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田里种出百万雄兵》 第1章 :小园躬耕(求追读) 寻常的农家小院,一栋房舍,一块用篱笆围起来的院子。 明显的寸头利落,葛衣有些松垮看上去不是很合身,但剑眉星目下是粗布难掩的俊朗。 鼻梁挺拔着,嘴唇是薄厚适宜透露着营养充足的红润,透露在外的皮肤白皙,与此处农家子的面貌对比显得十分的鹤立鸡群。 此刻的这个里里外外都透露着不似农家子气质的年轻人却是蹲在篱笆小院一角伺弄着开垦成一块一块的土地。 青翠的植物在土中舒展,一块土地一平米见方,异常的标准。 在他的视界中一条条的信息瞩目。 【杜若:生长时间剩余308小时。 正面状态:水分充足,肥沃度充足,光照充足、 反面状态:温度不适(季节)。 生长率加成:百分之五十(反面状态减弱) 药植效用:祛风除湿,活血消肿,善解虫毒。】 扫眼望去,他亲自开垦的九平方种植面积中有三块都种植着杜若。 而每块杜若种植土中又分别有九颗苗,而剩下的几块十分标准的土中也有绿苗微摆。 年轻人伺弄好了最后一块种植土站起了身,眼前又是一条信息浮现。 【农田打理完成(含药田):农业经验+18,医疗经验+6、】 熟悉的信息他几乎每天都有看到,他的金手指就是这样的,完成适合的行为就会增加相应行为的经验值。 脚步声匆匆传了过来,年轻人循声向小院门前望去,熟悉的身影便推开了院门。 “显哥,童师唤你过去一趟,说是你的户籍有着落了。”来者模样也甚是俊朗,只不过十四五的年纪面庞还稍显稚嫩。 张显眼神一凝,眸中闪过一抹喜悦、 双手拍了拍散去浮土,张显在一旁的水缸中舀出一瓢水洗手,冬季的水冰冷刺骨冻得他手顷刻便通红了起来,一边洗他还一边朝一脸欢快过来传话的少年回道:“晓得哩云弟,稍等,我与你同去童师那儿。” 心里也雀跃了起来,来到小山村已经十三天了,除了这个村子他其他地方都还没去过,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没有这个世界的户籍。 虽然说可以伪造,但伪造的哪有真的靠谱。 赵云上到张显跟前帮着淋起了水。 “显哥真讲究,指甲缝里也要洗那么干净吗?” 张显甩了甩手上的水花示意可以了,然后瞥了赵云一眼:“忘记我教你的啦?病痛多是因为卫生问题造成的,小心无大错。” “好了,我们走吧。”说罢,张显擦擦手拿起挂在窗柩上的双肩包便迈步朝小院外走去。 赵云放下葫芦瓢快步跟在了他的身侧。 “显哥,拿到户籍你还会回来小山村吗” 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不舍,虽然张显才来这个村子不过十三天,但他们两的感情却是格外的好,加上张显还救了自己的兄长,赵云此刻仿佛感觉到了一丝离别的忧愁。 他看得出来自己的显哥明显是个贵人,就那一双没有丝毫茧子的手就不是一般家庭可以养的起的,还有那些话本故事,他还不知道王路飞找没找到媳妇,也不清楚后来刘索隆遇没遇到值得出第四刀的对手。 张显微微侧首看了眼赵云,眼神中有着一抹笑意,他抿了抿嘴心里道。 ‘都知道你叫赵云而且及冠后就要遵从父命表字子龙,我这还走个啥呀!’ 没错,他来到的这个世界就是三国! 虽然还不清楚是演义三国还是通常历史,但不论在哪,吾乃石家庄赵子龙这几个字的含金量都是无比闪耀的。 有这么一位大腿在,他自然是要好好结识一番才行,这倒不是说他贪图赵云的武力,而是经过历史长河的认证赵子龙这个名字就是人品的保证。 交友自是要人品有保障的好人,即便是恶人也是希望自己的朋友是个好人来着,更别提他这个刚到社会实习不过半年的‘清澈’大学生了。 “你为何会以为我不会回来小山村?” 张显扭头目视前方,言语中带着些许调侃。 “真定县大啊,人也多,以显哥你的本事,肯定会被那些大官看重的,到时候飞黄腾达肯定就看不上小山村了呀。” 赵云挠了挠头脚踢着路边的石子,十四岁的年纪还没有日后那句吾乃常山赵子龙的无边胆气与气魄,此时的他还有着不习惯分别的少年忧愁。 张显轻轻摇了摇头,十三天的相处,从最开始将赵云当成了偶像崇拜到如今如同关爱自家幼弟,身份与心态的转变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快速。 任凭那青史留名的壮举,此时的赵云也不过是一名十四岁的少年郎而已。 “比起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你家小院中的那片田地才更加的适合我。” 他没说谎,什么执掌权柄,争霸天下的,都比不过他的立身之本。 只要不断的精进自身的能力,他坚信灾难永远都会慢他一步。 说着,他还习惯的打开了面板看了一眼。 【姓名:张显、表字:子旭。 性别:男。 年龄:23。 属性面板: 力量:7(66/100)、 体格:7(87/100)、 反应:7(50/100)、 气质:7(93/100)、 负重:24/77(斤)、 (属性准确量化仅针对持有者生效,他人属性大致极限值为14点。) 技能:统领0,战斗0(91/100),骑术0,医疗1(12/500),学识3(1250/50000),匠造0,厨艺0(78/100),求生1(27/500),驯兽0,农业1(36/500),制药0,匪徒0,执法0.....略 技能子项: 医疗:识百草:你有着大多数草药的知识,可以清楚的知晓各草药的药效与相应的治疗效果。 求生:采集能手:被你采集的植物大概率会额外获得一份种子,被你剥取的动物毛皮,骨肉都会更加的完整,受损毛皮还有一定几率得到修复。 农业:家园农田:你的田地具有游戏特性当前大小九平方米(对他人认知拥有自洽性),二级家园农田增加十八平方米。】 学识:语言达人:你能够更快的掌握各方语言。逆向3级:你可以通过实物逆向出制作方法。教导2级:你教授的学生学习能力提高百分之二十五。 这就是他这十三天来的收获,医疗经验大头是赵云的兄长赵风提供,他穿越过来的地点就在小山村外的山上,机缘巧合救下了被枯枝偷袭晕倒的赵风,虽然人没有大碍但还是有点轻微脑震荡,他每天就是通过话疗赵风刷了一级医疗的大半经验。 后来又给赵云的师傅童渊治了一次急性肺炎,将医疗等级给拉到了一级,获得了一个医疗技能点,然后从识百草与断症中选择了识百草。 学识则是他十几年的现代累积,在激活金手指后便直接显现了出来。 而负重就是另外一个给他帮助最大的属性了,虽然负重里面的负重上限只有77斤,但并不是说他只能背负77斤的东西行动,而是在77斤的范围内,它的灵活是不受任何影响的,就如同各个游戏里面的负重超人。 只要他想,就可以穿着一件77斤以下重量的铠甲,如常人一般行动自如,堪称字面意义上的超人! 第2章 :户籍计定(求追读) 两个技能各有千秋,一个能够让他知晓大多药草的效用,另一个则是能够让他准确判断出患者的具体病症。 不过结合刚需,他还是选择了识百草,知道病症他也不清楚药方问出了药方他也不知道药理,而识百草则能够让他快速的积累一波草药经验,更关键的是并非选择了识百草,断症就失去了,他只是一级医疗只有一个技能点而已,等到了二级,那就是一次获得两个技能点了,还能把断症给点上。 两项技能相合才是完全体。 在来到三国世界不久后他就将医疗技能列入了优先提升的几个技能中了,古代不比现代,没有足够的医学知识光是一个伤风感冒就能够要了他的命。 即便是在经历过封城那个时期后他已经养成了随身备药的习惯,但就他背包里的那些药物迟早也是有用完的那天,他得在那些药用完之前将医疗提高到一个不错的等级才行。 而求生技能则是他不断的在野外升起取暖用的篝火以及采集植物提升上来的,跟医疗一样,一级求生也给出了寻水者与采集能手的技能选择,他考虑到自己毕竟不是真的在进行荒野求生于是便选择了能够快速变现的采集能手。 至于农业技能,俗话说得好民以食为天,粮食的重要性永远都是靠在最前面的,而且家园农田的技能效果太过强大,他不点出来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再者说即便不为了这个技能,他也得提升一下农业等级,毕竟他穿越的时候刚好是下班从超市买完菜回家的路上,当时他还在玉米排骨汤以及南瓜羹两项选择上徘徊,虽然最后玉米排骨汤落选了,但南瓜他带过来了,加上葱姜蒜以及辣椒,张显认为这些在日后必定会有大用。 而且更重要的是,有葱姜蒜以及辣椒在,他的饮食习惯也不用做太大的改变。 他已经下定了主意,在所有技能没有到达五级前可不会轻易的就参与什么争霸中去。 眼下最主要的就是获得一份这个时代的户籍,然后挣钱购买一些土地为训练技能以及以后做准备。 地点吗自然就是在小山村附近,一来可以跟赵云继续保持良好关系,二来从小山村到真定县步行也不过三个小时的路程,有马则会更快! 听到自己的显哥明确了会回到小山村,原先还有些垂头的赵云立即就恢复了活力。 “那可说好了显哥,你可不能不把话本讲完就走!” “好哇!原来你是舍不得话本故事是吧!”张显关闭了自己的面板,做出一副恼怒状抬手往赵云后脑拍去。 但习武已有两年半之久,赵云的反应哪是张显比的了的,一时间两人便在乡间小道上追打了起来。 笑闹声飘荡在小山村的上空。 ------ 小山村外的小山。 这座山并不叫常山,确切的说,常山不是山只是为了避讳从恒山郡更名为了常山郡。 常山地处河北,地势可谓一马平川,标准的平原地形。 而小山村外的这座山它真的就是一座小山而已。 赵云的师傅童渊便住在小山的半山腰处,那方有处不小的平地。 得益张显上次救治,童渊也在教导着他武艺,不过他要训练的东西有些多所以一般都是在黄昏时期来这里进行学习。 只能说不愧是教出了赵云这号人物的武人,张显这七八天里就快要将一级的战斗技能给拉满了。 几间茅草铺就的屋舍,茅草屋前是一大块整地,石锁,石锤等常见打熬力气的用具码放了数十个。 此刻,须发皆白的童渊正在指导着一名年岁与赵云差不多大的少年武艺。 “腰力太松!臂伸太直!发力太散!再练!” “是,老师!” 少年人浑身冒着汗水,肌肉都有些微颤,不过在童渊的呵斥声中他依旧挺拔着身姿,奋力练习着枪术。 看着卖力的少年人,童渊眼神中有些隐晦的失望,在教过了赵云后,他对于寻常资质的弟子多了些更严格的要求,虽然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他总是不由的就以对赵云的要求去教导弟子。 而前几天来的那个张显,则更加的让他大开了眼界。 “可惜,年岁终究是大了些。”童渊略显失望的摇了摇头:“要是早来个几年说不得又是个霸王般的人物。” “老师!” “童师!” 一前一后,一高一矮,张显赵云两人先后来到了童渊身侧。 看着整地上苦练的夏侯兰,张显朝他挥了挥手加油鼓劲着:“兰弟加油,练完了咱们烧鸡吃!” 一旁的赵云也是有样学样的给他加油着:“烧鸡吃,烧鸡吃,香喷喷的窑烧鸡,阿兰你可得精神点,别丢份呀!” 听到两人的鼓劲,夏侯兰原本有些苦怠的精神一下子又燃了起来,就是不知道他燃的原因是烧鸡还是别的什么了。 毕竟由张显烧制出来的烧鸡那味道简直了.... 见两人作怪,童渊没好气的敲了赵云一个脑瓜崩,不过眼神中倒是没什么责怪,自从张显来了以后赵云的性格就变得比以前开朗了些许。 这是好事,以前的赵云什么都好就是太静。 “子旭,云儿叫你来应该是告知你缘由了吧。” 童渊朝张显招了招手,他便走向草棚,那里有处座榻,铺设了织物容人休憩。 张显自是跟了过去,子旭是他自己起的字,取旭日高照、光华万千之意,与显字呼应以表期许。 一屁股落在座榻一角,脚却还放在地上,而赵云,则自行与夏侯兰对练去了。 童渊已是见怪不怪,他是武人,规矩不像文人那般讲究。 “童师说能让我落户那事需要如何?” 两人坐下,张显便直接问道。 童渊点了点头开口道:“今日有几位小辈过来拜访带来了一些真定县的消息。” 张显认真的听着,他知晓童渊在武人中有着些许名望,周边不少的游侠儿都会前来拜访他,也经常会送些吃用的东西过来。 第3章 :乱世初觉(求追读) 童渊继续说着:“真定县中郭氏的幼子染上了风寒,从那些游侠儿们的口中得知,郭氏幼子的症状与老夫那些日的症状十分相似,如果你能治好郭氏幼子,以郭家在真定县的能力自是能轻易解决你的户籍问题。 且,户籍事小,若是你与郭氏有了这份情谊,那在常山这地界你办任何事都会方便许多。” 户籍的事真不算大,在童渊眼中,没有户籍反而会方便做许多事情,他无法理解张显为何会纠结户籍一事。 其实张显对户籍也不是特别执着,能有是最好的,毕竟来时他是堂堂正正拥有身份证的人,来到这里以后他自然也希望自己能有个堂堂正正的身份。 但没有户籍日子也能过,只不过在做些其他事情上需要用到他人的身份而已,也需要多避避官府的小吏。 面对童渊的话,他认可的点了点头,这些天他也不光只是在赚取经验值而已,对于常山的一些事情也从童渊口中多有得知。 真定郭氏并非颍川郭氏,两家虽然都姓郭但并无太多的关联,真定郭氏起源于真定王一系,后又有一女郭圣通与当时需要河北氏族支持,主要是为了真定王刘杨支持的大魔导师刘秀进行了联姻,成为了东汉皇后。 虽然朝局稳定刘秀皇权稳固后为了摆脱地方掣肘以及真定王刘杨叛乱对郭圣通进行了废后,但郭家却是并未遭受太多的打击,只不过逐渐脱离了权力中心。 但即便是这样,真定郭家依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常山地界有着不小的话语权,与这样的地区望族交好,对打定了主意在常山发育的他来讲确实是个好事。 心中意动,他朝童渊拱手:“不知童师可知这郭氏子以往曾有相同症状出现?” 若真的就是跟童渊类似的伤风感冒引起的肺部病症,那他的双肩包中就有就有好几种可以起效的药物。 阿莫西林胶囊。 阿莫西林克拉维酸钾片。 布洛芬缓释胶囊。 右美沙芬止咳糖浆。 盐酸氨溴索口服液。 体温计。 这些都是他习惯常备的药物,去掉包装盒也不占地方所以都在背包内袋中收纳着。 但如果并非是突发症状而是长期症状,那他的药虽然也有点效果,但却做不到根治,为郭氏子耗费些许药物以换取方便他是愿意的,但若是要将所有药物都用在郭氏子身上那就有些不值得了。 童渊抚须思索片刻摇头:“老夫先前倒也为郭氏操练过一批护院,未曾听闻郭氏幼子常有病症之言,不过老夫毕竟是外人,其中具体自是不清了,这些需要子旭自行判别才是。” “这倒也是。” “看来得亲自跑一趟真定县才行了。”张显沉思。 “愿往?”童渊问道。 “嗯,多交朋友总归是好的。”张显点头。 “那便去一趟吧。”童渊伸手探入右边袖口,从中取出一片丝帛:“这是老夫的名刺,能够减少你的些许麻烦。” “另外....”童渊看向了练武场中的夏侯兰赵云二人,招呼道:“云儿,兰儿。” 听到呼喊,两名少年郎各自放下操持的武具快步而来。 “老师。”“老师。” 少年郎们拱手一礼,站在了座榻一侧,童渊抚须点头道:“嗯,你们子旭兄长要去往真定县一趟,你们二人也前往玩耍一番吧。” 说是玩耍其实是护送,童渊虽住在乡间但毕竟眼界大开过,几天的相处他看的出来张显对一些常识的严重空缺,这才有了让弟子陪同的举措。 张显也体会的出来,他忙感谢道:“多谢童师操劳了。” 童渊摆手:“老夫当你是自家后辈,应当的,老夫在村老家中还有几匹驽马,尔等下山后也骑乘去吧。” “是,老师。” “好的童师。” 三人转身,赵云夏侯兰各自取了兵刃,他们二人学的都是相同的,主练枪术再练短兵。 所以二人跟在张显身侧下山时已经是各自背了一杆长枪腰挂环首刀。 眼下年月不比以往,虽还是太平年间,但各地天灾常有,逃难者众多,加上朝堂苛政严税自是催生出了一大批落草之人。 想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行走,不随身携带防身兵刃那是不行的。 往村老家取了三匹驽马,三人便不做停歇的往真定县方向去了。 小山村距离真定县也不远,寻常步行三四小时便可抵达,而如今他们骑乘了驽马则更加的快速,只不过吧.... 路上,三匹驽马并排着,夏侯兰,赵云两人将张显的马匹夹在了中间。 没法,谁让他们的子旭兄长没有丝毫的骑乘经验,如今能够稳坐马上那还是他们的子旭兄长学东西快而导致的。 被夹在两马之间,张显脸上倒是没有丝毫的尴尬可言,每过一段路程,他的眼前就会飘起一道提示【骑术】经验获取的信息。 路程过半时,他的骑术经验已经从0到了20+,以此估算,等从真定返回小山村后,他的骑术等级恐怕就要提升了。 这恐怕算是他经验获取速度最快的一项技能了。 离真定县越近,道路两旁的窝棚也零散的多了起来,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人也越来越多。 从看到第一座窝棚到现在,张显估摸着他差不多看到了百八十张干瘦蜡黄的面孔了。 “他们这些是....” 三马并排走着占了道路的大半空间。 看着那些窝棚,张显有些语塞的问道。 他自然是知晓这些人是什么,但耳听到的总比不上眼见到的,从一个饿死了人就是天大新闻的地方来到这里,他对饥饿的理解从没有今天这般真切。 赵云没有答话,或者说他想说些什么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开口的人是夏侯兰。 “听前来拜访老师的那些叔伯兄长所说,常山周边有几个县闹了灾,许多人交不上税赋便逃了,他们或许就是从那几个地方来的吧。” “县衙没人来管?”张显再问。 “哪会有人管,不派县卫驱逐他们就已经是县衙做的最像人事的事了。” 夏侯兰愤慨了一句,张显默然点头,离村时的欢快像是消散了个干净。 第4章 :仁心砺锋(求追读) “那他们以后会怎样?”马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张显望着那一张张麻木呆滞朝他们这边张望的脸庞问道。 夏侯兰虽然在资质上比不了赵云,但却比赵云更加的通晓市井,他言:“他们还会再饿上一段时间,等到周边再也没有可吃的东西以后,大族们就会派人过来给他们签发卖身契,签下者为大户私产,不签者大户们也不管随他们逐流。 都是些惯用手段了,说不得县衙没人来管也是因为大户们有需求。” “这样啊....” 握着马缰的指节有些发白,张显的语气轻微的发颤。 “三位少爷,可怜可怜我们吧,赏我们些吃食吧,善人会有善报,老天爷会保佑你们当上大官光宗耀祖的。” 兴许是见他们的速度慢了下来,又或者是看到的是三张还颇有稚气的面庞,道路两侧的几位难民壮着胆子上前乞讨了起来。 下意识的,张显就将握住马缰的手伸向了怀中,那里有几块他们离村时村老给予的窝头,说是路上饿的时候吃。 他捏住了一个,但看到前来乞讨者身后跟着的骨瘦如柴的孩童时他又将所有的窝头都给拿了出来俯身递给了那几名乞讨者。 “感谢少爷,感恩少爷。”面颊饥瘦凸出骨,蓬头老妇给张显磕头如捣蒜,一边磕头,她还一边狼吞似的往嘴里塞着窝头,就像生怕有人会过来抢一样。 就在张显想要下马搀扶时,夏侯兰大喊了一声,随即迅速拉了张显一下,而后拍击马臀。 驽马被拍了一下速度陡然加快,张显身形有些摇晃被吓得赶紧抱住了马脖。 “阿云,快跟上。” “哦...” 夏侯兰,赵云两人快速跟上将张显的马匹护在了中间。 当张显稳住了身形后,他这才朝后望去。 此时,张显才明白夏侯兰为何会大叫出声并刺激他的马匹了。 身后,难民们已经聚集在了一处,原先他们都是散落在道路两旁的,而当张显施舍后,他们却一下子聚众在了一起,要不是夏侯兰机灵,他们现在恐怕就已经被围了起来了。 一想到那群饥饿的有些发绿的眼睛,张显心中顿时后怕了起来。 “兰弟...谢了,还好你机灵。” 他朝着夏侯兰感激道。 夏侯兰摇摇头有些腼腆的笑道:“应该的,老师就是知道显哥心善,所以这才叫我们跟着哩。” “事实也证明显哥确实是个心善的好人,不过显哥,老师时常教导我们,饿殍如柴时,仁义最是催命符。” 张显捏紧了马缰,他已经看到了刚才那个拿到窝头的老妇被人群推搡了起来。 好心却是办了坏事,明是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怎的就糊涂了呢? 是亲眼所见的冲击太大了吗? 他想去解围,但却有些退缩,他不敢杀人,也还没有杀人的觉悟,唯有指掌被捏的发白。 “他们散了,老妪回窝棚了,显哥,没事了。” “嗯....” 马儿继续小跑着。 后面的路程张显都有些沉默寡言,赵云在一旁时不时投去担忧的目光。 距离真定县越近,零散的窝棚数量也就越多,难民也愈发的多。 不下两千之数。 若没曾亲眼见过,什么难民不难民的他根本不会有所概念,但亲眼见到后..... 当冰冷数字成为了一个个他所看到的人.... 深吸一口气,他挺拔了些胸膛,目光也变得凝神了许多像是有了些觉悟。 “显哥....” 时刻在关注他的赵云感觉到他的显哥像是变了个人,不由的担忧出声。 张显侧首和煦一笑:“没事,想清楚了一些事情,不用担心我。” “哦...”赵云恍惚了声,刚刚显哥看他的眼神让他感觉到了熟悉。 像是几年前的夜晚,兄长在知道阿父逝世后看他跟阿母的目光,那目光里有着悲伤,但也充盈了坚定。 从那天后,他就感觉到兄长变得忙碌了,而阿母也常与他言,言兄长愈发的像他阿父了,他曾不懂。 但今日再看到相似的眼神,他好像有些理解了.... 马儿继续着脚步,张显的目光也不再去躲避那些朝他望来的难民目光了。 他知晓眼下的自己还改变不了什么,想得再多,说的再多也不过是空中楼阁。 只有坚定好自己脚下的路,他才能做出一些自己想要给这个时代的礼物。 “这世道,走着瞧!” 风中留下一语低吟,马儿的速度变快,朝着不远处的城郭驰骋而去。 张显走后并未多久,一名道人模样的中年男子也带着一群人从驰道而来。 他看着道路两旁的灾民,道了声‘悲苦’继而挥手。 “施粥水,燃黄符,救天下疾苦!” “诺!” 跟在他身后的一众信众熟络的开始架起陶锅,不少一样是道士打扮的信众点燃着符纸在一众灾民中宣扬着什么。 ......... 青砖斑驳的城门高逾三丈,铁皮包裹的漆木门在尘光中大敞着,青石铺就的直道向内,人影绰绰。 张显三人牵着马步行在真定县的街道上,此刻的他以无多少欣赏古景心情。 “显哥,咱们直接去郭家吗?” 赵云牵着马斜背着长枪问道。 张显点头:“嗯,尽快做完真定县的事,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便走。” “显哥想要的是什么东西?户籍吗?”夏侯兰也好奇的出声。 三人在小山村已然熟络,虽然最开始张显的主要目标是赵云,但好些天的相处下来,他发现夏侯兰也是个十分不错的少年郎。 “不,我要的是一段安稳的时光。” 一路上张显已经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了,不是什么户籍,也不是什么郭氏的交情,他最需要的是一段安稳发育的时间。 治好郭家幼子,有了这层情面在,以郭氏在常山的威望他可以避免许多麻烦,古代,并不是他想安稳活着就可以安稳的活着的。 税赋,徭役,兵役,这些都是身为百姓的责任,税赋先不提,主要是徭役与兵役,这两样,前者是寻常百姓每年需要花费至少四分之一时间去做的事情,而兵役就更不用说了,短兵役动辄按月起步,而长兵役更是以年计。 第5章 :郭府岐黄(求追读) 张显需要避免的就是这些,只要他不是在什么深山老林旁人找不到的地方那这两样东西就迟早会找到他。 别说什么他没有户籍不户籍的,没户籍的人当场打成贱籍或者奴籍那不就有了吗。 贱籍,奴籍也是户籍,而且也可以征税服役,同时还能当成商品卖钱。 这也是张显之前想要一个正常户籍的主要原因,抓逃户这种事情,也算是历朝历代官吏们的功绩与发家之道了。 有了时间,他才能够快速的将自己的金手指给变现。 “哦。”赵云夏侯兰两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便领着他们的显哥往郭家去了。 真定郭家的宅邸在真定县最靠中的区域,繁华,安全,街道两旁甚至看不到泼皮无赖的踪影,时不时的还有几位肩扛长矛的县卫巡逻而过。 三人来到门房处,夏侯兰递交了童渊的名刺。 拿到名刺的门房没有丝毫的怠慢便往宅邸内通报去了。 不时,一名长衫儒雅的中年男子便打开主门迎了出来。 “诸位便是童师的爱徒了吧,鄙人乃郭府管事,三位俊杰唤某一声郭管事即可。” 门童将主门完全打开,还各自拿着一把扫帚扫了扫足有膝盖高的门槛。 “三位俊杰还请进,不知几位的名讳是...” “赵云。” “夏侯兰。” “张显,张子旭、” 三人拱手。 郭管事面容和煦,一边邀请着张显他们入内,一边问出了来意。 张显措辞:“闻童师言贵府幼主染疾,某自幼于山林随先师研习岐黄一道专克疑难之症,于是便想来看看。” “哦!”郭管事半眯了眯眼睛,抚须打量了张显一番。 不过他到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带着张显三人穿过门廊安顿在一处厅堂后便告退禀报郭家家主去了。 郭府内宅,郭管事再与丫鬟说了句什么后便在内宅入口处等待了起来,不多一会,那名丫鬟转返恭敬道:“管事,家主让你过去。” “嗯。”于此,郭管事这才步入内宅之中。 宽敞的卧房内缥缈着青烟,药苦香味浓重。 儒衫长袍一脸沉着气的郭家家主正亲自给他的幼子喂着药汤。 身旁一美妇捏着云帕也是一脸心疼的模样。 “子仁,倘儿的病都好几日了也不见好转,日夜咳啼让人心疼的紧。” 卧床上,八九岁模样的郭倘面色发白,胸膛起伏大,呼吸中有着明显的嘶嘶之音。 喝完最后一口发苦的汤药,郭倘有些虚弱的咳嗽。 “咳咳,娘,咳咳,倘儿没事,很快就能好起来了,你别太过担..咳咳咳.....” 话没说完,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原本发白的面颊在这一阵咳嗽声中激红了起来。 “莫说话,莫说话,医师特意嘱咐过让你莫多说话,唉,我这苦命的儿啊..呜...” 郭倘的剧烈咳嗽吓得郭怀郭子仁以及美妇都心急的忙安抚。 郭怀更是搂抱着郭倘轻柔的拍打着他的背。 “子仁,你倒是想想办法呀!” 美妇擦拭着郭倘嘴边的药渍,眼角含泪。 “已经让人去洛阳寻良医了,再过些时日,再过些时日就好了。” 轻拍着郭倘看着逐渐昏睡过去的幼子,他小心的放平郭倘起了身来。 “家主,郭管事在门外了。” 一名丫鬟上前小声说道,郭怀点了点头:“夫人你照顾好倘儿,为夫有些事要处理。” 迈步走向门外,郭管事早已等候,见到郭怀出来他迎了上去:“家主,童师送来了名刺,并遣了三人过来,其中两人应是童师弟子,而另一人则是方外之人的打扮,说是能治少主。” “果真?” 郭怀听到有人说能治好郭倘一时间也变得激动了些许。 常山周边有名的医者他几乎都找过了,但却没有一人真正的治好郭倘。 “童师叫来的人...应是有些本事的吧。” 郭管事也不敢打包票,于是拉出了童渊。 郭怀沉默些许,继而开口:“想来童师也不会无故放矢,既如此便试一试吧。” 与此同时,前宅厅堂落座的张显也将挂在胸前隐与长衫之下的背包中的药物分好。 跟之前治愈童渊所用的药物一致,也不知是不是古人少有抗生素的缘故,他的这几种药的药效有些出奇的好。 寻常自己用需要吞服好几粒吃上好几天,但在童渊那里却是只吃了不过两次,一次一粒便好转了。 丫鬟仆役们送上了糕点果脯,赵云夏侯兰两人此时都吃的正欢。 就在张显还在思考要不要为了稳妥多用些药的时候,之前离开的郭管事跟在一名年约三四十的男子后面匆匆的快步而来。 “子旭先生,鄙人郭怀郭子仁,乃郭家家主,有失远迎还请莫怪。”郭怀来到张显身前一礼,语气略显焦急。 “本该与先生多多寒暄才是,但先生也知郭某这幼子染病,还请先生慷慨,出手救治,郭家定有重谢。” 在郭怀两人来到前厅时张显便以起身,他本就是来救病换人情的,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赶紧治了也好回小山村开始种田大业。 他拱手:“郭家主言重,张某来此便是为了治病而来,还请郭家主领路。” “郭管事,某这两位弟弟还劳烦你照顾着些。” “应该的,应该的、” 郭管事走向了赵云两人,而郭怀则带着张显往后宅而去,事急从权,而且他也已经叮嘱过后宅女眷了无事不要乱走动。 一路快步,张显都不知道绕过了几个门廊,最终可算是走到了卧房中,见到了那位郭氏幼子。 此时卧房内仅有那美妇以及两名丫鬟在。 郭怀伸手一指幼子道:“不知子旭先生需要些什么,郭某好差人前去准备。” 张显摆了摆手:“让某一观先。” 郭怀一礼:“请。” 上前,张显蹲伏在床榻边上打量起了郭倘的情况。 与前些时日童渊的状况确实类似,心中定了大半,剩下的一半要等用药后系统给他的行为判定才能知晓。 再伸手探了探郭倘的额头与侧颈,倒也不热,想来是医者们开方给退了热。 不过从时不时的轻咳声中透露,郭倘此时体内炎症并未退散。 于是他挥手道:“已知大概,还请郭家主唤醒贵子,并撤了香炉取些温水来。” “这...倘儿才刚睡下,夫君...” 美妇有些担忧,她有些不太相信张显的年纪。 一旁的郭怀其实也有相似的心理,不过想到有童渊的背书以及名刺上的简言,他还是点了点头。 “听子旭先生的。” “是,家主。”两名丫鬟语声轻柔,但手脚却麻利的将香炉给拿出了卧房。 郭怀上前轻缓的叫醒了郭倘。 在一双迷离的眼眸中,他将郭倘给抱坐了起来。 撤下香炉的丫鬟此时也端着一个瓮以及瓷碗小跑而来。 “先生,你要的温水、” 张显接过,道了声谢,而后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了一粒胶囊拆开。 细白的粉末倒入瓷碗之中,而后添了些许温水递给了郭怀。 “郭家主喂其服下即可。” “有劳先生了。” 郭怀接过,三两口就喂给了郭倘。 而后张显再要过瓷碗,添了些温水,伸手入怀拿出一个小瓷瓶往碗中倒出了一些粉色糖浆。 “再喂。” 郭怀听从。 待一切做完,收拾着小瓷瓶以及胶囊软壳的张显心中一喜。 【对症的治疗行为:医疗经验+10、】 ‘成了。’ 第6章 :莺莺犬嬉(求追读) “子旭先生,如此便好了?” 见张显收拾起了东西,郭怀难掩失望的问道。 面对他的失望,张显也没解释什么只说道:“药效还需一定时间才能见效,不过已施用定咳之物,令子应是能安睡些许。” “今日还需多观察,待到明日,令子病情应是有好转了。” 小瓷瓶以及胶囊软壳塞入怀中背包内,张显起身一礼。 “后宅某不便多做逗留,明日还需再施药一次,所以还请郭家主命人为某准备一间休息的住房。” “理该如此,芸娘,你去告知郭福一声,让其为子旭先生及其两位弟弟安排住处。” 得知张显还要在郭府住上一晚,郭怀心中反而安定了许多。 应是个有本事的,若是滥竽充数之辈,恐怕现下是得有多快走多快了。 “是,家主。”一名丫鬟矮了矮身子柔声答道而后朝卧房外快步而去。 只是还没等她打开房门,房门便从外被推开了。 房门轻响,一袭水绿罗裙蓦然撞入满室药香里,少女鬓边碎发被薄汗浸得微湿,缠枝银簪上缀着的珍珠随着急促脚步簌簌轻颤。 “阿父——“尾音陡然收住,她望着榻上幼弟苍白的脸,以及床边那陌生的俊朗青年,喉间滚动的呜咽化作眼尾一抹胭脂色。 