之后，还从没有人胆敢如此挑衅自己。若是不杀杀对方的气焰，都对不起自己手中的剑。 “伏丹，你要找死便直说，哪里用这般拐弯抹角？” 伏衫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手提长剑来到伏丹面前。剑光快若流星，迎着敌人的命门刺去，整个过程只在瞬息之间。 若换作旁人，恐怕连剑影都看不到，就已经被斩落头颅。可伏丹是渡劫修为，又怎会被如此简单的招数击败。只见他手中拂尘轻轻一甩，便将剑势尽数挡下。 “这般水准，可比多年前的你差多了。” 伏丹说完，才又故作恍然：“差点忘了，你早不是当初的巅峰剑尊，如今不过一介血奴。” “聒噪！” 旧事被重提，伏衫双眸阴沉，手中长剑微微颤动，下一瞬无边剑意涤荡而出，宛如满天惊雷，爆发出阵阵轰鸣。 伏丹到底是丹修，不擅近身搏斗，能用拂尘接住刀剑，却接不住无形剑意，稍不注意便被斩落数条银丝。 知晓近战不占优势，他立刻反手一掌拉开距离。 手中捻诀，拂尘前端的丝线化为一根根壮实木藤，朝着伏衫席卷而去。 原以为面对这般强大的法术，伏衫必不会硬抗。届时只要略加拖延，便可抽空脱身。然而方才的话似乎彻底将她激怒，伏衫非但不退，反而更近一步，迎着漫天藤蔓强行冲来。 天阶宝剑，所向披靡，尽管修为相差不少，但凭借宝剑之利，竟当真在藤蔓洪流中硬生生开辟出一条道路。 伏丹心头一震，恍惚间仿佛又回到多年之前，自己利用万毒阵囚困伏衫的那一日，彼时大阵落成，万毒攻心，伏丹一度以为伏衫早失去反抗能力，略微放松了警惕，上前查看蛊毒状况。哪知刚凑近，便被她刺穿胸膛，幸而有其余长老及时相救，不然当真要命丧当场。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唯一的不同是，这一次自己只是孤身一人。 伏丹承认，他有些退缩了。 眼看伏衫越来越近，立马加大灵力灌输。霎时间地动山摇，数不尽的藤曼自拂尘中飞出，似要将整个世界包裹起来，牢牢地封锁每一寸土壤。 伏丹朝着伏衫遥遥一握，无数藤曼瞬间向中心砸去。前仆后继，层层堆叠，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围将伏衫封死在囚牢之中，再没有半点动静。 “解决了吗？” 伏丹紧张地盯着面前的木牢，刚松一口气，便听到耳边传来恶鬼般的阴森声音。 “你在找我吗？” 紧接着剑刃挥砍的破空声掠来，伏丹瞳孔骤缩，扬起拂尘便要防守。可已经太晚了，没等防御撑起，自己握住法器的手便被利刃刺穿。 手骨崩裂的声音噼里啪啦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剧痛。 第128章 扶桑剑客 伏丹知晓伏衫的剑术出神入化…… 伏丹知晓伏衫的剑术出神入化, 整个伏家，除少数几个圣人级别的战力之外，几乎没人是她的对手。 可他没想到, 即便修为大跌，这人依然能伤到自己。 手掌断折, 血液混着碎肉骨渣自伤口处流淌。 这么重的伤, 至少数月难以恢复。 伏丹立刻丢出一枚天阶宝丹逼退的伏衫, 捂着受伤的手不可置信：“为何、为何你修为明明不曾恢复，速度却比巅峰时期更快！” 方才那招是伏丹得意招式, 迄今为止不知有多少天骄败在木牢中。可伏衫竟然能逃脱漫天藤曼追捕, 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自己是身后。 这种速度已经超越合道的范畴，足以跟某些渡劫境的老妖怪相媲美。 实际上他的感觉分毫不差, 虽然修为大跌，但重回合道的这一路上，伏衫遇到的奇遇一点不少。 从仙骨到剑道，伏衫一直在变强，修为日渐恢复的同时, 肉身与灵魂都在蜕变。 她的身体不好, 只是因为被仙羽掠夺生命本源而引起的衰竭, 却并非真的外强中干。 这些时日又喝了不少金碧容的血液，状况自然空前地好。 这是伏衫的秘密，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 “想知道？拿命来换。” 伏衫再次欺身而上, 伏丹知晓她要进攻，也明白不能坐以待毙, 然而伏衫的速度太快太快，还没等防御的法术落成，她就已经奔至面前。 来不及防御, 也无法防御，伏丹能做的只有集中精力强行接招。一旦稍有松懈，就可能再被突袭。 可他终究只是丹修，擅长炼丹与施法，却鲜少近身拼杀，尤其还是跟伏衫这样的剑道至尊。高强度的战斗令他渐渐承受不住，状况急转直下。 照这样下去，只怕真的会落败。 伏丹满头大汗，知晓不是要面子的时候，立刻高声求助。 “千竹长老！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话音刚落，一直藏身暗处的少年郎忽然现身，手执竹扇，以扇骨稳稳接下承影剑。 他的出现毫无征兆，哪怕是伏衫都不曾察觉。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袭来，伏衫几乎本能地收回攻势，急速后退。 直觉告诉她应该立即脱身，可她竟不敢轻易将后背暴露出来。 此人极强。 千竹语气讥讽：“玄丹圣人，我原以为你虽修为虚浮，但身为渡劫境修士，起码能稳压合道境一头，没想到啊没想到，人家有伤在身还能将你打得还不了手。” 伏丹老脸一红，有些恼羞成怒，“丹道与尔等剑道不同，从不以蛮力取胜！” 千竹大笑两声，没再故意嘲弄他，转身看向伏衫，墨绿色的眼眸中充满欣赏：“你就是这一代的剑尊？很不错，竟能获得承影剑的认可。” 早年千竹也曾去过伏家的剑冢，想要会一会传说中的绝世好剑。可惜无缘无分，最终只能黯然离去。 伏衫紧紧握着剑柄，满脸警惕：“你是谁？” 千竹淡笑：“一介无名剑客而已，至于名字嘛，唤我千竹即可。” 伏衫仔细在脑海中搜索这个名字，却没找到半点有用的消息。 不过，能让伏丹如此敬重，来历呼之欲出。 “扶桑宫的人？” “倒是聪明，这么快就猜到了。不过很可惜，猜对也没有奖励。” 千竹手指一挑，腰间竹剑瞬间飞出，好似节节生长的青翠毛竹，在沿途留下阵阵竹香。 剑势不算快，亦没有太多华丽的招式，可其中所蕴含的剑意却十分生动，仅仅只是看一眼，就仿佛置身于斑斑竹林之中。 是幻境。 此人木剑诡谲，不可直视，不可触碰，否则便会被迷惑心智。 伏衫立刻闭上眼，以剑刃的破空声判断方位，随后分出少许巧劲击打竹剑尾端，将其挑飞。趁竹剑势弱，迅速变招，朝着剑柄处飞速斩下，企图将竹剑斩断。 然而她快，千竹比她更快。没等竹剑受损，便抢先一步将其收回。 “喂喂喂，你这就有些不厚道了吧，看破就看破，怎么还要毁了我的竹剑？” 伏衫不语，只一味进攻。 这副不为所动的姿态令千竹的兴趣越来越浓，指尖在竹剑表面轻轻擦过，一道道灵气如潮水般涌入其中。 “既然这么想战，我便稍稍认真一些吧。” 千竹目光一凝，渡劫境的威压倾泻而出，以自身为中心，将整个生死门都纳入其中。 手中木剑竹影纷飞，四周天地冰雪消融。这一刻整个幻境都受到剑意影响，硬生生扭转季节，长出一根根幽碧翠竹。 竹影所至，剑意无穷，这一次是真真正正地避无可避。 伏衫心头微沉，知晓要遭，立刻使出万剑归宗，试图用剑雨粉碎竹林。 可双方修为差距摆在那里，千竹又怎么会让她如愿。 没等剑雨落下，千竹就先一步发动攻击，荡开剑意朝着伏衫席卷而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似水中波，海上浪，将整个生死门都震得摇摇欲坠。 声势过于浩大，就连秘境之外的狐族领地也受此影响剧烈震颤。 金碧容惊异：“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忽然地震？” 寒灵被摇得头晕目眩，仔细感知才发现源头来自秘境：“好像是秘境内部传来的，难道是伏衫？” 毕幽摇头，面色沉重：“不是她，这股力量极强，应当是渡劫境修士发出的。” 金碧容大惊，“姐姐遇到渡劫修士了？不行……得赶紧帮她！” 说着就要进入秘境，却被无涯拦住：“姑娘休要涉险，此事交由我和毕幽吧。虽然这会儿我俩无法脱身，但分出一些许力量抵消攻势还是没问题的。” 无涯截取一部分自身灵力送入秘境，毕幽见此也同样照做。 二人联手，将幻境内不断延申的剑意强行镇压。不消片刻，竹影便寸寸消弭。 这是警告，也是宣战。 千竹察觉到两位龙将出手，知晓不能再继续胡闹下去，否则一旦他们联手对自己出招，很有可能栽在这里。 虽然他们这边看似也是两个渡劫修士，但真要打起来，伏丹怕是跑得比他都快。 沉思片刻，千竹决定以大局为重，收回剑势悄悄后退。 正在他准备催动秘术撤离时，幻境深处忽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硬生生将本就摇摇欲坠的生死门彻底摧毁，空间乱流蜂拥而入，冰雪山川寸寸崩裂，俨然是一副破灭之景。 这下不用费心遮掩踪迹了，崩塌的秘境本身就是最好的掩护。 千竹眉头紧锁，伏丹自然不会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蠢事，那么罪魁祸首便显而易见了。 “该死！那疯子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不知道我们还没出去吗！” 伏丹也意识到是伏霜霜所为，气得破口大骂，空间乱流危险重重，哪怕是渡劫期修士，也很可能丧命于此。 他还没活够，可不想如此憋屈的陨落。毫不犹豫地催动保命法宝，化作流光趁乱逃离。 千竹也趁机离去，只是临走前，特意留下了一道剑意，将蜂拥而来的空间乱流拖延少顷。 正因这片刻的良机，原本深陷泥潭的伏衫得以脱身，护好严戚薇与姬邱月，赶在空间彻底崩碎的前一刻逃离秘境。 她们平安无事，秘境内的其他人就不同了。 随着姬邱月一同入内的有不少狐族后起之秀，然而除少数几个运气特别好，其余所有人全死在里面。 他们都是狐族精锐，承载了种族发展的未来，如今却因层层算计，沦为牺牲品。 姬淮虽然早有准备，可亲眼看到这等惨状，内心仍不可避免地悲戚起来。 “我…是否选错了？” 四周长老尽皆沉默。 另一边从秘境逃出之后，千竹第一时间去寻伏霜霜，找遍了所有地方，最终在后山山顶发现了她的身影。 千竹走过去，从上往下，能将秘境外的状况看得一清二楚。旁边还有一座水镜，专用来观察生死门内部的景象。 “准备得倒是挺齐全，怨不得这几日都不见你身影，原来在捣鼓这些。” 伏霜霜笑道：“毕竟是难得的机会，不好好把握，有些太可惜了。” 话音刚落，一柄竹剑便抵在咽喉。 “为何这么做，计划是你提的，为何中途反悔？” 伏霜霜只觉好笑，“反悔？谁反悔了？我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们。若是长老不出手，无论伏丹还是伏衫，今日都得死在秘境里。说好的要旁观，长老为何不按计划行事？” 千竹没想到她非但不惧，反而倒打一耙。 不过的确如她所言，最初的约定中，千竹只负责帮助设下陷阱。后面之所以出手，不过是看到了那把承影剑，这才想着玩一玩。 若他不现身，伏丹必然不是伏衫的对手，届时两败俱伤，伏霜霜引爆秘境，谁也别想活下来。 “这么说倒是我的不是？” “知道便好。” 千竹发现伏霜霜是真的不怕死，大笑两声，收了剑：“我原以为你的目标只有伏衫，而今看来，似乎远远不止。你想除掉伏家？” 伏霜霜反问：“长老想保伏家？” “扶桑宫要保，至于我……其实无所谓，毕竟只是一条狗，没了还能再找。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伏霜霜盯着远处的龙女，意味深长道：“原先的法子不行了，不过没关系，就在方才，我又找到了新玩具，相信她们一定能不负期待。” 第129章 毒种深种 秘境崩塌，好在伏衫平安逃出…… 秘境崩塌, 好在伏衫平安逃出，并且将严戚薇和姬邱月都救了回来。 姬邱月还好，只是灵力受损严重, 暂时昏迷而已，只要好好休息, 要不了几日便会苏醒。 严戚薇的状况就难说了, 满身霜毒不说, 还受了重伤，已是进气少出气多的紧急状态, 随时都可能踏入鬼门关。 若想要将保住性命, 首当其冲便要去除霜毒。 金碧容身上有太阳本源，原本想利用精火融化霜毒, 哪知还没靠近就被伏衫拦住。 “这些毒十分危险，还是交给我吧，你休要触碰。” 金碧容满脸疑惑：“姐姐莫不是忘了，我的龙珠有吞噬之力，根本不惧毒素。” 伏衫当然知晓, 寻常毒素在小龙面前与灵草灵果无异, 即便误食, 最终也只会化为力量反哺自身。 可这些霜毒不同，它们是伏丹精心炼制苗床，其内藏匿着仙羽毒种, 一旦触碰便会被毒种入侵。 当初小龙曾为了帮她压制仙羽，利用吞噬之力净化了血液中的少量毒素。但彼时的毒素力量, 与面前的毒种根本不在一个量级，稍不注意，就可能万劫不复。 伏衫怎会放心令她涉险, 即便可能性微乎其微，也一定要杜绝。 深知不能在吞噬之力上纠结，伏衫故意转移重心：“你怎知晓伤不到？连炼虚修士都中招，你大概也无法幸免，还是交给我安全一些。” 修为是金碧容的弱处，此话一出，她果然不再逞能。 “好吧好吧，那姐姐来吧，我就在一边看看总行吧？” 伏衫松了口气，因害怕仙羽扩散，没有使用火焰炙烤，而凑近凝结的霜毒敲了敲，大致预估了一下厚度，随后拔剑出鞘，快速斩落数刀。 只听咔嚓一声，凝固在严戚薇体表的霜毒寸寸崩裂，不一会儿就完全脱落下来。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残留。 金碧容头一回见这种场面，被伏衫神乎其神的剑术惊到，敬佩地鼓起掌：“没想到还能这样解决，不愧是姐姐。” 伏衫笑了笑：“只是将表面的毒霜斩去而已，算不得什么。” 伏衫将神识探入严戚薇体内，果然看到血液一片污浊。随后又往骨骼探去，没发现毒纹，但却有不少附着在骨头表面的毒种。 虽然目前仙羽的入侵只停留在血液层面，还未染指骨髓，但如果放任不管，想必很快就会扩散。 状况不算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还有救。 伏衫松了口气，瞥了眼守在一旁的小龙，没有妄动毒种，只是将其暂且封存，随后便收回神识。 怕小龙发现端倪，还特意叮嘱：“戚薇体内残留着不少毒，你莫要将神识探入其中。” “知道了知道了。”金碧容果然没怀疑，抓起严戚薇的手把脉，一阵检查过后，大抵有了分寸。 “姐姐，你先帮我照看一下，我去找几味药材。” 与伏衫简单交代之后，金碧容离开小屋。瞧见寒灵蹲在门口，问：“无许呢，没跟你一起吗？” 寒灵摇头，“她去照顾她的宝贝邱月了。师尊……怎么样了？” 金碧容实话实说：“伤得很重，还在昏迷。伏衫在里头照看，你不放心的话也一起去吧。” 寒灵道谢，随后急匆匆跑进屋内。 金碧容向狐族长老打听一番，问清药阁的方位后，前去抓药，可惜没找到合适的，只能又去后山寻姬淮。 生死门崩溃，姬淮一直在想办法补救，但因秘境受损太过严重，至今仍没什么进展。而毕幽和无涯则受她指示，正在调查那位神秘的渡劫修士。 金碧容走过去，问：“族长大人，生死门还好吗？” 姬淮摇头：“秘境彻底损毁，暂不知是何人所作，目前仍在修补中。” 口中说着不知，实际上姬淮心里门清，除了千竹，再没有别人有这种实力。 可知晓又如何，自己还要借他之手报仇，即使吃亏也只能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姬淮问：“姑娘前来所为何事？” 金碧容也没隐瞒，将几株所求的灵植告知。 姬淮也爱莫能助：“姑娘所需的灵植较为少见，老身未有珍藏。不过既然是疗伤，想必用其他替代品也无妨，狐族后山有一座养心泉，水源来自地底灵脉，也有治愈伤势的功效。原本只有历代族长才有资格使用，但今日之事乃我狐族之过，就当是给姑娘的补偿吧。” 金碧容惊喜道谢：“那我就不客气了，若还需要稳固秘境，族长可找毕幽无涯二位将军，相信他们很愿意帮忙。” 说完，就往养心泉的方向走去。 走得太急，都未发现有道身影远远地跟在背后。 * 夜间的山路并不好走，再加上近来多雨，金碧容废了好大功夫才来到养心泉。 姬淮并未说谎，这里的确是得天独厚的宝地，泉水自山中暗河流出，灵气丰沛不说，还在经年累月的积累下形成了些许灵物，仅仅只是靠近便觉得身体通畅，疲惫尽消。若能入药，想必也有大用。 原本想炼丹的，可如今看着这些莹莹泉水，金碧容改变主意了。打算以灵泉为基，熬制汤药。姬邱月一份，严戚薇再一份。刚巧两人都已昏厥，流食更容易喂下。 金碧容舀了两份山泉，与灵植一起丢入紫霄炉中。 山中昏暗，阴风阵阵，火炉一出，反而将瘆人的氛围驱散许多。 她已经化神，炼药速度大幅提升，不过两刻钟过去，炉中便冒出滚滚药香。 “小狐狸伤轻，不宜喂太多药，能补补身体就好。至于严阁主那边……还得多加关照。” 金碧容将姬邱月的药提前提炼出来，灌入净瓶中。随后继续熬制严阁主的药，怕药力不够，还特意多添了些灵果。 一刻钟，两刻钟，时间一点点过去，没等汤药出炉，先有不速之客到访。 金碧容听到背后传来沙沙的声音，本以为是山间野兽，转头时却看到躲在暗中的阵阵龙气。 是龙族，且龙气呈现金黄色，是只有金龙王室才有的特征。 对方似乎用了隐匿身形的法术，还以为自己并未暴露，殊不知落在金碧容眼中明若观火。 看不清样貌，但能透过灵力的强弱，能大抵判断出修为。 化神境大圆满，与当初灵剑宗的少华同一水平。 往日遇到如此棘手的敌人只能逃窜，现在却已今非昔比。 金碧容扫视四周，见只有他一人，放下心来。安置好紫霄炉，随后起身，朝那人藏匿的方向望去。 “来都来了，怎么东躲西藏的，现身吧。” 语气里不见退缩，唯有自信。 金泉一惊，还以为清荀给自己的隐踪符失效了，下意识朝掌心望去，见灵咒仍在运转顿时安心下来。 暴露？ 怎么可能暴露。 这可是族老给他宝贝，连两位守山长老都没发现端倪，她区区化神凭什么看破？一定是虚张声势。 金泉似乎以为看破了金碧容的计谋，洋洋自得。 然而他却不知，同为金龙，血脉之间亦有高低。莫说今时，哪怕是当初刚刚化龙，金碧容的血脉之力也远非他能比拟。 她的龙目是真正能看破一切虚妄的存在，任何伪装都休想蒙混过关。 金碧容皱眉，没想到自己点破后，那人还傻不愣登地缩在原地，甚至连个位置都懒得换。 这么嚣张？该不会在挑衅她吧？ 金碧容拔出长歌，发出最后的警告：“再不现身，我要动手了。” 为了表达决心，还特意放出一成龙威。 一成，因为怕对方受不了。 自那日仙骨大成，她身上的龙威大幅增强，姑姑虽然表面不说，但各种迹象均表明她有些忌惮自己。连龙皇都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因此金碧容平日都尽量收拢气息，低调一些，不想吓到大家。 她以为自己很贴心，殊不知落在金泉那里，竟以为这就是她的全部实力。 “好强的血脉威压，不过……本公子可不是被吓大的，只是这种程度，也并非不可忍受。” 金泉调转灵力笼罩自身，终于勉强抵御住那股压迫感。 金碧容见他仍不为所动，索性不再留情，朝着那人藏匿的方向一剑斩去。 紫色幽焰随之迸发，如地狱奔来的魑魅魍魉，嘶吼着食人心魄。 金泉心神一凝，眼看紫色短剑真要落在头顶，再也骗不了自己，赶忙祭出战戟自保。 剧烈的冲击直袭肉身，硬生生将他击退数丈有余。 滚滚烟尘渐渐消散，金碧容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眉头紧锁，“金泉？你不是被禁足了吗，为何会在这里？” 想起前些时日的流言蜚语，金碧容心底生出不妙的预感。 金泉冷笑：“为何来这里？事到如今还装什么？那场灵雨是你为了造势故意引来的吧？真是好手段，仅仅一招就让我苦心经营百年的努力浪费。不过没关系，我才是陛下的弟子，皇位只能是我的。待我吞了你一身血脉，谁也休想再阻拦我！” 金泉双眼魔光闪动，举起战戟便冲了过来。 第130章 大败魔龙 金泉主修炼体功法，虽不会华…… 金泉主修炼体功法, 虽不会华丽的法术，速度和力量却出类拔萃。进攻时仿佛一道破云而出的闪电，还未看清招式, 就已经飞奔到面前，紧握着六尺战戟奋力砸下。 战戟极重, 由精制锻钢打造而成, 其上还镶嵌了数枚用于增强威力的晶石, 仅仅是挥舞产生的劲风便可撕裂山石树木，更不用说硬接一招了。 金碧容知晓不能硬碰硬, 看准时机朝着战戟斜刺而去, 待剑身卡住戟头，倏尔旋转泄力, 巧妙地偏转钢戟方向，令其砸在一边的山石上。 蛮横的撞击令山石当场崩裂，金碧容趁机踩住战戟的柄杆，猛地朝金泉刺出。 可惜她的长歌剑太短，仅仅两尺半而已, 刚刺破金泉的胸甲, 就被其反应过来, 掀起战戟将她挑飞。 金碧容被逼退，三两个翻跃后，轻轻落在一节树枝上, 居高临下地看着金泉。 “你不是我的对手。” 仅仅一句话，便令金泉彻底炸毛, 想说些什么反驳。可方才初次交锋，对方平安无事，自己却已经挂了彩。 在这种情况下, 不论说什么都毫无作用。 “好好好，且让我看看你还能逞能到什么时候！” 金泉气得不轻，紧握战戟，朝着金碧容所在的方位刺去。 这一回速度更快，威力更甚，发了疯般一味突进。 在这般不要命的攻击下，四周山石破碎，树木倾倒，才一会儿的功夫便糟践出一片废墟。 金碧容本想着暂避锋芒，如方才那般寻机反攻，可这一回金泉似乎学聪明了，眼看双方武器再次卡住，直接松开握住柄杆的手，临时变招，赤手空拳地朝金碧容胸口砸去。 这一举动太多突然，金碧容的剑收不回来，没办法只能暂时放手，侧身躲闪避开攻击。 没了武器，处境颇为被动。 金泉乘胜追击，将全身灵力汇聚在拳头上，用处十成十的力气一拳轰出。 化神境体修的全力一击，足以将一座大山轰碎。 在金泉的预想中，金碧容别说接下，能留个全尸都算她厉害。 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只听咔嚓一声，骨头承受不住如此强大的力量，当场崩碎。可受伤的人不是金碧容，而是金泉自己。 明明拳头砸在对方身上，却不知为何，威力被尽数返还。 金泉被自己的力量正面击中，毫无防备下，身体倒飞而出，狠狠摔在山石之中，强大的冲击力硬生生在山中砸出一个直径十余丈的大坑。 “咳咳……” 金泉猛地呕出大片大片鲜血，因事发突然，大脑一片空白。 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刚刚出招后，金碧容避无可避，紧急关头召出一朵流光溢彩的莲花挡在身前。 随后……随后自己就被自己的力量打飞了？ 事情过于荒诞，以至于金泉有些不敢相信。 刺骨的痛意席卷全身，金泉颤颤巍巍地抬起右手，却见到往日坚实的臂膀几近粉碎。 断骨刺破皮肤，经脉血肉彻底碾碎。 这下别说修炼晋级，往后还能不能拿起战戟都是个问题。 金碧容同样紧张不已，左右看了看，发现身上一点伤都没有才松一口气，感激地摸了摸镜心莲。 还好有宝莲在，不然方才真要危险了。 低头俯视金泉，见他仍不死心地想起身战斗，索性放出全部龙威。 “金泉，休要再自寻死路，念在你是王族子嗣，现在投降，我还能饶你一命！” 浩瀚的血脉威压直击心神，金泉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压在了身上，一动不能动。 那股力量太过可怖，他想要反抗，想要抵挡，可不论如何挣扎都毫无作用。 直到此时金泉才终于明白，同为金龙，同为王族，哪怕不看实力，只看血脉，彼此间差距就已经犹如天堑。 就像他当初以血脉压制其余竞争者那样，现在的他同样被踩在脚下。 这真的是妖能拥有的力量吗？为何他连仰望都做不到。 一股前所未有的悲戚涌上心头，金泉头一次感到如此无力。 畏惧、憎恶、不甘……众多情绪交织一处，似最好的温床，将深埋心底的魔种彻底激发。 金泉的淡金色龙目被魔气污染，逐渐转为漆黑墨色，龙角龙鳞龙尾同样受到影响，再不复往日的金光璀璨。 金泉入魔了，现在的他失去一切殊荣，只剩下满身污秽。 龙族不会让一条魔龙当王，龙皇也不会接纳魔族为弟子。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想复仇，只想将将害他如此的妖孽击杀，为此无论什么代价都值得。 “谁也别想踩在我头上，他们不行，你更不可能！” 金泉浑身魔息翻涌，化作一条通体漆黑的魔龙，朝着金碧容扑杀而去。 金碧容还以为他又要用蛮力，已经做好再次用镜心莲反弹攻击的准备。哪知并没有，金泉冲至半空后忽然停下，张开血盆大口，仰天长啸。 龙吟声通常较为洪亮，其内蕴含阵阵龙威，轻而易举就能将其余妖兽吓得乱窜。 可金泉的叫声截然不同，明明张着嘴，咽喉也在颤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金碧容愣了一瞬，没搞懂他在做什么，可下一瞬，一道无形的波动狠狠地撞在自己身上，穿透肉身，直击神魂。 金碧容只觉得双耳嗡鸣，大脑瞬间晕眩。 糟了，中计了！ 下一刻，便有一道深红符箓直冲面门。 符箓按照品阶分为天地玄黄，颜色依次为红紫蓝黄，只有天阶符箓才会是红色。 这是金泉临行前问清荀讨要的大杀器，除非圣人出手，否则任何人都无法抵挡。 金碧容本就错失先机，又被天阶符箓打了个措手不及，后知后觉地催动镜心莲，却已经来不及。 状况十分紧急，眼看就要被灵符击伤，腰间却有一道令牌飞出，朝着天阶符箓撞去。 令牌与红符相碰的瞬间，时间就此定格。 红符永远地停在爆炸的前一刻，再构不成半点威胁。 这金色御令是当初进入传承之地前，龙皇亲自给她的，彼时只道能保她一命，却未说用途。 到了现在金碧容才明白，原来这御令中藏有一道时间法则，有停滞时空的逆天效果。虽然只能作用于个体事物，范围十分有限，但只论威力，怕是比镜心莲还要强不少。 金泉没想到金碧容身上还有至宝，眼看最后的底牌也毫无作用，知晓自己彻底输了，毫不犹豫地转身逃跑。 可金碧容怎会允许，拿出镇魂铃轻轻一摇，飞速逃跑的魔龙便惨叫一声从天坠下。 “神魂攻击？以为我不会吗？你既然非要争个你死我活，那就把命留下吧！” 金碧容拿回长歌，朝着金泉神魂一剑斩下。 人有三魂七魄，其中天地人三主魂在抵达化神后，会晋级为胎光、爽灵、幽精三元神。只要将元神粉碎，就会彻底终结，再无此生与来世。 第一剑落下，幽精破灭，金泉只觉掌管七情六欲的七魄飞速消散，心底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试图求饶，试图恳请放他一马，但金碧容根本不为所动。 第二剑落下，爽灵消陨，生而为龙的记忆与学识寸寸磨灭，金泉气息迅速萎靡，想要呼救，却发现连如何说话都不会了，好似变成了一具傀儡，在刻骨的痛苦中渐渐迷失 金碧容再次举剑，打算将最后一道掌管性命的元神斩灭，彻底了结恩怨。 可没等动手，耳边便传来一道爽朗笑声：“砍两剑消消气就行了，这最后一剑，早有人预定了。” 金碧容心底警铃大作，下意识朝那人砍去，却没砍中。 反而如同被戏弄一般，被他拍了一下肩膀。 “火气倒是不小，人我带走了，有缘再见~” 金碧容立刻封锁灵力，试图留下那人，可惜只是徒劳。 她只瞧见那是个身形浪荡的剑客，腰间挂着一柄木制竹剑，至于样貌和修为一概不知。 这种实力，恐怕除了伏衫遇到神秘剑修之外，再没有别的可能。 金碧容拧眉站在原地，盯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久久不曾回神。 过了一会儿，两道身影珊珊来迟，正是毕幽和无涯。 他们似乎是被魔气吸引而来，刚到就紧张地问东问西，生怕金碧容有什么闪失。 “无事无事，我不曾受伤，不过关于方才的事……或许得麻烦两位将军同陛下通告一声了。” “姑娘请说。” 金碧容走到废墟当中，将残留着金泉气息的战戟拔了出来，递到二人面前。 “金泉公子入魔行凶，被我斩去两道主魂后，遭神秘人救走。” 毕幽无涯闻言，齐齐怔在原地。 他们自然知晓金泉被关押，绝不可能逃出龙域，更惶恐入魔行凶。 然而金泉的本命法器就在眼前，哪怕再不可思议，也只能相信。 “姑娘放心，此事我等定会如实上报。” 金碧容点头，似是又想起什么，将御令和天阶符箓也一并交到他们手里：“对了，还有这张天阶符箓，烦请二位也一并交给陛下。如此宝贵的灵符，必不是出自金泉之手，顺着往后查，应该能揪出一些幕后指使。”《 》 130-140 第131章 伤心的人 方才忙着战斗，等金碧容回过…… 方才忙着战斗, 等金碧容回过神来，才想起紫霄炉中还在煎药，赶紧跑过去查看。 幸好炉子坚硬, 虽然在战斗中难免受到波及，但并未损坏, 里面的药依然完好, 只是熬制的时间有些长, 稍显粘稠。 金碧容又加了一些甘泉，搅和搅和, 很快就恢复正常。 药已炼好, 可以打道回府了。 金碧容先去看望了姬邱月一番，在苏无许的精心照料下, 她的面色好了许多，虽然未醒，体内灵气却明显丰沛不少。 昏迷的病人哪里会恢复这么快，显然是苏无许将自己的灵力渡给她了。 “怎么样，她……还好吗？” 苏无许面色微白。 金碧容有些好笑：“放心, 她没受什么伤, 休息休息自然就醒了。反倒是你, 别再一个劲儿给她渡灵气了，小心伤着自己。” 金碧容本来想亲自喂药的，但发现苏无许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后, 突然觉得自己很多管闲事。 人家道侣在这呢，瞎操什么心？ 于是将药塞进苏无许手中, “你给她喂药吧，我去严阁主那边看看。” 苏无许忙问：“师父她……” “状况不太妙，伤是其次, 主要还是中毒，估摸要躺一段时间。” “好……那稍后月月醒来，我再过去。” 苏无许搂着姬邱月喂药，动作很小心，每舀一勺药，都要在自己嘴边吹几下，等热气散了才喂给小狐狸。 明明也没做什么，可总感觉两人之间的氛围甜得似要冒泡泡。 金碧容牙有些酸，不好意思再看下去，静悄悄地走了。离开前还贴心地将门掩上，免得被外人打搅。 与她们小两口的温馨氛围不同，严戚薇这边就有些压抑了。 伏衫原本想趁金碧容不在，赶紧先把严戚薇体内的毒种吸走，哪知没等动手，寒灵突然推门而入，顿时尬在原地。 她不知道说什么，寒灵也不吭声，兀自来到床边，探了探严戚薇的鼻息，听了听心跳，然后就坐在那一动不动，不一会儿就开始抽抽嗒嗒地掉眼泪。 似乎还不想让伏衫发现，哭得小心翼翼的。 伏衫人都麻了，突然很后悔没跟小龙一块去取药。 金碧容进来时，气氛大抵如此，沉寂中夹杂着些微哭声，显得十分压抑。 不过她与寒灵关系好，知晓该怎么打破哀愁。 “怎么还哭呢，一会儿不见你就开始偷偷掉眼泪啦。” 寒灵慌慌张张地擦眼睛，嘴硬道：“我没有。” “没有？那这泪珠是从谁眼里流出来的？还热乎呢。” 金碧容说着，将刚接的泪珠递到寒灵眼前显摆。 寒灵一下子急了，伸手就去抓，却被轻松躲掉。 她才元婴，金碧容已经化神，相隔一个大境界，连人家的影子都碰不到。 不过金碧容很贴心，只是逗逗她，缓和下气氛，随后便假装失误，将眼泪还给寒灵。 “好啦，别伤心了，再哭伤也不会好的，需要耐心治疗才行。” 金碧容安慰完寒灵，来到床边再度检查，没发现伤势恶化，松了口气。将汤药端出来，准备喂时，余光瞥见寒灵也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几乎跟方才的苏无许一模一样。 “呃……你也想亲自喂？” “可以吗？” 人家都开开口了，那还说啥，给了给了。 金碧容爽快地将药递给她，然后让开位置。 寒灵喂药时状态与苏无许如出一辙，很认真，很小心，唯一的不同是，寒灵个子矮，没办法将严戚薇搂在怀里。 金碧容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味。 这副情景，像极了《师尊在上》里面的场景。可话本里，名为师徒，实为道侣，又怎能跟现实相比？ 金碧容甩甩脑袋，努力把乱七八糟的想法驱逐出去。 另一边伏衫瞧见寒灵被制得服服帖帖，不由给金碧容竖起大拇指。 “还得你，我拿她一点办法都没。” 金碧容笑了笑，神色却稍显忧虑：“人是安慰住了，可关键是要将病人治好才行。外伤不必多说，多喝几日药就能好，体内的毒要怎么办？姐姐不让我碰，我现在都还有些没谱呢。” 伏衫捏捏她的手，“没事，你先将外伤治好，毒的事交给我就好。” “姐姐有法子？快跟我说说。” 面对追问，伏衫却罕见地闭上了嘴。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仙羽哪里有解药，所谓的法子不过是趁毒种还未根深蒂固，转移到自己体内罢了。 严戚薇是她唯一的朋友，早年她卡在炼虚大圆满，因剑道不圆满，迟迟无法突破，是严戚薇动用天命阁的关系，帮她找来剑道大能，破除瓶颈。 后来的一路晋级，都少不了严戚薇的帮助。如今她又因自己身染仙羽，伏衫做不到袖手旁观。 这或许是阴谋算计，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留给伏衫的选择便只剩一条。 “姐姐？” 金碧容有些不放心，“你该不会又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伏衫揉了揉她的脑袋，瞥见寒灵喂完药，催促道：“不说这个了，先将伤治好吧。” 金碧容拧眉，不知为何心底的不安越发强烈。 * 三日后，姬邱月率先苏醒，在得知师父重伤昏迷，一度也跟寒灵一般伤心。不过寒灵是师妹，她是师姐，在这种时候必须坚强起来。姬邱月调整得很快，写了封信传回天命阁，从那边调来一大批珍贵的药材。 有了这些灵植，金碧容再治疗时，就不用束手束脚。她根据严戚薇的实际状况，重新炼制一批针对性较强的药，不再考虑药力过猛的问题，一股脑全喂给她。主打一个先将人治醒，至于调养……以后再说。 在这样大胆的治疗下，仅仅两日过去，严戚薇便恢复意识。 刚醒时大脑一片混沌，连记忆都有些紊乱，看见伏衫还以为仍在幻境中，捏起咒就要打散幻象，好在伏衫及时将她控制住。 等靠在床头歇了一会儿，严戚薇才慢慢缓过来。 “这里是……秘境外？我出来了？” “废话，不是你叫弟子们来龙域呼救的吗，我们收到消息就赶来了。” “嘶……是有这回事。”严戚薇头疼，扶额静了会儿，忽然想到什么，又问：“邱月呢？她出来没有？” 一旁的姬邱月闻言，赶紧凑过去：“这儿呢，师父，我好好的。” 装了几日顶梁柱，如今到了师父跟前，姬邱月终于装不下去了，眼睛一红就哭了出来。 “徒儿没用，连累师父一起受苦。” 她一哭，旁边的寒灵也跟着哭，明明醒来是好事，氛围却相当凄哀。 严戚薇平日在徒弟们面前凶惯了，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挨个拍了拍，道：“别哭了，不吉利，再哭真要把我哭死了。” 这段话虽然凶，但效果相当不错，两个小徒弟立马绷住脸忍着泪，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苏无许悄悄推了推姬邱月，小声道：“月月，你是不是忘了将东西还给师父？” 姬邱月这才想起，擦擦泪，从储物戒里拿出一支白玉雕成的毛笔。发着光，闪着咒，一看就知是宝贝。 “师父，你押在祖母那里的太虚笔我要回来了，似乎还有个十倍赔偿的约定。但我拿着财物去赔时，他们没收。” 严戚薇接过，瞧见太虚笔上的禁制完好如初，这才放心地收起来。 “没收，他们当然不敢收，秘境被贼人进入，我就不信他们一点没察觉，这件事多半跟姬家脱不了干系。” 提及姬家，严戚薇就气不打一处来，连带着对姬邱月都有些怨怼：“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姬家，哪怕瞒着为师也要偷偷溜回来，拿到传承又能怎么样？那帮人连你是死是活都不在意，又怎么可能真心推举你为族长？” 一连串的责问，直将姬邱月问得抬不起头。 实际上，姬邱月此次回来，并不是为了传承，更没想过当族长。她只是不甘心，当初因血脉稀疏，而被赶出姬家，而今好不容易有了足够的实力，自然要回来为自己正名。 她要将姬家所有的天才后辈踩在脚下，等拿到传承，获得继任族长的资格后，再将其随手丢开。 她要让姬家那群长老好好看看，被众人奉为圭璧的族长之位，只不过是她想要就要，想扔就扔废品罢了。 这是姬邱月的计划，原本可以顺利实施，没想到却连累了师父。 “对不起……师父，我们今晚就走好不好？回天命阁，或者去妖域哪里都好，再也不回这里。” 姬邱月不知道如何面对师父，只能一味地保证。 见她不似说谎，严戚薇这才放心：“好，以后若你再敢在我面前提姬家，我就当没你这个徒弟。”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恨不得立马离开此地。 金碧容见此，忍不住了，“虽然很不想打击你们，但是严阁主刚醒，身体还很脆弱，暂时还不能奔波。再怎么急着离开，也要先把伤治好。” 二人闻言，具都有些尴尬，最后还是严戚薇率先打破沉默：“听医生的，这几日先好好休息，等伤好之后就离开此地。” 第132章 平静之下 严戚薇身上的外伤虽然多，但…… 严戚薇身上的外伤虽然多, 但大多是皮肉伤，既没有伤筋动骨，也不曾有损根基, 在三位弟子的精心照料下，没几日便痊愈了。 然而就像金碧容说得那样, 外伤容易解决, 体内的毒素却难以处置。伤好之后的严戚薇非但没有日渐精神, 反而浑身上下充斥着萎靡倦怠，就好像精气神一直在流失一般, 时时刻刻忍耐着苦痛。 姬邱月急得团团转, 还以为是自己连累师父落下病根，日日夜夜守在严戚薇身边, 又是端茶，又是喂药，只希望她能尽早好起来。 可仙羽之毒，从不是用心便能疗愈的，真要解决还得另辟蹊径。 伏衫推门而入, 瞧见小龙不在, 屋内只有严戚薇师徒二人, 走过去问：“恢复得怎么样了？” 严戚薇笑道：“很好很好，已经可以下床了，照这样下去, 至多两日便能动身离开。” 姬邱月闻言，却抿唇反驳：“好？哪里好了？师父清晨还在咳血, 究竟为什么呢，明明身上的伤都已痊愈，身体却依旧脆弱……” 姬邱月百思不得其解, 若非不会医术，只恨不得亲自给师父看看。 严戚薇没想到小徒弟会直接戳穿自己，尴尬地喝了口茶。 她们不清楚，熟悉仙羽的伏衫却知晓，这是仙羽发作的前兆。若是继续拖延下去，很快便要开始入侵骨髓了。 是时候该坦白对策了。 “师侄，我有些话要跟你师父单独说说，你先出去一趟。” “啊？可是还有药没喂完……” “她的状况特殊，若不解决，继续喝这些药也无用。” 姬邱月还想说什么，伏衫却根本不给她机会，直接打出一道灵力，将她送出门外。 这一幕恰好被前来换班的寒灵看到，立马凑过去询问，当得知事情起因经过后，一个大胆的猜测悄然浮现。 “你说，会不会伏衫有办法治好师尊？” “不会吧，师叔主修剑道，哪里会什么医术。” 寒灵当然知晓，可事关师尊的身体，容不得半点差池。 与姬邱月告别后，她悄悄来到小院外围。 之前在长生林时，寒灵也曾偷偷窥探伏衫，不过那次意外暴露。这一回她吸取经验，没再傻乎乎地直接偷窥，而是借助草木拓展听觉，将屋内的谈话尽收耳中。 因为不曾使用灵力，屋内两人都没有发现。 “果然是仙羽吗，早在察觉灵力逸散，我便有所猜测，只是彼时还抱有一丝希望……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下你我也算同病相怜了。” 伏衫冷哼一声：“我不需要你跟我相怜，此事因我而起，也该由我终结。两日后离开狐族，你寻一处地方闭关，届时我会帮你去除仙羽。” 严戚薇眉头紧蹙，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去除？你想怎么做？该不会打算将毒素都转移到自己体内吧？” 没等伏衫回答，严戚薇就先一步反驳：“不行！你体内的毒本就岌岌可危，若是再加重，只怕……” 后面的话没直说，但任谁都明白。 相比较她的激愤，伏衫反而更为冷静：“所以呢，你打算就这么等死？还是说你能在七日内再找一个自愿为你受苦的合道修士？严戚薇，你我都是聪明人，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就莫要被感情扰乱。那样并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状况变得更糟。” 这句话说完，屋内的争吵也就此落幕。 寒灵怔怔地蹲在草丛里许久，直到小屋的门被推开，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钻进土壤中逃走了。 * 另一边，金碧容正在药房炼药，却不知为何总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 忽然火光凌乱，金碧容一个分心，不小心令手指被烫伤。 “疼疼疼，得赶紧用水冲一下……” 金碧容正要起身去找冷水，身边便有人递过来一碗。 她也不客气，接过后就把烫伤的手指放了进去。 凉爽舒适的感觉自指尖传来，整个人都舒坦不少。 “谢谢。” 金碧容转头道谢，原以为是伏衫，亦或者寒灵她们，没想到却看到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她跟伏衫长得有五分像，都属于英气中带着几分娇柔的类型，气质微冷，面色微白，瞧起来既飒爽又病弱，不禁令人生出几分保护欲。 但不同的是，伏衫的眼睛更显淡漠，这人却满目柔情，似勾人的妖魔，不知什么时候便缠了上来。 是伏霜霜。 金碧容如坠冰窟，一瞬间想起在灵剑宗被斩断龙角的痛苦，吓得汗毛倒立，连滚带爬地拉开距离。 “你、你怎么在这里！” 她对这疯女人很畏惧，说话都不利索了。 伏霜霜被这副炸毛的模样逗笑，指着丹炉道：“我都看你炼了两炉药了，还以为你早就发现，没想到刚察觉。” 金碧容咽了口口水，内心的惊惶越发浓重。 原来这人早来了吗，自己竟一点迹象都没感知到。 “你的龙角长好了？怎么会这么快，是用了什么法子？” 伏霜霜没有洞察万物的龙目，看看不出是仿制的，还以为当真重新长了出来。 金碧容赶紧捂住龙角，一边警告一边往后退：“你、你别想再打它的主意，信不信我喊一声，立马就有人取你性命！” 这话可不是虚张声势，毕幽无涯同在狐族，一旦金碧容有事，两位渡劫大能便会立刻赶到。 伏霜霜再强，也不可能是两位圣人的对手。 伏霜霜满脸无所谓：“可以呀，你喊吧，我死了倒是无所谓，只是可惜某人要一辈子被蒙在鼓里喽。” “你什么意思？” “当然是字面意思，我的好阿姐还真是残忍，整日妹妹喊不停，实际上有点心机全用在妹妹身上。当初是我，现在是你，一点没变呢。你难道没发现，她对你的态度很奇怪？” 一语中的。 金碧容怎么会没发现，与伏衫相处这么久，多多少少察觉了一些。 从最初相识时莫名的热切，到后来忽冷忽热的喜欢。 她拥有能看破世间一切虚妄的龙目，却偏偏看不透伏衫的心。因而只能主动、再主动，努力打破不安，可直至现在，她也很难判断此举究竟有没有用。 金碧容知道伏霜霜不怀好意，不能被她迷惑，然而想起近来伏衫的种种隐瞒，脑海中不可抑制地出现一道声音：万一呢，万一她真的知道什么呢？ 抱着这种心思，她既不曾回应伏霜霜的问题，也没有呼唤龙将，只是沉默地等待。 伏霜霜见此肆意地笑起来。 “原来，你们之间也不过如此，你若当真那么爱她，就应该直接砍了我的脑袋，交到她手里，而不是在这里听我胡言乱语。” 金碧容恼羞成怒：“再废话，我现在就喊人！” 也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伏霜霜果然不再戏弄，将自己所知的消息一一道出。 “你应该知晓仙羽的事吧？” “……知道一些。” “它是伏家传承已久的毒素，一旦沾染，药石罔效。但实际上，这只是夸张的说法。仙羽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是一种媒介，能跟将染毒之人的力量彼此串联在一起。” 金碧容敏锐地察觉不对：“串联？不是掠夺吗？” 伏霜霜笑着摇头：“不是哦，同级之间的仙羽是不会彼此掠夺的，真正决定力量流向的另有其物。你应该听过子母蛊吧？将子虫种入他人体内，便可通过母虫操控子虫，从而达到控制修士的效果。仙羽同为蛊毒，结构与之相同。伏家所有掠夺者体内都有一只名唤羽化蛊的蛊虫，蛊虫分泌毒种，只要将毒种种入血奴体内，便可源源不断地掠夺血奴的力量。中毒越深，彼此的连接越紧密，可掠夺的力量便越多。” “发现问题了吗？没错，中毒越深，血奴和那些长老的连接就越紧密。只要一个足以扭转地位的契机，便可以从中毒最深最卑贱的血奴，转变为掠食者。也正因此，伏家血奴众多，但真正完全感染血骨魂的血奴却少之又少，伏家忌惮他们，害怕他们反过成为掠食者，因而一旦有人完全感染，便会迫不及待地将其寿元吸干，避免威胁自身。” 金碧容追问：“契机是什么？” 伏霜霜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没说话，但目光却令人毛骨悚然。 金碧容不禁后退一步，拿出长歌与镜心莲，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伏霜霜笑道：“别紧张，我今日既然现身，自然是发现了好玩的事，迫不及待要跟你分享，又怎么舍得再伤你半分呢。” “契机分为两种，其一是羽化蛊，其二……是你。” “我？什么意思……” “伏家那帮老不死们实力天赋参差不齐，即使依靠掠夺，也鲜少有人突破至圣人境。迄今为止，只有三人抵达此境界，也就是传说中的伏家三圣。但这样可不行，一旦出现类似伏衫这样的天之骄子，便会产生掠夺者修为低于血奴的状况。这时即便有蛊虫在手，也会因过大的修为差距，导致地位反转。所以伏家急需一种能无视修为，直接控制血奴的手段。” 听到这里，金碧容忽然想起上次战斗中，那柄令伏衫毒症发作的骨剑，下意识往伏霜霜腰间看去。 伏霜霜挑眉，顺势将骨剑拔出：“你倒是聪明，没错，就是这把骨剑。十多年前我发现完全感染仙羽的人死后，体内骨头会留下浓郁的毒纹。若是将其挖出来制成武器，便可随意压制血奴。在这种情况下，即便修为再高，只要体内没有羽化蛊，理论上都只能任人宰割。可是那次交战后，我发现了例外，伏衫体内有一股奇妙的力量，竟能短暂地压制毒纹暴动，抵御骨剑。” “我百思不得其解，回去之后日夜钻研，最终才发现……原来那股力量来源于你。” 第133章 水中月 ——最终才发现……原来那股力…… ——最终才发现……原来那股力量来源于你。 金碧容有些心虚, 还想装傻，可伏霜霜根本不给她机会。慢悠悠地走上前，好似在打量待宰羔羊一般, 审视着金碧容身上的每一个角落。 “真是有趣，仙羽之强无毒能及, 一旦沾染, 就连魂魄寿元都能无情夺走。可你身上却有股神秘力量, 能不讲道理地颠覆一切规则。” “究竟是什么呢，血液？骨髓？亦或者是……龙气。” 伏霜霜每说一个词语, 金碧容就紧张一分, 生怕自己的秘密被戳破。 这副心虚的模样令伏霜霜想笑，没再继续试探。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 我真正佩服的是阿姐狠心。” 金碧容心里乱糟糟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伏霜霜目光如炬，似要将一切看透：“你真以为她因喜欢你才接近你吗？好好想想吧，一个自私自利的剑痴，凭什么突然被你俘获？凭你的容貌？才学？身世？别做梦了，除这具蕴含奇异力量的身躯之外, 你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毫无意义。” 随着她话音落下, 仿若有惊雷炸裂。 “荒谬！”金碧容毫不犹豫地反驳：“我还当你想说什么, 原来只是这种挑拨离间的话。” 伏霜霜也不急，继续引诱：“先别急着反驳，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若你是伏衫，身染仙羽沦为血奴, 修为生命被源源不断地掠夺，此时忽然有一人可镇压毒素，你会不会心动？” “不论你会与不会, 伏衫一定会。因为她天生高傲，目空一切，任何胆敢亵渎她的人，都会被她亲手斩杀。伏家这般对她，她一定早对伏家恨之入骨，怕是连做梦都恨不得生啖其肉。在这种情况下，你作为唯一能压制仙羽，令她逆转血奴身份的关键钥匙，凭什么认为她会放过你？说不准连最开始的相遇都别有用心，接近你靠近你，只为了将你亲口吃掉！” “够了！” 金碧容粗喘着打断伏霜霜。 她不得不承认，这人的话相当有蛊惑性。一旦听了，就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金碧容甚至不敢回忆与伏衫相处的过往，生怕有半点吻合。 “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插嘴我与她的事情？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偏要妖言惑众！休要以为仅靠这些鬼话就能破坏我们的感情！” 伏霜霜大笑：“不错，这些话的确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真是假还用我多说吗？伏衫身上的龙气是哪来的？体内能与仙羽抗衡的力量又是源自何处？总不能是凭空出现的吧？我就不信她不曾吃过你的血肉！你口口声声说是道侣，请问她知道她是你的道侣吗？哪有道侣之间互食血肉的？” 金碧容很想反驳，可偏偏事实恰如她所言。那一声声震耳发聩的责问落在耳边，似要将心底最畏惧的隐秘一一剥开。 ——龙族浑身是宝，哪怕同族之间亦会为了血脉彼此算计，更惶恐外族？ ——你……当真决定了吗？ 姑姑曾经的话自心间响起，可这一次，金碧容竟有些回答不上来。 伏霜霜见目的已经达成，笑盈盈地离开，临走前还特意留下一句叮嘱：“不论如何，只要仙羽未除，一切终会到来。你不是相信她吗，应当要不了多久就有机会亲自验证……” 金碧容想问她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可再抬头时，伏霜霜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她不想相信伏霜霜的话，但有时候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就由不得她了。 * 夜晚，金碧容洗完澡，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忽然一阵柔风吹过，身边多了一个人。 “洗完了也不知道擦擦吗？天气日渐转寒，小心着凉。” 那人说着，拿起毛巾就往金碧容的头发上擦。 手法很熟练，三下五除二便将水迹擦拭干净。 金碧容慢吞吞地回神，透过镜子看看到了站在自己身旁的伏衫。 或许是坐着的缘故，瞧不见脸，只能看到她的肩膀。 往日总盯着脸看，鲜少像这样一般观察其他地方。如今细细地看，认真地瞧，才发现伏衫其实挺瘦的。 肩膀窄窄的，骨架略有些显眼，像极了卧床不起的病秧子。 只不过人家一推就倒，她是一推别人就倒。 也不知道这么瘦的人，究竟是怎么将承影剑舞出花的。 “姐姐？”金碧容试探着唤了一声。 镜子里，看不见脸的消瘦身影嗯了一声。 “伏衫？”她再唤。 那人微晃，发出一阵笑。 虽然瞧不见脸，但光听声音就知道美极了。 “怎么叫两遍？先前很少从你口中听到我的名字。” 金碧容一愣，仔细想想的确如此。整天叫姐姐，以至于她都有些忘了，伏衫才是这人的真名。 “伏衫？” “嗯。” “伏衫？” “我在。” 连唤数次，伏衫忍不住了，问：“你今日怎么了，看起来呆呆的，像是有心事。” 若是往日，金碧容肯定会把偶遇伏霜霜的事情告知。 可经历那一番话，她反而不知该怎么开口。 万一坦白之后，伏衫追问她们聊了什么怎么办？ 不行，要隐瞒。 金碧容不吭声，忐忑地等了一会儿，却发现伏衫不曾继续追问，拿起梳子为她梳发，就好像刚刚的话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金碧容松了口气，却又略显落寞。她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一边害怕伏衫得知，一边又希望她击穿猜疑。 “伏衫，我们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我用我的心事，交换你的心事好不好？” 伏衫梳头的动作一顿，问：“我哪有心事？” 她的反应很微弱，但金碧容还是发现了。 “有的，这几天你总刻意回避，肯定是有事瞒着我。但是没关系，大家都有秘密。所以我们来做个交换吧，用我的秘密交换你的秘密，很公平吧？” 金碧容已经想好了，如果伏衫愿意跟她交换，她就将伏霜霜说得一切都忽略不计，往后不论伏衫说什么，她都坚信不疑。 然而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自她话音落下之后，伏衫一直没有吭声。 虽未明说，但任谁都知晓在逃避。 金碧容有些急了，抓住伏衫不让她跑，继续增加筹码：“或者、或者你要是觉得不太对等，我还有其他的秘密，用我两个……不、用我三个秘密，换你一个好不好？” 没法说四换一，因为迄今为止，金碧容在伏衫面前只有三条刻意隐瞒的秘密。 一为转生。 二为婚服。 三则是今日与伏霜霜的密谈，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金碧容几乎将自己所有的隐瞒都放上天平，原以为伏衫肯定会心动。 谁知并没有，她摸了摸小龙的龙角，依然在逃避：“我哪有什么隐瞒，休要胡思乱想，睡吧，天色不早了。” 似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伏衫放下梳子离开，只在镜子里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身影。 金碧容伸手去抓，想要挽留，可镜中人似水中月，又哪里能抓得到。 * 接下来两日，金碧容发现伏衫在刻意躲避自己。 虽然不像上回碧落川那般绝决，但却在尽可能减少独处的时间。 每当她想要主动上前说些什么，那人总会恰到好处有事离开。 金碧容寻不到说话的机会，只能将那件事暂且搁置，把注意力放在严戚薇的身体上。 经过两日调养，严戚薇的身体几近痊愈，不止能下床走走，偶尔还有力气教育徒弟。 她对姬家的偏见比寒灵还要严重，每次姬淮前来看望时，都提前让姬邱月回避，仿佛只要两人见面，自己的好徒弟就会被勾走一样。 实际上严戚薇多虑了，狐族早已叛离，下任族长只可能是亲近扶桑宫的傀儡。哪怕姬邱月真拿到先祖传承，在试炼中胜出，也会有一万个理由将她淘汰。 姬淮数次来访，只不过想给个交代，见这师徒俩都不是很待见自己，索性也不再自讨没趣。 第三日清晨，严戚薇一行人按照约定离开狐族，姬淮未挽留，简单客套几句就挥手送别。 等走出狐族领地，金碧容率先拿出仙舟，问：“接下来可要去龙域歇一歇？” 姬邱月双手赞成：“好啊，正巧没去过呢，今日殿下有请，自然要赏脸光顾。” “什么殿下，净会乱说。”金碧容没好气地拍了小狐狸一下，瞥了一眼苏无许，有些头疼：“不过，你跟寒灵能进去，苏无许和严阁主就有些难了。