张显瞧见她月白色腰封下缀着的禁步玉佩仍在摇晃,缠金丝的流苏缠住了腰间香囊的缨络。 少女生的十分漂亮,不过他也仅是看了一眼,那一眼不过是对突然而来的人的打量,既已知晓其身份,那再看就有些不礼貌了。 “小姐、”丫鬟芸娘对小跑进来的少女一礼,而后出了门去。 “棠儿,你昨夜守着倘儿已是劳累不堪,今日可该多歇着才是,若是你也累病了可叫为娘与乃父如何啊。”美妇眼角有着泪水,心疼的上前为少女擦拭着额鬓上的汗珠。 而郭怀也放平了怀中的幼子于床榻上,郭倘此刻平稳的呼吸与安睡使他心里对张显的本事多了几分信心,掖了掖被角他起身朝着张显道。 “子旭先生见笑了,此乃郭某二女,也是倘儿一母同胞的姐姐。” 张显点了点头,但也没多说些什么,古代男女终究有别,虽然汉代还没有后世那几个朝代离谱。 见张显没说话,郭怀心中反而对他更为满意,多日来都是一副沉重的脸上多出了一份笑容:“郭某送子旭先生往前宅去吧,倘儿的病,还需子旭先生多多费心才是。” “应当的。” 郭怀前头领路,张显跟在了后头紧盯着他的背目不斜视。 路过门口,郭棠好奇的悄咪看了一眼张显,而后在其母亲嗔怪的目光中羞红了脸颊。 待得张显出去了,她这才好奇的小声问道:“娘,那人是谁啊,打扮得好生奇怪,头发怎的那般短?” 美妇轻摇头道:“也不知是谁请来的,乃父觉得他能救治倘儿便带了过来。” “来救治倘弟的?那倘弟现下如何了?” 郭棠快步走到床榻边上跪坐了下去,看着自己幼弟那安然入睡的模样,少女心中多日以来的担忧卸下了不少。 想到张显见到她后的表现,少女娇俏的轻笑呢喃:“倒也是个有本事的,也知礼数,就是打扮得古怪了些....” 前宅。 赵云夏侯兰吃了个肚皮儿浑圆,他俩本就是一天能吃八顿的年纪,加上又常年习武,胃口那叫一个好。 也得是郭府殷实,又有郭管事吩咐,府内僮仆自然是眼见桌空便又连忙端来吃食。 这一吃,就吃到了张显回到了前宅才停止。 “显哥。”“显哥,嗝。” 二人起身问候,夏侯兰还打了个饱嗝。 好好好,我在后宅非礼勿视,你们就在前宅胡吃海喝,还不知道给我留点.... 张显微瞪了两人一眼,二者似是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自觉不懂礼数了。 “哈哈哈,少年郎能吃是福,二位可吃饱了,若是不够郭某再叫下人多准备些,子旭先生也莫怪令弟,多是一路辛劳来此困怠了。” 郭怀哈哈一笑解围,张显闻言拱手一礼道:“那就再上些。” “哈..额哈哈,理当如此,理当如此,来人,让庖厨们多做些肉食送来,子旭先生可有忌口的?” ---- 洛阳、 皇宫偏殿、 堂皇的宫闱内上演着荒唐的一幕、 宫女们曼妙的身姿披着薄可透明的轻纱娇嗔着躲闪、 眼袋深陷的天子就像是一名资深LPK一般在曼妙宫女间玩得不亦乐乎、 “哈哈哈,就你了,朕的美人儿、” 天子刘宏抓住一名有着远超其他宫女丰腴的美人儿搂在了怀里,然后,整个偏殿内便是一阵靡靡之声、 宫女们成双成对玩耍着,而在这层层肉浪中央,天子自然也在玩耍着、 约莫是半刻钟后。 偏殿便回归了安静。 张让斜倚偏殿的蟠龙柱,头戴冠缨朱红,身穿深紫地织锦袍袍身织四神云气纹,中衣雪白,腰上白玉带钩勾着鱼袋与错金匕首,虽为宦官却公然佩刃,鞘上嵌着瑟石。 见殿中玩闹结束,刘宏双目放空的望着殿顶,他轻走而出挥散了众多宫女。 而后张让静默的跪坐在刘宏一侧面如老鸨。 待得刘宏回神,他瞧了一眼身侧如同老鸨的张让轻笑出声:“让父,现下何时了?” “回陛下,已至酉时三刻了。” “哦,竟还如此早矣,让父,可还有其他玩耍的地方?” “呵呵,陛下若想何不去西苑逛逛。”张让笑的满脸皱纹堆砌。 “西苑啊...不去,修了好几年了还没修好,让父啊,你们可没把事办好啊。” “这...陛下恕罪,老奴已是日夜亲自盯着了,但奈何西苑的修建耗费颇多,这才迟迟没有完善,不过陛下,那碧游馆已然落成,要不老奴寻些十三五六的妙龄女子入内,与陛下嬉戏可好?” “嗯....倒也不错,不过今日朕有些乏了,明日再议吧,犬公馆可曾完善?” “已然完善。” “嗯,那便去犬公馆玩耍玩耍。” 刘宏在张让的搀扶下起了身,而后天子车架去了西苑。 犬公馆内,早已有张让的消息传至,待刘宏进到犬公馆时,一众穿着着各式公卿朝臣服饰的犬只围着下了车架的刘宏撒娇讨好。 这看的刘宏一阵大笑:“哈哈哈,好,好犬公哇,都是些好狗官呐!” 第7章 :晨练长进(求追读) 一众宦官从旁呵呵陪笑,张让看向那些穿戴着三公服饰的狗儿们,眼神中的讥讽味更浓。 ‘什么公卿,在陛下眼中不都是如这些狗儿们一样,摇尾乞怜者罢了!’ 陪着在犬公馆内嬉耍了一番,刘宏的兴致来的快,去的也快。 不多时,他又觉得这些狗儿们太过吵闹了,于是摆手。 “让父。” “诶,陛下,老奴在。”张让拉长了音柔声细语。 “都散去了罢。” “诺。” 张让转身挥手,一众宦官们便领着狗儿散匿。 “陛下可还尽兴。”张让谦卑的上前跪坐着给刘宏敲着腿。 刘宏微点头:“也算尽兴,不过让父,来时朕观这西苑众多墙袂仍是空缺,怎的不继续修建了?” “唉,回禀陛下。”张让苦着脸哭诉道:“内帑的资材耗费颇多已经无力继续修建西苑,老奴好几次朝府库要取资材都被那些个文官给驳斥,陛下啊,非老奴不继续修建西苑,而是真的没钱了。” “嗯....”刘宏闭目轻晃着脑袋,左手轻拍着自己大腿。 “没钱了....呵,这有何难,让父,明日你便替朕拟旨,开设官所,向天下售卖官爵!” “这....”张让眼眸一亮,但言语间又是一阵故作的迟疑:“这不太好吧陛下,那些文官可不会答应。” “哼!朕之事,何需他等同意,普天之下,朕之言,既是天意!” “诺。” 次日朝会。 在一众大臣以及公卿们的瞠目下,天子刘宏颁布了卖官所的旨意。 连同官所旨意下达的还有买官的一系列相应政策。 这些政策总结一下大概便是。 赊买制。 允许买官者“赊买“先上任后付款,但需支付高达数倍的利息。 竞价制。 热门职位如富庶地区的郡守需竞标,价高者得。 折扣制。 名士或已有政绩者可享“半价“或“三折“优惠。 如此荒唐政令一出自是引得满朝文武反对。 但刘宏虽作为一名荒唐帝皇,但其御下手段却也不差,在之一意孤行并制衡下,弹劾官所的事也逐渐的散了去。 而没了文官的弹劾,负责官所的张让等人便也开始了官爵的售卖。 各式官爵上至三公,下至吏员,每行每目标价清晰,童叟无欺。 光和五年,春,卖官鬻(yu4)爵的风声吹向了神州各地。 -------- 常山郡真定。 次日、郭府也在鸡鸣声中苏醒。 前宅的卧房内,张显在窗外一阵兵刃的交击声中醒来。 迷蒙的睁开眼,他都不用去看就已经知晓窗外的动静多半是赵云以及夏侯兰弄出来的了。 这是他们二人的晨练,冬夏都是如此。 在婉拒了丫鬟的伺候后,略微洗漱一番,他也穿好了衣物,拿起了一柄环首刀便打算加入战局。 铛铛铛一阵金鸣。 在赵云,夏侯兰两人默契的配合中,两杆长枪声出如龙共同击打在了加入战局的张显边上,力大却不伤皮肉,势沉不过也只限于懵逼。 张显头顶像是自动跳出了一个血红的‘菜’字。 而后便在劲风余波中一连后撤好几步的退场了。 这是真菜。 不过也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每天早晨的日常。 毕竟菜,也还是要多练才行。 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他再次提刀而上。 赵云夏侯兰两人对视一眼各自露出一丝无奈的笑,两人眼神中似有交流。 夏侯兰看向赵云的眼中似是在说:“你来?” 而赵云看向夏侯兰的眼里则是:“我来?” “那就你来。”“那就我来。” 两人最后一击猛烈,各自借着力退开,退开后夏侯兰便挪移到了院内另一处空旷之处练起了架势。 而赵云则是枪尖一甩枪杆如弓迸弹向了张显的长刀。 “显哥,格挡。” 招式猛烈,但在赵云手中长枪却仿佛是他的玩具,这猛烈的招式在触及他显哥的刀身前一刻力道就被卸走了十分之九。 只闻铛的一声,张显以整条小臂抵住刀脊挡下了这一式枪击。 两柄武器触之便分,接着张显便矮下身子欺身逼近。 刀刃横斩向赵云的前胸,在童渊的几天调教下,他对刀势的运用也不算小白。 面对杀招,赵云没有丝毫的慌张,长枪绕过身背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架至胸前,而后犹如长蛇抵住刀刃继而蜿蜒而上。 “又想甩飞我的刀!好你个云弟!一点面子都不给兄长留!” 几乎每天都被赵云用这招甩飞环首刀的张显自然是熟络非常,他持刀的手握着刀向后,另一只手则抓向枪杆。 “显哥有进步,那我可变招了。” 赵云嘿嘿一笑,右脚脚尖踢向枪杆,长枪枪尖划出一个半圆弹向天空,也同时震开了张显想要握住枪杆的手。 当长枪竖直枪尖后仰的刹那,猛地一下,赵云手中长枪如开天辟地的巨斧朝着张显猛然而下。 都不用赵云提醒,张显直接一个驴打滚翻向了一旁,长枪前置部位砸在院落地板上发出嗡鸣溅起粉尘,但赵云却没停下,几乎是枪身前置落下又弹起的瞬间,他又是一脚侧踢,将长枪的劈势化作了横扫。 嗡的一声,长枪枪尖稳稳的停在了张显前胸二十厘米的位置,枪风带着些许土腥气。 张显的长刀落在地上,他双手高举如同一位虔诚的法国士兵。 又输了。 他都习以为常了,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他打架就几乎没赢过。 不过想想也正常,也不看看他的对手都是哪些。 长坂坡七进七出的石家庄赵子龙。 还有能在曹军中担当校尉乃至将军的夏侯兰。 最后就是教出这两位的老武师童渊。 能打赢就怪了! 不过一大早这么疏通一下筋骨也是舒坦的紧,张显高举的双手顺势就合掌后仰,口中发出一阵‘呃呃啊啊’的声音。 “嘿嘿,显哥你又输了。”赵云收枪嘿嘿一笑:“今晚的话本你可又得多讲两话喽。” “哈,你小子。” “等哪天你显哥我不高兴了,这话本我就不讲了!” 打架输了阵,张显便恶狠狠的rua了一把赵云的脑袋。 【晨练完成:力量经验+4、战斗经验+8、】 【当前: 力量:7(70/100)、 战斗0(99/100)、】 第8章 :户籍落定(求追读) 天已经亮堂了。 张显三人出了一身大汗,浑身舒坦,各自惬意的享用僮仆们送来的吃食。 家大业大就是这点好,家里基本上不缺吃的,这一夜半天下来,他们三别的不说,光是吃也算是回了本。 鸡鸣再响,大致辰时中,约莫八点过几分的样子。 后宅内,郭怀等人是一脸惊喜的望着精气神跟昨日完全是两个模样的郭倘欣喜而泣。 昨日还面色苍白咳啼不止的郭倘此刻居然已经是可以下床了,面色上也多了许多血色。 此刻他正伸着双手朝自家姐姐撒娇道:“姐,倘儿饿了,想吃米粥。” “诶,好好好,为娘这就让人去安排,倘儿你可别冷着了,快回床上去。” 帛帕印了印微润的眼角,美妇大喜着朝门外而去,看样子她是要亲自给自己的儿子煮上一碗米粥了。 不过还没等她出房门,郭怀却是先喊住了她:“夫人莫急,待为夫前去问问子旭先生的意思后再喂倘儿吃食。” “是是是,你瞧我,一高兴都忘了子旭先生还在府上,夫君,你可千万莫怠慢了子旭先生。” “嗯,为夫自然明白。” 郭怀也是满脸高兴的走了出去。 这些时日郭府上下都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中,他郭怀十九成亲,先后诞下二女,长女远嫁荆州,次女年芳十五还未出阁,直到八年前,他才得一幼子。 郭倘可是他这一脉的唯一男丁,也由不得他不慎重。 直到现在眼见到自家幼子的病症好转了,他心头的阴影总算是消散了去。 “张显...张子旭,妙人矣!” 心里对张显的好感直线上涨,他脚步轻松的便去往了安置三人的别院,连下人都不曾吩咐。 “子旭先生,子旭先生,昨夜安否。” 郭怀哈哈大笑的进入了别院,刚入院门,便看到了三个口中还叼着吃食扭头朝他看来的囫囵汉子。 “额...”嘴中的大笑噎了回去,郭怀咽了口口水。 别倘儿的病没治好,家中余粮就被祸祸了个干净了罢,这三人咋每次见到都是在吃吃吃。 好能吃的三兄弟! 张显口中的烙饼咽下,他放下了手里的一根鸡腿起身,同时还看了赵云跟夏侯兰一眼。 二者也连忙起身。 “郭家主,此刻前来可是令子的病症出现了状况?” 他走到了郭怀身前,赵云两人则站在吃食的桌案边上拱手一礼。 听到张显的话,郭怀脸上的笑意又回来了:“是是是,子旭先生妙手,倘儿今早气色大好,郭某来时他还吵着让他娘亲喂他米粥呢。” “要不...子旭先生受累,前去看看如何?” “嗯...”张显点了点头:“那便去看看。” “气色既然好转,那就说明药已起效,今日再服用一次应当是差不多了。” 说着他扭头看向赵云两人:“你们俩收拾好东西,待某回来也该返回了。” “知道哩显哥。” 后宅。 张显再次给郭倘用了一遍昨天相同的药剂。 待其服下后,听到了【医疗经验+10】的提示后,他点了点头起身朝着众人道:“其病症已然好转,这次服药后,想来也该根治了,不过,病体初愈切莫再受风寒,近期不可沐浴,不可重荤腥,饮食得以清淡为主。” “谨遵先生医嘱。”屋内三人齐齐朝着张显一礼。 郭倘的病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与前几日的差别,现下张显在他们眼中那就是个妥妥的岐黄国手。 面对这样的人物,只要是不能保证家中人员一世不生病的,那都得对其保持尊重才行。 妙龄的郭棠看着张显那古怪的打扮心生一抹好奇:“先生,倘弟需要多久才可进补?” 张显闻言目光对视而去:“七日即可。” 这一眼却是将郭棠给看的羞红了耳目,只闻其轻轻的“嗯”了一声,便不敢再言语。 哼,又菜又爱玩的妹妹我可见多了。 张显心中呵呵一笑,他这张脸,可不是白长的。 扭头,他看向了郭怀。 “郭家主,令子的病症贵府不必再担忧,某来此的目的也算达成,既如此,某便也不再多留。” 说着,拱手一礼,便朝门外走去。 “子旭先生莫急,可是郭某府上怠慢了,先生合该再多住两日才是。” 郭怀追出了门外,口中挽留道。 张显道:“郭家主言重了,某三兄弟在贵府被百般敬重,怎可言怠慢二字,只是郭家主也知,童师一人枯坐荒山,我等三兄弟也万分担忧啊。” 听张显这么说,郭怀到还真不好劝了,汉以孝治天下,若是他还拦着张显返程,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于是郭怀朝着张显深深一礼:“那也请先生稍待,郭某前去准备一份诊金才合礼数。” 门廊下,张显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停下脚步目视郭怀。 “郭家主倒也不必准备诊金了,某这里确有一事需要郭家主援手。” “哦?先生有何需求?”郭怀问道。 张显指了指自己的短发:“某自幼随先师于山中修行,月余前,先师逝去,某本该于山中守孝三年方可下山,但先师临终前特意嘱咐即刻下山,所以某别无他法,只得以发守孝,人下山方全孝道也不违背师令。” “竟是如此,难怪某见子旭乌发极短,还以为子旭乃方外之士,没曾想却是至孝之人,此行径当为表率才是。”郭怀抚须点头笑道。 “那子旭所求....” 张显面朝郭怀拱手一礼:“某此次至贵府却有私心于胸,闻童师言真定郭氏乃常山界少有之氏族,族中文人官员不计其数,所以某想,若能得郭氏相助落户常山真定.....那也是飘零之人有了归处。” “哈哈哈,子旭谬赞啦。”郭怀畅怀一笑,大手一挥包揽道:“原仅此事尔,子旭可是小瞧了郭某,也小瞧了郭氏。” 他双手一礼而后伸手前引道:“子旭还请回院落歇息片刻,户籍一事便包在郭某身上了!” 说着,他便引路将张显送回了偏院,而后叫来管事郭福耳语两句便离了郭府而去。 第9章 :志向远大(求追读) 一架马车驶向了真定县衙。 而在郭府中,张显也回到了偏院,与赵云夏侯兰两人闲谈着。 他对此次郭府之行大致上还算满意,所行所言都是在脑海中演练过多次。 自己毕竟不是古人,在现代社会生活的久了,潜意识里就没有这般的周全礼数,更多的是随心散漫。 说实在的,在郭府这两天可是有些累了,这种累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心里的累。 倚靠在凉亭一角,张显长舒了一口气:“来这里的事算是弄好了,云弟,兰弟,我们待会便回小山村。” 二位少年郎也是在凉亭中盘腿坐着,手中擦拭着兵刃,做着保养,闻言也都莞尔一笑。 “太好了显哥,总算是能够回去了。”赵云放下手中长枪,拿起了张显的环首刀擦拭了起来。 “我不是看你在这吃的挺开心的吗?”张显调整了一下衣物。 他外面套的是一件长衫,但里面却还是穿着自己的现代服装,所以从外面看上去,他的衣物总有些不合身的感觉。 没办法,在古代衣物也是一个家庭的重要财产,赵云的兄长能匀一件自己的给他已经算得上是倾囊相授了。 虽然说赵云一直都是跟着童渊修习的,但赵云家中其实也并不算富裕,更何况练武的耗费本就颇大,若不是童渊负责了赵云的大部分开销,以赵家的情况来讲恐怕现在的日子会过得更加艰难。 其实一旁的夏侯兰家中也是如此,只不过比起赵云稍稍好了一些罢了。 说白了,他们也都是清贫之家,有田亩有房舍,但也只是勉强温饱的活着罢了。 听到张显的话,赵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吃的挺开心的,但这里的规矩也多,不如山上跟村里自在,而且我也想娘亲兄长跟师父了。” 而一旁的夏侯兰则没有太多这样的心绪,他坦言道:“显哥,你说我们以后也能像郭家这样僮仆过千,余粮富足吗?” “怎么?羡慕啦?”理好了衣物,张显看了过去,嘴上笑着问道。 夏侯兰挠了挠头,眼中有不遮掩的向往,后又觉得自己是否在同伴面前太过世俗了,便又感到不好意思,所以觉得浑身别扭。 活动了一下身子,张显走到夏侯兰的身旁,搂了搂他的肩膀:“这算得了啥,跟着你显哥,往后咱们绝对有不输给郭家的家底!” “知道当年高祖皇帝看到始皇帝的车罗华盖时说了什么吗?” 夏侯兰摇了摇头,赵云也是摇头,但好奇的开口问道:“说了什么?” 张显比了个大拇指朝天:“大丈夫当如是也,所以后来高祖皇帝便领着自己的兄弟们立下了这不世功业。” 他紧了紧搂着夏侯兰肩膀的手:“所以兰弟,不用对自己向往豪族的生活而别扭,这是咱们与生俱来就对美好生活的期待,咱们就是要过上不输此等生活的日子!” “懂了吗?”他拍了拍夏侯兰的肩膀。 后者“嗯”了一声,问道:“那显哥你也是想要过上这样的日子才来的郭府吗?” “哈,这倒不是、”张显轻笑了声。 二人都是不解,赵云问道:“那显哥你要的是什么?” “我啊...”张显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了看凉亭外的天空。 和煦的笑出现在了他的脸上,像是在追忆着什么一样。 “以前有个人说我们就像是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所以我想啊,如果可以的话,那就把这份光亮给照到这世间上的每一个人的身上去吧。” 赵云两人分外的不解,他们没听懂张显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显哥,你说的明白些嘛,总是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张显收回了望天的目光,眼睛扫过了赵云,夏侯兰二人:“我要让那天直道两旁的那些人,也过上不为衣食而忧的安稳日子!” “这可能吗?”张显的话让赵云二人有些振聋发聩,以前可从未有人跟他们说过这种类似的话,不过心里却觉得不可能,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让所有人都不为衣食而忧的地方。 “怎么不可能。”张显左右手一人一个的搂了过去,将两人拉近了身旁语气坚定的说道:“此道虽难,但也绝不是不可能之计!” “道阻且长罢了,可知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意志!你们显哥我....可是亲眼见着过的呢....” 话题或许过于深重,亭中气氛有些沉了,张显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搂着二人的肩膀乐道。 “当然了,光靠你们显哥我那肯定是做不成这样的事的,不过要是有两位像云弟,兰弟这样优秀的当世俊杰在,那你们显哥我的信心可就大多了。” “嘿嘿,我哪有显哥说的那么厉害,不过要是显哥每天能多讲两篇话本故事的话,那我也不是不能帮你。”赵云嘿嘿一笑,十四五的少年郎有着那种被人夸奖而感到不好意思的腼腆。 夏侯兰也是差不多如此,不过他的追求倒不是话本故事。 “要是显哥每天都能请我吃窑烧鸡的话,那我肯定帮显哥!” “哈哈哈,你们这两家伙,竟然不为此等宏愿激情澎湃与惶恐而是光想着听故事跟好吃的,你们呐你们呐....”张显一手一个脑袋敲了敲。 脸上也是一阵好笑,还真是初生的牛犊不惧猛虎,少年郎的心气永远都是高涨的。 还真就应了那句:“世界是他们的,但终究还是我们的!” 回神,张显点着头笑道:“行,你们的要求我可答应啦,往后显哥可就靠着你们帮衬了。” “我肯定没问题,只要显哥故事讲不完,你去哪里,我就去哪。”赵云甩了个刀花,将其入鞘挂在了张显腰上。 而夏侯兰则是在点着手指:“一天一只鸡,两天两只鸡,三天三......” 好家伙,还真就算起来了。 张显没好气的戳了一下夏侯兰的额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给你三百六十六只鸡行不行,每天都少不了你的!” “那我没问题了。” 夏侯兰收回双手,语气坚定道。 第10章 :购买荒地(求追读) 凉亭里一阵说说笑笑。 偏院外传来一阵脚步之声。 三人收了笑意,张显松开搂着两人肩膀的手,走下凉亭。 院落门被推开,郭府管事郭福带着三十来名僮仆进到了院中。 那些僮仆们两两成对,抬着偌大的木质箱子。 “哈哈哈,子旭先生久等了,莫怪,莫怪啊。” 郭福一脸笑呵呵的走到了张显近前拱手。 “这些是....?” 张显目光落在郭福身后那一群僮仆们的身上。 “这些啊,哈哈,子旭先生妙手,些许诊金自然是要给先生备上的。” 说着,他朝张显郑重一礼:“蒙先生救治,护我郭氏幼主,此百金,还请先生笑纳。” 张显看着郭福,迟疑问道:“可某不是也求了郭家主一事吗?” 郭福直起身:“一事归一事,先生的忙家主已经允诺这是朋友间的帮助,但先生的诊金郭府也要支付,否则今后又有何脸面再请先生出手。” “所以,还请先生不要拒绝,这也是郭府的一点小小心意,先生刚入世,在许多地方上也是要些许花费的。” 见郭福说的郑重其事,张显倒也不好拒绝,于是点头:“那便愧领了,不过如此之数,恐怕在下也无法安然带回小山村呐。” “哈哈哈,自然,自然,先生眼下人单力薄,家主出府前还特意嘱咐了让某安排妥当,这百万钱也不算小数,郭府自会安排送往先生住处,这点还请先生勿忧。” “那就有劳了。”张显微笑拱手,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问道:“郭管事,有一事还请赐教。” “先生只管开口便是。”郭福答应的爽快。 张显斟酌,开口道:“不知在真定县管辖内,乡野之地可有地书出售?某这百万诊金又能购置多少田亩?” “嗯....”郭福沉吟了片刻,双手套在了袖袍之下,似是在思考,好一会后他才开口道: “先生若是想购买现成的田亩,那一亩薄田的要价已至六千八千钱不等,好一些的田亩则需一万五千钱至两万钱左右,真定县不比其他地方,这里算得上是要镇所以更为安全,少有打家劫舍之徒,所以地价要比其他地方的稍高一些。” 张显点了点头,自己也在心中快速计算着,按最高地价计算,他这一百万钱最多也只能购买一百二十五亩薄田,或者五十亩熟田。 郭福说的没有错,真定县虽然只是个县,但却是郡治,地处要地,位于滹沱河北岸,控制着太行山八径之一的井陉口,是连接华北平原与山西高原的咽喉要道。 同时还是防御北方游牧民族和镇压地方叛乱的前沿重地。 这也是张显为什么要落户真定的原因,因为安稳,起码在黄巾之乱来临前,真定县算得上一片绝佳的庇护之地。 他对这里的地价贵早有预期,但没想到有这么贵,一百万钱的钱财在这里才只能买到百亩左右的田地。 或是看出了张显的失望,郭福又道:“不过若是先生舍得废功夫的话倒是可以购买荒地,现下真定县倒也有不少荒地待售,其均价皆在2000钱左右,不过郭某倒不推荐先生如此,一亩荒地想要养熟需要耗费的精力实在太大。” “若是先生真的需要大量田亩的话,郭某倒是可以替你问一问家主。” “不必。”张显摆了摆手拒绝,郭府付了诊金,户籍的事便是他欠郭府的人情,人情这东西欠起来容易,但若是要还,那可不太容易了。 想了想,他对郭福道:“郭管事好意某心领了,但若某凡事都去麻烦郭家主那就显得某有些小人得志了。” “若郭管事不嫌麻烦,子旭倒是想请郭管事帮某一忙。” “先生请讲。” 张显斟酌,开口道:“这百万钱郭管事倒也不必耗费郭府僮仆护院的力气了,某只取走十万钱,余者就留在郭府内,另外某愿以两万钱之报酬请郭管事替某购置小山村附近两百亩的荒地,余者便购置些粮食,牛羊鸡鸭,不知可否?” 买地并不是为了粮食出产而是为了训练【农业】技能,荒地的性价比最高,自然就选择荒地。 之前自己刚到小山村的时候,前期的【农业】经验来源靠的就是帮赵云家耕地获取的,虽然赵云家里前后几次表示时节还没到耕地的时候就是了... 荒地也是地,没道理开垦成田亩不给经验值,现在他的【家园田地】面积还是太小了,只有九平米的面积还只能每平米播种九株苗,想光靠【家园田地】每天产出的18点经验值,自己得需要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够积累到2级【农业】。 而如果有一大片经由自己的手开垦出来的田亩,那这经验值的获取速度自然就要增加无数倍了。 以在小山村的经验来看,耕地一汉亩(500平方)得到的经验值是20点,这还是因为田地本身不属于自己,是以雇佣者的身份获取到的经验值,打了将近一半的折扣。 如果自己耕的是完全属于自己的田亩,那经验值就能够拿到四十点,这还仅是耕地而已,播种同样也能获取经验值,收获田亩产出时还有一笔经验值的获取。 这也是自己要买地的原因。 其实照道理而言,自己用不着买那么多的土地,200亩的荒地开垦起来光是一个人,耗费的时间就得以年计数。 开垦不比耕种,一亩荒地就算快的想要开垦好也得耗费好几天的功夫,当然,自己现在手里还有些钱,买上一头耕牛,配上好犁差不多能将时间缩短至一天,这还是往好处想的,若是碰上石头树根多的地块,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的时间呢。 张显想到了真定县外的难民。 现在既然有了些余力,那庇护一些人也应该是可以了吧。 以汉代大亩地十余数养活五口之家计算,自己买的这两百亩荒地全部开垦成农田养活五十个人总不成问题吧。 况且,自己还有【家园农田。】 即便是在冬季,家园农田依旧可以以半个月收获一次的产能进行产出。 只要自己再废些心思,只要再努努力,县外的那些难民能少饿死一个就能多活一个! 第11章 :路有哀鸣(求追读) “此事何难?先生也莫要以报酬二字羞煞郭某,先生贵为郭府的贵客,又是救治幼主的大医,能帮上先生的忙实乃郭某的荣幸。” 郭福满脸笑意的拒绝与接受。 他拒绝了张显的报酬,接受了张显的差事。 不过张显也同样拒绝的道:“报酬的事郭管事不要拒绝,子旭虽然购置的是荒地,但也总归要在其上加盖屋舍的,这其中的条条框框也需郭管事打点才行,总不能买子旭的地花费的却是郭管事的钱财吧。” “这....”郭福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于是也不再推脱:“那郭某便愧领了。” 说罢,他转身唤来一僮仆吩咐道:“留下十万钱交予先生,余者暂入库房。” “诺。” 一名僮仆向后跑去告知了所有人,然后两个大箱子留在了偏院中,其他的又被一众僮仆搬了出去。 此时,郭福转身对着张显莞尔一笑:“先生户籍一事家主已然亲自去县衙操办,但造册,入籍,归档,其中琐事是少不了了,家主临行前倒也嘱咐过郭某,先生若是愿意住在郭府一切都照旧,若先生想回返,也可,户籍之事一旦完成郭府会派人送与先生的。” “嗯,那一切便劳烦郭管事了,我等便告辞了。”张显点了点头,扭头招呼了赵云以及夏侯兰一声。 “走了云弟,兰弟。” “好嘞,显哥。” 赵云夏侯兰二人脚步轻快的来到了张显身后,或许是之前谈心过一次,两人对张显的态度显得更加的亲近。 “先生这边请,郭府还有些许东西相赠。” 郭福让五六名僮仆抬起了院中的木箱,沉重的木箱有些嘎吱作响,抬得人也吃力的紧。 可不吃力吗,十万枚五铢钱啊,即便一枚五铢钱只有三四克重,十万枚加起来也超过了三百公斤,说不定四百公斤都有。 即便两个木箱被分配的格外匀称,那一个箱子中的重量也超过了两百公斤。 张显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错估了这个时代的金钱之重了。 十万钱,好像真的能砸死人,更别说郭家给他的诊金是百万钱了。 手笔不可谓不大,不过这也间接说明了郭倘对真定郭氏的重要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代的郭家家主应该就是他了。 一行人行至郭府正门,那里此时已经停靠好了一辆马车。 马车上,十几匹布帛码放整齐,几个藤篮中还放有一些这个季节少见的蔬菜与鸡鸭。 郭福将众人带到了马车前,指着马车上的一应物件道:“子旭先生,这些都是主母与小姐赠与先生的离别礼物以及路上的吃食。” 话不必讲完,张显也明白了后面的意思。 想来就是郭家母女见他身上衣物并不合体于是便赠送了这些。 既然诊金都已经收了,那这些东西便也用不着拒绝,几名僮仆已经将两个装钱的木箱抬到了马车上捆扎好了。 于是他朝着郭福拱了拱手:“那就请郭管事替子旭感谢夫人小姐美意了。” “也请郭管事就此留步,某兄弟三人暂且别过。” 郭福理正了衣襟,朝着张显三人一礼。 随后正声:“开正门!” 宽厚的大门在吱呀声中被打开了。 几名僮仆拉着马车走向了一侧的侧门,而张显三人则又一次跨过了郭府高高的门槛,站在了真定县的石板街道上。 马蹄踢踏着石板发出哒哒的脆响,他们带来的三匹驽马也在郭府僮仆们的牵引下从侧门与马车一同走了过来。 两名僮仆正在更换着拉车的马匹,用的正是张显骑乘的那匹。 行吧... 张显眼睛滴溜着转了一圈看向了夏侯兰。 “兰弟,你骑术好,你来驾马车可好?” “好的显哥。”夏侯兰没有拒绝,翻身坐在了马车的车栏上。 张显转身,朝着郭府再次拱手:“就此别过。” 郭福也是一礼:“先生慢走。” 车轮转着转着便出了真定县的城门。 此时离正午还有一个多时辰,快的话,他们三说不定还能赶上童渊家的午饭。 这次真定县一行收获不可谓不丰盛。 身份的事情搞定了,也有了一笔不小的钱财,如果运作得当的话,自己用不了多久也算是进入了汉代的小地主阶层,拥有一片两百亩面积的土地。 