龙域的戒令很严，还得向姑姑求情。” 姬邱月摆了摆手：“不用管那个姓苏的，她进不去就进不去，反正丢外面也死不了，只要师父能进去就行。” 金碧容眨了眨眼睛，瞧见苏无许面露苦笑却不曾反驳，略有些同情。 眼看就要这么说定，这时严戚薇坐不住了，出言打断：“你们去吧，我与伏衫还有事，稍后便要先行离开。” 金碧容一愣，唰得看向伏衫，“什么事？先前可没有跟我说过。” 伏衫含糊其辞：“别担心，很快就好，顶多七日就能回来。” 一味安慰，却仍不说实话。 金碧容大概能猜到与严戚薇身上的毒有关，但因不知全貌，心里有些没谱，妥协道：“或者不如这样，你们忙，我就驾着仙舟远远地跟在后面好不好？万一出事，也好有个照应。” 伏衫笑了笑，却没答应，叮嘱几句，便与严戚薇离开。速度很快，根本不给人追上的机会。 金碧容望着她们远去的方向许久，不自觉地捂住心口：“为什么偏要瞒着我呢……” 一旁的寒灵听到她的喃喃自语，好几次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闭上嘴，深深地低下头。 第134章 她不在的日子 因伏衫和严戚薇的离去，…… 因伏衫和严戚薇的离去, 仙舟上一下子空寂起来。 金碧容心不在焉，不论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那日伏霜霜的话翻来覆去地在脑中回荡，似有魔咒一般, 时刻鼓动着内心的不宁。 她不愿怀疑伏衫，许多事情即便有所察觉, 也愿意因为信任忽略不计。 毕竟, 道侣不都这样吗？信任也好, 偏爱也罢，早已在朝夕相处中成为习惯。一点点错误而已, 就像偶尔迷眼的风沙, 揉一揉就过去了。 金碧容一直以为自己跟伏衫就是这样亲密无间的关系，可直到伏霜霜问起, 才忽然惊醒，伏衫虽然与她形影不离，却从未有过太多承诺。 两人间唯一的约定，也只是等她长大，等龙角长大。 这种关系畸形而紧密, 既可以说是充满占有的爱, 也可以当作精心策划的饲养。 若是先前, 金碧容肯定不会多想，可伏衫这几日的刻意躲避和隐瞒像是一面镜子，将过往种种异样一一折射。 正出神间, 仙舟一阵晃动，金碧容耳边传来一阵叮铃铃的清脆响声。 这是近年以来常听的声音, 源于挂在脚踝上的紫晶金链，由伏衫亲手为她制作。 自约好再也不取下后，金碧容就一直将它们戴在身上。哪怕沐浴休息, 哪怕双修亲密也从无例外，就好像脚链已经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可假的终归是假的，这是他人赠送的饰品，戴得久了便会损伤身体，在脚踝处留下一条浅浅的勒痕，与枷锁没什么区别。 金碧容忽然有点不喜欢它了，伸手去抓时，一道调笑自身旁传来。 “原来你还戴着呢，我还以为早就弄丢了。” 转头望去，发现是某只不安分的小狐狸。 “本来看你这几日心不在焉，想来当个知心人开导开导你，哪知你只是想念你家姐姐了。” 姬邱月面露羡慕，“真好啊，这脚链好漂亮，还是师叔会挑礼物，不像我家那个蠢木头，从来不送我这些，一点情趣都没有。” 金碧容扯住脚链的手一顿，慢慢松开。 “这礼物真的很好吗？” “当然好了！没记错的话，这是师叔亲手制作的吧？哪怕只看这一点也意义非凡，更何况脚链也有很多不一样的用法呢，想想就觉得兴奋……” 姬邱月嘿嘿地笑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捂着脸羞涩起来。身子扭来扭去，像风中的蚕蛹，一点都不安生。幸亏尾巴没露出来，不然指定得一起妖娆。 金碧容扶额，突然发现问错人了，小狐狸满脑子废料，别说脚链，怕是用绳子将她绑起来，她也只会想入非非。 跟她探讨这些，与对牛弹琴没什么差别。 快要抵达目的地，仙舟速度逐步放缓。 金碧容瞧见时机差不多了，便操纵方向下降，最终稳稳地落在龙域门口。 跟预想中的一样，苏无许身为魔族，身份过于敏感。哪怕金碧容再三说情，两位守山长老也不曾松口。 金碧容没辙，只能请苏无许到龙域外的小屋里歇息。 苏无许没意见，反而是口口声声说要将她丢外面的姬邱月不舍，嘴硬心软地丢过去一张传音符。 “这个拿好，要事外头发生什么事，记得知会一声，免得死了我都不知道。” 苏无许接过传音符，小心翼翼地攥在手心，问：“只有这一张吗？” 姬邱月疑惑：“不够吗？” 苏无许摇头：“再给我几张吧……我想多跟你说说话。” 姬邱月承认，这一瞬间她心动了，就像数月前看见这人千里迢迢地赶到狐族，求她给一次被抛弃的机会一样。 曾经的苏无许沉默寡言，除了床榻间会显露些许柔情之外，其余时候总将一切藏在心底。 而今剥离了满身魔骨重新归来，苏无许好似慢慢开窍了，不仅开始展露心意，还会小心翼翼地讨好自己。 姬邱月不确定她是真心还是做戏，也不知她还会不会一声不吭消失百年，只是突然觉得，给她一个机会好像也不赖。 “好啊，既然你这么想要，那就再给你几张。但若是敢浪费了，我饶不了你。” 姬邱月努力压着翘起的唇角，将一沓传音符全塞到苏无许手里，随后哼着小曲进入龙域。 两人的相处不算甜蜜，却令一旁的金碧容充满艳羡。 余光瞥见寒灵还站在龙域入口发呆，凑过去问：“怎么不还进去？难不成你也有恋恋不舍的人？” “我、我才没有。” 寒灵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回应一声，就逃跑似得钻入龙域。 这副古怪的态度让金碧容有些摸不到头脑，不过也没细究，同苏无许告别后，便也一同进入龙域。 * 因姬邱月和寒灵都是头一回来，金碧容索性当起导游，领着两人在龙域内游览。 从九玄龙脉到千光灵潭，但凡有些名气的景观都转了个遍。 上一回是陪伏衫看，这一回伏衫不在，瞧着同样的景色，忽然觉得也没那么震撼。 一日时间匆匆而过，夜间金碧容将两位朋友带到落英峰上的春眠宫中，亲自做饭招待她们。 四道荤菜，四道素菜，再加上一些路旁买的点心，凑齐一桌丰盛晚宴。 香是香，就是有些太过保守。 姬邱月扫视一圈，瞧见壶里只有茶，问：“怎么不上酒？” 金碧容怪道：“咱们聚餐也要饮酒吗，三个人没一个顶用的。” 这话说得不留情，但却一点不假。 也就严戚薇和伏衫千杯不醉，她们三个小豆丁一个比一个酒量差。 姬邱月忍俊不禁，没反驳，但讨酒的念头却很坚定：“那也要喝些，瞧瞧你们两个现在的样子，一个沉默寡言相思病，一个心不在焉望妻石。若不来点酒放松放松，夜晚怎么睡得着觉？” 金碧容与寒灵齐齐暗惊，连反驳都异口同声：“我才没有，别胡说八道！” 姬邱月笑得花枝乱颤：“行行行，你们没有，不说话是天生文静，心不在焉是忧国忧民。两位大侠，愣着做什么，上酒呀。” 两人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好再狡辩，一人架火温酒，一人传杯换盏，不一会儿桌前便飘满酒香。 因不善喝酒，所用皆是不醉人的青梅酿。酸酸甜甜中飘着一丝微醺，混着饭食菜香，直叫人食指大动。 “这才对嘛，都开心些，这几日离开狐族，别了糟心事，不正是应当庆幸的时候嘛，老胡思乱想什么。来，干杯。” 姬邱月率先举杯，金碧容迟疑一瞬，随后也举起酒杯与她碰了一下。 明明这动作没什么特殊含义，但当清脆声响荡在耳边时，莫名令内心安宁不少。 金碧容小酌一口，随着温润酒水下肚，紊乱思绪终于消停下来。 她不再乱想，拿起筷子率先开动。 “好吃吗？”姬邱月问。 金碧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废话，你难道忘了当初是谁帮你做药膳，开珍馐楼的？” 姬邱月打了个哈哈，推了推一旁的寒灵：“还有你呢，不吃也不喝，这是要闹绝食吗？” 寒灵嘴角一抽，捧起酒盏轻抿一口，算是勉强加入晚宴。 三人虽然酒量不行，但饭量都是一顶一的好。 八道菜，外加几盘点心，几盘灵果，不出一个时辰便吃得七七八八。 夜晚月色正好，不愿散伙，于是就着酒一边闲聊，一边畅饮，不知不觉就闹到很晚。 金碧容嘴上说着不喝，实际上就属她闹得欢腾，一整壶酒几乎半数都进了她的肚子。最开始还能强撑，可到后来酒劲发作，立马就现了原形，迷迷糊糊地靠在椅子上，一边小声梦呓，一边安稳酣睡。 姬邱月凑过去想听听她在说什么，却只依稀听得清“伏衫”二字，顿时大笑起来。 “这家伙，怎么醉了还在喊师叔，就那么喜欢吗。” 寒灵喝得少，还保留不少意识，闻言耷拉着眼，一脸的心事重重。 姬邱月问：“你呢，又在想什么？” 寒灵低下头：“没、没什么。” “嘁，没意思，你还不如小碧容坦率，起码人家放得开，不像你，纯粹是个闷葫芦。” 寒灵觉得她说得一点不错，攥着酒杯，透过杯中倒影回看自身，过了许久才怅然开口。 “师姐，如果有一天，你得知了一个秘密，无论隐瞒还是揭露，都会有人因此受到伤害，你会怎么办？” 姬邱月愣了一下，认真思索起来：“只能二选一吗，那的确很难办呢。既然无法兼顾所有人，那就选对自己有利的吧，有时候稍微自私一点也无妨。” 寒灵当然知晓这个道理，但看着被蒙在鼓里的金碧容，心中总是不忍。 她现在呼喊很后悔当初听墙角，早知晓会是这种结果，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姬邱月见她不吭声，知晓她还在头疼，安慰道：“放宽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哪怕犯了错也不打紧，重要的是想办法补救。” “补救吗……我明白了。” 寒灵将这句话记在心底。 第135章 驱毒的代价 宿醉一时爽，醒酒火葬…… 宿醉一时爽, 醒酒火葬场。 次日，金碧容醒来后头疼不已，一直运功打坐到下午, 才将未化的酒力尽数驱散。 稍稍梳洗一番，金碧容便来到龙王宫, 打算就苏无许一事, 同姑姑求情。 原以为要废不少口舌, 不曾想金灼答应得十分干脆。 “昨日守山长老就同我禀告过了，早知晓你说此事, 已经提前做好准备。” 金灼说着, 将一个玉镯递过去。 “这玉镯有封锁经脉的作用，戴上后将暂时无法动用力量。你那位魔族朋友若要来龙域游玩, 需戴上此镯。” 金碧容眉头一皱：“可她已经剥离魔骨，重塑丹田，几乎与寻常灵修无异。” 金灼笑问：“你可知为何龙族严禁魔族进入龙域？” “防范外族入侵？” 金灼摇头：“魔族近些年来衰败比妖族更甚，如果只是防范，还犯不着做到这个地步, 问题出在魔气上。灵气魔气天然对立, 如果大规模接触, 会引起强烈的排斥现象。龙域内的龙脉力量强大，当属众多灵脉之最，但也正因如此, 对魔气尤为敏感。稍不注意，很可能酿成大祸。那位苏小友虽然转修灵气, 但毕竟曾是魔族，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金碧容没想到会跟龙脉有关，知晓事关重大, 也不好再多言，老老实实收下玉镯。 “提到魔气，毕幽将军他们可曾将金泉入魔的事情告诉姑姑？” 金灼眼神微暗，颔首：“我已得知，那柄战戟的确是他的东西。没想到千防万防，最终出岔子的竟会是王室……” 金灼的语气充满疲惫。 这些年龙脉式微，宗族内各方势力围绕资源产生不少纷争，若不是被她镇压着，早不知捅出多大的娄子。 金灼可以默许这帮人争权夺利，但绝不能容忍他们沾染半分魔气。 “那张天阶符箓出自族老清荀之手，已被我暗中处置，至于其他人……该抓得一个也逃不掉。你且安心，此后龙族，不会再有人向你动手。” 金碧容放下心来，又与姑姑攀谈几句，便告退离开。 出了龙王宫，她马不停蹄地带着玉镯去寻苏无许，将龙皇的话重复给她。 “大概就是这样，抱歉无许，这已经是我能争取到的最优解。你若是不愿，也没必要硬撑。” 苏无许却一脸洒脱，接过玉镯就戴到手上：“不能用灵力而已，算不得什么。听月月说，昨日你们在龙域内赏了许多美景，不知可否也带我转转？” 金碧容当然不会拒绝，将苏无许带入龙域后，拉上姬邱月和寒灵，将昨日没能玩尽兴的地方再逛一遍。 * 另一边，与金碧容等人告别后，伏衫与严戚薇并没有返回人族领地，而是来到了九霄城。 妖族架构较为松散封闭，大多地方都如龙族和狐族这般以氏族领地划分地界，只有少部分地区才会建立互通有无的城池，九霄城就是其中之一。 入城后，严戚薇直奔中心城区，最后在一家名唤物华天宝的商会前停下。 伏衫眼尖地瞧见商会标识上有天命阁的影子，问：“这是天命阁的势力？” 严戚薇点头：“早年我刚接手天命阁时，曾经想将其推广至妖域，可惜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成功，于是退而求其次开了家商会。不过毕竟位于妖域，内部运转均由妖族把控，天命阁很少干预。” 伏衫皱眉：“信得过吗？” 严戚薇佯装愠怒，“信不过你别来。” 说罢便自顾自地进去。 伏衫没招，只能跟上。 商会内部共计三层，墙壁地板均由白色的琉璃瓦砌成，看起来十分奢华。一楼主卖法器，只不过与旁处不同，这里的法器更注重外观，虽然有些华而不实，但却深受富家子弟们的喜爱。 伏衫进来时，瞧见有几位公子哥正在抢购一把通体晶蓝的地阶宝剑。 凑过去一瞧，价格竟然炒到了两百万灵晶。 这价格再加一些，都已经能买张天阶灵符了。 伏衫忍不住吐槽：“你是真黑心，敢这么要价，不怕被人打吗。” 严戚薇这下真要恼羞成怒了：“这里面每件法器可都是找专人设计的，用材更是一顶一的珍贵，卖这个价也赚不了多少，况且……况且我都说了，天命阁不干预商会运转，你骂我干嘛？！我顶多就拿点分红好吧！” 伏衫鄙夷地看她一眼，没再戳她脊梁骨。 赚不了多少——是含泪赚七成的意思对吗。 来到前台，严戚薇拿出一枚印着天命阁标志的玉符：“帮我叫一下唐颜悦。” 伙计瞧她气质华贵不说，还直接道出会长的名字，知晓遇见贵人了，连忙将二人请到一旁的客桌，随后马不停蹄跑到楼上。 少顷，一位黑裙美妇走来，远远看到严戚薇还以为看错了，直到凑近才满脸惊奇：“严戚薇？真是你，怎么大老远跑到妖域了？莫非又有好货？” 严戚薇干咳几声，眼神暗示，“什么好货不好货的，今天不是来谈生意的，先上楼，我跟你细讲。” 唐颜悦这才注意到她身旁还有为盛气凌人的剑修，猜到或有大事，带着两人到三楼的雅间。 “究竟什么事？” 严戚薇将中毒的事情大致说了一番。 唐颜悦吓一跳，问：“需要请郎中吗？我认识一位颇有名气的老郎中。” 严戚薇摇头：“不用，你需要给我提供一个隐秘又安全的闭关地，至于毒的问题，伏衫自会解决。” 唐颜悦想来想去，总觉得哪哪都不行，索性道：“直接来我府上吧，妖域这边跟你们人族不同，山里的妖多，城里的妖反而少。你们到我府上，我亲自护法，保证没人打扰。” 严戚薇看向伏衫，问：“怎么样？” 伏衫没吭声，忽然伸手抓住唐颜悦的手腕。 这举动把唐颜悦吓一跳，使劲挣扎，但怎么都挣不开，就当她打算祭出法器时，那名剑修又放手了。 “嗯，可以。” 唐颜悦满头问号，没懂这剑修究竟在干什么，趴到严戚薇耳边传音：“她什么情况，不会看上老娘了吧？” 严戚薇尴尬地脚趾扣地。 方才伏衫在测试唐颜悦的实力，之所以答应，并不是因为她信得过唐颜悦，而是认为不构成威胁。 不想打击好友，严戚薇只能含糊其辞：“别瞎想，人家有妹妹了。” 从商会出来，一路往城南而去，不多时便到了唐颜悦的府邸。 相比较商会的奢华，这里反而十分低调。 唐颜悦将她们安置到西侧小院，严戚薇二人不再拖延，当即就开始闭关驱毒。 说是驱除，实际上不过是换个人承受苦痛罢了。 临到开始，严戚薇又有些退缩：“你当真没问题吗，一旦开始就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这副犹豫不决的模样令伏衫觉得好笑，“你怎么优柔寡断的，先前不是总劝我要当断则断吗，到了自己身上就全忘了？” 严戚薇一噎，心说能一样吗。 先前的她总是旁观，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而今牵扯进来，成为当局者，又怎么再事不关己地洒脱呢。 没等她想好该怎么劝阻，伏衫便先一步决断。 “休要再说那些没用的，赶紧开始吧，说好七天要回去，若是晚了就不好了。” 伏衫原地坐下，自顾自地开始做准备。 知晓她心意已决，严戚薇没再劝阻，深叹一口气，在她的对面坐下。 既然要转移毒素，第一步自然要将两人的气息连接起来。 伏衫并指为剑，先后在两人的掌心划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而后紧握在一起。 血液相碰的瞬间，两人血肉、经脉，乃至感官都彼此连通。 先前只知严戚薇体内的仙羽尚未完全扩散，其中细节并不清楚。如今感知共享后才发现，她的情况远比想象中的要差。 血液内的毒素含量过高，导致许多地方已经出现衰败的迹象。这才感染仙羽半月而已，若是继续拖延下去，恐怕没等入侵骨头，严戚薇的命就已经保不住了。 伏衫不敢耽搁，立刻将自己的灵力渡入严戚薇体内。 一个周天、两个周天…… 随着循环开启，毒素源源不断地传回自己的身体。 原本因为仙骨的压制，伏衫体内的毒素虽然严重，但却被紧紧束缚，已经很久不曾扩散至血液中，现在平衡被打破，就好像有人在往伤口中滴墨一般，迅速将血液污浊。 猛烈的毒性直冲心肺，好似一条条毒蛇，将本就千疮百孔的根基彻底摧毁。 疼痛、煎熬、虚弱、无力……伏衫一瞬间仿佛回到数十年前的万毒阵中，再一次体会身不由己的彻骨寒意。只是与当初毒素腐蚀血骨不同，这一次就连神魂都开始失守。 伏衫努力想要稳住，可侵入识海的毒素越来越多，越来越强，早已经超过承受的极限，又怎么可能防得住。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开始失控，在苦苦坚持两日后，终于败下阵来，身形一晃，昏倒过去。 “伏衫？伏衫！” 严戚薇被吓一跳，使劲摇晃，试图将她唤醒，可不管怎么做都是徒劳。 第136章 【修改】不归之人 伏衫晕倒了，因毒…… 伏衫晕倒了, 因毒素大规模侵入神魂识海，魂力严重透支之下，导致意识彻底崩塌。 严戚薇叫来郎中诊治, 可仙羽强横，又怎是能轻易解决的。许多郎中只能看出她毒症发作, 却无半点压制的方法。 “此毒之强平生未见, 老朽无能为力, 还请两位另请高明吧。” 当最后一位郎中离开，屋内的氛围彻底降至冰点。 唐颜悦试探着问：“要不送回人族地界看看吧, 妖族这边主修医术的不多, 水平也参差不齐。” 严戚薇摇头：“医术再高也没用，若真有解法, 又怎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那怎么办，就这样放着不管？” 伏衫昏迷的这两日，体内力量飞速流失，不论如何，必须想办法将其稳住。 严戚薇想起先前伏衫曾靠血术续命, 问：“商会中可有售卖妖兽内丹精血之类的东西？” 唐颜悦被吓得一哆嗦, “怎么可能卖那些, 你以为这里是人族吗？” 严戚薇不信：“天下乌鸦一般黑，难道妖族就能独善其身？快别藏了，肯定有吧？” 唐颜悦没法, 只能说实话：“物华天宝里没有，不过黑市里应当存在不少。可以的话, 我想劝你别用，这里毕竟是妖域，那些精血内丹来历不明, 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有氏族追寻而来，到时候麻烦不少。” 话说得在理，只可惜紧要关头，哪还顾得了这么多，再晚些伏衫真要没命了。 “麻烦不麻烦以后再说，先把燃眉之急解决，带我去吧，出了事我来抗。”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拦就有些不给面子了。 唐颜悦没招，只能带着严戚薇去黑市。 原以为有自己的提醒，她会多少收敛一些，没想到完全没有。严戚薇到了黑市就一路买买买，几乎市面上能见到的精血内丹全部收购。 等回到府上时，已经满身血孽。逼得唐颜悦不得不设下封天大阵，将整个府邸隔离开来。 有了足够的素材，严戚薇不再耽搁，立马按照记忆中的方法架设嗜血阵，随后将伏衫置于阵中。 血光重重叠叠，几乎将整个小院都笼罩在内，腐臭腥气遮天蔽日，还好有封天大阵隔离，不然只怕能将整个九霄城都包裹起来。 唐颜悦被熏得不行，只能自封五感。 幸而废了这么大功夫，阵法的效果也十分显著，随着一道道血气流入体内，昏迷不醒的伏衫终于睁开眼睛。 严戚薇喜极而泣，正要凑过去询问状况，却被唐颜悦死死拦住。 “别过去，她、她的状况有些不对劲。” 身而为妖，唐颜悦对危险的预感远比普通人强。此时的伏衫身上少了沉稳，多了一股癫狂。 果不其然，下一瞬，伏衫摇摇晃晃地坐起身，嗅了嗅空气中的充盈血气，而后急不可待地来到血池中，贪婪地吞噬着血液。 她的动作粗莽急切，血迹溅落满身，仍毫不在意，好似一头饥饿的豺狼，没有任何理智，只剩下最本能的吞噬欲。 满满一整池的血液，竟不过几个眨眼就已见底。 唐颜悦咽了口口水，并不是馋得，而是吓得，颤声问：“你说，她喝完血池之后，会不会盯上我们？” 话音刚落，伏衫就循声望来，满脸血迹，满目赤红，活脱脱一个吃人的妖怪。 严戚薇和唐颜悦心底齐齐升起一阵恶寒，不由后退半步。 “这下不用猜了，她已经盯上了。” “那怎么办，要跑吗？” 严戚薇冷笑：“跑去哪，你莫不是忘了，她是合道，你我只是炼虚，信不信转身的一瞬间，她就能让我们人头落地。” 唐颜悦真想猛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早知道不来护法了。原以为只用防范外敌，没想到还得防着内患。 “她冲过来了！将她引到灵脉处，我想办法困住她！” 唐颜悦不敢大意，按照严戚薇的指挥，且战且退。好在伏衫虽强，但如今理智全无，连剑都不知道用，实力大打折扣，小心一些也能勉强应对。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赶在力竭之前，将伏衫成功引至院中灵脉处。 “愣着做甚，快困住她！” 严戚薇收到求助，立刻出手，知晓双方实力差距过大，不敢有半点保留，直接将本命法器太虚笔拿了出来。 院中有两重封天大阵，严戚薇索性以灵脉为根基，将封天大阵重新构筑。 只见一道道流光溢彩的无上法咒自笔尖形成，整个府邸的灵力被瞬间禁锢，强大的灵压迅速蔓延，好似一座座大山，重重地砸在伏衫身上。 伏衫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妙法符文压倒在地。 “成功了？！” 唐颜悦惊喜。 可还没等高兴，便瞧见被大阵囚困的伏衫强行直起腰，并指为剑，朝着她所在的位置轻轻一划。 “糟了，快闪开！” 严戚薇察觉不对，立刻出言提醒，可惜已经太迟，没等唐颜悦反应过来，一道道无形剑意便徒然显现，目标直指她的咽喉。这要是被打中，怕是连留个全尸都难。 严戚薇没办法，不得不临时变招，利用阵法将自己与唐颜悦的方位调换。 随后手执太虚笔，强行抗住剑意。 虽然成功救下好友，却也被一剑穿腹。 “剑尊大人，该冷静了！” 严戚薇忍痛挥动太虚笔，整座灵脉被瞬间激活，射出一条条枷锁，将失控的伏衫紧紧桎梏。 这一次是彻彻底底镇压，别说出招，哪怕一根手指都无法活动。 严戚薇虚弱地咳嗽一声，捂着血流不止的小腹坐下。 唐颜悦后知后觉地回过神，赶紧拿出一枚疗伤丹药喂给她。 “抱歉，若不是我大意……” 严戚薇缓了缓，摆摆手：“无事，仅凭我俩就能将她控制住已经很好了。” 唐颜悦看了一眼凶神恶煞的伏衫，问：“接下来怎么办？” 严戚薇摇头：“不知，先等她清醒再说吧。虽不知为何会失控暴走，但喝了那么多妖兽精血，应该也快醒了。” 严戚薇的判断不错，伏衫之所以失控，是因为仙羽侵蚀神魂，只要补充足够多的力量稳住毒素，很快就能恢复意识。 翌日，伏衫再睁眼时，双眸中的癫狂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迷茫与痛苦。 她似乎完全不记得饮血伤人的事情，记忆还停留在给严戚薇解毒那日，见二人满脸防备，竟还觉得奇怪。 严戚薇哑然失笑：“你知晓我肚子上这一剑是谁捅的吗？” 伏衫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我？” 严戚薇点头，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跟她说了一遍。 “伏衫啊伏衫，你现在的状况十分凶险。暂时待在这吧，我想想有没有办法能帮你控制住毒症。” 伏衫犹豫一瞬：“不回龙域吗……” 先前与金碧容告别时，曾与她约定，至多七日必回龙域。 严戚薇气笑了：“回什么回，你这模样，过去大开杀戒吗？稍后我将天命阁的缚灵锁拿来，你……暂且忍耐一下吧。” 伏衫沉默。 * 时间一天天过去，一转眼七日归来的约定已经延期三天，可伏衫依然没有回来。 金碧容这段时间一直在龙域门口等着，日出来，日落归，好似真成了望妻石。 她发现自己挺好骗的，伏衫随口说个日期，她就信以为真。别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到她这可好，吃了一堑又一堑，肚子都快塞不下了，还半点记性都没有。 怨不得伏衫老是骗她，谁叫她好骗呢。 立秋已过，白露将至，龙域越来越冷，有时候连白日都凉飕飕的，更不用说晚间了。 不知过了多久，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一件暖暖的披风盖到身上。 身为龙族，金碧容其实不怕冷，但被这般裹着，的确十分舒服。 转头一看，来者竟是苏无许。 “你怎么来了？” 苏无许经脉被封，用不了灵力。龙域入口这么远，哪怕踏空而行都要费些功夫，更不用说徒步了。 “半晌没见你，来瞧瞧。” “下次不用管我，我在等人，等不到自然就回去了。” 苏无许嗯了一声，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前辈还没消息？” “没。” “你怎么不用镯子问问，她那边若是听到，肯定会回你。” 金碧容下意识摸上同心镯，面色竟有些犹豫。 她当然想过用这个方法，可每次鼓起勇气想问时，心底又会冒出另一个声音：万一伏衫真的有事呢，万一她在忙呢，万一……万一…… 有太多太多的万一拦在前面，以至于她不确定是否要为了这点想念打扰伏衫。 “再等等吧，她说遇到危险唤她，现在我好好的，犯不着大张旗鼓。” 苏无许知晓是借口，很贴心地没再追问。 两名少女并排坐在夜色中，四周安静得落针可闻，除却风吹过的沙沙声之外，再没有其他动静。 “无许，如果你发现，最喜欢的人一直在骗你，你会怎么办？” 苏无许回忆起往事，不由自嘲：“这问题你问错人了，因为我大概率是骗人的那一方。” 金碧容一愣，不吭声了，过了许久，才幽怨道：“那你们这类人挺讨厌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骗人呢？不喜欢就直说嘛，遮遮掩掩做什么。” 苏无许没法反驳，但有件事还是要纠正一下的：“并不是因为不喜欢才骗人，恰恰相反，有时候正因为难以割舍，贪婪地想要两全其美，所以才用谎言维系现状。” 金碧容没再说话，静静地看这远处，既期盼又怨怼。幻想着某一次眨眼过后，天边突然出现熟悉的身影，只可惜终究要失望—— 作者有话说：[爆哭][爆哭]对不起！！！昨天更新的【试新衣】其实是137章，这一章才是【不归之人】才是136 第137章 试新衣 伏衫没有回来，自那之后，足足…… 伏衫没有回来, 自那之后，足足一个月过去，金碧容仍未在龙域门口见到她归来的身影, 只收到一封潦草的信件。 “临时有事，晚些回来。” 仅仅八个字,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话语。 有何事？什么时候回？如今又在哪里？ 这些统统没说, 金碧容空落落地拿着信纸, 久久不能回神。 姬邱月不信邪，绕着信件来回看, 瞧见表面连个蜡封都没有, 发出质疑：“这真是师叔的信吗？” 金碧容摸着上面风干的墨迹，目光确信：“虽然有些粗糙, 但的确是她的笔迹，也许情况真的很紧急吧。” 姬邱月蹙眉：“再紧急也不能这样吧，连个平安都不报。你说会不会信上有暗文，需要通过火烤才能显现？” 金碧容有些无奈，“你以为是话本吗, 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我已经瞧过了, 纸上没有别的痕迹。” 这下姬邱月不吭声了, 想安慰好友，又不知怎么开口，气氛一时有些沉寂。 金碧容倒是看得开, 将信收好，笑道：“不管怎样, 起码有了消息，这下总算不用傻傻地在龙域门口等了，可以专心修炼了。” 说着便拿起长歌在院中练剑, 可谁都能看出，她只是在故作无事。 下午金灼召见，金碧容来到龙王宫，刚踏入宫闱，便瞧见姑姑正在跟一位蓝衣女子说说笑笑，手里还拿着一件精巧喜庆的红色衣裙。 与寻常纱裙不同，那件衣服以蛟绡制成，轻薄之外更显华贵。裙身表面以金丝银线绣着层层锦纹，远远看去仿佛一枚枚闪耀龙鳞，比夜间繁星还要瞩目。 金碧容一下子就被吸引目光，凑过去问：“这是什么？姑姑的新衣？” 此话一出，在场两人都有些没绷住。 金灼笑骂：“你以为我唤你来，就是为了向你显摆新衣吗？姑姑还没这么幼稚。” 金碧容脸微红。 “同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石羽，蛟龙一脉的有名的绣娘。” 石羽微微欠身，“听闻殿下欲定做两套婚裙用以结契，我便斗胆接下了此事，并且缝了件样衣，殿下瞧瞧可还中看？” 石羽说着，将手中那件衣裙递了过来。 说是样衣，实际上已经相当完整。从外层装饰到裙中内衬一应俱全，做工精致到连一个线头都看不见。 金碧容小心翼翼地接过，指尖在红色蛟绡上轻轻拂过，绵软舒滑的触感好似在拨弄云雾，既轻盈又细致。她不敢用力，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礼裙扯坏。 石羽见此忍俊不禁，“殿下无需这般谨慎，裙子由上等蛟绡所制，只是摸着轻柔，实际上十分坚韧，比一般的防御法衣还要结实。” 听她这么说，金碧容大胆了一些，将礼裙仔细看过一遍，越看越喜欢。 金灼问：“要不要试试？光看可看不出什么名堂。” 金碧容应下，抱着礼裙，跑到偏殿。 过了一会儿，穿着婚裙羞答答地出现在两人面前。 “怎么样，看着还行吗？” 金碧容年龄偏小，礼裙为了更加符合她的少女气质，设计上并不如寻常婚服那般端庄。衣袖裙摆都偏短，将细溜溜滑嫩嫩的胳膊和小腿都露了出来，左肩处剪出一个镂空，沿着肩膀用银丝绣上一片细鳞，近看似朵朵银花，远看如片片雪鳞。腰间束带做成花藤，两侧裙裾绣着细碎薄纱，看起来灵动又轻快，好似林中走出的花仙子。 其实婚裙一般不能这般大胆，矜持典雅一些，才能贴切仪式的郑重，凸显心意诚挚。 可那是旁人，对于正值芳华的金碧容来说，这种轻灵娇俏再合适不过。 金灼看着面前羞涩的少女，目光仿佛穿透经年岁月，梦回当初自己的年少时光，耳边再一次回荡起那位少年郎的笑声。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你名唤金灼吗，很好听。 那时自己的表情，应该同现在的小姑娘一样吧？ 金灼先前一直以为，自己偏爱金碧容，只是因为她的血脉和传承，如今才发现似乎不止。 金碧容跟她太像了，她希望小姑娘能过得更好更顺遂，仿佛这样就能抚平自身的遗憾。 “怎么都不说话？是不好看吗……” 金碧容等了许久，见两人都不说话，心里越发忐忑。 金灼后知后觉地回神，笑道：“好看，很好看，姑姑一时看入迷了。” 听到夸奖，金碧容的眼睛一下子变得亮晶晶。 石羽凑过来仔细瞧，在她的肩膀上按了按，若有所思：“尺寸略微大了一些，后续得稍稍收紧点，其他地方……似乎没什么问题。殿下觉得哪里不好，也可以跟我说说，目前只是试做的样衣，正式的婚裙还未开始缝制，若有意见还能改，等后面开工后再改可就麻烦了。” 金碧容两个膝盖扭捏地蹭在一起，手不自觉地按住裙摆：“裙子是不是有点短，总感觉凉飕飕地不安全……” 石羽笑得合不拢嘴，“小姑娘家家的，那么保守做什么，你的双腿不是挺匀称漂亮的嘛，大胆些，这样才能抓住道侣的心。” 金碧容的脸有些发热。 “对了，我记得殿下要做两件婚裙，一件给自己，一件给道侣。今日怎么没瞧见您的道侣？我还想让她试试衣，看看尺寸合不合适呢。” 石羽说着，又拿出一身礼裙样衣，与金碧容身上穿得样式相称，只不过更加成熟。 金碧容脸上笑容一僵，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好在金灼及时帮她找了个台阶：“不必试，本就是小丫头准备的惊喜，若是唤她来试，不是一眼就暴露了吗？” 石羽果然不再追问道侣的事情，头疼道：“可是尺寸怎么办，目前样衣的尺寸是我估摸着缝的，若是不真正穿上看看效果，很容易出现纰漏。” “用旧衣服当作参考可以吗？”金碧容从手镯里拿出一件白色绣竹仙裙。 这是化形后与伏衫初遇时得到的，彼时身无衣物，金碧容还凑合着穿了一阵子。后来洗干净还给伏衫时，人家不要，她就一直留到了现在。 不舍得扔，偶尔晚上睡不着，还会拿出来抱一抱。 石羽接过，看了一圈，勉强点头：“可以用，但毕竟两件衣服的款式不同，可能还是会有些许偏差。” 金碧容松了口气，“没事没事，有点误差也无妨。” 石羽见她没意见，拿出工具开始记录尺寸，一边记，还一边询问款式意见。 金碧容问：“两件婚裙大概什么时候能做好？” “一个月后。” 金碧容算了算时间，一个月后，也就是九月中。距离伏衫的生辰腊月十五，刚好相差三个月，时间相当充裕。 目送石羽离开，金灼瞧见小丫头似有心事，问：“她还没回来？” 金碧容还想装傻，可金灼一眼就看透。 “你天天都在龙域门口等着，以为我不知道吗？” 这下金碧容没话说了，只能承认。 金灼轻叹：“有说过什么时候吗？” 金碧容摇头：“早晨寄回来一封信，只道有急事。” 至于什么事，金碧容没吭声。 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自那一日分别，她再未听过伏衫的消息。 “婚服已经在做，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嗯……她生辰时，我想身着婚裙为她庆生，等来年三月结契。” 伏衫说她有两个生辰，一个腊月十五，一个三月初一。 金碧容虽然不知晓缘由，但一直谨记在心。 伏衫为她补龙角，她就遵照约定，将自己送给伏衫，许一个终身不悔。 前提是……伏衫真的喜欢她，而不是如同伏霜霜说得那样，只想要她的命。 夜晚，回到春眠宫。 金碧容翻来覆去睡不着，捧着伏衫送给她的玉镯呼唤。 “伏衫？” “伏衫你能听到吗？” 连续唤了两声，结果却石沉大海，不曾收到半点回复。 “是距离太远了吗？还是睡着了？” 金碧容不清楚，但多日未见的思念与困惑交织在心头，令她即使自言自语也想说点什么。 “你究竟去了哪里呢？此时在做什么？还在为严阁主解毒吗……” 絮絮叨叨，嘀嘀咕咕，本想责备的，怨她一声不吭走这么久，顺便问问伏霜霜的话是真是假。可是话到嘴边，却变作一连串的想念。 夜间沉静，少女的话没能传给想要传达的人，被墙壁阻拦后化为一道道细碎的回声，于孤寂宁静中回荡不息。 轻柔舒缓好似摇篮曲，安抚着一众听众的心。 金碧容将自己哄睡着了，可门外，被她声音吸引而来的几人却彻夜难眠。 “没音了，应该睡了吧？”苏无许道。 姬邱月趴在门口确认半响，忧心忡忡：“我好像听到其他的动静，她不会又躲在被窝里哭吧？” 寒灵悄悄将一片叶子伸入门缝，仔细瞧了一圈，又收了回来：“不是哭声，是窗户没关紧，被风吹得沙沙响。” 三人彼此看看，最后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怎么办，再过几日，我感觉她真要哭了。” “可前辈不回来，我们也没办法吧……” 气氛一瞬沉寂。 寒灵揪着心，犹豫一会儿，道：“也许并非没有办法……”—— 作者有话说：对不起！！！试新衣是137章，请昨天看看过的小伙伴，倒回去看136【不归之人】，给大家跪了 第138章 蛊毒难解 寒灵的办法很简单，既然…… 寒灵的办法很简单, 既然伏衫不回来，那就直接问。 不过不是问伏衫，而是退而求其次, 找更好说话的严戚薇打探情况。 她知晓二人为了解毒，一定相伴同行。如今突然违约延期, 想必是毒出了问题。 寒灵将仅有的一张传音符催动, 不多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面前。 严戚薇似乎休息不足, 满身疲惫不说，眼睛还充满血丝, 显然已经连续熬了许多天。这会儿瞧见小徒弟相寻, 强打起精神问：“怎么了，龙域那边也出事了吗？” “也”。 苏无许和姬邱月都没注意到这个字, 但知晓内幕的寒灵一下子就抓住重点，她心底一沉，升起阵阵不安。 “没事，只不过师尊多日不回，我有些担心。” 严戚薇摆了摆手, “别担心, 我还好。” 话虽如此, 语气中的疲惫却做不得假。 寒灵问：“师尊的病好了吗？” “嗯，已经没事了，只是你师叔那边……” 一时松懈, 说漏了嘴，等反应过来后, 立马停住，转移话题道：“你们现在在龙域吧，可还开心？” 寒灵暗道可惜, 小心斟酌，又将话题引了回去：“开心的，只是碧容这边不太好……” 严戚薇果然被吸引注意力，问：“她怎么了？” “伏衫杳无音讯，她这几日状态很差，应该在担心伏衫。师尊，你们现在在哪？伏衫她何时回来？” 严戚薇沉默，过了一会儿，才道：“离开狐族后在附近寻了个城池落脚，伏衫……伏衫那边……暂时回不去。” “为何？她生病了吗？” 严戚薇不吭声了，神色明显有些难以启齿。 不知过去多久，忽然一道惊呼传来：“严戚薇！快来！伏衫她又开始了！” 随即一阵手忙脚乱，严戚薇来不及解释，匆匆断开联系。 原本只是想问问状况求个安心，没想到越问越不安。 尤其是那声没头没尾的“伏衫她又开始了”，着实将三人吓住了。 姬邱月心慌：“师叔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苏无许摇摆不定：“不清楚，不过状况肯定不算好。” “这下怎么办，万一让碧容发现，岂不是……” 焦躁的氛围在夜间蔓延，明明天越来越冷，三人却急得冒汗。 “不行！不能这么干等着。”寒灵率先打破平静，作为唯一知晓内幕的人，对好友的愧疚时刻驱使着她不断前进，“我要去找师尊她们，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姬邱月立马附和：“我也要去。” 苏无许不太赞成：“两人都去算什么，那么明显，肯定会引起怀疑。” “没错，我有遁地神通，能快速往返，离开几日也无妨。师姐还是别跟来了，你与无许一起守在龙域。万一碧容这边有什么事，也好照拂一二。” 两人反对，姬邱月没办法，最终只能答应下来。 寒灵说走就走，当天晚上就连夜离开龙域。 她不知道师尊的准确位置，但是狐族周围的城池并不多，稍微筛选一番，再结合自己跟师尊的气运联系，很快就推演出结果。 “这个方向是……九霄城？” 寒灵一路追随而去，次日就来到了九霄城。 刚一进去，便有一条天道警示直达心底。 寒灵仿佛看到九霄上空漫天雷光，银白与赤红两种雷光交织在云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怖威势。 修炼数百载，寒灵收到的天道警示少之又少，像这样直接将劫难画面送至眼前的更是头一回见。 不妙，相当不妙。 寒灵站在城门口，看着牌楼上写着的“九霄”二字，只觉得遍体生寒。 不想踏入其中，可想到师尊与好友，犹豫许久还是走了进去。 一边推演方位，一边穿过大街小巷，很快就来到一处偏僻府邸。 这里十分安宁，门前台阶一尘不染，宅中暗藏灵脉，风水极佳，按理来说应是一处宝地。可偏偏血气外露，恶藏其中，处处散发着不详。 寒灵闭眼感知，与自己命运相连的师尊就在里面。 “错不了，是这里。” 寒灵走上前，轻叩门扉。 一下，两下，没听到回应，却惊闻一声怒呵，随后传来阵阵打斗的声音。 师尊在同谁战斗？如此激烈，对手一定十分强大。 寒灵的心一下子揪起来，猛击大门试图硬闯。可整座府邸都被阵法封锁，寻常方法根本无法入内。 寒灵急中生智，纵身一跳钻入地中，顺着灵脉成功摸入院中。 从厚厚的土壤中探出头，满院血气瞬间涌入鼻腔，腥臭的气息直叫人承受不住。 然而气味还是次要的，真正要命的是院落中的危急状况。 狰狞血阵中，伏衫满目赤红，好似地狱中发狂的恶鬼，拼命挣扎试图摆脱道道枷锁。严戚薇手执太虚笔试图压制，可因缚灵锁出差错，导致囚阵无法发挥出全部力量。 “糟了，怎么这次持续这么久！这样下去不行，唐颜悦，你来加固缚灵锁，我想办法拖住她！” “你……你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快点，我可能撑不了多久！” 唐颜悦不在废话，离开奔至缚灵锁处，以全身力量稳固铁锁。随着缚灵锁回归正轨，囚阵中央的伏衫攻势渐缓。 眼看就要成功，伏衫却忽然仰天长啸，竟将原本囚困自己的血阵化为己用，召出道道腥煞血剑朝着严戚薇攻去。 这一招措不及防，严戚薇想躲，可惜血剑速度太快，还没等闪开，就已经来到面前。严戚薇没办法，只能弃车保帅，匆匆调整身位，躲开致命伤，至于其他的……她没法躲，也躲不过。 原以为又要像上次那般遭受重创，没曾想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焦急呼唤：“师尊！” 随后一道身影急速奔来，在血剑即将击中她的瞬间，抱她着她遁入地脉。 严戚薇不是第一次被寒灵抱着，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紧密。她感觉怀里的抱着自己的不是灵参，而是一颗小火球，随时都要将自己点燃。 曾经她精心灌溉的幼苗，而今竟然反过来保护了自己。 等从土壤中再出来时，缚灵锁已经再次稳固，伏衫被大阵和锁链牢牢控制，满身戾气无从发泄，只能用吃人般的凶恶目光盯着几人，时不时还发出不甘的吼叫。 唐颜悦仍然心有余悸，不敢靠太近，生怕这疯女人再度挣脱。 小歇一会，瞧见严戚薇身后多了条小尾巴，凑过去问：“这小丫头是谁？看着不像你捡回来的小狐狸啊。” 严戚薇道：“你说的那个是大徒弟姬邱月，这是我二徒弟寒灵，刚捡不久。” “我说呢，小姑娘你好呀，我是唐颜悦，你师尊的好朋友……” 唐颜悦试图跟小丫头交好，却被寒灵呲牙咧嘴地凶了一下。 “吼，脾气还不小。我这人很记仇，你小心些，说不定哪天就趁你师尊不在，偷偷欺负你。” “行了，别逗她了，欺负姬邱月可以，她就算了。” 为了防止嗜血阵再被利用，严戚薇稍作歇息后，立刻对阵法进行重构。 寒灵跟在她身边，瞧见伏衫满眼赤红，被吓得后退半步。 “师尊，这是怎么回事？” 严戚薇知晓瞒不住，也没再刻意遮掩：“如你所见，你师叔偶尔会化为毫无理智的怪物，因此只能用阵法和法宝限制行动。” “是因为……仙羽？” 严戚薇手中动作一顿，“你怎知道？” 寒灵结结巴巴，将那天听墙角的事情说了一遍，将严戚薇气得说不出话来。 “跟谁学得，怎么也这般顽皮。怨不得你昨日与我传音时总在旁敲侧击，原来早就知晓。罢了罢了，这件事埋在心底，暂时莫要告知金碧容。” 寒灵想反驳，可看着如今伏衫的模样，又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低下头，独自黯然。 严戚察觉到她的异样，深深叹了口气：“别自责，此事是师尊之错，若当初进入生死门时再小心些，也许就能避过一劫。不过，目前情况是很紧急，却也没有到最后一步，我在想办法，也许……还有转机。” 转机…… 这话说出来，严戚薇自己都有些不信。 近来一月，伏衫的状况越来越糟，被毒症控制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一旦哪一日伏衫彻底坚持不住，就真的完了。 依靠嗜血阵，可以推迟那一天的到来，但谁也不知道能拖延多久。也许一月两月，也许一天两天…… 严戚薇急得焦头烂额，每日都泡在书房，试图找出解决办法。 “这两天你早些回去吧，离开太久容易引起怀疑。” 寒灵看着渐渐昏迷过去的伏衫，有些于心不忍。 “真的要一直隐瞒下去吗，若是被碧容知晓，她一定会很伤心……” 严戚薇叹息一声：“不是我要瞒，是某个犟种要瞒。如果可以，我反而是最希望她知道的。” 能救伏衫的东西不多，金碧容就是其一。 可惜劝了伏衫这么久，最后的最后还是没舍得动手。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第139章 最后的安宁 寒灵没在九霄城待太久，隔…… 寒灵没在九霄城待太久, 隔天伏衫清醒后，便告辞离开。 等她返回龙域时，也才过去四五日而已, 时间不长。随便扯了个出去散心的借口，就顺理成章地应付过去。 金碧容也没怀疑, 只是瞧见她身染血气时, 特意叮嘱了一番：“出去游玩无妨, 但需时刻小心，如果遇到危险, 一定莫要逞强。” 寒灵被说得羞愧难当, 不敢直视好友，狼狈逃离。 等回到姬邱月和苏无许这里时, 才终于不用压制情绪，抱着二人失控大哭。 姬邱月还等着她的好消息呢，没想到刚见面没两句话就开始哭，一时间也手忙脚乱起来。 “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刚回来就哭？” 寒灵忍不住了, 将事情前因后果一一讲明, 就连那日听墙角也没隐瞒, 统统告诉两人。 姬邱月越听越难受，尤其在知晓伏衫毒症急剧恶化之后，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她没办法指责寒灵的隐瞒, 毕竟仔细算来，她的责任远比寒灵更大。 若不是她一意孤行, 非要回狐族争个脸面，也不会被困生死门，害得师父以身涉险, 染上仙羽。 当初的孤傲与自负，如今经过命运的层层放大，成为挥向身边人的无情屠刀。 “真的要继续隐瞒吗？” 姬邱月陷入迷茫，她不知道该怎么抉择，生怕再选错一次造成更加不可承担的后果。 寒灵同样迷惘，一边是师尊与伏衫的再三叮嘱，一边是相伴许久的好友，似乎不论怎么选都是错误。 苏无许道，“既然没有主意，还是遵从嘱托较为妥当。伏衫前辈从不是被动的性子，敢于涉险必然留有后手，我们还是莫要妄动，免得破坏了前辈的打算。” 这番话令二人重新升起希望，短暂沉寂之后，再度振作起来。 姬邱月道：“那就暂时这样决定吧，过些时日我也去九霄城一趟，看看师叔的状况，也顺带问问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事情。” *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又一个月过去。 自从那日伏衫送来信件后，金碧容感觉时间像是被加速了一般，常常一个不注意，就偷偷溜走许多。可若是仔细回想干了什么，又总觉得没什么记忆点，好似浑浑噩噩间就过了好多天。 这期间，姬邱月她们十分奇怪，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人离开龙域，隔几日又心事重重地回来。 金碧容不止一次询问，可每回提起，她们都强颜欢笑，左言他顾。 这副模样，显然是说谎的特征。 金碧容发现自己并不是一直没有长记性，起码面对三位好友的谎言时，总能一眼看穿，甚至还总结出了规律。 寒灵姬邱月最易慌张，只要盯着她们的眼，她们就会心虚地别开视线。 苏无许更老道，破绽也更少，但不知是不是先前重塑经脉留下了后遗症，每次说谎时，灵气运转总会有些紊乱。 金碧容知道，她们似乎在背着自己偷偷做些什么，不过并没有深究，毕竟朋友之间有秘密很正常。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一月之期已到，今日就是婚服成衣交付的日子。 金碧容一大早就来到龙王宫，一边陪姑姑解闷，一边期待着婚裙，直到黄昏将至时，那道熟悉的身影才终于抵达。 “抱歉抱歉，有一批蛟绡延误了时间，这才耽搁到现在。” 石羽急匆匆跑进宫中，刚见面就先道歉。 金碧容见她说话时气喘吁吁，先将人请到桌前坐下，然后递了杯茶过去：“本来也不算太急，若是实在忙不过来，晚几日也没关系。” 石羽摇头：“不行，说好一月就一月，晚了可是要耽误吉时的。” 说着，将两套崭新的婚裙拿了出来。 样式没变，跟当初的样衣相同，只不过整体更加精巧细致。先前衣领衣袖上缺失的祥纹都加了上来，并且还在原有的基础上，以珠宝晶石当作点缀，将本就美丽的礼裙衬托得越发华贵。 金碧容小心抚摸着婚裙，似是被晃了神，眼里再瞧不见旁物。 金灼与石羽默契地没有打搅，静静看着她。 不知过去多久，一抹浅浅的笑意自金碧容的嘴角化开，似含苞待放的花朵，将阵阵芳香染得满眼都是。 若要形容，大抵可用一首短诗概括。 红绡层叠裁云裳，金丝银线缀琳琅。 新妇愿妆芙蓉色，烛影摇红等鸳鸯。 这一刻的金碧容将熟未熟，既有愿嫁为妻的烂漫，亦有少女怀春的羞涩，人生中最甜蜜的两件事同时交织，将她妆点得美丽动人。 不会有比这更加幸福的时刻了，以前如此，以后亦如此。 金碧容回过神，偏头一瞧，金灼与石羽都笑眯眯地看着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放下婚裙，问：“看我作甚，看衣服呀。” 却不知现在的她，远比俗物更美。 金灼仔细将她打量一番：“感觉你一下子长大了许多。” “嗯？有吗？”金碧容眨眨眼睛，面露好奇。 往日伏衫总说她小，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说她长大。 石羽也跟着附和：“的确长大了，看起来真的如新娘子一般。” 话音落下，两人的笑声同时响起。 金碧容羞得抬不起头：“姑姑！你怎么也取笑我！” “好好好，不笑了，不笑了。” 金灼慢慢停下来，可心底的怅然怎么都抹不去。 她没说谎，小丫头的确一瞬间就长大了，快得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金碧容的成长能慢一点，再慢一点，让她能注视得久些。 “裙子如何，可有哪些地方不满意？” 金碧容摇头，抱着两件婚裙不舍得撒手：“这样就好，我很喜欢。” “要不要提前试试？体验一下当新娘的感觉？” 金碧容期待又羞赧，怕两人再笑，还是没有答应。 * 夜晚，回到春眠宫，金碧容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悄悄溜到伏衫屋内。 这些时日伏衫不在，金碧容有时睡不着，就会钻进伏衫的被窝里，假装她就在身边。 这是金碧容的小秘密，不论是姬邱月还是寒灵都不知道。 “伏衫，你快看看我带什么回来啦。” “是我们两个的婚服！” “你先前不是一直问我准备了什么生辰礼物吗？” “当当当，就是它，是不是很漂亮？” “你还怨我故意隐瞒，谁瞒了？我明明给过你机会的，用三个秘密换你一个，你要是答应了，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空荡荡的屋内，只有金碧容自己的声音在回荡。 她自言自语，一边诉说，一边扮演听众。 先前在外人跟前不好意思穿上婚裙，现在终于有了胆量，穿着红衣，扑到在伏衫的被窝里。 她以为她嗅得是伏衫的气息，殊不知这段时间溜过来的次数太多，被子里已经被她自己的气息占据。 不过当最初的喜悦慢慢退却，留下的只有一阵寂寥。 金碧容还是没忍住捧起手镯，如一月前那样，充满思念和眷恋地呼唤：“伏衫，你在吗？我想你了。” 只不过跟先前不同，这一回她只说了这一句话。 原以为依旧不会有任何回复，哪曾想镯子里却传出熟悉的声音。 “嗯，我也想你。” 金碧容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追问道：“伏衫？真的是你吗？” 那头的笑声略有虚弱：“我的声音都认不出了吗？” 金碧容欣喜若狂，可很快又惊慌起来。 她现在还穿着婚裙，钻在伏衫的被窝里。 一旦伏衫投射法相过来，很快就能发现不对。 她连忙起身，解开衣扣就要脱掉，却又突然顿住。 为什么要藏？ 就这么让她发现……不也挺好吗？ 这念头一经显现，就立马占据上风。 金碧容没再遮掩，安静又忐忑地缩在床头，期待着那边传来法相。 可惜没有。 等了好一会儿，却只有一句询问：“怎么不说话了？” 金碧容不甘：“我……我想看看你。” 说着要看对方，实际上更想对方看她。 伏衫沉默，低头瞥一眼自己如今的狼狈模样，还是拒绝：“今日太晚，先只说说话吧。” 金碧容眼底闪过一抹黯然。 “你还好吗？怎么这么久没有消息？” “不算好，近来状况频发，弄得人心力交瘁。” 这话一点不假，随着魂魄在仙羽的入侵下日渐沦陷，伏衫失控的次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久。 她能感觉到，若是继续放任下去，应当支撑不了多久了。 “发生什么事了？能跟我说说吗？” 伏衫失笑：“说也无用，平白坏你心情。不过别担心，我已经想到解决方法。你安心在龙域等着，等事情一了，我就回去。” 金碧容将手攥在心口，神情难掩落寞。 “那、那你生辰前可以回来吗，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伏衫有些犹豫，本想直接拒绝，可小龙的声音太过小心翼翼，令她不由心软。 “我尽量。” “不行，只是尽量可不行。这次生辰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送你，你要是再敢失约，我就亲自去抓你！” 小龙的话毫不留情，伏衫甚至能猜到她现在的表情一定相当执拗。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强打起精神与小龙说了许久，直到毒症快要发作才堪堪停下。 此时的两人一定不会想到，这晚的畅聊，在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何其珍贵。 第140章 闭关应劫 伏衫毒症又发作了，随着仙羽…… 伏衫毒症又发作了, 随着仙羽对灵魂侵蚀的不断加深，她失控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持续时间也越来越长。 有好几次严戚薇差点没能压制住, 险些让她摆脱阵法的束缚。 严戚薇实在没招了，这两个多月来, 已经试过不知多少方法, 可除了稍稍拖延毒症之外, 根本没有半点作用。 照这个趋势下去，伏衫绝对撑不过年底。 深深的无力感笼罩心头, 严戚薇终于还是认命了。 “伏衫, 我救不了你……” 随着这句话落下，持续两个多月的挣扎彻底宣告失败。 可严戚薇非但没有感到如释重负, 反而犹如被掐住咽喉，只有窒息般的绝望。 伏衫对此毫不意外，实际上，她从来没有寄希望于被任何人拯救，自从仙羽侵入血肉那一刻起, 她能依靠的除了自己再无旁人。 这段时间配合严戚薇接受治疗, 只不过是陪好友做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如今好友放弃, 梦也就该醒了。 “我知晓。” 她的声音平静得不像话，没有愤慨，亦无悲戚, 就好像在谈论得不是她，而是旁人的生死。 这副淡然的态度令严戚薇越发心痛：“你真的知晓吗？这具肉身已到极限, 即便再怎么费尽心思拖延毒症，也根本支撑不了多久！魂魄沦陷，五脏衰败, 生息消弭……接下来每一日对你而言都只有煎熬，你会死，会在毒症无休止的折磨与掠夺中化为一滩枯骨！你真的明白吗！” 严戚薇越说越激动，紧绷的心弦一瞬断裂，将压抑已久的复杂情绪彻底引爆。 她知道不应该失态，也明白这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可她无能为力。 伏衫日渐衰弱，每一次毒症爆发，都好像催命鬼神，逼迫着严戚薇不断前进。 然而越是努力，越是绝望。 仙羽百毒不惧，药石罔效，任何药物都无法将其消灭，哪怕是短暂压制，也只会令下一次的反噬更加严重。 “伏衫，算我求你，别再逞强了好吗，事情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可能找到其他办法，唯一的解法只剩下她，莫要再犹豫，趁现在还有时间，趁如今还来得及……” 严戚薇的声音从悲戚到愤怒，到了最后化作祈求。试图如往日一般，说动伏衫，使其改变主意。 然而终究是无用，直至她的口干舌燥，也始终未曾听到回复。 沉默是无言的拒绝。 “你累了，休息吧，接下来我自有办法。” 伏衫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严戚薇沙哑地问：“办法？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 她以为伏衫在骗她，殊不知并没有。 早在从伏家逃出的时候，伏衫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毒症而已，既然除不掉，不如好好利用。” 严戚薇几乎一瞬就反应过来：“你想借仙羽之力反过来吞噬伏家长老？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不过合道中期，怎会是他们的对手？” 伏衫却神色坚定：“你说得对，只凭借当前的修为还是太弱了。一旦三位圣人出手，等待我的就只有灭亡。但……若我也突破至渡劫境呢？” 道尊与圣人，看似只相差一步，实际却天差地别。 圣，声也。 所谓圣人，既穷道之极，聆天之声，以身化圣，代天行道。 一旦抵达渡劫境，渡过圣人三问，便可成就所修大道的终极造化。 此后除非陨落，否则世上再不可能有人能在这条大道上证道成圣。圣人就是此道在凡尘的完美显化，他口中的一言一语，都是对大道的最佳诠释。 作为千年来唯一受天道认可的剑尊，伏衫从不怀疑自己的天分。从前她能修练至合道圆满，距离成圣只差一步，而今重走来时路，所修剑道越发精粹，一定能超越往日的极限，获得剑圣的称号，届时她就能拥有与伏家三圣抗衡的资本。 这是伏衫的底牌，唯一的问题是……她的根基受损严重，修为至今未能恢复。若无足以扭转现状的神物，修为大概率只能停留在此。 严戚薇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问：“你打算只凭合道六层的实力，强渡圣人劫？” 伏衫满不在意：“有何不可？” 严戚薇的心瞬间凉了半截，刚升起的希望再度破灭。 圣人劫过于强大，即便合道圆满也九死一生，更不用说合道六层了。 以伏衫现在的状态，强行应劫无异于飞蛾扑火。 “你当真彻底疯了，分明只要那小姑娘在，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却偏要自寻死路！” 伏衫没接话，摸了摸血精石，莫名想到前两日小龙的呼唤。 ——伏衫，我想你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至今仍在耳边回荡。 伏衫承认她心软了。 虽然最开始接近小龙时别有用心，可随着越来越亲密的相处，她也变得越发贪心，意图用谎言编织一个两全其美的幻梦。 修为不达圆满，纵使她对剑道的领悟再深刻，也很难跨境界强渡圣人劫。 若是先前，伏衫定不会以身涉险，而今却做出这般不理智的行径，与她的行事风格截然相反。 可她依旧不悔，既然还有成功的可能性，自然要搏一搏。 “戚薇，将院落中的阵法转移到屋中吧。接下来还需再麻烦你为我准备一些高阶丹药和精血，在应劫之前，我必须积攒足够多的力量。” 严戚薇想劝，可看到伏衫眼底的不容置疑，知晓她心意已决，只觉无限落寞。 “你打算何时应劫？” 伏衫毫不犹豫道：“腊月十五。” 那是她诞生的时刻，也是大道于她最亲近的日子。若能成功，还可赶回龙域，瞧一瞧小龙为她准备的生辰礼。 * 伏衫打算闭关应劫的决定并未隐瞒，很快便传到三小只耳中。 身为小辈，她们身上积攒的资源太少，不足以帮到伏衫。不过干些出力的活，还是没问题的。 姬邱月帮助拆除小院里的旧阵法，苏无许负责清理血污腥气，寒灵则跟在严戚薇身边采买精血丹药。 在几人的齐心协力下，仅仅十日过去，便为伏衫的闭关做足了准备。 闭关地选在西侧偏房，严戚薇将封天大阵撤了，重新调整灵脉走向，将整个小屋打造成灵气囚牢。 她将缚灵锁收了起来，不再对伏衫做任何压制。 “从现在起，这间小屋将完全封闭，除了你之外，没有任何人能进出其中。为了防止你在暴走时，接触封印，我将钥匙转为一串密咒，你且收好。” 严戚薇拿出太虚笔，灵脉中提取出一串晦涩灵咒，连同储物戒里的丰沛物资，一并交给伏衫。 伏衫试了一下，发现只是拥有密咒还无法打开小屋，若要解开禁制，必须完完整整地将密咒诵读出来。 这样一来的确万无一失。 “缚灵锁当真不用吗，若是毒症发作，我或许会对小屋发动攻击，若是将其破坏便麻烦了。” 严戚薇摇头：“放心，这一点早已考虑好，目前这件小屋完全由灵脉本身构成，足够暂时抵御攻击了。” 除非有人能操纵灵脉内的灵力流向，不然即便是道尊，也很难将其破坏。 伏衫放下心来，与几人告别后，准备进入小屋闭关。 但没等入内，忽然一道声音自背后响起。 “等等！” 伏衫疑惑回头，没想到开口之人竟是寒灵。 寒灵这几日都跟在严戚薇身边采买灵丹妙药，按理来说最是清闲，却不知为何整个人透露出一股深邃的虚弱感，看着就跟损耗过度，受伤了一般。 认识这么久，这还是伏衫头一回见她如此孱弱。 寒灵拿出一小瓶青绿色的灵液，递到伏衫跟前。 “这瓶灵液你收好，若实在撑不住了，便将它喝掉，能再续你一命。” 伏衫接过，嗅到灵液中浓浓的宝参气息，立马反应过来。 “你……不必如此。” 寒灵却很固执：“多谢你为师尊解毒，这灵液是我欠你的，收下吧，一定要平安回来，还有人在等着你。” 伏衫没再推辞，收好灵液转头便进入小屋。 随着门扉关闭，两个世界彻底阻隔。 严戚薇挥散众人，见寒灵还守在门口，走过去责问：“这就是你说的灵丹妙药？” 昨日寒灵说要准备灵药，夜里突然离开，直到今日才回来。 严戚薇还以为是什么，没想到是她自己。 寒灵笑了笑，抓住师尊的手腕，见她体内血气亏空，道：“师尊还说我，你不也抽了自己精血？” 严戚薇哑然，嗫嚅半天才憋出一个借口：“她为救我而涉险，与你又何干？” 寒灵反驳：“怎么没关系，早在当初化形时，师尊就与我气运相连，福祸相依，既是救了你，也便救了我。” 这下严戚薇彻底说不出话来，拉着小徒弟回屋修养。 寒灵受损严重，在师尊这边休息了好几日，待养回一些精气后，才与姬邱月她们返回龙域。 这一次离开时间较长，为了不引起怀疑，不仅编了理由，还特意在妖域境内伪造出一些痕迹，可以说天衣无缝。 然而她们千算万算，没算到金碧容的龙目如此敏锐，竟能看到旁人无法察觉的微弱痕迹。《 》 140-150 第141章 噩梦预兆 “这一次怎么离开这么久？”…… “这一次怎么离开这么久？” 刚回春眠宫, 寒灵等人就听到了金碧容的询问，立马紧张起来。 为了给伏衫闭关做准备，前前后后总计耗费了二十余天, 的确不太寻常。 好在回龙域前，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苏无许道：“本来只是出去随便走走, 买点东西就回来, 没想到发现了一处适合修炼的地方, 便在那里稍稍闭了会儿关。” 姬邱月跟着附和：“是啊是啊，那里真是一处妙地, 不仅灵气充沛, 还有其他修士参悟大道时留下的感悟，这一趟当真收获良多。等改天也带碧容同去, 说不准对你练剑也有作用。” 金碧容看着几人身上的熟悉灵力，沉默无言。 身为龙族，且是血脉已达顶峰的金龙，她的龙目能看破一切虚妄，哪怕只是一点微弱的痕迹也能轻易洞察。 正因如此, 她才能看到旁人无法察觉的东西。 三人身上的气息明显用法术清理过, 只可惜她们学艺不精, 自以为清理得很干净，殊不知在金碧容眼里全是破绽。 金碧容走上前，从苏无许身上悄悄抓起一抹淡淡血气, 略加感知，便发现了属于伏衫的气息。 这血是伏衫的, 其内还混杂了诸多妖兽的血，斑驳无序与血池相仿。 姬邱月和寒灵的情况与之类似，多多少少都残留着伏衫的气息, 唯一的区别是载体不同，有阵法碎片，也有灵植残息。 金碧容垂眸问：“那处妙地在哪？” 姬邱月知晓关键来了，刻意将地点说得十分模糊，只讲明一个大致的方位：“此处往西，具体是何处，我也记不太清了，只晓得四周群山环绕，似乎还有座城池。” 金碧容还想再多问问状况，但瞧见三人都十分紧张，便不好再逼迫。 夜晚，她难得做了噩梦。 梦到生辰那日伏衫再一次失约，自己独坐在宫中等待许久，一直到天明也没看到伏衫的身影。 金碧容询问三位好友，好友却支支吾吾不肯直说，去问姑姑，姑姑面露悲切让她宽心。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伏衫出了事，却无一人肯对她说实话。 金碧容没有办法，只能亲自出去寻找，最终在一片冰天雪地中找到了伏衫的尸体。 原来她早已毒发身亡，因仙羽暴走，身上的血液魂力均被掠夺，最后只剩下皮包骨的干尸。 金碧容彻底崩溃，抱着冻僵的尸体大哭，刺骨的寒风迎面吹来，像是一把把尖刀，将凛冽寒意刺入心脉。 她被疼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瞧见一团幽寒紫火紧张地围绕着自己转圈圈。 是长歌剑灵，方才的痛意正是它靠得太近，火星刺痛了魂魄。 见她终于清醒，长歌狠狠松了口气，“姑奶奶，你可算醒了，大半夜边哭边睡，还怎么都叫不醒，究竟什么梦将你吓成这样？” 金碧容擦了擦眼泪，没吱声，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平复一下心情。 忽然一阵冷风自窗外吹来，她唰得抬起头，问：“下雪了？” 长歌嗯了一声，用剑刃轻轻一挑，便将紧闭的窗户勾开，露出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 “早就立冬了，再过些两天就是大雪，紧接着便是冬至，这会儿才开始下雪，已经算晚得了。” 金碧容想到梦中冻僵的尸体，面色惨白。 睡不着觉，披着一件厚厚的大氅，在窗前静静眺望。手不停地拨弄玉镯，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安心。 “长歌……我想离开龙域。” “啊？这段时间还是算了吧，外头这么大的雪，赶路都麻烦。” 金碧容当然知道，可是想起好友身上的伏衫血气，心里总不踏实。 “我感觉伏衫出事了，若是不去寻她，可能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长歌心惊。 身为剑灵，没有人比它更清楚伏衫的厉害，因此根本无法想象她陨落的画面。 但瞧见主人面色沉重，又不好反驳，试探道：“不如折中一下吧，你别亲自去了，找个合适的人选代替你去。先调查出踪迹，等有了大致位置再行动。”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金碧容很快就被说服。等早晨天一亮，便立刻去寻赤霄。 思索一整晚，能在这种天寒地冻的环境下进行调查，也就只有擅长用火且修为较高的赤霄了。 或许是来得太早，赤霄还在睡懒觉，金碧容在门口等了好久，她才睡眼朦胧地出来。 自那日重塑肉身，赤霄一直在忙着恢复实力。每日不是修炼，就是寻找火种。 在这般努力下，赤霄恢复得很快。 这才几月过去，就已经稳定在渡劫境，肉身也成长不少。先前还比金碧容矮一头，今日再见面时两人已经差不多高。 “竟然是你，大清早不睡觉，跑我这里做什么？” “来看看你。” 金碧容说着，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火种，递过去。 赤霄眼睛一亮，认出是日月星三火分离出来的子种，接过来就吞入肚中。 感受着暖洋洋的力量洗刷经脉，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 “不错不错，那么多火种，还是你这里的味道好。” 金碧容趁机问：“我还有其他火种，你若是答应帮我一个忙，全都送给你。” 赤霄是人精，哪会这么轻易答应，假装犹豫一会儿，才问：“什么事，先说来听听。” 金碧容将一丝血气递给她：“能认出是谁吗？” 血气很微弱，从外看很难瞧出名堂，赤霄凑近仔细嗅了嗅，感觉有些熟悉，认真回忆后终于得出答案：“莫非是伏衫？” 金碧容点头。 “真是她啊，你拿她的血气做什么？” 金碧容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 “大概就是这样，根据姬邱月所言，伏衫应该还在妖域，往西边的城池附近寻找，应该能寻到踪迹。” 妖域的城池不算多，稍微一筛选，很快就能锁定几个可疑目标。 听起来不难，但这么久过去，空气中残留的气息早就泯灭，再加上大雪阻挠，还真没那么好找。 要是旁人来求，赤霄一定转头就走。毕竟大冬天的，与其在外奔波，不如美滋滋地在家里修炼。 可求助的人是金碧容，赤霄还真拒绝不了。 毕竟当初若不是小姑娘的帮助，她别说复生，就连靠着魂魄苟延残喘都难。 赤霄叹了口气：“行吧，我帮你找。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能不能找到，什么时候找到，这些都只能看运气，你就算催也没用。” 金碧容欣然答应，扑过去将她紧紧抱住：“谢谢。” *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转眼就到了十一月下旬，距离伏衫生辰还有不到一月。 自那日赤霄离开之后，金碧容一直在等候，然而这么久过去，依然没有收到确切的消息。 唯一一次传讯，还是十天前，赤霄用传音符送回来一段话：西部诸城均已探访，并未发现踪迹。 可想而知，进展并不顺利。 金碧容心急如焚，忽然想到既然好友们故意隐瞒，说不准连方向都是随口胡诌的，若是这样，岂不是永远也寻不到？ 眼看距离生辰越来越近，她有些坐不住了，好几次差点直接追问姬邱月。 在这般煎熬的等待下，终于在腊月初一这天，再一次收到赤霄的传讯。 与先前只传来一句话不同，这一回赤霄直接利用符箓将自身所在地投射过来。 “找到了！在附近探寻这么久，总算让我找到了！” 不仅赤霄激动，听到此话的金碧容也十分惊喜，紧张地问：“快说快说，究竟在哪？” 赤霄露出身后的城门，高悬石牌上雕刻着“九霄”两个大字。 “喏，这地方叫九霄城，先前伏衫不是在狐族领地附近与你分别的吗，九霄城恰好就在狐族西北边。前几日我一路追查，偶然在黑市打探到严戚薇的踪迹，顺藤摸瓜最终找到九霄。” 伏衫与严戚薇相伴同行，既然严戚薇在九霄落脚，伏衫必然也在此处。 金碧容又问：“你进城了吗？” 赤霄摇头：“没有，为了防止打草惊蛇，这两日一直在城外窥探，不曾冒然入内。不过也发现了些许线索，严戚薇近几日同一个蛇妖频繁出入城南的府邸。我用那道血气进行推演，果然极为吻合，伏衫应该就在府上。怎么样，要不要我去登门拜访？” 面对赤霄的提议，金碧容却有些犹豫不决。 一方面想要得知伏衫的具体状况，一方面又怕伏衫当真在紧要关头。 赤霄看出她的为难，相当善解人意地改口：“不若这样吧，今天有些晚了，你先歇息，等明日再给我答复。我先继续驻守城外，若有异动第一时间联系你。” 金碧容十分感激，“多谢，那就麻烦你了，等此事过了，我一定额外为你寻找更加珍贵的火种。” 赤霄摆摆手：“都朋友，说这些多见外。” 然而面上洒脱，眼底的渴望却做不得假，显然已经在暗自期待。 金碧容默默记下此事，打算之后将阴阳本源里的火焰分离出来，当作礼物赠与赤霄。 第142章 九霄 与赤霄断开联系后，金碧容马不停…… 与赤霄断开联系后, 金碧容马不停蹄地用手镯呼唤伏衫。 她已经想好，如果伏衫愿意同她说实话，就按照当初的约定, 老老实实等到腊月十五的生辰那天。 毕竟也就半月而已，小半年都等过来了, 又怎会在意这点时间。 然而想象很美好, 现实很残酷。 这一次伏衫别说坦白, 甚至连回应都没有。 金碧容原以为她睡着了，哪知一直到次日晌午仍无响应。 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她再度想起一月前的噩梦, 直觉告诉她，若当真傻乎乎地等着, 很可能真的只能见到伏衫的尸体。 金碧容不再犹豫，当即与赤霄传音。 “城外等我，三日必达。” 随后马不停蹄地离开春眠宫，乔装打扮一番，本想不动声色地跑出龙域。然而还未走出大门, 就被金灼亲自拦下。 “这般鬼鬼祟祟是要去哪？” 金灼在她身上轻轻一点, 变化的容貌瞬间复原。 “早听闻你向连医师学了化形术, 没想到却专用来哄骗人，一点也不省心。” 龙族的化形术比较特别，不止能帮助幼龙化形, 还能通过控制血肉鳞片的形状，达到易容的效果。且与寻常法术不同, 因整个人的外观也发生了改变，很难看出破绽。 金碧容没想到还是暴露了，尴尬地脚趾扣地, “姑姑怎么发现的？我明明连气息都改变了。” 金灼戳了戳她的额头：“春眠宫外有我的一道神识，你出来的一瞬间我就知道了，原以为只是出去散心游玩，谁知你偏要易容，一看就没安好心。说吧，这是要去哪？别想糊弄过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金碧容也没什么好瞒得了，将调查伏衫的事情说了一遍。 金灼闻言半点不觉惊讶：“我说你怎么这么能沉得住气，原来早就派人出去了。” 金碧容抱着姑姑的胳膊央求：“求姑姑放我出去吧，好不容易找到位置，不去看看我实在不放心。” 伏衫至今已有半年不见踪影，只是出去看看而已，这点要求并不过分，金灼自然不会反对，只是有些担心小姑娘的安全。 “九霄城距离龙域较远，要不带上两位龙将吧，姑姑怕你遇到危险。” 金碧容心底微暖，但还是拒绝了提议：“龙将太招摇了，犯不着出动他们，况且赤霄已经在那边等着我，有她在没人能伤到我。” 赤霄虽然刚刚复生，修为也表面来看仅是渡劫初期，可真实实力远非十二龙将可比。若是给她充足的时间恢复修为，说不定连金灼都要避其锋芒。 金灼叹了口气，手在小姑娘头上轻轻揉了两下：“罢了，依你。不过这道玉简敕令你收下，其内蕴含姑姑的一道大道法则，足以保你不受任何人的伤害。” 金碧容接过玉简，发现与上回的御令相比，其中道法更加深奥，问：“姑姑所修之道，莫非与时间相关？” 金灼点头：“不过姑姑学艺不精，对其掌控只停留在皮毛。” 金碧容才不信，回想起上次天阶符箓被定住的场景，至今仍觉震撼。 收好玉简敕令，与姑姑告别，随后金碧容便离开龙域，朝着九霄城疾驰而去。 这一回只身一人，无需再顾及同伴，全速前进之下，仅仅两日就抵达目的地。 赤霄蹲在城门口，远远瞧见她，站起来摆摆手：“这里这里！” 金碧容纵身飞去。 “还挺快嘛，才两天就跑过来了，就这么迫不及待？” 刚一见面，赤霄就坏笑着打趣，弄得金碧容脸上红红的。 “好啦好啦，不说这个，这两天城里可有什么异动？” “能有什么？一切如初啦，这段时间伏衫都没出来过，要不是我多次用血气推演，险些以为她压根不在城中。” 金碧容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 前两日赶路时，她也不止一次呼唤过伏衫，可惜不论是白天还是夜里，伏衫都不曾回应。 难道真的每次都恰好错过吗？还是说……并非不回，而是没法回呢？ 金碧容心底越发不安，哪怕是到了九霄城，知晓伏衫就在里面，这份不安也半点没有减弱。 “严阁主最近还在频繁出入黑市吗？” “没有，似乎是前些时日买了太多妖兽精血，引起了某些妖族的不满，这段时间麻烦不断。为了掩人耳目，她与身旁那个炼虚蛇妖这两日都没回九霄城，估摸是想将追杀而来的妖一网打尽。你运气还算不错，这会儿城南府邸里估计只有伏衫一人。” 金碧容了然，最后看一眼城门，随后道：“带路吧，我们先去府上看看。” 进入城中，赤霄轻车熟路地往城南走。穿过街巷，一路来到住宅区。 作为妖域难得一见的城池，这里的地价只高不低，虽然府邸众多，实际上却嫌少有人常住，稍加寻找，很快就来到目的地——腾龙府。 金碧容走上前，轻叩两下门环，朝院中吆喝一声，却没半点响应。 赤霄摇头：“都跟你说了，那俩人不在。再说，咱们可不是来做客的，想进去还敲什么门，看我的。” 赤霄将手按在门上，略微发力，便将禁制连同阵法一起融化。 随后轻轻一推，紧闭的大门瞬间敞开。 府邸里的布置十分低调，外侧一片灵植，内里分为东西两个院落。东侧房屋多些，客室居室一应俱全。西侧房屋较少，周围有许多辅助修炼的器具，看起来是闭关场所。 金碧容放开神识，粗略一扫，主院果然空无一人，还想再看看西边小屋的方向，却发现神识无法穿透，整个小屋似是被特制阵法笼罩，几乎与灵脉融为一体。 虽然无法窥探内里的状况，但明显能感应到属于伏衫的灵力残留，以及一股逸散而出的浓浓血腥。” 赤霄同样感知到这里的不同寻常，心底一阵恶寒：“好浓的血气，如此斑驳杂乱，恐怕至少融合了数百种精血吧？” 金碧容想到曾经在长生林于伏衫洞府中见到的血池，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 上一次是仙羽发作，为了掠夺造化压制仙羽，这一回再造血池，难不成…… 梦中伏衫毒发的尸骨于眼中重现，金碧容从未像现在这般惶恐，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西侧小院，到了跟前，才发现屋内传来声声低吼。 因受到阵法阻隔，传出的声音十分微弱，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 但这是金碧容曾经日夜相伴的人，又怎会连她的声音也认不出呢？只一瞬就认出是伏衫。 金碧容不敢细听，走上前，一边拍打门扉，一边急切呼唤：“伏衫，伏衫你在里面对不对？” 可惜不管怎么努力，门依旧紧闭，屋内外仿佛两个世界，她的声音永远也传不进去。 “赤霄，你试试能不能破开阵法！” 赤霄毫不含糊，接到求助后立马凝聚火焰猛攻大阵。 原以为凭借自己渡劫期的实力，想要破阵轻轻松松，没曾想刚用力就引发灵脉的大规模反扑。 赤霄一时没防范，竟被逼退数丈。 赤霄哪能咽下这口气，冷哼一声再度出招，“破阵法，真以为背靠灵脉我就没办法吗？” 言罢凝聚熊熊烈火，朝着大阵用力砸去。 这一次拿出五成功力，强大的冲击令整个小院都跟着震荡起来。许多法文节节破碎，只要再多用两成功力，就能彻底将其摧毁。 不过没等赤霄再次动手，就被金碧容先一步呵止。 “停！别打了，再打整个小院都要被你毁了！” 赤霄低头一看，因灵脉震荡，四周房屋已有不少受到波及，没办法只能暂时收手。 “这阵法是严戚薇的手笔？真讨厌。将灵脉扯进来就算了，怎么还把院子地基也拉入阵中。打也不能打，破又破不开，这下可如何是好？” 金碧容也头疼不已，阵法过于坚固，且与府邸高度绑定，想要在不伤及房屋的情况下破阵简直难如登天。 正在她思索该怎么办时，忽然透过龙目，看到灵脉中无数灵力顺着法文淌入大阵，犹如缠绕在一起的麻绳，将整个小屋彻底封死。 一瞬间某个大胆的想法自心底浮现：“既然这阵法已灵脉为阵眼，若是能想办法阻断灵力流入法文，大阵岂不是不攻自破？” 寻常大阵的阵眼都会被隐藏起来，外人即便想要操纵也不行。可这座阵法不同，身为阵眼的灵脉就在脚下，还不是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金碧容越想越觉得有理，伸出手隔空抓住灵脉内川流不息的灵力。 原本只是略作尝试，并不抱多大希望。 没想到随着血脉圆满，她对灵力的掌控力也有了质的飞跃。 如此庞大的灵力，她竟然一个念头就能操纵！ 金碧容不再留手，散开全部力量禁锢灵脉。只见无数灵光停滞在半空，牢不可破的大阵竟转眼便崩塌！ 另一边，严戚薇感受到大阵被破，面色骤变，也顾不得还在打架，一掌击退敌人便要开溜。 “唐颜悦，你先自个顶住，府中有变，我回去瞧瞧！” “啊？我自己？” 唐颜悦很想跟着一起跑，可没等离开，便有一群杀手扑来，没法比只能硬着头皮接招。 第143章 吃人的她 阵法破开后，一切限制尽皆解…… 阵法破开后, 一切限制尽皆解除，原本牢不可破的大门，此时却失去所有庇护, 似乎只要轻轻一碰就能打开。 金碧容紧张地推开门，往里踏出一步, 狰狞血气瞬间扑面而来。 腥臭, 浓郁, 斑驳，肮脏。种种血液交织在一处, 将整个小屋浸染得宛如炼狱。 金碧容见过鬼气滔天的景象, 可跟面前的腥煞血气相比，仿佛连魑魅魍魉都不再可怕。 这里的血气太过凶恶, 只嗅一口，便能勾起生灵对死亡的深深畏惧。 金碧容身体微颤，脚下踩到一团粘稠软泥，可她不敢低头查看，只能压住不安轻轻呼唤：“伏衫, 你在这里吗？” 她的声音在屋内回荡, 分明房间深处明显有人活动的声响, 却对她的呼唤毫不理睬。 那是伏衫吗？ 是她吧。 这座小屋虽然血气冲天，但只有一人住在里面，除了姐姐之外, 又能是谁。 可她为何不回应？ 金碧容的心揪起来，继续往里走。虽然已经尽可能地不乱看, 可还是让她发现了在意的东西。 地面上，许多残片随着烛火发出亮闪闪的微光。 金碧容凑过去看，立马认出是自己送给伏衫的项链。 血精石已经破碎, 内里的精血早被喝掉，如今只剩下些许宝石碎片和龙鳞残屑。 先前伏衫失控，做过最过火的事也仅仅只是咬破晶石，吮吸血液，这还是头一次连项链上的龙鳞龙鬃都一并吃掉。 金碧容蹲下来将血污里的碎屑捧起，起身时双腿却有些不听使唤，软软绵绵得用不上力，只能扶着墙壁缓缓挪移。 她发现屋内有很多吃剩下的东西，血肉、骨髓甚至连啃到一半的妖兽内丹都有。 金碧容也曾用过妖丹修炼，可从不会像这般恨不得敲骨吸髓。 一股恶寒自心底升起，她有些想吐，捂着嘴缓了一会儿，才重新前进。 随着越来越靠近里屋，伏衫的气息也越发浓郁。 好消息是，伏衫没死，虽然气息虚弱，但还活着。 坏消息是，里屋传来不明的啃食声，似在进食。 金碧容停在帘幕前，朝里面唤了一声：“伏衫。” 与先前的焦急不同，现在她的声音小了很多，语气也有些发颤。 可伏衫依然充耳不闻，专注地啃咬，粗鲁地咀嚼，就像一头屈服于本能的野兽，除了眼前的猎物之外什么也不在乎。 金碧容犹豫一会儿，掀开帘幕，果然瞧见伏衫就蹲在角落吃东西。 动作中没了平日的优雅，浑身上下散发着野蛮与粗暴。 金碧容其实没胆子再往前的，直觉告诉她，现在的伏衫十分异常，冒然靠近可能有危险。 但她从伏衫手中感受到一股熟悉的龙气，很纯粹，也很浓郁，柔和之中还藏匿着阵阵威势。 这是金碧容自己的力量。 伏衫在吃什么？ 金碧容屏息凝神，颤颤巍巍地往前走去。 终于她看到了，伏衫正在抱着一截龙角啃咬。 寻常龙角坚硬无比，刀枪不入，根本不可能仅凭牙齿便能咬碎。可这截龙角不同，因太过稚嫩，稍微用些力气就能咬下来一块。 伏衫吃得很快很急，每一口都用了十成十的力量，只恨不得将稚角彻底撕碎。 金碧容先前也观察过她饮血的模样，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赤/裸。 克制，爱意统统没有，伏衫的眼底只有掠夺的贪婪与疯狂。 她不在乎这是谁的龙角，也不在乎外人的心意，只要能带给自身好处，能填补口舌之欲，怎么做都无妨。 金碧容的心彻底凉了。 先前还在不断为伏衫找补，如今看来任何借口都毫无意义。 伏衫真的想吃掉她，从龙鳞龙鬃到龙血，而今连龙角都惨遭毒手。 下一步又要吃什么呢？ 不用猜，答案立马揭露。 龙角不大，仅仅一拃高而已，没一会儿就被伏衫吃得干干净净。 可是不够，才这点力量哪里足够？ 伏衫焦急地寻找猎物，但很快就发现，背后站着一只龙香四溢的美味小妖。 那家伙修为很低，才化神而已，可肉身所蕴含的力量却比至今吃过的任何珍宝还要强大。 伏衫没有半点犹豫，遵从本能的吞噬欲，转头就将她扑倒。 锁住四肢，扯坏衣物，整个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 小家伙好似吓傻了一样，连反抗都不会，就这么任由自己一口咬在脖颈，贪婪地吮吸龙血。 想直接咬碎咽喉，可小家伙也不挣扎，一点意思都没，伏衫便故意留了她一命。 随着大量血液滚入喉咙，一股温暖充盈的力量席卷全身。伏衫感觉整个人都要醉死其中，连神识都变得如梦似幻。 “好喝吗？” 金碧容忍着痛苦，勉强开口，伏衫不答，但从越发用力的牙关来看，一定美味至极。 往常毒症发作，只要略喝一点血，便能回复冷静。而今却恰恰相反，随着越来越多的血液被吞下，伏衫非但不曾停止，反而啃咬得越发使劲，只恨不得要将脖颈咬断。 血液快速流失，金碧容有些头晕，连视线都变得模糊。 她知道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否则恐怕要不多久就会死在这里。 金碧容唤出长歌，狠狠地刺向伏衫的腹部，趁她被痛意逼得松开口，赶紧呼救。 “赤霄！” 话音未落，驻守在门口的赤霄就迅速冲入屋内，瞧见金碧容被伏衫袭击，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挥出一道火焰强行逼退伏衫。 “这是什么情况，她为何要咬你？” “不知，应当是毒症的缘故吧。” 金碧容捂着被咬破的脖颈，忍痛掐诀封锁伤口。 猎物逃走，伏衫暴怒，毫不犹豫地再度袭来。 可赤霄在此，又怎会让她为非作歹，双手召出两朵火光，正面迎击伏衫。 赤霄陨落前实力仅次于祖龙，如今复生，虽然还未完全恢复，却也不是合道境的伏衫能抗衡。仅仅三招过去，伏衫就已经落入下风。到了第十招时，甚至连剑意都无力凝聚。 赤霄慢慢发现不对：“她似乎失了智？连承影剑都不会用。” 金碧容自然知晓，早在伏衫咬向自己时，就已经看出她的异样，本以为喝了血后能恢复一些，没想到反而助长了贪婪。 “莫要伤她，只压制便好。” “知道了知道了。” 赤霄表面答应，实际下手时却半点没留情。 敢在她眼皮子底下伤到金碧容，管她是不是有意，都得教训一番才行。 她瞅准机会，将伏衫狠狠揍了一顿，待其站都站不稳时，才哼一声收了手，召出一道神火压制。 就在这时，严戚薇终于姗姗来迟，瞧见受伤的金碧容与失控的伏衫，只觉得头皮发麻。 一路上猜过不少状况，可没有一个能像现在这般令她头疼。 回来干嘛？ 早知晓就一直躲外头了。 正在她思考要不要跑路时，那头的金碧容却先一步叫住她，“严阁主，事到如今就别再隐瞒了吧。” 严戚薇身形微僵，看着小姑娘濒临破碎的眼神，掩饰的话堵在喉咙说不出来。 “罢了罢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吧。” 严戚薇放弃了，决心不再隐瞒，顺着金碧容的提问，将离开狐族之后的事情一一坦白，就连闭关应劫的事情也毫无保留地告知。 金碧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越哀伤：“圣人劫啊圣人劫，什么时候姐姐竟也变得如此天真。” 严戚薇还以为她也不看好强行应劫，跟着附和，殊不知金碧容知晓得更多。 就算伏衫真的证道成圣又能如何？有骨剑在，她依旧别想摆脱仙羽。 伏衫体内的仙骨太少，能短暂压制仙羽，却无法真正抗衡骨剑，到头来终是一场空。 这是她与伏衫都躲不过的劫难，结局看似尚未揭露，实际上早已被敲定。 逃不掉，躲不开，就像伏霜霜说得那样，只要仙羽不除，一切终会到来。 金碧容走到伏衫面前，看着她在痛苦煎熬中慢慢昏迷，不由叹息。 “严阁主，能否借间屋子，我想为她梳洗一番。” 严戚薇面露犹豫，“可她仍在闭关当中，若是长时间中断，恐怕会给应劫埋下祸端。” 金碧容反问：“闭关？事到如今闭与不闭又有什么区别呢，无非是早些死，还是晚些死罢了。” 严戚薇被说得哑口无言，瞥一眼满身血污的挚友，最后还是听从意见，将自己住的房间腾了出来。 知晓要清理污秽，还特意烧了两盆热水，放了一些皂角和香露进去。 金碧容道谢，随后抱着伏衫进入屋内。 赤霄问：“可要我跟着？免得她又发疯咬你。” 金碧容摇头：“暂且不用，这会儿她灵力透支严重，已经晕了过去，短时间内应该不会醒来。” “行吧行吧，反正到时候疼得也是你，又不是我。” 赤霄口是心非地哼了一声，表面不在意，实际上等金碧容关上门之后，却同方才一样守在门口。两只耳朵竖起，只要听到求救，便会毫不犹豫地冲入房中。 第144章 不认命 金碧容抱着伏衫来到浴桶前，伸…… 金碧容抱着伏衫来到浴桶前, 伸手摸了下水温，没被烫着，随后才脱了衣物, 将她放入其中。 半年不见，伏衫瘦了很多。 原本经过细心调养, 体态早已回归正常, 可如今在仙羽的摧残下,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身形纤细，四肢骨感, 仔细看甚至能看到锁骨下的排排肋骨。 金碧容伸手摸了摸, 无需刻意将神识探入体内，便能透过凹凸起伏清晰地感受肋骨的形状。 皮肤更白了, 但因少了太多生机，显得死气沉沉，好似一块朽木，无论外表还是内在均已濒临凋零。 活不长了。 身体的根基毁了，再想调养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种状况, 别说是金碧容, 纵使是神医, 也根本救不回来。 若能紧晋级渡劫，或许还能延长寿元再续一命，否则顶多坚持到年底就会陨落。 金碧容出神地抚摸着伏衫, 一瞬间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从相遇相识, 到离别离心，种种纠缠，种种不舍, 最终只化作一声落寞叹息。 “骗子。” 金碧容收回手，拿起澡巾，开始为伏衫清理血气与污秽。 两桶水很快就用完了，可伏衫身上的气息依旧污浊。 接近半年的浸泡，那些污秽腥气早已渗入肌肤，想要彻底拔除还需费不少功夫。 金碧容将上次未用完的养心泉泉水拿出，加入一些灵植草药调成药浴，随后把伏衫轻轻地放进去。 等药力丝丝缕缕地沁入肌肤后，才放下心来，疲惫地靠在旁边。 本来只想闭眼小憩片刻，然而今日失血过多，身体格外虚弱，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与她的憔悴不同，伏衫虽然也面色不好，但毕竟吃了龙角又喝了龙血，当龙气一点点被炼化后，体内的虚弱感一扫而空，不过几个时辰过去，就缓缓睁开双眼。 瞧见自己坐在药浴中疗伤，记忆有些混乱。 “我这是……怎么了？” 伏衫什么都不记得，只知晓意识的消失的最后一刻，她还在利用妖兽精血在丹田内凝练血丹。 既然根基受损，修为难以精进，她便不再白费功夫，打算用血丹之术，扩充丹田内的灵力储量。 经过几月努力，她的丹田里已经有了七枚血丹，只要再炼制两枚，凑齐圆满之数，便可大幅提升渡劫的成功率。 可是现在…… 伏衫竟发现损坏的根基正在被大量龙血修复。 这龙血从何而来？ 一个不好的猜想自脑中浮现，伏衫四处寻觅，果然瞧见失血过多，陷入昏睡的金碧容。 少女的脖子受伤了，被白色纱布紧紧缠着，但似乎缠得不是很好，仍有点点血迹流出。 伏衫知道，这一定是自己所作。可任凭她绞尽脑汁，也没法从脑海里找出半点记忆。 她忽然感到后怕，这种事态失控的感觉远比毒发更令人恐慌。 * 金碧容睡了很久，一直到次日中午才堪堪睁眼。 长时间的睡眠非但没让身体恢复，反而令大脑昏沉。 她感觉自己眼前好似蒙了一层雾，不论看什么都有些模糊。四肢疲软无力，精神萎靡不振，整个人像被抽干精气一般，只想一直睡死下去。 床前不知是谁放了盘灵果，她拿起来吃了几颗，终于恢复一些力气。 “总算醒了，我还以为你真要躺几天呢。”赤霄推门而入，走到床边，将手里的热粥递过去，“能自己动手吗？应该不用我来亲自喂吧？” “我自己来就行……” 金碧容接过，原本没什么胃口，但粥里又是百合又是蜜糖，相当合她的口味，便一口气全吃完了。 “这是伏衫熬的？” 赤霄惊讶：“这也能认出来？” 金碧容笑了下，神色有些怀念：“跟百合露的做法很像，一尝就知是她的手笔。她人呢？怎么不见踪迹？” 提到这个，赤霄明显有些不悦。 “还能在哪，去闭关了呗。昨天醒来后熬完这碗粥就又去闭关，说是要给应劫做准备。哼，早不去，晚不去，偏要这回儿闭关，依我看全是借口，明显就是故意在躲着你呢。千里迢迢赶来又怎样，弄一身伤，人家也不会来关心。” 金碧容神色黯然，追问：“在哪闭关，还是西院？” “嗯，还在西边的小屋。” 赤霄刚说完就瞧见金碧容从床上爬起来，也不休息了，披上衣物就朝外走去。 “唉唉唉，你干嘛，该不会还要去找她吧？起码先养养身子啊！” 赤霄急吼吼地劝阻，可少女却死犟，一点都听不进去，开了门就踏入冰天雪地中。 腊月的九霄城极冷，风里夹着冰晶，吹到人脸上又凉又疼。 赤霄气不打一处来，骂了一声，追上去召出火焰为其遮风挡雪。 “你等着吧，等回去我就向龙皇告你的状，到时候她肯定收拾你！” 赤霄嘴里骂骂咧咧，手上却一点没闲着，一直到金碧容来到西院，身上也没染到半抹风寒。 西院的阵法还未修好，目前只有一道木门拦着。 金碧容推门而入，走到里屋掀开帘幕，果然瞧见正在修炼血丹的伏衫。 昨日刚缓和一点，这人就迫不及待地再次修炼邪法糟践身体。 金碧容承认，她有些生气了。 “你还要应劫？” 伏衫身子微晃，但一声不吭。 金碧容气笑了，也不惯着她，伸手去抓被她攥在手心的妖丹。 这一回伏衫再没法装看不见，只能无奈收功。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阻拦？只剩下十天，我必须在那之前做好准备。” 金碧容并非不赞成应劫，以伏衫现在的身体状况，若不应劫，本来也撑不久，放手一搏或许还有转机。 可她接受不了伏衫用损害身体的邪法获得力量，本来肉身就摇摇欲坠，还使劲糟蹋，当真一点不知死活。 况且，就凭伏衫目前体内的那截仙骨，根本不足以完全抵消骨剑的影响。 以后怎么办？渡劫之后该如何？ 这些通通没有打算。 金碧容感觉，现在的伏衫不是为了解决问题而应劫，而是为了逃避问题。自顾自地给自己创建一个努力的目标，幻想着侥幸成功，实际上只是飞蛾扑火。 这并非放手一搏，更像是自寻死路。 “伏衫啊伏衫，你嘴里可有半点实话？骗了旁人也就算了，怎连自己都要骗呢？你明明知道，若想渡过此难，真正的道途只有一条。” 伏衫心头一紧，看着少女伤心的表情，总觉得她好像知道了什么。 “什么道途？我不知晓。” “呵，还在嘴硬。” 金碧容扯开缠绕在脖颈上的绷带，露出被咬得皮开肉绽的伤口。 才过一日，伤口尚未结痂，稍受些撕扯便再度破裂，渗出金灿灿的血液。 经过九道化龙劫后，金碧容体内的血脉已经彻底圆满，浓郁的金色龙气漂浮在血液表面，将原本的血红染成橘红。 气息强大而威严，无论人也好妖也罢，都应畏惧。但只有伏衫最是亵渎，一看到生机蓬勃的龙血，双眼就直冒光。 喝得越多，越是依赖。 伏衫原以为自己半年不饮龙血，早就对其免疫，可如今才知全是错觉。 越是压制，反噬就越严重。 就像昨日的失控，就像现在的失态。明明只是嗅到血气，她却已经坐不住了，只能牢牢压制双膝，生怕下一刻就冲过去大快朵颐。 金碧容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嘴角的笑越发惨淡：“姐姐喜欢得果然不是我，而是我的血肉。既然一开始就抱着这样的目的，又何必故意用甜言蜜语遮遮掩掩，害得我误以为我们当真是两情相悦呢。” 伏衫想反驳，想辩解，可在身体的渴望面前，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她甚至不敢看小龙，只能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屏息凝神。 “还在等什么？我就在这里。姐姐不是想活命吗？今日便用我的血肉骨髓，助你再造仙骨，从此往后什么毒都伤不到你。” 金碧容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伏衫身前，见她闭着眼不看自己，索性直接坐在她的腿上，两只手拦住她的脖子，将美味的鲜血凑到跟前。 “伏衫，你赢了。不管你靠近我的目的是什么，我都没办法看着你送死。” 金碧容无助地抵着伏衫，不想再玩猜测与隐瞒的游戏了。 她累了，想要一步到位，直接跳到结局。 “上次我说过，若你为我补龙角，我就将自己送给你。现在……我来兑现诺言，这身血肉是你的了，拿走吧。若是想再玩一玩，也可以先拿一半，将仙骨挖出来。等你平安渡劫之后，再将肉身吃掉。有了这些力量，此后再不用再东躲西藏，可以正大光明地找伏家报仇。” “动手吧。” 金碧容闭上眼睛，放下一切防御，静静地等待伏衫接纳。 现在的她满身破绽，只要伏衫想，随意一道剑意就能将她撕碎。 然而她等了很久，依然没有等到利刃，只有一声极致克制的声音传入耳中。 “下来。” “嗯？” 金碧容疑惑，随后不等她反应过来，便被一掌推开。 像是随风飘落的雪花，被柔软的掌风送出小屋。 紧接着，一柄银色宝剑从屋内飞出，牢牢挡在门前，摆明了不准任何人靠近。 第145章 危险的预兆 金碧容没想过自荐会被拒绝…… 金碧容没想过自荐会被拒绝, 怔怔地站在门口，许久都未回神。 赤霄见她进去又被轰出来，凑近问：“怎么回事, 你俩吵架了？” 金碧容迟疑一瞬，竟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好半响只能挤出一道疲惫的叹息。 她想不明白, 伏衫为何忽然反悔, 明明自己都认命地送上门了，这人却偏要继续吊着。 难道真以为只要应劫就能皆大欢喜吗？ 她的姐姐何其天真。 金碧容进不去, 索性不再尝试, 将门前的积雪扫了扫，坐在台阶上慢慢等待。 无论日落日升, 都不肯离开半步。 赤霄劝过她，可惜没什么用，不管说什么，她都始终待在西院。 赤霄没办法，只能也跟着守候左右。 一晃数日过去, 这段时间屋内的气势越来越重, 带给人的压迫感也越来越强, 九霄城的天空开始异变，浓云聚集，天威惶惶, 好似有一把悬在头顶的剑，随时都要应声而落。 城中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股强大而恐怖的气息, 为了避其锋芒，纷纷逃出九霄。 然而跟越来越强盛的威压截然相反，伏衫的生命气息却越来越弱, 好似行将木就的老人，浑身上下充斥着枯败死气。 九枚血丹已经凝聚完成，并且在龙血的修补下，原本因根基受损，不可能再精进的修为，如今也再度突破，成功从合道六层，晋级合道七层。 看似只有一层之差，其中意义却天差地别。六层为合道中期，七层则是后期。突破这一层屏障，代表着伏衫终于触摸到晋级的门槛，不需要再用极端手段，强召圣人劫。 可万事终有代价，强行将所有力量用于提升修为，其后果是身体的透支越来越严重。 好几次仙羽反扑，伏衫都无力压制，到了今日三魂七魄已经几乎完全沦陷，只剩下一道名为胎光的主魂仍在坚守。 胎光，既三魂之一的天魂，掌管生死寿元，是真正的命门所在。一旦连它也被毒素侵占，伏衫所有的尊严都将丧失，是生是死只在他人一念之间。 眼看马上就要应劫，伏衫怎能允许最后的主魂出事。 她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小瓶绿色灵液，打开瓶塞，木香之气转眼便充满小屋，将一众污秽腥气彻底清除。 ——若实在撑不住了，便将它喝掉，能再续你一命。 这是当初闭关前，寒灵将灵液给她时的原话。 伏衫一开始是不信的，可现在嗅着瓶中的草木芳香，竟有些动摇。 也许真的有用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将灵液一饮而尽。 明明看着是液体，口感却十分轻盈，好似吞下了一阵春风，将蓬勃生气浸染全身。 身体内的疲惫与衰弱一扫而空，从血液到骨骼处处都充斥着焕发生命的鲜灵气息，就连魂魄都像在水中洗过一般，既清爽又舒适。 尽管灵液无法像龙血那般抚慰毒症，但却能带来新生，令枯木逢春，让万物复苏。 伏衫慢慢沉静下来，原本摇摇欲坠的神魂再度稳固，整个人陷入空灵无暇的冥想之中。 与此同时，时刻观察伏衫状况的伏丹坐不住了。 他发现伏衫不仅修为节节攀升，魂魄力量也突飞猛进。本来按照计划，腊月之前就能借助仙羽，彻底腐化伏衫，令其沦为傀儡。 然而这段时间差错频出，每回即将要得手时，伏衫总能奇迹般地挺过去。 到了现在，甚至出现魂魄与修为双双突破的诡异状况。 伏丹完全无法理解，事情逐渐脱离掌控，脸上表情越发凝重。 “该死，她不会真要证道成圣吧？” 虽然有骨剑，理论来说即便伏衫成功，也只能任人宰割。 可伏丹心底总是不踏实。 家主已经下达了最后的通牒，年底之前必须将伏衫带回伏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否则戴罪立功失败的他，一定会遭到更严酷的惩罚。 “伏家不需要第四位圣人，血奴也不应该与老夫平起平坐！” 伏丹眼神微暗，立刻去寻千竹，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本想请他出手干预，哪知他却毫不在意。 “玄丹长老，你当真是老糊涂了，有我在，她拿什么成圣？就算她是千百年来唯一的剑尊又能如何？莫要忘记，只要我活一日，此世间就绝不可能再出第二位剑圣。” 千竹很欣赏伏衫，也很敬佩她。 自他证道成圣后，剑道早已无路可走。在这种情况下，伏衫依然能在短短三十年内，以剑道证得尊位，并且一度达到合道境圆满，的确很令人惊叹。 若非亲眼所见，就连千竹自己也难以置信。 可惜到此为止了，此世间大道千千万，却从不允许两位圣人同修一道。 有千竹在，即便伏衫再怎么天纵奇才，也绝不可能以剑道证圣。 这也是为什么，伏衫明明拥有超越伏家一众长老的强大实力，却依然会沦为血奴的缘故。 她的大道已经走到头了，无法成圣，自然只能以另一种方式成为圣人的助力。 伏丹瞧见千竹紧盯着自己，顿时满头大汗：“老夫并未怀疑您的判断，只是……只是近几日伏衫身上怪事频出，老夫实在担心出差错。” 千竹讥笑一声，“也是，依照你们家主的性子，要是再失败，说不准就要拿你来晋级了。” 伏丹吞了口口水，紧攥着手笑不出来，“请公子出手相助，事成之后老夫定登门告谢。” 原以为凭借伏家与扶桑宫的关系，千竹一定会答应，谁知他却毫不犹豫地拒绝。 “我知晓你在想什么，但我已经答应过某人，不主动对伏衫出手，顶多只能拿些外物帮你一把。” 千竹说着，从储物戒中拿出一道血色符箓。 “这符中蕴含数道九霄血雷，力量十分强大，即便是晋级雷劫也能扭曲。你拿着，待她渡劫之日使用，定能将她打入泥潭。” 伏丹大喜，赶忙收好符箓。 等他走后，一道病怏怏的身影出现在千竹旁边。 “剑圣大人怎么又耍赖，说好得只看戏不出手呢。” 伏霜霜满脸怨怼。 千竹笑道：“这怎么算耍赖，不过是帮你加速一下罢了。况且目前来看，你的计划似乎要失败了，距离应劫还有五日，可伏衫依旧没有按照预想吃了那名龙女。” 伏霜霜耸耸肩，“是我看走眼了，没想到阿姐竟会心软。” “接下来打算如何，可要放弃复仇？” 伏霜霜眼神一暗，嘴角缓缓勾起：“怎会呢，无非是少一点乐子罢了。既然阿姐不愿清除毒素，我便帮她彻底沉沦。” 伏霜霜按住心口，仔细听便能听到，她的心脏除了阵阵心跳之外，还有掺杂着几道微弱虫鸣。 那是她精心饲养的羽化蛊，最初打算留给自己用，可现在她发现了更合适的人选。 * 寒灵这段时间一直不太安宁，自从离开九霄城，返回龙域后，总是梦到奇奇怪怪的场景。 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将会出事，于是把师尊送她的造化钟放到床边，试图驱邪除恶。没想到仍然一点用都没有，还是经常有惊雷自梦中炸响，惊得她夜夜难眠。 她自然知道原因，几月前初至九霄，就曾收到天道警示。 可问题是，现在的她早已离开九霄，为何警示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越发强烈？ “难道……这一次遭遇劫难的不是我，而是旁人吗？” 寒灵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半夜睡不着，试着催动传讯符联系师尊。 原以为这么晚了，师尊大概率已经入睡。 没想到符箓刚刚催动，那边就传来回应。 “可是龙域出事了？”严戚薇问。 “没有没有，只是最近心慌睡不着，想看看师尊在做什么。” 严戚薇瞥了眼窗外，腊月中旬的九霄大雪纷飞，可金碧容依然固执地守在伏衫的房前。 她叹了口气，声音充满疲惫与怅然：“能做什么，还不是在熬日子。你可知晓金碧容的踪迹？” 寒灵一愣，“不是在闭关吗，前两日我才问过龙皇陛下。” 严戚薇失笑：“什么闭关，陛下在骗你。早在月初，金碧容就与赤霄寻到了九霄城。” “什么？！那、那伏衫那边……” “没错，她已经全知道了，好似还跟伏衫吵了一架，现在两人一个在屋内闭关，一个在屋外守候。” 寒灵心惊，整个人呆在原地，好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严戚薇察觉到她的异样，安抚道：“别瞎想，我和伏衫都不怪你们，本来你们也是被牵连进来的，能帮忙已经很好了。” 寒灵没回，想到这段时间的噩梦，心底越来越不安。 “师尊，我也想去九霄城。” “你来做什么？你师叔快应劫了，我可没空接你。” “不用师尊接，我……我自己过去就行，最近总是有奇怪的预感，我觉得九霄城可能要出事了……” 这话若是旁人说，严戚薇或许不会在意。但寒灵与大道联系极为紧密，甚至比她这个师尊还要厉害。寒灵说有事，大概率是真的有事。 “你看到了什么？仔细与我讲讲。” 寒灵将最近的梦境一一告知，严戚薇越听越不安。 “赤色雷电……难道是九霄血雷？不行，我得将这个消息告诉伏衫！” “寒灵，你在龙域待好，切记不要来九霄城！” 说完最后一句，严戚薇匆匆忙忙断开联系。 第146章 圣人三问 严戚薇的得到消息，立刻来到…… 严戚薇的得到消息, 立刻来到西院，试图绕开承影剑的封锁进入屋内。 然而没等靠近，就被凛冽剑意逼退。 她又试着朝屋内呼唤, 依然没有任何反馈。 金碧容见她打算硬闯，立马上前拦住。 “严阁主冷静, 屋内剑势过于强大, 硬闯会伤到你。” 严戚薇当然知道, 可想到血雷，神色万分焦急：“那也必须进去, 九霄城已经被盯上, 强行应劫很快可能引来血雷！” 金碧容没想到时隔这么久，会再次听到血雷二字, 赶紧追问细节。等听完严戚薇与寒灵的谈话后，面色也逐渐凝重。 说实话，如果再早半月得到消息，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劝伏衫变换阵地。 可如今只剩下三天就要应劫，伏衫的闭关也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 若是妄动, 只怕还没等雷劫出现, 就先一步自乱阵脚。 金碧容思索许久，下定结论：“来不及转移了，既然已经被那帮人盯上, 只能从根源处出手，想办法避免血雷干扰渡劫。” 这是最有效的方法, 可严戚薇却并不怎么认同。 “寻常雷劫就算了，但那可是九霄血雷，你确定真有办法应对？” 金碧容点头：“若说别的, 我或许没谱，但是针对血雷，还有能抗衡的宝贝。” 言罢，将丹田里的血色雷种拿出来。 “严阁主可认得此物？” 严戚薇凑近一瞧，见到雷种中血光阵阵，顿时瞪大眼睛：“这是九霄血雷？你怎会有血雷雷种？” 金碧容将长生林中为伏衫挡劫的事情说了一遍，严戚薇听后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其中还有这般隐秘！” 这件事她也有印象，可当时不清楚内情，还以为伏衫只是不舍得刚到手的猎物。而今听完始末，才真正知晓那段时间伏衫的迷惘究竟代表什么。 也许从那时开始，伏衫对金碧容的感情就已经开始变质。后来种种，不过是在第一朵花的基础上，结出更鲜艳的果实罢了。 严戚薇心情十分复杂，一想到这枚雷种是金碧容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她就有些不敢触碰。 金碧容见她不拿，还以为雷种有异，忐忑追问：“怎么样，这枚雷种应该足以应对九霄血雷了吧？” 严戚薇连连点头，“足够了，待我将它固定在承影剑上，便可随时随地保护伏衫不受血雷影响。” 严戚薇说做就做，拿出太虚笔，在赤红雷种上轻轻一点，便将其化为剑穗，挂在承影剑上。 这是承影剑第一个装饰物，看起来十分不起眼，但其中珍贵只有她们知晓。 金碧容轻摸剑穗，悬起的心渐渐放下，感受着屋内越来越强大的气势，不禁问：“严阁主觉得，姐姐会平安渡过雷劫吗？” 严戚薇静默。 她其实并不看好应劫之法，稀里糊涂地走到现在，也不过是被种种无奈一路裹挟罢了。 但一想到即将应劫的是伏衫，心里总不禁带上几分期盼。 “我希望她能。” 金碧容笑了，目光落在凛冽的剑锋上，却有些怅然：“我也希望。” 言罢，对着承影剑悄悄拜了拜。 * 三天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腊月十五。 这是伏衫的生辰，原本按照金碧容的预想，应该已经穿上婚服为她庆生，并将相伴余生的诺言当作赠礼，为她们的幸福开启初章。 然而事与愿违，金碧容没能穿上婚服，也不曾将爱意大胆说出。 她准备的一切惊喜都化作未能送出手的礼盒，静悄悄地封存在同心镯内。 没有温暖的烛火，不见交心的喜悦，曾经期待已久的日子就这么普普通通的到来，除了漫天风雪之外再无见证。 金碧容忐忑地在西院来回踱步，看着小屋附近强大到几乎要凝为实质的剑意，整个人充满不安。 正在她焦急地期待时，一连串匆匆地踏雪声自被后响起。 “怎么还在这里，天上的雷鸣听不见吗？马上雷劫就要来了！” 金碧容回头，瞧见赤霄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也不等自己回话，抓着她的手就往外跑。 她们的速度很快，一眨眼就逃出雷云的范围。 可躲得了雷光，躲不了天威，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粘稠的黑云在天空中快速搅动，不仅将风雪撕碎，还迸发出道道震耳欲聋的巨响。 