虽然说不上大吧,但也暂时足够用了。 只要自己努努力肝一肝自身面板上的那些技能,在黄巾之乱来临前应该是能够做到庇护一方的。 就是不知道这一方能有多大了。 对了,黄巾之乱还有几年来着? 自己倒也是问过童渊跟郭府中人,他们总说光和五年光和五年的,那光和五年到底是哪一年?! 奶奶滴,倒是跟我说一下公元多少多少年啊,三国游戏也玩过不少,184年黄巾之乱他记得。 但184年对应的年号是哪一年他还真没研究过! 回到小山村后自己还得捯一捯时间线,看看能不能想起在黄巾之乱前有没有什么大事记载的年份能够倒推出公元纪年来。 等等,刘秀登基是哪一年来着?对于大魔导师自己还是有些印象的,记得好像是公元25年前后登的基吧。 回去问问童渊,应该能推出现在的时间线来。 想着事情,张显三人也离真定县越来越远了。 “大爷!求求你了大爷,妮儿还小,你就放过她吧!她只是饿坏了,她只是饿坏了啊!” 忽的,道路一旁的哭喊声惊醒了还在思索时间线的张显。 他凝眸望去,只见一七尺汉子正掐着一个七八岁孩童的脖子举在了半空中。 “娘的,你这小丫头片子居然敢偷你爷爷我喂养常胜将军的肉条,当真是活腻味了!找死!” 那汉子一脸的横肉,手掌朝着被他掐住脖子的孩童脸上扇去,地上一名中年妇女哭嚎着,周边还围着几个嬉笑的汉子。 “云弟!” “懂的显哥!驾!” 一骑灰马打将而去,咯哒哒的马蹄声从缓步朝着细碎密集的马蹄声转变。 “兰弟,给我靠过去!” “得嘞!” 第12章 :公平(求追读) 女童双手紧紧的抱在胸前,面对扇来的巴掌吓得闭上了眼睛。 忽的破空声袭来。 长枪如同一条长鞭抽打在了那人的手上,吃痛下,那人下意识的就松开了手掌,那名被吓的面色都发紫的孩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中年妇女见着了连滚带爬的爬了过去将自己的女儿搂在了怀里。 嬉笑的汉子们不嬉笑了,纷纷抽出各自兵刃,场面一下子剑拔弩张了起来。 那妇人搂着自己的女儿犹如一只鹌鹑,只敢将头缩埋起来,瑟瑟发抖。 直道上的行人,车马也投来了些许目光,只不过他们也不多看,出门在外,所有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 “娘的,你又是哪个!老子今天撞了鬼了,刚走一帮臭道士,现在又来一个碍事的!他奶奶的。” 被抽了一枪的汉子痛感稍缓,捂着一只手叫骂了起来,其他几人见状也都是怒目而视着。 “小鬼何许人也!报上名来!爷爷我不打杀无名之辈!” 刀剑匕首乱晃,七八个汉子指着赵云呜呜嚷嚷了起来。 “要打便打,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赵云横马,拦在了一众泼皮无赖与那母女之间。 “嘿,你这小鬼当真是嚣张,哪家的,报上名来!” 泼皮们依旧没有上前,反而叫嚷的更大声了,就好似只要赵云说出不是他们印象中的那几家子弟,他们就要动手了一样。 “哼,显哥说的果然没错,一群欺软怕硬只敢朝弱者施暴的蠹贼,你们连山贼·王西格都不如!!” 一声暴喝,赵云枪尖忽地一沉,身形已然从马上跃下,枪杆化作游龙扫向最前排三人的膝弯,声势之快令人咋舌。 咔! “哎哟!“ 竹节般的脆响里,三个泼皮齐刷刷跪倒在地,抱着膝盖哀嚎。 后面三人还未及反应,赵云手腕轻抖,枪尖已点中第四人肩井,那汉子顿觉半身酸麻,手中环首刀“当啷“坠地。 第五人愣了半秒,左右看了看同伴,傻愣的嗷嗷挥着斧头劈来,赵云都没看他一眼,用枪纂向前一顶,正撞在他膻中上,壮汉涨红了脸倒退三步,一屁股跌坐在土坑里直翻白眼。 最后两人包括领头那汉子见势不妙转身欲逃,却只见一匹棕马驶来,棕马后还跟着一辆马车。 “好汉饶命!“几名泼皮见状当时便是顺滑的跪在了地上,常在真定县厮混的他们自然认得出那马车上独属于郭家的标记。 “好了,玩闹就此打住了吧。”张显勒马,翻身而下,给了身后夏侯兰一个眼神,后者便也跳下马车往那对母女那边去看看情况。 赵云也从那边牵马而来,几名被他打倒在地的泼皮各自捂着伤口哀嚎着,长枪甩了个枪花,搭在了跪倒在地的那领头泼皮肩膀上。 “听我家兄长训话!” “是是是,听着呢,听着呢。”几人点头如捣蒜,再不见之前教训那母女的气焰。 张显悄默的给赵云点了个赞,这气势,一下子就给他架起来了。 对面的赵云也回馈了一个‘小意思’的眼神。 收回目光,张显俯视着地上那人道:“说说吧,那对母女怎的得罪尔等啦?” “没得罪没得罪,小的就是跟她们闹着玩呢,吓唬吓唬就打算走的了。” “闹着玩?”张显语调一下子拉高。 “那某再让吾弟与尔等玩闹一下?” “不必不必不必。”跪地几人连忙摇头。 见张显还看着他们,领头那泼皮颤声道:“那丫头趁我等说笑之际偷了些肉条,小的也是一时气昏了头这才起了冲突。” “嗯...这么说有错在先的倒是她们了。” “不敢不敢,是小的糊涂了,跟一稚童置气太不应该了。”领头泼皮倒是想说确实如此,但眼下他哪敢啊,氏族子弟看多了话本出门当英雄来了,他得让世家子玩得开心才好保全自身。 说不定人玩的高兴了就把他们这帮人当个屁给放了。 张显却没有顺着这人的话往下说,而是认真的看了两边一眼,点头道:“也不必推诿,看那母女模样却是能做出偷盗的行为来的,某这人只做公平事,她们有错在先那就是有错在先。” “她们偷了你多少吃食?” “没多少,没多少,就小半斤原本用来喂狗的肉条。” “半斤肉条....嗯。”张显转身走向马车。 郭府给他们准备的吃食里也有肉食,他从一根熏肉上割下大概半斤的量扔给了那泼皮汉子。 “那母女是流落之人做出偷盗行为虽有错但也可原谅,这半斤上好的熏肉便是某替她们还给尔等的,此事可勾销?” “不必不必,小的气昏了头对一稚童动粗,该是小的向她们赔礼才是。”泼皮不敢接。 张显也没搭理而是继续说道:“偷食一事已了,下面便说说尔欲行凶之事吧。” “按照大汉律法,对一稚童行凶者该做如何惩戒啊?” 张显的语气重了重,领头泼皮身后赵云按压枪身的手也重了起来。 领头泼皮身如筛抖嘴颤着道:“小的..小的不知。” “不知道啊...”张显笑了起来,至于笑的原因嘛,那自然是因为他也不知道。 他努了努嘴:“去,道个歉赔个礼,这梁子便算解了。” 听到这话,领头泼皮哪敢拒绝,连忙起身朝母女那边而去,赵云也适时收枪。 道歉的过程张显就没有去瞧了,他环顾了四周一圈,发现许多原本赶路的行人,脚夫以及车马都好奇的驻足望着这边。 好吧,虽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看热闹的人始终还是有的。 他朝四周拱了拱手:“些许冲突,现已解了,诸位也都散了罢,堵在直道上也不是个事。” 众人也是纷纷一笑便继续起了各自的行程,只不过往后茶余饭后的笑谈又能多讲上那么一件了。 直道上的人络绎,道完歉的泼皮们也相互搀扶着离开了去。 夏侯兰来到张显身边问道:“就这么放他们走吗?” 张显看了他一眼笑道:“不然呢?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总不能真打杀了吧。” “他们毕竟是民,出了事县衙就得管,到时候难免会找到咱们身上,教训一顿便算了吧。” 夏侯兰盯着那群泼皮离去的背影看了许久,最后又把目光看向了那对母女叹了口气:“唉,流离之人,生死已无人管啊。” “那你显哥管一管?”张显呵呵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向了那对母女。 第13章 :抓紧喽,别松手!(求追读) 夏侯兰驾驶着马车继续行驶在了直道上,只不过现在多了两名乘客。 “娘,你吃,妮儿藏得好着的呢,没被他们抢回去。”倚躺在妇人怀中的女娃娃从咯吱窝中拿出了那块差点要了她命的肉干递给了妇人。 马车微微摇晃着,妇人摇了摇头怜惜的抚摸了一下自己女儿那如同枯草的头发:“娘不饿,真儿自己吃就是了。” 女娃嘟了嘟嘴:“娘骗人哩,你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你每次都把能吃的给妮儿了。” “你就吃嘛。”女娃娃将肉条塞进了妇人的嘴里。 干硬腥臭的肉干没有太多的味道,妇人撕咬下一小条肉丝咀嚼了几口,又把剩下的喂给了自己的女儿。 驾车的夏侯兰听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炊饼向后伸去。 “咬不烂就吃这个。”郭家准备的吃食都是精细的,比起泼皮用来喂养斗犬的肉条好太多了。 妇人名叫周翠,原是安乡人,后家乡遭灾便一路西逃到了真定。 女娃唤作李真,今年十岁了,只不过可能是因为营养长期不充足的缘故看上去就跟六七岁的稚童一样瘦小。 “谢谢哥哥。”李真麻利的探出手接过炊饼,连给她娘亲拒绝的时间都没给。 张显的马就跟在车架的一侧,见状也不由的笑了笑,不愧是敢去偷一帮泼皮吃食的主,别的暂且不论,性子是够莽的。 他最终还是决定带上这对母女,不说别的,就那帮泼皮敢不敢找他的麻烦他不清楚,但绝对是敢来找这对母女的。 既然已经在内心定下了庇护一些穷苦之人的打算,那就先从这对母女开始吧。 李真拿到了炊饼后就分了一大块递给了自己的母亲,干香的炊饼她吃的格外的仔细,连一丝面渣都没有落下。 许是吃的急了,最后一口面饼咽下去时有些噎了,她使劲的往自己胸口上捶了捶。 “喝点水。” 棕马上的张显递过去了一个葫芦,李真接过大口的喝了几口,脸上顿时就露出了满足的笑脸。 “谢谢恩人哥哥。”她笑着将葫芦递了过去,张显接过挂在了马鞍上,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容。 还算是个讨喜的妮子,起码还算乖巧,不熊。 他朝李真点了点头,将目光看向了妇人周翠:“你家丈夫呢?” 周翠连忙回话:“家君原本是与我等一同......” 直道上细语交谈着,张显也算是弄清楚了她们一家的情况。 普通的农户,一夫一妻,育有一女,虽然周翠看上去跟个老妇差不多但其实也不过二十六岁。 原本他们一家都是生活在常山郡东边的巨鹿郡一带,家中有七八亩田地,平日也帮着周边庄主做工日子还算温饱。 只不过从去年开始,巨鹿郡几乎全年都没有雨水降下过,田地收成锐减,郡守那边又征发了几次赋税,他们一家也就从农户变成了流民。 “巨鹿郡...那边不是还有太平道吗,你们没去找他们庇佑?” 周翠:“家君去了几次,但每次回来都说觉得不对劲,一来二次后,家君便带着我们往真定县这边来了。” “怎么个不对劲法?”张显眸光一闪。 别人不清楚但他却知晓太平道人在打算着什么。 周翠摇头:“家君没怎么清楚说过,就是要带着我们走。” 张显握着缰绳的手紧了不少。 就连普通农户都能察觉得出太平道的不对劲了,看样子黄巾之乱的时间不会远了。 技能训练必须抓紧了!来真定县这一天半耽搁了不少进度。 “那你丈夫人呢。” 周翠脸色暗淡了下去,张显瞬间明了,叹息了声。 “兰弟云弟,加快速度了。” “哦。” ------ 一路马不停歇,张显几人赶在了正午前回到了小山村。 坐落在小山之下的村落一如既往的静谧,就好似跟外界隔绝了一般。 夏侯兰驾驶着马车去往了赵云家中,而张显跟赵云两人则是去村老家归还了童渊的马匹。 村老是小山村真正话事的人物,年轻时跟着童渊走过南闯过北,所以晚年的童渊才会选择在小山村落脚。 “云娃子,显娃子回来啦,路上都还顺利吧。” 将近七十岁了,但身子骨却依旧硬朗,能在这样的时代安稳活到七十岁,村老不可谓不是个有福之人。 将马牵至牛棚,张显还搭着话:“顺利,多亏了有云弟,兰弟帮手,路上没出什么岔子。” “那就好,回来了就告知一声洞明别让他担心。” “诶,晓得哩,正要去跟童师见礼呢。”张显乐呵呵的答了句,将两匹马的缰绳栓好。 洞明是童渊的字,只不过在小山村里,能直呼其字的也就只有村老一人了。 两人向村老告退,老头乐呵呵的看着两人离开了去,里屋的门被人推开,一名中年汉子从中走出在村老耳边说了几句。 听完了话,老头脸上的笑意更甚了,他抚须笑道:“你瞧瞧,我就说这显娃子是个有本事的,你们当初还想把人家赶走。” “看来咱们小山村的后辈们今后算是有了个着落了,这世道啊,我是越来越看不清楚了。” “若不是阿爷的慧眼如炬,小山村的众人又何能安生如此。” “唉,不行了,人老了,眼也花了,精神头也不如以前,若不是洞明的威势,咱们呐,也难。” “说到底,这天下终究还是年轻人的天下,咱们这些老东西就安生着,别给年轻人添乱就成。” “那阿爷,我们与公孙长史那边....” “继续往来着吧,咱们小山村的人多武夫,吃的饭也多是军中的饭,原本还想着过两年将云娃子送去辽地谋个出路,但现在嘛....” 老头抚须,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阿爷...”那中年男人迟疑着。 “有话就说。”老头没好气的侧首看了他一眼。 中年男人遂开口:“你就如此看好那张显?” 老头拍了一下中年男人的脑袋:“他那见识,他那谈吐,他那种种怪异之处都表明,此人不是奇人便是妖孽。” “人的一生又能有几次机遇?老头子我年轻时与洞明相识,三十载的岁月,村里的人就多了一条别的出路而非整日与泥土为伍。” “此时此日,正如老头子我三十年前的彼时彼日。” “有的人,遇上了就只有那么一次机会而已。” “所以啊,遇上这样的人,抓紧喽,别松手!” 第14章 :技艺(求追读) 真定。 那伙泼皮搀扶着走进了一家医馆,口中叫嚷着。 “医师!救命呐!” 一名医者从药柜后走出,看了几眼泼皮道:“放到这边来。”他伸手一指,医馆靠左的窗户下有几张草席。 泼皮们挪了过去,医者这才上前检查了几番。 “没什么大碍,下手的人很有分寸都是些皮外伤。将息几天就能全好,不过你们若是想用药,老夫这里也有跌打药膏。” 领头的泼皮摆了摆手:“既然无碍那我等也用不着用药了,麻烦医者了。” 医师点头:“嗯。”了一声,倒也没有其他的态度变换。 “尔等休息片刻便自离吧,老夫这医馆也不大。” “明白,明白。”那泼皮头领点头应道。 就在医者欲返回药柜后继续磨药的时候,一声急促的呼吸声从医馆外跑了进来。 “师父师父,郭府少主的病被人给治好了,听说出手医治的人是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年轻人。” 跑进来的是一少年,看模样差不多十三四的模样。 “又从哪道听途说啦?前几日我等还与那几位大医共同研讨过,想治好郭氏子非猛药不可,但猛药又不是那郭氏子能承受的。” 医者拍了拍自家学徒的脑袋,继续磨起了药材。 学徒嘟囔:“我没道听途说,上午师父不是吩咐我去县衙撒播蛇虫药粉吗,我亲眼看到郭家主眉笑眼开的进了县衙,跟郡守大人相谈甚欢呢。” “郭氏子病症好了的情况也是听郭家主亲口说的啊。” 药碾摩擦的声响停了下来,医者呢喃了声:“这样吗...看来咱们常山又出了一名大医啊。” “就不能是外县来的?”学徒嘟囔了句。 医者看了他一眼:“笨,县里县外的大医早就被郭家主请过一遍了,稍远一点地方的大医最快也要后天才能到来,所以治好郭氏子的只能是常山的人。” “哦、”学徒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二人却没注意到草席那边的泼皮头领,眼中露出了一抹若有所思的神采。 当天下午,常山出了一位大医的消息就传开了,只不过对于绝大多数的普通人而言这条消息听过也就忘了,比起请一位大医治病倒还不如想想自己明天的口粮该从何处得来。 对这条消息比较上心的,也多是富裕人家。 郭府,知道了此事的郭怀也是笑了笑对着身边的管事郭福道:“原本某还想着送子旭一场名望,没想到这名望自己却是生长了出来。” “你去使使劲,让这条消息传的更真切一些。” “诺。” 幼子病愈,郭怀心中的忧愁也散去,对一些事物的细节也更为清晰了起来。 张子旭治愈他家倘儿用了多久时间? 一下午,一夜,加半个上午。 两天不到,两剂药,倘儿的病症就差不多好转了。 如此医术,怎的不叫人心惊,面对这样的人,郭怀敢言即便是一方封疆大吏都得好生与其打好关系,关键时候这可是一条救命的门路。 他们郭家不差钱也不差名望,差的就是这种能在关键时刻救命的人物,跟这样的人打好关系是不会错的。 至于说去强抢张显的医道手段或者药物? 那没必要,谁知道一名救人的大医会不会一种悄无声息就能要了全家老小性命的手段呢。 于是乎,在郭家的推波助澜下,张显的名声一下子就在常山以及周边传播开了,甚至于有点越传越神了起来。 而处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下的张显在做什么? 小山村。 随着初春将近,气温也是一天天的回暖了起来。 茶余饭后。一众村民已经习惯那道在小山村中忙个不停的背影。 上午,他会去各家的田里帮忙耕地。 中午,村里人家只要有养牲畜鸡鸭的也会遇上一个不请自来帮忙清理畜棚禽舍的小伙。 到了下午这样的情况就好了许多,那道身影会去骑着马在村外不远的地方来回驰骋。 然后叫上村里的小伙讲话本,比武艺。 你别说,那话本讲的居然也十分动听。 一连好些天下来,整个小山村的人就都知道村里有这么一个人在,村里的年轻小伙们也乐的围着他转。 结束最后一公里的骑乘,张显长舒了一口气将马拴在了村老家的门口,然后步行返回赵云家中。 路上,他看着自己面板上那一个个升级了的技能万分感慨。 不愧是他这一周以来连轴转的成果啊。 【姓名:张显、表字:子旭。 性别:男。 年龄:23。 属性面板: 力量:8(71/500)、 体格:8(82/500)、 反应:8(42/500)、 气质:9(287/2000)、 负重:5/88(斤)、 技能:统领1(3/500),战斗1(72/500),骑术1(67/500),医疗1(187/500),学识3(1358/50000),工艺0,厨艺1(178/500),求生1(210/500),驯兽1(93/500),农业1(370/500).....略 技能子项: 统领:足粮足饷:你麾下的将士只要满足粮饷就不会轻易离你而去,并获得百分之10的战斗能力加成。 战斗:蛮力:你的攻击增加一点力量判定。 骑术:灵骨短哨:与短哨绑定的坐骑会在你吹响口哨的时候自动出现于你200米的合适范围内(请注意,坐骑到达需要时间,你可以奔向坐骑以减少此时间消耗。) 医疗:识百草:你有着大多数草药的知识,可以清楚的知晓各草药的药效与相应的治疗效果。 厨艺:药厨:使用草药与家园出产的产物烹饪会让你制作的食物获得体力,耐力,生命力三种不同的恢复效果,但代价是它的味道不一定好吃。 求生:采集能手:被你采集的植物大概率会额外获得一份种子,被你剥取的动物毛皮,骨肉都会更加的完整,受损毛皮还有一定几率得到修复。 驯兽:家园农牧1级:你将拥有三个养殖栏位,每栏位中可选定相同的九只动物进行饲养,具有游戏特性。(当前选择鸡27只,成鸡4,**23,成长时间剩余47小时,当日产蛋八枚,对他人认知拥有自洽性。) 农业:家园农田1级:你将拥有一块面积不超过九平方米的家园耕地,每一平方米种植地中可容纳不超过九株植物,拥有游戏特性对他人认知拥有自洽性。(当前种植:杜若27株剩余生长时间1小时、 黄精27株剩余生长时间1小时、 人参1株剩余生长时间25小时、 南瓜8株,剩余生长时间1小时、 辣椒9株剩余生长时间1小时、 蒜9株如上。)】 第15章 :犹豫(求追读) 这是张显这一周以来的全部成果。 优先进行了用处最大的几项技能的精进。 统帅,战斗,骑术,医疗,厨艺,驯兽与农业。 这六项技能被他列入了优先精进的范畴里。 其中最难练的是统帅,要不是他拉着村里的那一帮小伙以话本故事以及吃食为饵,说不定这项技能他还无法进行升级。 最开始的时候他就让大家伙坐着听他讲故事,但规定了不许乱动,有事需要举手请示。 就这么让他们熟悉了两天,他又让那帮小伙站着听他讲故事,队列整齐的那种,同样规定了不许乱动,有事举手。 最初自然不是所有人都听他的,既想听故事吃东西又不想听话,遇到这样的人,张显也不驱逐,而是撸起了袖子上前与之讲道理。 在一通大汗淋漓的道理讲完后,这样的人就会鼻青脸肿的好好听他讲故事了。 得亏是先把战斗技能以及力量技能给升级了,要不然自己还真不一定能把道理讲给这帮最大不过十七岁最小也有十四岁的村里小伙听。 就奇了个怪,明明都只是帮家里在地里刨食的小伙子们怎么人人都会一手搏击与兵击架子的。 不过好在这没有影响到自己的统帅经验获取,就这么讲故事中掺杂一些军训队形队列的训练,总算是把统帅技能给升了一级。 技能一如既往的二选一,他挑了个目前最适合的给点了出来。 至于战斗,骑术,厨艺这几项技能就不用多做表述了,每天照旧跟童渊学习,然后一有时间就骑马绕村,这两项技能自然也就升级了。 只不过自己没想到骑术技能的子技能会那么变态,虽然【灵骨短哨】的效果基本上是每个游戏里都自带的效果,但放在现实世界中就显得十分玄幻了。 吹响哨子坐骑就自动出现在身旁200米范围的合适位置,光是这一点,就能秒杀这世间一切被吹得神乎其神的坐骑。 厨艺也是一个惊喜,在点出技能后,没想到厨艺技能除了自己预期的那个可以提高美味度的技能外还有一个可以制作回复道具的技能。 那不用想,当然是排除一开始的食物外交计划点出了可以用来制作回复道具的【药厨】技能。 尽管现在该如何制作那几种可以回复不同效果的食物还不知道,但自己不急,家园田地的产出马上就可以了,到时候一个个的试总能试的出来。 现在唯一还没摸透的恐怕就是【气质】的升级途径究竟是什么,以及属性作用。 合上面板,行走在乡村的土道上,沿途是炊烟袅袅的土草屋,耳边有着从冬季苏醒后的虫鸣与犬吠,倒也别有一番田园风采。 ‘按计划,家园农牧这项重要的家园技能也出现了,效果也跟预期中的家园田地一致,可以加快牲畜禽类的产出,这样一来,在肉食上的压力也会减少很多。’ ‘庄子的搭建是必要的,一来可以培养自身的武装力量,二来也可以庇佑一些流离之人,从童师那里推测出了目前的年月在182年初春,那距离黄巾之乱的时间可就只剩下今年以及明年了。’ “黄巾.....” 张显下意识的抿了抿嘴,在见识到了这个时代的流民后,他把自己摆的位置其实跟黄巾的位置是差不多的。 只不过黄巾的失败是必然的,没有完备的后勤,没有足够的技术人员储备,光靠一腔热血张角的失败在这个被统治了三四百年的大汉土地上是必然的。 或许再给他多一点的时间情况可能不同.... ‘唐周...’张显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 导致黄巾起义提前的因素是不是这个不可考证,从自己救下周翠母女后打听到的一些消息上表明,巨鹿黄巾绝对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视,就连是一农户汉子都看出来了,没道理别的人看不出来。 ‘告知张角唐周的事还待考虑,不能鲁莽!’ 张显定了定心绪,其实来到这个世界所见所闻后他对张角的印象要比绝大多数的三国名人更高。 不管他是出自私心还是民意,起码他的事迹确实可以表明他在为一些人博出一条出路来。 封建王朝的斗争者总是有一丝别样滤镜的,特别还是一位失败了的斗争者。 有时候,张显都很想去看看张角。 常山,巨鹿,相隔真的不远,甚至可以用邻居来形容。 但是他忍住了。 以他目前的能力,即便是见了也不过是白见。 任何大事的推动都不会一蹴而就的,其中有数不清的小事在勾连。 解决一个唐周,不能保证没有陆周,牛周。 不过两年的时间而已了,黄巾的起义已经势在必然,这期间少了谁结果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思绪已经飘远了。 张显晃了晃脑袋,将心神给拉了回来。 别的先不管,管好自己身前这二三事才是最要紧的! “家主你回来啦!”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赵云家的院门口,天边的最后一缕红阳也落下。 穿着新衣,扎着两个丸子发辫的李真在院子里高兴的朝着张显挥手。 她脚边放着的簸箕里是碾碎的麸皮与麦粒。 十岁的丫头也在尽自己的最大能力操持着家务,尽管那簸箕看上去都快比她还大了。 张显走了过去揉了揉丝滑了不少的丸子头脑袋。 “说了很多遍了,这里是赵家,我不是家主。” “可我跟娘亲已经是你的家仆了呀!”李真晃着脑袋,想把脑袋上的那只大手晃开:“不称呼恩人哥哥家主,那称呼什么?” ‘又来...’ 自己已经很多次去纠正二人的称谓了,想说明她们不是家仆,而是一种雇佣关系。 可每一次,自己的表达都好像在跟石头说话一样,没有丝毫的意义。 “算了,懒得再说了,你们高兴就成。” 敲了李真一个暴栗,他跨入了赵家房舍。 “显哥。” “恩公。” 屋内,赵母,赵风,赵云三人都在。 见到张显进来,他们也齐齐打了个招呼。 “伯虎你也这样,与你说过几回了,唤我子旭便是,伯母也是,这恩公恩公的叫着,好几次我都没敢进来。” 朝赵母以及赵风无奈的笑笑,他把目光看向了赵云:“今天怎么下山了?” 赵云摇了摇头:“师父说你明天可能需要人手,所以就让我下山了,阿兰也回他家里了。” “明天我缺人手?” 张显有些狐疑的往村外小山上望去。 第16章 :角抵(求追读) 不过他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小山村确实跟其他村子有些不一样,就比如那些村里小伙人人都有一手的搏击与兵击架子,以及村老家时不时的人员进出。 这些天里他都是看在眼中的,不过一想到山上的童渊,他也大致明悟了些,有个威望不俗的武师坐镇,小山村有别于其他村子的奇妙之处也就说得通了。 他看向赵云:“既然下山了,那晚上就陪我再练一会?” 反正家园田地的出产还有四五十分钟,闲着也是闲着。 “翠姐,蒸一些面饼跟鸡子,多蒸些,大家一块吃。” 叫上赵云,张显朝周翠说了几句,上次郭府赠送的吃食还有一些,加上他的家园农牧也有了出产,现在一天八个鸡蛋足够满足这一大家子的食用了,等这几天孵化的雏鸡也长大后,那一天五十四枚鸡蛋就更加的富余了。 “好的家主。”周翠听到张显的吩咐连忙放下手里正忙的针线活跑进了灶房。 这一周下来,原本十分干瘦的母女俩也多了一些气色,原本看上去像个老妇的周翠也年轻了不少。 所以对待张显,她已经是恭敬的不能再恭敬了,农村妇人没有太多的想法只知道即便不为了自己,也得考虑女儿的生活,能遇上张显这样的主家,那是几辈子也碰不上的好事。 一旁的赵云呵呵笑着,他是亲眼看过几天前这母女是什么样的,心里对自己显哥的品格更加的欢喜了。 “显哥,晚上你想练什么?” 赵云一边用油灯点燃两个灯笼悬挂屋檐一边问道。 “晚上动刀兵有些危险,咱们就练手搏角抵。” “行啊,这就来。”赵云爽快的答应了一声,手搏角抵也就是空手搏击摔跤他也是驾轻就熟,在最开始习武的时间里,每日除了扎马就是练这个了。 师父常言他是少有的习武奇才,只不过自从显哥来了以后,这个师父常用来夸他的词汇就换了人选。 不得不说,自己显哥的学习能力实在是太过妖孽了! 暮色四合,屋檐下前两盏灯笼在晚风中轻晃。 找了块土质松软的黄土地,张显褪去了些衣物只留一件保暖衣,保暖衣下胸腹间虬结的肌肉充沛着力量的美感——这是【力量8】与【体格8】共同作用的结果。 赵云脚踩在黄土地面上浑身轻松,他没有除去过多的衣物,眼神中有着对自己的完全自信。 活动了下手脚,他摆出架势:“显哥,''虎扑涧''来了!“话音未落,少年身形如弓弦骤放,双手直取张显腰腹。 张显本能后撤半步,忽觉腰间一紧,赵云竟借着冲势将衣物绞在腕间,脚跟顺势别向他脚踝——正是角抵中的“绞缠式“。 眼看要仰面栽倒,张显也不慌张,将童渊点拨的下盘要点牢记,腰腹发力如老树盘根,硬是卡在将倒未倒的刹那。 “厉害了显哥!“赵云眼睛一亮,右手突然变招借着衣物的绞劲腾身而起翻至张显肩膀。 张显只觉一阵眼花缭乱,待要挣脱却见少年双腿已绞住自己脖颈,整个人如猿猴挂树般悬在半空。 张显福至心灵,干脆身子朝后一倒,借着赵云的力气将赵云给砸进地里。 少年老道自是不肯,索性干脆松了盘住张显的双腿,双脚一蹬张显肩膀身形扭转快速闪离,只剩张显自己直挺挺的倒在土中。 “还能临阵脱逃的是吧。”爬起来的张显朝赵云咬了咬牙。 后者嘎嘎直笑:“哈哈哈,显哥自己选的招数自然是要自己承受喽,我可不想被这么砸一下。” “显哥力道够了,但是经验还少,待我给你喂招!” “那就再来!” 两人在黄土地中你来我往,一时间震的烟尘四起,惹得在院中筛麦分糠的李真频频侧目。 “家主,可以吃饭啦!” 远处传来周翠唤他们用膳的声音,炊烟里混着新麦饼的香气,两人这才停下搏斗,将近一个小时的角抵下来,他们也快成泥猴了。 作为被喂招的一方,张显更是花了整张脸。 不过收获却也不小,待他们停下角抵后,张显耳边就回响起了好几个经验获取的提示音。 【力量经验+7,体格经验+12,战斗经验+15。】 付出就有收获的愉悦感堪比成瘾性最大的恶习,这也是自己能够坚持下来的主要动力。 用水清洗了一番,张显赵云各自换了一身新衣。 新衣是周翠跟赵母用郭家送的布匹缝出来的衣袍,不仅他有,赵云,赵风,赵母,周翠,李真,夏侯兰他们都有,人手一套,只不过奈何生产力,如今能穿上新衣的也就两三人而已。 喷香的麦面饼蒸腾着热气,陶碗中,八颗剥去了外壳白嫩的鸡蛋更是让人垂涎。 也就是张显,否则如此丰盛的一餐对赵风他们而言恐怕只得是逢年过节才能吃得上了。 “家主。”李真小心的用手捧着一颗鸡蛋放到了张显碗中,自己却被那面饼香气给馋的直咽口水。 众人皆看着张显,就好似他没动筷其他人也不会动筷一样。 无奈摇头,他只得咬了口面饼后道:“吃饭吧。” 其余人这才纷纷吃了起来。 这样的变化是那天从郭府带回一大批物资后造成的,赵云的兄长赵风是个憨厚的老实人不善言辞,平日里的存在感并不高,若是放到人群里除了他那张还算俊朗的面孔有些分辨力外就再无任何特点。 而赵云目前又常在山上修习,并不常回,所以一来二去下,张显就不知不觉中仿佛真成了赵家的主心骨似得。 赵母倒是个有眼界的,以前赵父还在世时赵云家的情况也算富裕,这点从赵云,赵风两人皆有表字就能看得出一二。 至于家中的变化,赵母的感激多过了意见,一是张显对赵家有救命之恩,若不是那日张显架着赵风从山下下来,她恐怕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二一个张显到来后家里的情况确实也在不断的变好,大儿子不再像以往那样紧绷,时刻为了一家子的口粮奔波,小儿子也变得愈发的开朗,种种变化下赵母也就真把张显当成了自家子侄看待。 既然都是一家人了,那谁当家做主又有什么不同的呢? 第17章 :家园产出(求追读) 昏黄的油灯下,一大家子围坐一圈享用着醇厚麦香的面饼以及软弹的鸡子。 都吃饱喝足后,张显最先下了桌榻,他心里还在一只惦记着家园田地的产出。 临出门前,他朝赵母道:“伯母晚上还是早些将息的好,灯火昏暗再缝缝补补就有些伤眼了、” 随后目光挪移至周翠:“你也一样,针线活放到白天去做。” “诶,晓得的。”赵母脸上堆积着些许皱纹乐呵应道。 “知..知道了家主。”