寻常渡劫，必须先引灵气汇聚己身，等有了足够的力量，使丹田内的灵力发生质变之后才会渡劫。 抗得过就生，抗不过就死。 可此次伏衫的圣人劫不同，因修为不够圆满，无法引发灵力漩涡，只能凭借自身的力量强行应劫，危险程度可见一斑。 风越来越大，雷鸣越来越响亮，时不时迸发的耀眼雷光几乎能比肩日月，一瞬间将整个九霄城照亮。 随着浓浓天威倾泻而出，腾龙府中的剑意也终于到达顶峰。 只见一道寒光冲天而起，下一瞬便有万千剑影直冲云霄。 一剑风停，一剑雪止，伏衫执承影立于半空，满身桀骜似要与惊雷争锋。 轰隆！ 轰隆隆！ 当第一道雷劫划破长空时，一声厚重古朴的问心之言响彻寰宇。 “成圣者谁？” 这声音犹如钟磬般悠久浑厚，自天上来，往心中去，所有听闻此音的生灵都不禁被其中的威势震慑，纷纷低头垂拜战战兢兢。 哪怕是早已成圣的赤霄也不敢小觑，抬手设下一道庇佑心神的阵法，将自己和金碧容一齐笼罩在内。 远处的严戚薇和唐颜悦见此，立马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凑到赤霄身旁。 连旁观者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应劫的伏衫了。 伏衫面色微白，眼看雷劫已至，立刻举剑迎击，直到将第一劫斩落才吃力地回道：“伏衫。” 圣人渡劫共有三问，分别问人，问道，问心。 若回答得到认可，并能通过雷劫考验，便可造就圣人之位。 第一问结束，天上劫云的威势骤然加深，紧接着一道惩戒性的天罚急速降下，不论力量还是速度都远非第一劫能比。 伏衫匆忙接招，却已经落入下乘，差一点就从空中跌下。 远处的金碧容顿时紧张起来，问：“这是何意？好端端地为何要惩戒姐姐，方才的回答不妥吗？” 赤霄迟疑片刻，解释道：“圣人三问，分别问人、问道、问心，只要无愧就能渡过。方才天降惩戒，只能说明她的回答不被认可。” 金碧容一愣，忽然反应过来，苦笑一声：“伏衫是姐姐的假名？怎会如此……” 赤霄见她满眼失落，有些于心不忍，安慰道：“也不一定是假的，只不过不是最正确的真名。” 金碧容不懂，身旁的严戚薇却大概了然，深深看了眼伏衫手中的长剑，摇头轻叹。 前两道雷劫失利，伏衫已经受了一些伤，还没等调整过来，第三道雷劫便再度要落下。伏衫知晓不能硬抗，立马将丹田内的血丹催动，随后以血开刃，强斩雷光，这才平安渡过。 紧接着，圣人劫发起第二问，“道从何来？” 伏衫毫不犹豫，一边趁着刚凝聚起的气势再次挥刀向天，一边回答：“从剑中来。” 这一回动作干净利落，回答也问心无愧，轻而易举就过了关。 这下伏丹坐不住了，原以为伏衫修为不满强行渡劫，必不可能成功。 可如今圣人三问已过两问，九劫已过四劫，伏衫身上竟然只稍稍挂彩。 这样下去，岂不是真可能令她成功？ 伏丹不再藏匿，急速飞出，朝着伏衫的方位打出一道血符。 他的位置不太好，刚一出现就被金碧容的龙目捕捉到，赶紧推了推赤霄。 “果然来了，赤霄，截断他！莫要让他干扰姐姐渡劫！” 赤霄领命，直接撕开虚空，转眼便来到伏丹面前，出手便是不留余地的杀招。 然而没等打中，就被一柄竹制木剑格挡。 “好戏就要开演，身为观众可莫要擅自登台，扰了这场戏的雅趣。” 在千竹的拖延，伏丹的血符成功打出，化为一道流光，从伏衫耳边飞过，直直地没入云端。 随着血符启用，原本黑压压的雷云好似血液浸染一般，竟有将近一半化为暗红色。 天空中的银白色的雷光与血雷混合交织，强大而病态的模样好似疯魔，处处充斥着凶恶的气息。 伏丹仰天大笑：“伏衫啊伏衫，就凭你也想晋级渡劫境？今日给我好好跪下吧！” 似是附和他的嘲弄一般，下一瞬一白一红两道雷光纠缠一处，摧枯拉朽般朝着伏衫落下，强大的威压只恨不得藐视天威者当场诛杀。 “姐姐！” 正在伏衫心神紧绷之际，耳边忽然传来金碧容的呐喊。 “使用雷种！” 伏衫一愣，这才瞧见自己的承影剑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赤红剑穗，其上镶嵌着一枚拇指大小的血红雷种。 明明很轻很脆，仿佛稍用点力就会被捏碎，可伏衫心底却瞬间平静下来。 原来她的小龙早已经将一切准备好。 伏衫不再犹豫，立刻催动雷种，朝着红白相间的雷光一剑荡出。 第147章 一场空 血雷强大无比，与雷劫融合之后…… 血雷强大无比, 与雷劫融合之后，爆发出的威力远超寻常。若是硬抗，即便是渡劫境圣人, 也很可能遭受重创，更不用说尚未证圣的伏衫了。 幸而雷种天克血雷, 还没等红白交织的雷电碰到伏衫, 就被雷种蚕食了近半力量。 伏衫也不逞强, 面对剩下的一半雷劫，再一次利用血丹祭剑, 将奔袭而来的雷光捅了个对穿, 斩得天地风云变幻。 连她都没发现，随着第五道雷劫也被斩灭, 她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强，无数灵力随着风雪汇聚己身，一点点为她铺好超凡入圣的道途。 天空中劫云轰鸣，代表无上意志的审问再一次从云端发出，犹如长鸣的古钟, 浩浩荡荡地传入每个人心底。 “所求何道？” 这是圣人三问的最后一问, 也是最关键的一问。若道心不够坚定, 即便修为圆满，也无法得到圣位。 对别人而言，这或许是最应慎重思考的问题, 可对伏衫而言，天底下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简单。 她敢提前应劫, 敢冒着生命危险强证圣位，最大的底气正是道心。 从初诞灵智，到初具人形, 伏衫对剑道的追求早就刻在灵魂最深处。 若连她的道心都无法受到认可，此世间还有谁能？ 伏衫毫不犹豫地回答：“剑道。” 她的声音中充满自信与桀骜，不曾想得到回答的劫云再一次暴怒，凝聚万千雷光，降下一道数百丈的庞大惊雷。威力过于恐怖，所过之处连空间都被扭曲。再加上融合了血雷的凶威，一眼看去竟如天谴般令人颤栗。 伏衫没想到自己的回答会引发天地震怒，来不及出招，只能以剑气覆盖全身，强行抗下这一击。 好在有雷种分担压力，不然只这一招就能要了她的性命。 然而死罪能逃，活罪难免，伏衫的身体被雷光灼伤，两条胳膊上全是狰狞的血迹，原本干净整洁的法衣，如今变得残破不堪。 伏衫大脑有些晕眩，呕出几口鲜血，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发生什么了？ 她被惩戒了？ 伏衫清楚地知晓一切，但却想不明白缘由。 没等她回过神，那一声冷漠的审问再度传来。 “所求何道？” 伏衫要紧牙关，铿锵有力地再次重复：“剑道！”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又有一道天罚降落。威力比上一次更强，速度也更快，一眨眼就落到了头顶。 可伏衫已经心有提防，又怎会束手就擒，举起剑就朝着雷劫重重砍下。 只听轰得一声巨响，强大的冲击令整个九霄城都剧烈颤抖起来。腾龙府附近的阵法瞬间破碎，房屋倾倒，大地震颤。 赤霄眼神一厉，不再与千竹缠斗，抬手召出八道真火镇守八方，将金碧容等人牢牢护住。 第二道天罚落下后，伏衫虽然仍能站起，气息却明显虚弱不少。 金碧容心急如焚，问：“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姐姐的剑道不被认可吗？” 赤霄不知道如何回答。 按照现况来看，何止不被认可，甚至引起了天地截杀。 可她想不明白，伏衫的剑道早已致臻化境，若只论对道的理解，甚至不比她对火的理解浅薄。 为何却偏偏引起这么强烈的诛罚？就好像为天地所不容一般。 这种怪异的现象，即便是赤霄，也从未见过。 但不论怎样，都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天罚越来越强，伏衫却越来越弱，此消彼长很可能陨落在此。 赤霄面色凝重：“你家姐姐，恐怕证不了剑圣之位了。我建议让她放弃，否则……” 死路一条。 剩下的几个字，赤霄没有明说，但在场几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金碧容的心骤然提起，赶紧朝着伏衫大喊：“姐姐，莫要死磕！” 严戚薇与唐颜悦也跟着劝阻，然而伏衫哪里听得进去。 穷其一生所追求的大道，如今却被否认，让她如何接受？ 这是她的骄傲，也是她的尊严，无论怎样都不允许遭到亵渎。莫说区区雷劫，就算是站在整个灵界的对立面又何妨？ “所求何道？” 煌煌天威之下，那道无情的声音再度响起，惹得伏衫大笑不止。 “还问这些做什么？你既然不认本座的道，又何必废话？放马过来吧，今日本座倒要看看你凭什么高高在上！” 伏衫不再忍耐，将丹田内剩下七枚血丹全部催动，只身一人迎着天边劫云掠去。 这副狂妄的举动彻底点燃劫云怒火，接连降下数道雷劫。它们颜色不一，气息不同，既有代表天威的青白，亦有代表惩戒的幽紫，五光十色好似长虹坠落，要将不臣之人彻底诛杀。 伏衫毫不畏惧，手中剑刃翻飞，不躲不避地将每一道雷劫斩落。 好几次气力不足，被雷光穿透身躯，可她依旧不肯停歇，纵使身上已经鲜血淋漓，却仍然执拗地朝着苍穹飞去。 当站到劫云面前的一瞬间，压抑已久的怒火随着长剑狠狠挥出，竟当真以一己之力劈开天劫。 许多雷光还没来得及成型，就已经被浩荡剑气彻底剿灭。 可是不够，远远不够，她将这片天地撕毁！要把高高在上的劫云斩碎！ “吾以承影之名，号令天下兵刃——万剑归宗！” 随她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兵刃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朝着被斩成两半的劫云席卷而去。 不止长歌，就连千竹手中的翠吟，伏霜霜手中的骨剑，也都受到召唤，分出一道幻影追随而去。 千竹当然也用过万剑归宗，可从没有一次像眼前这般震撼。 明明只是一介未证圣位的剑尊，却犹如万剑之王，能令所有剑刃听令臣服…… 这种强大到不讲道理的力量，难道只凭一把天阶上品的宝剑就能做到？ 千竹不信。 另一边，伏霜霜望着阿姐只身一人屠戮苍天的模样，眼里越发痴迷。 她曾以为自己跟伏衫的差距只是一把宝剑，如今才发现大错特错。 不论是勇气，还是剑道，伏衫都远胜自己。 争斗多年，这一刻她的心底竟产生一股奇怪的释然。 她知道的，她一直明白。 伏衫只是她故意转移仇恨的替代品罢了，她真正痛恨的从始至终都是软弱无能的自己。 然而就像伏霜霜无力抵抗命运一样，伏衫也终究做不到胜天半子。 她的万剑归宗的确史无前例，能将漫天雷云杀得片甲不留，可该她的劫难始终是她的，逃不掉也躲不过，任何反抗都只会招致更加猛烈的打击。 “成功了吗……” 伏衫气喘吁吁地站在半空，看着劫云消散，心底一阵激昂。 就在她以为平稳渡过圣人劫的时候，一道紫色雷光毫无征兆地劈落。 伏衫离得太近，体内力量又严重亏空，既来不及躲，也没能力硬抗，就这么被击落天际，身体狠狠地摔在地面。 下一瞬，天边劫云再起，且与先前截然不同，云中天威浩瀚如海，幽紫雷光震耳发聩。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雷劫，几乎无限逼近不死不休的天谴。 伏衫一边呕血，一边艰难地想要站起身，可双腿已经被摔得粉碎，只能用淌血的双臂强撑着仰起头。 看着头顶依旧狂暴的劫云，她的心里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 伏衫不想放弃，不愿放弃，可到了现在，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要输了。 九枚血丹已经消耗殆尽，体内灵力也在方才的渡劫中几近枯竭，如今只剩下一具重创残破的身躯。 在此绝境下，除了狼狈赴死，伏衫想不到其余任何出路。 风雪再起，天谴再来，然而伏衫别说拿起剑，就连强撑着站起身都已成奢望，又如何应对新一轮的雷劫？她虚弱地望着迎面袭来的恐怖雷光，心底充满不甘。 就在她以为会死在天谴之下时，一道悲切的呐喊穿破长空，顺着她的耳朵直达心间。 “伏衫！” 随着这道焦急的呼唤响起，一枚金灿灿的玉简敕令飞至头顶。 还不等伏衫看清，那道敕令便爆发出璀璨金光，将整个九霄城定格。 雪花停滞，鸟兽定身，就连即将落在伏衫身上的煌煌雷光也被强行定在半空。 目光所及，一切事物都就此凝滞，只有一人例外。 金碧容周身被敕令环绕，急切赶到伏衫身边，看着她遍体鳞伤，油尽灯枯的模样，无助地跪倒，将她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伏衫想催促她离开，可这道法则过于强大，即便是剑尊也根本破不开。 金碧容似是看懂了她的意思，脸上露出哀伤的笑容，“我走了，你怎么办呢？伏衫啊伏衫，现在你的谎言，可支不开我了。” 伏衫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拼命挣扎，可不论怎么反抗，都毫无作用，别说行动，就连一声呜咽都难以发出。 金碧容耐心地为她清理血污，看着大片大片的灼伤，以及几近破碎的丹田，终究还是没忍住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听我的话呢？为什么偏要将自己搞得遍体鳞伤？” “伏衫，你真的好讨厌。不仅谎话连篇，还固执己见，擅自给人希望，却又叫人绝望。” “你不是爱逞强吗，那就一直强下去啊，为何、为何……是这般结果……” 金碧容的泪水越流越多，一点点落在伏衫的身体上，将本就疼痛的伤口烫得越发痛苦。 她的视线早已模糊，可心意却越发清晰。当最后一滴眼泪流尽时，深埋心底的爱意还是胜过了怨恨。 “罢了罢了，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不会让你死的，既然你这么想要力量，想要复仇，今日便由我来实现你的愿望吧。” 金碧容捡起一旁的承影剑，朝着自己的心口用力刺去。 镜心莲察觉到主人的意图，立刻张开屏障试图阻拦利刃。同为最顶尖的天阶法宝，理论上很难分出胜负。然而连它的主人都一心求死，它又如何制止。 仅仅片刻之后，镜心莲的防御屏障就被击破，银白色的利刃刺穿护心鳞，重重地插入心脏。鲜血随之迸发，犹如奔腾的泉水，转眼就将雪白的衣裙染红。 金碧容没能穿上婚裙，但当生命的鲜红于雪衣表面彻底绽放时，同样美不胜收。 她吃力地将承影剑拔出来，颤颤巍巍地伸手，亲自把心脏中最鲜艳，最蓬勃的精血取出。 这是金碧容的心头血，是她生命的源泉所在，而现在，她将它送入了伏衫的丹田。 原本崩坏的丹田犹如枯木逢春般迅速恢复，力量与生机好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伏衫终于得到了她心心念念的生命本源，终于获得了足以打破一切的强大力量，可她竟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看着小龙的气息一点点衰弱，她只觉心如刀绞。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前所未有的绝望充斥全身，她开始发了疯般挣扎，身体被时间法则禁锢，灵魂被封锁，可她犹如扑火的飞蛾，赌上一切发起反抗。 只听咔嚓一声，压制在周身的法则奇迹般被撕裂。 伏衫立刻抱住金碧容，一手死死按在她的心口，一手用法术封锁心脉。 她成功了。 小龙果然不再流血。 可也仅此而已，她不是医修，不会医术，身上亦没有救命的丹药，只能眼睁睁看着小龙的生命一点点消弭。 “撑、撑住，一定要撑住，我现在就带你去疗伤……” 伏衫彻底慌了神，带着奄奄一息小龙就要离开，却被制止。 “来不及了……” 金碧容方才已经将生命本源全部赠予伏衫，就算能治好伤口，也根本活不下来。况且天谴只是被暂停，并没有消失，一旦解除时空封锁，便会再一次落下。 金碧容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想要碰一碰伏衫的脸，却因太过虚弱，抬到半空就没了力气。 好在伏衫及时反应过来，抓着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 “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我会救你，撑住好不好？” 骄傲了一生的伏衫，第一次这般低声下气地乞求。 可命运并不会因她服软而改变，她再怎么央求，也始终毫无作用。 “仙骨……拿、拿走……莫要浪费。” 金碧容其实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说，想问问伏衫的真名，想祝她生辰快乐，想说自己为她准备了礼物……可她说不出来了，最后的最后，只留下一句不放心的叮嘱作为遗言。 她的龙目明明很厉害，能看到许多常人无法察觉的隐秘踪迹。可到了临死的时候，却连多看伏衫一眼都做不到。 双眼逐渐黯淡，双耳慢慢失聪，弥留之际，她的记忆定格在婚裙做好的那日。 那曾是她此生中最快乐的时刻，如今却成为最大的遗憾。 金碧容很后悔。 早知道没有第二次穿上的机会，她一定会在那天晚上让伏衫好好看看自己。 为什么说不出口呢，为什么偏要隐瞒呢……若有来生……一定，一定不再错过—— 作者有话说：暂时下线，是HE[化了] 第148章 以杀证道 金碧容死了，死在了伏衫的怀…… 金碧容死了, 死在了伏衫的怀里。 她没看到伏衫的崩溃，也没瞧见剑尊的眼泪。随着她停止呼吸，玉简敕令形成的时间结界也寸寸倒塌。 凝滞的风雪再度飘起, 奔腾的天谴重新袭来。 审判再次落下，可伏衫却不再无力。 吸收了金碧容的心头血后, 她身上的伤渐渐愈合, 粉碎的双腿重新恢复, 就连早已破碎的丹田也在旷世伟力的锻造下急速蜕变。 她的气息节节攀升，一眨眼就突破了天地封禁, 凭着逆天之力强行肉身成圣。 直到这一刻, 她才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的剑道迟迟无法圆满, 原来世上早就有了剑圣。 大道无穷，有千万种方法证得圣位，但唯独不能双圣共得一道。 她没能以剑道成圣，而是回归了兵刃最原始的杀伐之道。 杀道成圣必要祭剑，没有什么祭品比爱人的心头血更加完美。 伏衫抱着金碧容的尸首伤心欲绝, 所有悲切与绝望在这一刻都化为暴虐, 只恨不得连天道都要屠戮。 她再一次拿起承影剑, 朝着急速掠来的天劫凌空一斩，瞬间便将煌煌天威撕得粉碎。方才还强大到令人无法反抗的雷劫，如今却只能成为剑意的养分。 “你不是要诛杀我吗？那便来吧, 昔日人祖可伐天，今日我亦然！” 伏衫剑指苍穹, 虽没出手，但满身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或许是知晓成圣的事实已不可改变，天上的劫云翻涌许久也不曾落下, 最后竟缓缓褪去。 随着最后一抹雷光消弭，伏衫周身气息再度腾飞，无数灵力涌入丹田，令她本就强大的修为急剧暴涨。 伏丹没想到连天谴都未能阻挡伏衫成圣，眼看她的修为一步步超过自己，吓得汗毛倒立，立马用法术遮掩气息，企图趁伏衫修为不稳，赶紧离开。 可他太低估伏衫对他的恨意了，手中符箓才刚拿起，还没来得及催动，耳边就传来一声冷笑。 “既然今日现身，那就别走了，永远留在九霄吧。” 话音刚落，伏丹只觉小臂剧痛，低头一看，原来紧攥灵符的手已经被砍下。 什么时候出得招？ 为何他甚至不曾看到半点动作！ 伏丹心底警铃大作，知晓自己完全不是对手，立马朝着伏霜霜焦急呼唤：“快用骨剑……” 然而话还没说完，伏丹的脑袋就被毫不留情地砍下，连带着神魂一起被斩断。 曾经在人界名声大噪的玄丹古圣，如今却死得这般轻松。 伏霜霜没跑，也没听伏丹的吩咐，利用骨剑压制伏衫。她就站在原地，笑吟吟地看着阿姐，就像在欣赏最完美的杰作。 古往今来，圣人层出不穷。可是凭借杀道成圣的，伏衫还是至今为止第一人。 伏霜霜原以为自己在那名龙女身上费的苦心已经白费，没想到结果却远超预期。 她真的很感谢金碧容，若不是她心碎自裁以命换命，还无法令她的阿姐得到如此完美的升华。没有什么比现在的伏衫更迷人了，无需任何引诱，这位以杀证道的“剑圣”，一定会为伏家带来最残忍的落幕。 “是你告诉她一切的？” 伏衫冷漠地抬起剑，指向伏霜霜。 千竹下意识挡在她身前，却被伏霜霜谢绝。 “是我，这下阿姐终于也一无所有了呢。” 伏霜霜笑得很开心，任凭伏衫将剑刺入体内，也毫不在意，只是一味地笑，放肆的笑。 “阿姐，原来你也会哭，我还以为你当真薄情寡义呢。先前我一直很恨你，可现在竟有些喜欢了。作为你初证圣道的祝贺，我再送你一件礼物。” 伏霜霜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心刨了出来，剥开心房，将其中的蛊虫递到伏衫手中。 “你不是一直想利用仙羽，反过来吞噬那帮长老吗……吃掉这只羽化蛊，从今往后再没有人能欺辱你。” 伏霜霜的身体本就到了极限，如今又亲自刨心，哪里还能支撑得住，很快就彻底没了生息。 但她的没有遗憾，生命的最后一刻充满满足与畅快。纵观这一生，她无数次在阿姐手中落败，好在上天仍然眷顾她，最后这次终究是她赢了。 伏丹与伏霜霜都已毙命，在场的敌人只剩下千竹。 伏衫毫不客气地攻去，可千竹却并不接招。 对面已有两位渡劫修士，而他却只有一人。一旦遭到围攻，形式将极为不利。 千竹打出一道幻境拖延时间，趁着还未彻底陷入劣势，赶紧拉开距离。 “今日便到这里吧，下一回，我在伏家等你！” 留下这句话后，千竹迅速撤退。 伏衫没追，收拢了满身戾气，回到早已化作废墟的腾龙府中。 金碧容依然没醒，身上余温开始消散，摸起来有些冰凉。 伏衫瞧见严戚薇与赤霄就站在小龙身边，却无一人为她生火暖身，眉头紧皱，只好自己动手。 小心抱着小龙，像往常的双修一般为她渡气取暖，只是这一次，害羞的少女再也不会回应她了。 “戚薇，腾龙府已经毁了，你在客栈里定间房。外头冷，不能叫她睡在这里。再看看上次为我疗伤的郎中还在不在城内，若是在，就将他唤来。” 严戚薇沉默，看着她怀里早已没了生息的小姑娘，还是没忍住戳破现实。 “她死了。” 原以为伏衫是因悲伤过度，无法接受现实，这才胡言乱语，没想到她却十分冷静：“我知道。但没关系，一定还有办法。她的心脉已经被我封锁，心头血也在我这里，只要我还给她，一切都能好转。”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这法子的确有用，心头血内蕴含强大的生命本源，哪怕是将死之人，也能借此苟延残喘。 可再强大的心头血，也只能延续生命，根本做不到起死回生。现在再谈这些，已经太晚了。 赤霄忍无可忍，走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给我清醒一些！她舍命救你，不是你让这样糟践的！你若一心求死，就死远些，我带她走！” 赤霄说着就要去抢金碧容的尸首，然而还没靠近，就被承影剑逼退，顿时火气就上来了。 先前有金碧容的血脉压制，赤霄这才处处忍让，而今金碧容不在了，她自然没什么顾及，召出真火就打了上去。 两位渡劫境圣人战斗，仅仅是些许余波就令整个九霄城震颤。 眼看战斗愈演愈烈，严戚薇哪里还沉得住气，赶紧上前制止。她修为太低，根本不足以调节矛盾，最后还是搬出了金碧容，这才成功劝住两人。 九霄城内大部分店铺都已经关门大吉，严戚薇索性直接将几人带到了物华天宝的雅间，随后借着唐颜悦的面子，将周边的郎中全部叫来。 结果不出所料，当瞧见要给死人看病，那帮郎中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眼看最后一个郎中也悄悄跑路，唐颜悦头疼不已。 “方圆百里能叫得上名字的医修都来看过了，还要再找吗？” 唐颜悦其实想直接劝她们放弃的，可因修为太低，怕说了会挨打，只能跟着乱来。 严戚薇看出她的难处，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必了，我去说一声，你先歇息吧。今年的分成多给你一些，权当是补偿。” 一听有钱拿，唐颜悦心底的烦闷一扫而空，赶紧趁火打劫：“我要二八分成！” 严戚薇嫌弃地瞥她一眼，却也没拒绝。 进入里屋，瞧见伏衫仍然守在床头，手里还拿着几枚破碎的鳞片，走过去问：“这是何物？” 伏衫语气落寞：“她的护心鳞，碎了拼不好。” 严戚薇叹息一声：“你既然知晓坏了的东西无法修补，又何必执迷不悟。” 伏衫避而不答，问：“郎中呢，还没到吗？” 严戚薇摇头：“方才那个已经是最后一位，若要再寻，只能去狐族，但……你信得过吗？” 很显然，经过先前的事情，不论是严戚薇还是伏衫，都已经不想再踏入狐族。 “伏衫，放弃吧。即便你现在将自己的心脏挖出来，放到小姑娘的胸腔里，她也活不过来了。” 伏衫不吭声，只是低着头，一味地抚摸手中碎鳞。 她当然知晓死而复生只是天方夜谭，否则也不会拼了命也要应劫突破，求得一线生机。 可她接受不了，每每回忆起金碧容执剑刺向心脉的场景，就难受得厉害。 到了如今，连她也不禁反省，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她真的错了吗？ 伏衫的心绪越来越混乱，连带着周身气息都变得粗莽暴虐。不想波及旁人，挥挥手让严戚薇离开。 “你……出去吧，我想独自待一会儿。” 严戚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再多说，离开了房间。 刚出去，就瞧见赤霄蹲在窗边，时不时探出神识往屋内瞅。 严戚薇凑过去问：“这是在做什么？” 赤霄被突如其来的招呼吓了一跳，凶巴巴地瞪她一眼，没好气道：“还能干嘛，当然是看看屋内状况了，我得时刻守着，免得这疯女人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严戚薇觉得有些好笑：“既然担心，为何不直接进去？” 这话彻底把赤霄点着：“谁担心？我只是不想她糟践金碧容的尸体！去去去，休要在这里打扰我监视，要是耽误了功夫，我饶不了你！” 说完便不再搭理严戚薇，靠在窗边继续观察屋内。 严戚薇很识趣地没有多说，推开几步，搬了个小马扎坐下。 这是金碧容去后的第一个夜晚，屋内外的几人都彻夜难眠。 第149章 迟来的心意 伏衫在床头守了金碧容一整…… 伏衫在床头守了金碧容一整晚, 原以为没有小龙的陪伴，这一夜会无比漫长，然而事实证明, 她错了。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她不过是盯着少女的脸发了会呆, 回忆了一些往事, 几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 一直到有人敲门, 她才终于从迷惘中苏醒。 严戚薇再进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 因不放心伏衫, 特意以送餐的名头进屋瞧瞧。 好在伏衫没有想不开, 也不曾做出疯癫出格的举动，整个人既冷静又安分。 然而严戚薇非但没有放心, 反而越发忧虑。 大哭大闹都没关系，心中有悲有怒，需要发泄很正常。可往往是这种明明伤心，却强忍着不吭声的人，执念才更深, 更难走出来。 严戚薇怕她憋坏了, 试着宽慰几句, 可不管说什么，伏衫都心不在焉。只有在提及金碧容的名字时，才会多些注意力。 “接下来怎么办？还要……继续治疗吗？” 伏衫点头：“九霄城的医师信不过, 回龙域一定有转机。” 严戚薇没想到她还没有放弃，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都只化作一声叹息。 “罢了罢了，听你的。” 严戚薇与唐颜悦告别后，将自己的仙舟拿出来, 原本想载着伏衫与赤霄前往龙域。 可伏衫嫌太慢，根本不坐，径直往龙域飞去。 她已经入圣，速度本就快，如今又不要命地赶路，原本两三日的路程，竟被她两三个时辰搞定。 严戚薇根本追不上，最后还是赤霄出手，带着她赶至龙域，并且亲自为她作保，这才获得进入九玄山的资格。 只是在看到道碑上金碧容的字迹时，三人神情都有些复杂。 ——金碧容愿以大道起誓，接引爱人伏衫入龙域，若其作恶，愿为其代罪。 伏衫没想到当初入龙域时，小龙竟会写下这样的誓言，手指抚摸着“爱人伏衫”四个字时，久久不能回神。 明明是很甜蜜的话语，如今看到后只有心酸与讽刺。 伏衫悄悄将金碧容的字迹用灵力拓印下来，随即进入龙域。没回春眠宫，马不停蹄地直奔百药楼。 见到连嘉木的第一件事，就是恳请她救救小龙。 连嘉木被吓到了，看着小姑娘胸口被利剑捅穿的致命伤，头一次慌乱到连话都说不囫囵。 “是、是谁将她伤成这样？！” 她其实能看出来，小姑娘心口的伤是承影剑所为，可她不敢相信伏衫会动手。 直到赤霄将以命换命的事情简述一遍，连嘉木才哀恸长叹。 匆匆传了道符给龙皇和大司命，随后带着小姑娘就进入屋内。 常霖与金灼收到消息后，很快就来到百药楼，瞧见小姑娘毫无生息的模样后，只觉心如刀绞。 尤其是金灼，一瞬间好似被抽干了精气神，整个人瞬间苍老许多。 若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那天她一定不会放小姑娘离开。 明明早有预感，明明早就察觉到不对，命运已经给了她那么多阻拦的机会，可她竟然一次都没把握住。 另一边，寒灵与姬邱月三人很快也得到了消息，急匆匆赶至百药楼，看到屋外围了一圈人，气氛却压抑而沉静，顿时慌了神，跑到严戚薇跟前询问状况。 严戚薇怕她们接受不了，没有直接说实话，而是委婉地回复：“连医师还在治疗，兴许……兴许还有转机。” 寒灵自然能听出话内的意思，双眼一红就要哭，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她怕剩下的那点希望被自己哭没了，只能将眼睛瞪得很大，强压着不让泪水落下。 时间一点点过去，屋外的人从天亮等到天黑，可依然没有任何消息。最初还有人零星地说几句话，但到了后面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去多久，房门终于被打开，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连嘉木。 连嘉木满脸疲惫，很想说出令大家期盼的答案，可惜事实并不允许。 她失落地摇摇头，亲自为本就压抑的氛围再增添几分哀伤。 寒灵彻底崩溃，走到屋内，碰了碰金碧容略有些发冷的手臂，忍不住抽泣起来。 姬邱月想装出师姐的样子安慰，但没逞强多久便跟着湿了眼眶，满心无助地靠在苏无许怀里。 金灼不信邪，执拗地追问：“当真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连嘉木面露迟疑，“我、我倾向于没有，但也并非绝对。” 此话一出，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就连抽抽嗒嗒的三小只都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一丁点有用的信息。 连嘉木将金碧容体内的异常尽数告知。 金碧容的确已经没了生息，甚至为了救回伏衫的性命，已经将自己的生命本源全部交出去，理论上不存在任何复生的可能。 但连嘉木发现，金碧容的骨骼十分怪异，明明魂魄与肉身都已死亡，骨髓中却仍残留着零星生机。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骨骼与旁人不一样，但有一点必须要说清楚，若想通过唤醒骨髓里的生命力，从而令她起死回生，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的骨骼力量极强，如果按照天地玄黄的品阶划分，我甚至觉得应该排在天阶之上。昨夜我已经将药楼内珍藏的三株天阶灵植全部动用，然而别说焕发骨髓的生机，就连稍稍温养都做不到。因此我推断，灵界内现存的所有灵植都救不了她。若真的想救她，恐怕只能寻到传说中的神仙，向他们讨要一株仙品灵药。” 众人刚升起的希望，在这句话后再次破灭，唯独伏衫与寒灵例外。 * 深夜，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只有伏衫仍然守在床头。 经过她的精心打理，小龙身上被清理得很干净，不仅没有血污，就连衣裙也是崭新的，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般，整个人安静又乖巧。 这副模样总让伏衫有股错觉，就好像前两日的灾难只能梦境，一切都没发生。她还是她，金碧容也还是金碧容。 伏衫抓住她的手，将脸贴在上面，嗅着小龙身上仍未散去的细腻芳香，恍惚之中好似听到了小龙的声声呼唤。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幻觉，后来才发现不是。 她的确听到了声音，只不过来源并不是金碧容，而是手腕上的玉镯。 这是当初在长生林时，伏衫亲自送给金碧容的，名义上是储物法宝，实则是能将两人紧紧绑定在一起的同心镯。若有危险，只要对着玉镯稍稍呼唤，伏衫就能立马知晓。 前些时日闭关应劫，伏衫用法术单方面屏蔽了玉镯与自己的联系，导致金碧容的呼唤未能传出，一直被困死在镯子里。 伏衫小心翼翼地将同心镯取下，重新用精血将联系修补，终于听到了那段来自过去的声音。 ——伏衫，我想你了。 ——寒灵她们是不是去见你了？我从她们身上看到了你的气息。你一直让我等你，可现在……我有些等不及了。 ——我在镯子里为你准备了生辰赠礼，你要看看吗？ 这段话似乎是金碧容来九霄城前说的，絮絮叨叨讲了许多。 有思念，也有埋怨，但最后的最后，仍然不曾责怪她，只是充满担忧地说要来找她。 伏衫捧着玉镯听了许久，然后将神识探入其中，仔细翻找，果然找到了两个精心装饰的木盒。 打开一看，是两件漂亮的婚裙，其上还有一张黄色的灵符纸。 【金大美人的礼物券】 【当当当！恭喜姐姐获得金美人送出的神秘生辰赠礼，穿上婚裙并且手执此券，可以向金美人兑换一生所爱专属贺礼，从此往后佳人相守，永不分离！】 【注意：仅限姐姐使用，不可转赠！！！】 最后一段话特意加粗强调，旁边还画了一只小龙喷火的愤怒表情，充满威胁之意。 这不是伏衫第一次收到金碧容的礼物券，上回在白玉城时，也曾收过一次。 后来为了防止小龙被别人抢走，她还特意用那张许愿券，要求小龙往后只能唤她姐姐。 就结果而言，小龙很守信用，自那日以后，就再也没叫过别人姐姐，这个称呼成了伏衫的专属爱称。 如今再收获一张余生相伴的礼物券，伏衫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真的穿上婚裙，金碧容一定会遵守诺言陪自己一辈子。 可惜太晚了。 金碧容的一辈子太短，短到来不及送出礼物。伏衫的一辈子又太长，长到看不见诺言兑现的时刻。 伏衫这几日其实都很恍惚，虽然知晓金碧容已经不在，可总是觉得不真实，就好像在做梦一样，梦醒后一切都能回归正常。 可现在看着面前这份来不及兑换的生辰赠礼，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她本可以跟心爱的小龙共度生辰，许诺一生，如今却因自己的任性阴阳两隔。 金碧容不会陪她了，不论是下一个生辰，还是下下个，往后的每一天她都会像今日一般孑然一身。 纵使用脚链与项链束缚住了金碧容的身体又有何用？事到如今，依然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自己。 伏衫最终还是穿上了婚裙，收好礼物券，在药楼中与金碧容举办了一场姗姗来迟的婚礼。 独自喝下合卺酒之后，她的心底没有释然，只有越来越浓郁的执念。 “医师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救你，我不信。如果天阶灵药仍然不够，那我就亲自创造出传说中的仙品灵药！” 伏衫将同心镯戴到自己手上，在金碧容脸上落下一吻，随后下定决心般离开龙域。 第150章 复仇的开始 迄今为止，伏衫只接触过两…… 迄今为止, 伏衫只接触过两种与“仙”有关的力量。其一是金碧容的仙骨，其二便是蛊毒仙羽。 传言仙羽由伏家老祖所创，最初的作用并非吞噬他人力量, 而是借助仙羽连通万物的特性，将整个伏家的力量连结在一起, 借此突破天地限制, 达到举族飞升, 羽化登仙的超凡境界。然而伏家众人实力参差不齐，许多人莫说圣人劫, 就连结元婴化元神都做不到, 自然不可能直面天谴。 举族飞升的大梦破灭之后，仙羽逐渐被顶尖修士掌握, 修为较低的族人自然而然地成为被掠夺者，直至现在彻底沦为供人玩弄的血奴。 伏衫不知道举族飞升是真是假，但既然仙羽能汇聚力量，是不是代表只要有足够多的祭品，就能获得超越凡尘的仙神之力。 届时将这份力量注入仙骨之中……她相信一定能再次激发小龙的生机。 伏衫吃掉了伏霜霜给她的羽化蛊, 随后前往伏家座下的城池。 作为人界第一大族, 伏家势力盘根错节, 除了灵剑宗所在的无相城之外，整个北方十二城几乎都是伏家的势力。其中天玑、北漠、寒沧三城是伏家的核心领地，其内各有一位族中圣人亲自坐镇, 也就是伏家三圣。 如今伏丹已死，三圣只剩二圣, 除天玑和北漠之外，余下十座城池均无本族的圣人坐镇。 伏衫顺着无相城一路往北，很快就来到北方十二城的起始——寒沧城。 这是伏丹的地盘, 因他是人界唯一一个渡劫境炼丹宗师，许多势力为跟他结交，纷纷在此设下分堂。若只论繁华程度，甚至是十二城中最为奢华的一个。 伏衫没有犹豫，飞至城门上方，一剑将城楼劈开。虽然只是随手一招，却已经触发了寒沧城的护城大阵。 “一刻钟内，非伏家子弟者速速离去，否则格杀勿论。” 第一次出手，伏衫没有直接屠城，而是事先发出警告。 原以为有示威在前，多少会吓退一些人，没想到她的话音落下后，城中修士议论纷纷，却无一人离开，似乎都在等着看笑话。 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有几名长老来势汹汹地冲来。 城主伏丹不在，便由他的亲信执掌大权。 他们认出伏衫的身份，当即厉声喝斥。 “大胆伏衫，竟然来寒沧城撒野！还不速速滚过认罪！” 在他们的印象里，伏衫只是伏家的一条狗，任凭她修为再高，有仙羽在也翻不出半点浪花。 然而他们并不知晓，现在的伏衫不仅修为突破，而且有了羽化蛊，除非家主亲自出马，不然族中没有一个人是她的对手。 几位长□□同催动蛊毒，意图利用仙羽压制伏衫。 可接连数次发力，伏衫别说毒症发作，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他们心底一咯噔，渐渐察觉不对。 还想再出招，但伏衫哪会再给机会，甚至都不用出剑，仅仅只是放出圣人威压，就已经令几人承受不住爆体而亡。 嘭嘭嘭，几道巨响响彻寰宇，城内所有修士都被不讲道理的恐怖力量所震撼，眼看连合道境的长老都能被一脚踢死，哪里还沉得住气，很快就乱作一团。 刚刚还想着看笑话，如今却都疯了似地往城外涌去。 伏衫瞧见不少伏家的人也想浑水摸鱼，眉头一皱，在指尖划出一滴血，轻轻地抹在承影剑上，随后朝着出城口重重砸去。 只听轰隆一声，剑气犹如惊雷般落下，以承影剑为起点，围绕寒沧城形成一道血色剑气屏障。所有流淌着伏家血脉的人刚靠近出城口，就被血色剑气无情绞杀。 城中其他势力见此，知晓伏衫是来真的，纷纷跟伏家撇开关系逃离此地。只有那些与伏家交好的势力没走，反而派出几位修为相当的修士前来劝诫。 “老夫乃渡法真人，不知道友与伏家究竟有何恩怨，老夫与玄丹古圣是至交好友，说不准能帮你协调一二。” “没错没错，听闻道友也是伏家的人，都是一家亲，有事好商量嘛。” 领头的两人同为渡劫境圣人，与伏衫修为对等，原以为就算当不了和事佬，也能套套近乎。 可惜偏偏不会说话，开口就连踩伏衫两个雷点，把伏衫都气笑了。 伏衫没接他们的话，瞧见一刻钟的时间快要到了，提醒道：“再不走，可就没机会了。” 这副软硬不吃的态度令两位圣人当下就冷了脸，作为渡劫境强者，他们在门派中哪个不是万人之上的存在，即便是门主见到，也得恭恭敬敬地行礼，而今却被一个初入圣道的小丫头威胁。 渡法真人冷哼一声：“莫要给脸不要脸，若非见你是伏家之人，我等早就动手了！奉告道友识趣一些，否则我等不介意代替你们家主管教管教！” 伏衫不跟他们废话，瞧见时间已到，打了个响指，承影剑应声发动，分化出无数灵剑虚影，仅仅片刻便将整个寒沧城围得水泄不通。 渡法真人见此大怒，捏着一道法术便朝着伏衫攻来。 随着他出手，其余修士也不再旁观，纷纷祭出法器。 他们修为最低也在合道中期，手中天材地宝无数，出招时灵光闪动，真气纵横。虽然人数不多，却声势浩荡，大有一人成军的气魄。 相比之下，伏衫这边就显得过于单薄。 眼看无数攻击就要落在伏衫身上，忽然一道琉璃花影从同心镯中钻了出来，召出层层屏障，强行为伏衫挡住攻击。 是镜心莲。 自伏衫将同心镯的封印解开，镜心莲也一并获得自由。 它是无主的法宝，本来不会主动消耗力量保护旁人，可是它从伏衫身上感受到了旧主心头血的气息，这才出手相助。 伏衫没想到它会现身，反应过来后，立刻趁机斩出一道剑意。 除了两位渡劫境强者及时回防，其他修士尽皆丧命。 这才第一个照面，就已经令敌人损失惨重。 渡法真人大惊，瞧见伏衫手中除了承影剑，竟然还有一朵十二品防御宝莲。 本来他们二人就是道法成圣，不擅长正面硬碰硬。 如今又在法宝上被甩开一条街，局势瞬间反转。 渡法真人突然后悔冒然出手，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梁子已经结下，若不能趁现在将伏衫除掉，之后的情况只会更加险峻。 “老胡，不能留手，一定要将她按死在这里！” 两位圣人对视一眼，不敢再有半点轻敌，纷纷拿出平生最强的招式，企图将伏衫合力灭杀。 然而有镜心莲在，几番交手伏衫身上未着寸伤，他们却已经挂了不少彩。 此消彼长之下，两人很快就疲态尽显。 伏衫抓住破绽，一剑一个将他们斩杀。 直至陨落，他们都没想过会是这种结局。 伏衫消耗也不小，若非镜心莲帮忙，她也决不会赢得如此轻松。 “你……要暂时跟着我吗？” 伏衫伸手摸了摸莲瓣，镜心莲与她没有任何联系，战斗时甚至连灵力都无法补充。 方才为她挡下那么多危险，如今整个莲花都因灵力亏空而显得无精打采。 镜心莲飘到伏衫的手腕处，蹭了蹭同心镯，虽然灵智仍未完全成形，暂时说不了话，但从充满眷恋的亲昵来看，并未拒绝邀请。 伏衫忽然觉得这朵莲花跟金碧容很像，温暖纯粹，时时刻刻都想着旁人。 伏衫有些触动，凝聚一道神识印记附着在镜心莲表面。 没有烙印主仆契约，只是将一人一花暂时连接起来，方便镜心莲随时补充力量。 做完这些，看着被剑意包裹的寒沧城，朝着护城大阵轻轻一斩，阵法便应声而碎，浩瀚如海的剑意洪流涌入城中，无情地杀死每一个活物。 鲜血与惨叫连绵不绝，伏衫却半点不为所动，遵循羽化蛊的指引入城寻找，果然在地下血牢中看到了被伏丹圈养在此的血奴。 地牢范围极大，几乎是一座地下之城，生活在此的奴隶终日过着不知岁月的日子，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等待被旁人吞噬殆尽。 经过长年累月的掠夺，许多血奴已经瘦的皮包骨，像是乱葬岗里的僵尸，身上只剩下大片死气。 瞧见伏衫走过，面上也只有麻木。 伏衫不会救他们，也没能力救，她能想到的最好结局，也只是帮他们尽早脱离苦海。 “诸位，上路吧。” 伏衫扬起长剑，以一招万物复苏的醒春夺走了所有血奴的性命。 这是伏衫向伏家复仇的开始，寒沧城灭，不论是城中修士，还是牢中血奴，全都平等地死在承影剑下。 她杀了不知道多少人，血气戾气凝聚成累累杀意，为她的杀道带来前所未有的精进。 修为节节攀升的同时，罪孽也源源不断。 伏衫开始被天谴诛罚，雷劫足足劈了她七七四十九日。 她也曾想过沾染这么多血债，会不会死在报应中。可她不愿，她的复仇才开了个头而已，要杀的人还远远不够。况且她还要利用这些尸骨血肉，炼制仙品灵药，绝不能死在这里。 靠着这股偏执与疯狂，伏衫成功在天谴中活了下来。 雷光非但没有诛灭她，反而让她变得更强。 伏衫晋级了，靠着累累杀孽，实力突飞猛进。 与此同时，她的凶名也逐渐远扬，有人叫她魔头，有人唤她妖女。她成了人们口中罪孽滔天的血罗刹，却没人知道，她也曾是传说中那个天赋异禀的年轻剑尊。《 》 150-160 第151章 爱屋及乌 渡完劫后，伏衫将城中血气抽…… 渡完劫后, 伏衫将城中血气抽干抹净，汇聚在丹田之中。以自身金丹为炉，把血气中的业力吸收净化, 最终得到一滴汇聚了无数生命的精粹灵液。 伏衫没有吸收，而是将它注入自身的仙骨中, 暂时储存起来。 偌大的寒沧城, 如今彻底沦为死城, 除了地脉灵脉仍在活跃，城内再没有任何活物。 伏衫瞧见这里漫天剑意, 忽然想到什么似的, 对着玉镯唤道：“长歌，出来。” 话音落下, 一把紫色短剑颤颤巍巍地从同心镯内钻出，瞧见伏衫满身业障，甚至不敢靠近，只能瑟瑟发抖地蜷缩在一边。 “你……你要干嘛？” 长歌没死。 当初在白玉城时，伏衫曾在剑上刻了破道符。一旦它弑主, 就会灰飞烟灭。 长歌早就知道金碧容活不长, 原以为自己注定会跟着陪葬。哪知金碧容自裁时没有用它, 而是用得承影剑。 它不知道金碧容是不是故意的，但也多亏如此，捡回来一命。 这些天它一直在同心镯内装死, 为得就是不想引人注目，没想到伏衫竟然还惦记着它。 “我、我可没有弑主嗷, 你不能杀我！” 长歌很怕伏衫迁怒，怕她认为金碧容的死，与它这把不详的冥器脱不了干系。 它想纠正, 想说金碧容的确运势不好。可它不敢说，怕说了之后，伏衫真会把它千刀万剐。毕竟它的疯是装出来的，而伏衫是真正的疯子。 “我不杀你。”伏衫挥了挥手，招呼长歌过来，等了一会儿，见它依旧磨磨蹭蹭不愿靠近，面色一冷，强行将它拘到手中。 一道神念探入剑中，发现品阶仍是地阶上品，语气充满嫌弃：“喂了你这么久剑意，怎么还未升阶？” 长歌一噎，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去将城中剑意吃了，瞧见天阶兵刃后都叼过来，我将它们的真武精华提炼出来，助你晋升天阶。” 真武精华，一种用于锻造高阶法宝的珍贵物质，能够最大程度地激发素材潜能。 因极其昂贵，一般只会在炼器途中使用。但其实真武精华对已经成型的法宝也有作用，只是消耗太大，代价太高，很少会有人这么做。 长歌没想到她会这么好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小心翼翼地确认一番。 等得到肯定答案之后，才欢呼雀跃地飞到城中。 平日里它看见这些天阶法器一定躲得远远的，可现在专门趾高气扬地往它们跟前凑，主打一个狗仗人势。 长歌灵智很高，洞察力十分敏锐，在城里只飞了一圈，就把所有天阶法器都捡了回来。 然后毫不客气，直接开饭。 城内剑意太多太多，即便敞开肚皮吃，长歌也吃了足足七日。等回到伏衫跟前时，整个短剑都开始止不住地冒紫火。 伏衫将提炼出来的真武精华涂抹在长歌表面，等它全部吸收后问：“如何，还差多少可以晋级？” 长歌有点心虚：“估摸还差八成。” 伏衫大抵算了算，发现只它一把剑，所需的真武精华已经足够炼制十把天阶法器，不由咋舌：“没看出来，你还挺能吃。” 长歌难得没反驳。 实际上并不是能吃，而是它的锻造素材过于低级。只论强度，顶多只是地阶下品，只有将冥器和剑灵综合考虑，才能称得上地阶上品。 怕伏衫嫌麻烦不喂了，赶紧觍着脸凑上去：“我很聪明的，你把我喂到天阶之后，想让我干嘛只需一个念头，虽然威力一般，但肯定比没剑灵的承影好用！喂我一点不亏！” 若换做旁人，敢这般诋毁承影，伏衫一定饶不了。 可如今从长歌口中说出，她竟有一些触动。 伏衫想起曾经的金碧容也说过类似的话，为了彰显实力，天天在她跟前臭美自荐。 先前只觉得镜心莲很像小龙，现在忽然发现，长歌也像。 她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怪圈，不论走到哪里，看到谁，都忍不住去捕风捉影。只要寻出与金碧容相像的地方，就会兀自开心很久。 可这种开心并不能驱散孤独，反而犹如一把钝刀，一寸寸地刺入心底。 伏衫将长歌收回鞘中，不轻不重地拍了它一下：“我不会放弃你，但此后不准再说承影半句坏话。” 长歌并不知道自己因为爱屋及乌，究竟获得了怎样的偏爱，得到承诺后，欢喜地蹭了蹭伏衫。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伏衫一直在重复两件事，北上屠城，然后淬炼长歌。 她将为数不多的温柔留给了金碧容的两件法宝，却唯独没办法留给本人。 在她不知疲倦地屠戮下，伏家的势力急剧萎缩。 原本赫赫有名的北方十二城，短短一年时间就被灭了一半。伏家不是没有派人围剿，可伏衫太过强大，再加上手中的承影剑和镜心莲都是顶级的天阶法宝，除非修为远高于她，否则很难将她杀死。 好几次伏衫逃脱之后，等待他们的只有更加猛烈的报复。并且不止是伏家，就连那些帮助过伏家的势力，也无一幸免。 在这种情况下，许多与伏家关系不错的势力纷纷开始撇开关系，有些宗门甚至因距离十二城太近，害怕遭到牵连，直接选择举宗搬迁。 曾经赫赫有名的人界第一大族，如今却成了所有人的忌讳。 仅剩的六座城池中，几乎只剩下伏家子弟。 他们并没有誓死效忠家族的决心，不曾离开，只是单纯地被无法离开。 伏家早就下达死令，任何族中子弟都不得逃离，违令者杀无赦。 这条命令虽然留住了族人，勉强维持住各个城池的运转，但却无法凝聚人心。就好像一只纸老虎，看着凶猛，实则一戳就破。 北漠城中，奢华热闹的城主府内，一名魁梧大汉听到属下传来的战报，焦急地走来走去。 “什么？！又有两座城池被屠了吗？断情谷的人呢，不说派了圣人前去驻守吗？” “禀长老……断情谷临时反悔，不仅没有派出增援，还将宗门内的弟子全部迁走。其余各大门派也纷纷撤离，现在已经没人愿意淌这趟浑水了。” 大汉气得破口大骂，一拳砸出，硬生生将府内梁柱都打断了数根。府内属下见此，纷纷吓得跪地求饶。 大汉名为伏武，正是伏家三圣中排行老二的炎武圣人。与寻常修士不同，主修锻炼之术，曾经靠着一手拳法举世闻名。虽然修为只有渡劫境三层，但凭借强悍的肉身，却能越级对战渡劫境中期的修士。 先前伏武得到老三阵亡的消息时，就已经隐隐察觉不妙。没想到这才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十二城中竟然已经有八座沦陷。 太快了，伏衫的成长太过迅速，原以为她若想复仇，没个十年根本不敢动手。哪知她却不要命一般，靠着满身杀孽接连突破。 据说半年前她就已经到达了渡劫境三期，如今又屠两座城，手中业障无数，只怕要不多久就能再度晋级。 若是等她突破到渡劫境中期……恐怕连家主都不一定能拿下她。 伏武现在十分后悔，早知道当初就不让老三前去捉拿伏衫了，若是他亲自出马，哪里还有这么多事。 “老三啊老三，你真是害惨了二哥！” 正在伏武思考该怎么应对伏衫的进攻时，一道不怒自威的冷哼自背后响起。 “不过是区区一个弃子，竟能将你吓成这样，成何体统？” 伏武转头望去，瞧见那人的面容后先是一怔，随后惊喜地快步走过去：“大哥！您怎么来了？”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伏家家主，伏渐鸿。 早在数十年前便已经到达渡劫境四层，是整个伏家修为最高，实力最强的存在。 这几年，伏渐鸿鲜少露面，除了处理一些紧急事情之外，其余时间几乎都在闭关。 伏武知道，大哥又要突破了。 到达他们这个境界，修为的增长已经极为困难。若没有得天独厚的机遇，很可能数百年仍都无法更进一步。 而伏渐鸿仅仅相隔十余年就能再度精进，可以说相当恐怖了。 “我为何不能来？若再不来，怕是连你的北漠城也要丢了吧？一帮蠢货，连个逃跑的血奴都抓不住！” 伏武羞愧低头，没有接话，直到大哥发泄完，才端起一杯茶递过去。 作为体修，伏武脾气一直不好。可面对大哥，他不敢有半点放肆。 “罢了罢了，她有龙族相助，的确在预料之外，这一回就由我亲自出手吧。” 伏武眼前一亮，赶紧问：“大哥不准备继续闭关了吗？” 伏渐鸿桀骜地抚摸胡须，周身气势尽数扩散：“闭关？本座早已突破到了渡劫五层，迟迟不愿现身，不过是想试着冲击六层而已。可惜你们两个蠢货办事不利，若我再继续闭关，怕是整个伏家都要崩溃！” “不过无妨，区区一个渡劫三层的孽障罢了，你我联手，且看她如何逃出生天！” 伏渐鸿提前出关，就是为了打伏衫一个出其不意。外界都以为他在闭关，殊不知他早已悄悄埋伏在北漠城。一旦伏衫踏入城中，等待她的就只有死亡。 第152章 暗度天玑 按照伏渐鸿的预想，伏衫清理…… 按照伏渐鸿的预想, 伏衫清理完其余城池之后，一定会先来北漠城，找实力较弱的伏武麻烦, 等一切准备充足之后，才会踏足天玑, 与他这位家主争斗。 事实也的确如他所想, 只是可惜, 他那日出关时走漏了风声，被天命阁的线人提前洞察消息。 还没等伏衫行至北漠城, 严戚薇就亲自赶到, 将她拦了下来，并把埋伏的事情一一告知。 严戚薇的原意是想让伏衫暂缓行程, 哪知伏衫听后，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 “所以……现在伏渐鸿和伏武都在北漠城，而伏家的大本营天玑城却无人驻守？” 严戚薇一愣，没想到还能这么看待现状，瞧见她眼底的跃跃欲试, 问：“你想调转方向, 将天玑城率先攻破？” 伏衫点头：“这么好的机会, 不要白不要。刚巧天玑城关押着大量血奴，若能将此城彻底炼化，就可以多提炼一些生命灵液。” 听到生命灵液, 严戚薇眼神微暗。 这段时间伏衫的所作所为，她一清二楚。 屠城、炼化血肉……桩桩件件罪孽深种, 甚至为此获得了血罗刹的称号。 一开始没见到伏衫时，严戚薇还觉得是故意夸大了，而今看着好友满身血孽, 才知晓传言一点不错。 现在的伏衫像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恶鬼，不在乎因果，不在乎恩泽，满眼除了杀戮还是杀戮。 她不知道杀道成圣意味着什么，但清楚地明白，如果一直这么下去，伏衫很难善终。 “你……炼制生命灵液，应该是为了她吧？” 严戚薇试着询问，瞧见伏衫毫不犹豫地点头，犹豫许久还是将劝解的话说了出来。 “其实若要炼制仙品灵药，不一定非要使用这种有损天和的方法，天命阁与不少势力均有联系，可以帮你多汇集一些天阶灵植……说不准也能救回她。” 伏衫摇头：“你也说了，是天阶灵植。他们的品阶已经被锁死，又无法大规模汇集，怎么发生质变？我需要更多更强的力量，能够一瞬间突破桎梏，才有机会达到传说中的仙品，目前来看看只有仙羽拥有这种能力。” 