周翠则是明显有些不适应的回道,作为将自己当做丫鬟仆役身份的她而言,不做些事情总会觉得自己是在吃白饭,也担心被抛弃。 张显看得出来,但也不想再劝了,数百年来形成的阶级制度不是他三言两语就可以从人心中抹去掉的,即便是在现代,阶级也依旧是压在人心上的一块顽石。 出了门,就到了小院一角的家园田地边上,此刻所有的植株上除了人参还有生长时间需求外其他的都已经显示了成熟状态。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开始收获! 杜若,黄精,辣椒,葱姜蒜,南瓜,一种又一种的作物从手中出现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负重值】的不断升高。 跟家园农牧一样,出产的东西再被自己收获后都会进入一个如同系统背包的空间之中,只不过这个空间不是无限,需要取决于自己的负重属性。 这也是在家园农牧的鸡产蛋后自己发现的负重属性的第二个作用。 而且,目前除了两项【家园】模板出产的东西外,其他现实的事物倒没有发现可以收纳进负重空间的存在。 不过这已经很好了,虽然负重空间的容量不大,但却是可以装些应急的食品,如果药厨出产的回复道具也可以收入负重空间的话那这就是神技了。 忙活了一小会,地上的九平米家园田地已经不见了任何绿意,唯有一颗人参的植苗还坚挺的存在着。 负重空间内已经是放不下了,就四颗南瓜就把负重空间的容量给挤满了。 余者此刻都码放在脚边。 杜若就是一颗颗带根的草,顶上几颗黑色的小果没什么重量,这些黑果就是种子。 黄精则是块茎类药植,主要呈现就是藤叶下的块茎,味甜,有仙人余粮的美称。 依着脑海中识百草的草药知识判断,这些黄精基本上都只有一年的药效。也不知道再埋回去还能不能继续生长。 分辨黄精的年份很简单,就如同树木的年轮一样,黄精也有自己的轮,基本上能明显看到的块茎节就代表其生长了多久。 有一节就是两年,两节就是三年,没节就是一年。 将这些黄精收拢好,待会再埋回去吧,一年的黄精除了当成零嘴吃个甜味,药用上的价值没有期望中的大。 至于葱姜蒜以及辣椒就很重要了,这代表着明天!就明天!就可以吃到自己想要的味道了。 收获了作物,经验值的获取自然也得到了,九平米八十株作物带来了80点的农业经验以及54点的医疗经验。 种植药植可以说是性价比最高的行为了,既有农业经验的获取也有医疗经验的累积。 但疑问也不少,那就是葱姜蒜为什么不算做医疗植被? 按照识百草的技能分析,葱姜蒜甚至于辣椒也都是可以入药的存在、 不过这个问题只在脑海中闪过几息后便消散了,不用去操心这么多的问题,面板自有面板自己的运转逻辑。 自己要做的就是在这套逻辑中不断增强自身而已。 将所有的收获整理好,负重空间内的南瓜也全都取了出来,八颗南瓜如同粘贴复制一样的规整,果皮橙黄,肉质紧实,拿在手里就有一股浓郁的南瓜香气。 结合负重空间的装载情况,这不难判断出这些南瓜的重量都是一致。 这一点就让人很是欢喜了,这表明从家园田地出产的作物在某种意义上来讲不会存在退化的可能。 “看来要在家园田地外种植一次出产的作物种子才行,如果家园田地出产的作物种子还能在外进行种植,那家园田地的重要性就更大了。” 蹲在家园田地的边角呢喃了一句。 不会退化的作物种子很有用,就拿现在的南瓜来讲,四颗挤占满了负重空间那就说明一颗南瓜的重量有22斤左右。 一颗22斤!虽然比不了那些巨型南瓜,但要知道这是食用南瓜啊,两者就不在一个赛道上。 本身南瓜的淀粉,糖分,各类维生素就不低,如果同时还能兼顾味道以及产量的话,那这就是一个完美的主食代替物。 将来起到的帮助也就不会小了! 敲开一颗南瓜,将瓜瓤中心的瓜种取出收入了负重空间内,随后又将54颗南瓜种子,以及27株黄精栽入种植土中。 看着种植进去的瓜种黄精都亮起了480小时的生长时间后,心里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去。 忙完了一切,张显洗了洗手便回到了里屋。 此时赵云赵风兄弟俩已经在床上聊起了天。 以往赵云没回来的时候就是张显与赵风两人挤挤,但现在多了一个人,原本还算宽敞的土木床榻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显哥...” 三人在床榻上调整了一番位置,待得安定了后,赵云有些期待的问询道:“王路飞他们今天能走哪?真的有空岛那种神奇的地方存在吗?” 每天的话本几乎已经成为了赵云最为期待的环节了,或者说就连一旁的赵云兄长赵风也同样在期待着。 “这个啊,你就听我娓娓道来吧....” 伴随着张显语速温和的故事讲述声,小屋里逐渐响起了鼾声。 月落日升。 山村弥漫着些许薄雾,在一声声高亢的鸡鸣中,小山村也逐渐多起了生活的味道。 赵家小屋中,张显也准时的睁开了眼睛。 扒拉开搭在肚子上的一条腿,翻身下床。 “嗯....呃啊!” 撑个懒腰,精神状态饱满。 22天的古代生活算是彻底将他的生物钟给调整了一遍。 推开房门,拿上一旁的毛巾牙刷挤上一点点的牙膏,就熟络的走到院中水缸处开始了洗漱。 之前作为一个刚出校门的打工人,有时候加班到夜深了懒得回家也就在公司睡着了,所以背包里装的最多的就是这些生活用品。 正刷着牙吐着一丁点的泡泡时,赵云也跑了过来,学着他的样开始了洗漱,只不过没有牙刷所以只是用手指搓洗着牙齿。 “显哥...这个甜的...真不能吃?”手指上蘸了一点点牙膏的赵云咕噜着说话。 “不..能,呸呸。”接了一句话差点咽下一口白沫的张显连忙吐了两口。 从水瓢里灌了一口水咕噜几下吐掉后擦了擦脸:“别瞎吃啊。” “嘿..嘿,香的嘛。”赵云也吐掉了嘴里的沫子用手沾水洗了洗脸。 将毛巾搭在院中晒衣的麻绳上,赵家小院也活络了起来。 第18章 :小队伍(求追读) 清晨的小山村弥漫着些许薄雾。 赵家小院里,众人也都苏醒了过来,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不同于其他家庭,自从张显到来以后,赵家的习惯也逐渐被他带偏。 朝食,哺食是汉代寻常普通农户家庭的正常饮食习惯。 朝食早上九,十点吃,多以饱腹以及能量充裕的食物为主,用来提供一天中的体力劳动所需。 哺食则是下午的四五点中,一般都是将朝食剩下的食物再热热加些野菜杂粮只为填饱肚子,若是有条件的家庭还会在煮上一些粥水。 然后就是在等到第二天往复。 这才是汉代底层人的正常饮食。 一开始刚到小山村的张显也是如此,那时候吃赵家的用赵家的自然就要跟着赵家的习惯走。 但自从在郭家得到一笔不小的物资后,他又把以前的习惯给重新捡了回来。 不捡不行啊,他是真饿啊,每天都是连轴转着要是食物补充不上,那他技能没练起来不说,人恐怕就得先走一阵。 “家主,今天还是蒸六十个麦饼吗?” 周翠往灶房里搬着柴火,路过晾晒毛巾的张显身旁时问道。 “不了,蒸三十个就好,其他的蒸这样东西。” 将毛巾捋顺,张显指着灶屋门口的一颗南瓜道。 “切成块,匀称些,跟麦饼一样蒸即可。” 这颗南瓜就是他昨晚敲开弄出种子种上的那颗,今天正好可以试试味道,20来斤的重量,顶三十张麦饼想来是足够了。 至于为什么早上要弄这么多的食物,那当然是.... “云弟你好了没有!出门了。” 张显朝回了里屋的赵云喊道。 “来了显哥,今天跑多远?” “绕着村子跑个几圈差不多了。” 张显整理着鞋绳随口回道,小山村不大,差不多只有六七十户人家。 屋舍相邻也就才七十多间建筑,几圈跑下来也就五六公里的样子。 两人并肩朝外小跑出去,路过一间屋舍就会喊上那么一声,房间里就会跑出来一个或者两个小伙加入他们的晨练之中。 二十多天下来,张显已经差不多将整个小山村的青少年都拉进了关系。 要不然他完不成【统帅】技能的升级。 早上多蒸的食物用处也就在这里了,都是给这些村里的小伙准备的。 要不然没有什么好处的话,那别人为啥还要跟着自己跑?白白的去消耗体力吗? 同理,张显给他们准备食物自然也是要获得一些好处的,晨练的过程中他同样会对村里小伙进行组织,如此一来,统帅,体格的经验值也会增长。 更关键的是等拿到地契可以开垦荒地后,庄子的搭建是必然的,有了地盘,那护卫的力量自然也就要跟上。 这些小山村的小伙子人人都有一手搏击跟兵击的架子在,等招募他们充当庄子守卫稍加训练后,他就可以拥有一支现成的武装力量了。 至于说小山村的人愿不愿意跟他混.... 这不已经在开始进行服从度训练了吗。 每日讲话本时的队列训练,早晨晨练的队形维持,服从跟习惯是养成的,只要这些小伙每天还愿意吃一顿额外的饭食,那张显就不怕到时候没人愿意跟他走。 待遇决定一切! 围着村子跑了一圈,张显身后已经有二十多个小山村的小伙了。 赵云,夏侯兰也在其中,跑步的队伍分为了两列,两列的领头就是张显的那两个小老弟。 而他要做的就是向自己的两个小老弟下达命令,再由赵云夏侯兰两人转述。 自始至终晨练的队列都保持着相对的完整。 三圈下来,众人的面色如常,连大喘都不见有,五圈以后,众人多了些小喘,包括张显在内。 七圈,所有人都还能坚持没有一人掉队,有时张显不得不感叹小山村人的身体素质。 八圈结束,张显深呼吸着小走缓解疲劳。 身后众人也皆是如此,只不过大家小走的方向都是出奇的一致,那就是此时村里唯一一家飘荡着炊烟的赵家小院。 “显哥。” “显哥...” “显哥....” “........” 晨练时被强烈要求的保持安静在结束后宛如泄洪的闸口。 一众小山村的小伙们一个个的过来朝张显打着招呼。 从七天前开始吃张显的食物以及听话本后,小伙子们也逐渐将张显的身份放在了领头的位置。 看着这一张张最大不过十七八最小才有十四五的面孔,张显一一点头回应。 “虎娃昨天累够呛吧,春播前家里地耕的完吗....” “石头,你不是说你家小妹也想早上参加晨练吗?今天咋没看你带上....” “黑子,你呢,乃父的病.......” 众人一齐小走着,只不过都围在了张显的身边,张显也是如数家珍的聊着每个人近期所发生的事情。 能帮手的他都会去帮一把,虎娃家的地他最近每天都有去帮着垦耕,黑子家父亲的病也是他在帮着恢复着。 可以说,现在小山村这二十多号小伙子家里的事,他比他们更加的清楚。 说有目的也好,功利心重也罢,起码每个人家里的事他确实是在好好解决。 这也导致如今小山村的这些小伙子们无不将他当做带头大哥看待。 就连村里的村户们现在也对他多有尊敬的意味。 走回到赵家小院差不多七八分钟,晨跑后的疲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浑身的舒坦。 小院口,张显顿下了脚步,他身后的一众小伙也兀自的停了下来,其中也包括了赵云跟夏侯兰。 这就是习惯。 面相大伙,他摆了摆手:“规矩都还记得吧。” 小伙们点头:“记得、” 张显微笑:“那就好,吃完饭两人一组上山拾回一捆柴火,组不上队的就带半捆回来好了。” “另外,谁要是再跟昨天一样把自家的柴火搬来这里,那就别怪显哥再跟你讲道理了,怎么,你们乃父乃母在家用不上柴火是吧。” 小伙们闻言都哈哈一笑,眼神都朝着一人看去,看的那人登时就激红了脸。 “那..那..那我..那不是昨天上山晚了吗...” 第19章 :显哥儿俺要跟着你干!(求追读) 那人红着脸辩解,张显也适时解围:“好了,多提一次不是在训斥些什么,只是提醒你们一嘴自己家里也是要柴火烧饭的。” “就这样,先进去吃饭!” “好嘞显哥。” “谢谢显哥!” 几人进了院去,稍后一些的夏侯兰看了眼张显又看了看众人眼中若有所思,他往前挤了挤,挤到了队伍最前面。 “诺!显哥。”说了这么一句后,夏侯兰便直接走了进去,惹得张显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他身后一个小伙见状挠了挠头感觉夏侯兰这么做的样子好似军中的汉子,显哥也像是军中的将军了,于是他也有样学样抱拳道:“诺!显哥!” 说完不等张显的暴栗到达就笑着跑进了小院中。 嬉笑打闹的模样引得一众小伙争相模仿,于是在一句句“诺!”声中,赵家小院的大食堂也算开餐了。 浓厚的麦香跟南瓜特有的香气交织在了一起。 随着陶甑的打开,这股香气就变得更加的浓郁了起来,小院里三三两两的小伙子们口水吞咽个不停。 “好香啊,今天好像不都是麦饼诶。” 一人踮着脚尖朝灶屋方向看去,虽然只是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但也让不少人都踮起了脚尖。 “你们别急嘛,娘很快就弄好吃食了,你们要是闲的,帮我抬抬这个篾,还有一些麸皮没吹出来呢。” “家主也是的,有些麸皮也是能吃的嘛,干嘛要全部挑出来...” 看着一双双眼睛都在朝灶房望着,小女娃李真抱着那张比她人还要大的簸箕艰难的筛着麦与糠。 离她近的几个小伙闻言都笑了笑,也不去看灶房了,上前搭起了手开始快速筛了起来。 筛麦粒跟麸皮倒也是新奇,他们自己家中都是麸皮跟麦混着用的,要是年节不好,陶甑里的麸皮还要占多数呢。 几个年轻小伙子没两三下就弄完了李真需要十几二十分钟才能弄完的活计。 时间也是正好,在他们放下簸箕的时候,周翠也端着几个堆叠在一起的木食盘走了出来。 她刚一出来,就有几个小伙跑上前帮起了手。 这个帮着端一碟,那个帮着拿一盘。 不过无一例外的就是,没有一人把手伸向食物的。 “慢些,别摔了。” 早起已经拿上针线在屋舍门槛处坐着缝补的赵母面带笑的朝一众小伙喊道。 “晓得哩伯母,你放心摔不着,就是我人摔了,吃食也摔不了。” 帮着搬吃食的小伙们乐呵着道。 不一会的功夫,三十张麦饼以及均匀切成三十块的带皮南瓜就放在了小院中的石桌上。 不过说是石桌,其实也就是一块稍微规整一些的石块。 餐食摆好,所有人却都没有去动吃的,而是纷纷看向了一旁环胸而立,靠在一草棚立桩上的张显。 见众人目光投来,张显笑了一声:“哈哈都看我作甚,兰弟,你跟云弟两人把食物分分。” “得令!”夏侯兰又是一副作怪模样。 赵云则正常的多,他点了点头端起一个餐盘就开始给一众小伙分发起了食物来。 一人一个麦饼一块蒸南瓜。 早上的麦饼不如昨晚的大,约莫着只有半个手掌多一点的大小,但看着敦实,入手得有三两多。 (汉代16两一斤约220克为方便书写此书采用十两一斤500克制。) 而南瓜则沉的多了,几乎是麦饼的一倍沉,入手掂量起来差不多得有六两多。 分到食物的小伙们欢快的唤了声“多谢显哥”后便痛快的吃了起来,有些人将麦饼收进怀里吃着以前从未见过的南瓜,软糯香甜的口感几乎是一瞬间就席卷了他们那寡淡的味蕾。 一股劲的直呼“好吃好吃!” 食物一路分发下去,最后夏侯兰端着食盘来到张显身旁递来一块麦饼跟南瓜。 “显哥。” 张显看了他一眼微笑着接过,口中轻声的道:“你可不像是会多作怪的人,今天是怎的了?” 夏侯兰放下食盘,赵云也走到了这边,其他小伙们则或蹲或立或直接坐在地上的在院子中大口的吃着食物。 咬了一口软糯的南瓜,夏侯兰回答起了张显的问题:“显哥你猜猜为什么村子里的村户多是一母带着几个孩儿居住?仅有的几户家中有父辈的也多是伤病在身?” 南瓜的口感与鲜甜让夏侯兰吃惊了些许,他咽下一口接着小声道。 “我们这个村,男人大多都去入了军籍,只留下一些小的跟女眷在,若不是村老跟师父的威望在一众游侠儿们中很受用,咱们村可没有这幅安宁祥和的模样。” “我觉得显哥你是个好人,所以我想让大家习惯在你手下做事,这样对村里的人来讲是好事。” “这样吗...”张显也咬了一口南瓜,眼神颇有意味的看了一眼夏侯兰。 一旁的赵云接过话茬:“显哥,我觉得阿兰做的对,别看咱们村现在挺好的,那还是没开春,等开春播种了附近几个村跟咱们抢起渠来可不会留情的,你能把大家集结起来以后就算是去抢渠大家心里也更有底的多。” 他的声音不小,院中的一众小伙也都听见了纷纷朝这边望来。 还没等张显说话其中一个小伙就喊道:“是啊显哥,等抢渠的时候你带着咱们大家伙上吧,有你在俺们踏实。” “就是啊显哥...” “没错显哥,你带着俺们干吧!” “显哥,俺要跟着你干!” “俺也一样显哥!” 赵云的话瞬间炸了锅,院里小伙纷纷嚷嚷起了要跟着张显干的声音。 张显无奈的回看了赵云一眼,然后朝着一众小伙挥手道:“先别说干不干的事,吃完饭把该做的做了,下午照常讲话本!” “明白了显哥!” 一人快速回应,旁边的拍了他一巴掌道:“要称‘诺’懂不懂!咱们以后跟着显哥了!” “哦哦哦,嘿嘿,诺!显哥!” “诺!显哥!” “哈哈哈.....” 院中响起了小伙们欢快的称‘诺’声。 张显摇了摇头:“毛病、”不过嘴角也勾起了笑容,小伙们爱玩闹,所以他也不会把这份玩闹当真多少。 但既然开了个头,那就顺着这个结果继续走着吧。 ‘就是...二十多张嘴管个早餐还有余力,要是真跟着干了,财源方面也要开辟了,否则可养不起这一群半大小子吃垮老子的青少年。’ 第20章 :乡野直管齐聚(求追读) 吃完了早饭,赵家小院也重归了平静。 小伙们各回各家又或者结伴准备上山拾柴。 供给二三十人的吃食柴火的使用量也大,所以张显这才定了这么一条规矩。 要不然把拾柴的活全让周翠一个人去干的话,那一整天下来也不够做几顿饭的。 人逐渐的走完,张显也吃完了最后一口麦饼灌了一口凉白开。 “家里的粮食还剩多少?” 他问的周翠,从带她们母女回来以后,家里的大锅饭就一直由她负责,张显自己则是偶尔做点小灶。 将额角的碎发理向耳后,周翠微微思索了会答道:“家主最初交予我手的粮食差不多有六石,而今只剩下了两石合五斗。” 闻言张显微微的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张显这二十多天里没少死记硬背过古代重量单位的换算,所以他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汉代一石差不多在六十斤左右,一斗六斤,一升六两。(汉代一石120汉斤合市斤六十斤,为方便书写统一换算单位。)两石合五斗,按照重量单位换算一下差不多就是一百五十斤的样子。 从郭家带回来的粮食差不多已经消耗了一大半了,这还只是七天只管一餐的消耗。 在没有足够的油水补充下,一顿一斤食物打底是很正常的情况所以他倒也没说村里小伙能吃什么的。 就连他自己最近的饭量也是在直线上升,好在常山并不算缺盐,他也舍得花钱去购买盐料。 要不然他就得跟这个时代大多数的人一样用【辣】去调味了。 没错,就是用【辣】调味。 一开始张显也觉得古代人是不怎么吃辣的,毕竟辣椒这玩意是直到明代的时候才流入华夏。 但自从他亲身经历过后他才清楚,虽然古代没有辣椒,但【辣】这个味道却早已经被普遍接受了。 辛这个字代表的就是【辣】字。 只不过目前辣味接受度广的多是一些穷苦人家,盐的消耗是个大头,不可能天天都足量的去用盐,只有在农忙或者需要进行大体力劳动时才会进行足量的补充。 平常时为了欺骗味蕾咽下食物,大家都是用茱萸或者辣蓼草来进行调味食用。 辣味的存在本身就是欺骗大脑分泌多巴胺以得到愉悦,于是逐渐的辣味也就在穷苦人家中传开了。 这样的传播越是在少盐的地方就越是常见,相反,临海或者有盐矿出产的地方就少的许多。 “兰弟。”弄清了家中还有多少余粮后,张显看向一旁正在帮着劈柴的夏侯兰。 “怎的了显哥?”后者放下柴刀看了过来。 “现在真定的粮价几何了?” “粮价?我想想。”夏侯兰沉思了一阵,而后答道:“前年陪阿父购粮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到了350钱一石了,去年听说涨到了500钱,今年这春播这时候恐怕得600钱了吧。” “600钱啊....”张显摩挲了一下下巴,郭家给的百万钱他只带回来了十万,倒也还算富裕。 如果全部用来购粮的话差不多能买一百六十石左右,也就是万斤米粮。 按照现有的习惯,以一人一天1.3斤粮食的消耗情况来看他可以养得起30人一年的消耗。 “嘶....”不算不知道,这一算还真是吓一跳。 十万钱这是足矣砸死人的钱财却也只够养活的起三十人而已,还仅是一年。 “不行,自给自足必须提上日程,要不然过几年....就算有钱都不知道去哪买粮食。” 思索着,外面的日头也逐渐升高了起来。 待得快中午了,张显已经帮着虎娃垦耕了一亩半的地了,他有力气是真的玩命使,那架势看的虎娃以及虎娃的母亲都直呼‘使不得使不得啊,别累坏了身子。’ 而张显则杵着锄头大手一挥道:“不打紧不打紧,咱这身子使不坏!” 正忙着把虎娃家这最后一块田垦耕完呢,远处就见一小伙从村子的方向快跑而来。 “显哥!显哥!你先别干了,村老让你回去呢说是郭家的人来了。” “啥?”张显没太听清。 “呼...村老说,郭家的人来了!”那小伙喘了一口气走到张显身边大声说道。 “郭家人来啦!”那自己的地也来了!想到这,张显锄头一扔朝着还在田地里忙活的虎娃以及虎娃母亲道:“婶娘,虎娃我先回村了,待会再过来帮你们弄完。” 虎娃母亲,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忙摆手道:“子旭你忙你的,剩下的这些婶婶跟虎娃弄得完哩。” “是啊显哥,你去忙你的吧,我也有劲的呢能耕完的。”一旁的虎娃也帮腔道,对张显那是已经崇拜感激的不行了。 想了想也是,也没剩下多少地了,费不着他来回跑于是点头:“那行,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嘞显哥。” 虎娃应了一声抡起锄头就接着干了起来。 随着一声【农业经验+35】的提示音,张显叫上过来通知的小伙,两人跑回到了小山村。 此时村老家挺热闹的,家门前的马车就足有八九辆。 “显哥你可真有面,你看那辆马车,乡长都跑来了,我看他还带着亭长,有佚跟游辑呢。” “乡长也来啦?”张显略微迟疑了下。 汉代的乡村结构颇为的半自主化,可以说县以下,就属乡长的身份最高了,是直接管理乡村的最大官籍。 而亭长则类似于治安主任的存在,负责乡村的治安,征徭役,以及管理驿站的,可以算是手上有兵的那类武职。 至于有佚跟游辑,前者负责征税,后者则是隶属亭长手下的副职。 不过一般只有大乡才设有佚,小乡的话则是啬夫,虽然二者职权相同但在称呼上确有区分。 而亭长之下则是里长了,又或者说是村长,只管一里之地大约百家的样子,而今小山村的里长就是村老的长子。 另外一点就是村老虽然被他们叫做村老,但也同样还是一乡的三老之一,虽无确切职权但却有足够的舆论力量。 可以说汉代的乡野或者后面几个朝代的乡野就是由这些人牢牢把持着的。 今天这是都来了?是来分一杯羹的还是打好关系,依张显判断大概率是后者。 即便是切实的乡村直管,那也得跟上面打好关系才是,以郭家的体量,这些人自然是要好生巴结才对。 念及于此,张显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径直走进了村老的家。 第21章 :四百亩地(求追读) “子旭先生!” “子旭先生。” “见过子旭先生。” 让张显有些意外的是,随着他走进村老家中,一众他压根就没见过的人都纷纷朝他拱手一礼。 他也不清楚为何,但本着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的心态,人家朝他一礼,他也就还了一礼回去。 正打算跟一个身材高八尺脸上络腮胡却显得拘谨许多的壮汉回礼抱拳时,里屋几声大笑便传了出来,那声音一边笑一边朝着张显这边过来了。 “子旭先生,几日不见,怀,甚是挂念呐。” 郭怀来到张显近前拱手一礼,看的张显是颇为的吃惊,他没想到来的竟然会是郭家的家主,甚至于他还看到了那日病房里的美妇,郭倘以及郭棠。 不是,你们一家都来啦?为嘛呀?图我家一口饭吃? 张显百思不得其解,但身体却快速反应同样一礼回敬:“竟是郭家主当面,显有失远迎了。” 同时也朝着郭怀身后几人拱了拱手。 郭棠面如春风低了低身子,她身旁的郭倘则像个小大人一样也是弯腰拱手。 “诶,子旭何出此言,怀只是见近日天气好转便带着家小踏青来了,怎能让子旭来迎。” “子旭如此说那便是与怀见外了,哈哈哈,不言此些了,来来来子旭,容怀引荐。” 郭怀大笑了几声,亲昵的拉住张显的一只手带着他介绍起了村老家的一众人等。 “子旭,这位周达周仁宽,真定豪族周氏子侄现为尔乡乡长,你今后可得与其多走动走动,他们家在盐铁生意上颇有门道。” 张显心中会意,郭怀这是带他认识常山的几个氏族子弟呢。 于是他也顺杆上爬拱手道:“见过仁宽兄长。” 周达面露喜色同样一礼:“子旭贤弟仪表堂堂,不愧为郭家主口中当代俊杰尔,贤弟有空了可得多来愚兄乡所一叙,愚兄那可有不少佳酿。” “一定一定。” 两人客气一番,郭怀又引着他往下一人那去了,正是那身高八尺,体型魁梧的汉子。 “此为李兆李伯全,真定李家,现为窑亭亭长,可走动。” 张显眼神闪了闪,他好像从郭怀介绍两人的话语中明白了些什么,周氏详细介绍,李家却是简短,看来这是在提醒他一些家族间的差别。 不过虽然明白,但他却依旧礼数齐全:“见过伯全兄长。” 比起周达,李兆则显得拘谨的多,他忙是抱拳回礼道:“当不得子旭先生一句兄长,若子旭先生看得起在下唤某一声伯全即可。” 张显笑笑但是不语,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又是几轮介绍,张显差不多是把跟着郭怀来的这些个人都给认识了遍。 掌控真定乡野的多为真定县豪族或是大户,这跟他印象中的知识相差不了多少。 所谓皇权不下乡的意思就是这个,皇权能够命令到的地方,最深也就到他们这里打住了,有的甚至还到不了他们这里。 几人寒暄了几句,随着郭怀的几声定语后,来的乡长,亭长之流也就纷纷起身告退了。 他们这些人,来得快,去的也快,不一会的功夫,村老家中就只剩下郭家人以及张显他们了。 村老家的长子里正搬来了许多软塌放在了院中,张显他们跪坐下,郭怀这才朝张显笑道:“子旭莫怪,他们这些人多是听闻了子旭的名望这才缠着某带他们过来拜访。” “郭家主哪的话,某还没有谢过郭家主帮忙引荐,常言县官不如现管,能跟他们打上一句招呼某在乡野也能得自在。” “哈哈哈,县官不如现管倒是一句妙语,子旭果真是有大才啊,不过子旭呐,你可是瞧不起怀否?” “郭家主何出此言?”张显故作惊讶。 “汝称尔等皆用兄长,唯独怀这,你可还是用的见外称呼呐。” 张显笑道:“倒是显失礼了。”说着他直起了腰拱手道:“子仁兄长。” “哈哈哈,如此才好,如此才好嘛。” 郭怀哈哈大笑,招呼来身旁的郭倘:“倘儿,你可还没谢过你子旭叔父全命之恩,还不叩谢?” “是的爹爹。”八岁的小人儿哼哧着爬起身子下了软塌,跪在黄土地面上朝着张显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子旭叔父救命之恩,倘儿日后定会孝顺子旭叔父。” 他这话别说郭怀了,就连张显也都乐了起来,他起身将小人儿扶了起来放回了软塌上。 “哈哈哈,那某可就等着你孝顺了。”将其放好,摸了摸他的脑袋,随后伸手探了探脖颈,侧了侧脉搏。 都是假把式所以他也没有测多久,十来秒后便伸手回来了,虽是假把式但他也确实看出了郭倘恢复的很好。 “嗯,恢复的还不错,不过身子骨养的还是娇弱了些,乃家倒也不缺吃食,往后早间苏醒洗漱后便用餐食,无需太多,一颗鸡子,一杯煮沸牛乳。” “朝食退至午时,肉素参半加以面食八分饱即可,哺食至黄昏,以清淡为主辅以果蔬,日常多动,身子养好了自是万病不侵。” “记得住嘛?” 张显笑着又摸了摸郭倘的脑袋。 小人儿认真的点了点头:“嗯,没记住,但是姐姐绝对记住了。” 郭倘咧嘴一笑,指向了跪坐在他身旁正往他这边看的郭棠。 张显顺着手指看过去了一眼,登时面若桃花这个成语就有了最贴切的载体。 少女羞红了面颊将脑袋死死的垂下,摆放在双膝间的手拢在了一起搅着身上的罗裙衣角。 “你记住否?”他问了句。 好一会后,他才听到一句轻微的‘嗯’声。 起身,张显回到自己的软塌上坐好:“子仁兄长,嫂嫂,以及棠...儿,也可用倘儿的食谱,身体是最为重要的,身体强健了,自然也就不易染病了。” 郭怀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自是听子旭的。” 随后招手,管事郭福便双手递上了一份木牍。 “子旭贤弟,你这户籍一事为兄算是办妥了,现交予你,今后汝便是在常山真定落了户。” “另外你让郭福办的事为兄也替你办了,郭福。” “家主。”郭怀身后,郭福弯腰低语应道。 “将子旭的地书全交与他吧,另外今天带来的东西也安置好了?” “回家主,都送去赵家小子的家中了。”郭福答着话还从一口木箱中取出一个小箱子来递交给了张显。 “贤弟看看,汝要的那200亩地太小,为兄自作主张给你添置成了四百亩,其中还有180亩的熟田,离此地也不远,不过十里路程。” 郭怀抚须说道,但张显听在耳中眼睛却不由的眯了起来。 ‘郭倘的命真就这么值钱?’ 第22章 :解惑(求追读) 村外,张显立于道旁拱手一礼,相送之。 几架马车驶向了远处,马车窗户撩开,郭倘探出脑袋朝着张显挥了挥手。 “子旭叔父,倘儿下次再来看你!” 张显乐呵呵的点头。 待得马车驶远,他这才收回了双手,身旁夏侯兰靠近轻声道:“师父说郭家的礼可收。” 张显点了点头:“麻烦童师了。” 面对郭家的再一次重礼他刚才是真拿不定主意,所以便暗中让一村里小伙去找夏侯兰去了。 说到底他来这个世界也不到一个月,对于一些事情也了解的不够清晰,只能请教长辈。 而童渊无疑就是他认识的人中最熟络也是最年长的。 有了童渊的答复,郭家的东西他才收的安心。 否则这前后两百多万钱的诊金他真的在怀疑郭家是不是要买他的命了。 还是谨小慎微些的才好,古人不是傻人,自己这刚出校园的‘清澈’可玩不过那些早已习惯尔虞我诈弱肉强食的丛林生物们。 “显哥,咱们下一步如何?”见张显收回了瞭望远处马车的目光,夏侯兰出言问道。 “先回村老家,有些事相与村老商量着来。” “对了,郭家往云弟家送去的东西又是些什么?” 夏侯兰:“三四百石的食粮,还有一些牲畜。” “连我要收流民的心思也看的明白。” 张显顿首,两人朝村老家走去。 “这个不难看出来吧,即便没有郭家主添置的那些田亩,显哥自己买的200亩荒地没人手也开垦不了啊。” “倒也是,兰弟,显哥想麻烦你一件事情。”微点头,他看向了夏侯兰。 “显哥吩咐就是了,弟自遵从。” “你叫上村里的几个兄弟往外县跑一趟替为兄寻些难民来,拖家带口最佳,老幼皆可。” 夏侯兰:“不在真定周边寻?” 张显自嘲的笑了笑:“为兄胆子突然变小了,怕真定周边的难民里有别人家的眼睛。” 夏侯兰恍然:“那显哥想要收拢多少流民?” “三百多石的食粮大致两万斤粮,而今春播将近.....” 他快速的在心里计算着,以1.3斤粮食养一人一天,他这两万斤粮食可以养四十多个人一年。 而且因为正好在春播之前可以经历一次秋收,那这两万斤粮食就可以多养一倍多的人。 郭怀给自己后添了180亩的熟田,而且还是地处平原的熟田,以小山村一亩熟田260斤粟米产量来看,这180亩熟田能够产出近五万斤小米,正好续上100人的一年所需。 况且这还是仅180亩的熟田产量而已,加上自己购买的那两百亩荒地跟郭家送的20亩荒地,即便产量再差那也是有产出的。 快速的计算了一番后,他朝夏侯兰道:“20至30户流民吧。” “弟明白。”夏侯兰颔首。 到了村老家,夏侯兰便与张显分别往村中去叫人了。 而张显则径直往村老的屋舍中走。 “村老、” “诶,显娃子来啦。” 靠在软塌上烤着火,村老一脸祥和的抚须笑道。 “来,坐,老夫就知道你这娃子还要来找老夫一趟,你瞧,煮茶的器具老夫都给备好了。” “村老料事如神。”张显拱手。 “哈哈哈,只不过是痴长了几十年岁月罢了。” 村老招呼着张显落座,自己则是撵起了橘皮,从陶罐中舀出一勺油脂放入罐中,引火点燃煮茶的架子。 “想必你现在有许多的疑问,为何今日会来这么多人,也为何郭家家主会亲临,同时还疑惑为何郭家又为你办事,又给你送礼?” 橘皮撵成了粉末,与一块茶饼同时放入罐中,加水,水与热油触碰滋啦一阵。 张显恭敬一礼:“还请村老赐教。” “赐教不敢当,不过老夫倒是愿给晚辈解惑、” 罐中的茶水弥漫的不是茶香而是油脂响起,村老又往罐中添了些他认不出来的东西后便由着茶水自行煮沸了。 放下木勺,村老看向张显、 “你所疑问的其实都不过是同一个答案。” “洗耳恭听。” 村老抚须:“名望。” “名望?”张显疑惑。 “对,就是名望。”村老乐呵呵道:“显娃子在村里待得久了,恐怕是不知晓近来常山地界的传闻了。” “这传闻呐,咱们常山地界上出了位神医,闻此医一药便可去症,还可活死人医白骨,你说玄乎不玄乎。” “玄乎....等等村老,这个神医该不是在说我吧!” 张显伸手指了指自己一脸的震惊。 “可不就是在说你嘛!”村老大笑,像是个顽童。 好一阵他才停下笑问道:“显娃子,你可真有活死人医白骨的本事?” 张显连忙摆头:“这我哪会!” “那完了,显娃子你德不配位这可咋整?” “唉,村老你就别逗晚辈了。”张显明显的惆怅了,他看得出眼前这老头就是在逗他玩。 “好好好,你这娃子咋还不许逗呢,老夫这一年到头可没几个乐子。”村老叹气,一旁的煮茶罐子也呼呼的叹气、 “茶好了,先饮茶吧,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谨慎,郭家的东西收了便收了,那些人认识了便认识了,利大于弊娃子用不着害怕、” 村老倒出两杯油汪汪的茶汤,一杯推向了张显,一杯自酌。 张显端起茶水点了点头:“童师也与我说了相似的话,晚辈明白。” “哦。”村老一诧:“既然你都问过洞明了,那找老夫来.....” “确有他事。”喝了一口油,张显抿了抿嘴,将茶杯放在了桌案上。 村老一拍脑门:“倒是老夫会错了意、” “怎敢,晚辈还得多谢长者解惑才是,童师虽言可收郭家之礼,却未言为何可收,若不是村老,晚辈恐怕还得琢磨一阵才行。” “嘿,你这娃子倒也会说话。那便说说吧,你找老夫的有何他事?”村老笑了笑饮了一口茶水。 “不瞒村老,晚辈是想请些村中小伙为晚辈做事,不知可否?” “哦。”村老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张显,道:“你想带他们做些什么便去做好了,只要不将小山村的地荒了老夫自是没有意见。” 较为模棱两可的回答但张显已然十分满意,他拱手:“那便谢过村老了。” 第23章 :庄护以及庄户(求追读) 不过问村老就贸然带着一个村子的青壮去闯那是不可能的。 华夏的乡野多是宗族制,没有长辈的应允,张显他甚至一个人都带不走,就更别说是一整个村子的青少年了。 现在既然有了村老的首肯,那今后做事也就方便了许多,至于村老说的别让小山村的地荒了,那自然是荒不了的。 就算是小山村的人让地荒,他也不会让地荒,都是经验值呢。 上午明明是发生了大事,但下午的张显却依旧如往常一样。 该垦地的时候在垦地,该组织村里小伙讲话本练队列就在讲话本练队列。 一切都朝经验值看齐。 不过今天的话本讲完以后,他没有如往常那样解散,而是让大家伙站好继续听他说话。 小山村的整地上,这里原本是小山村人用来晒粮的地方,不过眼下还没到春播,所以便被张显用来集训了。 看着一群明显有好奇色彩看着他的小伙,张显笑道。 “留着你们没啥大事,就是显哥想问问你们中有多少人是真的想跟着显哥干的?” 他的话音刚落,队列还算整齐的二十多人就齐刷刷的举起了手。 场中静悄悄的,没人说话。 你看,这一周多下来的训练效果不是很好嘛。 “那成,既然你们都想跟着我干,那我也就挑明了说了。” “上午的事你们想必也都听到了些,没错,你们的显哥我之前救了郭家的少主一命,所以郭家支付给你们显哥的诊金就是一块地。” “所以,我打算建个庄子,而你们则是我打算聘请的庄护,既然是聘请,那自然就是有酬薪的。” 张显在两排队列前来回走着说着,他竖起了两根手指。 “聘请你们的薪酬有两个,一个,每日五十钱,包吃住,另一个,庄子运转起来了,会组织人帮着所有人家中耕种土地。” “可以讲话了,尔等可愿?” “愿意!俺就想跟着显哥干!” “就是就是...” “显哥,俺跟你。” “俺也一样!” “......” 场面一下子闹哄哄了起来,张显见状也是一笑,不过在闹哄了一阵后他伸手止住了吵闹。 “好,刚刚说的是酬薪,那现在就说说责任,庄护庄护顾名思义就是护卫庄子的,所以今后我可是会狠狠操练尔等,届时可别叫苦叫累。 另外就是,护卫庄子难免会发生跟人火并的事,所以这其实也算是另类的一种行伍,给你们一晚上时间考虑,确切了,明日晨练后我会与尔等契书!” “现在,解散!” 【统帅经验+10、】 说完,张显便自顾的离开了,只留下一众各自相望的少年郎。 少年们中,虎娃突然大喊道:“反正我是一定要跟着显哥的,我现在就去跟娘说。” 他直冲冲的跑了,其他人见状也多是如此,各自回了各家。 ----- 真定县以西,蒲吾县方向。 夏侯兰带着三四人骑马在驰道上。 “差不多到了。” 看着跟真定县外差不多情景的零散窝棚夏侯兰举臂停下了马匹。 跟着他的几人也纷纷勒马。 马都是些驽马,平日用来拉货赶路,不过也正好让村里的小伙们熟悉了骑乘。 这在其他村子里是极为少见的,也就是小山村多是军户子,加之村老有意培养才能有如此情景。 “阿兰,这些人是显哥要的吗?” 一人问向夏侯兰,后者摇了摇头:“不知道,先看看兵刃都拿好了,别分散。” “晓得哩。” 牵着马一路行进,夏侯兰的目光总是在那些有幼童或是老者的窝棚停留。 路上也有不少朝他们乞讨者,不过刀兵在手,倒也没啥人敢冲撞他们。 “这一户记下,还有那一户。” 夏侯兰等人一边往前走,一边记下满足张显要求的难民。 原本还以为想要找到满足显哥要求的难民是件难事,但没想到这根本就不难。 相比起真定县,蒲吾县这边的难民数量更多,饥色也更重。 “不往前了,就这样吧。”夏侯兰眼中有着明显的恼火。 自那日在郭府凉亭听过显哥的壮志后,他也常思考起了为何总有人会流离。 最后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人祸。 相比起天灾,导致流民增长的永远都是人祸为主。 世家大族家中余粮千万,但在穷苦人手中却仅有麸皮一手。 ‘显哥...你是对的。’ 夏侯兰想起张显时常与他讲的世道常理。 ‘人就该吃的饱,穿的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当成商品挑选!’ 带着人,他走近了一户窝棚。 “某家家主需要些佃农,可愿来?” 斜躺着的汉子双眼有些迷蒙,身体干瘦但夏侯兰看得出其骨架不错,身旁,一农妇一老妇一少年也是差不多的样子。 夏侯兰看了他们一圈,继续道:“可带你全家去往。” 那汉子伸出一只手颤颤巍巍极为乏力:“愿,愿。” “挡一挡视线。”夏侯兰朝身后几人说道。 小伙们便并成一排,将窝棚给挡在了身后。 伸手入怀,夏侯兰拿出一块炊饼用葫芦中水泡软分给了这一户四口。 他没给太多,仅是每人两三口的样子,显哥时常也告诉过他们,饿急了的人一下子吃太多容易出问题,所以他也只是给了几口能恢复点气力。 待得他们吃完,夏侯兰指着真定县的方向道:“带着你一家往真定县方向走,待会我们会追上你们带你们前往庄子。” “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吃了几口软炊饼的汉子想要磕头,但被夏侯兰拦了下来。 他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又去了另一座窝棚。 同样的操作,先问,再喂,后交代。 如此几次三番,夏侯兰他们拢共引导了三十三户难民往真定县方向而去。 相比起这县外千八百户的难民,这三十三户难民的离开没有引起任何一点水花。 待得最后一户挑选好的难民走上了驰道,夏侯兰他们便也离开了。 蒲吾县往真定县差不多有四十里的路程,以现在这些难民的脚力想要抵达小山村得是入夜以后了,他打算先在前方某个地方让难民们再吃些东西才行。 “石头,你先回村子告诉显哥咱们的情况,让他准备些吃食,我带着人黄昏后抵达。” “好嘞。” 几名小伙中年纪最大的石头打马加速奔向了小山村的方向。 第24章 :肉!(求追读) 卡擦! 卡擦! 赵云木然不语,只是一个劲的劈着柴火。 张显看了看自己身前那一缸刚剁碎的辣椒又看了看不远处像是浑身都在散发黑雾的赵云一时有些无语。 卡擦! 卡擦! 一段原木干净利落的碎成四块,赵云的手一如既往的稳。 “阿这....好好好,云弟云弟,显哥错了,下次有活先让你去昂,今天这不是就阿兰在我身边吗,所以就让他去了。” “下次,下次一定让你先去可好。” 张显有些无奈的将盐水倒进缸中。 他在做剁辣椒,用洗干净的盐水泡着今后下饭下面是一绝。 往缸上盖上盖子压一块石头将上过釉的缸往屋檐下搬了过去。 找一口有釉的陶缸实属不易,小山村的器具多是粗陶,也就是土陶用来吃饭喝粥没啥问题但用来长期腌东西就属实有些用不了。 土陶会渗,虽然一时半会不会,但长时间下缸体会不断渗液不仅会破坏腌水,同时也会加快土陶的损坏。 这一口还是他从村老家搬回来的,付了钱的。 谁曾想自己刚回来就看到了赵云一副仿佛被抛弃的可怜模样。 十三四岁的少年郎在得知自己好友被委以重任而自己没有时心里升腾起的那种失落感实属正常。 这倒不是源自嫉妒或是别的什么负面情绪,只是单纯的失落。 在另一处水缸前洗了洗手,张显走到了赵云身前,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这可就不像我认识的云弟啦,你的那股自信哪去了?” 说着夺下了斧头,将砍好的柴火码堆。 “唉。”赵云叹了口气将双手的袖口捋下,神色有些惆怅:“显哥,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没有阿兰那般的机巧?” “师父那常来的叔伯们我也总是说不上话,反而是阿兰总能跟他们聊得上几句。” “害,我还以为你怎的了呢,原来就是因为这个郁郁了半晌。”张显将一块块的柴火码在了草棚下面。 “不同的人总是会擅长不同的东西,你跟阿兰各有各的优点,不必因为自身的某种不足而失落些什么,要不然你让阿兰怎么活?” “人家力量上不如你,速度上不如你,在习武上还不如你,要是还没个别的优点你说阿兰该找谁哭去。” “一个人不可能尽善尽美万事俱全的,所以大家才需要走到一块去,你不行的事我来,我不行的事你来,这就叫社会性。” 码完最后一块木柴,张显转身弹了赵云一个脑瓜崩。 少年期的人本就有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思绪涌现,这是荷尔蒙激素所带来的,是个人便有,只需开导开导第二天人就又是生龙活虎。 即便是不开导,人的本身也会逐渐自愈这种愁绪,当然有的人快,有的人慢罢了。 “哦、”被弹了一个脑瓜崩,赵云挠了挠后脑勺,脸上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嘿嘿,听显哥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回事。” “我还是很厉害的嘛!” “那可不,谁有你强啊,你显哥我不也每天被你锤进地里好几次嘛。” 灶屋里升腾着热气,张显已经闻到了南瓜小米粥的浓郁香气:“所以咱们小山村的最强头衔拥有者,你能去帮显哥把那些正在搬粮食的兄弟们叫回来吃饭吗?” 两万多斤的粮食赵家自然是没有足够的地方堆积,屋内空间不够,小院里又只有一个草棚放置柴火,所以那些郭家送来的粮食现在已经被村里小伙给搬到空置的房舍中去了。 请人干活,那包一顿饭是必然了,况且这些小伙们已经全部加入了他未来庄子的庄护队伍中,连给他们的考虑时间都没用上。 “好嘞。” 赵云乐呵的就跑出去了,看到他那副模样张显摇头笑了笑,少年郎的忧愁还真是来得快去的也快。 差不多是下午四点的模样,赵家小院又如早晨般热闹了起来。 李真追着几个逗弄她的小伙打闹,余者纷纷笑目而视,院中好一阵快活。 不过当几大锅熬煮的橙黄浓稠的小米南瓜粥被抬出灶屋以后,大家伙的注意力便全被吃食给夺了去。 这些天跟着显哥尽吃没有麸皮的细粮了,嘴都给养刁了。 “吃饭喽!” 虎娃大声的吆喝了起来,手里握着一根大木勺朝着众人张扬。 “嘿,这粥水,都快成饭了!” “虎娃快,我先到的,来一勺。”拿着从家里带来的陶碗,一小伙对着粥锅咽起了口水。 这香甜的味道简直了。 接过碗,虎娃给那人打了满满当当的一碗稠粥,里面肉眼可见的还有几块南瓜呢。 另一边的李真也是帮着她娘亲打着稠粥,小女娃个子不大所以找了个木桩子站了上去。 “让你们逗我!现在谁大!” “哈哈哈,你大你大,赶紧来一碗,吃完哥哥我还得去帮显哥搬粮食呢。” “哼!”李真嘟了嘟嘴巴,不过手还是麻利的给小伙打了一碗满满的稠粥:“吃去吧你。” “哈哈哈,这妮子。” 咯哒咯哒、 一众小伙正在院中喝着稠粥,张显蹲在小院一角的禽舍抛洒麸皮混合草料的饲料时,一骑灰马打将而来。 “显哥!显哥!” 张显的脑袋从篱笆的一处探了出去,瞧得马上之人便乐道:“怎的了石头,可是阿兰他们回来啦?” “吁——。”石头勒马,翻身而下。 “没呢显哥,阿兰带着我们找了好些户难民现在正往家这边来呢,不过这路上肯定快不了,百多号人哩。” 从院门进入,石头跑到水缸边上舀了一瓢水饮下。 “笨石头,有粥水你喝什么井水呀!” 李真端着一碗稠粥跑向了石头。 “害,我还得赶回去帮阿兰他们呢,就是回来告诉显哥得备上一些吃食,那些难民都快成皮包骨头了。” “那也不急,喝了粥水再去、”张显将手上的饲料全部拍落后也走了过来。 他将家园农牧栏位中的九只成鸡换了下来,换成了鸭。 石头挠了挠头,但还是接过了李真手上的陶碗,吹了吹喝了一口:“嗯..呜..甜!” 张显笑了笑朝院子扫了眼:“云弟,待弟兄们吃好你带些人去接应一下兰弟。” “好嘞显哥。”赵云痛快的应承了下来。 “家主,给。” 一碗稠粥递到了张显手边,他笑了笑接过摸了摸李真的丸子发辫:“你自己也去吃吧。” 随后喝了一口:“嗯,还是南瓜小米粥养胃。” ------- 下午的哺食吃完,小伙们便再度去忙活了起来。 赵云点了七八个小伙跟着石头往村外去了,其他的便依旧去搬起了粮食。 两万多斤的粮食其实也没多少,十几个少年郎奔波个八九趟也就整完了。 张显没有去监督什么,村子就这么大这些小伙也做不出一些不好的事情。 即便是做了,那他也不恼火反而是觉得提前察觉出了人品是件好事。 蹲在禽舍旁,几只鸭子跟一群鸡泾渭分明。 鸡是这两天孵化又长成的家园鸡,品种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村中常见的褐羽鸡,原产自代郡,后流传于北方多地,盐铁论中所记载‘边郡畜鸡豚以自给’中的鸡说的就是这种鸡。 优点是肉质紧实,产肉产蛋均衡,适应性强,不易染病。 缺点嘛...那就是生长期长,从孵化到成鸡需要12个月! 快赶上现代社会的一些牲畜的出栏时间了。 但就生长期这点在自己这里反而不是什么大问题了,什么,你说要12个月成鸡?没事,我给你缩短到了12天。 12天出栏一次,即便是现代的白羽鸡也没这么离谱了吧! 九只替换出饲养栏的褐羽鸡被他单独放置在了一边,这几只鸡多半是逃不掉被吃的命运了。 不过不得不说华夏人的严选品性,褐羽鸡的单重差不多就有五斤的样子,虽然除了毛会再轻一些,但也足有四斤多的肉量。 尽管这跟后世动辄八九斤甚至十来斤的肉鸡相比确实差了许多,但这褐羽鸡好吃啊,肉质紧实清香,散养起来也会自己找食,少有病症,主打就是一个好养活。 想着在郭府吃了几只鸡的滋味,他咽了口口水。 “真儿!”张显喊了一声。 “来了家主。”小女娃飞快的跑了过来。 张显从禽舍中拎出两只褐羽鸡给她道:“让乃母宰杀烧水褪毛,放在灶房里待会我来弄。” “好嘞家主。”李真熟络的抓住鸡的两爪倒挂跑向了周翠那儿。 张显则是蹲下身子,将最后一只麻鸭列入饲养栏中。 “1,2,3,4,5、五只麻鸭,不知道明天会有几颗鸭蛋....” “村里人讲,鸭的产蛋量是鸡的一倍多,总不能明天这五只鸭给我下20颗蛋吧。” 他明显是有些期待了起来。 鸭的产蛋量确实高于鸡,且产肉更大,但在小山村,养鸭的人也极为的少,养的那几户也多是单养个一两只。 原因主要是鸭的食量大,比鸡大得多,且无水环境饲养容易降低产蛋量,更更更关键的在于,鸭的食谱更荤! 第25章 :衙吏?贼人?(求追读) 不过这都是别人养殖会遇到的困境,在张显这就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了,他只要鸭蛋。 相比起鸡蛋,鸭蛋富含的油脂更加的丰富,如果用盐水腌渍弄成咸鸭蛋,那蛋黄中的油几乎都是肉眼可见的。 虽然说跟大油比起来有点少,但对比本就少油少盐的穷苦家庭来说就弥足珍贵了。 “就看明天的产蛋量是多少了,如果真的是一鸭四蛋,不,即便是一鸭三蛋那也足矣弥补前期一段时间内的营养补充了。” 给鸭子拌了些麸皮草料喂上,他洗了洗手,走进了灶屋。 灶屋门口,周翠已经开始蜕第二只鸡的毛了。 前一只她已经褪好,搭在木盆的一角。 张显走了过去拎起那只褪完了毛的鸡走进灶屋。 葱,姜,蒜,辣椒备好,他斩了半只鸡打算用来炒着吃。 虽说没有铁锅,但陶甑凑活凑活也能炒一下。 回想着记忆里辣椒炒鸡的滋味,张显没忍住的咽了咽口水。 来这个时代快一个月了,炒菜的滋味他都快忘了,每天不是蒸就是煮,主打一个能吃饿不死就行。 好不容易挨到家园农牧,农田都有了产出,他可得好好回味一下以前的味道了。 即使没有酱油鸡精的调味,但炒菜他今天吃定了! 斩半只炒,剩下半只跟周翠还在处理的那只待会蒸了给赵云他们吃。 木勺成了锅铲,陶甑成了炒锅。 没有多余的油脂,张显只能从鸡皮上刮下些黄色脂肪当成油脂使用。 姜蒜下锅,滋啦的声音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大,只有微弱的动静。 但油脂加热姜蒜的香气却很是迷人,惹得灶屋门口的周翠李真时不时的就扭头回望。 锅热下鸡块,滋啦啦的响声这才动静大了些,来回翻炒着,张显总是明白为何这个时代诞生不了炒菜了。 麻烦,相当的麻烦,用铁锅十分钟就能炒出来的菜,用陶锅炒时间起码翻了一倍还多。 不仅是时间问题,热量的传递也导致原本炒菜该有的那股香气死活没有散发出来。 扒拉,不断的扒拉,陶锅的炒鸡都快团成一坨了,张显原本的期待逐渐变成了失落。 有些扫兴的将螺丝椒倒进陶锅,加盐又扒拉了十几下,看着青椒差不多断生了便用木勺盛了出来。 尝了一块。 “还行吧...” 肉味还是那个肉味,除了没有期待中炒菜的独有滋味外,吃上去还算可以。 又尝了两块。 “行吧,留着晚上吃了。” ------ 百多号衣衫褴褛老幼皆有的队伍朝着小山村的方向缓慢移动着。 夏侯兰他们在前头引路,此刻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了。 “阿兰,入夜了咋办,说不得咱们要在外面过夜了。” 四十里的路程不远,真的不远,但他们已经走了几个时辰了。 若只是他们几个人的话,有马甭说返程了,就是打个来回这时间也足够了,可惜,要兼顾着后面的难民队伍。 “嘿!那边的,说你们呢,带着这么多人往哪去!” 斜刺里一标七八人腰跨环首刀的人从一处林子里窜出。 头戴顶帽身穿公服,是衙吏! ‘闲的跑出城这么远来!’ 夏侯兰心底腹诽了两句。 不过该有的交道还是得打,他打马过去。 翻身一礼:“公家当面,鄙人真定县尔乡窑亭小山村人士,家主垦田在即便遣某外出收些佃农。” “哦,这么个事啊。”领头的那吏员看了夏侯兰几眼,又朝后面的难民队伍瞧了瞧。 “这么些个人,某家需例行盘查,以免其中有混入的贼人。” 那领头汉子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句,而后挥了挥手,他身后的一众吏员便一手持着环首刀刀柄往难民中去了。 夏侯兰也说不得什么,只能是看着,不过眼见着这天色愈发的昏暗,那些个吏员还在磨蹭着盘查,他心中大致是有了些明悟。 咬了咬牙‘当真是一群连骨头渣子都想嘬出几口油花的恶狗。’ 他伸手入怀摸出了一串串在一根绳上的铜钱来。 “公家,尔等操劳,这般夜色都需出城公务,这点零散钱币还请拿去买些酒水暖身。” 那衙头熟络的接过掂量了几下呵呵笑道:“比不得尔家家主能豢养如此之数的佃农,我等啊就是挣些辛苦钱。” “不过不知贵府家主是....” “阿兰,怎的了。” 就在夏侯兰欲说些什么的时候,直道另一头,赵云等人快跑着的过来了。 八九人加上赵云石头十一二个,各个手拿短棒长棍看上去也颇有声势。 衙头的眼瞳缩了缩,握刀柄的手松开,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好了弟兄了,贵人请我等酒水了,咱们返城饮酒去罢!” 他吆喝着,赵云他们也到了近前。 盯着衙头,赵云的眸子狐疑的往他身上看了看又朝他们身后的林子望去。 瞧见赵云的眼神,那衙头更加的催促起了一众手下,不多时他们便消失在了直道上。 “不对劲。” 赵云死死的盯着那群吏员消失的方向。 夏侯兰安抚住了难民们返回道:“哪不对劲了?” “他们身上有血气!刚杀过人的那种血气!” 夏侯兰瞳孔微缩,脑海中快速闪烁遇到这批吏员后的种种。 随即他也反应了过来:“对了,我瞧他们的衣着都有些松散!你说....” “有可能。”赵云点头,看向那边的树林,正要去打探一番,却被夏侯兰拉住了手臂。 “先送人回村!” “我知道,你们先行,我就看一眼。” “好。” 夏侯兰颔首,他对赵云的武力十分相信,于是转身连忙招呼起了小伙们组织难民行进。 而赵云则是孤身一人进了林子。 才走了不过几十步,血腥气一下子就席卷了他的鼻腔。 快跑近前,只瞧得一块巨石后面,几具被扒的干净的尸体伏面。 “当真是贼人!” 赵云心头凛然,继而返转。 直道上难民的速度快不起来,所以并未多久他就追上了夏侯兰等人。 “如何?” “贼人!真衙吏皆死了,八人数目。” “报官?” “报!不过先回去告诉显哥!” “成!” 第26章 :难民(求追读) 深夜的小山村依旧有灯火照亮着。 晒谷场上,几口大锅烹煮着小米粥水。 只不过比起下午哺食时粘稠的浓粥,这深夜的粥水就寡淡的多了。 一勺下去尽是微粘的水花,打入碗中米粒不过二三十颗。 张显亲自施放着这寡淡至极的粥水,这倒不是他舍不得给难民吃粮,而是这些人不晓得饥饿了多长时间,只能暂时的先喂个水饱,让他们那接近萎缩的胃逐渐苏醒。 赵云就在他的身后说着村外直道上所发生的事。 “显哥,真定县附近已经很久没出过贼人了,这一次下手就是八条衙吏的性命那些人绝对是大贼!” 张显微微颔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给一户一儿一女双亲皆在的难民打了六碗水粥后才轻声道。 “我知晓了,依你看,那些人会来咱小山村吗?” 赵云摇头:“不清楚,得看那几人是否就是贼人的全部人数了,如果是,我估计他们不敢过来,若是还有其他贼人那就不好说了。” “嗯。”张显沉思着,手继续着打粥的动作,一会儿后他才道:“先防范着,明日报官,这种事用不着咱们来操心。” “云弟你去歇着吧,我等中唯你武艺最强,若是贼人真的来犯,就得倚仗着你的本事了。” 或许是有敌当前的情况,赵云不复下午时的少年气,脸上全是沉着与冷静。 “我明白,那弟便先去歇着了。” “好。”张显打完锅底最后的一勺粥水,将木勺架在了锅口,擦起了手。 夜空星河璀璨,他背手望天:“你们最好别来...”呢喃一语,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我还不想这么快的就习惯....杀人....” ......... 晒谷场上铺了一层稻草,喝了一两碗粥水的难民们席地睡着,周边仅有火焰噼啪的声响。 村中的少年们大半都已经回家睡去了,不过仍有八九人被张显留下守夜。 这个夜必须得守,不是守什么贼人,而是守这些难民。 在完全不知根底的情况下,难民偷盗也并非少见。 张显即便是不为了自己考虑,那也得顾着小山村的一众户人。 “显哥,统计好了。” 一堆篝火旁,张显跟几个少年郎们谈着心。 夏侯兰从一旁过来,递来了一片臂长的木片。 上面用木炭画着几种痕迹。 方块代表着男人,三角代表着女人,圆圈是老人,五角形是小孩。 每一种标记后面都以竖条代表数量。 夏侯兰会一些书写,但张显还是让他以这种原始的计数模式表达。 因为他俩会认字,村里的绝大小伙并不会。 “多少人?”张显伸手接过。 夏侯兰则答道:“老人小孩占了一半,男人女人一半,总数122人。” “也就是说壮年男女只有六十二人?”张显粗略的扫过木片上的计数。 夏侯兰点头:“对...”他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犹豫的道:“选难民的时候我没太注意,清点时才发现小孩跟老人的数量有点多了,要不明天赶些人走....” “这倒不用。”他笑了笑拍了夏侯兰脑袋一下:“我让你选的人,你不好意思个什么劲,老人小孩多点就多点,你显哥我暂时还养得起。” “再者说....”张显朝席地而眠的难民方向瞧了瞧:“有家有口,这样的人用起来也放心。” “显哥仁厚。”夏侯兰朝他抱拳崇敬。 一旁的少年郎们也都是一脸崇拜的看着张显。 “你这家伙。”他没好气的瞪了夏侯兰一眼,随后关切道:“在外跑了这么久了,赶紧去歇着吧,早些睡,明天说不得还要用上你们。” “嗯,那显哥,我就去先去歇着了。” “去吧。”张显摆了摆手。 篝火噼啪的烧着,八九个少年们时不时起身去给那些难民的篝火堆添柴。 夜晚有些寂寥,仅有虫鸣陪伴。 星河流转着,很快便到了寅时末(五点钟)。 早先去歇息的赵云以及夏侯兰两人带来了几个村中小伙。 “哈啊,显哥,后半夜我们来吧,你们去睡着。” “也成。”枯坐了一夜,张显此刻也是困的厉害。 他把看守难民的任务给了赵云几人,随即便跟守上半夜的小伙们回去睡了。 不过这一晚他倒也不是干坐着,他已经把给难民的契书以及给小伙们的契书都给拟好了。 都是用的雇佣形制而非卖身形制。 刚拟草的时候可没把他给愁破头,书写方式得用繁体,书写形式得从上而下。 要不是他这个把月里都有在学习繁体字,恐怕今天这契书都得找别人去写。 不过好在也就第一份难了些,后面的直接照抄就是。 难民的契书以家庭为单位,一共写了三十多份。 少年们的则是以个人,一共写了二十七份。 为此,他的葛布匹都用了几尺。 顶着一双不断下垂的眼皮回到了赵家小院,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11点。 推开房门,屋外散着刺眼的阳光,今天倒是个难得的艳阳天。 虽然睡了一阵,但他明显还是困的,只能是走到水缸边上用冷水给自己提了提神。 “真儿,乃母还有伯母她们呢?” 洗漱了一番,赵家小院里就只有李真这一个小丫头在。 她晃了晃脑袋:“娘亲跟老夫人去晒谷场了。” 张显恍然过来了,是了,昨天接收了百多号难民呢,他一觉差点给睡忘了。 想到这,他也跑去了晒谷场。 百多号难民们早已经醒了,比起昨天,他们今天的精神头好了不少。 好歹是喝了个水饱睡下了,身体的机能都开始苏醒了。 十几个少年们维持着秩序,夏侯兰在人群中走来走去,看上去很是热闹。 “显哥来了!” 一名眼尖的看到了跑来的张显大喊了一声。 其他人的目光便全都顺着一个方向望了过去。 人群中生怕难民闹事的夏侯兰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也不过十四五的年纪,早先从未有过今天这样的经验。 一旁的赵云就更是了,他本就是稍冷的性子,面对这么多张陌生的面孔以及这些人艰难的处境,他早就开始不自在了。 第27章 :契书(求追读) 十几双的眼睛看向一个地方,难民们自然也就跟着看了过去、 被众多目光注视,张显的心脏有些不争气的加快了跳速。 以前他也不是没去过人多的地方,几千上万人的活动会场他也经历过几次,但那时,他可不是被聚焦的中心。 而现在,是了。 小跑的步伐慢了下来,他在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都是萝卜白菜,都是萝卜白菜!’ 等临近了,他将自己的目光尽量凝神。 “显哥!”.... 几声小伙的呼喊刚响起就被人给拉了下。 “叫庄主!” 夏侯兰吩咐着一个又一个自己村里的小伙伴。 虽然很多少年不甚理解,但他们还是听从了夏侯兰的吩咐,一个个的口称‘庄主’了起来。 直到此时,一众难民才明白眼前那个看上去很是温和的男子就是他们以后的主家。 有些灵泛的人也跟着小伙们叫起了庄主。 场面一时乱糟糟。 张显倒也不急,给他一些缓冲的时间也还可以。 等到晒谷场静了,他双手虚按了按对着一众望着他的难民道:“好了,都停了罢,昨日领你们来的人想必都与尔等说了,某家有一块荒地现下正需要劳力开垦,你们呢因为天灾人祸流离,眼下也无去处,所以某便让人去寻了你们。” “某这,不似豪门大族那般苛刻,所以某也给你们两个选择。” “一个,只做劳力,每日三十钱,不包吃住,日结现钱,但某丑话也在前头,若是做工偷奸耍滑,那工钱便别想了,有多远滚多远,别脏了某家的手。” “二一个,某雇佣尔等为佃户,某的田地交由尔等垦耕,每年田地产出你们需交由某七成,但粮种农械田税由某家出,至于今年,在田地作物未产出前尔等也皆吃某家的。”(东汉佃租主流是五成,但需自备粮种,农械,以及田税。) 张显说完,难民们连想都没曾想都选择了第二种。 至于说第一种干活拿钱,没有人去想过,钱拿到手里用不用的出去也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 都经历过这么一段生不如死的流离生活了,现在的他们只想安定下来,佃农就佃农吧,卖身就卖身吧。 难民们拖家带口的,如果不是很多大户不要老人小孩,他们早就将自己给卖了。 眼看着场面又要骚乱,张显大喊道:“兰弟云弟!带兄弟们让他们排好队伍,一个一个的过来签契书!” “诺!” “弟兄们,维持秩序!让他们排好队!” 夏侯兰当即应下,继而指挥起了小山村的少年们。 赵云也是有样学样,带着些人开始组织起难民排队。 很快,晒谷场上的几十户难民就以家庭为单位排好了队伍。 张显也找了块木桩当桌子。 