严戚薇还想再劝，可伏衫却不想再听，转移话题道：“她怎么样了？” 没提名字，但从突然柔软的语气来看，除了金碧容之外再没有其他人选。 “还是老样子，龙皇陛下为了尽可能地保住她骨髓里的生机，动用了几块千年寒冰，将春眠宫重新改造了一番。” “千年寒冰？” 伏衫想起金碧容曾经的娇气模样，虽然知晓龙族有鳞片保护，并不怕冷，但还是忍不住担忧：“莫要冻着她了。” 严戚薇叹了口气，“早知晓你会这么说，这一次赤霄亲自用神火为她温养，再冷的地方也冻不着。” 先前严戚薇一直以为金碧容的生死，与自己关系不大。 可直到真正经历，才发现并非如此。 自从那日九霄劫难之后，她的好友杀道成圣，日益偏执，她的徒弟悲伤沉沦，整日浑浑噩噩。 原本挺热闹的小圈子，忽然间分崩离析。 严戚薇承认她很自私，在她的心里，师尊好友徒弟都很重要，唯独金碧容不重要。所以当伏衫中毒过深，她才会多次劝好友吃了小姑娘。 就结果而言，她成功了。 小姑娘以命换命，换回了她的好友，严戚薇很感谢。 但预想中的平安顺遂并没有到来，有些东西就像那日伏衫手里的护心鳞，一旦破碎就再也拼不好。 当初拜入天命阁时，她的师尊神机道尊就提点过她：天命之道，福泽苍生。不可专注小爱，舍弃大爱，否则必将祸及己身。 严戚薇先前不懂，但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了。知晓好友无论如何都不会回头，索性也不再劝阻。 “安心去吧，龙域一切安好。我们在等你，她也在等。” 伏衫笑了笑，挥挥手与她告别。 * 天玑城与其他地方不同，作为伏家的老巢，这里不仅有大量血奴，还存储着数不胜数的毒巢，专用来培养羽化蛊。 为了彻底消除仙羽，伏衫这次没有直接发动进攻，而是乔装打扮一番，伪装成族中弟子混入城内。 她修为已达渡劫三层，城内又没有其余圣人坐镇，只要略施法术，就能轻而易举地进入伏家。 这已经不知是她第几次重回故地，看着往日不可逾越的牢笼，如今却任她穿行，伏衫心底升起极为复杂的情绪。 原来她害怕了半辈子的地方，竟如此不堪一击。 慢悠悠地前往禁地，一路上听到不少与自己相关的流言蜚语。 “听说了吗，又一座城池被灭了。” “这么快！照这样下去，岂不是说天玑城很快也要遭殃……” “怕什么？城中有家主大人亲自坐镇，她若敢来，必定有来无回！” 大部分人都无力参与到圣人之战中，只能通过对比，幻想自己能成为侥幸存活的一方。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那个能护他们平安无事的家主早已离开天玑城，反而是避之不及的“妖女”，先一步落位。 灾难即将降临，没有人会保护他们。 伏衫来到禁地入口，还未进去，便有两位长老挡在身前。 “前方禁地，闲杂人不得靠近，速速离去！” 伏衫不以为意，继续往前走。 这番无礼的行径当即就惹恼了两位长老，怒骂一声，而后双双出手，企图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辈施以惩戒。 然而还不等他们碰到伏衫，便被一道剑意斩退。 保住一命并不是因为他们厉害，而是伏衫故意留情。 两位长老后知后觉地察觉不对，胆战心惊地看向伏衫。 “你是何人？擅闯伏家禁地所为何事！” 伏衫大笑，一边解除伪装，一边戏谑地问：“长老不认得我了吗？” 两位长老瞳孔地震，万万没想到外界传得沸沸扬扬的血罗刹，如今竟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们不敢有半点犹豫，在认出伏衫的瞬间，立刻催动全身灵力，一边催动骨剑压制，一边全速朝家主闭关的后山飞去。 以为只要能将消息传给家主就能平安无事，殊不知早在伏衫现身的那一刻起，整个天玑城的覆灭就已经注定。 骨剑已经压制不住伏衫，圣人不出，无人能与她抗衡。 伏衫甚至连承影剑都懒得用，随意捏了片落叶，便将昔日无法抗衡的长老轻易杀死。 大摇大摆地踏入禁地，随后开始毫不留情地灰灭。 一剑斩断毒窟，一剑覆灭毒巢。 伴随着两道浩瀚剑意徒然降临，整个伏家瞬间乱作一团。 解决了毒巢，天玑城内再没有值得伏衫忌惮的东西。她不再遮掩气息，将圣人境的威压彻底散发。 一瞬间血色杀意笼罩全城，浩浩荡荡犹如猩红血浪，就连日光都不得不暂避锋芒。 城中修士只觉心头一震，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压得跪倒在地。别说抬头，哪怕连稳住身形都极为艰难。有些修为较低的，甚至当场爆体而亡。 就在所有人都被恐怖威压扼住咽喉时，一道摄人心魄的声音直达心间。 “本座伏衫，请诸君上路。” 话音刚落，无数剑意席卷而来，化作浩瀚洪流，冲入街道，肆意屠杀。 一场名为复仇的血雨在天玑城内迅速蔓延。 并非没人反抗，只是家主不在，这群长老修为最高也不过合道境而已，根本不是伏衫的对手，还没到到伏衫跟前，就已经葬身在无情杀劫当中。 伏衫这一次下手很重，不止活物，就连城中建筑也不放过。 等到剑意停下时，偌大的天玑城已经彻底覆灭，除了一片断壁残垣之外，什么都没有剩下。 伏家引以为傲的传承，功法和毒物，全都葬送在伏衫手中。虽然还有一座北漠城未能斩灭，但今日过后，人界第一大族已然崩解。 伏衫等了这一天很久，原以为亲手摧毁伏家会觉得喜悦，可实际经历之后，心底却一片空虚。 没有想象中大仇得报的爽快，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只是静静地看着罪人伏诛，好似一个局外人。 伏衫发现自己太过高估复仇的重要性了，复仇的确是不得不做是事情，可却远远没有重要到需要放弃一切。 镜心莲察觉到她的伤心，凑过来用莲瓣蹭了蹭她的手。 伏衫心不在焉地回了个短暂的笑，随后解开腰间的长歌，一如往日那般令它吞噬剑意，收集法器。 看着活泼好动的紫色短剑，又有些想念金碧容了。 她找了出废土堆坐下，指尖在同心镯上轻轻一点，金碧容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两年中，伏衫每次寂寞时，都会这么做。 那段封存在同心镯内，未曾传达的声音，成了她与金碧容为数不多的联系。 伏衫也曾幻想过哪日醒来会真正听到她的声音，可梦做得多了，自然就不抱希望了。 “再等等……只差一点了，姐姐很快就能把药做出来。” 伏衫对着同心镯自言自语，像在许诺，又似安慰。 第153章 最后一座城 天玑城覆灭的消息很快…… 天玑城覆灭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伏渐鸿耳中, 当得知数千年家业毁于一旦时，饶是圣人也有些坐不住，当场就想追回去找伏衫算账。 伏武见此, 赶紧将气头上的大哥拦住：“大哥莫要冲动！天玑城既然已经覆灭，现在再回去又有什么用？说不准那孽障故意放出消息, 就是为了骗你离开, 等你一走, 立刻又对北漠城动手，届时咱们家族唯一的基业就全没了。” 伏武虽然脾气不好, 但脑子转得很快, 一番话说完，伏渐鸿果然冷静不少。 “你说得对, 既然她要找伏家报仇，迟早会来北漠城……但这口恶气，本座可不能不出！” 伏渐鸿眼中闪过一抹凶光。原本对于伏衫，他只想杀掉了事，可如今忽然觉得太便宜她了。 敢将他积攒数千年的家业摧毁, 必须得付出代价才行！ “老二, 北漠城中现在有多少毒池？” “小池九座, 大池五座。” “太少了，将大池同样增加到九座，凑个九九之数, 我要将毒池布成阵法，等那孽障踏足北漠, 亲自将她炼化！” 羽化蛊作为万毒之王，比任何毒素都要强大，一旦宿主遭受其他毒素入侵, 便会毫不犹豫地将外来毒物吞噬。 这是它的优点，但同时也是缺点。 吞噬毒素不等于百毒不侵，一旦羽化蛊摄取过量的毒素，自身毒性便会急剧膨胀，很容易就超越人所能承受的极限，进而引发宿主崩溃。 因其寄宿在修士体内，崩溃时也将由内而外，率先腐蚀内脏，然后才是皮肤。这个过程极为痛苦，伏家将其当作极刑，专用来惩治背叛家族的叛徒。 伏武早知道大哥不会放过伏衫，但没想到会采取这样的方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可是大哥，如今城内资源告急，短时间恐怕凑不齐材料建造毒池……” 伏渐鸿冷笑，“谁说要你重新寻找了？城内不是有现成的血奴吗，将他们推入池中，效果只会更好。” 伏武有些肉疼，那些血奴都是他精心圈养的，本想留着下次冲击渡劫四层用，若是折在这里，至少数十年内晋升无望。 伏渐鸿看出他的不舍，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弟，要以大局为重，血奴可以再养，除掉心头大患的机会却只有一次。” 说完便扬长而去，独留伏武一个人在屋内。 不知过了多久，伏武重重叹一口气，随后径直往地下血牢走去。 * 另一边，覆灭天玑城后，伏衫花了半月时间，成功晋级为渡劫四层。按照她的天赋，本来可以更进一步，但为了炼制生命灵液，损耗了太多力量。 伏衫并不后悔，反而十分喜悦。经过两年的努力，她手中的灵液已经十分充盈，力量越来越强，到了现在几乎已经能跟仙骨媲美。 只差一点了…… 只要能再获取一滴灵液，仙骨内的力量将会彻底蜕变，届时一定可以重新将金碧容唤醒。 伏衫准备离开天玑城，临走前瞧见长歌不在，朝着城中唤了一声，不一会儿，紫色短剑就飞了过来。 经过长时间的喂养，长歌剑日益凝实，不仅剑身越来越坚固，剑锋也变得格外凛冽，哪怕只是远远看着都好似有寒光袭来。 神威外散。 这是只有天阶法器才有的特征。 伏衫问：“已经进阶了？” 长歌洋洋自得，将原本就强悍的威势进一步散发，只恨不得让整座城都沐浴在它的剑威下。 “那当然，现在我可是天阶中品的宝剑！虽然跟你的承影还有不少差距，但我可是冥器，能直接伤人魂魄的！怎么样，要不要换我来试试？” 长歌以为，伏衫肯定不会拒绝这个提议，不然干嘛要费那么大功夫将它喂成天阶？ 为了撺掇伏衫同意，它甚至想悄摸摸地往伏衫手心里钻。 然而没等靠近，就被伏衫一巴掌拍回剑鞘。 “安生些。” 长歌不服，准备硬气一点，让伏衫见识下什么叫做天阶宝剑。 然而在瞧见伏衫将手放在承影剑上时，瞬间硬气不起来了，老老实实地缩回剑鞘，继续当伏衫的腰部挂件。 为了早些炼出仙品灵药，伏衫从天玑城离开后，马不停蹄地前往北漠城。 两地相距不算远，仅仅小半日时间就抵达目的地。 知晓城中有两位圣人，一开始并没有直接现身，打算先在周围探查一下状况。没想到刚靠近，就看见伏武坐在城楼上饮酒。似乎早料到她会来，连护城大阵都不曾开启。 这副姿态，摆明了在等她。 果不其然，下一瞬伏武就发现了她，直接高声唤道：“既然来了，就别藏了。” 伏衫缓缓走出，担心有诈，没靠太近，往城内瞅了一眼，瞧见街道上空无一人，不由诧异：“剩下人呢？” 伏武笑道：“逃命去了。” 伏衫面露不屑。 “这话，你自己听了不会笑吗？” 伏家没有是善人，更不用说以狠厉霸道著称的伏武了。 伏衫宁愿相信他已经提前将族人全部吞噬，也不信他会大发慈悲。 伏武也不狡辩，瞧见伏衫圣威重重，不由感慨。 “当初霜霜那妮子说你是祸害，应该早些除掉，一开始我不信，但现在信了。早知道你会成长这么快，我一定亲自去抓你，折了你的剑，断了你的骨，永除后患。” 伏衫轻嗤一声，“现在也不晚，但要看你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音落下，渡劫四层的威压倾泻而出。 伏武只觉头顶仿佛有座大山压下，就连体内的灵力都短暂停滞。 他知晓伏衫为了晋级不要命，可没想到才踏足圣境两年，修为便已经超越了自己。 嫉妒与不甘转化为怒火，将他体内的战意彻底点燃。 “好好好，莫要以为修为高些就能为所欲为，且让本座瞧瞧，究竟是你的剑利，还是我的拳头硬！” 伏武大呵一声，炎武真气瞬间包裹全身，抡起拳头就朝着伏衫砸来。 大战一触即发。 伏衫也不惯着他，拔出承影剑就迎面攻上。不过她并未上头，知晓还有一人不曾现身，特意留了个心眼。 果不其然，就在她被拳风缠住时，一滴毒液悄无声息地自背后袭来。 整个伏家，除了家主伏渐鸿之外，再没有人能将毒道修炼得如此诡谲。 伏衫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直接唤出镜心莲挡住毒液，然后忽然调转攻势，一剑刺向虚空，成功将埋藏在暗处的伏渐鸿逼出来 “老不死的，终于现身了？可惜还是太沉不住气，多等一会儿，偷袭的胜算或许还能大一些。” 伏渐鸿脸色铁青，虽然早就知道伏衫除了承影剑外，还有一朵天阶宝莲，防御力十分惊人。但百闻不如一见，直到今日真正交手，才知晓镜心莲的威力何其恐怖。 “油嘴滑舌，孽障，既然知晓本座在此，还敢只身前来，今日便把性命留下吧！” 伏渐鸿一掌拍下，直取伏衫的天灵盖。一旁的伏武见此，立刻跟着夹击。两人一个用掌，毒功无敌，一个用拳，悍勇无双，很快就占据上风。 伏衫虽然有镜心莲相守，但在两位圣人的围攻下，依然是刀尖舔血，随时都可能受创。这种状况拖延不得，若是一直被动接招，最先撑不住的一定是自己。 好在伏衫早有准备，故意漏了个破绽，吸引二人上钩，然后忽然捏碎提前准备好的血种。 只听轰隆一声，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浓云骤起，朝着三人落下数道九霄血雷。 伏武大惊，虽然他的血肉刀枪不入，但对直穿根骨的雷劫最是畏惧，瞧见血雷现世，立刻想要避开。可还没等撤退，就被伏衫的攻势缠上，看这架势，竟打算拉着他一起挨劈！ 伏武急得破口大骂：“疯子！疯子！你以为拉我下水自己就能好过吗！圣人级别的血雷，就算你有天阶防御法宝，也要遭受重创！” 然而不管他怎么威胁，伏衫依旧不停手。甚至还趁着他自乱阵脚，破开护体真气，一剑刺穿了他的手掌！ 伏武疼得连连抽气，想唤大哥帮忙，可血雷将落，大哥早已提前躲开，只能靠他自己。 身为圣人，伏武何时受过这等憋屈，见伏衫一心求死，也上了头，抓住她的利刃就缠斗上去：“好好好，不怕死是吧，那就看今日咱们谁的命更硬！” 他以为伏衫故意找死，拉他垫背，可接下来的场景，却叫他当场愣住。 九霄血雷落下之后，伏衫像个没事人一样，反倒是自己毫无防备，被血雷劈了个半死。 伏武这才发现，伏衫剑柄初挂着一枚血雷雷种凝聚而成的剑穗，没等雷光伤到她，雷种就已经将其吸收。 她为何会有血雷雷种？ 糟了，中计了！ 伏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还想再逃，可伏衫根本不给他机会，趁着他被血雷重创，一剑便削向他的脑袋。 这一剑速度太快太强，伏武躲不开防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头颅被削掉。 滚烫血液如泉喷涌，伏家三圣之一的炎武圣人，就这么死在伏衫手中。他不是承影的第一个圣人亡魂，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以血滋养的仇恨，必然也将由血偿还。 伏衫擦了擦喷洒在身上的血迹，然后缓缓指向伏渐鸿。 “到你了。” 第154章 大仇得报 “到你了。” …… “到你了。” 伏衫举起承影剑, 声音里的幽寒越发凝重。 若要说她这一世最恨谁，必然非伏渐鸿莫属。没有他的默许，伏家长老不会对她出手, 她也不会半辈子都活在蛊毒的煎熬下。 伏渐鸿是一切的始作俑者，一日不除, 便一日不得安生。 伏衫催动全身灵力砍来, 不仅速度奇快无比, 力量更是无可匹敌。 她刚杀了一位圣人，身上与剑上沾满未干的血迹, 整个人好似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恶鬼, 眼中除了杀戮再无其他。 这般强悍的气势令伏渐鸿心惊肉跳，明明修为更高, 却不敢硬抗，紧急甩出三道毒蛊试图防守。 然而伏衫依旧不依不挠，好似发了疯般硬抗毒蛊也要将他斩杀。 伏渐鸿只能被动接招，虽然凭借深厚的毒功，慢慢稳住了场面, 但依然受了不少伤。 身为伏家家主, 从来都是伏渐鸿主宰他人的命运, 如今还是头一次如此狼狈。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有些小看伏衫了，不仅突破了他与二弟的联手围攻, 还依靠雷种强行斩杀二弟。 这才短短两三年而已，就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若是再给伏衫一些时间, 只怕后患无穷。 伏渐鸿原本不想这么快动用底牌，但现在他不想等了，伏衫身上的变数太大, 想将她除掉，必须不择手段，任何一点保留，都可能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眼看着伏衫再度提剑冲来，他不躲不避，张口吐出大量毒雾。 伏衫一开始以为又是拖延时间的把戏，毫不犹豫地斩向毒雾，哪曾想还没等剑锋碰到，那些墨绿色的雾气就迅速散开，朝着四周扩散而去。最终竟然形成一座由毒雾形成的结界，将她困在其中。 伏衫暗道不好，立刻调转攻势，试图趁着结界还未完全稳定，强行突破。 但却被伏渐鸿一眼就看穿，快她一步将早就准备好的十八座毒池唤出，把毒液浇灌在结界的墙壁上。 有了毒液作为根基，结界强度直线上升。 伏衫一剑斩出，却好像砍在水中，任凭剑刃何如锋利，也根本破不开结界。 伏衫心底一沉，又接连斩出数剑，每一剑都有开山的威能，然而在毒液面前，除了激起层层浪花，在没有其他作用。 伏渐鸿见此，不禁嘲弄：“放弃吧，这十八座毒池由千千万万种毒物所炼，莫说是你，就连本座都不一定能突破。” “伏衫，你终究还是落到了本座手里。放心，你这一身修为与天分不会被浪费，我会亲自将你炼化！” 伏渐鸿抚须大笑，随后将十八枚炼毒法印丢入结界。 仅仅片刻的功夫，结界内的温度便陡然攀升。毒池滚烫，毒风炽热，俨然化作了一个巨大的熔炉。 镜心莲立刻撑起屏障，将伏衫保护起来。但它却到底是木属性法宝，天生弱火。仅仅小半日过去，就开始萎靡不振，连花瓣都变得十分松散。 伏衫拍了拍它，无奈道：“可以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镜心莲其实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但由于自身力量已经消耗殆尽，接下来只能不断从伏衫体内吸取灵力。 它没办法解决毒阵，就算继续拖下去，也只会让伏衫陷入更加不利的状况。 它用花瓣蹭蹭伏衫，随后失落地返回同心镯内。 没了镜心莲的保护，伏衫只能地收拢力量，利用护体真气隔绝热浪与毒雾的侵蚀。 然而寻找结界破绽，自然免不得与毒池接触，几日下来依旧有不少毒素涌入体内。 伏衫一开始并不在意，每回毒素入侵，都令羽化蛊及时吸收。可随着吸收的毒素越来越多，体内的仙羽竟开始灼烧内脏。 自从吞噬羽化蛊后，这还是第一次仙羽失控。 伏衫强忍着不适质问。 “你做了什么？” 伏渐鸿见她神色隐忍难耐，知晓仙羽的反噬已经开始，忍不住讥笑：“你不是想要力量吗？这里头可有不少血奴的力量，要是能全部吸收，保你再度晋级。只不过……吞噬越多毒素，羽化蛊就越容易失控。” 伏衫脸色十分难看，到了现在终于明白伏渐鸿的底气在哪。 原来他早知晓羽化蛊的弱点，故意设下毒池，就是为了等她自投罗网。 现在的伏衫进退两难，不论选择强破毒阵，还是继续防守，等待她的结局都一样。 她防不住的，毒素入侵已成定局，仙羽的反噬也只会越来越重。 既然如此，留给她的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向死而生。 伏衫不再抵抗，撤去了护体真气，彻底浸泡在毒池内。 伏渐鸿见她非但不想办法压制，反而主动吞噬毒池，只觉万分好笑：“看来这一次，依然是本座的胜利。” 一晃七日过去。 这期间，伏衫一直在吸收毒素。随着羽化蛊的力量越来越强，仙羽的反噬也越来越严重。灵魂与□□中好似燃起了一团火，终日沐浴在灼痛之中。 但痛苦加重的同时，丹田内的力量也突飞猛进。伏衫原本就有冲击渡劫五层的资格，只不过为了炼制生命灵液，损耗太多，这才耽搁到现在。如今缺损的力量再度回归，自然很快就能突破。 她的确破不开伏渐鸿设下的结界，走到这一步是她的失算，可却并非全然没有办法。伏衫是杀道成圣，这一路走来酿下无数杀孽，身上血债业力太过浓厚，导致每一次修为精进都会引发天谴。 伏衫命硬，一直活到现在，但她不信伏渐鸿的结界也能这么硬，连天谴都能抗住。 眼见时机差不多了，伏衫不再犹豫，将积蓄在丹田里的毒素尽数炼化。当最后一丝蛊毒化作养分反哺自身，她的修为终于迈入渡劫五层。 与此同时，北漠城的天空瞬间暗淡下来，由浓浓天威凝聚而成的雷电劫云快速汇集，转眼就将整座城池覆盖。 伏渐鸿立马睁开眼，看见云层中闪烁幽紫雷光，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不同颜色的雷劫意义不同，蓝色代表天威，紫色代表天罚。寻常修士晋升，一般都是蓝色为主，紫色为辅，代表此劫既是天道的恩赐，同时又是审判。若能渡过则晋级成功，若渡不过，只说明作恶太多，命中该有此难。 伏渐鸿见过天地恩赐，也见过天罚，可从没见过颜色如此纯粹的紫色雷光。 这已经不是天罚那么简单，是天道不加掩饰的诛杀，是真真正正的天谴。 这一瞬间，伏渐鸿甚至将平生做得所有恶事都拉出想了一遍，原以为是自己转嫁因果的事情暴露，如今终要遭到清算。然而没想到天谴落下后，并未劈他，而是朝着毒池结界劈去。 天地之力岂是凡人能够抗衡，仅仅一道雷光，就将坚不可摧结界彻底劈碎。 伏衫终于出来了。 或许是距离上一次渡劫时犯得杀孽不多，这一回天谴并未持续太长时间，仅仅小半日后便缓缓散去。 天谴没能劈死伏衫，反而令她渐渐产生耐性，开始学会在天谴的淬炼中不断强化己身。 她变得越来越强，身上的杀气也越来越重，才渡劫五层，所展露的气息却已经令伏渐鸿望而生畏。 伏渐鸿想不明白，一次小境界晋升，究竟为何会引来天谴，更想不明白，伏衫为何能在那么强大的雷罚中活下来。 他只知道事情似乎已经脱离掌控。 若是原来，伏渐鸿或许还会与伏衫争个高下，可在亲眼见证这人强渡天谴之后，伏渐鸿已经没有底气再跟她交手。 伏渐鸿悄悄催动灵力，转身就想离开此地，可刚走两步就有一道剑光袭来。 “家主要去哪？莫忘了咱们的账还未算完。” 伏衫迎面攻来，伏渐鸿没办法，只能强行接招。 他主修毒功，本就不擅长正面对敌，如今又没了修为压制，仅仅十招过去便已经落入下乘，二十招时，连法衣都被刺破。 眼看自身的伤越来越多，伏衫却越战越勇，伏渐鸿有些招架不住，怒呵：“伏衫！你当真要将事情做得这么绝？” 伏衫冷笑：“不然呢，难道还要放你一命，留有后患？” 伏渐鸿咬紧牙关，知晓今日已败，不能再继续逞强，赶紧催动法令向千竹呼救。 哪知往日有求必应的扶桑宫，而今却对他的求救置若罔闻。 躲不掉，打不过，伏渐鸿恼羞成怒，被彻底逼急眼。 “好好好，既然不给老夫留活路，那将你的命也留下吧！” 说完，忽然将全身力量凝聚在丹田，打算与伏衫同归于尽。 伏衫哪里会让他如意，察觉到他想自爆，立刻一剑刺入他的内丹，将丹田捣毁。随后再出一招，连神魂也一起搅碎。 昔日的伏家家主，如今就这么狼狈陨落，别说反抗，就连自爆的机会都没有。 伏衫闭着眼睛沐浴在血雨之中，静静感受大仇得报的快意。 不知过去多久，她慢慢抽出长剑，调转剑尖就指向远处的一片虚空。 “既然来了，就别躲躲藏藏了。” 说完，等了一会儿，见那人依旧装傻不动，索性直接攻去，强行将他逼了出来。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千竹。 他收到了伏渐鸿的求救，但却一直没有现身。 第155章 来时路 千竹这两年一直在关注伏衫，一…… 千竹这两年一直在关注伏衫, 一开始只是被她的杀道吸引，想知道她究竟会不会如伏霜霜计划那般灭掉伏家。后来见她强渡天谴，依旧不死, 才对她的兴趣越来越浓。 千竹这辈子只见过两个人在天谴中活下来，其一是宫主, 其二就是伏衫。 宫主存活, 是因为他当年以人祖的身份伐天, 拿到了部分权柄，这才可以与天谴抗衡。 但伏衫呢？她凭什么对抗天谴？ 难道就凭心里那份求生的执念？ 千竹不信。 扶桑宫内从来不缺偏执之人, 然而每次作孽太多, 召唤太多九霄血雷，最后都会死在天谴下, 没有一个例外。 伏衫那点执念，在他眼中太过微不足道，根本不足以扛过天谴。千竹更愿意相信，她身上有其他与众不同的地方。 这感觉并非第一次出现，几年前伏衫强渡圣人劫时, 曾以一招【万剑归宗】统御万剑, 就连他的本命灵剑翠吟也不在话下, 那时千竹就察觉到了伏衫怪异。 如今再见伏衫，瞧见她利用天谴残威淬炼自身，脑中忽然生出一种既视感。 千竹感觉伏衫很想像一把兵刃。 在常人眼里必死的天谴, 对她而言就好像炽热炉火、坚硬的铁锤，只会将她锻造地越发坚硬, 越发锋利。 不畏死，不畏威，不懂得收拢锋芒, 只是血腥地杀死所有拦在她面前的人。 只攻不防，就好像……她手里那把无鞘剑。 千竹笑问：“如何，报仇雪恨的感觉是不是很爽快？” 伏衫不答，只是沉默地用剑指着他。 浓浓杀意毫不遮掩，恰好跟沾血的承影一模一样。 这气势，被说旁人，就算是千竹都心有余悸。 “喂喂喂，怎这般看着我？咱们应该也没什么仇吧？况且你不是早就发现我了吗？杀了伏渐鸿，还故意不拔剑，露出破绽想要引我出手，我这不是没出手吗？应该暂时通过了你的考验吧。” 用剑者，有时候根本不需要说话，只一个举动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方才伏衫不拔剑，还闭上眼睛背对着他，就是在故意同他发出挑衅信号。 只要千竹稍有动作，她就会立刻刺过来。 但千竹没接招，所以直到现在伏衫也不曾出手。 伏衫慢慢放下剑，但手仍然没从剑柄伤挪开：“扶桑宫究竟想做什么？” 千竹扬起唇：“当然是为家主而来。” 伏衫嗤笑，“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方才伏渐鸿苦苦哀求，你明明有那么多机会救他，却始终看戏。” 千竹反问：“为何不信？我今日的确为了家主而来，但他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只要东西拿到就好。” “东西？” 伏衫追问，千竹却并不解释，反而拔出翠吟快速掠来。 伏衫原本已经做好殊死决斗的准备，哪知出招只是障眼法，千竹的真实目的是伏渐鸿的尸体。 伏衫不清楚他们想做什么，但知晓只要阻挠肯定没错，于是赶紧调转攻势，试图将伏渐鸿的尸体毁掉。 只可惜慢了一步，这一招仅仅将伏渐鸿的两条腿斩断，剩余的部分仍被千竹收走。 收完尸体，千竹半刻不停留，带着残余的十八座毒池扬长而去。 临走前还特意叮嘱一句：“伏衫，守好你的秘密，否则一旦被上神知晓，等待你的只有一死。我希望以后你能死在我剑下，而不是死在那位手中。” 伏衫拧眉，看着这人离开的身影，犹豫是否要追，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功夫与扶桑宫的人浪费时间。 * 伏衫没能凑够最后一滴生命灵液。 当她来到地下血牢时，才发现这里的血奴早已不见。 当初瞧见城中空无一人时，伏衫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毕竟伏武连伏家族人都杀了，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些血奴。 可让她没料到的是，伏武会做得这么绝，一个人都不留下。 她也曾想过是否要随便找个人间城池屠了，凑齐这最后一滴灵液。 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 伏衫是杀道成圣，却不是疯道成圣。对于那些与自己毫无牵连的弱者，不屑于举起屠刀。 从一开始她就决定要在复仇中救回小龙，如今仇人已经全都死了，却仍差一滴生命灵液，说明天命如此。 这是伏衫的命，只不过她不认。 灵液不够，那便用仙骨来凑。 伏衫的仙骨本就是金碧容用自己的功德与心头血铸造的，归还回去理所应当。 她回到了当初与小龙初识的长生林，将仙骨挖出并与生命灵液一起放在紫霄炉中炼化。 可惜过程并不顺利，仙骨力量太强，凡尘火焰难以使其融化。伏衫没办法，只能用承影剑将其切成细碎的粉末，然后再与生命灵液混合精炼。 饶是如此，也足足花费了一年时间。 期间，伏衫闲得无事，在林中漫步，竟然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情。 小龙在长生林曾渡过六道化龙劫，彼时留下了不少龙气。 这么多年过去，那些龙气被林中生灵吸收，催生出好几只强大的妖兽。 曾经的长生林金丹期就能当妖王，可如今林中的最强者已经快要突破至元婴期。 它还未化形，灵智有一点但不高。看起来像是猞猁，吸收龙气之后，四只爪子长出来龙鳞，锋利又坚硬。加上体型小，跑得快，不论遇到谁，只要一爪子下去就能令对方皮开肉绽。 林子里妖都怕它，隐隐有尊它为老大的趋势。可惜脑子不是很好使，别的小妖小兽看到伏衫身上的杀气，都会灰溜溜跑开，只有这只猞猁会在伏衫闯入地盘时挠她一爪子。 伏衫念在龙气的份上没杀它，只扣了枚鳞片以示警告。 “再有下次，爪子上的鳞片就别想要了，明白？” 伏衫提留着将它扔回林子里。 她觉得猞猁应该记住了，因为方才取鳞时小家伙疼得泪汪汪，以后定不会再靠近她。 这世上只有一只妖不长记性，数次被伏衫弄疼弄哭，最后还是会凑过来。 伏衫一开始觉得她很傻，被自己三言两句就骗得团团转，后来才明白，她只是太在乎自己，所以甘愿受气。 伏衫重新在林子里种了一棵化龙果树，等养好伤，炼完仙骨灵药，便离开了长生林。 或许是受到那条猞猁的影响，她没有直接回龙域，而是将来时的路重走了一遍。 从白玉城到碧落川，曾经她们花费了数年时间，而今在伏衫脚下不过区区数日而已。 伏衫在碧落川城里慢悠悠逛了逛。 城中依旧热闹，即便没有花灯节，各种小摊也令人目不暇接。 伏衫在远远看着热闹的糖葫芦小摊，忽然想起什么，将神识探入同心镯，果不其然找到了一串没吃完的糖葫芦。 当初在龙域时她曾翻找过一次，彼时未能认出，只觉得小龙奇怪，为什么要把不吃的糖葫芦特意保存下来。 如今故地重游，才猛然想起，原来这是当初花灯节上，小龙哄骗她吃的那一串。 除此之外，还有击杀鸾鸟时自己送出的小花、一对不舍得清洗的吻痕酒杯、两套伏衫的白裙、以及初吻时被伏衫扯坏肩带的睡裙…… 金碧容将与她有关的事物都珍藏起来，而她当初只顾得吃，到了现在竟然连鳞片都要从猞猁身上借。 伏衫忽然发现自己挺渣的，怨不得小龙知道真相后，来九霄城寻她时会伤心地自暴自弃。 真心换来欺骗，应该没人能接受吧。 伏衫咬了一口糖葫芦，味道依然很酸，但这一次她没有吐掉，而是一边回忆往事，一边将山楂吃完。 她不希望小龙再保留这些“酸酸的回忆”，她希望如果有以后，小龙再翻看过往时，能多一点快乐。 不知不觉走到小巷尽头，天已经彻底黑透。 伏衫瞧见前方有座寺庙，凑近一瞧，牌匾上写着“月下祠”三个字。 这是当初她与小龙祈福的寺庙，没想到再次来时，已经变成了孤身一人。 走入院中，景色依然如旧，中央载着一棵参天古树，上头悬挂着许多修士的愿望。 伏衫仰着头仔细寻找，很快就找到当初自己与金碧容写下的愿望，踮起脚尖就要去抓，却被一声焦急的呵斥打断。 “哎哎哎，这位香客，树上的愿望轻易摘不得，莫碰莫碰！” 来者是一位年轻道士，从衣着来看，应该是这处祠庙的执事。 道士凑到跟前，本想说教一番，可在瞧见伏衫的容貌时，忽然愣住，再一瞥腰间的无鞘剑，问：“道友莫不是姓伏？” 伏衫一愣，问：“你认得我？” 道士惊喜，连连点头：“那当然，我记得当时道友身边还有位姓金的活泼龙女，那是祠庙自建立以来头一回有龙族拜访，印象十分深刻。” “那位金姑娘呢，这一回没跟道友一起吗？” 道士说着，还特意往伏衫背后瞅了瞅，全然没注意到，自己的问题让伏衫十分难堪。 “她、她不在……我一人来。” “这样啊，真可惜，下回再来的话，一定要找我再摇一次签，这一回肯定不会再抽到凶兆。” 道士对于此事耿耿于怀。 伏衫心不在焉地嗯一声，指着那两张祈福道：“这是我与她写下的愿望，时隔多年想来瞧瞧，能看吗？” 道士点头：“可以可以，只要不是旁人的愿望，道友随意看。” 说着，还将解开秘术的法印送到伏衫手上。 伏衫道谢，取下两张符纸，用法印轻轻一照，封存的愿望便缓缓浮现。 ——希望小龙慢慢长大。 ——希望我和伏衫都能平平安安，好合如旧。 伏衫忍不住捂住嘴，一瞬间哀伤涌上心头。 不论是她的愿望，还是金碧容的愿望，如今看来都没有实现。 这棵古树太过年迈，经风一吹便颤颤巍巍，又怎么能承载这么多奢望。 伏衫没再把符纸挂回去，而是收到了自己手中。 这一次她不想再把祈愿寄托在脆弱的外物身上，她要亲自实现她们自己的愿望。 第156章 伪作的灵药 从月下祠出来，伏衫绕到苍…… 从月下祠出来, 伏衫绕到苍华门看了一眼。 自从碧落川被青云楼掌控后，苍华门终于得到了善待，落魄的遗址被重新清理干净, 许多倒塌的房屋也在慢慢修缮。虽然不算繁华，但起码正在恢复活力。 伏衫瞧见地下的灵脉不够丰沛, 悄悄埋进去两条, 做完这些又回了青云楼一趟。 因心中有愧, 没敢直接现身，而是乔装打扮溜进去转了转。 没了云隐殿的打压, 青云楼这几年发展得如日中天, 不仅地盘扩大许多，门中弟子也新增不少。 楚语琴似乎得到了大机缘, 几年不见便晋级到了化神后期，虽还没突破至炼虚，却已经有人用尊者的称谓恭维她。 相比之下，楚问芳就有些不太顺遂，这么多年过去, 仍然在金丹境大圆满徘徊。先前青云楼实力弱, 她还能仗着与姐姐的关系, 稳坐大师姐一职。而今楼内青年才俊辈出，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伏衫对身为师姐的楚语琴有偏见，但对楚问芳还是有些好感的。 她不希望以后小龙回到青云楼, 迎接她们的那位大师姐却变成了其他人，因此决定稍稍点化一番楚问芳。 身上也没什么能送出手的礼物, 伏衫干脆随便找了本灵剑宗的天阶功法丢过去，怕她太笨，参不透其中极意, 还特意在书中藏了一道圣人剑意。 做完这些，伏衫就潇洒离去，却不知她留下的这道剑意，究竟会给这名郁郁不得志的少女留下怎样的震感。 当初青木秘境内，金碧容曾对楚问芳开玩笑，说她会是碧落川的下一个合道境尊者。最初没有人把这话当真，可谁也没想到最后竟会一语成谶。 伏衫离开碧落川后，没有再浪费时间，径直返回龙域。 三四年没回来，守山长老依旧是天演和太初。 作为龙域内颇有身份的长辈，他们或多或少都知晓金碧容的事情，如今瞧见外出寻找灵药的伏衫回归，内心同样惊喜。 伏衫从他们口中打听了一些龙域近况。 先前连家姐妹中，只有连嘉木在龙域，而连雪诚孤身驻守镇月关。如今为了照料金碧容，龙皇将连雪诚也唤了回来。二人作为龙域内资历最深的医师，轮流交替为金碧容医治。 在龙皇不计代价的温养下，这么多年过去，金碧容依然如旧，面容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就像刚睡着一般。 伏衫回来的消息很快就散开，不多时春眠宫内便挤满了人。 金灼、赤霄、常霖、以及严戚薇师徒都先后赶来。 她们都知晓伏衫消失几年是要寻药，纷纷望眼欲穿地看着伏衫，期盼着能从她口中听到令人振奋的消息。 伏衫也没耽搁，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金碧容的身体，随后又向连嘉木问了一些近况，不过结果似乎并不算好。 “外表瞧着是没什么变化，但其实这些年仙骨内的生机一直在减弱，相比最初，至少已经折损三成。” 三成。 这已经是连嘉木所能做到的极限。 仙骨所需的力量极为庞大，哪怕是天阶灵植，也很难为其补充生机。在这种情况下，每拖延片刻时间，所要花费的代价都格外昂贵。 光是这些年花费在金碧容身上的灵石，就已经足够维系数座大型门派的运作。也就底蕴深厚的龙族敢这么做，换成其他势力，早支撑不住了。 连嘉木问：“你这边灵药可有进展？” 龙域这段时间也在派人寻找天材地宝，可惜收获不容乐观。 天阶灵植虽然稀有，但起码是真实存在的，有个盼头，至于传说中的仙品灵药……任凭龙将们掘地三尺，也没法找到半点消息。 实话说连嘉木自己都不抱希望，她是最了解金碧容伤势的人，对于唤醒仙骨所需的代价一清二楚。 灵界内的力量太弱，远远无法填补仙髓的空缺，除非获得超脱凡尘的仙神之力，否则绝不可能救回金碧容。 如今随口一问，说是期盼，其实更多是心累之后的自暴自弃。 她不想众人一直活在幻想里，所以选择主动揭露现实。 然而当连嘉木看到伏衫拿出的灵药后，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那气息太过震撼，力量太过纯粹，就好似混沌中诞生先天之种，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惊天伟力。莫说靠近，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都能感受到那股莹润如玉，万物待发的葱郁气息。 连嘉木接触过不少天阶灵植，有些甚至如同镜心莲一般致臻化境，圆满无缺。可若是跟面前这瓶玉髓相比，依然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她不确定这瓶玉髓究竟够不够仙品，但毫无疑问，一定超越了天阶。 不止是是连嘉木，在场其余众人都有同样的感受。她们虽然对灵植品阶没那么敏感，但都能清楚地体会到这股超越一切的强大气息。 气氛一瞬喧闹起来，所有人都满心欢欣，以为终于能将金碧容救回，殊不知现实远比想象更要残酷。 她们都没见过真正的仙品，根本不知晓两者之间的真正差距，唯有寒灵例外。 寒灵高兴不起来，在她眼中这瓶万众瞩目的灵药根本达不到要求。 若要准确描述，大概可以用八个字形容：天阶以上，仙阶未满。 伪作的仙药能救回真正的谪仙吗？ 寒灵不知道，亦或者说不忍戳破，只能低着头，心不在焉地兀自烦恼。 严戚薇注意到自家小徒弟的心事，戳戳她悄悄传音：“傻子，想什么呢？高兴些，那灵药的确不俗，应该真的有用。” 寒灵不想扫了大家的兴，没有道出实情，只能跟着假装开心。 热闹过后，差不多要给金碧容注射灵药了。金灼将大家全部带出去，只把伏衫和两位医师留在房中。 因要唤醒骨髓内的生机，灵药最好的使用方式不是口服而是直接注射到仙骨中。 伏衫不懂医术，怕操作不当弄伤小龙，索性直接将玉髓交给两位医师，有她们全权负责。 连嘉木也不推脱，接过之后将灵药分为诸多小份，与姐姐连雪诚一起为注射药物。 随着一份份玉髓融入仙骨，金碧容体内的死气开始被驱散，生命犹如潮水般涌入骨髓，化作勃勃生机，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沉寂已久的身躯。 她的力量开始回归，干涸的血液开始流淌，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复苏。 这般惊人的效果一度令屋内三人欣喜若狂，以为当真可以起死回生。 然而正因为有繁荣假象衬托，现实的残酷才更令人心碎。 金碧容的生机并没有燃遍全身，反而犹如一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大雨，在最需要生机浇灌的关键时刻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按下暂停一般，始终无法冲破最后一道屏障。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起死回生，不兴则亡。 生命向来严酷，若不能给予充沛的环境就擅自催动最后的火种，昙花一现后只会带来更残酷的毁灭。 灵药并不是真正的仙品，虽然融入了仙骨，令其达到天阶之上的品质，但距离超凡脱俗的仙阶仍有不小的差距。 反观金碧容，血脉圆满，仙骨大成，是真正的谪仙之体。只要修为达标，随时都能羽化登仙，抵达万古岁月从未有人触碰过的全新境界。 这瓶伪作的仙药救不了她，反而会快速消耗仙骨内仅存的生机，令其朝着死寂的深渊进一步坠去。 伏衫绝对想不到，自己倾尽心血的努力，最后会亲自将爱人推入万劫不复的绝境。 没有她，金碧容的状况不会恶化。 “糟了，灵药力量不足，刚复苏的血肉开始由盛转衰！” 伏衫慌了，立刻将神识探入金碧容体内，瞧见五脏六腑为了维系运转竟开始反过来燃烧骨髓，整个人都懵了。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一开始还欣欣向荣，如今怎么怎么反而频频自毁？ 仙骨内残留的骨髓是金碧容仅剩一点希望，若是在此时燃烧殆尽，往后别说复生，就连维系假死的状态都成了奢望。 不行，绝对不能这么下去！ 伏衫毫不犹豫地划破手腕，将自己的生命本源连带着精血一起，强行注入金碧容体内。 随着大量寿元损耗，伏衫的气息越来越弱，原本乌黑靓丽的发丝，眨眼间就化作雪白。 连嘉木被伏衫这股不要命的架势吓住，怕她也出什么差池，赶紧上前制止：“足够了足够，莫要再透支了，否则没等救回她，你就要先一步枯竭！” 伏衫被两位医师强行拉开。 但同时多亏了她的圣人精血，这才强行将金碧容的身体从濒临边缘拉了回来。 连嘉木赶紧将储物戒里的药物拿出来，也顾不得什么浪不浪费，大把大把地往金碧容口中灌去。知晓继续刺激骨髓只会令情况持续恶化，索性先锁住血液经脉，尽可能地将这股来之不易的生命力维持下来。 一旁的连雪诚也一起帮忙，在她们二人的紧急处理下，金碧容被吊住一口气，但也仅此而已。 她的生机并未被完全唤醒，也不曾彻底消亡，血肉被维持在了由盛转衰的那一瞬。 这种状况并不能长久，如若无法找到彻底扭转现状的办法，死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第157章 真正的仙品 房间外，所有人都忐忑不安…… 房间外, 所有人都忐忑不安地守在门口，只有寒灵独自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手中抓着一朵鲜花, 心不在焉地撕着花瓣。 从一开始，她就知晓如何救回好友, 一直没动手, 只不过是想看看伏衫能有什么办法。 而今瞧见她带着一瓶伪作的仙药回来, 心底最后那点幻想也被戳破。 伏衫一定会失败。 那瓶药里的力量不够，能救得了普通修士, 却救不回金碧容。 这世上没有其他东西能救回她的好友了, 除了她自己。 当初在青木秘境时，曾有一位树妖说寒灵没有品阶。 它错了。 寒灵并没有品阶, 只是品阶太高，树妖不曾看出罢了。 寒灵是当年人祖伐天时，从天空中坠落的一道残缺法则，落入土中演化近万年才以灵参的形态破土而出。 先前她曾与金碧容说过，自己是呈仙露的仙参。金碧容不信, 偏要说她是萝卜精。 殊不知寒灵的话句句属实, 这天底下在没有什么灵植比她更珍贵。 她是仙宝, 是天道的一部分。 若说灵界内真有宝物能救回金碧容，唯一的可能只有寒灵。只不过代价很大，需要一命换一命, 用自己换回好友。 作为一道法则，寒灵其实并不会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即便力量消耗殆尽，也不过是重新回归天地。 上一回金碧容的死，寒灵没能阻拦, 这一回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不能再错过了。 寒灵明白，这是她对好友的补偿，是必须要做的赎罪。 可……想起严戚薇，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酸酸的。 眼睛忍不住湿润，寒灵刚想趁人不注意，偷偷掉两滴眼泪，耳边就传来一声叹息。 “瞧你很久了，在想什么，为何一个人伤心？” 寒灵泪汪汪地抬头，瞧见是严戚薇，慌忙擦擦眼睛，“师尊，你怎来了？” 严戚薇没回，皱眉盯着她许久，最后蹲下身子，拿起手巾为她擦泪。 寒灵没想真哭的，只是一时情难自已。可如今瞧见师尊，瞧见心心念念的人，突然就有些控制不住。 泪水如珠，一串串洒落。严戚薇伸手接住，只觉得天底下再没有什么能比这串泪水更加炽热。 她想做点什么安慰安慰，可这辈子都没哄过人，哪里懂这些，只能尽量让声音柔软下来。 “莫哭，有师尊在。” 随后学着伏衫对待金碧容那样，将不省心的小徒儿抱在怀里。 这招果然立竿见影，小姑娘抽抽嗒嗒一会儿，慢慢止了呜咽，脑袋枕在她的肩头，两只手紧紧抱着她的背。 严戚薇很少抱寒灵，先前没觉得，而今被她回抱过来，才发现自家小徒儿是真的瘦，细胳膊细腿，感觉轻轻一扯就能扯坏。 严戚薇的动作更加小心了，连带着语气也越发轻柔：“为何哭？今日你一直不太对劲，若有心事，与师尊说说吧。” 寒灵问：“师尊，如果有一天，我也不在了，你会难过吗？” 严戚薇没想到会是这种问题，下意识将她搂紧，没有回答，而是追问：“你要去哪？为何会不在？” 她其实知晓寒灵想说的不是离开，而是离世。但一想到那种可能，心就好似被攥住一般，不想思考，不愿接受。 寒灵不敢说实话，只能胡诌了一个借口：“我担心碧容救不回来，有些难受。” 这不是寒灵第一次对金碧容的救治持悲观态度，方才在屋内，其他人看到那瓶灵药，都为之惊喜，唯独寒灵不同，就好像已经提前知晓会失败一般。 严戚薇总觉得小徒儿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可又有些说不上来。 “莫要胡思乱想，即便那瓶药真的不顶用，还有师尊，还有你师叔，大家都在，会竭尽所能地救回她。” 寒灵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师尊，享受这越发短暂的安宁。 *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已经过去数个时辰，房门却依然没有打开，众人心底渐渐升起不妙的预感。 姬邱月坐立难安：“还没好吗？只是注射药物，应该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吧……莫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话音刚落，就被苏无许拍了一下，“莫要说这些。” 似是也意识到不合适，姬邱月没再多说。 但随着她起头，气氛逐渐开始变得紧张，越是等待，众人心里越是忐忑。 不知过去多久，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连嘉木满脸复杂走了出来，没提结果，反而忧心忡忡道：“状况有些棘手。” 六个字，却让在场几人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金灼追上去问：“究竟怎么回事？” 连嘉木将金碧容的现状简述一遍，当得知灵药力量不足时，众人都有些难以置信。她们方才亲眼见过那瓶灵药的浑厚气息，若这都无法唤醒仙骨内的生机，究竟该如何救回金碧容？ 绝望与无力笼罩心间，她们抱着最后的希望进入屋内，想要重新确认现状。然而当瞧见濒临崩溃的金碧容与满头雪发的伏衫时，饶是早有准备，也被吓了一跳。 严戚薇整颗心都揪了起来，都不用多问，只瞧伏衫这副虚弱的模样，就知晓她做了什么傻事。 “你这是何苦……” 伏衫垂眸，守在床边没有吭声。 她一直以为自己肯定能救回金碧容，却没想到努力这么久才炼出的灵药，如今却成为砍向小龙的屠刀。 伏衫有些撑不住了。 她发现，自己好像不管做什么都只是错。 接下来该如何？要如何？ 伏衫心底产生前所未有的迷茫，她有些不敢再妄动，害怕自己第二次亲手害死小龙。 严戚薇长叹一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你累了，去休息吧，这里暂时有我们守着。” 伏衫没有拒绝，她的确需要好好调整一番。浑浑噩噩地离开病房，随便找了个休息的地方一头栽下。 这一幕被寒灵看在眼里，尤其是那头白发，像是一根刺，狠狠地刺进她的心里。 * 深夜，大部分人都已经去休息，只有连嘉木仍然守在病房中，手里拿着一本医书，试图从书中找到转机。 可直到双眼发酸，也依旧没有半点收获。 她疲惫地揉揉眉心，刚想继续翻看下一本医书，忽然有一道清脆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连长老。” 连嘉木抬头，瞧见是寒灵，略有些惊讶：“你怎来了？” 连嘉木与对这小丫头平生很少说话，唯一的接触是在病房。这些年来，除了她们二位医师，就属寒灵在病床前待得最久，因此对她印象很好。 “我、我睡不着，来看看碧容。” 连嘉木嗯了一声，没在过问，低着头继续钻研医术。 不知过去多久，寒灵忽然问：“长老不去休息吗？” 连嘉木看了眼月色，摇摇头：“时间未到，再坚持两个时辰就到就该换班了，到时再休息也无妨。” 话虽这么说，脸上的疲惫却做不得假。 连嘉木从治疗开始前就已经守在屋内，后来又是注射灵药，又是紧急稳定生机，精力早就透支干净。如今还能在这守夜，全靠毅力支撑。 寒灵瞧出她的疲倦，再次劝道：“可是今日长老也操劳许久了吧？若不介意，这里可以先交给我，长老先去歇息，等到时候雪诚医师换班时，我同她解释一下便好。” 连嘉木被说得有些心动，但碍于职责所在，没有立马回复，显然在犹豫。 寒灵笑道：“反正这里暂时没什么事，干耗着也想不出解法。我方才瞧见长老都上下眼皮打架了，去睡会吧。” 连嘉木有些不好意思。 这话若是旁人来说，她大概率不会理，但寒灵是信得过的姑娘，守两小时夜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连嘉木很快就被说动，不想待会儿打瞌睡闹笑话，索性答应了她的建议。 怕出事，还特意将一道传音符交给寒灵。 “我就在落英峰歇息，若有异样，切记要用此符唤我。” 见寒灵答应，连嘉木彻底放下心来。伸了个懒腰，而后带着满身疲惫离开。 她相信寒灵不会害金碧容，所以放心地将一切交了出去。实际上也的确如此，寒灵的确没有没伤害金碧容，她伤害的是自己。 等确定连嘉木已经走远后，寒灵将房门关上。 坐在床前，看着沉睡不醒的金碧容，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胳膊。 金碧容其实恢复得不错，使用灵药后，仙骨内的生机被激活了大半，整个人都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气色。 若仙药力量足够，一定足以彻底扭转生死，将金碧容从鬼门关处拉回来。 可惜没有如果，生命向来是残酷的，要么生，要么死，不存在其他选择。如果不想办法跨迈过这最后一步，要不了多久金碧容就会迅速衰亡。 寒灵想起了曾经在长生林的日子，金碧容不是她第一个朋友，在那之前，她也曾试着与许多人交心。可那群人要么想吃掉她，要么觊觎她的道法神通，没一个真心相伴。只有这条臭蛇不会勾心斗角，自己打猎都吃不饱，还将猎物分她一半。 那时她就知道，金碧容很难在尔虞我诈的灵界走远，所以一直很操心，没想到最后还是难逃这样的结局。 “早跟你说了，我是仙宝，能带你吃香喝辣，结果你偏偏不信，整日拿萝卜精的称呼笑话我。谁是萝卜？谁？你难道指望萝卜救你？” “罢了罢了，谁叫我欠你呢。你家姐姐为了救我家师尊毒发，没道理最后要牺牲你的命。能再偷来三四年相伴，我已经很满足了……今日也该我赎罪了。” 寒灵捧住金碧容的手，将自己的力量一点点传递出去。 随着越来越的生机涌入身体，金碧容的仙骨被彻底激活，强大的生命力犹如山呼海啸，一瞬间将干涸的身体完全浸润。 她的血液开始流淌，经脉开始舒展，连带着沉寂已久的心脏都重新跳跃。 她的生命越来越强，寒灵的生息却越来越弱，直至最后，连人形都无法维持，退化成一颗干瘪的人参。 先前金碧容总嫌弃寒灵外形过于饱满，一点年岁的痕迹都没有，不像人参像萝卜，殊不知只有力量严重亏空，才会呈现出衰弱干瘪的模样。 寒灵将自己的一切都交了出去，当最后一丝神力没入好友体内，一道神光从天而降，穿过层层云雾，破开浓浓深夜，将福泽与天威同时倾注在寒灵身上。 她的身体越来越轻，神魂不受控制地分离出去，最终化作一抹郁郁葱葱的法则之力。 阳气渐生，阴气渐消，这是四象中的少阳，代表着万物焕发的复苏之力。 与金碧容手中太阴太阳不同，这一道法则完满无缺。 “这一次，我不欠你了。以后不许再喊我萝卜精……” “回来吧，金碧容。” 寒灵最后碰了碰金碧容腰间的镇魂铃，只听叮得一声脆响，消散已久的魂魄迅速凝聚。 金碧容快醒了，只可惜寒灵看不到了。 她被天道召回，变作夜间没入云海的流星，彻底消失于人世。 寒灵这一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为了不惊扰旁人，特意选在深夜别去，却忘了自己还跟严戚薇气运相连。她的不告而别并不能如愿让人淡忘，只会化作带刺的藤曼，深深刺入某人的心中。 第158章 活要见人 寒灵消失的瞬间，严戚薇感受…… 寒灵消失的瞬间, 严戚薇感受到自己与小徒儿的联系被强行斩断，原本为了给寒灵化形，而分散出去的气运, 如今也地再度回归。 严戚薇惊慌失措，知晓寒灵一定出事了, 匆匆穿上衣物走出房门, 随后便瞧见春眠宫中神光璀璨的奇异景色。 天降神光, 这是天地恩泽，理应为之感到高兴, 她却心乱如麻, 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物消失不见一般。 严戚薇不敢再仔细观察，立马朝着春眠宫赶去。越靠近, 越能感受到那股郁郁葱葱的草木生机。 落英峰本就常年积雪，草木花朵并不算多，再加上几年前龙皇用千年寒冰重建地基，宫中更显清寒，常理来说根本不可能出现万物复苏的场景。 怪事频发, 严戚薇心里越发忐忑不安, 抵达春眠宫中, 寻着生机最蓬勃的地方追去，最终来到病房前。 颤颤巍巍地推开门，满室春意扑面而来, 仔细嗅，还能嗅到一股纯净无暇的灵植芳香。 这是寒灵身上的味道。 初遇寒灵时, 正是因为这股不染红尘的澄澈气息，严戚薇才断定寒灵不同寻常，执意将她收为弟子。 尽管初衷并不纯粹, 但在之后的相处中，严戚薇都在努力尽到师尊的责任，不知不觉就倾注了越来越多的关心与偏爱。 她从没想过让寒灵成就一番事业，用心呵护只为保其一生顺遂。就像当初叩问上天，却只得到一个“福”字那样，她希望寒灵能如预言中一般幸福安康，一世无忧。 然而现实很残酷，总能在人满怀期望时泼下冷水。 严戚薇嗅到了寒灵的味道，却没能在宫中找到她的身影，只在床边的地面上找到一身散落的水蓝色衣裙，表面还留有温热，显然刚被丢下不久。 这是严戚薇送给寒灵的拜师礼，当初从青木秘境中出来后，寒灵吵着闹着要天阶法器，严戚薇就帮她定做了一身高阶法衣。寒灵很喜欢，平日里从不脱下，这还是第一次被扔在地上。 严戚薇心急呼唤，“寒灵？寒灵你在哪？莫要吓师尊，快出来。” 声音在房屋内回荡，却迟迟没有回应。 伏衫和连嘉木同样被异象吸引，姗姗来迟地赶到病房，瞧见屋内百花齐放，草木丛生，险些有点没反应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连嘉木问。 严戚薇心急如焚地摇头：“不知，我来时就这样，寒灵方才肯定在屋内，但这会儿却消失不见，一点气息都感应不到。” 她试着用法衣上的气息卜算方位，可却什么都算不到。 寒灵的气机被刻意隐藏了，仅凭这些外物根本算不出结果。 若是先前，还能利用气运相连感应彼此，可如今连气运都被斩断，严戚薇一点办法都没。莫说在哪，就连是生是死都一无所知。 修行天命之道这么久，她还是头一次这般无力。 ——师尊，若我也不在了，你会难过吗？ 严戚薇想起昨日那句，心底越发恐慌。 正在她惴惴不安时，好友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不用找了，她回不来了。” 严戚薇立马望过去，瞧见伏衫满脸哀伤地坐在床边。 “什么意思？” 严戚薇问。 伏衫招招手：“你自己过来看看吧。” 严戚薇走过去，将神识探入金碧容体内，果然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草木生机。 是寒灵的力量。 先前注射灵药后，因力量不足，金碧容的复苏在最关键的时刻被中止。而今经脉中木香四溢，生机勃发，俨然已经跨越了生死界限。 如此强大的力量不会凭空产生，是寒灵将自己的力量渡给了金碧容，这才令她彻底复苏。 且与之前伏衫闭关时赠予的灵液不同，这一回甚至连本源都献了出去。 严戚薇失魂落魄，虽然清楚地知晓现状，却怎么都无法接受。 怨不得昨日寒灵就种种异常，原来她早就知晓灵药力量不足，也早就决定献出生命救回金碧容。 怕她难过，还提前问过她，只可惜她没听出话内的告别之意。 一瞬间泪水潸然，严戚薇抱着徒儿仅剩的法衣泣不成声。 不愿接受，不想接受，即便知晓寒灵大概率已经不在，可她仍然抱有一丝期盼。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找到她之前，谁说她死了我都不信。” 严戚薇带着法衣离开春眠宫，开始了漫长又无望的寻徒之路。 伏衫本想阻拦劝慰，但想到自己这四年的荒唐行径，实在没资格劝人放下，只能轻叹着目送好友离去。 * 另一边，扶桑宫中，一位身着华服的女子跪在祭坛上。 她的面前有两座用血种连接起来的古棺，其中一座躺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另一座躺着一名意气风发的少年修士。 随着阵法启动，老者的修为与记忆一点点转移到少年体内。眼看就要成功，却忽然有一道惊雷落下，不偏不倚地劈在祭坛上。 女子大惊，立刻喊道：“千竹，速速应劫，莫要让仪式受损！” 祭司话音刚落，就有一位剑客腾空而起，手握竹剑直冲云霄。 替人应劫，九死一生，千竹原本已经做好替死的准备，没曾想那道劫云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仅仅落下一道惊雷之后，便迅速消散。 千竹一剑落空，竟不知该庆幸还是忧愁，只能重新回到祭司身边，如实回禀。 “祭司大人，劫云已散。” 女子皱眉，忧心忡忡地看着被雷电抹去一角的阵法，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时也命也，下去吧，宫主即将苏醒。” 千竹领命，慢慢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棺中少年缓缓睁开眼睛，初时略有迷茫，但随着记忆与力量逐渐回归，慢慢恢复了往日的威严。 他是扶桑宫的宫主，亦是昔日率领人族伐天的人祖。但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还有很多身份与名字，只不过都如方才的转生仪式那般，在一次次的夺舍重生中渐渐消弭。 现在的他名唤闻人绡，是一位天赋异禀的人族散修。 数月前才受邀加入扶桑宫，而今就成了宫主。 闻人绡将自己的力量重新整合，发觉修为与魂力都下降不少，眉头皱起：“文序，不是同你说过，要找八字相合的修士吗？” 文序，扶桑宫大祭司的名字，在宫中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崇高地位，随意一个命令就能让圣人赴死。 可如今面对宫主的问责，甚至不敢顶嘴，等他说完之后，才将天雷干预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闻人绡有些不可置信，立刻散开神识窥探天道。 若是往日，天道大概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今日刚刚越界，就被一股神秘力量直击识海。 自从当初伐天之后，闻人绡已经很久不曾感受过天罚的滋味。 这很不正常，自己手握权柄，天道根本无法直接消灭他，即便这样还要出手，只能说明天道的力量变强了，或许已经有办法能限制他的权柄。 闻人绡眯起眼睛，问：“这一次我沉睡了多久？” “回禀宫主，五年。” “这期间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这……” 文序有些答不上来，这五年间，她一直忙于为宫主寻找新躯壳，压根没时间关注其他事情。 伏家覆灭，北方十二城被屠的事情倒是知晓，但无非是一位新晋圣人的复仇罢了，压根威胁不到宫主大人。 能让宫主感兴趣的大事……还真有些不好说。 就在文序头疼该怎么回复的时候，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 “上神大人，属下或许知晓一则消息。” 闻人绡循声望去，瞧见开口之人是千竹，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千竹也没耽搁，将几日前的龙域神光一一道出，为避免宫主不知晓内情，还特意将金碧容死而复生的事情提了一嘴。 “那龙女十分古怪，不仅血脉圆满，体内还有一股奇异力量，能镇压仙羽。据说她先前曾去过苍华门，属下怀疑骨玄没能拿到的传承被她截胡了。若真是这样，她的复生很可能大有来头，说不准与羽化登仙有关。” 闻人绡若有所思。 苍华门的事情他早有耳闻，据说依靠累世功德修行，可突破凡尘限制白日飞升。 若是旁人拿到，顶多抢过来就是。可偏偏是这条血脉与祖龙相仿的幼龙……种种因素叠加，令闻人绡不得不警惕。 “金鳞啊金鳞，没想到万年之后，令本座头疼的还是你的后人。不过，本座已经败在你手中一次，绝不会再败第二次。” 闻人绡冷笑一声，吩咐道：“令宫中子弟速速回归，计划要提前实施了。” 文序劝道：“可是，宫主大人，血种数量尚未达到预期，会不会太快了？” 闻人绡摇头：“等不及了，血种不够，那就想办法让分食灵气的修士减少。” 通过上一次的伐天，闻人绡悟出两条法则。 其一，灵界灵力源于混沌初开，总量只会减少不会增加。 其二，修士修行乃逆天之举，天道会想尽办法阻拦飞升。 以这两条法则进行推导，很容易就能得出真正的成仙之法。 就像养蛊一样，只要将其他竞争者杀死，把力量占为己有，就能以凡人之身讨伐苍天，待天道衰弱，无力阻拦，便可成就无上大道。 这就是闻人绡给出的答案，也是他穷尽一生所追求的寂灭之道。 第159章 花有重开日 寒灵补全力量之后，金碧容…… 寒灵补全力量之后, 金碧容体内的仙骨彻底复苏，一日后有了呼吸，两日后龙珠重新开始吞吐灵力, 到了第三日盈盈龙气已经浸润全身。 虽然气息仍然浅薄，却已经与常人无异。照这样下去, 应该很快就能苏醒。 伏衫紧张地守候左右, 日日都要抓住小龙的手, 摸一摸脉搏，听一听心跳,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没再做梦。 在她的期盼与等待中, 金碧容终于在七日之后睁开了双眼。 刚醒时，脑袋还有些眩晕, 连东西都看不清楚，昏昏沉沉地静了许久，眼前的画面才逐渐清晰。 伏衫没敢吭声，忐忑地在一边等着，直到小龙将视线挪过来, 才扯出一抹笑, 小心翼翼地呼唤。 “金碧容。” 声音又轻又柔, 似乎生怕吵着她的耳朵。 金碧容看着面前的雪发佳人，一时间没能认出来，沙哑着嗓子问：“你是谁？” 短短三个字, 差点没让伏衫哭出来。 伏衫没吭声，也不敢吭声, 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见她口干舌燥，倒了碗提前熬好的百合露。 舀一勺, 吹散热气，递到小姑娘嘴边。 金碧容听话地张开嘴，连喝好几勺，似是终于被熟悉的滋味勾起回忆，试着问了一声：“伏衫？” 伏衫眼睛一下子红了，快速眨了眨眼睛，等湿润的泪意渐渐褪去，才嗯了一声：“是我。” 金碧容有些不敢信，吃力地抬起手，想摸摸她。可惜刚醒，没什么力气，才抬到一半就抬不起来了。 好在伏衫对她足够了解，只一个举动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放下百合露，捧着她的手到自己脸上。 瘦弱的指尖顺着眉间划过鼻梁，最后轻轻地点在唇上。 似在怀念，又像确认，不断将面前的人与记忆中那道身影对比，最终得出答案：“你变了。” 不止是雪发，连带着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了很大的变化。 曾经的伏衫虽然表面温柔，骨子里却有股谁也不服的高傲，像是一头愿意为自己收起利爪的狼。 现在这股凶性没有了。 虽然依旧暗藏锋芒，整个人却柔软了许多，好似被岁月磨平了棱角，一双眼中沾满了风霜。 金碧容第一次见伏衫这副模样，一瞬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看看自己，又瞧瞧伏衫，明明从外形来看没什么变化，两人之间却像是相隔了无数个春秋。 “过去多少年了？” “四年。” 才四年吗。 金碧容从没感觉四年会这么长。 自己是怎么复活的？为何伏衫的头发会变白？仙羽如何了？ 心底有好多好多问题想问，但在这一刻都有些无法开口。 最终金碧容掀开被子，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我有些累，陪我再睡会吧？” 其实可以一个人睡的，但她看出了伏衫眼底的湿润，怕伏衫会一个人抹眼泪，所以才邀请她。 伏衫很罕见地没有立刻同意，反而问了句：“我可以吗？” 直到收到金碧容的二次确认，才钻进被窝中。 一开始充满顾虑，不敢乱动，笔直地躺着，橡根硬邦邦的木棍，被金碧容推了几下，才侧过来将她抱在怀里。 金碧容很快就沉沉睡去，但伏衫不敢，她怕醒来时小龙又会离她而去，所以一直睁着眼。 * 金碧容醒来的消息很快就在族内传开，金灼、大司命、赤霄以及十二龙将等纷纷来探望。 春眠宫一下子热闹起来，每天都有人带着慰问的礼物登门拜访。 金碧容一开始还能强打起精神与大家伙聊聊天，说说笑，但毕竟刚从鬼门关回来，身体还十分虚弱，很快就有些撑不住了。 连嘉木怕她累着，干脆就在落英峰上守着，严格限制探访的人数和时间。并且为了调养身体，每日三顿药膳从不马虎。 在她的精心调养下，金碧容恢复得很快，半个月就能搀扶着走一走，到一个月时，已经能动用灵力，使一些不耗神的小法术。 伏衫见此，索性将同心镯与镜心莲一并还了回去。 金碧容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再见到镜心莲，与它重新定了契约，并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伤害自己。 与镜心莲和好之后，她又想起自己的另一件法宝，问：“长歌剑呢，它还在吗？” 伏衫笑道：“还在，并且已经大不一样。” 稍稍卖了个关子，随后将紫色短剑拿了出来。 金碧容这才知晓长歌已经被养成了天阶法器，并且因为契约还在，稍稍用些灵力就能重新操控。 “你怎么升阶了？现在瞧起来霸气多了，该不会嫌弃我吧？” 金碧容主修医道，剑招练得一塌糊涂，原先长歌还是地阶时就有些大材小用，这会儿已经到了天阶，继续待在她手上，一辈子也别想像承影剑一样叱咤风云。 所以金碧容给了长歌一个选择的机会，若想离开，可以放它走。 本命契约不好解，但并非不能解。 长歌闻言却很生气，“喂喂喂，你什么意思，我都天阶了，难道还要赶我走？哦……我知道了，你是想把我挤兑走，叫那朵破莲花当本命法器对吧？哼！想都别想！我一天不死，破莲花永远都是小妾！” 说完就气冲冲地挂到金碧容的腰间，怕她没力气，还主动用灵力牢牢地绑在腰带上。 金碧容无奈，“我说真的，你要是想走，不拦你的。毕竟我这辈子说不定都用不出剑意，跟着我也只能当个防守的兵器，你难道不想找个更契合的主人吗？” 实话说，长歌剑的确这么想过，尤其是刚晋升天阶那两天，狂得恨不得踩到承影剑头上。 可后来它慢慢看清了，别看伏衫对它好，其实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若它不是金碧容的法器，这辈子也就是个地阶的命，走到大街上还得被啐两口不详。 那还说啥，开摆。 反正主人对它已经很不错了，当初没用它自裁，留了它一命。只看这一点，继续待她身边也绝不会被糟践。说不准还能继续沾光，偶尔炫两口剑圣级别的剑意。 长歌毫不犹豫拒绝了金碧容的提议，不想再听她蛊惑，干脆单方面屏蔽了她的声音。 这下金碧容彻底没招了，老老实实收下。 “说到法器，我发现身上还少了两样东西，是不是也被你拿走了？” 伏衫一愣，将金碧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缺少的东西，疑惑地问：“是什么？” 金碧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又将空无一物的脚踝展示出来。 “你先前送了我一套紫晶项链和脚链，现在全没了，我一直没摘过，应该是你取下的吧？” 伏衫眼神躲闪。 的确是她取走的。 那一日私自举行完婚礼，伏衫就把脚链项链丢掉了。 她不想再用这些外物束缚小龙，也明白根本束缚不住。 如今被问起，一时间没想好如何回答，只能撒谎道：“坏了，所以丢掉了。” 然而她忘了，她已经骗过金碧容很多次，即便是精心编排的谎言都能被识破，更何况还是临时编造的借口。 金碧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盯着面前的人，只觉得又熟悉又失望。 “你还是这样，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拿走便拿走，为何连这么小的一件事都要骗我？” “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 伏衫说不出来，就在这犹豫的功夫，小龙已经失落地转身，似乎完全不想再跟她沟通。 伏衫慌了，赶紧去抓小龙的手，却被她甩开。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照顾了。” 金碧容的背影充满决绝，一步不停地往房内走去。 伏衫知道，如果自己再不拿出足以打动她的诚意，今后别说和好，连跟金碧容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她快步上去，赶在金碧容进入房门前将其抱住。 “对不起，我不骗你了，从现在开始，只要你问，绝对不会再有半句谎言，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金碧容没理，执拗地要开门。但她毕竟身体脆弱，才刚刚能下地走路，又怎么能挣脱伏衫的怀抱，挣扎数次未果后只能放弃，试着与伏衫进行最后一次沟通。 “如何证明你不会再骗我？” 伏衫刚想说不得好死，就被金碧容捂住嘴。 “我不要你的命，如果你再骗我，今后就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这样的誓言，听着似乎比不得好死要轻一些，但对伏衫而言，两者也没什么差别。 知道自己没有谈判的资格，伏衫连连点头：“我答应你。” 原以为金碧容会立刻追问项链脚链的去向，谁知竟没有，她得到保证后，第一个问题竟然是：“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虽然是被问的一方，但伏衫听到后，心里依然有些酸酸的。 “喜欢，一直喜欢。” 金碧容笑了，别的问题都没有这个来得踏实。 起码说明，她这么久的感情并不是一厢情愿。 “那、那第二个问题，你的真名究竟是什么？” 伏衫短暂迟疑之后，老老实实坦白：“承影。” “这不是剑名吗？” “是，但也是我的名字。” 瞧见金碧容满脸疑惑，伏衫便将自己的来历讲述一遍。 伏衫是一把先天灵剑，后来经历漫长的岁月，慢慢诞生出剑灵。 身为法器，她原本无法以人身修行。但一次偶然间，伏衫的灵体被卷入孕妇体内的死胎中，于是借腹而生，这才有名为伏衫的一生。 伏霜霜一直想不明白，为何会争不过伏衫，并且对于承影剑的归属耿耿于怀。然而她并不知晓，伏衫就是承影，承影就是伏衫。 金碧容听完之后，整个人都有些懵。不止是她，就连一旁吃瓜的长歌也无比惊骇。怨不得每回它想将承影剑取而代之，都会被伏衫教训一顿，合着人家根本就是一体的。 金碧容见伏衫果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索性借着这个机会将所有的疑问都问了一遍，包括但不限于：为什么当初靠近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吃她，仙羽怎么样了，头发为何会变白等等。 总之但凡她能想到的，全都问了个遍。 由于太杂，到了中途伏衫干脆以自己的角度，将两人的初遇到离别一一讲述。 当听闻脚链与同心镯的真实作用后，金碧容很生气，一度想彻底与伏衫老死不相往来。可听到后面伏衫穿着婚裙，偷偷与她举行婚礼时，又有些喜悦。 她发现伏衫是个很偏执的人，一旦做出决定，谁也劝不动。与之在一起，恐怕往后余生都很难得到纯粹的爱。 单看性格，她们其实并不适合。 但不论是人为也好，天意也罢，她们的命运早已纠缠不清。 “那张礼物券，你还留着吗？” “嗯，一直留着。” 伏衫拿出来，指着上面的字问：“这上面说，可凭此券，找你兑换余生……还作数吗？” 金碧容接过，指尖摸过曾经的字迹，忍不住恍惚。 曾经的她惴惴不安，为了确认伏衫的真心，定做婚裙，写下赠言，迫不及待地想将自己送出去。 可现在，死过一遍，她好像能看得更开了。 金碧容扬起唇，将礼物券撤回：“作数，但是否送给你，还有待商榷。” 伏衫有些急了：“不行，得送给我，上面写的仅限我使用。” 金碧容忍俊不禁：“好啊，可以送给你，不过这一回，得由你来争取。” 第160章 回春的代价 金碧容发现，自从收回礼物…… 金碧容发现, 自从收回礼物券后，伏衫变得格外主动，从日常起居, 到调养恢复，但凡有一点机会, 都要忙前忙后地表现表现。 上一回伏衫这么讨好她, 还是在白玉城时, 那时作为奖励，自己送出了第一张许愿券。 这一回当然也得给奖励, 但礼物券刚收回, 她可不想再这么轻易地交出去，索性就地取材, 将落英峰上的花朵各摘一支，编成手链送给伏衫。 没再像先前那般动不动就取鳞放血，因为她不愿再通过糟践身体，博取伏衫的欢欣。 伏衫很喜欢手链，收到后立马就戴到手腕上, 扬言以后再也不取下来。 金碧容没忍住打了她一下：“该取就取, 该戴就戴, 一条手链而已，弄坏了我再送你一条就是。” 饰品终究只是饰品，赋予太多沉重的意义反而会令心意变质。 金碧容体会过类似的感觉, 不想伏衫也变成那样。 伏衫乖乖答应下来。 “说起来，落英峰上的花是姐姐种的吗？先前宫内宫外草木飘香, 我一直以为正值春天，走出落英峰才发现外头早就是深秋了。” 落英峰上的住客本就不多，除了两位医师, 只剩下她们二人。金碧容可不信连医师有空做这些，所以猜测是伏衫的手笔。 从花朵的状况来看，种植时间刚好在她苏醒前后，可以说相当巧妙。 金碧容以为这是伏衫给她准备的惊喜，没想到伏衫闻言，表情却有些欲言又止。 金碧容愣住，“这些花不是姐姐种的？” 伏衫摇头，语气有些哀伤：“不是我，是寒灵。” 答案有些出乎意料。 自她醒来，也有一个多月了，来往拜访的人很多，唯独寒灵等人没来。 金碧容一直以为她们已经离开龙域，可目前来看，状况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寒灵在哪？先前不是住在春眠宫内吗，莫不是搬到别处了？” 伏衫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原本想等等在告诉金碧容的，但现在被问到，若是不回答，很可能再惹小龙生气。 犹豫一会儿，还是将事情一一坦白。 金碧容没想到竟是这样，越听越伤心，尤其在得知寒灵献祭自身时，整个都有些承受不住。 “所以……我这条命，其实是寒灵以命换命救回来的？” “嗯。” 金碧容忍不住擦了擦眼睛：“你……你为何不早些跟我说？” 伏衫低着头：“你还没恢复，我不想你太过伤心。况且……况且戚薇还在寻找，我想着或许真能有转机呢？毕竟那日异象太过复杂，究竟发生了什么，的确有些不好说。” 金碧容没再责怪伏衫，相比之下更怪自己。 明明龙目这么敏锐，为何偏偏没发现落英峰上的异常？ 早该察觉的，寻常花草哪有那么强盛的生命力，这是她的好友耗尽一切催生的最后一份光彩。 “严阁主在哪？” “月前从龙皇那里拿到了龙域的通行凭证，开始在龙域各处寻找寒灵。前两日传回消息时，似乎刚从东部山脉中出来，正在前往东南方向。” 九玄山极大，除了龙族常居住的几块地方之外，还有龙气较为稀疏的荒凉地带。严戚薇一开始在中心区域寻找，后来才往四面八方的偏远地方搜寻。 伏衫曾问过她之后的规划，她说如果龙域找不到，就去妖域、人界，直至将整个灵界都走过。 “有什么进展吗？”金碧容又问。 “暂且没有，不过戚薇精通卜算，并不需要找到本人，只要是与寒灵有关的东西，都能用来推演方位。” 若说别的，金碧容或许没有，但与寒灵相关的胸袭，她还真有一个。 先前在长生林时，金碧容曾经在寒灵醉酒时拔过她一条根须。后来归还，寒灵没要，于是一直留了下来。要是能将东西交给严阁主，说不准能帮上一点忙。 “我想去见严阁主一面。” 伏衫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也没劝阻，问：“何时？” “现在出发吧。” 伏衫皱眉，看了眼小龙仍然虚弱的身体，有些不想她过于颠簸。 察觉到她的担忧，金碧容笑了笑：“静养这么多天，身体都快生锈了，也该出去走走了。再说，不是还有姐姐吗，若我累了，姐姐带我走一程就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辞就有些不好了。伏衫拗不过金碧容，只能答应了她的提议。 正值深秋，天气萧瑟，金碧容回屋披了件大氅，与医师打了声招呼，就与伏衫离开了春眠宫，朝着龙域东南方向飞去。 速度并不算快，到下午时也才走了一半路程。 金碧容有些气短，知晓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没逞强，稍稍休息一番，再启程时就干脆当起了伏衫的背部挂件。 伏衫修为高，虽然背着她，但速度一点不慢，几步踏出就有已经跑出数十里地。 金碧容趴在她背上，只能看到四周的景色急速后退。有些晕，干脆不再乱瞧，将脑袋窝在伏衫的颈侧。 她发现伏衫体温比原来低了一些，伸手摸了摸，很快就发现端倪。 “姐姐气血亏空有些厉害，莫不是给我输送力量损失了太多精血？” “也不全是……这具身体本来就有些不好。” 金碧容将她抱得更紧了，“回去之后跟我一起养养吧，不论何时，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伏衫嗯了一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到了黄昏时刻，伏衫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金碧容问：“到了吗？” 伏衫点了点头：“应该是这里，我感应到了戚薇的气息。” 金碧容从伏衫背上跳下来，伸个懒腰：“那姐姐在山脚等会吧，我自己上去就行。” 说着就要往上走，却被伏衫拦住。 “你……还会回来吧？应该不会再像先前那样伤害自己了吧？” 语气忐忑，似乎生怕小龙再自裁一次。 金碧容忍俊不禁，“放心，我很惜命的，以后不会再糟践自己。” 这下伏衫总算放心了，没再跟着，站在山脚，目送小龙一点点步入山林中。 金碧容凭借龙目捕捉痕迹，很快就找到苏无许与姬邱月，二人似乎刚忙完，正靠在石头上歇息，瞧见她时险些以为见鬼了。 “金碧容？” 姬邱月走到她跟前，绕着转了几圈，而后伸出手在她的脸上捏了捏，感受到活人的温度，才深深松一口气：“竟然真是你，我还以为遇到鬼了。” 金碧容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什么鬼不鬼的，天还没黑呢，有鬼也不敢出来。” 姬邱月拉着金碧容坐下，一连问了许多近况，见她恢复得不错，放心之余却有些哀伤。 “你寻到这里，应该都知道了吧？” “嗯，今天才从姐姐口中得知。” 姬邱月叹了口气：“寒灵消失了，除了一身法衣什么都没留下，真是不知道该说她精明还是傻。” “有寻到踪迹吗？” “哪有这么简单，我们已经陪师父在龙域找了一个多月了，一丁点消息都没。实话说，我已经不抱希望，如今还陪在师父身边，只是怕她做傻事。” 姬邱月想到最近师父的状态，心里越来越不安。 若不能解开心结，往后很可能在偏执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她还是喜欢之前那个严厉又偶尔温柔的师父，只可惜回不去了。 “你今日是来找师父的吗？那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师父近来……状况不是很安定。” 金碧容更担心了，问：“严阁主现在在哪？” 姬邱月朝前面指去：“往上走有片断崖，师父在那里占卜。” 金碧容道谢，而后往前走去。 姬邱月复杂地看她一眼，最后长叹一声，缩到了苏无许的怀里：“你可不许学她们做傻事，知道吗？” 苏无许安抚地拍拍她：“放心，我很乖的。” 金碧容一开始觉得伏衫的变化已经足够大，然而当她见到严戚薇，才知晓什么叫做物是人非。 先前的严戚薇像一位教书夫子，身上有股抹不去的书券气息，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旁人，总是一丝不苟，十分严格。 而今再见时，严戚薇像是泄了气，整个人都没什么干劲。 姬邱月说她在占卜，其实并没有。 严戚薇只是摆好了阵法，却没有使用，反而拿起一壶酒大口大口地喝着。身上沾了不少风沙残叶，她却懒得清理，看起来狼狈又颓废。 金碧容看着有些心疼，唤了句：“严阁主。” 严戚薇转头，瞧见她时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但也仅此而已，很快就又沉浸在酒中。 金碧容瞧见她怀里放着一件水蓝色法衣，认出是寒灵常穿的那件，问：“前辈不打算占卜问天吗？” 严戚薇漫不经心地摇头，笑得有些寂寥：“问了也没用，她的气机早被遮蔽，凭借这些外物永远也算不出结果。” 法衣、法器、符箓，但凡与寒灵有关的东西，严戚薇都算过一遍，可每回除了失望还是失望。到了现在，她甚至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这些东西不足以算出结果，还是自身能力不够。 习惯性地设置阵法，其实更像是垂死挣扎。如果寻不到与寒灵联系更加密切的东西，这辈子也别想得到有用的消息。 金碧容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或许……我有办法能帮助阁主。” 说着，将手镯里根须递过去。 严戚薇几乎一瞬就认出了根须的来源，立马宝贝似的将它捧在手心，急切地问：“这是她身上的？你从哪里得到的？” 自从寒灵消失后，几乎所有与她本体相关的东西都随之失踪。 严戚薇翻遍所有地方，连一根寒灵的头发丝都没找到，没想到如今竟能得到本体的根须。 金碧容有些不好意思：“先前她还未化形时拔下来的，后来一直保留在同心镯内，我想或许对阁主有用，于是就送来了。” 严戚薇欣喜若狂，何止有用，简直是雪中送炭。 外物的确很难算出寒灵的消息，但这条根须不同，因与寒灵直接相连，因果极为密切，若是从此着手进行推演，必能能得到想要结果。 她想立刻就占卜，但看了看四周的简陋法阵，又瞧了瞧自身的邋遢模样，最后还是强压下兴奋。 这条根须很可能是最后的机会，绝不能如此仓促，必须做好完全的准备才行。 “多谢……多谢！不论结果如何，今日都承你的恩了。” 严戚薇施了个礼，随后马不停蹄地离开此地，速度快得连伏衫都险些没看清楚。《 》 160-170 第161章 无期无许 拿到根须之后，严戚薇暂时中…… 拿到根须之后, 严戚薇暂时中断了漫无目的的寻找，匆匆赶回府上，沐浴焚香, 将身上的污秽尽数洗去，随后重新把叩问天命的阵法架设一遍。 与先前不同, 这一回所用素材都极为珍贵, 几乎是严戚薇平生布阵的最高规格。 怕有缺漏, 布完阵后，甚至还叫伏衫帮忙看看是否有问题。 伏衫大脑嗡嗡的, 没想到有朝一日还会被旁人请教阵法。 她是圣人没错, 但除了剑道之外一窍不通，哪有能力指教旁人。 硬着头皮看了一圈, 愣是连阵法的结构都没摸清。 姬邱月有点没绷住，眼看师叔越来越为难，赶紧出来解围：“师父，放心起阵吧，这座阵法您都布了数百遍, 早已烂熟于心, 怎会出错呢。” 最近一个多月, 光是姬邱月目睹师父布阵占卜，就已经不计其数，更不用说其他没看见的时候。 相比出错, 她更愿意相信师父在紧张。 严戚薇汗颜，似乎也知晓询问别人没什么意义, 干脆不再浪费时间，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随后来到阵法中央。 占卜问天, 其实并不必要阵法，但自从寒灵消失，严戚薇能收到的天道讯息便急剧减少，为了尽可能获取更多消息，这才专门布置阵法。 严戚薇拿出寒灵的根须，随后散开神识仔细推演。 原以为这次也要花费不少功夫，哪知占卜才刚开始，就有一道神光直达识海。 没有文字，没有暗示，只有一道来自过去的画面。 寒灵将力量传给金碧容后，身体快速干瘪，无力维持原形，最后衰退成一颗皱巴巴的灵参。 她的身体和神魂渐渐分离，最后在天地神光的召唤下化作一道没入云海的流星。 严戚薇虽然知晓寒灵献祭自己的事情，却不曾亲眼见过，如今完整地看过一遍，依然心疼得厉害。 怨不得哪里都找不到小徒儿的身体，原来她的凡俗肉身已经破灭，只有神魂尚存于世。 寻常修士陨落，神魂一般要进入冥界，但寒灵不同，她的魂魄中藏着一道生机蓬勃的法则之力，与这片天地直接相连，肉身枯竭后，魂魄重新回归了天道。 好消息，她的小徒儿没死，也永远都死不了。只要这方天地仍然存在，她就能一直一直活下去。 坏消息，小徒儿被天地意志夺走了，严戚薇抢不回来。 即便知道去处又能怎样，到头来依旧什么都无法改变。 严戚薇从未像现在这般绝望与无力，她甚至觉得还不如一无所知，至少能在心里多留几分重逢的幻想。 “她……现在怎样了？” 严戚薇再一次发问，这回过了许久，仍未收到任何答复。就在她以为不会回答时，第二幅的画面传来。 寒灵的魂魄沐浴在一片星海中，数不清的无上神力汇集而去，将原本虚弱的魂魄滋养得越发凝实。 寒灵过得很好，回归天地之后，不用担心受伤，也不用为修行发愁。寻常修士一辈子望尘莫及的大道，在她身边只能算作陪衬。 严戚薇忽然觉得抢回寒灵的念头很荒谬，就算抢回来又能怎样，她既无法为寒灵养伤，也不能将其保护好，空有一腔身为人师的责任感。 现在的寒灵并不需要她的陪伴，反而是她需要寒灵。 身为师尊，严戚薇一直以为在自己在这段关系中占据主导地位，可如今看来恰恰相反。 倾注过多关注的代价是，一旦关注的对象离她而去，她就陷入患得患失的恐慌当中。 她觉得她应该高兴，寒灵无事，未来即便没有她的引导，依旧可以走得很远。 这不正是天下所有师尊的期望吗？ 可想起那个扑到她怀里，伤心流泪的少女，心底总有股难言的触动。 严戚薇骗不了自己。 她希望寒灵能回来。 不论寒灵是好是坏，是喜是忧，她都希望她能待在自己身边。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先前从未有过，但此时瞧着画面中沉眠的徒儿，情绪竟前所未有的浓烈。 “我如何再见到她？” 严戚薇最终还是问了出来，耐心地等待，虔诚地守候，但最后的最后，天命仍未给她半点答复。 用于占卜的根须十分脆弱，没一会儿便再因果的挤压下彻底崩碎。随着媒介毁坏，那道神光也迅速消散。 严戚薇失去了提问的资格，再也没办法得到任何与寒灵有关的消息。这场由她发起的叩问，在空寂的沉默中逐渐落幕。 神识缓缓收拢，阵法渐渐停息，可严戚薇依然站在阵中，像是被困住一般走不出来。 直到好友与弟子的呼唤传来，她才慢慢回神。 “师父，有结果了吗？寒灵她……在哪？” 原本想说寒灵是否还活着，但瞧见师父脆弱的眼神，姬邱月不敢刺激她，只能临时换了个委婉的说辞。 严戚薇怅然若失，将回归天地的事情说了一遍。 姬邱月很高兴，“那岂不是说师妹没死，而且就在我们身边？也许什么时候恢复完，就又能回来了。” 前半句，严戚薇赞成，但后半句……或许没那么简单。 严戚薇想起天道避而不答的最后一问，心底无限落寞。 * 严戚薇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既然已经知晓寒灵不在俗世，也就没必要再浪费时间去寻找了。 她把通信凭证还给龙皇，而后静心休息了几日。 先前为了寻找寒灵，长时间精神紧绷，以至于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如今也该冷静下来清醒清醒了。 寒灵还活着，但身为已经回归天地的法则，大概率没办法摆脱天道的约束。 如果还想在有生之年见到她，光傻乎乎地等着可不行，需要想办法创造机会才行。 严戚薇主修天命之道，理应是天命最忠实的拥趸，但现在……她想试着违抗天命。 仅凭自己，肯定没办法做到。 严戚薇决定回一趟天命阁，问一问自己的师尊有没有办法，顺便再将历代阁主留下的传承拿了。 她已经卡在炼虚期许久了，若想接触真正的法则之力，至少也要突破至合道境才行。 确定好接下来的打算后，严戚薇来到春眠宫与伏衫告别。 伏衫对此毫不意外，只是有些不放心，多问了一句：“需要我帮忙吗？单论对道法的掌控，我也略知一二。” 严戚薇失笑摇头：“剑道杀道就算了，你敢示范，我都不敢看。况且，寒灵是我的徒弟，交给旁人来救，反而显得我这个师尊不称职。” 伏衫见劝不动，索性不再多嘴，将传音千鹤给她，以防再出现类似狐族的突发情况。 金碧容没想到严戚薇这么快就要走，问：“我的体内还有一些寒灵的力量，阁主若是需要，我这就将它们提取出来。” 说着就要动手，却被严戚薇赶紧按住。 “别，你才大病初愈，身体正虚弱，还是安心养伤吧。如果真想帮忙……下次再有与寒灵关联紧密的东西，同我说一声就好。” 金碧容答应下来。 告完别，严戚薇不再耽搁，转身就朝龙域外飞去。 没想到刚到门口，就看见一高一矮两个不省心的小豆丁。 严戚薇不禁恍惚，有那么一瞬间，竟以为是姬邱月和寒灵，但凑近一看，才知另一个人是苏无许。 “你们俩怎么来了？前几日不是跟你们说过，此去一行枯燥无味，我独自走就好吗？” 离开龙域的事情，严戚薇早就跟姬邱月她们通过气，当时说得好好的，自己一个人离开就行，两位徒儿可以多在龙域玩一段时间。 谁知这才两三日过去就反悔了。 姬邱月笑嘻嘻地凑过去：“师父要走，作为徒儿的我们怎能独自贪玩？况且师妹不在，现在师门就剩我跟无许了，不好好跟着的话，万一师父寂寞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去去去，谁会寂寞？” 严戚薇嘴上嫌弃，心底却颇为感慨。 徒弟长大了，先前到处惹祸，现在竟也会心疼自己了。 “你呢，离开魔域这么久，不回去看看？” 严戚薇看向苏无许。 苏无许没吭声，倒是姬邱月坐不住了，抢先一步回答：“她才不回去，现在她可是我的小跟班，我到哪，她就得到哪。况且魔域那地方勾心斗角的，有什么好回去的？” 说完，紧紧抓着苏无许不放，一脸的霸道。偏偏苏无许还不反抗，就这么任由姬邱月胡闹。 严戚薇看着二人，心情十分复杂。 她先前一直不喜欢苏无许，最主要的原因是身份。 身为魔族，天生与灵修对立。普通接触还好，一旦亲密一些，就可能引发灵魔冲突。 严戚薇不止一次看到自家徒儿因魔气入侵而伤痕累累，因此即便苏无许再好，她也始终反对。 可她没想到，苏无许不告而别，竟然是为了剥离魔骨重塑经脉。 冒着陨落的风险改魔为灵，这份觉悟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人，即便是严戚薇也不得不敬佩。 也许这孩子当真是徒弟的良配呢？ 严戚薇逐渐动摇。 “行吧，既然你们都要跟来，那就走吧，刚巧无许还没见过师祖，相处这么久，也该领回去让师祖看看了。” 苏无许一下子紧张起来，“我、我能见吗？” 严戚薇摸了摸她的脑袋：“傻孩子，你也是我弟子，当然可以见。莫怕，万事有我。” 苏无许知道，师父这是彻底接纳她了，眼睛微红，嗯了一声。 第162章 寂灭伊始 严戚薇等人离开后，再没有任…… 严戚薇等人离开后, 再没有任何事需要金碧容的操心。她开始重拾养生的老本行，为自己也为伏衫调养身体。 这不是她们第一次调养，结合先前的经验, 轻车熟路地制定了一整套流程。 早晨药膳，正午养气, 夜晚再泡个沐浴, 小日子过得舒服又温馨。 伏衫体内没了仙骨, 先前又损耗太多精血，短时间内很难完全恢复。 金碧容却不同, 虽然刚从鬼门关回来, 但仙骨生机已经被彻底激活，才三个月就已经恢复得大差不差, 到第四个月时，状况甚至比复苏前更好。 身体迅速恢复的同时，修为也在快速上涨。 平日吃的灵植草药带来了许多力量，导致丹田内灵力持续盈满，境界飞一般上涨, 一天一个样。 都不需要刻意修炼, 光凭借龙珠吞噬带来的反哺之力, 就令金碧容突破化神，直达炼虚。 晋级太快，满身活力无处发泄, 金碧容被迫再度拿起剑，将已经快忘完的剑招重新拾了起来。 她的剑道天赋的确很差, 被圣人境的伏衫日日辅导，也没能领悟出传说中的剑意。 但多亏了这份勤奋，勉强将剑术练到了足以防身的水准。 再加上天阶灵剑的加持, 金碧容已经能跟连嘉木打得有来有回。如果连嘉木不用法术，甚至可以占据上风。 连嘉木对此赞不绝口：“后生可畏啊，这么小就能跟我过招，恐怕最多再过一年，我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金碧容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就是沾了祖龙的光，否则哪里能晋级这么快。” 别人都要修炼才能提升修为，可金碧容不同，借助金鳞的龙珠，只要源源不断地吞噬灵植，修为就能一直上涨。 这种方式过于取巧，令她总有种德不配位的感觉。 连嘉木看出她的忧虑，拍拍肩膀鼓励道：“别想那么多，既然力量在你身上，那就是你的，放心去使用就好。” “可我晋级也太快了，这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金碧容这段时间一直很惶恐，修为上涨太快，已经超越了常人所能理解的范围。她害怕继续持续下去，有朝一日会引起反噬。 一旁的赤霄闻言，忍不住笑了：“这才哪到哪，区区炼虚，有什么好怕的？实话说在我眼里，你的修行已经算慢的了。” 金碧容难以置信：“真的假的，还有人比我更快吗？” 赤霄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是说还能是谁，当然是跟你力量相同的金鳞了。当年金鳞仅仅花费十年时间，就成功晋级渡劫，登临王位，之后又五年，便将四周外族尽数驱逐，亲手将龙族推至万妖之首的位置。等到后来跟人族大战时，她的修为已经登峰造极，就连人祖都不是她的对手。” 想当初，赤霄对金鳞还有些不服，认为她一个后生，凭什么能力压自己问鼎王座。为此不止一次向金鳞求战，现在想想只觉后背一凉。 得亏金鳞没跟她一般见识，否则就没现在什么事了。 “大胆晋级吧，既然你持有这份力量，不论愿意与否，此后都必将坐到那个位置。尽早获得足够多的力量，才能保护自己，也保护族群。” 这是赤霄难得的谏言，金碧容认真记下。 又练了一会儿剑招，金碧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赤霄，你是不是修为很久不曾精进了？” 赤霄一僵，“干嘛呀！问这个做什么？” 这问题刚好戳中赤霄的痛点，她主修御火之术，只有不断收集火种才能精进修为。 然而早在当初没陨落前，赤霄就已经将世上的火种收集了大半。而今复生，想要再靠这个获取力量，困难程度直线上升。 最近几年赤霄一直在努力修行，可惜因迟迟找不到新火种，修为进展十分缓慢。 金碧容没想到赤霄的反应会这么大，意识到她似乎错怪了什么，纠正道：“不是，我是想说我有个火种，可以帮助你修炼。” 说着将阴阳本源中的太阳精火取出，递到赤霄跟前。 这不是赤霄第一次见这枚火种，先前重生时就曾借助过此火的涅槃之力。这还只是稍加利用，若能将其完全吞噬，所获得的力量将远超想象。 赤霄没想到金碧容连这么宝贵的东西都愿意给她，一时间竟有些不太敢接。 “真要给我？我事先说好，这枚太阳精火与你丹炉里的日精火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它是太阳本体中坠落下来的，若不出意外，整个灵界都找不出第二朵，珍贵程度一点不虚你体内的仙骨。” 金碧容笑道：“再珍贵也没用，我又不修火术，放我手里也只会浪费。再说了，先前不是答应你，只要你帮忙，我就送你一个火种吗，就它吧。” 就它吧…… 赤霄有点没绷住，她怀疑金碧容完全没认真听自己的话，都说了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火种，若她得到巴不得藏好。金碧容倒好，上来就是轻飘飘一句“就它吧”，这口气，不知道还以为是地里的大白菜呢。 “真不再仔细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快拿快拿，看你修为已经很久没精进了，有了这枚火种，应该多少能恢复点力量吧。” 何止一点，单凭此火的力量，就足以令赤霄彻底恢复。 瞧见金碧容语气不似作假，赤霄干脆接了下来。 “此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之后有事尽管开口，只要力所能及，我都会帮你。” 跟金碧容道过谢，赤霄带着火种匆匆闭关。 * 另一边，严戚薇回到人族之后，发现有一股瘟疫正在蔓延。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鼠疫之类的疾病，令人在天命阁分部投放了免费的丹药，帮助各地凡人渡过疫病。 可没想到，仅仅几个月后，疫病就开始在修士之间蔓延。 这很不正常。 修士体内有灵力庇佑，能免疫大部分凡间疫病，就算偶然感染，也能通过疗伤的法术治愈，基本很难大范围扩散。 可这股瘟疫不同，它的传播力极强，不论是凡人还是修士，只要接触，无一例外都会感染。 一旦不幸被缠上，七日天之内必定高烧，半月过后浑身上下都开始疲软无力，至多两月就会被彻底渗透身躯。大多数患者甚至都活不到被渗透的那日，就在疫病的折磨下迅速死亡。 严戚薇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疾病，立刻派出医修前去诊治，想要趁着瘟疫还没有大规模扩散之前，将其控制住。 然而即便是专职治病的医修，也对瘟疫束手无策。 它并不像寻常疫病那样，依靠病气与湿邪损伤身体，反而犹如啃食根基的毒蛊一般，直接掠夺患者的生命力，进而引发脏器枯竭。 这种情况与当初的仙羽极为类似，只不过仙羽损失生机是因为遭人掠夺，而毒疫只要沾染，就会主动蚕食宿主的身体。 严戚薇怀疑是伏家搞得鬼，立刻用传音符联系伏衫，谁知伏衫却否定了她的推测。 “不可能是伏家，北方十二城已经破灭，但凡体内流淌着伏家血液的人，全都死了。如今这世上，除我之外，族内在没有其他活人。” 这让严戚薇犯了难，“可若不是伏家，还有谁会有仙羽？目前来看，这场毒疫必然与仙羽脱不了干系。” 伏衫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也许是扶桑宫。当初伏渐鸿死后，千竹趁我不备，将伏渐鸿的尸体和十八座毒池抢走。” 彼时伏衫并不明白千竹想做什么，又因为急着炼制灵药，不曾与其拼命。而今得知人族的近况，总算明白了扶桑宫的打算。 “戚薇，仙羽危险，沾之即死，听我一句劝，趁着天命阁还没有沦陷，赶快离开那个是非之地。我猜测扶桑宫接下来恐怕有大动作，人界……保不住了。” 严戚薇心头一紧，作为感染过仙羽的人，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仙羽的厉害。 如若扶桑宫真的打算将整个人族拉入毒疫，怎一个生灵涂炭可以形容。 严戚薇没办法对抗扶桑宫，唯一能做的，只有赶在劫难来临之前远远避开。 “我明白了。” 切断联系后，严戚薇不再迟疑，立刻发布阁主命令，召回所有阁中弟子，而后将整个宗门迁移到镇月关。 天命阁作为人族的一流势力，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其余宗门的关注，更不用说迁宗这种大事。 许多与之交好的势力敏锐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纷纷开始朝着人妖边界撤离。 但也有一些势力本就看不惯天命阁，如今瞧见他们主动让出基业，立马趁机扩张。 然而不论他们怎么想，该来的劫难都始终会来。 随着一场史无前例的毒雨将落，整个人界迅速沦为地狱。 疾病蔓延，毒疫扩散，无数修士死在了这场人为制造的灾祸之中。他们的死亡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后世将这场席卷整个灵界的灾难称之为“寂灭”，不论人也好，妖也罢，身处洪流之中的他们全都无法独善其身。 第163章 难逃一劫 人族毒疫蔓延的事情事情很快…… 人族毒疫蔓延的事情事情很快就传遍妖域, 一开始，妖族还能作壁上观，嘲笑人族作恶多端, 终于遭了报应。然而随着毒疫与毒雨不断扩张，妖族也慢慢慌了神。 大司命常霖亲自派人调查, 想要摸清状况, 然而调查的族人去多少折多少, 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常霖不敢再枉自行动，害怕毒疫也蔓延至妖域, 第一时间向龙皇禀告。 金灼听后同样头疼, 不好拿定主意，干脆问连嘉木：“此病可有解法？” 连嘉木两手一摊, 只回了两个字：“没招。” 她看过常霖带回来的染病尸体，虽然能判断出病因，却很难驱除。妖族比人族肉身更加强大，虽然面对毒疫，能支撑更长时间, 但没有解药终归是徒劳。 连嘉木认真地劝谏：“陛下, 我建议直接开启界壁, 将妖域与人界隔离，彻底杜绝毒疫传播过来的可能性。” 常霖跟着赞同：“属下也这么认为，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既然知晓毒疫棘手，不如提前避开。” 金灼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可界壁不是想开就开，想关就关的，一旦决定开启, 未来妖族很长一段时间都将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她看向金碧容，问：“侄儿怎么看？” 金碧容有些犹豫。 理论上，开启界壁的确是最好的做法，可一旦封死进入妖域的道路，姬邱月她们怎么办？前段时间她们才转移到人妖两域交接的镇月关，此时封死无异于绝了她们的后路。 “姑姑，界壁的位置可否调整？” 金灼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金碧容将天命阁的事情说了一遍，金灼听后若有所思。 “所以你想将这部分未感染的人族也圈入保护范围？” “其他势力暂时可以不考虑，但严阁主所在的天命阁，我希望能保下来。” 若是旁人，金灼大概率不会理睬，毕竟人妖两族关系紧迫，历史上曾经爆发过无数次战争。她作为龙皇，作为妖域的统领者，没有必要去管敌人的死活。 可这是严戚薇，是金灼唯一有愧的人族。 当初若不是她的弟子舍命救回金碧容，哪里还有今日。 既然她保住了祖龙的传承，作为回抱，金灼也应该为她们提供庇佑。 金灼沉思许久，做出了决定：“镇月关位置特殊，可以将其也纳入界壁的保护范围，但除天命阁外，其余人族修士不得擅自踏入妖域，更不得伤我妖族，否则就莫怪我无情了。” 金碧容欣喜：“多谢姑姑！” 金灼摸摸她的头：“半月之后开启界壁，你在人族若还有其他的朋友，尽快将消息传给她们吧。” * 回到春眠宫，金碧容立刻联系了青云楼的两位师姐妹。 早在半个月前，天命阁搬迁时，她就已经跟楚语琴和楚问芳两人通过信，想要叫青云楼也尽快转移。可当时两位师姐妹不愿意离开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再加上彼时毒疫还未传播至碧落川，因此一直没有同意。 如今传言整个人族都被毒雨笼罩，金碧容有些担心她们。 “楚师妹，妖域将于半月之后开启界壁，届时两界将彻底隔离，青云楼也尽快搬过来吧。” 那一头的楚问芳叹了口气：“小师姐，搬不了的。后山有青云楼的祖坟，许多长辈都葬在那里，语琴姐不会放弃的。况且……况且青云楼目前的状况有些复杂，就算说服了语琴姐，也没法子离开。” 金碧容疑惑不解：“这是为何？” 楚问芳解释道：“小师姐还记得先前碧落川的几大家族吗，云隐殿破灭之后，他们都加入了青云楼。如今楼中虽然还是语琴姐说一不二，但其他家族也为青云楼最近的发展出了不少力，语琴姐总得考虑他们的感受，就目前来看，他们押注这么多，肯定不会放弃基业。” 金碧容听着就头疼，原以为凭借自己跟两位师姐妹的交情，很容易就能说动她们离开，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似是看出了她的焦急，楚问芳不由安慰：“小师姐放心，现在碧落川的状况其实还算好。因地形特殊，前段时间又听你建议及时封城，并没有出现大规模的毒疫感染。但是后来的毒雨的确有些棘手，语琴姐这段时间正在联合碧落川的大族假设防护结界，短时间内不会出事。” “还有苍华门也不用担心，我跟师姐有在好好保护，应该再过几年就能将倒塌的宫殿彻底修复。到时候小师姐回来，一定会被震惊到！我最近过得也很好，偶然得了一本剑法奇书，前几日才在宗门大比中胜出，现在不仅是楼中大师姐，还获得了长老席位，唉没办法，可能这就是天才吧。” 金碧容被她绘声绘色的描述逗笑，原本紧绷的心情也在此刻放松下来。 “青木秘境中有一座道碑，碑中有灵，应该是老祖所留，若是结界支撑不住，可以去寻它，相信它肯定愿意帮忙。” “好，我记下了。” 跟楚问芳最后提点一句，金碧容就断开了联系。 半个月之后，金灼率领十二龙卫亲至镇月关，将九道结界令牌分别设置在边境各地。 随着九道灵光冲天而起，一座宏伟浩瀚的妖域界壁渐渐凝聚，以镇月关为界，将人妖两域彻底隔离。 这不是妖族第一次开启界壁，上古时期祖龙补天陨落，妖族陷入虚弱之中，为防止外族入侵，也曾开启过一次。 但上一回不过几十年而已，等次代新皇登基，便重新恢复了两域连通。这一回天降大劫，谁也不知道究竟会持续多长时间。 * 界壁的开启十分有效，原本按照扶桑宫诸位长老的推演，至多两年，人妖两界都将在毒雨的蚕食下元气大伤。 届时天道垂危，死寂横行，宫主借势再度伐天，定能完成飞升大计。 然而没想到毒雨才刚刚降临，妖族就毫无征兆地开启了界壁，根本不给毒疫入侵的机会。 几位长老在会议上争得面红耳赤，一方面害怕宫主怪罪，急于撇清责任，另一方面又对接下来的对策各执己见。 大祭司文序听得心烦，挥手打断了他们的争吵。余光瞥见千竹坐在角落，悠哉游哉地喝着小酒，眉头一皱。 “千竹，毒疫一事是你建议，妖域也一直是你在布局，而今异变徒生，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 千竹将杯中余酒一饮而尽，随后才慢悠悠起身，朝着文序的位置敬了一下。 “不过界壁而已，不足挂齿。” 语气中充满自信。 文序被激起好奇心，问：“何出此言？” 千竹将狐族投靠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当得知他竟敢把龙皇弟子当作筹码蛊惑狐族，在场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龙族不好惹。 作为扶桑宫一直以来的对手，曾经有不少的长老死在了龙族手中。就连宫主大人，都曾经败在初代龙皇手下，自那以后不得不依靠夺舍重生之法苟延残喘。 因此这么多年过去，扶桑宫在各地挑起战乱，收集血种，却很少在妖族胡作非为。 没想到千竹竟然将主意打到当今龙皇身上，当真是不怕死。 文序也被千竹的大胆镇住，虽然相信他不会说谎，但对于妖族，始终保持怀疑态度：“狐族可堪重用？” 千竹毫不犹豫地摇头：“烂泥扶不上墙，不过用来当作弃子还是没问题的。早前投放毒疫时，我就已经在狐族埋下一枚毒种，只要引爆，就能污浊灵脉，将整个狐族变为毒疫的发源地。但妖族毕竟肉身强悍，传播速度会大幅减慢。” 文序摆摆手：“无妨，慢一点就慢一点，只要不耽误宫主的谋划就好。你即刻动手，有任何状况及时禀告。” 千竹领命后也没耽搁，立刻将一道提前准备好的灵咒催动，与此同时，狐族领地发生剧烈的灵气波动。 起初狐族众人没有在意，以为只是前段时间重建生死门秘境，导致灵脉不稳。可随着时间不断推移，族内开始怪事频发。 族人病倒，灵植病变，就连后山的灵泉都难逃一劫，在毒素的侵蚀下迅速异变。 他们后知后觉地发现是灵脉除了问题，立刻重新换了一条。