第一户难民在夏侯兰的引领下来到了他的近前。 成年男女外加双老无幼童。 “名字。” 握着从村老家借的笔墨,他铺开了一张葛布契书。 “庄主当面,小的周牛,内人王香,父老周马,赵花。” 难民汉子很是谨小慎微,说话的声音都是微颤着的。 张显麻利的书写着,写完名字后又在主家那方写上自己的姓名,标注好年月。 “这个地方按下指印。” 他拿了盆染料放在树桩旁,农家能有多少识字的根本就不用想,所以签名是签不了了,干脆就按指印便行。 至于葛布上按指印看不看得清晰,那他也不太强求。 本就没想着这契书能具有多少法律效应,他不过是在安定人心罢了。 安的就是这些难民的心。 有时候人真的很奇怪,一方面会觉得卖身契就如同压在自己身上最沉重的枷锁,另一方面,没有又心有疑虑担忧。 契书一式一份,待周牛他们一家都按下手印后,张显能直白的看到他们那原本忐忑的神情变得舒缓了起来。 微微摇头,将那份契书平铺一边:“一旁歇着去吧,待会吃粥。” “谢谢主家,谢谢主家。”周牛一家千恩万谢的挪到了一旁去了。 他点了点头朝夏侯兰那边喊了声:“下一户!” 立马,又一户难民便一同来到了近前。 “姓名。” “小的........” 契书一签就是三十多张,很快,这三十多户难民今后便成了他明面上的私产。 至少,在外人看来是的。 但如果真有人将这契书认真看一遍的话就会发现,这契书的字里行间中,没有一句有提卖身的字眼。 从头到尾都是双边自由的雇佣制度,随时都能废弃。 看着那一户户因为签了契书而变得宁神了许多的难民们,他不由的惆怅叹息。 在这个时代,他要应对的不仅会有上流阶级的仇视,还要应对底层人民的思想枷锁。 这注定会是条格外孤独的道路。 ‘但总得有人去做不是嘛,既然时代局限了这种思想,那就由我来开启,人!必须得是个人!’ ----- “来来来,领粥喽。” 周翠跟赵母一人守着一口锅喊道。 比起昨晚如同清汤寡水的粥,今天中午的粥就粘稠的多了。 起码一碗打下去,碗里的米粒已经不是一眼就能数得清了。 难民们的心彻底安定了下来,至少今天的这一碗粥水,就能够让他们不饿死了。 “显哥,我回来了。” 另一边,张显正在给村里的小伙们签着契书,比起难民的简短几句,小伙们的契书就合规的多。 包吃住,日薪五十钱,月结,一年最少一件新衣,逢年过节还有额外补贴,工伤报销诊金(张显治)。 丰厚待遇下,要求也是极多,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服从! 另外契书上还特别标注,如真遇上性命危险从而不幸,今后家小皆由张显负责。 他是一字一句的念给一众小伙听得。 听完,这些人眼睛里都能漾出水了。 以前可没听说过当庄护能有这么贴心的主家,他们恨不得张显现在就立即下令去干架,这条命拼着不要了也得给自己显哥争口气。 马蹄声停在了众人身旁,马上是上午去真定报官的石头。 “官府受理了?” 张显起身问道。 石头点头:“受理了,显哥你的名刺现在在县衙也受用,今天我可是长面了。”他憨憨一笑,回想起平日里吆五喝六的衙吏今天在他拿出名刺后变得格外温和的场景,心里一阵酥麻。 “那就好,你在外跑了许久先去歇着吧。” “兰弟,你领着几名弟兄在村里看护这些庄户,云弟,虎娃,黑子,狗子,你们陪我去一趟咱们的地盘看看!” “诺!” 契书签订后,应“诺”声变得格外的浑厚。 第28章 :桃源(求追读) 小山村十余里外。 一条滹沱河的细流蜿蜒划过广袤大地,朝着更远处的主流汇聚。 一行五人打马而来,停在了稍高一些的土丘上。 得亏是小山村有童渊,要不然哪家村户能凑出五匹马的,尽管都是些驽马。 “显哥,郭家主给的地不错啊,地势平坦不说,还有水系径流。” 虎娃翻身而下牵起了自己跟张显两匹马的缰绳道。 一旁,赵云,黑子,狗子也全都下了马。 赵云指向一边:“那儿有几间草房,看来郭家主说的180亩熟田就是在那了。” 细流行经处,几间带院草房离溪流不远。 张显也是下了马,几人朝那边走去。 土地共计四百亩,听上去大,其实也不过20万平方米,真定地处平原地形,四百亩土地贯通无需切割,左右不过是长四百多米,宽四百多米罢了。 这就是四百亩土地。 “显哥,看到地标了,这痕迹够新的,看来是连夜打下的。” 赵云眼尖,看到了地上草木中的木标。 张显呵呵乐道:“还得是云弟,要是换做我,肯定一时半会找不出来。” “走,先把地盘划出来,今后这,可就是咱们的地盘了!” 五人找寻着官府打下的地标,将庄子的大致范围给确定,这年头说是四百亩,但如果张显用个四百二三十亩地也算不得什么。 确认地盘没用多久,另一边往几间草房那边去确认范围的虎娃也回来了。 “显哥,都是些空房,不过看样子是刚搬走不久的,应该是刚卖的田亩,那些田我也跟狗子看过了,都是熟田,郭家的没骗咱。” 是不是熟田,村里娃一眼就看的出来。 “那挺好,不过就这几间草屋肯定是不行的,云弟,你知晓去哪找泥瓦匠吗?” 张显蹲在地上检查着未开垦的土地类型,不过想到那边能开垦出一百八十亩的田地,那都是一块地里的想必也是可行的。 “这个时节找泥瓦匠恐怕不好找,都快春播了,正是农忙的时候。” 赵云答道。 一旁的狗子接话:“显哥,找啥泥瓦匠啊,就咱这些人别的弄不成十几间草房还是没问题的。” “这能弄?”这下轮到张显吃惊了。 “能弄!”黑子帮腔:“咱们村男人少,平日哪家要修个墙补个顶什么的还不都是我们整的。” “显哥放心吧,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出力呢,保证给你办的漂亮!” 张显想了想,好像也是,想在乡下请建筑工人,要么去县城请专门的大师傅,要么就是找附近村里的手艺人。 眼下农忙,附近村的手艺人肯定没空,而去城里找,人家帮大户修房打屋的能不能看上这乡下草屋的利润还难讲,索性自己动手吧。 不过光靠自己这些小伙伴们那要建到何年何月去了,干脆直接让难民也参与进来,即便现在干不了什么重活,搭把手也是好的。 念及于此,他点了点头:“那成,需要的工具虎娃你负责,狗子,黑子你们帮衬着点虎娃。” “云弟,咱俩回村一趟,把大家伙都带来!” “听你的显哥。” 转眼,几人便回了小山村。 安定了不少的难民们又开始了迁徙,不过好在这一次迁移的距离不远,不过十一二里地罢了。 下午三点许,就地又煮了一次浓粥后,虎娃那些个小伙就开始领着难民修缮起了房舍。 不过这里的房舍修缮形式与小山村不同,四百亩地不大,张显不可能用大片的土地建筑房屋,所以房舍都是一间连着一间不带小院了。 房屋的搭建先从确认大小开始,以五口之家三间房,三十五平米为蓝本,虎娃他们一连在张显地里画了五十个房屋框架出来。 看着干的是热火朝天的工作场地,张显夏侯兰赵云三人相视一笑。 “对了显哥,咱们在这建庄子,那这庄今后叫啥名啊?” 赵云问向张显。 “叫啥名.....”这一下还真给他问住了,他啥都想了,唯独这个名字是真没去考虑。 思绪一起,脑海中就不由浮现出中学的课本。 “桃源,就叫桃源吧,往后,咱们在这里多种些桃树....” ----- 另一边,无名小村。 入夜时分。 先前跟赵云他们在驰道上照了次面的贼匪们晦气的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将刀子从男人的胸口抽出。 “晦气,家里一点钱粮都没有,还浑身都是麻子,看得人瘆得慌。” “大哥,你说这家的人咋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们该不会是染疫了吧!” 一伙人中,一个正骑在一妇人身上快活的男子闻言吓得一下子就抖搂了起来。 “你说啥呢!故意作弄俺呢!” 不过一想到闯进这户人家时,男人女人都是一副咳嗽又无力的模样,他又好似信了几分。 “走走走,咱们赶紧走!” 男人连忙从床榻上跳下,叫起弟兄们便要离开。 刚从井径山上下来没快活两天,被染病死了那找谁说理去。 “都是那帮子下贱皮子,没事逃什么难,他们逃了,咱们这伙人吃谁的去!” “奶奶的,越想越晦气,好在昨天发现的那伙人应该是不错的肥羊,等山上的弟兄们都到了,咱们就去干一票!”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抽出腰间匕首刺进了早已无力挣扎的妇人胸膛。 “走了!” 一行人翻窗而出,趁着夜色悄摸消失在了乡野之中。 ----- 桃源(主角庄子。) 房屋的修建一修就是一周。 这一周里,张显还是如往常一样,训练着自身的技能。 不过因为小伙们要忙着修缮房屋的缘故,他的统帅经验获取慢了不少。 只能是将大部分精力放在开垦跟战斗上面。 如今他的农业技能已经提升到了2级。 【农业:2(122/5000) 子项技能:家园农田2级:你将拥有一块面积不超过十八平方米的家园耕地,每一平方米种植地中可容纳不超过九株植物,拥有游戏特性。 子项技能:良性变种:你所种植的作物有极其微小的概率产生优秀改种,改种方向随机,当前改种概率万分之一。】 农业提升到2级他获得了两点技能点,考虑到经验值获取,他便将家园农田给点到了2级,增加了一倍的家园田地范围。 第二个技能点则是在概率双倍收获与概率变种之间选择了概率变种。 毕竟不是真的在玩游戏,收获方面完全可以靠外在田亩补充,但改良种质却是十分重要的,更别提技能的名字叫做良性变种了。 至于说概率,万分之一的概率其实也真不算低了,众所周知,游戏的概率学都是伪概率,它既然说了是万分之一,那收获一万株作物就肯定会出现一次。 只要一次,那就代表可以无限提供种质。 以现在十八平方米162株作物上限,一万株作物的收获也不过六十二次。 随着时节的适宜,他的家园农产产出时间已经从480小时一次锐减到了240小时也就是十天一次。 六十二次的收获时间也不过才两年时间不到而已。 再者说,谁又能真的肯定自己脸黑的,说不定过几天收获变种就出现了呢? 况且更关键的是,两年时间他的农业技能难道还不升级吗? 所以即便是最脸黑的情况也用不了那么久。 想到自己家园农田里种植的作物,张显乐呵呵的往老牛身上挥了挥鞭子,敦实的老牛吃痛,拉着铁犁继续往前了起来。 第29章 :武备(求追读) 新生的桃源好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壮年男女跟着以虎娃为首的庄护们搭建着房屋,黄泥混合干草为墙,茅草做顶。 离建筑区稍远些,是一百八十亩深褐色的熟田,张显正在其中赶着老牛垦耕着,他的身后跟了十几个娃子,一人一个陶罐正往地里埋着种子。 家园田地产出的南瓜现如今都被他给破开了,将里面的瓜种全部用在了外田耕种上。 不过八颗南瓜的种子充其量也就五六百颗,用在外田的耕种上还塞不满一汉亩土地。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先种一亩充当实验也好。 这一百八十亩的熟田他打算分垄耕种,一亩地分两垄,一垄种豆,另一垄种小米。 而另外那一百八十亩荒地,他打算开垦完后全都种植高粱。 没法,生地要么用来种植可以固氮的豆子,要么就用来种即便不管也多少会有产出的高粱。 不过在这个时代,高粱还不叫做高粱,而是被称作“蜀黍”以往种植的农户倒也不多,不过因为近几年时常干旱与洪涝,蜀黍便在冀州北方等地广泛了起来。 因为这东西不管是旱灾还是洪涝,它都能有一定的产出,不像小米,麦,一旦遭逢大祸便是颗粒无收。 张显也是犹豫了几番才最终决定种植它的。 虽然比起蜀黍,种豆子能改善地力,但豆子的变现能力还是差了些。 他打算用这一百八十亩的蜀黍来打开财源。 一半在半青时用来熬煮糖浆,另一半则在完全成熟后酿酒。 糖跟酒,算得上是这个时代来钱最快的两个门路了。 只有有了钱,他才能购买更多的地,养起更多的人。 现在他的二级家园农田中都有一半的面积拿来种植蜀黍了,虽然高粱能够制糖制酒他知道,但那也不过是一点印象罢了。 酒还好说,关键的是如何制糖。 只能是一点点试了。 老牛牟牟的叫着,一头叫了起来,其他几头也就跟着叫了。 托郭家买的牲畜里差不多弄来了十头耕牛,因为地处北方跟代郡相隔不算太远,冀州的牛价还不算贵,一头不过5000钱,也就值两亩半荒地。 不过也多亏了有这十头牛,桃源才能在七天时间里垦耕了将近一百四十几汉亩的熟田。 差不多一人一牛每天两亩多地了。 称不上快,但也比绝大多数只能人工垦耕的农户强太多了。 这一百四十多亩的熟田如今都已经播撒了豆种跟小米种,每天桃源的娃儿们也帮着做些浇水的活计,一时间倒也是忙的过来。 七天时间的将养,桃源庄户们的情况都好了不少,如今都已经是可以吃的下干粮了。 在伙食上,张显并未有太多苛刻,对待他们也就跟正常农户家里相同,每天一顿朝食,一顿哺食。 上午是稠的像饭一样的小米南瓜粥,下午则是将上午煮粥的锅加水加点米,整成半干半稀的汤粥。 配上他之前就腌渍过的剁辣椒,一时也供得起每日的劳力所需。 而庄护们则是跟着他吃,每日三餐,麦饼南瓜腌菜加鸡子,偶尔加顿鸡汤。 穷。 还是很穷。 只不过说穷的,也就只有张显一人而已。 “显哥!我回来了。” 正赶着老牛带着娃儿们垦耕着最后十几亩的熟田,赵云打马从小山村的方向而回。 如今的桃源屋舍快有十间了,若不是相邻靠的太近,也已然有了副村子的模样。 小山村的小伙伴们如今都已经住在了桃源成了真正的庄护,但赵云夏侯兰两人还没有,他们自身的技艺还需要被教习。 所以都是一人在桃源待一天轮转着回小山村童渊那学习。 今天又是赵云来了,只不过今天他不再是一人一马,而是驾了辆马车。 他径直将马车拉到了田边,而后跳下车辕朝张显大笑着挥手招呼。 “云弟!可想死为兄了,你总算又来了,没你在我这心里都不踏实的。” “哈哈哈,显哥又调侃我了,你这哪是想愚弟了,你分明是在想这些!” 说着,赵云将车架上的篷布掀开一角,里面透露出了些许锋芒。 “你托师父要的东西,他都给你弄来了,都是县卫退换下来的好东西!” “硬木长矛十杆,十炼环首刀十把,蒙皮圆盾十顶,长弓六把,铁箭百簇(一簇12支)。” “就这些了,师父说你是胆不大但心大,强弩那东西是能明着买的?所以没有,全给你换成了步战长弓。” 张显一边听着,心里的安全感也一点点的变多,虽然没有强弩,但用弓也凑活。 他先是感谢了一番童渊,而后问道:“这么多东西,花费也不小吧。” 赵云点头:“确实不小,你留在家里的那九万钱基本用干净了,这还是师父亲自去当了说客才拿下的。” “好好好,花干净才好,留着又生不了小钱,还得多谢谢童师才行。” 张显对花费没有半分的心疼,这也是沾了郭家跟童渊的面子,要不然一般人也拿不到县尉统管的武备。 看这车架上那些武器的崭新模样,说是退换下来的,恐怕是连县卫们都没有经手过的新东西。 以现在一杆普通长矛三四百钱的价格,这一批军备只花了八九万钱那还真是他占便宜了。 不过说的也是,一般新东西哪有大头兵的份,用用几年乃至十几年的老东西那才是常态。 “你来了,待会兰弟就该回去了吧。” 张显拍了拍赵云衣服上浮尘。 后者点了点头道:“对的哩,他待会就得回去,不过童师说,阿兰最近有些懈怠了,所以以后每三天才让阿兰过来一趟。” “不过显哥也不用担心,阿兰的武艺还需要一点时间打磨,但我不用了,童师说让我每月回去一次检验一番即可。” 张显无奈一笑:“也只能这样了。” 他指了指建筑场地那边热火朝天的景象:“那今后庄护们可算是有个稳定的教习了。 云弟,庄护们就交由你操练了,不过你得放耐心,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天资卓绝。” “这个世界上,不是人人都能如你一般,你得磨磨自己的性子。” “放心吧显哥,来时弟也思虑良多。” 第30章 :平地惊雷(求追读) “弟兄们都赶到了,跟大哥的人加一起十三个,一个都不少。” 一户偏远的农家小院。 一名汉子带着十三人走进了屋舍之中。 “咳,成,你们可算是到了,官差们最近咳不晓得是不是疯了,追我们追的贼紧,一连换了好几个咳地方才算安定好。” “你们来时没留下尾巴吧咳。” “大哥你这话说的就有些瞧不起人了,好歹都是山上的老弟兄了,咋能留下尾巴呢。” “那就行。”衣袖扎的非常紧,脖颈上连肉都不露的山匪寨主点了点头。 “老三已经踩咳好点了,肥羊离咱这不远,刚起的庄子,没啥武器就是些棍棒,而且每天都是累死累活的到了晚上绝对没力气,干完今晚这票咱们便上黑山!” “都听你的大哥。” “不过大哥,你这时不时的咳两下身体吃得消吗?” “害,这算得了啥,不过是伤风感冒罢了,硬挨两天就没事了,抓紧时间让弟兄们歇着,灶屋有肉,吃了赶紧睡!” 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心事,寨主的脸阴沉了下去喝道。 “成成成,咱这就去睡。” 那汉子也不敢顶撞自家大哥,忙应承了两句就带了几人去了灶屋。 推开灶屋的草门,一股血腥气扑鼻,牲禽的毛飘得到处都是,偶尔还掺杂着些明显是人的黑发。 不过他们这几个倒也没啥太大的反应,以往更埋汰的地也不是没待过。 土灶还有余温,陶甑里有着成块的肉炖的极为的软烂,都分不清是豚肉了还是禽肉。 一连从井陉口连藏带躲的跑来,可把他们几个给饿坏了。 端起陶甑走向里屋就开始分食。 ------ 黄昏。 桃源的屋舍联排,眼下已有九间,加上原本就有的五间带院草房,如今已经有十四间屋舍了。 虽然还是少,但百多号人挤挤还是勉强能住。 最靠近溪流边的那间院房如今是张显单独住着的,左右三间小院由虎娃一伙的庄护歇着。 溪流边上。 十人操持着长矛演练着,他们身前,张显双手环胸口中喊着口令。 “刺!” “呼!” “扎!” “哈!” “刺!” “.....” 绝对单一重复的口号,但对长矛而言就是最管用的。 一寸长一寸强,这句话并不是空口瞎话。 又一连空刺空扎数十下,张显拍了拍手:“好,今天就到这吧,只不过是让你们熟悉一下武器,解散吧。” “诺!” 十人小伙精神头都还不错,今天原本是要做工到入夜的,只不过下午的时候云哥来了,所以显哥就让他们歇了,说是熟悉熟悉武器。 你别说,不愧都是打小就练架子把式的,虎娃这些人熟悉起武器来格外的快。 更别说那几个没事就上山打打野味的了,从短弓换长弓也是格外的丝滑,就是力气还是稍小了些,开弓顶多只能开三分之二。 不过配上铁箭以及张显技能的百分之十的伤害加成暂时也够用了。 【操演结束,统帅经验+3、】 卡着点,张显结束了操练,统帅经验的获取,最小时间单位就是30分钟,这么多天他也是摸透了。 小院那边,热气蒸腾着,周翠跟李真两人在蒸着馒头以及鸡蛋。 是馒头没错。 很明显,这是张显的手笔,为此他浪费了差不多小十斤的面粉,才养出了能够充当酵母的老面。 自此也算是完成了馒头自由,如果这馒头的酸味能在淡点,蓬松度能在高点就更好了。 庄护们三两一队走回小院归置武器,他们的显哥则是迈步向了溪流。 他在那边放了几个地笼,也不知道有没有收获。 不过毕竟只是小溪,他也没抱太大的希望,能有鱼虾那就当加餐了,没有那也正常。 走近溪流,他蹲下身子拉上了地笼。 今天运气还不错,指节长短的小鱼有十来条,其中还夹杂了两三只小蟹。 “这煮煮不又是一锅肉汤?” 他张嘴乐了起来。 没办法,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如今他这养着百多号人,每天的粮食那是库库的往下耗。 普通庄户们也就算了,光吃粮也行,但用来护卫的庄护们那可得要上点肉,不然还真撑不起日常的训练。 好在他还算是个开挂的,家园农牧每天36颗鸡蛋,27颗鸭蛋的供着,这才勉强维持住了训练消耗。 一级的家园农牧产出量还是太少,仅有27个栏位,其中18只鸡,9只鸭。 其中18只鸡每天双蛋,鸭三蛋,但喂养鸡每天只需麸皮草料,而鸭则需要些肉食。 如今他已经将养鸡的地跟养鸭的隔开了。 鸭舍建在了溪流下游,拦了半截小溪进去,算是半水散养,而鸡就直接养在了院中。 将葛布地笼里的鱼蟹倒出,他又把地笼给扔进了小溪中。 “这鱼真白啊。” 赵云的声音出现在了张显身后。 “不过也忒小了吧。”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上了,赶紧过来搭把手捡回去煮汤。”张显回头没好气的瞪了赵云一眼。 脸上还有泥印子的赵云咧嘴一笑:“显哥,我看你以后还动不动就说养得起了,哈哈哈。” “滚滚滚。” 张显无能狂怒的怒了一下。 ----- 夜。 围坐在篝火旁吃饱喝足再来上一碗碎鱼蛋花汤溜缝,小滋味别说有多美了。 “显哥,该讲话本了吧,咱们可都等着听呢,你说那孙猴子为啥放着天上的官不做硬要跑回山去?” “是啊显哥,你快讲了吧,昨天还欠咱们一段呢。” “对啊对啊。” “......” 篝火旁热闹一阵,就连小女娃李真也抱着双膝坐在了张显身边仰头看着他。 “家主家主,天上的蟠桃是什么味啊?” “我哪知道去。” 张显没好气的点了一下李真的额头,点的她不由的向后倒。 “话本自然是要讲的,但是巡逻的现在是不是该动身交班啦?是想把石头那队饿死吗?” 他扫了一圈众人,原本在激烈讨论着剧情的小伙有几个泄了气,站起身拿起靠在土墙上的长矛三步两回头的往外边走去。 “有贼人!” “有贼人啊!!!” 远处响起惊嚎。 犹如平地起惊雷。 第31章 :你好张子旭(求追读) 远处的惊嚎犹如一阵惊雷,篝火旁的热闹陡然一静。 张显腾的起身,抄起了近前的一柄十炼刀。 “拿武器!快!” “云弟!!!你为骑兵先往!别让弟兄们出事!” “诺!” 赵云面色冷静的可怕,虽然在听到惊呼的那一刹他也有些失神,但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是他的内心竟然有隐隐的期待。 身形如狡兔,直冲马棚,待其上马已然是手持长枪奔马而去。 张显内心焦急。 不能死人,真的不能死人,今天要是死人了,桃源别说未来了,能不能维持住都还是一个问题。 人心,一切都是人心,如今人心只是稍定而非稳定,一旦有岔子,本就是难民的桃源庄户并不认为再逃一次会有什么问题。 而今唯一幸运的是,小山村的小伙伴们已经都是在他麾下了,有足粮足响的技能影响在,不用太过担心他们会离开。 但这些人可都是他的原始班底,损失一个都算得上惨重! “列队!!!” “按日常演练!长矛长弓在前,刀盾两侧,长弓随时准备后撤!” “诺!” 少年郎们在张显的一声声催促下也全都列阵以待,五名长弓,五名长矛列阵最前,十名刀盾分两队列阵左右。 “维持队形,稳步前进!” “稳...稳步。向前!” 虎娃的声音有些发颤,但队列好歹是动起来了。 “周翠李真!” “家..家主。” 母女俩害怕的有些颤抖。 “烧..烧开水,多烧开水!!”张显被自己的口水差点噎了一下。 虽然很是害怕,但那母女俩还是听话的去搬柴火了。 他追上稳步向前的队列,跑到最前,充当起了排头兵。 ‘原来...我也能适应的这么快。’ 夜里的微风拂过面庞,张显内心安静的出奇。 相比起他跟赵云,虎娃等人的脸上各有忐忑。 “别怕。” “显哥就在前面陪着你们一起,杀贼,今晚...” “吃肉!!!” “..吃肉!!!” 少年郎们跟着呐喊了声像是在给自己鼓劲,他们纷纷侧眼看向张显,发现自己往日温和的显哥此刻格外的沉着与冷静。 心底有了主心骨,步伐也变得踏实了许多。 “弟兄们!稳步转快步!维持队列!谨记日常所训!” “谨记!” 队列开始了小跑,往日每天晨时的晨跑效果显现,自始至终,队列都保持着相对的整齐。 打杀声已经依稀可见了,马匹的嘶鸣也能听见。 快到战场了。 居然是在难民这边! 张显目力好,也无夜盲之症,他已经可以看到不远处,一席灰骑正在辗转腾挪以一敌十! “云弟大彩!!” “弟兄们!救袍泽!!” “长弓看准时机放矢,长矛维稳!虎娃,去接应石头他们!” “诺!” 从出发到抵达,少年郎们的心气已经从忐忑转向了忐忑中掺杂沉着。 一切皆有蜕变。 “刀盾者,随我....” “杀敌!” “杀!!!” 暴喝声响,十一道身影在月色下陡然冲出。 战场中。 山匪头子也是暴怒。 “老三!这就是你踩的点?你踩娘们肚子里去了不成!” 奋力躲过那杆快的出奇的长枪,一汉子懒驴打滚的从地上爬起冤枉道。 “他们平日就是做活!我哪知道都这么能打!” “我都说了夜深等他们睡了再进,还不是老十他们就想着娘们,还说一群半大小子怕啥,你说现在咋整吧。” “叨叨叨的烦死了,快点来帮手,这兔崽子的枪太快了!赶紧弄了他,其他人不在话下!” 跟赵云近前缠斗的几个满脸的不耐烦。 马上赵云同样也是。 这马太差了,好几次都是他用蛮力遏着的,要不然早跑了。 他不是在以一敌十,而是在负重以一敌十三! 至于为何张显看到的是以一敌十,那是因为地上不已经躺了三个了吗。 “石头!这边!” 虎娃小跑着去了难民嘈杂的那边,接应到了原本是巡逻的石头小队。 “有没有弟兄受伤?”虎娃问道。 石头有些颤抖:“有...有..狗子..狗子..伤了..呜..” 跟贼人最先接触,石头的胆气眼下低迷的厉害,要不是赵云提前赶到,他们一队五人说不定都得惨死溃逃。 “好了别怕,显哥已经到了,咱们也来了,没事了。” 虎娃宽慰了石头两句,从怀中掏出一个张显交给他的布包。 “狗子呢?” “在那,有两户农家帮着看着的。” “好、” 他撒腿跑了过去。 “不好!” 十一道身影杀来,山匪头子登时感觉踢到了铁板。 “彼其娘的,还有正规军!” 他大呼了一声,正要撤走,胸腔却猛地巨咳了起来。 “风紧....咳咳咳....该死,偏偏是这个时候。” “杀!” 他这么一耽搁,庄护们便已杀到。 为首者,正是张显! 长刀如匹炼,在月色下闪烁弧光。 一刀枭首,头颅带着血柱映照出了一张有些怪异冰冷的面庞。 ‘再见了,张显。’ 一刀得手,刀却未停,身如蛮牛直冲贼人最多的赵云马旁。 ‘你好!张子旭!!!’ “杀!!!” 见张显一招得手,少年庄护们无不士气大振,他们举盾挪移,逐渐的将九名贼寇给包围进了一个圈中。 远处,嗖嗖几声。 三两只箭羽袭来,却未有见效,都落在了交战场几米开外。 张显一脚蹬出将一名贼寇蹬了个趔趄,十炼刀顺势抹脖,动作连贯的像极了杀了十年鱼的无情刀客。 “显哥威武!” 马上赵云大呼。 张显眼神未动,依旧死盯一众贼寇。 咧嘴,些许血珠点缀着他的面庞犹如骇人凶兽。 “跪地,叩首!留尔等一命!” “兔崽子讲大话!爷爷的命就在这,有本事来拿!” “好胆!” 马上一声暴喝,赵云已是飞身而下,显哥他们已经到了,就用不着借助马匹挪移避免包围了。 “与某家兄长说话!” 长枪枪尖点出万般虚影,枪声如哨犹百鸟飞鸣。 死! 血色沾染,血雾迸发。 “客气些。” 麻衣少年收枪后靠立于斜持长刀脸上冷峻的张显身旁。 “下辈子。 注意点。” 第32章 :痘瘟(求追读) 兄弟两人并肩而立,一人枪尖滴血,另一人半身尽是血污,好不骇人。 来时十三人,眼下只剩八个了。 而且寨主还成了一副痨病鬼的模样,一直咳个不停。 山匪们已经胆怯了,他们面向张显两人脚步往后撤着,但后路眼下也被堵死了。 跟着张显冲杀而来的十人刀盾手已经将他们给围住。 山匪中几人转身想要打开一条口子,但刀盾手们却只防御不进攻,任凭那一刀一剑的往自己盾上砍,愣是没退一步。 队列的维持让山匪们有些绝望,张显看出了他们的胆怯,十炼刀一甩,溅出一条血线。 “再说一遍,扔掉武器,伏地叩首!留尔等一命!” 山匪中,有人还待负隅顽抗,不曾想,身旁的兄弟却是先扔了刀刃,跪了下去。 “娘的,终日打雁却被雁啄,老三,你踩的好点啊!老子认栽!” 见大势已去,山匪们从心的选择了活面最大的路,一个个的跪了下去。 唯有那寨主,还在那不停的咳嗽,一副要把肺咳出来的样子。 张显皱起了眉头,但眼下也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黑子,大牛,带兄弟绑了他们!” “诺!” 一场胜仗,虽是几乎躺着赢的,但依旧让少年郎们得到了成长,眼下他们一个个的眼神都稍显的兴奋了。 举盾小心靠近,提走刀剑,一人用盾按着人,另一人则蹲下捆缚双手。 “脚也给绑了!”张显补充道。 他们两人也是上前,眼神如虎一般紧盯着山匪,一旦发现小动作,那就是一颗上好的人头落地! 约么着半刻钟,伏地八人皆被捆缚,就连那咳个不停的山匪头子也给绑了个结实。 如此,张显这才稍稍放松了下来。 “都散开些,那头子看上去有疫病在身,你们赶紧去小溪边洗洗,洗干净,浑身上下都搓一遍!” “云弟,你去把我那包拿到小溪边去,我待会用。” “诺!” 一众少年郎不明所以,但却都听从,他们可知道自家显哥的厉害。 所以没啥犹豫的便纷纷向溪流那边跑去。 “对了!别跟其他人靠的太近,把石头他们几个也全部叫走!接触过石头那队的人也带去洗澡!” 像是想到了什么,张显再次嘱咐。 众人纷纷应下,便离开了当场。 八名山匪横七竖八的被绑在地上,他蹲下身子凝视着他们。 “从哪来的?” 他开口问向一人。 那山匪闻言看了眼张显,嘴巴动了动,面上露出一丝不屑还想放两句狠话。 “蠢货。”张显淡然一声,连给他放狠话的机会都没给直接一刀捅进了那人胸口。 场面再次一肃。 “你...你说好的留我们一命呢?!” 张显瞥眼看去:“我问!你们答!答不上来!就去死!” “你们从哪来的!” 他目光挪向了被他捅死那人身边的一位。 “....井径山。” “为什么来?” “山下遭灾了,人都跑光了,我们不下山也得饿死。” “那人是你们老大?” 张显指向已经不怎么咳的那人。 “对..对,他是我们寨主,也是他让我们来抢你们的,好汉留我一命,就算是当牛做马我也认了...” 刀抵住脖子了就知道怕了,张显没搭理已经快哭了的这人,目光继续挪向下一个。 “你们下山以后在哪处歇脚?” “....我...我....” 见目光放到了自己身上,平日里打杀起农户来都不眨眼的山匪居然开始结巴了。 “我们就在离这不过二十里的一处偏远小院安歇...” “你们大哥咳嗽多长时间了?” “不..不知道,我今天才赶到。” 那人答不出来。 张显目光再移,移向了那个被叫做老三的人身上。 “你过来踩的点,那你肯定是早到了,说,你们老大怎么染的病?什么病?” “我..我也不知道啊..平日里没见到大哥咳,今天不知道怎的就咳起来了。” 张显皱眉:“你们下山多久了?” “二十三天。” “什么时候到的真定?” “七八天前。” “这七八天里做了什么?” “杀了几个衙吏,又杀了两户农家,没了,好汉真的没了...你把刀挪开成吗?” 被张显如虎的目光盯着,刀刃又死死的抵在胸前,老三整个人就像是挂在悬崖边上,心惊胆颤。 “最后一个问题。” “这七八天里有没有接触过跟你老大有一样症状的人?” “没..” “嗯?”张显的手下压了些许。 吃痛下,老三嚎出了声:“有..有!我想起来了,离这三十多里,西边,我们落脚的第一处农户,他们全家好像都跟大哥一样有咳症!” “另外呢?” “麻子,麻子!他们浑身上下都是麻子!” 张显闻言一惊。 “你说你们老大几天前还是好的?” “对!” “今天咳的?” “是!” 他双目赤红了起来。 “该死该死该死!” 心里头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烈。 连忙上前用刀挑开了山匪寨主的衣物。 月光照耀下,袒胸露乳的山匪寨主身上已经有一些水泡浮现。 “我操你妈!!!” 长刀一甩,直接划破山匪寨主的喉咙。 