可惜为时已晚，毒疫已经开始失控，任凭他们如何抵抗，都只是杯水车薪。 仅仅三个月后，狐族便彻底沦陷，就连祖母也疾病缠身，卧床不起。半年后，与狐族相邻的各个小族也开始出现异常，到了来年初春，就连九霄城都无法幸免。 唐颜悦作为物华天宝的掌柜，经常与人族打交道，对于毒疫的症状十分熟悉。当她瞧见九霄城内病患连连时，还以为界壁被打破了，立刻到镇月关寻严戚薇。然而当她看到镇月关依旧一片安宁时，整个人都懵了。 “完了完了完了！九霄的毒疫不是从人族传来的……” 严戚薇心底一咯噔，问：“妖域也出现了毒疫？” 唐颜悦惶恐不安：“没错，而且出现的十分奇怪。不行，必须得去龙域一趟，这一次恐怕妖族也难以幸免了！” 第164章 狐族惨状 唐颜悦匆匆赶到龙域，将九霄…… 唐颜悦匆匆赶到龙域, 将九霄城的状况禀告龙皇。 金灼初闻此事时，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从界壁开启，妖域已经安宁了许久, 怎么可能突然出现毒疫。然而当看到唐颜悦拿出的留影石时，再怎么荒谬也只能相信。 “陛下, 界壁完好, 镇月关亦然, 这毒疫肯定不是从人族那边传过来的。属下猜测，或许九霄城周边可能有新的病源地。” 唐颜悦并不擅医术, 只能通过现状推测, 至于病源地在哪，她也说不准。 金灼捏捏眉心, 只觉头疼不已。事情发生太过仓促，一点准备都没，若是放任下去，只怕妖域的沦陷会比人界更加惨烈。 金灼当机立断，唤来常霖和几位龙将, 而后起身就往九霄城赶去。 她们离开时动静很大, 金碧容远远瞧着, 不由疑惑：“陛下这是急着去哪？若我没看错，身旁那位似乎唐颜悦吧？” 伏衫抬头扫了一眼，点头：“是她, 估计应该是去九霄城，前两日戚薇同我说那里有毒疫出现,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什么？毒疫？” 金碧容心头一紧，最近一年来，因及时隔离人妖两界, 灾厄一直未能迈过镇月关。 她还以为妖域已经可以独善其身，没想到今日会再度听到毒疫的消息。 “姐姐，我们也去看看吧。” 伏衫有些迟疑，“龙皇等人已经前去，应该用不着我们了吧？毒疫危险，还是莫要靠近最好。” 金碧容当然知道，可身为医修，这么大一个隐患出现在身边，怎么可能不闻不问。 最坏的情况，也许连龙域都难自保，提前熟悉一下状况，总好过一直被人推着走。 “姐姐，陪我去吧，与仙羽有关，我害怕再出岔子。” 金碧容几番劝说，终究还是说服了伏衫，答应带她远远跟在后面。 九霄城距离龙域并不算近，即便渡劫修士全速前进，也需花费数个时辰，等抵达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受疫病影响，原本人来人往的九霄城，如今却十分空寂。 金灼没有擅自进城，而是远远站在城外，散开神识仔细观察。果不其然，城里已经有不少人感染。 毒疫凶险，感染时间越久，状况越严重。 从目前城中景象来看，大部分患者都还处于感染初期，哪怕最严重的也不过是虚弱乏力，看起来的确跟出寻常风邪没有区别。 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患者身上全都被死气笼罩，这是只有生机被掠夺才会产生的独特现象。 金灼面色一沉，“常霖，你带龙将在四周寻找，看看能不能发现病源在何处，切记不要擅自触碰毒疫。” 常霖领命，将龙将分为四组，在九霄城的四个方向寻找，可惜四周山峦林立，坏境十分复杂，大半个时辰过去，仍然进展缓慢。 并且随着天色逐渐昏暗，调查也越来越困难。就在众人陷入僵局之际，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胡然响起：“也许……毒疫是从南边传过来的。” 金灼循声望去，瞧见是金碧容，头突然有些疼：“你怎么来了？为何不在龙域好好待着？” 金灼知道她对此类疫病多有研究，故意不曾带她来，就是不想令她涉险。 结果这小丫头可好，竟然偷偷摸摸跟来了。 这一瞬间，金灼总算体会到身边有个熊孩子的感受。 她总能以一种你想象不到的方式，打乱你原本的计划。 金碧容有些心虚，原本是不打算现身的，只大概看看状况就回去。可瞧见几位龙将频频错过毒疫线索，实在有点没忍住。 这要是不来插手，恐怕光是调查就得耗费不少时间。 “我这不是听见姑姑有烦恼，所以就跟来了嘛。” 说完还笑了笑，任谁看了都是贴心小棉袄的样子。 金灼叹了口气，瞥一眼伏衫，虽然大致能猜到跟伏衫之前的病有关，但小姑娘能这么说，心里还是很高兴。 “罢了罢了，来就来吧，但你不许擅自行动，需时刻在姑姑眼底，切忌触碰毒疫。” “知道了，姑姑放心，我才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金灼略略放心一些，问：“你方才说，毒疫或许是从南边传来的，可有什么证据？” 金碧容还真被问到了。 她能发现毒疫线索，是因为血脉觉醒后，龙目的洞察力远超常人，能看到旁人发现不了的踪迹。 可看归看，若要证明给别人，还真有些麻烦。 金碧容沉思片刻，委婉道：“九霄城虽然东南西北都有城门，但平日里南门客流最多，我猜测城内疫病大概率是商客们入城时带进来的。可以顺着南边的道路沿途调查，应该很快就能发现异样。” 说到“道路沿途”四个字时，格外进行了强调。 并不是善于推理，而是她的确看到了一道道藏匿在入城路上的毒疫踪迹。 金灼见她言之凿凿，决定相信她的判断，立刻让常霖带人去查。这一回有了确定的方向，果然很快就发现不对。 仅仅一刻钟后，常霖就带着一株病变的灵植回来。 “启禀陛下，的确是南边传来的。” 金灼蹙眉，看着根部腐败的灵植，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九霄以南……若我没记错，先前毕幽无涯二位将军是不是曾陪侄儿来过这里？” 毕幽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是的，此处往南数百里是狐族领地，属下曾在那里遇到过扶桑宫的人，金泉公子也在此入魔。” 金泉入魔一直是金灼心里过不去的坎，她虽然不想金泉继承王位，但从未想过要他的性命。 在金灼的预想中，以后金碧容登临高位，金泉则在宗族中封个闲散职位，只要不触犯族中大忌，她就会保他一世荣华富贵。 然而……她低估了金泉的执念，为了截杀金碧容，竟然不惜入魔。 “狐族，还真是一个多事之地。”，金灼长叹一声，做出抉择，“先去狐族看看吧。” 随着金灼下令，几人朝着向狐族赶去。知晓这里可能是毒疫的病源地，一路上都十分小心，纷纷拿出防御法宝，将自己彻底保护起来。 金灼不放心金碧容，本想将她一起庇佑起来，然而余光瞥见她拿着镜心莲趴在伏衫背上时，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没再打扰二人亲昵，孤零零地用真气笼罩全身，加快了行进的脚步。 事实证明，金碧容的推测完全正确。 越靠近狐族，毒疫的状况越严重。花草畸变，灵气污浊，好似进入了魔窟一般，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场景。 妖族与人族不同，各个族群领地较为封闭，常常处于群山环绕之地。虽然较为安全，能有效避免不同种族之间的冲突，但也变相加剧了沟通的困难。就拿狐族来说，从毒种爆发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年，期间竟无半点消息传出。 直到今日前来，才发现这里早已尸横遍野。 腐肉腥臭与病变毒雾交织一起，将原本山清水秀的狐族变成人间炼狱。 伏衫捂住金碧容的眼，“别看，小心被污了眼。” 金碧容无奈，实际上她眼神太好，还没进到领地内，就已经提前看完了现况，现在捂眼已经来不及了。 但见伏衫很执着，还是陪着她胡闹了一会儿。 领地内毒雾分布过于明显，几乎不需要详细勘察，很快就将源头锁定。 “没想到竟然是灵脉出了问题。” 常霖不禁感慨。 狐族的处理其实没问题，只可惜反应太慢。污浊的灵脉已经将毒疫扩散出去，此时再更换根本来不及。 再加上他们没有对旧有灵脉进行处理，只是寻了个偏僻的地方弃置，导致毒疫仍在不断滋生，最终酿成大祸。 狐族数百人，加上旁支，林林总总有千余人，如今无一幸免，全都死在了毒疫的侵染下。 这种灭族的惨状实在令人叹惋。 金灼从污浊灵脉中发现一道咒术残留，唤来伏衫辨认，果不其然正是那位扶桑剑客的手笔。 “好好好，扶桑宫，这是打算与我妖族彻底撕破脸，此仇本皇记下了。” 离开狐族，金灼又将周边的族群都走访一遍，状况跟狐族相差不多，大部分都已经灭绝。只有几个离得较远，且灵脉与之不相交的种族躲过一劫。 金灼下令将他们带到龙域，至于领地，则被用来设置为隔离带。 做完这些，重新返回九霄城，以无上法力凝聚时空结界，强行将整座城池凝滞，彻底断绝毒疫二次扩散的可能。 “常霖，明日唤嘉木过来，看看有没有办法找到毒疫的解法。” 狐族的事情给金灼提了个醒，扶桑宫无所不用其极，既然已经被盯上，一味防守毫无意义，只有想办法解决毒疫，才有可能渡过此劫。 金碧容听闻要研究毒疫，立刻毛遂自荐：“姑姑，还有我！这次的疫病与先前姐姐身上的多有相似，大概率是同根同源毒物，我接触过不少，也许能帮上忙。” 金灼其实不想小姑娘涉险，但的确如她所言，这世上除了造成一切扶桑宫，恐怕没有人比金碧容更了解此毒。 再三犹豫之后，金灼还是决定相信她。 “解药其次，切记要先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金碧容点头，“姑姑放心，我心里有数。” 第165章 再遇寒灵 仔细研究毒疫之后，金碧容很…… 仔细研究毒疫之后, 金碧容很快就有了发现。 毒疫的力量虽然源于仙羽，但为了大范围传播，强行融合了许多复杂的力量,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对仙羽的劣化。 原本的仙羽毫无弱点，只要沾上, 基本只能被掠夺致死, 现在不同, 因其内部力量过于斑驳，很容易就能对其进行干扰。 金碧容利用以毒攻毒的法子, 研制出了第一代解药, 其原理是借助仙羽吞噬毒素的特性，破坏毒疫内部稳定, 使其变相崩溃。 此法果然有效，几位病患服用之后，毒症迅速被控制住。生机不再逸散，血肉不再被渗透，整个人似乎都摆脱了毒疫的魔爪。 连嘉木很高兴,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研制出解药, 对金碧容赞不绝口, 可金碧容却没那么开心。 初代解药虽然有用，却有三大缺点。 其一，毒素的内部结构被破坏后, 并没有完全驱逐出体外，仍会持续对患者进行损伤, 并且有再度复发的可能，需要持续服用解药。 其二，以毒攻毒同样会对患者的身体造成不小的负担, 且身体越弱负担越大。 其三，此法仅仅终止了毒疫的掠夺，却没有将已损失的生命力从毒素手中重新拿回。 这三种缺陷结合一处，导致解药的效果大幅降低，基本只能用于解救初患毒疫的病人，病情稍微严重一些，很可能反而会被解药伤到。 为了解决这些缺陷，金碧容不断对解药进行迭代，一遍遍研究，一遍遍优化，可不论怎么做，都只是徒劳。 她发现毒疫内有一股特殊力量，掌控着毒素的附着和掠夺，若想真正解决，必须寻到一种能调和毒素的方法。 伏衫听了她的描述，总结道：“总而言之，你想要调和仙羽，进而达到完全治愈的目的？” 金碧容点头，“没错，姐姐有办法吗？” 伏衫摇头：“我没有，不过或许我知道谁有。” “是谁？”金碧容迫不及待追问，可接下来的答案，却令她头疼不已。 “千竹，亦或者准确来说，是伏渐鸿。仙羽在传承中，曾被历代家主以特殊的方法改造，这才有了现在的模样。最近一次改造正是伏渐鸿主导，他所修炼的毒功，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仙羽的操纵秘诀。如今伏渐鸿身死，尸体被千竹夺走，功法应该也在他手上，想要的话，只能从他那里抢夺回来。” 金碧容没招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绕不过扶桑宫。 伏衫看出她的烦恼，安慰道：“莫急，能研制出这份解药已经很厉害了。妖域状况与人族不同，毒疫才刚开始传播，结合此药，刚好可以将其控制住。接下来只需再把病源地的灵脉销毁，就能彻底杜绝毒疫扩散的可能。” 金碧容轻叹一声，“也只能这样了。” 原本还想努努力，将人族的灾厄也一并化解，可目前来看难上加难。 次日，金碧容将迭代后的解药交给金灼，金灼欣喜若狂，立刻命人大规模炼制，然后分发到九霄城内。 有了这批解药，九霄城危机暂解，城中很快就重新恢复活力。 但为了防止类似的状况再度发生，金灼将药物及其炼制方法传遍妖域，并且发布妖皇敕令，命令所有种族至少配备一位医师，时刻监督毒疫状况。 在这样的严格管控下，接下来一段时间，虽然各地偶尔有毒疫出现，但往往还没扩散，就被扼杀在摇篮里。 等到三月后，狐族领地的病源被彻底销毁时，妖域的毒疫反而开始衰退，伤亡人数日益减少，直至最后彻底归零。 这件事传入扶桑宫后，直接惊动了宫主闻人绡，他于大殿上大发雷霆，将诸位长老训斥得抬不起头。 但一味愤怒也没有用处，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只能再想办法解决。 闻人绡看向千竹，问：“如今妖域内可还有其他毒种？” 千竹摇头：“所有毒种已经尽数引爆，没有后手了。” 闻人绡不悦，“妖域已经找到毒疫的破绽，难道就没有其余办法？” 千竹迟疑片刻，回道：“还有一计，伏家的毒功仍在我手中，依靠此法可重新催生一批毒疫。” “需要多久？” “三年。” 闻人绡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三年时间，若是往常，等就等了，可自从那一日复苏之后，天道的力量就越来越强。若不是人族的惨状拖延了不少时间，恐怕不等自己发起伐天之战，天道就已经主动挑起对他的清算。 来不及了，已经没时间再继续等下去了。 本来按照计划，人妖两域重创，天道式微，他就能伐天证道，登临无上仙境。 可如今妖域意外频发，显然已经彻底脱离掌控。 闻人绡只能变更计划，先突破渡劫证得伪仙之境，获得足以跟天道抗衡的力量之后，再进行伐天。 不过……这世间触碰到伪仙之力的不止自己，还有龙域那个名为金碧容的后生。为了避免自己的成果被窃取，在伐天之前，必须先将这个威胁都除掉。 闻人绡眼底一狠，下达命令：“既然毒疫无法摧毁妖域，那便由本座亲自出手，诸位好生休整，半月之后，随我进攻妖域。”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 大祭司文序赶紧上前劝诫，“宫主大人，半月是否有点太仓促，此次转生受天道干扰，您的力量并不完整。或许可以再等一段时间，待人界彻底崩溃，再发动决战。” 闻人绡主修寂灭之道，一旦人族崩盘，他就能获取足够多的力量，完美填补夺舍转生时的缺陷。 可闻人绡心意已决，哪里听得进去，“无许再劝，多等一会儿，变数就多一分，是时候该给这场闹剧画上句号了。” 言罢，不再耽搁，转身就离开大殿，独留殿中众人面面相觑。 * 另一边，妖域状况日渐好转，因散布解药，金碧容再一次收获大量功德。 她原以为全身仙骨铸成之后，苍华诀就没用了，没想到再修炼时，这些功德竟然转化为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入丹田。 拜此所赐，金碧容的修为再一次突飞猛进，很快就从炼虚中期，一路突破至后期、大圆满，到了最后直接突破瓶颈，达到传说中的合道境。 修为上涨的同时，医道也更进一步，金碧容第一次接触到大道之中蕴含的深奥法则。 与剑道杀道的凶厉不同，医道法则更为柔和，有着修补一切，治愈万物的神秘力量。 金碧容用心感受，竟然听到了法则中传来的阵阵回响。 有初代龙皇誓死补天的悲壮，有苍华老祖哀叹救不了挚爱的落寞…… 种种期许，声声遗憾回荡耳边，金碧容忽然意识到医道练得不止医术，还有一颗能坦然面对任何结果的坚韧道心。 她静下心来，一边体会历代从道者的辛酸苦辣，一边参悟道法。 不知过去多久，忽然一阵葱郁木香袭来，金碧容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她疑惑地睁开眼，竟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生机蓬勃的星海之中，四周空寂广袤，除了一位于海中嬉戏少女再无其他。 那人个子不高，身形苗条，穿着由本源幻化而来的翠绿色长裙，好似一颗长在万千道法中的仙参，以天地为壤，以星海为露，不断汲取着万灵养分。 尽管已经很久不见，但作为此世的第一位朋友，金碧容依然很快就认出了她。她似乎恢复得很好，整个人都散发着温润神光。 “寒灵。” 少女一愣，忽地回首，瞧见金碧容时，有那么一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金碧容？” “嗯，是我。” 寒灵惊喜，踏着星海一路跑来，绕着金碧容转了好几圈，才问：“你是怎么来到星域的？这里是可是天地意志所在，进不来的。” 金碧容抬手凝聚出一抹法则：“方才突破合道境，有所顿悟，睁开眼时就已经身处这里了。” 寒灵感慨：“合道境啊，你怎么还是突破的这么快，看来我再也追不上了。” 金碧容有很多话想说，想向她道谢，问她最近好不好，一个人是否孤单等等，可张了张嘴，最后都会化作一声近乎叹息的思念：“寒灵，我想你了。严阁主，邱月，大家都很想你。” 寒灵很少见好友这么煽情，差点没忍住红了眼睛，故作坚强道：“干嘛呀，搞这么煽情。行了行了，抱抱你总可以了吧？” 寒灵垫着脚尖抱住金碧容，嘴上潇洒，其实抱了很久都没舍得松开。 “你身体怎么样了？仙骨没再出问题吧？” “我没事，现在状况比复苏前还要好，倒是阁主那边……” 金碧容将寒灵离开之后，严戚薇的种种状况尽数告知。 寒灵越听越难受，整颗心都揪在一起。 金碧容问：“你还能回来吗？” 寒灵摇头又点头，满脸困惑：“我也不清楚，最近灵界大疫，天地衰弱，暂时应该不能吧。对了，这个东西给你。” 寒灵将一道代表少阳的法则交到金碧容手中。 “如今天道法则残缺，一日不补全，便一日不得安宁。你若能发现缺失的法则，记得告诉我，等补全天地，或许我就有机会恢复自由了。” 金碧容将法则收好，问：“缺失的那一道法则是什么？” 寒灵神色有一瞬的追忆，“是四象中的少阴。阳气渐消，阴气渐生，它代表着万物衰颓，可执掌天地间的死之权柄。” 第166章 敌人来犯 半个月后，严戚薇在师尊神机…… 半个月后, 严戚薇在师尊神机道尊的护法下成功晋入合道，正专心稳固修为，钻研道法时, 忽然一阵震动传来。 她唰得睁开眼，问：“师尊, 你可有感受到什么？” 神机道尊抚须拧眉, 抬头望着远处：“似乎是界壁那边传来了波动。” 这里是人妖交界的镇月关, 两年前龙皇开启界壁之后，将来势汹汹的毒疫阻挡在外。 期间不是没有人族大能进攻界壁, 希望能获得龙皇庇佑, 只可惜他们实力相差太多，就连动摇界壁都做不到, 更不用说攻破了。 如今还是头一次出现异样，神机道尊甚至怀疑是自己的感应出了问题。 然而片刻之后，那股震动再一次传来，且力量比先前更甚。 室内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双双察觉到异样, 立刻飞出楼外, 遥望天际。 城内不少人都被这股不同寻常的动静吸引, 纷纷前来查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不知从何时起, 界壁外忽然出现一群实力高强的修士。为首之人是位俊朗少年，身穿幽紫华服, 虽未出手，一身气势却举世无双。他身边站着一位盛装祭司，如今正手执权杖猛击界壁。 镇月关众人窃窃私语, 都以为这些人也是来寻求庇护的，纷纷笑看他们白费力。 只有严戚薇一眼认出人群中的千竹，脸色骤变：“糟了，是扶桑宫！” 神机道尊心头一沉，“这就是你常说的那个作恶多端的势力？” 严戚薇点头：“若我所猜不错，为首那名年轻修士极有可能是宫主。如今倾巢出动，恐怕图谋不小！师尊，你速速带领阁中弟子撤离，界壁肯定拦不住他们，我现在去一趟龙域！” 严戚薇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神机道尊同样不敢大意，立刻飞回阁中驱散弟子。 另一边，大祭司文序数次猛击界壁，可惜每次都差了一点。正在她准备动用底牌强行突破时，却被闻人绡拦住。 “莫要将宝物浪费在一座阵法上，你且退下，此处交由本座来。” 闻人绡说着，往前踏出一步，甚至连法器都无需动用，将全身力量聚于掌心，随后一掌落下。 只听嘭得一声巨响，原本坚不可摧的界壁，竟然应声而碎，强大的声势连带着整个镇月关都跟着剧烈颤动。 关内众人没想到界壁当真会被击破，纷纷吓得四散而逃。 闻人绡长呼一口气，感受着妖域依旧纯净无暇的灵气，不由冷哼一声。 “大劫已经开始，这世上不需要如此安宁的地方。传本座命令，目光所及，一个不留。” 话音落下，闻人绡身后的一众弟子朝着妖域蜂拥而去，好似一把把沾血的屠刀，平等地给所有生灵带来毁灭。 * 严戚薇一路披星戴月地前进，终于在一天后抵达龙域。 与两位守山长老禀告之后，被火急火燎地请入宫中。 正值深夜，大部分人都正在休息。可在听闻边关突破的消息后，纷纷聚集在龙王宫内。 “你可确定是扶桑宫？” “确定。” 严戚薇将看到的场面一一描述，众人越听表情越凝重。 常霖道：“陛下，的确是扶桑宫无疑。那名大祭司名唤文序，渡劫大圆满修为，在宫中地位极高，仅次于宫主。至于那名少年，大概率就是之前与您交过手的宫主，听闻他有特殊的转生秘法，如今看来半点不错，这具新皮囊应该是夺舍来的。” 金灼眉头紧蹙，虽然知晓扶桑宫迟早会再次挑起大战，却没想到会这么仓促。 但不论怎样，既然扶桑宫已经来了，这场大战就只能胜，不能输。 金灼沉思片刻，做出决断：“常霖，你带人给四周各族传讯，令它们速速避开，同时集结龙族及所有附属种族的修士，准备与扶桑宫决战。” 常霖追问：“陛下不打算将扶桑宫拦截住吗？” 金灼摇头：“上一回祖龙于边界迎敌，虽然成功，却也令我族元气大伤。这一次，本皇要在龙域进行决战，依托补天大阵，彻底除掉扶桑宫！” 补天大阵，是当初祖龙战胜人族之后，为了修补天地损伤，以本命法器定乾坤设下的强大阵法，共计有八道敕令，每一道都蕴含无上神威。 补天成功之后，八道敕令消耗殆尽，历代龙皇以种族气运温养，这才重新补全。 常霖没想到龙皇竟准备动用大杀器，知晓这一回是真的不死不休，没再多言，领命后迅速告退。 她走后，金灼将目光投向金碧容：“侄儿，随我来一趟，我有要事与你相商。赤霄、伏衫，你二人也一同来吧。” 金碧容满脸好奇，跟着金灼一路往龙王宫深处走，解开层层禁止，最终抵达一座隐秘地宫。 “姑姑，这是……” 金灼手中掐诀，不一会儿，地宫中亮起道道符光。它们以特定的方位排列组合，最终凝聚成一座庞大无比的阵法。 大阵中央盘踞着一条金晃晃的气运神龙，只可惜徒有其表，却无其形，整条神龙都呈现虚弱的半透明状。 “这就是补天大阵，中央的神龙是我族气运所化，然而由于血脉衰退，威势早已不比当初。” 金灼的语气里充满感慨。 想当初她初登皇位，也曾满腔抱负，希望有朝一日能带领龙族重回巅峰。可努力了大半辈子，到头来依旧无法阻挡衰落。 赤霄知晓龙族现在不景气，却没想到连气运都弱到这个地步，担忧地问：“这样子没办法启动补天大阵吧？” 金灼毫不避讳地点头，“不错，所以需要一位身负大气运的人代替我，成为新的主阵人。” 金灼走上前，将气运神龙体内的龙珠拿出来。 那是她的龙珠，这么多年旁人只道龙皇年迈，实力不比当初。却不知，金灼其实早就将龙珠拿来温养气运。实力变弱，仅仅是因为她一直以缺失龙珠的状况示人。可即便这样，她依然是整个妖域当之无愧的皇。 “金碧容，我现在将补天大阵交给你，从此之后，龙族气运与你相连，你可愿意执此阵法击溃强敌，守护龙族？” 这是金灼第一次如此郑重。 金碧容心头一紧，知晓除了自己，恐怕没人能启动补天大阵，紧攥着拳，深深点头：“我愿意。” 金灼目光赞许，“那便将你的龙珠放入其中，试着与补天大阵建立联系吧。” 金碧容依言上前，气运神龙似乎有所感应，抬起脑袋想蹭她，只可惜身形稀薄，根本碰不到。 金碧容有两颗龙珠，一枚金色，是初代龙皇的，另一枚白色，是自己的。 她先将金色那枚放入气运神龙体内，有了足够强大的力量，神龙体形快速凝实，仅仅片刻就恢复了巅峰时期的威严凶悍。 与此同时，补天大阵被完全激活，八道金色敕令环绕在神龙周身，好似八颗骄阳，将整个地宫照得金碧辉煌。 金灼头一次见气运神龙如此神采奕奕，激动得说不话来。 正在她准备赞扬金碧容两句时，忽然瞧见她又拿出来一枚白莹莹的龙珠，再次放到气运神龙体内。 金灼：嗯？ 眼花了吗？ 怎么会有龙拥有两颗龙珠？ 事情过于匪夷所思，以至于金灼开始怀疑自己。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将她再一次震撼到语无伦次。 随着白色龙珠融入阵中，原本金灿灿的气运神龙竟开始褪去金色的鳞片，转而朝着纯净雪色快速蜕变。同时气息不断攀升，形体再度凝实，好似仙龙降世，浩瀚神威几乎要冲破地宫封锁，朝着整片龙域蔓延。 金灼来大惊，赶紧放出三道时空结界层层禁锢，这才勉强避免气运外泄。 当最后一枚鳞片也转为纯白的雪色时，气运神龙仰天长啸，身边竟再一次出现八道敕令。 补天大阵以先天八卦为基，每一道敕令代表一种卦象，对应一种自然现象，即天地雷风，水火山泽。 仔细看就能发现，最初的八道金色敕令上都有对应的文字。 可第二次出现的白色敕令，却没有任何文字。 这说明后来的八道敕令，所代表的力量已经超脱灵界法则桎梏，达到了全新的境地。 金灼先前只以为金碧容血脉圆满，有祖龙之姿，而今才发现不仅仅如此，小姑娘身上还有股更为强大的神力，足以颠覆一切认知。 她想起了曾经祖龙与人祖都共同追求过的羽化登仙，一瞬间恍然大悟。 怨不得总觉得自家侄儿龙威过强，原来的确不是错觉。 “孩子，快把白色龙珠收回去。” 金碧容不解，“这是为何？” 金灼劝道：“有八道金色敕令，已经足以发挥补天大阵的全部力量。其他的，你自己收好，留作杀手锏，轻易不要显露出去。” 那股神力太过强大，一旦泄露，很容易遭到觊觎。 金碧容了然，重新将白色的龙珠收了回来。 金灼还是不放心，继续叮嘱：“如今大阵已经被你掌控，等决战那日扶桑宫宫主亲临，我会亲自拖住他，你看准时机出手。记住，机会只有一次，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杀。” “姑姑放心，我知晓。” 金灼又看向赤霄与伏衫：“到时战局复杂，主掌大阵的侄儿定会被截杀，还请二位多加保护。” 赤霄与伏衫双双应下。 第167章 大战起 从镇月关进入妖域之后，扶桑宫…… 从镇月关进入妖域之后, 扶桑宫众人一路深入。 原本打算将沿途所有妖城尽数血洗，谁知接连数座城池都空无一人。 大祭司文序抓住一抹灵力残留进行卜算，很快就发现端倪。 “宫主, 这些人都是三个时辰前撤走的，看样子应该是收到了龙族的预警。” 闻人绡挑眉, “反应还挺快。” 文序追问：“时间不算长, 他们应该跑不了多远, 可要追上去？” 闻人绡摆摆手：“不必了，此次出击最重要的是灭了龙族, 至于其他妖族, 之后再收拾也无妨。” 既然行踪已经暴露，闻人绡索性不再浪费时间, 率领一众护法长老长驱直入，仅仅五日时间就抵达龙域。 这么多年过去，龙域依旧还是老样子，盘踞整座九玄山，以山门界碑为结界, 将龙脉龙气保护得很好。 然而灵界衰颓, 龙族也无法独善其身。即便在如此谨慎的保护下, 依旧免不了衰落。 先前山外还有绵延百里的龙气长河，而今只有九玄山周围还可零零散散寻到往日的影子。 若非龙族出了一位接触到仙神之力的小辈，闻人绡甚至懒得出手, 放任不管，顶多再过万年, 龙族便会自行消亡。 闻人绡面露不屑，一步踏出，来到龙域上方。 他的现身立马引起数位长老注意, 纷纷出招想联手将他逼退，却被闻人绡一掌化解。 “龙皇金灼，还不速速现身？” 这一道声音动了真格，轻而易举就穿透龙域结界，犹如惊雷般炸响在每个族人耳边。也就龙族肉身强悍，又有龙鳞庇佑，换做其他妖族，怕是只这一道怒吼，就能将他们震得七窍流血。 话音刚落，便有一道龙威反治其身。 闻人绡自然不惧，不过他身后的扶桑宫长老护法就不同了，纷纷被这道龙威震退数丈。 “多年不见，宫主还是这般无礼。” 金灼从龙域中飞出，看着面前年轻又陌生的皮囊，不由讥笑：“这一次，我又该唤你哪个名字？” 少年咧开嘴，“闻人绡吧，既然夺了人家的肉身，自然要替他活下去。” 金灼满脸厌恶。 闻人绡也不恼，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金灼，饶有兴趣，“怨不得敢直接放任本座进入龙域，原来是实力又有精进。可惜啊可惜，你终究不是金鳞，血脉先天不足，这一世也就止步于此了。金灼，做个交易吧，将金碧容交予我，我助你更进一步。你不是想振兴龙域吗，这件事又何必让给旁人，不如你亲自来。” 不得不说，闻人绡很懂人心。短短一番话，直击金灼内心。 若是年轻时的金灼，或许当真会受到蛊惑，可如今已活过千余载，金灼早就看开了。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上限，不会再因那点幼稚的不甘，将龙族的未来推向深渊。 更何况龙族不需要帮助，前几日气运神龙的蜕变还历历在目，只要金碧容好好活着，龙族终会昌盛。 金灼有些不耐烦：“行了，这些无用的废话就莫要在我面前说了。你不会放任仇敌称霸，我亦不允扶桑宫得逞，今日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言罢，抬手一招，无数龙族修士从九玄山内飞出。他们个个身穿战甲法衣，手握神兵利器，无论气势还是数量，都比扶桑宫更胜一筹。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没了沟通的必要。 “既然你一心求死，本座就实现你的愿望！” 闻人绡冷哼一声，调起灵气就朝着金灼攻去。 随他出手，扶桑宫一众修士也纷纷加入战局，大战一触即发。 闻人绡主修寂灭之道，使用的武器是由大道凝聚而成的斩神刀，虽无实体，威力却十分惊人，刀风之中暗藏寂灭法则，只要被碰到，就能迅速泯灭生机。金灼先前与他交过手，在这上面吃过亏，因此格外警觉，刚出手就唤出本命法器洞虚杖，根本不给闻人绡近身的机会。 几番交手下来，反而是闻人绡落入下风，率先负伤。 虽然都只是挂彩而已，算不得什么重伤，但对于心高气傲的闻人绡来说，已经足够令其羞恼。 “好好好，看来这段时间龙皇陛下果然有所长进，不过想借此战胜本座，痴心妄想！” 闻人绡忽然拉开距离，手中魔刀爆发出幽紫寒光，随后临空落下一招。 这么远的距离，根本不可能砍中。 金灼正疑惑他又搞什么名堂，忽然背后传来一股彻骨寒意，心底顿时警铃大作，毫不犹豫地将转身回防。 果不其然，下一瞬就有一道魔光刀影无声无息地划破虚空，落在洞虚杖上。 若不是回防及时，只这一招就能要了她半条性命。 好险。 还没等金灼松口气，那边的闻人绡就再度出手，一招流光连斩，瞬间挥出数刀，且每一招都如方才一样，不会立刻从正面显现，反而犹如鬼魅一般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袭来，硬生生用刀影构建出一座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的囚牢。 金灼知晓接不下来，也没硬接，反手挥出一道时间屏障，强行将围攻而来的刀影凝滞半空。虽然成功躲开一劫，但也露出一瞬的破绽。 闻人绡见她终于动用时间法则，不由冷笑：“上一次叫你逃脱，这一回休想再故技重施。” 言罢，忽然将手中斩神刀掷出，只见眼前魔光肆虐，原本坚不可摧的魔刀竟缓缓破碎，化作一道道幽寒锁链，将金灼连人带时间结界一起封锁。 金灼当然能躲开，她的时间法则与寂灭法则不相上下，若一心纠缠，短时间内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但闻人绡好不容易使出全力，将所有法则都用在自己身上，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又怎能错过？ 所以她故意没有躲避，反而装出惊惶不敌的模样，进一步诱骗闻人绡出招。 待他彻底被拉入陷阱时，立刻给潜藏已久的金碧容传讯。 “就是现在，动手！” 金碧容收到消息，毫不犹豫地启动补天大阵。 只听一声浩瀚龙吟突兀响起，龙域上空忽然显现出一条身长千里的金色神龙。 它双眸如火，双角如山，盘踞祥云之巅，好似天神降世。浑身气势霸者无双，莫说旁人，就连身为龙族的金灼自己都为之胆寒。 然而就是这样高高在上的气运神龙，却依旧有妖能不惧其威，站在龙首之上。 亦或者说，她并不是不惧，而是神龙全身威势的缔造者。正因为有她的存在，神龙才能成为神龙。 金碧容现身后，半点不废话，利用补天大阵的力量，直接将闻人绡禁锢在结界里，随后毫不心疼地把八道金色敕令全部拿出。 金灼曾言，只有一次机会，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杀。 既然如此，根本不需要犹豫，倾尽全力的围杀才是仇人的最大尊重。 闻人绡从敕令中感应到金鳞的气息，心中大惊，知晓不能让她丢出来，立刻高唤，“文序，千竹，快阻止她！” 文序千竹领命，立刻从战斗中脱身，化作两道流光直冲金碧容，试图趁她还未出手将其灭杀。 可还没等靠近，便同样有两道强大的气息奔来，将二人双双拦住。 是赤霄和伏衫，她们一直没有现身，就是为了这一刻。 赤霄对战文序，稳压一头。伏衫迎击千竹，略占优势。别说只是拖延，哪怕是取其性命也不是难事。 就在这片刻的功夫，金碧容已经将八道敕令丢出。 它们宛如八颗从天上坠落的流星，携带着足以毁灭一切的恐怖力量直击闻人绡。 不是没有扶桑宫的强者试图拦截敕令，作为圣人境的大能，这些长老各自主宰一方大道，是灵界最顶尖的战力。只可惜在一族气运面前，依旧只是毫不起眼的沙砾。还没等靠近，就被敕令的余威震碎，连完整的血肉都没能留下。 闻人绡来不及反应，又因深陷金灼的时间法则之中，无法回防，只能眼睁睁看着八道敕令降临眼前。 天地雷风，水火山泽，代表乾坤的原始力量同时爆发，给四周的一切都带来毁灭。 空间被撕碎，灵力被抽空，偌大的战场上硬生生出现一个数千丈的虚无空洞，就连光芒都在这一刻短暂寂灭。 直到数息之后，灵气倒灌，众人才得以窥见空洞中的模样。 没有血迹，没有尸骨，只有一片充满绝望的空寂。 金碧容紧张地问：“成功了吗？” 金灼散开神识，仔细检查，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痕迹，可依旧没能感受到闻人绡的气息。 就在她松一口气，准备告诉金碧容答案时，一枚古朴的青碧玉佩自空洞中缓缓浮现，其上写着“鸿蒙”二字。 这是闻人绡的本命法器，鸿蒙玉。 它似乎已经承载过一次攻击，正面有一道深邃的裂痕，而今背面也缓缓破裂。两面裂痕逐渐相交，直至最后彻底崩碎。 “没想到……万年前金鳞未曾击穿的鸿蒙玉，如今竟被一介小辈毁去。” 虚空中，闻人绡的身影缓缓出现，他还是活了下来，但因本命法器破碎，而今狼狈不堪，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原本，我想将这张底牌留给天道，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今日龙族，断不可留！” 第168章 伪仙 “今日龙族，断不可留！” …… “今日龙族, 断不可留！” 闻人绡没想到连自己的本命法器都被击破，如今全身上下再没有其他的防御法宝，若是再出现半点闪失, 或许当真要载到这里。 他的实力早就登峰造极，窃取天道权柄之后, 也已经获得了足以突破灵界修为限制的方法。迟迟不愿动用, 不过是想把全力留给天道。 可现在不能再忍了, 龙族的棘手程度远超他预料。为了不重蹈覆辙，今日必须彻底消灭龙族！ 闻人绡双眸一暗, 将扶桑宫收集的六十枚血种拿出, 以自身为中心，构建起一座嗜血大阵, 贪婪地吸收着血种之力。 大道九九归一，理论上要凑齐八十一枚血种才能圆满，助他突破渡劫极限，达到史无前例的羽化境。 但近来天道力量忽然回归，只能被迫提前计划。 好在血种虽然相差较多, 此间生灵却在疫病的影响下急剧减少。 占用灵力的修士锐减, 也能在某种程度上提升闻人绡所能汲取的力量。 随着血种融入体内, 闻人绡的伤势快速治愈，气息节节攀升，很快就冲破渡劫境的极限, 朝着更加高深的境界进阶。 虽然还未突破，恐怖的威势却已经初步显现。仅仅只是环绕周身的血气漩涡, 就已经压得在场众人喘不过气来。 寂灭，死之道也，与杀道不同, 是纯粹地破坏，是不遗余力地湮灭。在三千大道中，当属最恶最毒的道法，自诞生之初就天然站在天道的对立面。 但就像有黑必有白，有生便有死一样，寂灭是生灵轮转，万物延续的必要法则，任何事物都无法绕开。 闻人绡追求的道没错，追求羽化登仙也没错，错只错在他妄图以寂灭万物成就己身。他没有意识到生死相交，只单纯想要用死压制生，所以永远也无法真正得道。 他的身上的寂灭之力越来越强，气息也越来愈盛，可修为却好似被凝滞一般，迟迟没再精进。不止如此，随着寂灭法则畸变，他的修为甚至隐隐有下滑的趋势。 血种力量不够，所以闻人绡早就料到无法证得真正的仙人之境，但他没想到连伪仙境都无法达到。 闻人绡惊怒：“为何？为何不成！” 他对自己的大道深信不疑，还以为是力量不够，双眸一狠，亮出斩神刀，看向扶桑宫众人：“众神使听令，为本座祭道！” 除宫主与大祭司之外，扶桑宫从上下到依次有长老、护法、神使三种职位。 其中长老均为渡劫期圣人、护法次之，多为合道境尊，神使力量最弱，基本是炼虚及其之下的修士。 如今力量不足，闻人绡打算拿扶桑宫开刀，首当其中的就是一众神使。 宫内众弟子被这道阴毒命令吓得战栗不已，彼此之间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上前。 闻人绡脸色阴沉下来，“还在等什么？待本座登仙，自会为尔等招魂往生，速速祭道！” 宫主实力无需多言，如今既然命令已出，无论是否遵从都是死局。 逃不掉，躲不开，这一日的大劫似乎是命中注定。 宫内一众神使内心绝望，知晓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在上神的凶威下奔向屠刀主动祭道。 随着大量修士赴死，浓郁如潮的血气席卷而来。 与死于疫病的修士不同，这些神使实力更强，又直接死在斩神刀下，能为闻人绡提供的力量极其庞大。 仅仅片刻的功夫，就令他的停滞不前的修为快速上涨。 金碧容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只觉一阵恶寒，将手放在丹田，满脸蠢蠢欲动。 伏衫与她朝夕相伴，对她相当了解，仅这一个动作，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立马按住她的手。 “莫急，先静观其变。” 白色龙珠还可再启动一次补天大阵，额外获得八道白色敕令。但那是最终手段，一旦出招再无退路。 金灼也跟着劝阻：“不错，闻人绡已经走火入魔，天罚降至，今日必有一劫。” 为了防止龙族也被天罚牵连，金灼当机立断，命令所有族人退后百丈。 另一边闻人绡吸收宫中神使力量之后，却发现距离预期仍差许多。 尝到甜头的他再一次将目光投向扶桑宫众人，手中斩神刀鲜血淋漓。 “众护法长老听令，再为本座祭道！” 这一回闻人绡已经彻底疯魔，打算将整个扶桑宫的人全部献祭。 可他太高估宫中修士的忠诚度，神使遵令并不是相信会被复活，而是修为太低，没有任何反抗的手段。 但护法和长老不同，他们都是合道、渡劫的强者，已经活过不知多少个年头，没有保命的法子，怎么可能走到今日。 瞧见宫主要拿他们开刀，哪里会傻乎乎的等死，纷纷各显神通逃离战场。 这一幕令闻人绡勃然大怒，立刻动用杀招阻截。 谁也没想到，闻人绡超越渡劫限制后，第一次出手竟是为了截杀宫中弟子。 仅仅几息时间，原本来势汹汹的扶桑宫就在宫主手中彻底瓦解。 大多数弟子都化作血气，成为了闻人绡登仙路上的垫脚石，只有少部分修为较高的侥幸逃脱。 有了这些力量，闻人绡实力再一次突飞猛进，气息终于彻底升华，强行达到伪仙境。 虽然力量不比真仙，却也依旧是普通修士只能仰望的存在。 他发现自己的大道法则急速蜕变，有那么一瞬间，好似问鼎星域，接触到了天道的力量。 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因为下一刻，就有浩瀚天谴降落，强行将他驱逐出去。 同一时间金灼、赤霄、伏衫三人果断出手，趁闻人绡无力回防，试图联合天谴将其击杀。 前有天谴，后有追兵，腹背受敌令闻人绡措手不及，刚证道还没风光多久，就再度遭受重创。 闻人绡怒火中烧，仰天大笑：“好好好，今日本座就让尔等瞧瞧，什么叫做仙神之怒！” 他的手刺向心脏，随后用力一握，从心室中掏出一枚死气升腾的黑色火种，而后毫不犹豫地洒向天地。 一瞬间火海蔓延，阴气丛生，但凡被一丁点火星沾染，不论草木还是土壤，都在这股霸道的权柄下飞速衰颓，就连浩荡天劫也不在话下。 阴气渐生，阳气渐消，这是四象中的少阴，代表万物衰败，可执掌天地死之权柄。 金碧容一眼就认出来，瞧见三人还想依靠人力阻挡烈焰，焦急呼唤：“快躲开！那不是修士所能抵挡的力量！”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伏衫等人都为了联合天雷截杀闻人绡，距离拉得太近，根本无暇躲避。 金碧容一咬牙，立刻将寒灵给自己的那道法则催动。本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然真有用。 只见一道翠绿神光从天而降，很快就撑起一片生机蓬勃的屏障。 原本势弱破竹的黑色火焰，遇到代表复苏之力的屏障时，好似遇到了克星一般，再难行进半分。 “老东西，果然少阴在你手上。” 寒灵从翠绿神光中缓缓走出，盯着闻人绡手中的黑焰一瞬不瞬。 闻人绡感受着少女身上复苏之力，立马反应过来，“少阳？怨不得天道力量增强，原来是你！” 一瞬间，全部明了。 闻人绡再次催动黑焰，疯了一般攻向寒灵。但寒灵根本不与他纠缠，将复苏之力散给众人，然后迅速躲到金碧容身后。 有了少阳之力的加持，金灼等人再不惧黑焰，齐齐攻上，将闻人绡缠住。可毕竟修为差距在那，即便有人数优势，依然很快就落入下风。 “这样下去，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他已经突破了限制，非仙神之力不可斩杀。” 寒灵提点。 金碧容知道，轮到自己出手了。 “寒灵，将你的力量借给我，我有办法彻底除掉他！” 寒灵见她语气笃定，决定相信好友，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所能动用的全部力量交了出去。 金碧容周身气息剧烈翻涌，这一刻竟当真体会到登临仙境的强大力量，仿佛整个世界都唾手可得。 她不再犹豫，将沐浴在华光中白色龙珠取出，放入补天大阵中。 原本枯竭的大阵受到滋补，短短数息迅速恢复，连带着与阵相连的气运神龙也随之腾飞，再一次化为纯白如雪的颜色。 八道敕令犹如八颗星辰，闪闪发光地环绕在金碧容身旁。 这股气势太过耀眼，即便是初证伪仙的闻人绡都不禁胆寒。 强烈的危机感自心底升起，闻人绡不再跟金灼等人浪费时间，左手少阴法则，右手寂灭大道，两股同源的力量交织一处，爆发出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这是他的最强一击，是汇聚万年努力的一招，原本要留作伐天，现在为了除掉心头大患，不得不提前动用。 然而伪仙又怎会是真仙的对手，没等闻人绡靠近，就有九道真言从金碧容口中发出，携带着少阳、太阴、太阳，三股法则之力，强行将闻人绡镇压。 熟悉的感觉再度袭来，闻人绡跌入泥泞之中，抬头仰望天空上满身神光的龙女，竟有一瞬错觉。好似重新回到万年之前，被金鳞大败的那一日。 “闻人绡，今日你将由我斩杀！” 金碧容抓起八道敕令，朝着被天衍真言桎梏的闻人绡丢去。 一样的不遗余力，一样的必死绝境，唯一的不同是，闻人绡已经没有第二块鸿蒙玉了。 “想让我死？那就都别活了！” 闻人绡知道自己大概率扛不过去，索性破罐子破摔，献祭全部力量召唤九霄血雷。 他是伪仙境大能，距离真仙只差一步，所召唤的血雷自然也无可匹敌。 金碧容全部力量都用来发动杀招，哪还有余力回防，原本已经做好强行抗劫的准备。谁曾想血雷落下的一瞬间，却有位白发“剑圣”挡在身前，以圣人之躯强抗伪仙血雷。 抗得住吗？ 绝无可能。 伏衫不过渡劫境，实力相差过大，替人受劫必死无疑。 等九道血雷落完后，原地已经看不到伏衫的身影，莫说尸体，连一丝血气都没留下，只剩下一柄孤零零的剑。 “伏衫！” 金碧容跑过去将承影剑抱住，霎时间泪如泉涌。但没等伤心多久，忽然一道略显虚弱的声音从剑中传出。 “没死呢，莫哭。” 第169章 仙剑 闻人绡死在了八道真仙敕令之下，…… 闻人绡死在了八道真仙敕令之下, 神魂俱灭再无来生。临死前献祭全身力量召唤出九道伪仙血雷，试图拉上金碧容陪葬，却被伏衫以身挡劫。 数年前在长生林时, 金碧容曾为伏衫挡过一次，这回伏衫还了回来。 但伏衫远没有金碧容的好运, 以圣人之躯强抗伪仙血雷后, 肉身彻底崩坏, 命悬一线之际，是承影剑抗住压力, 保住了脆弱的神魂, 亦或者说……剑灵。 伏衫被仙羽折磨大半辈子，为了维持这具来之不易的肉身, 精心编撰诸多谎言。可最后的最后，依然没能保全。 这是她的命，也是她该付出的代价。 但福祸相依，失去肉身，也不全是坏事。 先前屠灭北方十二城时, 因犯下诸多杀孽, 伏衫每一次修为精进, 都会引发天谴。她以为是她命硬，这才一次次从天谴中侥幸存活下来。其实不然，只不过是承影剑代她受了劫, 将绝大部分天威吸收。 这次也一样，但不同的是, 承影剑第一次吸收超越渡劫期、超越天阶上品的力量。 它没有在伪仙血雷的毁灭下崩坏，反而被淬炼得越来越强，直至突破极限, 成就仙剑之姿。 金碧容没想到伏衫还有这样的奇遇，将剑身紧紧抱在怀里，问：“那现在要怎么办，再为姐姐寻一具肉身吗？” 伏衫稍显虚弱：“不用，先静养一段时间吧，方才神魂受了伤，即便真有合适的躯体，也暂时没办法使用。” 金碧容没再打搅伏衫，将她哄睡着后，往剑中送了些灵力。 金灼等人追过来询问，得知伏衫只是化为灵剑，并未陨落，纷纷松一口气。 “龙王宫里有许多保养法器的灵物，或许对她有些用处，去寻吧，若是不够，再与姑姑说。” 金碧容望向四周：“战场这边不需要我了吗？” 金灼摸摸她的脑袋：“交给姑姑吧，先前扶桑宫内讧，已经死了许多人，只剩下一些苟延残喘之辈，应该很快就能清理干净。” 金碧容也没逞强，转头看向寒灵，将少阳少阴两股法则归还后，问：“你现在也要回星域了吗？” 寒灵能暂时离开，只是为了寻找少阴，如今既然已经寻到，自然得重新返回天地。 但她不想这么快回去，临走前，还想再见见某个心心念念的人。 “你知道师尊在哪吗？我想去看看她。” 金碧容指着落英峰道：“还记得峰上那处小院吗，阁主这几日都在那里。” 寒灵道谢，迫不及待地朝着落英峰飞去。 * 落英峰这几年变化很大，原本因地势较高，峰上常年积雪不化。可自从几年前寒灵释放法则之力后，整座山峰四季如春，鲜花草木遍野，时时刻刻都散发着淡雅清香。 寒灵好久没来过这里，踏上山间小路，一步步往上走，很快就来到一处精巧小院。 这里是寒灵与严戚薇的住所，最初来到龙域时，严戚薇不在，寒灵与姬邱月苏无许住过一段时间春眠宫。后来金碧容出事，龙皇用千年寒冰重建了春眠宫，寒灵等人就与师尊一起搬到了这里。 记忆不算美好，但故地重游时，比起伤心，依旧是怀念更多。 寒灵进到院中，没瞧见师尊，又到各个屋子寻，总算在书房找到了她。 没直接进去，而是站在窗边观察。 多年不见，师尊还是那个师尊，岁月没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反而犹如上好的胭脂，将她妆点地越发美丽。 先前很少这么仔细观察严戚薇，如今细细地瞧，认真地看，才发现师尊原来也爱美，头上带着漂亮的铜鸟发簪，腰间悬挂珠宝美玉。 她鲜少化妆，却偏爱精巧的饰品，喜好用珠光宝气点缀满身华贵。 但再精心的伪装，也掩不去眉眼间的风霜。 先前金碧容在星域同她说过，师尊没了她之后过得郁郁寡欢。 当时寒灵还不信，以为不过失去一个弟子而已，哪里会这么严重。 可现在瞧着师尊眼底抹不开的愁绪，寒灵忽然意识到，她似乎太低估她在师尊心里的分量了。 原本想看看就走的，可如今忽然不舍得走了。 寒灵在窗前盯了很久，来来回回地打量师尊，怎么都看不腻。 或许是视线太过肆无忌惮，最终还是被严戚薇发现了。 “寒灵？” 严戚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开始还以为是看书太久，出现了幻觉，揉了揉眼睛才发现真的是小徒儿。 她欣喜地推开门，来到寒灵面前，伸手就想将她抱住，好好说说这些年的思念，不曾想却扑了个空。 严戚薇这才惊醒，面前的徒儿只是一道半透明的魂魄。 “师尊，好久不见。” 寒灵笑着打招呼，模样一同往日，只可惜物是人非。 的确是很久不见了。 自寒灵离开后，严戚薇对时间越发敏感，原本几月几年一眨眼就过去，可现在却好似被按下暂停，每一日都格外漫长。 严戚薇问：“你是如何回来的？” 寒灵将少阴法则拿出，把天地状况一一告知，严戚薇越听越揪心。 “那你又要离开了吗？此次离开，何时才能再回来？” 一连两个问题，足以看出她的紧张。 寒灵知道她想要什么答案，只可惜终究要辜负期待：“天地损伤严重，我必须将法则带回去，至于什么时候能恢复……我也不清楚。” 并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 凡尘生灵的时间观念，在天地视角中不值一提，没有人知道后续究竟会如何。 瞧见严戚薇又一次低落下去，寒灵忍不住安慰：“师尊，莫要伤心，若是想我了，就多念念我，也许我听到后，就能进入梦里再与你相见。” 这一番话非但没令严戚薇解开心结，反而让执念越来越深。 梦里相见？ 严戚薇不需要。 她只想将徒儿夺回来。 神机道尊曾言，法则与大道相同，修士只能使用，却无法彻底从天地间剥离出来，占为己有。但寒灵状况特殊，不仅是法则显化，亦是一道转生为灵植精怪的神魂。 若有办法能将她身上的权柄与神魂暂时分离，就能摆脱天道桎梏。 严戚薇这段时间一直在进行研究，并且已经找到了门路，应该很快就会有进展。 “寒灵，师尊会将你带回来的，再多给师尊一点时间好不好？” 寒灵很爽快地答应。 这时的她并没有把师尊的话当真，只以为是安慰，直到后来才明白话里的真正含义。 * 扶桑宫败了，但因其击破界壁，人界毒疫很快就顺着镇月关，传播到妖域之中。 金碧容的解药只能治疗刚感染毒疫的修士，然而随着毒疫大规模入侵，解药很快就没用了。 连嘉木试着改良，可惜效果不佳，犹豫再三还是到龙王宫中寻金碧容。原以为作为解药的研制者，金碧容肯定有办法，谁知她却两手一摊，无能为力。 “没招，先前就说过，毒疫中有一股特殊的力量，单靠我们手中的灵植无法解决，必须依靠特定的方法调和才行。” “这、这可如何是好，现在人族修士纷纷偷渡妖域，已经将毒疫传播开来。若不想办法彻底消除毒疫，恐怕要不多久妖域也会沦陷。” 连嘉木愁容满面，这几日为了给病患疗伤，连自己的三位徒儿都被毒疫感染。 若当真走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那一步，她绝对无法原谅自己。 金碧容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金灼：“姑姑，扶桑宫余孽处理得怎么样了？可曾抓到一位名为千竹的修士？他是此次毒疫的罪魁祸首，手中一定有解决毒疫的方法。” 金灼面露愧色，“余孽已经基本处置完成，但有两人逃脱。一个是大祭司文序，据推测已经返回人界的扶桑宫本部。另一个就是千竹，他还在妖域，但数次追捕都被其逃脱。这回我亲自出马，一定尽快将他抓回来。” 金灼说着就要走，却被金碧容拦住。 “姑姑莫急，或许我有办法引他现身。” 金碧容曾经跟千竹打过交道，对他的印象不多，只知晓是他堵了姐姐的剑圣之路。 对付这种魔怔人剑修，其实根本不用费什么心机，只要对他引以为傲的剑道稍加挑衅，他自然就会急眼。 金碧容随便拿出一张纸，快速写下一段话，然后交给金灼：“姑姑，请帮我把这张战书，张贴在妖域各城。” 金灼狐疑地接过，打开一看，顿时绷不住了。 战书很简单，只有短短一行字：“剑圣伏衫，但求一败。七日后，九玄山应战。” 先不说槽点满满的“但求一败”，就光看“九玄山”这个地点，有点脑子也不会来吧？明摆着是陷阱。 “这真能行吗？” “能行能行，姑姑放心吧。” 眼看侄儿如此确信，金灼没招，只能将战书带下去，传给妖域诸城。 伏衫疑惑：“他若真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金碧容耸耸肩：“当然是应战喽，总不能骗他吧？姐姐放心，到时候我来替你出面，肯定不会辱了你的圣人名头。” 第170章 毒疫解药 妖域北部，某座城池中，千竹…… 妖域北部, 某座城池中，千竹正在观察毒疫蔓延的情况，忽然两位行人的交谈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听说了吗, 有位剑圣正在四处求战，还专门下了战书。” “是那个名唤伏衫的修士对吧？早晨刚看到。似乎那张战书不止咱们这有, 其他各个城池都有。我有位跑商的朋友说, 如今整个妖域的城池全都贴上了战书。先不论实力如何, 光是这背后需要动用的关系，就不是咱们能想象。” “那可不, 能把比试地点选在九玄山, 这哪是一般人？那地方我一辈子都没去过呢。” 千竹被勾起兴趣，凑过去问了详情, 随后立马去城门口的告示栏上寻找，果不其然找到那张战书。 战书很简单，上面只有短短的一段话。 ——剑圣伏衫，但求一败。七日后，九玄山应战。 是陷阱。 千竹一眼就看穿, 先前在伏家, 他见过伏衫的笔迹, 与面前这张战书截然不同。 想想也是，那一日他虽提前逃走，却一直关注战场。清楚地看到伏衫死在宫主召唤的九霄血雷下, 怎么可能下战书？ 这应该是其他人冒名顶替的，专门写给他看, 想把他引到龙域。 若是平时，千竹大概率不会理，但今日瞧着战书上的“剑圣伏衫, 但求一败”八个大字，心里总有股火气。 单论剑术，这世上还有人比他这个真正的剑圣还要厉害的吗？ 究竟是谁，竟然明晃晃地用剑道对他发起挑战？ 腰间竹剑灵光闪动，千竹摸了摸剑鞘，问：“连你也想瞧瞧吗？” 翠吟剑微微晃动，似在回应。 千竹笑着揭下战书：“既然如此，那就去看看，横竖逃不出妖域，不如再放肆一把。” * 七日后，九玄山外。 金碧容独自坐在山脚台阶上，慢悠悠的喝着茶。 不多时，一道身影急速掠来，正是前来赴约的千竹。 “怎么是你？” 来之前，千竹就没想活着离开。他想过可能是陷阱，可能是龙皇的阴谋，但没想到真正赴约后，等在这里的会是金碧容。 “怎么不能是我？那张战书是我写的，自然要由我来出战。” “什么？”千竹有点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一次确认：“你是说，你想跟跟我比拼剑道？” 金碧容认真的点头：“没错。” 这下千竹彻底绷不住了。 他知道金碧容很特殊，作为万年来唯一一位血脉圆满的龙族，可以仅凭威压就让金泉败倒。此外，她还洞悉了仙神之力，在少阳法则与补天大阵的加持下击败了宫主。 作为一位合道境修士，这种实力的确足以傲视群雄。 但抛开这些只谈剑道，金碧容顶多只是初窥门径。别说参悟，连剑意是什么都不一定明白。 在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要以剑道与自己这位剑圣决斗，简直天方夜谭。 金碧容见他不信，也懒得废话，直接把腰间的佩剑取下。 不过她并没有动用长歌，而是将已经晋升为仙剑的承影拿了出来。 “今日，我就用这把剑打败你。千竹，你可敢接招？” 千竹一眼认出是伏衫的本命剑，原本还有些不以为意，但在瞧见剑上的阵阵神威后，立马意识到不对。 先前他并不是没有跟承影剑交锋过，彼时依靠翠吟剑，尚能与之不相上下。然而现在，只是远远看着剑上余威，就令仿佛有无数剑意直刺心间。 这是什么力量？ 为何连他这位剑圣也看不穿？ 直觉告诉千竹，不可与之为敌。但身为剑圣，身为此间剑道的唯一代行者，千竹的不允许自己退缩。 一把剑而已，即便力量有些奇怪，他也不信金碧容凭此获胜。 “接招？还从未有人在剑之一道胜过我。今日就算让你先手又如何？” 金碧容挑眉，没想到这人答应的如此爽快。 只是可惜太过自负，远远不知仙剑与灵剑的真正差距。 她悄悄跟剑灵传音：“姐姐，等下咱们一招定胜负。” 伏衫嗯了一声：“你只管出手，其余的交给我。” 金碧容不再犹豫，回忆起伏衫曾经为自己斩断天劫时剑招，模仿着彼时的样子出手。 她的动作不算快，因记忆久远，许多地方甚至出现了细微的偏差。但没关系，伏衫对自己的招数何其了解，仅仅只通过起手，就猜到了金碧容想要用出“化劫”，索性帮她矫正错误。 在千竹的视角里，金碧容起手时破绽百出，莫说发挥剑威，连动作都不太流畅。然而到了中途，却好像忽然顿悟一般，不仅动作变得行云流水，整个人的气势也急剧凝结。待剑招完全形成时，宛如疾风骤雨，剑意丛生。明明利刃还未落到身上，强大的威势却已经悄然而至。 千竹被这恐怖的力量震得心悸，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看到，雷劫中向死而生的万千利刃，每一把都带着无可匹敌的神力。 他想要反击，想要用引以为傲的剑术将其正面击溃，可双方实力相差过大，翠吟剑刚刚与承影剑相碰，剑身就被无情撕碎。 千竹不可置信。 翠吟与承影同为天阶上品，乃此间剑之巅峰。 即便材质略有不敌，又怎会如此轻易地被斩断？ 直至那柄银色长剑刺破法衣，直穿胸膛，将圣人根骨一剑捣毁时，千竹才终于亲身接触到那股远超灵剑的强大仙威。 一瞬间忽然恍然大悟，可惜为时已晚。 千竹死了。 他陨落后，伏衫明显能感觉到一股茫茫道法汇入剑中，令她追求已久的剑道再度精进。 若是现在，她肯定能以剑道证圣，得偿所愿。 只不过她不需要了。 身为仙剑，即便没有天地认可，她也依旧站在剑道的终点。 决斗落幕，一直守在暗处的赤霄与金灼等人现身。 “我就说你怎么敢跟千竹比拼剑道，原来是作弊。” 赤霄本来还想看好戏，现在只感觉自己被耍了。 金碧容满脸不服：“谁作弊啦？本来战书上写得就是姐姐的名字，我不过是代她出面罢了。姐姐我说得对不对？” 承影剑晃了晃，表示肯定。 赤霄说不过她们，只能略带同情地看一眼千竹。 金灼将千竹的储物戒取下来，轻轻一抹便除掉禁制，而后递了过去：“瞧瞧有没有你们需要的东西。” 金碧容接过，在里头巴拉一圈，很快就找到了一本毒功功法，问：“姐姐，是这本毒经吧？” 伏衫从剑中飘出来，翻了翻，“应该是，里面记载的内容的确与仙羽有关。” 金碧容收下。 * 在毒经的帮助下，金碧容很快就摸清了毒疫的结构，找到了相应的破解方法。 她将先前的解药推倒重做，从以毒攻毒的强行破坏，改为更加温和的调和之法。不仅使解药无害化，而且大幅提升了药效。 原本受限于仙羽结构，即便成功抑制住毒素渗透，也没办法将已损失的生机夺回。现在则完全不用担心，不论感染到什么阶段，都可以用恢复到未感染前的状况。 金碧容将新解药命名为祛毒灵液，担心出现不良反应，一开始没有直接投放到市面上，而是在龙族内部先行试验。 连嘉木听闻后，立马拉着三位徒弟前来试药。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效果出奇得好，仅仅七日之后，徒弟们就又恢复生龙活虎的模样。 连嘉木欣喜若狂，问：“这么厉害的药，你打算怎么定价？” 新药效果好，成本也更高，理论上价格翻倍都不为过。 但金碧容似乎并不在意，“还按照之前的价格吧，大家都买得起，毒疫才能散得更快。” 价格不变，只能勉强维持成本，赚钱是不可能了。也就金碧容的身份特殊，不缺修炼资源，换成其他修士，大概率做不到这么洒脱。 连嘉木也没劝阻，问：“那还按照老样子，找物华天宝她们帮忙售卖？” 这一回金碧容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认真想了想，道：“这次我想把人界也算上，那边毒疫最是严重，必须处理了才行。至于负责的势力，就由天命阁来吧。知根知底，才能确保祛毒灵液不会被哄抬高价。” 连嘉木自然没有异议，拿到解药配方之后，立马安排族中医师进行炼制。随后以金碧容的名义，将第一批祛毒灵液交给天命阁和物华天宝。 因价格低廉，效果卓越，祛毒灵液刚一售卖，就在市面上出现就引起极好的反响。 但中毒人数太多，龙族医师又极其有限，导致严重的供不应求。许多修士为求一药，甚至不远万里奔赴九玄山，开出天价求购配方。 金碧容自然不会将药方轻易交出去，这是救人药，若是被奸商倒卖，以后就很难传到真正需要的修士手中。 但若想快速解决毒疫，只靠龙族这点医师肯定不够，必须想办法提高解药产量。 金碧容思考许久，最终决定将配方交给严戚薇，由她自行负责人族药物的炼制与售卖。 这原本只是为了缓解解药供货不足，而临时做得决定。但自此之后，原本因迁宗而逐渐式微的天命阁，再一次崛起，重新站到了人族几大势力的顶点。《 》 170-174 第171章 重塑身躯 有了祛毒灵液，席卷灵界的毒…… 有了祛毒灵液, 席卷灵界的毒疫很快就逐渐消退，人妖两域不但重新恢复连通，还因妖族炼药有功, 逐渐在两域相处中占据上风。 文序还想招揽势力卷土重来，但消息很快就被龙族得知。 金灼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亲自携带族中将士赶至扶桑宫, 将其彻底剿灭。 扶桑, 传说中的太阳所在地。 人祖当年建立扶桑宫，本意是想如太阳一般登临巅峰, 问鼎天下。 然而随着修为不断攀升, 他的欲望也越发不可控制，最后亲手将扶桑宫变成伐天屠地的毒刃。 如今随着大祭司陨落, 这个祸乱灵界万年不休的势力终于彻底消失。 “陛下，我们找到了宫主转生夺舍的祭坛。” “直接毁掉就好，闻人绡已死，扶桑宫的一切都不必留下。” 毕幽面露迟疑，“可是, 祭坛上有一个尚未成形的傀儡, 这个该怎么处理？” 金灼眉头一皱, 在毕幽的带领下来到祭坛，果然瞧见棺椁中躺着一具傀儡身躯。 傀儡由扶桑神木打造，经涅槃真火炼制, 如今已经初具雏形，接下来只需继续雕琢五官, 重塑躯干，就能直接使用。 棺椁周围摆放着许多笔记，金灼拿起来一一查看, 随后冷笑一声：“怨不得明知扶桑宫危险，文序依旧不肯离开，原来是想用傀儡之术，为闻人绡招魂往生，还真是一位痴心的好祭司。” 金灼当然不会让文序如愿，亲手将祭坛与笔记毁掉，但却没破坏傀儡身躯，而是收了起来，带回龙域。 * 毒疫渐消之后，金碧容慢慢闲了起来，开始思考如何为姐姐重塑肉身。 夺舍肯定不行，一来夺人造化罪孽深重，二来，金碧容可不想朝夕相伴的爱人变成了别人的模样。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亲手打造最为合适。 金碧容找到姬邱月，通过天命阁的手段，弄来一份傀儡术，每天窝在房间里捏小人。 一开始不太熟练，捏出的小人又丑又矮，后来失败的次数多了，渐渐掌握诀窍。 金碧容最喜欢雕刻五官，每次看着姐姐的模样在自己手中逐渐成形，心里都有种奇异的满足感。 “嘿嘿，雕好了！姐姐快看，像不像！” 伏衫从承影剑中飘出来，瞧着小龙捧在手心的精巧傀儡，夸赞道：“很像很漂亮，但为什么头身比这么奇怪？脑袋也太大了。” “奇怪吗？我觉得很可爱呀。陶俑店里有很多这种两寸高的小泥人，昨天邱月还送了我几个呢。” 金碧容说着，将姬邱月给她的陶泥小人全拿了出来，在桌子上摆成一排。 为了做对比，甚至还把手里的这个也放了过去。 “喏，是不是很萌？” 伏衫不是很明白“萌”的意思，但见小龙眼里难掩欢喜，还是跟着点了点头。 然而很快，伏衫就会后悔赞同。 “既然姐姐也喜欢，不如试着将魂魄钻进去吧？就当作是临时身躯。” 伏衫啊了一声，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面前这个还没手掌高的小陶人，有些不情愿：“太小了，钻不进去吧。” “试试嘛，万一可以呢。” 金碧容满脸期待。 伏衫想拒绝，可回忆起这段时间小龙夜以继日的雕刻，又有些不忍心。 金碧容天赋并不算高，学了几月，也只是初窥门径而已。能做出面前这个精巧傀儡，完全是不计失败，不辞辛劳的结果。 伏衫不想让她的努力白白浪费，犹豫许久，最后还是钻了进去。 傀儡太小，内部空间太窄，无法将神魂完全容纳。伏衫只能分出小部分神识，试着与其建立联系。 傀儡表面有提前刻好的道符，融合过程还算顺利。不过关节处的处理稍显稚嫩，导致做不了太复杂的动作。 “感觉怎么样？” “还可以，就是有些……不太适应。” 伏衫试着走几步，可惜没掌握好平衡感，一连跌倒数次。 金碧容看得想笑，伸出一根指头，让伏衫抓着自己慢慢走。 有了她的帮助，总算平稳了一些。 不过没等高兴多久，傀儡表面忽然裂开一道缝隙。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仅仅数息时间，精致小人就已经满目疮痍。 幸亏伏衫反应及时，迅速从傀儡中退了出来，否则只怕要当场炸开。 场面一瞬沉寂，过了好一会儿，金碧容才回过神，“没想到又失败了，看来素材还是不够坚固呢，下回得多加注意才行。” 言罢，笑嘻嘻地将小陶人收了起来。虽然已经很努力地装出无事的模样，但眼底的失落却做不得假。 伏衫想安慰她，却不知说什么，想抱抱她，又因只是魂体无法触碰。 堂堂圣人，力抗天劫，执掌大道，如今却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何其讽刺。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自门口响起。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金碧容转头望去，瞧见是金灼，赶紧凑过去：“姑姑，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不放心某个傻侄儿吗。”金灼一眼看到小姑娘眼里的低落，问，“怎么几天不见，又在偷哭？发生什么事了？” 金碧容还以为真有泪水，赶紧擦擦眼睛，却发现金灼只是逗逗自己，有些恼了：“姑姑真讨厌，谁又哭了？莫要胡说，叫旁人听到岂不是污了我的名声。” 金灼笑道：“我可没胡说，你这模样，再过一会儿肯定掉眼泪。发生什么了，与姑姑说说。” 金碧容知晓她在关心自己，也没隐瞒，将方才的事情一一告知，金灼听后忍俊不禁。 “我还当什么事呢，原来只是重塑身躯失败了。你那陶泥虽然已经是上乘，但毕竟品阶有限，怎可能承载仙剑之灵。” 金碧容低着脑袋，“可陶泥不行，又该寻什么东西呢？总不能真的去夺舍一具肉身吧……” 金灼摸摸她的脑袋：“别发愁了，姑姑今日来就是为了此事。” 言罢，将扶桑宫缴获而来的傀儡拿出。 “瞧瞧这个如何？” 金碧容看去，一下子就被吸引目光。 这具傀儡虽然还未完全塑形，但各处处理均是完美，莫说皮骨，就连体内的血脉丹田都精心炼制。最主要的是，所用素材是一截扶桑神木，表面生机环绕，惟妙惟肖，完全不是寻常死物能够比拟。 “这是哪里来的？怎会有此精妙的傀儡？” 金灼将扶桑宫的事情说了一遍，金碧容越听越欢喜。 “没想到扶桑宫作恶这么久，破灭前倒是干了件好事。” 金碧容兴奋地在傀儡身上摸来摸去，然后招呼伏衫试着将神魂寄宿其中。 与先前的泥人不同，这具傀儡身躯各方面都是顶级，伏衫进入后完全不需要磨合，只要心念一动，就能随心所欲地使用，舒适程度几乎原本的身躯别无二致。 这回甚至不需要金碧容特意询问，只看伏衫的反应就知道相当满意。 “姐姐试试调用灵力，看看会不会像方才一样无法负担？” 伏衫依言照做，不断加大灵力运转，傀儡身躯都毫无异常，直至用出超越渡劫的力量时，才略有不适。 她对这个结果已经相当满意，然而金碧容却不这么认为。 伏衫的本体已经晋升为仙剑，若是新的肉身拖了后腿，那还有什么意义。 金碧容立马有了决断，“姐姐放心，这一次我会为你准备最完美的身躯。” 金碧容带着傀儡匆匆闭关，一边为其重塑容颜，一边进一步淬炼傀儡强度。 她的办法很简单，依靠功德紫气，将傀儡体内的每一根骨骼都铸成仙骨，最终打造出一副真真正正的仙人之躯。 这个过程需要消耗大量功德紫气，若是先前，金碧容肯定办不到。但自从祛毒灵液推广之后，几乎每日都有数不清的功德汇聚己身，到了现在，数量已经十分恐怖。光是每日自动转化的灵力，就已经让她连连突破。若是完全使用，羽化登仙都绰绰有余。 金碧容正发愁该怎么使用这些功德，没想到这么快有了目标。 在她的不断努力下，终于在半年后一具完整的仙人之躯成形。 那一日整个九玄山金光普照，天道之音化作绵绵细雨，浇灌在妖域的每一个角落。 伏衫在天地祝福之下，先金碧容一步，成为了有史以来第一位神魂，肉身都抵达羽化境的修士。 她的意志被拉入星域，与天道直接对话，并且作为赠礼，获得了一次许愿的机会。 伏衫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放弃了许愿。 “我不过是受尽垂爱，才有了今日的仙位，没有许愿的资格，将这份机会留给真正应得之人吧，相信应该不需要等待太久。” 天道默许了她的话，放她离开星域。 但临别前，留下了一句叮嘱：“灵界无法承受真仙之力，慎重。” 此间规则由自然演化而来，原本受限于灵界状况，渡劫境已经是所有修士的顶点，再往上很可能引发灭顶之灾。因此任何试图突破渡劫的力量，都会触发天道的保护机制。 但功德紫气例外，它本就是万千生灵的意志，本质上与天道同根同源。依靠功德突破限制，就连天道也无法惩治。它能做得，只有提前叮嘱，并时刻监督，防止真仙之力破坏灵界。 伏衫重归灵界，金碧容并不知她被拉入星域，还以为出了岔子，紧张地来回打转。 直至伏衫开口报了平安，金碧容才深深松一口气。 “混蛋伏衫，现在你身上每一寸都是我的，要是再敢擅自离开，我一定饶不了你。” 她用力地抱住伏衫，似乎生怕对方消失不见。 伏衫一遍一遍地轻拍后背，认真许诺：“不会走了，以后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第172章 旁人的鳞片 伏衫说要一直陪在金碧容身…… 伏衫说要一直陪在金碧容身边, 果然不管到哪都跟着。 吃饭一起，修炼一起，就连夜间睡觉也要挤同一个被窝, 每天抓得最久的东西不再是腰间那把长剑，而是金碧容的手。 伏衫还是跟以前一样话少, 但人却温暖了许多, 像只毛茸茸的大猫, 没事就要巴拉金碧容两下。 人前还好，顶多捏捏掌心, 摸摸头发, 一旦四周没人，就开始大着胆子耍流氓, 不知不觉就把手伸到了金碧容的衣服里。 若是先前，肯定会开始摆弄龙尾，现在伏衫变了，更喜欢抱住她，然后将手捂在她的肚子上。 金碧容埋怨：“姐姐喜新厌旧。” 伏衫一愣, 对着突如其来的指责有些摸不着头脑。 金碧容甩甩尾巴, 伸出手指认真地跟她掰扯：“从我醒来到现在,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可你却从未碰过我的尾巴。你说实话，是不是不喜欢它了？” 金碧容早就学会了龙族的化形术, 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将龙角龙尾收回去。 大部分族人平时也都是隐藏的, 她显露出来，并不是特立独行，而是伏衫喜欢。 然而近几年, 金碧容发现伏衫对龙角龙尾的关注越来越少，尤其是两人恢复亲密之后，这种现象越来越明显，就好像再特意回避一般。 伏衫没想到小龙这么敏锐，反驳道：“没有不喜欢。” “那为什么不碰？” 伏衫有些为难，原本不想说的，但见小龙误会，只能坦白：“先前接近你的动机不纯，现在重归于好，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因为龙族的身份才与你亲昵。我喜欢的是你，只是你，不论你是人是龙，是凡是仙，心意都永远不会变。” 她的语气相当诚恳，说话时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金碧容，好似一汪潺潺春水，能透过相交的视线流到心坎里。 金碧容被哄得晕头转向，本想紧盯着伏衫防止说谎，可真正听到解释之后，却怎么都无法凝聚注意力。 只是你。 心意都永远不会变。 她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伏衫口中听到这么肉麻的情话，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再开口时，嘴角的笑怎么都压不住。 “再、再说一遍。” 伏衫以为她没听清，将前半句又重复一遍，哪知刚开口，就被金碧容打断，“不是前面这句，是后面那句。” 伏衫：“？” “快快快，我要再听一遍！” 伏衫没招，只能后半句复述一遍。 似是也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些肉麻，耳朵上染了一层浅浅的羞意。 金碧容一脸满足，踮起脚尖在伏衫唇角落下一吻。 “好啦，我相信你。不过，以后不许再想这些有的没的，我喜欢你碰我……尾巴也好，龙角也罢，都是特意给你欣赏的。” 伏衫应下来。 两人都以为这件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想到仅仅半日后，新的危机再度来临。 金碧容夜间沐浴后，闲来无事翻看同心镯，本来只是念旧的习惯发作，想看看自己往日的收藏品，没想到却在角落里找到一枚淡青色鳞片。 她是白龙，未化形前是白蛇，身上始终净白如玉，才不会有这种颜色的鳞片。 金碧容疑惑地将其拿出来，发现鳞片中有较多杂质，看样子原主修为不高，顶多也就金丹元婴。 “这是何时收藏的？我怎不记得？” 金碧容来来回回仔细检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枚鳞片上头竟然残留着一丝伏衫的气息。 伏衫是人，肯定不长鳞片，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伏衫经常把玩它。 一瞬间金碧容脑袋嗡嗡的，明明白日才说过，不碰龙尾是为了避嫌，为何背地里却把玩其他妖的鳞片？ 难道那些信誓旦旦的话都是骗她的，不愿碰她，只是因为外头有其他龙了？ 金碧容手指一用力，差点没把鳞片捏碎。 “不能冲动，不能冲动，一枚鳞片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金碧容不断安慰自己，她确信伏衫不会背叛自己，但同时也无法容忍自家姐姐私藏别人的鳞片，二话不说就去找伏衫对峙。 伏衫一开始差点没想起来，直到金碧容准确地说出鳞片主人的修为后，才记起自己曾经干得荒唐事。 “呃……其实，这是一只猫的鳞片。” 金碧容满头问号，“胡说，猫妖哪里会长鳞片？” 伏衫见她不信，只能将长生林的事情说清楚。 当初伏衫为了炼制灵药，在长生林待过半年，期间发现一只长出龙鳞的异变猞猁。 取鳞只是因为猞猁挠她，想要令其长长记性。 金碧容扶额：“那你干嘛还一直把玩，鳞片上都有你的气息了。” 伏衫低着头，语气落寞：“当时将我们的来时路走了一遍，途中睹物思人，就常常把这枚鳞片拿出来瞧瞧。原本是有偷藏你的鳞片，但都被我吃干净了，只剩下这枚从猞猁身上取下的龙鳞还略有些关联。” 明明也没有故意卖惨，但落到金碧容耳中，莫名有些难受。 她将伏衫抱住，安慰道：“好啦好啦，不怪罪你了，以后有我在，若是想我，直接来找我就好。给我讲讲那之后的事情吧，许久没回去人界，都快记不清了。” 伏衫将脑袋抵在金碧容身上，把从长生林出来之后的事情一一讲述。 她不是说书人，讲出来的故事既不生动，亦无惊险，只是平淡如水，随遇而安。金碧容却听得很认真，闭上眼睛跟着回忆，就仿佛连自己也走过一遍似得。 “姐姐，我想回去看看，这一次我们一起好不好？” ——我们一起 伏衫承认，这是她听过最动人的情话。 “好，我们一起。” 金碧容说走就走，次日一大早，就到龙王宫与姑姑告别。 金灼听闻她要去人界玩乐，还有些不放心，想要派几个龙将跟随护卫，却被金碧容笑着回绝。 “姑姑莫不是忘了，现在我身边可是跟着一位剑仙，哪里会有危险？” 金灼一噎，反驳不了。 自从伏衫得证仙位之后，身上的气势再次蜕变，就连她这位龙皇都只能避其锋芒。 天底下没有比伏衫身边更安全的地方了，有她守护，小姑娘往后余生都将平安顺遂。 金灼没再劝阻，站在宫前，目送二人牵手离去。 明明应该高兴，却不知为何有些怅然，就好像养的孩子一下子长大，不需要她再操心了一样。 “老了老了，竟然开始多愁善感了。” 金灼缓缓踏出宫殿，望着平安喜乐的龙域，忽然觉得自己也该卸下担子，出去走走了。 * 离开龙域后，金碧容将旅途的第一站定在镇月关。 虽然她与姬邱月很熟，也经常委托天命阁帮忙，却从没亲自来过。如今有空，自然要来观摩一下人族第一大势力的模样。 金碧容没有惊动姬邱月，在门口登记访客之后，就跟姐姐一起入宗观摩。 天命阁位于镇月关西侧的山脉中，因迁宗的缘故，门中楼阁几乎都是近几年新建的，虽然不如龙域的宫殿华贵，但却很有市井气息。 门中修道海纳百川，从常见的丹器阵符四道，到体修医修音修应有尽有。或许是涉及的领域太广，几乎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书阁，且与寻常宗门的大杂烩不同，天命阁的书阁都是按照相应领域严格划分的。比如单论医道，就有专门的一座书阁。 金碧容好奇地进去参观，瞧见几本角度新颖的医典，拿到前台借阅。 没想到品阶太高，不允许外借。 “或者，这本医典有没有刻录副本，我借阅副本也行。” 前台弟子摇头：“不好意思，虽然有副本，但按照书阁的规矩，只有本阁弟子才能外借。” 金碧容苦恼。 伏衫见此，拿出一张令牌，问：“可否破例一次？” 令牌是早前严戚薇给她的，代表的地位很高，能在天命阁中任意通行。 前台弟子犹犹豫豫不敢接，倒是一边的管事被惊动，瞧见此二人一位手握上卿令牌，一位是龙族贵客，赶紧凑上前接过话：“二位是要借阅医典对吧，只要登记一下归还时间就行。” 金碧容道谢，留下一张借阅字据，就与伏衫离开书阁。 她走后，弟子满心苦恼：“师父，您不是说天阶典籍不可外借吗，况且这归还时间也太久了，不合适吧？” 管事气得伸手就去撕他的脸，指着字据上的落款姓名道：“蠢货，你也不看看是谁来了，样貌认不出就算了，金碧容这个名字还不知道吗？” 弟子恍然大悟，“莫非她就是那位龙族少主？” “废话，快去禀告阁主，就说龙族贵客来访。” 弟子马不停蹄跑出书阁。 半刻钟之后，金碧容身旁忽然坐下一道身影。 “真是的，来天命阁也不跟我说一声。” 金碧容片头一看，见是姬邱月，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姬邱月没好气：“再不来，你们走了我都不知道。” 说着拿出一本医典，正是方才金碧容没借到的那本。 “喏，你要的医典，副本看着不方便，还是看原本吧。还有这块上卿令牌也收下吧，以后再有想看的书，随时都能借阅。” 金碧容没拒绝，将两样东西都接下来。 姬邱月问：“今日来天命阁是有什么事吗？” 金碧容摆摆手：“哪有什么事，只是没来过，跟姐姐一起进来逛逛。本来想等会再去找你的，没想到提前一步被你找到。严阁主呢，也在阁中吗？” 姬邱月叹了口气，“在是在，不过恐怕暂时没空。” 金碧容一愣，“这是为何？” 姬邱月将近来事情说了一番。 自从人族疫病消退之后，严戚薇收获大量功德，有一日忽然受到天道提点，找到了救回寒灵的方法，随后就紧急闭关。 “到现在已经闭关两个多月了吧，阁中事情都是我这边代为管理，快给我累惨了。师祖也是，非说要锻炼我的能力，一点忙都不肯帮。” 姬邱月愁眉苦脸，若不是苏无许在帮她分担压力，她就支撑不住了。 金碧容笑问，“那岂不是说，寒灵马上就要回来了？” 姬邱月嗯了一声：“应该是的，毕竟天道亲自指引，肯定错不了。” 金碧容放下心来，又与姬邱月叙旧一会儿，就告辞离开，继续跟伏衫踏上旅途。 第173章 失而复得 离开镇月关，很快就来到人族…… 离开镇月关, 很快就来到人族地界。毒疫肆虐这么多年，人族过得相当凄惨，大量修士死去, 连城池都显得有些空寂。好在如今毒疫已除，百废待兴, 接下来的每一日都会变得更好。 金碧容一路来到碧落川, 原以为这里也会像其他城池一样衰败, 谁知并没有，城中依旧还跟以前一样热闹, 来往游客络绎不绝。且因四周城池破败, 隐隐有成为核心的趋势。 金碧容好奇地找了位行人打听，行人滔滔不绝地将缘由讲述给她, 语气里充满崇敬。 “前几年毒疫蔓延，碧落川虽然躲过了疫病，却没躲过毒雨。多亏了护道尊者及时出手，从秘境中找出一块神石，设下护城结界, 这才令整个碧落川都躲过一劫。” “护道尊者？” “哎呀, 就是青云楼的楚楼主, 前两年刚晋级炼虚境。” 金碧容了然，追问：“那神石又是怎么回事，能详细讲讲吗？” 行人神秘兮兮道：“这块神石来头可大了, 咱可不敢胡乱说，贵客若是真的好奇, 不妨亲自去瞧瞧。如今它就被供奉在城池中央，每日都有修士前往祭拜。” 金碧容被彻底勾起兴趣，拉着伏衫就往中央赶去,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找到了被精心装点的神石。 她笑着问伏衫：“姐姐，你还认得它吗？” 因年久失修，石碑上的碑文已经看不清楚，只有其中一道简洁的横杠最为清晰。 伏衫凑过去仔细观察，发现这条横杠竟是金碧容留下的，霎时间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再度浮现。 “这是青木秘境里的那座道碑吧？上面的道纹是你初得仙骨时留下的。” 金碧容眼底充满怀念，“是啊，没想到过去这么久还能见到它。” 道生一，这一笔是化死为生的决意。 那时的金碧容还很稚嫩，尚且不知伏衫的真实目的，只一心一意想将她治好。 “说起来，当时你吃了我炼制的洗髓丹后，突然开始躲避我，其实是控制不住要将我吃掉吧？” 伏衫轻咳两声，目光躲闪：“有么，记不清了。” 金碧容没好气地打她几下，“负心汉，负心汉，明明就想吃我，还总是吊着我，我可记得清清楚楚，那之后你就夺了我初吻，哄我陪你双修。” 老底被揭光，伏衫尴尬地抬不起头，只能任由小龙发泄。等她气消了，才将她揽在怀里，“莫气莫气，以后换你来吃我。” 金碧容脸一下子羞红，瞥了眼四周，见没人注意才松一口气，张嘴就咬了伏衫一口：“一点都不正经！” 从城中离开，金碧容来到青云楼，原本想给楚问芳和楚语琴一个惊喜，没想到刚踏入宗门就被发现。 金碧容疑惑：“你们怎么知道我来了？” 楚语琴忍俊不禁：“早晨就听说碧落川来了一位龙族少女，除却你，还能是谁？” 碧落川距离龙域有万里之遥，这多年来只有金碧容一位龙族到访。 金碧容有些不好意思，“看来这对龙角还是太显眼了，下回回来一定要提前藏好。” 在两位师姐妹的带领下，金碧容将青云楼逛了一圈。 与先前离开时不同，现在的青云楼不仅领地扩大了数倍，弟子数量也连年增长。如今不仅有数位化神期的长老，还有三位炼虚尊者坐镇，实力几乎能比肩曾经的苍华门。 楼中主修剑、阵两道，但毒疫一事过后，又专门设立了医道。 “现在玄医峰刚刚起步，我打算等过几年发展起来后，将他们陆续迁移到苍华门。” 金碧容一下子被吸引注意力：“听问芳说，师姐在重建苍华门？” “嗯，不过算不上重建，只是帮忙修缮一下。毕竟当初若不是你赠予灵脉功法，青云楼也不会有如今的成就。这是我应回的报答，师妹应该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金碧容十分感动，摇摇头：“我感谢师姐还来不及，哪里会责怪。苍华门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 楚语琴当然不会拒绝，带着二人来到苍华门旧址。 数年过去，在楚语琴的精心规划下，倒塌的建筑已经全部复原，除了药田与经阁仍然空着，其他地方几乎与灭门前别无二致。 不用想就知道，修缮到这种地步，一定要花不少钱。 金碧容感慨万千，将四条灵脉拿出来，放在苍华门下面，然后又给药园里铺满灵植。 看着逐渐恢复的灵气与绿意，金碧容总算满意了：“师姐，苍华门也好，玄医峰也罢，若是缺少功法资源，尽管与我开口，这里毕竟也是我曾经的家，哪有全丢给你的道理。” 楚语琴笑着答应：“好啊，那我可要劳烦师妹了。” 夜间，楚家师姐妹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菜招待金碧容与伏衫。 饭桌上，楚语琴忽然想起什么，拿出一本手记。 “说起来，前几年我进入青木秘境中时，偶然寻到了一本古籍，落款是金如沐，应该是苍华门的传承。” 金碧容来了兴趣，接过手记细细翻看，很快就被一段描述吸引注意力。 “西北寒风岭处，有一种冰昙生于雪，隐于风，人族得之可令朽骨新生，龙族得之可叫断角补全。” 金碧容欣喜：“莫非是传说中的忘忧昙？” 伏衫点头：“应该是，没想到在寒风岭中，那地方我当初求道时曾去过一次，距离这里并不算远，估计至多一日就能到。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伏衫说着，就要往寒风岭赶去。但刚起身，就被金碧容按住。 “天色已晚，那么着急作甚，等明日我们一起去。” 伏衫一愣，“那地方很冷，你也要一起吗？” 金碧容叉着腰：“那当然，说好以后都要一起，哪能因为一点风雪就分开？” 伏衫心底暖暖的，没再劝阻。 休息一夜，次日金碧容就与楚家师姐妹告别，朝着西北寒风岭飞去。 伏衫所言不错，寒风岭的确相当冷，一路上冰雪不化，风雨交加。即便金碧容有一身龙鳞，依旧被冻得手脚冰凉。一身灵力都仿佛结冰似得，连功法都难以运转。 伏衫怕她冻坏了，将她抱在怀里，运转仙力给她供暖。 金碧容舒服得直冒泡，见伏衫一点不畏寒，试着将手偷偷滑进她的衣服里，一边轻挠，一边逗弄。 果然没一会儿，伏衫就按住了她的手，不过并非是冷，而是被勾起了情愫。 “别闹，很痒。” 金碧容偷笑几声，“痒也受着。”然后将脸埋在她的胸口，两只手锁住腰肢，静静地温存。 等到目的地时，伏衫骨头都酥了。 寒风岭荒凉，多年前伏衫来时，这里还有一些苦行修士，现在时光荏苒，已经彻底沦为荒地。雪山中除了精怪野兽，再没有其他活物。 伏衫散开神识，可惜受风雪阻挠，能感知的距离极其有限。倒是金碧容依靠龙目，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发现了一些踪迹。 “的确有昙花的气息，不过很微弱，推测应该是藏起来了。” 二人分工协作，在山中不断寻找，直到夜幕降临，也没发现忘忧昙的身影。 夜间极寒，冰霜满天，伏衫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用冰雪搭了一座简易小屋，招招手让小龙进来。 金碧容疑惑：“这能暖和吗？” 伏衫笑道：“进来瞧瞧不就知道了？” 金碧容试着钻进去，没想到雪屋看着冰寒，内里却格外暖和，再盖上毛毯，抱着伏衫这个暖炉，简直比春眠宫里还要舒服。 金碧容不舍得起来了，一拱一拱地往伏衫怀里钻，美美进入梦乡。 接下来几日，两人依旧不断寻找，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第五日时，金碧容成功锁定了忘忧昙的位置。 她兴冲冲设下阵法，试图将忘忧昙困在阵中，哪知这朵灵植格外狡猾，发现不对就立刻跑路。为了迷惑金碧容，还利用风雪隐藏踪迹。 忘忧昙本就生于雪中，自身气息与雪相同，一转眼就没了踪迹。 金碧容心急如焚：“完了完了，还是跟丢了！” 正在她焦急时，一道无上剑气悄然降临，犹毫不留情地将整个寒风岭的风雪驱逐。 四周一瞬安静下来，就好像时间被暂停一般。 没了风雪遮掩，忘忧昙很快就暴露踪迹，伏衫伸出手轻轻一拘，就将它困在掌心。 “莫怕，我将它抓回来了。” 小小的一朵忘忧昙，是两人跨越生死方才完成的许诺。 金碧容小心翼翼地接过，看着昙花在手中绽放，竟被璀璨的光华晃了神。 补全龙角的灵药就在眼前，可她却有些退缩。 “姐姐，你说，这朵昙花真的能将断角补好吗？若是失败……” 伏衫揽住她，顺着往下说：“若是失败，那就再寻其他宝物。我会陪你，亲自为你补全龙角……” 金碧容眼睛有些湿润，不再犹豫，将忘忧昙吃下。 随着最后一抹花香浸入身躯，金碧容残缺已久的稚角终于迎来了新生。 那一日麒麟医馆中，她在伏衫怀里潸然泪下，以一句“龙角长不大了”道出无尽辛酸。 这一日寒风岭上，她依旧在伏衫身边，终于将往日遗憾尽数补全。 金碧容知道不该哭的，可是她忍不住，在经历得而复失，失又复得之后，那股名为释然的惆怅才姗姗来迟。 她将收回的礼物券拿出，塞到伏衫手中，眼里泪光闪烁，连声音都因哽咽而断断续续。 “先前我曾说过，若姐姐能为我补全龙角，我就将自己送给你。现在姐姐做到了，也该由我兑现承诺了。” 龙角很轻，能为解救爱人割舍，龙角也很重，藏着金碧容的一辈子。 伏衫将礼物券收好，轻轻擦去小龙眼角的泪水：“今日是最后一次流泪，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伤心。” 第174章 欢迎回家 吃下忘忧昙后，金碧容的断角…… 吃下忘忧昙后, 金碧容的断角重新焕发新生，仅仅数日过去，就已经长出一截稚嫩如芽的新角。 先前伏衫为了令小龙重拾自信, 曾用寒光神髓炼制了半截假角，现在新角初生, 再佩戴假角便有些不合适了, 伏衫便用法术将假角取了下来。 作为虚假的仿制品, 它的使命已经结束，继续留着也只会触景伤情, 伏衫提议将其销毁, 可金碧容却并不同意。 “干嘛要销毁？姐姐当初耗费许多心血才炼制出来的，就这么毁掉多可惜。” 金碧容将那截龙角护在怀里, 小心翼翼地放进同心镯内。 伏衫无奈，“怎么这东西也要念旧，平白给自己增添烦恼吗？” 烦恼吗？金碧容并不这么认为。 也许过去那段记忆并不美好，但正因如此才应该铭记。以往日的苦涩为鉴，才会让她更加珍视现在。 断角很痛, 这一次她会好好保护自己。 从寒风岭离开后, 金碧容与伏衫一路南下, 不知不觉就回到了白玉城。 多年未归，这座偏远小城依然如旧，城中卖赌石的黑心老板听闻毒疫蔓延, 携带全部家业逃难，没想到却死在了路上。反倒是城中这些没离开此地的民众, 因位置偏远侥幸躲过一劫。 珍馐楼还在营业，流云商会也时不时开一场拍卖会，外界的大兴大乱完全没有扰乱这里, 就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 “说起来，这里距离长生林也很近，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林子里怎么样了。” “应该变化不大，不过上回离开前，我在林子里种了一株化龙果树，兴许那只猫妖要化形了。” 金碧容被勾起好奇心，兴冲冲地拉着伏衫往长生林飞去，曾经数个时辰才能抵达的路程，如今境界上来后，连一刻钟都用不了。 长生林的确变化不大，虽有化龙劫残留的龙气，但灵脉贫瘠导致灵气依旧稀薄。它能为金碧容孕育出一枚化龙果已经是极限，哪里还能孕育出第二枚。 伏衫种地那棵果树一直未能成熟，并且因太过招摇，很快就引起林中其他金丹大妖的觊觎。 小猞猁为了独占果树，不止一次跟其余大妖爆发冲突。 它是金丹境大圆满，吸收的龙气又最多，实力毫无疑问是最强的。可双拳难敌四手，在一众大妖的围攻下，日子过得相当凄惨。 金碧容寻到它时，已经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独自蜷缩在石洞里，怀中还抱着迟迟未能成熟的化龙果。 看样子是想破釜沉舟，用化龙果赌一个未来。 只不过眼前的果子太过青涩，力量甚至比不过当初金碧容服用的那枚。这要是强行化形，八成要死在这里。 金碧容眼疾手快，趁小猞猁还没开始，赶紧将化龙果夺了过来。 猞猁立马急了，张牙舞爪地要挠金碧容，可惜身体太过虚弱，刚伸出爪子就被自个儿绊住摔了一跤。 金碧容没忍住笑出声，“怎么傻不拉几的，这样也能当长生林的妖王吗？当初的长臂猿可比你威风多了。” 金丹期的猫妖，虽不能口吐人言，灵智却已经很高，知晓金碧容在骂它，张嘴就开始哈气。 很凶，但被金碧容一丝龙威就震住。 “好了，不逗你了，这枚化龙果吃不得，否则以你的状况，今日十死无生。你的机缘还未到，现在就好好养伤吧。” 金碧容喂给它一枚丹药，小猞猁身子一软，当场就昏了过去。 伏衫问：“你打算怎么处置它？” 猞猁伤得很重，除皮外伤之外，最重要的内丹也在战斗中破碎。 如果不把丹田治好，即便活下来也毫无意义。 金碧容摸了摸小家伙的毛发，软软地很趁手，“带回龙域治疗吧，它与我有缘，以后就当作小宠养在春眠宫吧。” “小家伙，有我在，往后不用再受苦啦。” 最后这句话是对猞猁说的，尽管它没有听见，但没关系，之后的每一日它都能切实体会到话中的含义。 * 半个月后，金碧容与伏衫紧急返程。 小猞猁伤还没好，原定至少要在长生林再待一个月。如此急切的离开，是因为姬邱月忽然传来消息，严戚薇出关了。 先前走访天命阁时，严戚薇为了救回寒灵，一直在闭关。如今突然出关，显然是事情了有了进展。 金碧容火急火燎地赶到天命阁，见到姬邱月第一句话就是：“寒灵怎么样了？已经回来了吗？” 姬邱月摇摇头，“莫急莫急，师父已经搭好阵法，说要等卦象变更的那一刻才能启动。” 寒灵是少阳，代表春季。 如今冬日还未完全过去，妖域四野霜雪满地，显然不是救回寒灵的最佳的时间。 严戚薇打算在七日后的立春时节催动阵法，那一天是春季的开始，象征着太阴渐消，少阳初露。 金碧容紧张兮兮地问：“有把握吗？” 这下姬邱月也犯了难。 理论上来说，天道亲自提点，必定万无一失。可寒灵没回来之前，一切的一切都还有变数。 姬邱月哪敢擅自开口，只能道：“别问我呀，你去问我师父，她出关后就开始埋头设阵，我到现在都没敢细问呢。” 不止金碧容心慌，姬邱月也一样心慌。 两人你推我，我推你，怂怂地讨论半天，也没真敢去找严戚薇询问。 但她们不敢，一旁的伏衫却不同，拎着一壶茶就去找严戚薇。 阵法设在天命阁后山的祭坛上，四周除了几个观星仪器，再没其他东西。 严戚薇这几日哪里也不去，就守在祭坛上，要么在心里复盘仪式步骤，要么就是一遍又一遍地检查大阵。 旁人再怎么紧张，也没有身为当事人的严戚薇压力更大。 伏衫凑过去，给她到了一杯热腾腾的灵茶，“喝一点放松放松吧，总是紧绷着反而容易出错。” 严戚薇瞧见是好友，捏捏眉心接过茶，轻轻抿了一口，温暖灵力瞬间浸满全身。 她长舒一口气，赞叹道：“好茶。” 伏衫笑了声，为自己也斟了一杯。 “这次要成功了？” 严戚薇点头又摇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复，想了很久，才给出了最准确的答案：“我希望能成功，否则……只能从头再来了。” 今日这套阵法，已经是严戚薇融合毕生所学的建造出来的，如果依旧不行，只能说明一切的出发点就不对。 严戚薇并不畏惧失败，但却畏惧孤独。 她已经失去小徒儿太久太久，甚至连声音都快要忘记。 伏衫笑道：“若这次不行，我还有一计，可保你得偿所愿。” 严戚薇好奇望过去，却听到好友吐出两个字：“成仙。” 严戚薇瞬间绷不住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今日是诚心来刁难我的。” 伏衫见她不信，一本正经地解释：“真的，成仙后可以直面天道，向天道许愿，你若是真没有办法，可以尝试突破羽化境。” 严戚薇嫌弃地摆摆手：“去去去，我要是能成仙，还犯得着在这里发愁？” 古往今来圣人强者虽然稀少，可每个时代都有那么一批。然而真正羽化登仙的，却只有伏衫一人。与其把希望寄托在成仙上，还不如喝二两酒，幻想着能跟寒灵梦里相见。 不想再听好友胡说八道，严戚薇直接将人赶走。 但不得不说，经这么一打岔，内心的紧张感总算减轻一些。 七日时间转瞬即逝，一眨眼就到了立春当日。 金碧容天还没亮就跟着伏衫来到祭坛，本以为来得够早了，没想到姬邱月她们干脆没睡觉，一整晚都守在两侧。 金碧容凑过去，远远瞧见严戚薇仍未起阵，偏头问：“今日打算何时开始？” 姬邱月回道：“快了，等下太阳升起的一瞬间，师父应该就要启动阵法了。” 金碧容了然，瞪着眼睛望向祭坛，生怕错过半点细节。 半个时辰后，一抹日光刺破黎明，照在祭坛上。严戚薇唰得睁开眼，立马双手结印，启动大阵。随着一道道符光冲天而起，原本沉寂的天空忽然被撕开一道口子，星海坠落，日月闪烁，数不清的天威自云端坠落，携带着浓浓春意聚拢在祭坛表面。 花草腾飞，枝叶丛生，仅仅一瞬就将尘世间的料峭春寒尽数驱散，随之而来的是充满温暖的阵阵熏风。 葱葱绿意中，一名少女昏昏沉沉地睁开双眼，瞧见严戚薇，还以为仍在做梦，迷迷糊糊地喊了声：“师尊？” 下一刻，她的手就被紧紧攥住。 寒灵愣住，已经习惯了虚无缥缈的魂体，再次感受到切实的触感，竟有些陌生。 “嗯，为师在。” 耳边一切，眼前一切都那么真实，寒灵看向一旁的金碧容，瞥见喜极而泣的姬邱月，突然意识到这一次似乎不是梦境。 “我……我回来了？” 回答她的是严戚薇的拥抱。 寒灵回来了。 她于冬日离去，又在春日回归，像南迁的鸟，以四海为家。只不过这一次，有人为她抵御严寒，此后再无需处处漂泊。《 》 执子之手【终章】 第175章 执子之手 寒灵回归之后，…… 寒灵回归之后, 体内的法则之力被天道暂时封存，原本修为消散了，但相应地获得了一具资质逆天的全新身躯。 先前受限于灵植的缺点, 吸收灵气十分缓慢，导致修为难以晋级, 现在这些缺陷全部消失, 每日甚至无需修炼就能自行吞吐灵气。仅仅半个月, 她就成功筑基，在严戚薇的精心引导下重新踏上修行之路。 照这样下去, 很快就能恢复元婴, 可寒灵却并不高兴，指着金碧容道。 “元婴哪里够……这家伙都已经合道境了, 我要什么时候才能追上？” 她依旧把金碧容当作竞争对手，下意识将两人放在一起比较，殊不知境界对于金碧容已经毫无意义，有满身功德在，只要她想随时都能证道成仙。如今迟迟没有突破, 只不过是想多当一会儿伏衫的乖妹妹。 金碧容忍笑：“要不要我送一些修为给你？” 寒灵小脸一绷, 气得破口大骂：“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莫欺灵参穷！你给我等着，迟早、迟早我能超过你！” 寒灵被金碧容激起好胜心, 每日不再贪玩，两眼一睁就缠着严戚薇修炼。 运功、练剑、画符、占卜, 但凡师尊会的，她来者不拒。 严戚薇一点不觉得烦，反而十分欣喜, 看着小徒儿在自己的带领下越来越强大，有股强烈的成就感。 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丝丝别样的情绪。 她不再患得患失，却开始喜徒儿之喜，忧徒儿之忧。 寒灵发现了师尊的变化，本可以及时纠正，却偏偏故意放任。 她喜欢师尊的偏爱，喜欢师尊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也希望以后能一直持续下去。 旁人不知晓这对师徒的心思，还以为只是离别太久，相思作祟，殊不知过度生长的亲昵，一旦越过界限，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又在天命阁陪了寒灵半月，见日子回归正常，金碧容便与伏衫告辞离开。 出来玩闹这么久，也是时候该返回龙域了。 金灼没想到她们回来得这么快，瞧见小姑娘头上的龙角焕发新生，立马追问，当得知忘忧昙一事后，眼底充满喜悦。 “稚角初生，这一回可要好好保护。” 金碧容笑嘻嘻应下，将一路见闻同姑姑讲了一遍，随后抓住伏衫的手，满脸羞赧道：“姑姑，还有一事，我想跟姐姐成婚。” 金灼一愣，“这么快吗？” 金碧容掰着指头跟她算：“不快了，我跟姐姐已经认识大半辈子了，哪怕只算抵达龙域后，也有十年了。” 十年。 金灼有些恍惚，从未意识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那一年金碧容试婚裙的娇羞模样还历历在目，金灼一直以为小姑娘将幸福出嫁，谁曾想人生的大起大落只在一瞬间。 是该办婚礼了，龙角的缺憾已经补全，如今也该给两人一个应得的名分了。 金灼问：“你想在哪办？” 金碧容想了想道：“就在春眠宫吧。” 这一路上金碧容有过很多住所，长生林的山洞，白玉城的宅邸，碧落川的问仙居等等，可真正算得上“家”的名号的，只有这座春眠宫。 “有相中的日子吗？” “三月初一，那是姐姐的生辰。” 金灼掐指一算，是个吉日，但时间有些紧迫，只剩下一个月置办。 这可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必须马上行动起来。 “行，交给姑姑！这一次，姑姑一定为你办个最盛大的婚礼，叫世人瞧瞧，我龙族的姑娘就应该事事圆满！” 金灼说干就干，当天下午就发布龙皇敕令，将少主大婚一事昭告天下，并且为了表示庆贺，专门解除了龙域的出入限制，允许各族修士到访观礼。 这一消息迅速传遍灵界，不论妖族还是人族，纷纷召开会议紧急商讨。 几日过去，光是各大势力传来的贺辞就数不胜数，贺礼更是堆积成山。 金碧容看得头晕眼花，“不就成个婚吗，怎么这么多没听过的势力前来道贺？” 金灼想笑，“你怕是有些小瞧你在毒疫中积攒的声望了，但凡用过祛毒灵液的势力，哪个不得恭贺两声。” 金碧容发愁：“可是这么多修士，是要把落英峰挤满吗？” 金灼无奈：“谁说他们都能上落英峰了？稍微限制一下就行了。这样吧，你写一些请帖，到时候手握请帖的可到春眠宫入宴，其余的观礼后，姑姑自会安排。” 这提议不错，金碧容晚上回去后，立即开始准备，一边写，还一边跟伏衫商讨。 “姐姐有没有想要邀请的好友？我也一并记上。” 伏衫思来想去，也只道出一个名字：“严戚薇。” 金碧容狐疑：“就这一个？” 伏衫无语：“你还想要多少？难道我看着很像八面玲珑的性子？” 金碧容忍俊不禁，“那看来姐姐跟我一样，都有些懒呢。” 名单很快就定了下来，伏衫这边只邀请了严戚薇，金碧容稍微多点，除了寒灵等三个好友，还有楚家师姐妹，以及前段时间为了推广灵液忙前忙后的唐颜悦。本来不想专门给赤霄也写一张的，毕竟大家都是龙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赤霄不乐意，说什么都要补上。金碧容没办法，只能重新给她也补了一张。 不过这件事给金碧容提了个醒，既然同族之间亦不能忽略，她干脆给金灼常霖等人全都发了一张，就连当初救过她性命的十二龙将都没错过。 这下可把众人美得不行，收到请帖的龙族修士整日带着请帖出门，见人就问：“你怎么知道少主给我写请帖了？没错没错，到时候还得专门去春眠宫入宴呢，多麻烦呀。什么？你没收到？没事没事，我会替你向少主问好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随着越来越临近三月，龙域也越来越热闹，各地都挂上了锦缎福灯，喜庆暖光照遍每一个角落。 九玄山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每日访客络绎不绝。 他们来自各族各势力，手中提着珍贵赠礼，齐聚一处只为给少主殿下恭贺新婚。 人妖两族纷争不断，战火连绵，可自从毒疫降临之后，尤其是祛毒灵液散播之后，双方的隔阂开始瓦解。他们忽然意识到，抱有成见只会作茧自缚，即便是敌人也应时时沟通，处处交流，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场大灾又将何时降临。 金碧容不止是仙道的开始，更是人妖两族的纽带，从她之后，灵界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二月末，距离婚礼还有七日时间，金碧容作为新娘，被暂时接到了龙王宫中。 修士结契一切从简，不搞凡人那些三书六礼，但最重要的迎亲、拜堂却少不得。 金碧容听闻新婚前都不能再见伏衫，有些不情愿：“必须七日吗，要不走个过场就算了吧，都老夫老妻了，干嘛这么严格。” 金灼哭笑不得：“傻子，不待够七日，迎亲那日又怎会珍视？一生仅有一次的婚礼，总不能真的平淡如水吧？安心，这一次是最后的分离，往后你二人终将日日相守。” 说完，瞧见金碧容似是听进去了，唤来侍女媒婆为她讲述细节。 怕她寂寞，金灼还特意传信给她的好友们，将她们提前唤来陪伴左右。 明明都是小姑娘之间的玩乐打闹，不知为何连赤霄也混了进来，并且装嫩装得不亦乐乎。 出嫁前夕，金碧容早早换上婚裙，坐在桌前梳妆打扮，没有太多复杂的妆点，仅靠着一张笑盈盈的脸，就能轻易俘获他人放心。 先前的金碧容虽然美，但身上总有股脱不去稚气，叫人很难将目光定格容颜身材上，如今穿上红裙，点上唇脂，好似一朵悄然盛开的花，肆意宣扬着满身娇俏。 姬邱月一下子就看呆了，不由感慨：“真好啊。” 只三个字，却道出无尽艳羡。 一旁的苏无许悄悄记下，打算之后也补一场婚礼给她。 夜晚金灼推开门，瞧见金碧容已经穿好婚裙，笑着打趣：“明日才出嫁呢，怎么这么快就换上了？” 金碧容羞得满脸通红：“当然要提前试穿，不然尺寸不合怎么办？” 实际上，若尺寸真不合适，早在当初缝制时就已经提出。 金灼没有戳破少女的谎言，拿出梳子为她梳发。 宴席已经准备就绪，所有访客也都到位，只等明日便可开始婚礼。 金灼其实有些羡慕金碧容，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获得的真情，她却触手可得。尽管中间也有不少苦难沧桑，但好在最终仍是圆满无缺。 “紧张吗？” “有一点。” “那就与姑姑说说话吧。” 深夜的龙王宫依旧灯火通明，一声声细语融入月色，给原本孤寂夜晚增添几分温暖。 次日一早，随着鸾鸟争鸣，婚礼仪式正是开启。伏衫身着红裙，驾着瑞鸟彩舆来到龙王宫，在千百宾客的注视下，将新娘送入车舆。环绕龙域九山巡游一圈，最后在漫天彩霞中带着金碧容踏上落英峰。 山路两侧花草遍野，石阶两旁宾友齐聚，在一道道祝福之中，两位新人踏入春眠宫。 一拜天，二拜地，妻妻对拜永相守。 当婚契完成的一瞬间，两人的命途彻底相连。此后真心不悔，白头偕老。 拜完堂，按照流程应该入洞房了。但天色尚早，宾客未散，哪里能这般急躁。 伏衫与金碧容一起落座宴席，陪着三两好友饮酒作伴。 大喜之日，欢笑不停，众人一直闹到月上中天才接连散去。 临走前，姬邱月将一本珍藏已久的话本交到金碧容手上，神秘兮兮道：“婚夜必备，无需归还。” 金碧容狐疑，翻开一瞧，满书春色映入眼帘，顿时红了脸，骂了句不检点。 可等到好友尽数离去后，却又忍不住再拿出来，偷偷一个人学习。 “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原来躲在这里。” 伏衫找了金碧容好久，发现她蹲在墙角，神神秘秘地翻阅书籍，有些奇怪，凑过去一看，才知道竟然在临时抱佛脚。 “没想到你喜好这些吗？还挺大胆。” 金碧容羞得面红耳赤，慌里慌张地将话本收了起来：“什么喜好，不懂不懂！” 伏衫忍俊不禁，“真不懂吗？那我可以教你。” 言罢抱起小龙，就进了婚房。 知晓金碧容体力不行，为防止她早早睡去，这一次特意叫她在上，哄着她将话本里的招式一一使用。 金碧容乐得不行，还疑惑伏衫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但很快，她就后悔了。最好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伏衫方才不过是让让她，等她心满意足后，才开始露出爪牙。 这一晚的金碧容欢喜而幸福，她以为往后的日子终会归于平淡，殊不知新婚只是开始。她与伏衫之间的苦涩已经渡过，剩下的除了甘甜之外还是甘甜。 次日醒来后，金碧容体内力量盈满，最终还是压制不住证道成圣。 两人修为相差太大，双修之后，力量总会不受控制地涌向她这边。 金碧容不想损伤伏衫的境界，为了以后的美好生活，将剩余的全部功德兑换灵力。 她成了继伏衫之后的第二位仙人，同样被天道召唤，同样获得许愿机会，但因伏衫的赠予，获得了两个愿望。 金碧容将第一个愿望送给了龙族，希望族人能受到自己的血脉福泽。 至于第二个愿望，她给了天下所有修士。 “既然灵界无法承受真仙之力，为何不再建造一个仙界？这样以后也不会再有修士伐天晋级了吧？” 这一问直击根本，天道没有第一时间回复，但自那之后，灵界上空经常有旷世奇观显现。 那是天道在集结星域之力打造新世界，它初具雏形，需要一位仙帝，一位仙后代天执道，恰巧灵界就有两位。 金碧容永远不会想到，她与伏衫的最后一次争执，竟然是谁为帝，谁为后—— 作者有话说：全文到这里就写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