鲜血散了一地,张显暴跳如雷犹如恶鬼! 天花! 怎么可能会是天花!!!! “啊啊啊啊!!” 长刀劈砍,地上被捆着的山匪们,到死都没明白,之前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疯了。 “显..显哥...” 去而复返的赵云看着疯狂劈砍尸体的张显,一时间有些被吓住了。 听到赵云的声音,张显伏腰歪头看了过去,口中剧烈喘息。 “显哥你...”赵云欲上前。 “别过来!”但直接被张显斜眸暴喝打断。 发泄了一通,他也差不多冷静了下来。 “别过来,你到弟兄们那边去,没我的允许,都不准离开!” “诺..” 也许是刚干完仗,又或者是感觉到此刻张显的完全不同,赵云没有如往常一样随用俚语,反而是郑重的抱拳领命。 他转身离开,张显从血肉中走出口中呢喃:“天花..天花..潜伏期七天,初染者发烧咳嗽,身上长出水疱...对得上..” “怎么解决?” 浑身染血,但他对自身却没有丝毫的担忧,他种过痘,属于天花病毒的永久免疫体。 “隔离!消毒!” “退热,硬挨!!” “人痘法!牛痘法!衣痘法!” “对,就是这些,拉高医疗等级,保住他们不死,防止天花扩散!” 往小溪边走去,张显已经从暴怒的状态完全恢复了过来。 他如今是众人的主心骨,谁都能慌张,唯有他不行! “室外传染,空气流通,染病率降低,好好预防,不一定会出事!” 第33章 :做个有品性的人(求追读) 溪流边。 二十来个小伙已经脱了个精光在水里搓洗着自己。 对于张显的话,他们无比的相信,说是有疫病,那就绝对有。 自家显哥是怎的起家的小山村的人几乎人尽皆知。 靠的就是那一手医术。 春播时节的夜比起冬季好上太多,尽管还是有些寒冷,但对这些年轻力壮近期又营养充沛的小伙来说还能忍受。 张显自己也来到了溪流边,他看了眼小伙们,兀自往下游一点的地方走去。 “显哥!” “显哥!!” “......” 比起以往,干仗结束后的小伙们对自家显哥更显的推崇与敬仰。 他停下脚步,看向小伙们:“衣物都不许要了,洗完光溜的先去我那小院,里屋中还有十来匹布,扯了先裹着。” “对了,回去前记得大喊,让真儿还有翠娘走远些,别吓着人家。” 小伙们赤条的站在溪流里闻言都是哈哈一乐。 “晓得哩显哥,咱们也都是良家子,可不能被女人看了去。” “去,就你话多。” 吩咐了声,张显也就脱衣下了水。 红染以他为中心漾开,其中掺杂了些许碎肉。 冰冷的溪水使他的头脑完全冷静,他抬起双手看了看,默然不语。 ...... 火焰在桃源中燃起,血肉付炬成灰,众多衣物堆积一处等待水煮。 庄户们还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只晓得来了贼人,然后贼人又被庄主带人打杀。 此时此刻,他们原本有些慌乱的心也彻底安稳。 没什么能比一个既仁厚又有实力的庄主庇佑更幸运的事了。 张显小院。 一碗碗的姜汤熬煮,小伙们披着成块的布,分散而坐,喝着滚烫辛辣的姜汤。 “显哥,究竟怎的了,你今夜心绪一直不高。” 赵云坐在张显身旁担忧的问道。 “痘瘟。” “啥?”赵云像是没听太清的疑问道。 张显关上自己的面板看向他一字一句的说道:“痘瘟,今日来犯的山匪中,有一人身带痘瘟!” 这下就连一直沉着的很的赵云都被吓了一大跳。 “怎么会是痘瘟呢!” 张显伸手按住了他:“别慌,为兄还在,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狗子的情况最为糟糕,这些天我会重点关注他,你们....” “除了你直面过那人以外,其他人倒也还好,加上又在室外,又清洗了全身,大概率不会有事。” “所以为兄担忧的不是这个。” “那是...” “常山!” “这伙山匪东躲西藏,携带的痘瘟难免会感染他人,为兄担心整个常山界..会出现大面积感染痘瘟的情况。” 面对天花的高传染性,张显心里一阵恶寒。 不过唯一幸运的是,天花的传染性虽然强,但致死率只在百分之三十左右,如果治理得当,避免发烧带来的高温死亡,那情况也可控。 “那该如何是好...”赵云也急了,痘瘟的厉害他清楚,乡野中人时常会祭拜痘神,祈求痘瘟的远离。 “别怕,为兄说了会让你们没事,那就绝对护着你们。” 张显语气坚定。 “好生歇着,其他的事为兄来搞定!” 【医疗等级:1(383/500、)】 院外牛棚。 三只老牛被分别拴着。 它们身上,有着些许割伤。 这是张显狠心选出的三头耕牛,目的是用来感染天花病毒的。 如今都已经被他用贼人身上的带疱血肉污染过伤口,就连肉都被他咬牙塞进了老牛的口中喂下,生怕是感染不上。 防护他能做的都做了,庄户那边接触的人不多,仅有两户接触照顾过狗子的人被他隔离,其他的依然照旧。 只不过周翠还有李真被他赶到远处的屋舍了以防被近距离潜在传染。 衣物,尸体,血渍尽数焚烧。 只待七八天后,看看庄子上会有多少人发烧,那时才能清楚究竟有多少人会感染天花。 张显希望是没有。 检查了几番老牛,添了些草料,他走向第二间小院。 床榻上,狗子有些哼哼的睡着了。 入夜时,他是石头那队的巡逻人员,也是最早跟山匪接触,就连那声响彻整个庄子的惊嚎也是他喊出来。 所以,他是为数不多的伤者,还是伤的最严重那个。 从肩胛骨一条斜拉至胸腔的伤口鲜血淋漓。 若不是张显赵云两人结束战斗的快,狗子可能就要成为今晚唯一的那个牺牲者了。 好在如今伤势被控制了,伤口清理包扎,喂了一片消炎药。 如果说桃源中谁最有可能染上天花,那就只有他了。 其他人接触的最多是飞沫,唯独他是疮口性接触。 见其睡了,张显的动静也放轻了许多,上前摸了摸额头没有发现发热这才给他掖了掖被子。 “嗯....显..显哥。” 狗子可能是受伤的原因,觉很轻,稍微有些动静他便醒了。 张显按住了他想起身的动作:“是我,安歇着,别动了伤口。” “好..好。” 狗子躺了回去,脸上有些讪讪的笑。 “显..显哥,我..我今天是不是给你丢人了?” “怎的这样说?”张显坐在了床边,面色温和的望着他。 “大家伙都好好的,还跟你杀贼人哩,就我...就我伤了,还饶的显哥费心照顾。” “傻瓜蛋子。”张显呵呵笑着敲了他个脑瓜然后语气和煦的道。 “狗子,你很勇敢,也多亏了你,让我们及时反应了过来,这才没让那些贼人得逞。” “真..真的?” “真的。” “大家伙不会笑话我?” “那怎会,要是有人笑话你,你直接与显哥说,显哥给你撑腰,显哥练死他。” “哈哈..咳嘶..显哥你真好,真的,我以前都没见过像你这么有本事还看得起我们的人。” 狗子笑了两声,但是胸腔的起伏拉扯了伤口,疼的他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 “确定不是显哥家的吃食好?”张显也是调侃了句。 狗子憋笑,伤口变得有些更难受了:“哈...显哥你就别说了,伤口疼哩。” “是是是,不说了,你好好歇着吧。”张显起身,又给他掖了掖被子。 临了,他看了眼狗子。 “狗子,有句话你说错了,大家都是人,看得起看不起只管品性不管本事。” “记住,以后做个有品性的人。” 第34章 :老牛哇(求追读) 清晨。 张显的小院里飘起清香。 五只鸡被破肚下了锅蒸煮,加盐,加姜蒜。 拢共六口陶锅,其中三口都用在了熬煮鸡汤上面。 剩下的两口,张显也在蒸着馒头。 营养补充跟上,免疫力也能提高许多,他这二十多个小伙伴那得是一个都不能少。 昨夜他浅眠了三四个小时,大清早便起了,逐一检查个人情况,也许是还在潜伏期,所有人体征都良好。 “显哥,你今天够早的。” 赵云揉着眼睛从里屋走出,他的警觉性素来很高,所以几乎是院子里响起了动静他也就跟着醒了。 “弄些鸡汤给弟兄们补补,你怎的也起了?” 弯着腰给最后一口陶锅注上水,他把盖子一盖,便直起了身。 还好门前十来米就是一条小溪,用水还算方便。 “有些难眠。”赵云双手搓了搓哈了口气有些心不在焉道。 “怎的?” 张显望了他一眼,在水缸边舀水洗了洗手。 “师父常说身有利刃杀心自起,但昨晚...杀了人感觉并不好受。” “......” “你把我问住了,这不该是我这样想,然后你来宽慰我吗?怎的我没觉得啥反而你不太好了?” 张显怔了一下,要不是赵云提起,他险些就忘了昨晚他一人宰了十条人命。 “显哥没啥感觉吗?” 赵云疑惑,在他看来平日里谦逊温和的显哥杀起人来怎的那般果断。 张显摇头:“没太大的感觉。” 就连他自己也感觉困惑,往日常见到说杀人后又吐又恶心的,但昨晚阵前下定决心后,抬刀便只有果决,即便结束了,他也没啥太大的心理反应。 想了想他说道:“也许是我一想到如果败了会遭遇什么就没了那些七七八八的杂念了吧。” 赵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张显便也不再说些什么了,有些体会得自己悟。 雄鸡报晓,天也放亮。 陶锅咕噜噜的冒着香气,将一伙半大小子从睡梦中拖了起来。 “香,真香。” “嘿嘿。” “多谢显哥操劳!” “多谢显哥!” 一人一大碗带骨带肉的鸡汤,几个馒头吃的格外的香甜。 狗子依旧卧床,张显端了碗有着鸡腿的汤食跟馒头过去了趟。 白天的整训是无法继续了,这几天可能都不行,只能隔离处理。 难民庄户那边他让周翠去主持春播与开垦,随后便继续忙碌自己的技能训练。 潜伏期什么也看不出来,也只能如此安排。 带院的这四间草房已经成了禁地,庄护们平均七人一间草屋,没有张显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出来,也不得靠近。 就连他自己进出一趟都得用石灰裹身一遍才行。 防疫开不得玩笑。 他只能减少进出的次数,将大部分事交给他们自己处理。 第二天,虎娃等庄护一切正常,狗子创伤正常,感染老牛未见感染症状。 第三天,一切正常,难民庄户粗垦了百亩土地。 第四天,一切正常,所有标亩荒地皆已粗垦,等待翻耕。 第五天..... 第六天.... 【驯兽等级:2(2/5000) 技能子项:家园农牧2级:你将拥有六个养殖栏位,每栏位中可选定相同的九只动物进行饲养,具有游戏特性。】 第六天,他的驯兽技能提升至了2级,获得了两点技能点,照例先加一点家园农牧,提高家园农牧产出。 至于另一点,张显看了眼新浮现的技能。 【优种:你所饲养的牲禽更容易继承良好的基因。】 【灵性伙伴:开启一个宠物栏位(可绑定一只体重不超过10千克,智慧不低于单细胞的生物作为宠物。)(特别标注:灵性伙伴只是名字带有灵性,并不会增加绑定宠物的智慧,你也无法直接对宠物进行操控,但作为主人,它与你的关系会十分亲密。)】 两项技能,张显第一钟意的就是优种,跟家园农田一样,这是增加产出的一项技能。 他也差点就加点优种了。 不过一想到昨晚的事,他加点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第二项技能描述诸多,但话里话外无非就是在讲绑定的宠物不会得到任何加强只是关系亲密。 但亲密也有亲密的用处,那就是服从度从一开始就高,那如果训练训练是不是也能起到作用? 十公斤的体重限制几乎完全否定了大型生物,那禽类... 预警鸡? 草原游牧民族常有豢雕手,可以辅助自身追猎又或者锁定敌人位置,那自己的这个技能为什么不能向豢雕手靠拢? 如果昨晚之前就有这个技能,那提前发现山匪的时间就会提前,从而更能从容面对。 思索再三,他最终还是点下了【灵性伙伴】 脑中只觉一阵晕眩,下一瞬便又恢复了正常,跟平时没有丝毫差别。 张显晃了晃脑袋,没有得到丝毫的提示,无奈只能继续专心观察感染老牛的情况。 用天花水疱的肉块开创感染,三头老牛目前只有一头出现了疱疹状况。 他在辨认是否为天花疱疹还是被其他虫类咬出的包。 幸运跟不幸运的是,老牛身上出现的确实为天花疱疹。 只不过目前疱疹刚出,张显打算继续养两天等其结痂后再采集。 经过牛体稀释过一遍的天花病毒本就会弱化许多,加之采集结痂后的痘痂毒性又会弱上几分,过几天别说庄护们感染了,就算没感染他也要手动感染他们。 牛痘法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的安全,但比起天花自身百分之三十的致死性,牛痘法的致死率会下降到百分之五,已经属于十分安全的范畴。 也就是时间不够,若是将这些牛痂妥善保管个一两年,到时再用安全性会更好。 “老牛哇,在熬一熬,等你自愈了,咱到时候天天给你草里添鸡蛋。” 拍拍像个没事牛一样的耕牛,紧绷了好些天的张显放松了许多。 至于为什么现在不不往草料里加鸡蛋,那是因为张显害怕老牛好的太快,他采集不到足够的结痂。 牛痘养出来了,只要庄护里没有自然感染上天花的,那就都会没事,以后即便在天花脓液里打滚都不带怕的。 “不过....” 张显目光有些忧虑的扫向西边。 “山匪在这段时间究竟有没有造成传染?” “得去一趟真定了....” 第35章 :永绝痘瘟之害(求追读) 第七天放亮。 桃源中再次出现了庄护们活动的身影。 七天的隔离结束,幸运的是大部分小伙并未有出现天花感染的症状。 不幸的是,狗子中招了。 创伤性感染终究还是引发了天花。 发烧,咳嗽,身体冒出了疱疹。 这两日,张显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治愈狗子的天花身上。 不过毕竟没有针对天花的药剂,他只能从发烧跟止咳下手,以减缓这两项病症带来的副作用从而提高狗子的生还几率。 “咳..咳..显哥,你别管我了,我晓得这是痘瘟,极容易传染,你是好人,我..不想害了你。” 病床上的狗子嘴角好些个水疱,说话间还带着哭腔。 张显给他拆了绷带检查了伤口的恢复,还行,有消炎药在,刀伤愈合的顺利没有发脓。 “安心歇着,痘瘟见着你家显哥得躲着走,你难道没发现这几日我日日与你接触,但却没有丝毫染疫的表现吗?” 狗子一愣,好像是哈。 张显笑了笑,从他腋下抽出体温计看了看:“还行,发热已经止住了,所以别担心,十天内你就又能生龙活虎了。” “真的?” “当然,别忘了你家显哥的拿手本事是啥。” “显哥...”狗子双眼漾出了泪花,他陡然觉得,这世间除了爹娘之外就只有显哥在以真心待他。 他抽了抽鼻子,侧首看向张显:“显哥,以后咱用命报答你!” 他说的格外的认真,而张显却只是笑笑,摸了摸他的额头:“那也得先活着,才能报答我。” 说罢他便起身:“庄子里事不少,早点康复,显哥可是差人手哩。” 离了这间单独隔离的小院,张显脱了浑身的衣物,丢进一口陶锅中沸煮,而后自己清洗了遍全身,换上了新衣。 庄子上人影绰绰,各干着各的事。 四百亩面积的桃源,其中四五十亩用来充当建筑地,其余者皆是耕地。 一百八十亩熟田有人日常浇水驱鸟。 粗垦的那百八十亩荒地也在进行翻耕了,地里的石块草根都在清理。 几十号壮年男女都在弄这些,而老幼则是帮着把石头草根捡出去。 山匪的袭击并非只有坏处。 由得他们这么一闹,现下桃源竟有些万众一心的景象在了。 或许对于难民庄户们来说,安稳胜过万千,桃源的家主能庇佑他们这便已经足够。 流离的日子,经历过一次后便不会想经历第二次。 “显哥!” “显哥!” “显哥!” 换了新衣,又撒了些石灰,张显出了自家院门。 院门外,二十几号小伙列队整齐,赵云一席葛布麻衣站在最前。 当张显出来,他们洋溢着笑脸各自招呼着。 “肃静!” 赵云高呼一声,随着他的呵斥,一众小伙们纷纷静了下去,这也不怪小伙们激动,在房间里关了好些天,今日可算是能出来活动了。 而后赵云朝着张显抱拳:“显哥,弟兄们整训完毕!” “兄弟们状况如何?” “生龙活虎,精猛干练!” “那便好。” 张显一笑,满意点头。 赵云也是一笑,看看左右再拱手:“显哥活命之恩,我等往后以命报之!” “以命报之!” 众小伙纷纷响应。 山匪一战后,隔绝在他们与张显之间的最后一丝生分也消去了。 今后,小山村众人尽是显哥门下! ------ 真定县。 赵云张显几人骑马并行。 桃源的小伙们既已康复,他也算是有空外出了。 郭府门前。 早早地郭福就候在了此处等待,他收到了张显提前让人送来的名刺。 张显的名刺。 几马而来,郭福乐呵的上前恭迎。 “子旭先生久违,还请入府。” 张显等人下马,郭府中的僮仆们便近前牵起了马缰。 “郭管事,事急从权,某欲见郭家主有要事!” “知晓知晓,家主已在府中等候,请!” “请。” 郭府厅堂。 郭怀,郭倘跪坐左右,随着张显的到来,他们二人纷纷起身相迎。 “子旭贤弟总算是有空来看愚兄了。”郭怀满脸笑容。 “倘儿拜见子旭叔父。”小人儿脸蛋红扑扑的对着张显恭敬一礼。 “子仁兄长安好。” 张显也是一礼,而后摸了摸郭倘的小脑袋。 “子旭贤弟近来可好?吾闻言尔那庄子可是忙碌的紧。”郭怀引人落座,而后挥手,僮仆丫鬟便呈上了酒肉。 “劳烦兄长挂念,愚弟一切尚可,只....”张显一副欲言又止。 郭怀也是明白人,他再挥手僮仆丫鬟便都散去。 “倘儿,去后宅找家姐玩耍。” “是的爹爹,拜会子旭叔父。” 小人儿乖巧的起身离去。 见厅堂人尽散去,郭怀这才面色沉重的问向张显。 “子旭贤弟可是遇上要事?” 张显摇头:“非愚弟自身之事,烦兄长细听,切莫声张。” “善,可言。”郭怀摆手示意。 “弟于乡野发现了痘瘟!” 当啷,矮桌上瓷瓶瓷碗碰撞。 “果真!?” “真也,弟庄子上便有一例,不过尔下被控制。” “兄长不知,几日前愚弟庄子被袭,袭来者中正有一人有染痘瘟。” 郭怀面色凝重,眼神四转:“这可是...天大的事啊!” 痘瘟的可怕不在难治,而在传染极快。 郭怀非乡野中人,郭府的家藏也非常人能比,他比小山村的人更加清楚痘瘟的可怕。 建武二十年,伏波将军马援率军平定交趾叛乱,在班师途中首次遭遇痘瘟。军队中近半数士兵因感染痘瘟死亡,以记“军吏经瘴疫死者十之四五。” 建武二十五年,武陵五溪地区痘疫,致大量人口死亡。 延熹五年,皇甫规陇右作战时,军中因痘瘟死亡十之三四。 ..... 一条条触目惊心的痘瘟记录让往日镇定自若的郭家主也不免有些烦乱。 等等...他一愣。 “子旭言....尔庄亦有痘瘟?以控?” “子旭贤弟有法可治?!” 张显颔首又摇头:“无法可治,但有法避免,甚至永绝痘瘟之害!” “当真!” “弟,不喜玩笑。” “大善!” 郭怀激动而起。 第36章 :牛痘法(求追读) “贤弟有何求?为兄这便安排!” 激动之下,郭怀连豪门间重用的客套都不用了,直入主题。 张显拱手:“别无他求,只求一地安宁,只惜弟人微言轻,无可取信他人,然求兄长相助。” “贤弟不妨说的明白些。” 郭怀听懂了一些,但又没有完全听懂,痘瘟一事不比其他,一旦爆发即便是九卿三公也如常人一样。 兹事体大容不得他有半分侥幸。 张显微凝,起身一礼:“弟欲以痘治痘!” “这.....” 郭怀迟疑了,你瞅瞅这说的是人话么、 但想起月余前此人亦如此般,他又有了几分相信。 “该....如何?” 迟疑是正常的,张显万分理解,来时他早已做好了计划。 “兄长莫急,弟并无他求,只求县衙牢狱死囚二三!” “弟之庄护已有一例,但孤例不可取,还需辅证。” “如此..”郭怀恍然抚须,心中大定。 “此事交予为兄!” 他欣然答应。 张显再言:“还有一事求于兄长,真定痘瘟起于何处不可得知,然来袭山匪言弟之庄子西北二三十里是其最后落脚之地,烦请兄长转告郡公,县尊,控制此地周边避免人员走动。” “本该如此。”郭怀松了口气。 能提前发现痘瘟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还能控制范围,那便是再好不过。 郭府寒暄一二,午时刚过,郭怀便从县衙往返,其后跟有十三之数县卫,押送着六名垢面死囚停在了郭府之外。 收到消息,张显等人也走出了郭府。 “贤弟,来此来此。” 他一出来就看到郭怀冲他招手,便走了过去。 当面,一席甲胄全身,面有短须,双目有神,头顶流樱顶盔,腰腹双插黄杏儿大三尺金头锤。 “此为真定县校尉钟童钟义喜,此为张显张子旭,汝等皆是俊杰自是好好结识才对。” “义喜兄。”张显一礼。 钟童则是抱拳:“子旭兄。” 二者见礼后,张显这才问道:“义喜兄来此....” 钟童:“郡公皆与某言,兹事体大,某当守子旭周全。” “那...烦请了。” 短暂的交流张显看不出钟童的为人,但还算处事周全,不莽撞。 十三名矛刀皆有的兵士也非衙役模样,更像是县尉直率的兵卒。 他看向郭怀:“兄长,事急待发弟便不与兄长客套了,兄长往县衙去时,弟在你府上要了十头老牛送往了庄上,待事成后再与兄长赔罪。” “子旭见外了。”郭怀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那愚弟便不逗留了。” “期望贤弟的好消息。”郭怀做伸手相送。 “义喜兄,劳烦了。” “子旭兄客气。” “押解死囚!开拔!” 钟童朝后下令,便带着十三卫卒以及死囚动了起来。 张显他们也在郭府僮仆们牵出马匹后上马离开。 ----- 路上。 钟童带人在前,张显等人在后。 他看向身旁的赵云小声道:“那人如何?” 赵云知晓自家显哥问的是那校尉,嘴角露笑面容自信:“五合可下!” “六。” 张显缩回脖子,他纯是好奇才有一问,说起来他这还是来此之后第一次见到这个时代的军人。 校尉.... 以钟童三十不到的年纪坐到这个位置。他原本还以为是靠自己本事的,没曾想自家云弟貌似有些瞧不太上,那就是家族底蕴支撑了。 一路上毫无波澜,有了县卫开路,就连那些流民们都变得少了。 待回到桃源,已是下午三点,郭府送牛的人早些出发,现下已将牛送到。 回了桃源,张显便立刻开始了种痘准备。 他要的死囚就是为了这个。 “义喜兄,这几日便委屈你了,还请稍待。” “子旭兄自行即可。” 钟童眼光打量着桃源,虽不成气候,但却有众心一力,颇有气象。 “云弟,虎娃,石头,带这些人去浆洗一番,分开送进院房!” “诺!” “其余人一切照旧,垦地之事不可停,再停春播都要过了!” “诺!” 经由山匪一事,桃源的工作进度慢了不少,如今小伙们再出笼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 死囚被拉去浆洗,张显则是回到自己的小屋,拿出一个大拇指大小长短的透明塑料药瓶来。 这瓶中原本装的是一些药片,如今却已空了被他用来盛装牛痘干粉。 这几日,他已经收集了一些牛痘痂磨碎成粉,不过量很少甚至填不满瓶底。 所以他才朝郭府又要了十头老牛,打算用来全部培养牛痘。 等他准备好东西,死囚那边也浆洗的干净,头发胡须太过脏乱,张显索性叫人给全剃了。 这种行为在这个时代无异于杀人父母,但都是死囚了又有谁在乎呢。 六名死囚被单独关押,占了三间草房。 张显叫了几人帮手便开始种痘了。 虎娃几人用几层葛布蒙住口鼻按住挣扎的死囚。 张显取出药瓶,用小木片舀起一些吹入死囚鼻腔之中。 那死囚怕极了,双眼鼓胀,虽然不知道张显在对他做什么,但他能明显感知到不是什么好事。 还好张显有先见之明,让人提前给死囚塞上了嘴,这才没有听见什么哀嚎。 如此几次,六名死囚便都被他用鼻吹法种上了牛痘。 将死囚都捆缚好,他便带人离了小院。 “接下来就是时间了,看看七天后爆发的反应就能知道牛痘的作用了。” 结束鼻吹,张显带着几个帮手的庄护去洗净全身。 先不说痘瘟给桃源造成了什么大危害,但整体提高了桃源的卫生系数却是真实。 以往十天半个月乃至一个月都不洗一次澡的小伙们如今是天天洗澡,当然,洗的是冷水,桃源目前还没有那么多的燃料支撑起日日热水供应的。 种痘,洗澡结束,小伙们便被张显打发做事去了,他自己则去了牛棚,开始手动感染诸多老牛。 郭府的十头新来的老牛全部种上,加上之前的三头,待死囚身上有反应了,牛痘痂也就差不多该结了。 等待的日子平平无奇,也就钟童所率的十三兵卒常与桃源庄护对练,一时间,竟也让庄护们大有收获。 八日后,随着第一个牛痘死囚的症状出现,张显知道,自己的牛痘法。 成了! 第37章 :永绝痘疫之术(求追读) 草屋。 张显检查着染症死囚的症状。 “对比狗子,牛痘感染的症状发热更轻,咳嗽也少,体表无大水疱仅些许红点。” 用葛布记录着一号死囚的发病体征,所有情况都是朝着好的一面发展。 牛痘中的天花病毒经过牛体稀释毒性大减,原本能将一个成年人折腾半死的病症如今只是让一号死囚稍感不适。 只要等一号死囚的发热退去,病症好转,再尝试用含带人体天花的毒株复染,如果还感染那就是牛痘失败,如果不感染那就说明牛痘法可行! 最后一笔落下,张显收起了葛布,看着病床上的一号死囚笑了笑便走了出去。 随着一号死囚的牛痘天花爆发,第二天,二三四五六号死囚接连发症。 六人症状大同小异,皆是发热,轻微咳嗽连带身上冒出些许红点。 张显一一记录。 第三日,一号死囚症状好转,体热退去,咳嗽截止,但红点未退。 第四日...其他死囚如同。 第五日一号死囚红点消去大半,精神稳定,无明显副作用。 第六日,一号死囚完全康复。 第七日,其余死囚康复,张显开始对一号死囚开启人体天花毒株再染实验。 第八日,依法实验其余死囚。 ........ 光和五年(182)春,三月,下旬末。 耗时十五天有余,张显的牛痘实验宣布结束。 结果证明,牛痘法完全可用,六名死囚全部存活,无一人再染天花毒株。 钟童领着十三卫卒候在草屋前等候,随着草屋房门推开,六名无发无须的死囚相继被张显押解出来交接钟童之手。 “子旭兄....” 钟童眼中有些许期待的看向张显。 张显微笑点头:“幸不辱命,且回县衙告知郡公,张某的论证成功,痘瘟可除!” “善!大善!哈哈哈,子旭兄真乃大才也!” 钟童闻言大喜过望,能解决痘瘟对谁都有好处,即使他是穷苦人眼中的贵人,但贵人也不能保证不染上疫病,如今得知一疫可解他怎能不喜。 笑罢,他连忙朝张显抱拳一礼:“子旭兄此举实乃活万民之功,童这便带人返回府衙为子旭兄请功!” “义喜兄言重了,不过也确该回去复命,烦义喜兄替某将手书一封交予某那子仁兄长。” 张显说着,从袖口摸出一封布袋递了过去。 钟童双手接过郑重放入胸口抱拳道:“钟某自当亲自送往。” “那便谢过义喜兄了,请。” “后会有期!” 说罢,钟童转身面向十三卫卒喝令道:“押解死囚,返程!” “诺!” 经历半个月的桃源生活,这十三卫卒也变得精练了许多,或许是桃源庄护每日雷打不动的整训有些刺激到了他们。 这些天两帮人没少角抵兵击,一时间竟也让桃源庄护们快速成长了一番。 钟童带人离去,十几天来张显忙碌也得到了成果。 六名死囚带给他360点的医疗经验,获取数之多超过了张显的想象。 这还在实验进程过半的时候就得到的,后面因为没有病症,所以也就没了经验获取。 【医疗等级:2(97/5000) 子项技能:识百草:你有着大多数草药的知识,可以清楚的知晓各草药的药效与相应的治疗效果。 断症:经过观察你能大概率判断出被观察者的病症情况,种类。 良药:经由你研制,调配,开方的药物在治疗时的效果增加百分之五。】 二级的两个技能点他全都点在新技能上,现在的张显终于可以说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医者了。 之前的他不过是在利用现代药物以及见识的伪医而已。 桃源的春风吹拂,溪水潺潺,耕地的老牛被孩童们牵去了溪水边上擦洗着泥污,紧赶慢赶一月半有余,桃源的三百六十多亩耕地总算是在百多名男女老幼的齐力下开坑播种完毕。 一亩的南瓜田,一百七十九亩的双圃制粟(小米)与菽(豆)。 这一百八十亩是熟田张显并不担心它的产量,只需每日好好打理驱鸟,几月后便有产出。 另外一百八十多亩新开垦的薄田也已经全部种上了蜀黍(高粱),往后那是桃源的财源之一。 结束了牛痘实验,确认了安全有效,当天下午张显便开始给桃源的人鼻吹牛痘粉。 庄护加上庄户共计一百三十九人,如果他全部完成牛痘的接种与后续的治疗,那么,这将会是一笔超过八千点的医疗经验。 能够一举将他的医疗等级冲到三级还要多出不少。 前所未有的,他第一次觉得一项技能的提升竟然如此的简单。 更别提,后续真定县还有近二三十万的潜在经验源。 不过这事想想也就罢了,二三十万人,就算是他累死他也一个人治不了那么多。 只能是先把牛痘的名头打出去,然后在教授给其余的医者。 疫病这种事,就不要去考虑利益了,能多避免一个可能会丧命痘疫中人那对他来讲就是最好的报酬。 况且... 他也没说不收豪门大户的报酬啊。 ....... 真定。 郭府。 ‘子仁兄长敬上。 愚弟张显,见字如面,得兄长相助,愚弟不才已于今日........’ 手书简短明了,郭怀看完后抚须长笑。 “哈哈哈,不愧是子旭贤弟,这事居然还真让他给办成了!” 笑完后,他又摇了摇头:“唉,这贤弟呐..还真是给了某一个好差事...又得奔波一阵喽。” 说是这么说,但从他的脸上却没有看到丝毫的恼火,反而尽是满意。 合上手书,郭怀敲了敲桌面:“郭福。” “家主有何吩咐。”郭福从外推门而入。 “派人去收拾一些细软家具,带倘儿,棠儿二人往桃源一去,另遣些丫鬟仆役,寻些工匠同去,子旭那庄子,连个落脚的地都没有。” 郭福拱手一礼,而又问道:“少主与小姐需住多久?” “待子旭为其二人永绝痘疫后便返。” “唯。” 当天,一行车队便从郭府出发前往了真定乡野,而郭怀本人则在真定各族间奔走。 不过一日,真定大小豪族便知晓了痘疫一事,以及。 永绝痘疫之术! 第38章 :千亩荒地(求追读) “烦请有秩序的等待,今日来人实在太多,万分抱歉。” 桃源闹哄哄的。 虎娃领着几名庄护武备齐全小心的维持着秩序。 这不小心不行,今日来者皆是真定有名有姓的豪族子弟。 粗略计数一下,人数不下于二百,比整个桃源的人都还要多,这还是上午走了百多号人,否则人还要更多。 他们之所以来,也是因为自家显哥前几日弄出的痘疫永绝法。 在再三确认府衙死囚没有半点身体上的不适以及残缺后,等待了几日的豪族子弟们终于是上门了。 而且一来就是结伴而来,导致桃源中人根本无法招架。 桃源的土道两旁如今都摆满了车马,直至溪流方向的尽头。 那儿,一张高脚的木桌配上一张高脚的凳,张显稳坐其上翻看着名刺。 “真定周家,周豪周子明是吧,尔带家小十三人,皆要种痘?” 高桌对面,一名年约四十余,身旁站满了家小的中年男人浅笑着点头。 “便要劳烦子旭先生了。” 张显摆手:“劳烦称不上,还请稍后片刻,待某为尔等安排治疗房。” 起身,他望向三四百米的庄中土道,那边的人影绰绰,只看的虎娃夏侯兰几人来回奔波维持着场面。 呼出口浊气,侧首朝在他身旁充当护卫的赵云说道:“云弟,你且去告知一声,就言桃源人手不足,让他们明日再来吧。” “诺。”赵云颔首,手扶腰腹环首刀刀柄虎步而去。 一个上午,他已经给一百二三十号人鼻吹了牛痘干粉。 本来一开始是想让人留下观察个几天的,但没曾想来的人却是越来越多,就桃源这十几二十间草房的根本无法容纳。 他也就只能让人回去了。 牛痘法已经证实了其安全可靠,天花毒株被牛体稀释后,传染的能力大幅度衰减,而且即便传染,被传染的人也是染的牛痘天花而非自然天花,所以他也敢如此。 只是嘱咐一番注意事项。 回房稍作准备,张显便请了周豪一家进入。 木片粘粉鼻吹而入,十四人的种痘耗时接近半个小时。 种痘结束,张显便又领着他们去了趟隔壁药房。 这间药房是他前几日打理出来的,用来存放一些家园模板出产的草药。 自从医疗等级提升至2级后,他也总算是可以用中草药进行开方了。 如今针对牛痘爆发时引起的发热咳嗽以及瘙痒之症他已然是配备好了最合适的药方。 以此抓药,结合技能断症的判断,他给周豪家十四人的方子皆有细微上的不同。 打好二十八个药包递给了周豪,他道:“种痘后前几日并不会感受到不适,但七八日左右,便会伴有发热咳嗽之症,届时以此方熬煮药水饮用,体肤瘙痒便用这一方煮水擦身。” 他伸手指着两方的不同用法,还贴心的在药包上写上了用效。 周豪接过一礼言道:“子旭先生的医术我等早有耳闻,此次让子旭先生费心,此些薄礼还请先生收下。” 他从袖间掏出一卷布帛递上。 张显没有多言,只是接过微微点头而后一礼。 拿上药,周豪一家便离开了。 这几日来,真定豪族已经来了不少人了,有郭家的门面在前,每一家豪族子弟都自动备了一份诊金,都用不着他提。 只不过这几天来的人实在太多,费心之下他连这些诊金具体有什么都还没完全统计。 单是钱粮就足有一大笔,而且随着第一批豪族子弟的康复,众口相传下,今日桃源来人比往日总和还要多。 也让他一时忙的脚不沾地。 “再治几日,牛痘法该传出去了,一个人的力量终究还是太小,即便开了挂。” 呼出一口浊气,张显拿定了主意。 “家主,下一家的号牌已经叫上了。” 李真跑到药房告知了一声。 张显收了周家的诊金随手放进一个箱子里便又出了去。 “来了。” ....... “便是如此了,这几日各自居住不要往密集人中去,待发热等症散去,今后便无痘疫之忧了。” “劳烦子旭先生费心,些许诊金还请笑纳。” 又是一家离去。 桃源的忙碌一直持续到了黄昏。 即使有赵云传话,但豪族子弟也并未散去,无法之下只能是将先来者种痘,后面来的让他们明日再来。 “子旭叔父今日总算是忙完了。” 郭棠罗裙婀娜端着一碗鸡汤缓步而来。 “嗯...”刚撑了一个懒腰,张显便觉身后之音:“唉,是你啊,倘儿呢?” 靠坐在郭家工匠打造的高脚背椅上,张显伸手接过少女手中的鸡汤问道。 “幼弟缠着小虎带他下水摸鱼去了,若是被家父知晓倘儿这些天如同皮猴一般,想来会是生气的紧。” 郭棠掩嘴轻笑,将张显身前桌面上的一些杂物收拾开。 郭家二子来桃源已有七八天了,皆以是种痘康复。 “幼童还是跳脱些的好,多蹦跳多玩耍体质也就提上去了。” 张显蒯着瓷勺喝着油花漂浮的鸡汤随口而道。 “是是是,子旭叔父如此宠溺倘儿,你就看其回府后会被母亲如何教训吧。” 郭棠眼神中带着些许娇嗔,这几日下来,二人私交却也是不错了。 “......” “那我也没办法,只能期望嫂嫂下手轻些了。” 三两口将碗里的鸡腿吃下,张显猛灌一口汤水,舒服的擦了把嘴巴。 “棠儿既然来了,那就再帮叔父一个小忙。” 他起身搬来装有这几日布帛类诊金的箱子。 “来,帮叔父点点。” “子旭叔父可真会使唤人哩。”郭棠又是嗔怪一眼,但也乖乖的坐了下来,帮着张显点起了布帛上的诊金。 “李家转让荒地二十亩,这是地书,荒地就在叔父庄子边上,相连着哩。” 郭倘打开一卷布帛,上面赫然是一份契书、 随即再点,居然也是相同,转让的桃源周边的荒地,不过亩数少了些,只有十一二亩。 这几日布帛类的诊金收了差不多六七十封,随着二人的清点,最终点明这六十七封布帛诊金里全都是桃源周边荒地的转让契书,还都有县衙的官印。 “差不多一千亩荒地啊。”即便是郭倘,小嘴都不由的张大了些。 “准确的说,是一千零二十七亩。”张显补充道。 他放下手中最后那份布帛,微微摇头:“又有的忙了。” 第39章 :战马(求追读) “叔父的本事别的人还真学不来。” “这才多长时间,叔父便积累了别人几代都不可能积攒下来的土地。” 郭棠帮张显将所有契书平铺收拢妥善的放入小箱之中。 这口箱子现在可不得了,如果按照荒地均价两千钱算的话,这可是价值两百多万钱呢。 面对郭棠的调笑,张显斜眸了她一眼:“能有你家地多?” 堂堂真定郭氏,即便是不算隐户,家中田亩的数量也不会少于数万亩,想到这,张显也确实好奇了,他朝郭棠那边挪了挪小声问道。 “棠儿,你跟叔父说说,你家现在究竟有多少田地?” 帮张显将箱子扣好,郭棠眼波笑意冉冉:“叔父问这个作甚?” “好奇撒。” “田亩数目都是娘亲管着呢,我也不太清楚。”郭棠摆了摆手:“不过去年听过娘亲念叨过,应该有个六七万亩吧。” “六七万!”得知结果,张显顿时一阵索然无味。 他将一册从郭府借来的竹简盖在了脸上,发出沉闷的抱怨:“我家这地都还没有兄长家的零头呐。” 散漫的形象引得郭棠一阵想笑,想起自己刚来时的处处拘谨一时也不由的摇了摇头。 原以为子旭叔父是个古板的处处会拿教条说事的长辈,没曾想几日的相处下来,自家这叔父多的是常人难以理解的跳脱与口癖这也让她这个深闺中长大的人儿在桃源中的生活过得多了几分新奇。 “家姐,家姐!你瞧我抓到了什么!给。” 药房外,稚童的欢乐呼喊从远而近,郭倘径直的就跑了过来,没给郭棠一丁点的反应时间,等回过神,就看到自己手上多了一只八条腿硬邦邦的怪物。 “唉呀!!” 一声惊呼从郭棠口中发出,她下意识的就将手里那个怪模样的东西给丢了出去。 “我的石蟹!!”郭倘也来不及多说什么,眼睛追着已经化作抛物线的螃蟹就又跑了出去。 张显拿下竹简眨巴了几下眼睛。 啥? 咋了? 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是不是有个什么黑乎乎的东西跑进来又跑出去了? “倘儿...刚才来过?” 他下意识的侧首看向郭棠,却只见少女一副余惊未消的小鹿模样。 “子!旭!叔!父!你看看倘儿现在都什么样了!你也不管管!” 少女被吓了一跳,眉眼间夹杂着些许愠怒。 “啊....” “咋了嘛?” 张显一脸的无辜,他是真不知道怎么了,刚刚用竹简盖住脸的时候他还在想要不要再引些流民什么的。 少女有些跳脚,她指着药房门外:“他..他..他现在是抓到什么东西都敢往家里带,前些天抓了只鸣蛙,昨天摸了几只雏鸟,刚刚,他居然连石蟹也敢伸手摸了,若是被夹子夹坏了可怎么办?” 看得出来,郭棠更多的还是担心自家弟弟。 “这....”张显也是一阵的头疼,他自己也不过23岁,在现代有些人甚至还会把他当孩子看待,你这要他去管教另一个孩子,他是真没这方面的经验。 “要不明天送你们回去?” 如今牛痘也种了,恢复的也差不多了,继续待在这还不如回郭府来的舒服。 毕竟不过才七八日的时间,从郭府来的工匠们也建不出一栋宅院,他们姐弟俩住的都是跟张显一样的草房,跟郭府的卧房比起来那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此话一出,对面反而没了动静,张显抬眸,却见郭棠轻哼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唉。”微微晃脑,张显便继续看起了手中的书简。 一册春秋胜过千娇百媚,郭棠的那点小心思他再清楚不过了,但他有自己的思量,他要走的路不是一个豪门小姐能够参与的。 况且自己还是她叔父呢,岂能乱了纲常。 郭棠离了去,教训她的幼弟去了。 夏侯兰则匆匆入内。 “点清楚了显哥。” 几日来一次桃源,夏侯兰发现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明明自己一直都有参与建设的庄子了。 前几次过来庄子还在显哥的嘱咐下隔离运转着,这几次过来却是物资堆积成山。 “有多少?”张显问了句。 这几日过来种痘的豪族也不都是给的土地充当诊金,更多的还是支付的钱粮。 而他又未曾明确表示过要收多少,所以每家每户都是自行准备,当然这其中定然还有郭怀的帮忙,要不然那些豪族也不可能给的都是跟桃源相邻的土地。 “钱超过三十万了,粮也有万石有余。” 夏侯兰如实说着,为了储存这些钱粮,从郭家来的那些工匠们几乎是连夜带着桃源的一些壮劳力修建了几个仓房。 “这么多!” 张显也是惊愕住了,这些天他几乎都在不停的给人种痘,没有丝毫功夫去点验,也就夏侯兰来了他才有个能差使的人。 其实赵云也可以,但人家又是要操练庄护的,又是要给他充当护卫,他实在是不忍心继续给人上担子了。 “是啊。”夏侯兰也是感叹:“咱真定县有钱人可真是不少。” 万石的粮食以目前的粮价都快超过六百万钱了,也就是说,张显在这十天不到的时间里创造了将近千万的财富出来。 这属实是有点恐怖了。 不过细想一下貌似也是,有钱人别的不担心就关心一个生老病死,其中生与老无法操控,那能使劲的地方也就只有病了。 痘疫可怕人人都知,如今有了这么一个永绝痘疫的法子出来,那大户们自然是赶着来了,特别这其中还有郭家的背书。 人家连子女都送来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给夏侯兰搬了条凳子,张显给他倒了杯凉白开。 “上次问你童师那有没有战马的购买渠道你问过了童师没有?” 夏侯兰咕咚了一口水点头道:“问了,师父问你想要多少战马?” “30匹?”张显试探的问道。 夏侯兰皱眉:“可能少了,人家不送。” “三十匹还少?”张显惊讶住了,不是,这童师的路子是有多广啊。 “那多少匹起送?”他又问。 “老师说最少七十匹人家才愿意给你走一趟。” “战马?” “战马!” “多少钱一匹?” “凉州马两万钱,并州马万五千钱,幽州马万钱。” “有什么区别?” “凉州战马骨架大,善冲阵,并州战马体格壮,善力,幽州马偏矮小,但耐力佳。” “你觉得我该买哪种?”张显问。 “显哥买来主要是作甚的?”夏侯兰反问。 “那当然是配备给庄护啊。” “哦、”夏侯兰看向张显的眼神古怪了起来,还掺杂着些若有所思。 “那显哥三种马都该买。” “为何?” “这样庄护们才能适应各种马的不同之处。” 张显闻言挑了挑眉认真的看了一眼夏侯兰。 后者也是同样直视着张显,半晌后两人相继一笑。 张显道:“那就依你的意思,不过七十匹...庄上的钱不够啊。” “不能少点?” “那就只能走人情了。” “师父跟幽州的公孙长史有些交情,如果师父肯书信一封过去的话说不定可以给你带些过来。” “那算了,这世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 “我再想想办法吧。对了,童师说的马商应该是边郡的人吧。” 夏侯兰点头:“并州那边的。” “那并州的酒水价格几何?” “这个弟就不知了,不过肯定是比中原的贵。” “那就有办法了,马商要不要酒水结账啊?” “弟再去问问?” “拜托你了兰弟!” 第40章 :奇药(求追读) 入夜。 张显去找了那几位从郭家来的工匠,请他们帮忙打造了一些器具。 不过其中有些涉及到金属器,所以他还让人送了两名工匠返回了真定。 酿酒并不难,蒸馏酒也不难,出生小县城的张显根是在农村的,对他而言小时候回乡下住的时候没少见村里人蒸米酒。 那只需两口铁锅便能完成。 而且比起口感强烈的白酒,蒸馏米酒的味道显然才更适合这个时代。 交代完诸多事务已至半夜,即使是铁人张显也是熬不下去了在检查了十几头受染老牛后便去简单洗漱入睡了。 现在的这十几头受染老牛都是新受体,前面的那些在十几天内已经康复,无法再次感染,无奈下他也只能去跟别人置换。 得益于现在的名声,他去跟别人置换老牛的时候往往只需添个几十钱左右的草料钱人家就愿意跟他换。 当然,敢这么做的也都是些富农豪商。 一夜睡得迷糊。 ----- 次日。 “这些天都传疯了,真定那边有那永绝痘瘟之法究竟是不是真的?有谁知晓吗?” 酒楼食肆,来往行商与食客们交谈着。 推杯换盏间有的人不免吹嘘上了。 “那还有假!我前些日子在真定散货时可是亲眼见着的,真定豪族几乎都去试过了,若是这法子是假的,那那些豪门大户去干嘛?” “啧啧乖乖,这要是真的,那医者当真称得上一句当代神医了。” “可不吗,听闻那医者最开始的时候就是给那真定郭氏幼子治的肺病,那病可是让真定大小行医都束手无策之症呢。” “待某将手中货物散完,定是要带家小也去一趟的,这年月保不齐哪天就会遇上痘疫哟。” “当真!那兄台去时可否带上某家同去!” “哈哈哈,这有什么,届时同去便是了。” “兄台大气,来来来,愚弟敬兄台一杯。” 各式各样的传言经由行商旅人之口快速向着天南地北传播,愈传愈广。 酒肆下的蓬摊,提供给路人歇脚稍带贩卖些吃食的摊子上。 一男子带着一幼童在那歇脚。 只见那男子霜鬓未染,目如鹰隼藏锋,一袭青灰麻袍裹铁骨,肩阔如横刀,悬一柄无鞘环首刀,刃口隐现血渍旧痕。 探手抚摸幼童头顶,那虎口茧厚如铜钱,腰间三枚青铜箭镞随动轻响,他倚柱而立让店家上了些热粥与其子,而自己却是半块冷饼就冷水,喉结滚动间,咽下的是半生岁月。 头顶上的交谈声声声入耳,这男子在听闻到那肺病时双目猛睁如虎踞,他低头与那幼童道:“叙儿莫要走动,待为父去确认一二。” “咳咳..爹爹,叙儿不乱跑。”幼子发白的面庞让男人万分的心疼,他用那满是老茧的厚实手掌怜惜的擦掉幼子嘴角的粥渍:“叙儿最乖巧。” 说罢,他便龙行虎步般上了酒楼,寻到那发声之处,打算细问二三。 这些年他已经寻访了几州之地的良医想为他那出生时就落下了病根的幼子诊治,可惜这么些年下来却总是事与愿违。 今番已是他打算最后往长安去一次碰碰运气,却没想在落脚时听闻了些言语。 细细想来,这番言语这些时日确是常听,只不过那些时日幼子犯病,他无暇他顾罢了。 再三确认一番,得了那行商赌咒式的结果后,这男子心中算是打定了主意。 “劳烦兄台解惑了,若有缘再见,某定要与兄台豪饮一番。” “唉...算了算了。”被扰了酒兴,那行商脸色有些不太高兴,但他也看得出面前这八尺男儿应是家中遇上了什么事这才心急重重,他摆手:“某所言皆是某亲眼所见,兄台若是家中真有病患那便别耽搁了赶紧去吧。” “此地往真定去可有五六百里呢,路程可不近。” “多谢!”那人抱拳一礼,便要下楼,却闻那行商又道:“观兄台器宇不凡,不知名讳?” 男人回身再礼:“南阳黄忠!黄汉升!” ------ 桃源。 又是十来日的种痘治诊,偌大个真定,凡是有名有姓的大家张显算是全治了个遍。 随着越来越多的豪门子弟康复佐证,他那神医的名头居然是越来越响了。 现如今,就连真定大小医者见了他也得称呼上一句‘张师’ 原因无他,全是在给真定豪族们种痘后,他将牛痘之法悉数全部教授给了所有医者。 其天马行空的治诊思路让诸般医者惊讶,后然还引发了一场真定杏林的辨证。 当然,辨证的结果不可能改变,只不过这场辨证却让真定杏林的大小医者都受益良多。 诸般医者便以师礼相待张显。 他也不拒绝,只言若是想上手牛痘法之人可以往他桃源一去,师礼不用,只需学成后在桃源坐诊五日即可。 此番言语景从者众多,不过两日,来桃源学术的医师就高达百人。 张显全是来者不拒,只不过在教授前有言在先,五日坐诊必须全心全力。 医者们当然是万般保证。 张显选择信任,就连契书也未曾书写,只做了排班表格,将这百多号医者依次排班。 而后他便带着这些医者从最开始的培育牛痘间需注意的安全事项,到最后种痘应该注意哪些禁忌无不全心教导。 育痘种痘法听上去虽然有些玄乎,但实操起来对这些半辈子都在与疫病打交道的医者来说真算不上复杂。 唯一复杂的是张显在教授牛痘原理时需要酌字酌句的讲解,释义。 不过好在有三级的医疗等级支撑也让他能够解释的出来。 没错,他的医疗等级三级了。 随着真定豪族子弟的先后好转,那一波波汹涌的医疗经验如浪潮般朝他涌来。 不过几日间,他便收获了将近几万的医疗经验,一举将医疗等级给冲到了三级,甚至再来上一点就能够直接升到四级。 【医疗等级:3(41237/50000) 子项技能:识百草2:你拥有几乎所有药草的草药知识,可以清楚的知晓各草药的药效与相应的治疗效果。 断症:经过观察你能大概率判断出被观察者的病症情况,种类。 良药2:经由你研制,调配,开方的药物在治疗时的效果增加百分之十。 奇药:奇药药方解锁,当前可配置奇药(大力丸,迅捷丸,聪慧丸。)】 第41章 :急救(求追读) 【大力丸:可使服用者力量属性加一(持续时间两小时。)】 【迅捷丸:可使服用者反应属性加一(持续时间两小时。)】 【聪慧丸:可使服用者学习速度效率提高百分之二十(持续时间两小时。)】 一级奇药技能的药方只有这三种,虽然名字各个都有些low但效果却是直白。 这也算是除【药厨】技能外,张显开出来的第二个可以制造神奇物品的技能了。 只不过都快一个多月了,他还一直没有去尝试制作过回复食品。 本来一开始是打算春播结束后就开始尝试的,但没曾想一个天花就把他的计划全都打乱了。 牛痘法进行使用后,他这二十多天里几乎就像是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要不然【医疗】技能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提升的如此之快。 所以这才有了让其他医师来桃源坐诊的决定。 几乎可以预计,桃源在未来的一段时间中都会有络绎不绝的人过来求医,而且,牛痘的种痘法还要继续推进。 有了这段时间跟给真定豪门大族结交的人情在,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牛痘全面普及下去,远大的不敢说,起码要在真定县范围内根治天花病毒的可能。 这也是他一开始的想法。 只不过一个月前的他根本无力进行,所以只能先向豪族示好争得利益,再凭借士族豪门的名望打通杏林的话语权,继而奠定基础。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微弱的,即便自己开了挂也不行,但若是可以种痘的医者多了起来,那就是有可能! ----- 乒! 乓! 当啷! 长枪如雪花点点锋芒毕露,下砸,前戳,上挑,招招精妙,使得对面那人只能不断躲闪。 松散的黄土圈中,夏侯兰甩枪泼沙登时便将张显给笼罩在了黄尘里。 张显一身纺织布衣,手持环首刀,面对眼前迷蒙的尘土他丝毫不惧,身形扭转腾挪不给夏侯兰一丝击中的机会,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吃沙!”他一脚挑起尘土甩向夏侯兰,而后欺身而上。 面对长枪,体会过了一寸长一寸强的凶险,张显没给他一丝拉开身位的机会。 劈刀正手,夏侯兰横枪格挡,环首刀的锋刃嵌入长枪硬木杆中,惹得夏侯兰一阵心疼。 双方上半身角力,夏侯兰右腿前踢,但张显似是早有预料,就在夏侯兰腿动瞬间,正握刀柄的手立马反持,刀刃直接在枪杆上割了一圈,刃口从枪杆下方刺向夏侯兰面门。 后者心惊,本欲前踢的右腿转而向后发力,张显也不阻拦,顺着夏侯兰撤势回刀,而后速度极快的双手握柄,以柄环为锤猛击夏侯兰胸口! “停!!” 黄土圈外,赵云猛地喊停,这要是在不喊显哥那一柄击下去阿兰少说也要躺个七八天。 张显的动作戛然而止,身形一闪将力道卸走。 夏侯兰一连退了好几步,这才稳住身子,只不过脸上充斥着些许后怕之色,他也感觉出来了,自己真要是被砸中了恐怕得伤一阵了。 “显哥你也太可怕了。” 他收枪而立走向张显,口中有些埋怨。 “我的我的,打上头了,有那么一瞬差点真就觉得自己是在干仗了。” 张显挠了挠明显有些长长的头发,一脸的不好意思。 赵云也从圈外进来,他收了张显跟夏侯兰的兵器,带着些许责怪的道:“显哥,你太乱来了,刚刚那一下你要是没收住阿兰起码要躺几天。” “还有阿兰!你为何任凭显哥拉近距离,见他欺身而来,你就不会还击吗?即使没有还击的机会,你难道不会后撤几步吗?!” 面对赵云的咄咄教训,张显,夏侯兰两人皆是一脸的乖巧,不时还配合的点头‘嗯嗯’没有丝毫胆敢反驳的意思。 周边,一些结束了一天农活跟工作的庄里人也是一脸看热闹的吃瓜,时不时还给赵云帮衬两声助威。 说了好大一通后,云弟这才停了下来,呼了口浊气出去,重新将刀与枪扔了回去。 只不过刀扔给了夏侯兰,而枪则扔给了张显。 “显哥,你刀兵之术已然熟练,改练长兵!现在端枪半个时辰!” “阿兰!你给某全力挥刀千次!什么时候挥完什么时候睡觉!” “诺!” 张显两人齐齐遵命。 面对云大怒,他们可不敢撩拨,这小子现在下手可狠了。 桃源二十七人总教头,受训期间即便是张显也得乖乖听话。 “还有你们!闲的慌是不是!给某去搬石锁练力!” “不...诺啊!” 看热闹的庄里人赶紧跑,只有那些个庄护小伙,满脸的后悔莫及。 这热闹就不该看。 黄昏的桃源,烟火气只有一缕,小米伴随着南瓜的清香飘散在整个新生的庄子中。 ...... “吃饭啦!该歇了吧云哥儿。” 李真扎着两个麻花辫蹦跳着来到了演武场地。 赵云双手环胸,眼神扫过场中的几人。 看到李真的到来,那几个庄护小伙们如同看到了救星,举着石锁的手臂肌肉鼓胀微微颤抖,豆大的汗珠顺着手臂滑落。 “放。” 赵云垂下手臂,淡然的道,几名小伙如释负重连忙将石锁放下往草房那边跑去。 而黄土圈那边,一人马步端正手持枪尾平行,一人空挥刀刃,刃刃全力。 “先吃饭吧显哥,阿兰。” 结束了整训,赵云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十几岁的少年郎模样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哦哦。” 张显直起身,舒坦的撑了个懒腰,别看被训的惨,但效果也确实好。 一旁的夏侯兰也同样收刀,兄弟三人并肩走出演武场地,土道上,就在三人快要抵达吃饭的草房时。 一道人影从桃源外快跑而来。 “子旭先生救命呐。” 那人背上还背着一位孩童,此刻面色涨红,呼吸急促的厉害。 张显见状也顾不上吃不吃饭,天大的事也没有一条性命重要。 他连忙上手去接过孩童,手指顺势搭在了孩童的手腕上。 “脉象起伏紊乱。” 继而又侧首贴紧孩童胸膛。 “呼吸丝黏不畅。” “云弟取某药包来!” “兰弟,沸水陶盆!” “诺!” 二人匆忙跑开,张显抱起孩子跑向一间门窗大敞的草屋,草屋内干净整洁无一丝杂乱火光明亮。 第42章 :当牛做马(求追读) 将孩童放置在有半人还高的草床上,张显双手麻利的将其衣服解开。 “何时发的病?” 他问的是背着孩童来的壮汉。 “半刻钟前,子旭先生某这孩子从小便是体弱,求求你救他一命,只要能救他一命黄某愿为先生当牛做马。” 壮汉脸上满是焦急与心痛。 张显双手搭在孩童身上各处检查着,听闻壮汉的话也没转身只是淡然的答道。 “当牛做马就不必了,你这孩儿的病....” “先天不足,后天难医啊。” 凭借三级医疗等级的知识积累以及断症的辅佐,他已经摸排出了这孩童的病症。 哮喘,且还有肺体的先天损伤。 “这....”壮汉难掩满面失望。 类似的话他已经无数次从医者口中听闻了,只不过这次说的早了些。 张显手指在孩童身上几处穴位按压着,虽不见病情好转,但也让孩童那涨红的脸缓解了许多。 “家中做什么的?”见壮汉焦急不已,张显便出声分散其注意力。 壮汉垂着头:“家中有些许田亩租佃这不过这些年为了给叙儿治病卖的七七八八了。” “可有公职?或是其他职务?”他再问。 壮汉摇头:“并无,这些年某也没有心思做事。” “....”一时间张显也想不出该继续聊些什么了。 “某明白先生用意,还请先生直言告知黄某,叙儿尚能活多久?”壮汉指节捏的发白,声音颤抖。 张显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最多还有四五年之寿,肺体的损伤颇为严重了。” 闻言,壮汉失神的一屁股坐在了黄土地上,眼神都些许涣散了起来,满是悲痛之色。 “唉。”张显又是一声叹息,治疗的草屋中寂静无声。 “显哥,药包。” “显哥,沸水来了、” 赵云夏侯兰两人从外跑来,一人手提张显的双肩包,一人则是端着一个陶盆,内里有个加盖的陶甑。 二人目光皆是在坐地颓废的壮汉身上滑过,但没曾多看,只是赶着上前给显哥帮手。 “放这,云弟,去叫陆医师,唐医师过来。” “好。” 刚放下药包的赵云又立马跑了出去。 张显给了夏侯兰一个眼神,示意了一下坐地的颓废汉子,便开始给孩童施药治疗了起来。 夏侯兰会意,上前搀扶起了壮汉。 “老哥莫要被击垮了...” “我这可怜的孩儿啊..呜呜...”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几年的求医之路最终得到的答案却没有丝毫的改变,即便是壮汉再怎么坚韧此刻也是泪眼婆娑。 夏侯兰搀扶着他将他扶到到了草屋外的马凳上坐下,见其如此悲痛原本那宽慰之语一时也是说不出口了,只能默默拍着他的后背。 两名须发皆白的医师在赵云的引路下快步走来,入草屋,便见张显将那孩童翻身拍打其后背。 “张师。” 两位年纪颇大的医师以师礼问候,张显也没空回礼了只能直言道:“陆师烦请你施针肺俞、膻中、天突、尺泽。” “唐师,你来帮我纠错。” “唯。” 两位医者当即便上到近前。 那位陆医师净手打开随身的针包平铺取一针后便入沸水消毒。 “这是定肺热喘急之针,张师,这孩子....” “先天肺体受损,伴有哮喘之症,以用清热之药现需定喘。” “吾明了。”陆医师点头,枯瘦老手轻动,下一瞬便是两针入了穴位。 张显双手扶着孩童,口中对着唐医师道:“唐师,若以黄芩、桑白皮、杏仁.....” “以此为药,你觉善否?” 那唐医师抚须思索:“此方相佐倒可定热哮...” 他上前一步搭手孩童腕部,十几息后点头:“张师施药无误、” “那便烦请唐师以这孩童体质判断药方用量了。” “且再配一方以黄芪,白术为引之散丸....” 唐医师点头:“防风固表益气,倒也可,张师大才矣、”说罢,他便走向治疗草房隔壁的药房配药去了。 如今桃源的药房中各类炮制的草药皆有,有些是张显自己种植出来的,有些则是从真定医馆中采购。 月色逐渐高悬,治疗草房中的动静也渐渐停止了。 孩童面色缓和的酣睡了过去,两名医师年纪也大,陪着张显讨论一番后也皆去入眠。 草房外,壮汉坐在马凳上双眼无神的望着明月,身旁传来些许动静,却是张显一屁股坐在了他边上。 “这几年没少东奔西走吧。”张显拍了拍手上的药渣轻声问道。 他看的出来,若不是被悉心照料,这孩子很难活到现在。 “是啊..”壮汉沉沉的叹了口气:“某早些年常任侠而为,直至而立才娶一妻,后妻孕仇家上门,如此才导致叙儿出生便体弱,这都是某家造的孽啊。” 壮汉语气中悲苦万分,张显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见你体格壮硕,手掌宽厚应是习武在身,若无他处去便留在桃源当个庄护吧,有我看拂别的不敢保证,但让你这孩儿活到娶妻生子是没问题的。” “果真?!”那壮汉听到自己孩儿能活到娶妻生子就宛如被打了一针强心剂整个儿都精神了起来。 张显微笑点头:“某不喜妄言。”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壮汉一时有些语无伦次,但较之刚刚却像是魂然归来,说到底,他想要的就是自家孩儿能够顺利长大。 恰好张显正有此等手段。 先天病症无法根治是事实,肺体的受损导致那孩童常伴肺病。 就像是游戏中的角色被挂了一个持续损失生命值的负面状态一般,只不过较之游戏中负面状态,这孩子的负面状态持续时间会更久而已。 常见医疗手段可以缓解这孩子的病痛,但无法根治,但张显有一个别人没有的手段。 那就是直接恢复生命力。 【药厨】技能。 以直接恢复生命力的手段弥补对冲负面状态持续损耗的生命值,再以常规手段缓解负面状态带来的病痛。 此消彼长..不,即便是无法完全抵消,那也能让这孩子活的更久一些,只不过较之常人的寿命是无法相比罢了。 第43章 :黄忠(求追读) 张显倒也有心想全他救子之心。 能带着一个孩子几年奔波可见其心性毅力,在观之体魄也别于常人,桃源如今拥地千余亩光靠小山村那二十七个小伙难免是照拂不过来的,在聘请些品格上过得去的能人也是好事。 这年头能人不难寻访,难的就是品性,他拍了拍壮汉的肩膀:“可愿留下?” “先生言叙儿可长大成家,此为真!”壮汉紧紧的盯着张显的眼眸似是想从中看出些什么。 张显笑了笑,诚恳点头:“为真。” 壮汉仰头闭目似是在思虑真假,但终究孩儿的性命高于一切,他选择相信。 起身,他前走两步一抚衣袍下摆半跪拱手而言:“某信先生此言,南阳黄忠愿为先生前驱!” 原本还端坐着的张显差点没直接跳起来,好在两个多月的古代生活让其养足了性子这才没有任何跳脱的动作,依旧稳坐于马凳之上。 “.....” “南阳....荆州人士,你这几年走的也够远的,起身吧,桃源暂时还没有诸般规矩。” 他轻言手虚托了一下,黄忠再次抱拳一礼便站直了身子。 “主家,叙儿现在...”他目光忡忡得看向草房内。 张显摆手拍了拍身旁的马凳:“过来坐吧,他已酣睡无需忧心,其病你应该也知晓,不发时他只弱于常人,只有发病时才凶险。” 黄忠坐回马凳,张显接着说道:“我与几位真定县的大医论证过了,常时多注意避免身入潮湿闷热之地,再以玉屏风散用作日常之药,便可减少发病频次,心宽些,这些年你心神应是绷的太紧了,那孩子较之常人懂事的厉害。” “唉...”黄忠一声长叹。 张显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知晓你不会放心,那守夜之事便交与你了,孩子要是苏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便去那间草房寻某。” 他指着不远处的一间带院草房说道。 黄忠点头:“家主体恤,忠惭愧。”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心也宽些,进了桃源想死也难。”他再拍其肩膀几下便走开了。 回到自己睡觉的草房,房间里还有油灯燃着,李真那小丫头单手撑着下巴脑袋一点一点的处在睡与不睡之间。 “嘿,醒了嘿,这么晚了不去睡觉在我房间待着作甚?” 张显上到近前没好气的笑着点了点她的脑袋将其点醒。 “呜..家..家主你终于忙完了,你晚上还没吃呢,阿娘热着菜,我去给你端来。” 见到张显回来,李真连忙从凳子上起身,跑到了外面灶屋里将一陶甑给端了过来。 陶甑打开,扑鼻的香气迎面,一大盆用南方稻米蒸熟的米饭上面盖着二三十片油汪汪的剁辣椒蒸腊肉,旁边还码着鸡腿跟煎蛋。 这么多天了,厨娘周翠可总算是把张显的饮食习惯给摸透了,自己这家主爱吃稻米饭跟口味重的菜肴,辣椒是必须要有的。 “也是苦了你守着了。”张显端出陶甑里的大碗,摸了摸李真的小脑袋瓜。 “给。”他挑起那颗煎蛋塞进了李真的嘴巴,小女娃嘴巴都被完全塞满了,一连咀嚼了好几下这才有能说话的空隙。 “呜..家主..不爱吃煎蛋了吗?”她歪着头疑惑的问道。 张显笑笑:“爱吃啊,不过我看一个小可怜这么晚了都还没去睡觉心里心疼了便喂给她吃了。” “嘿嘿,这不是人家该做的嘛、”小女娃憨憨的笑了笑心里暖暖的。 张显乐呵:“瞅你那傻笑的模样。”说着他将自己那盆饭赶了一半出来放入另一个碗中,又夹了几片蒸腊肉进去,临了了还把那根鸡大腿给放了上去。 “去,端去给治疗草房外的那个大叔,另外再给他拿壶水去。” “哦。”小女娃脸上有些不太乐意,这些可都是给家主吃的,那人那么晚跑来让家主没按时吃饭不说,现在还要分一半给他,李真心里有些不情愿。 “快去吧,以后都是一家人,你那小气性子收收吧。”张显又在她额头上点了几下,心里倒是对李真帮亲不帮理没什么厌恶。 小女娃事事都向着自己,他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再者说她不向着自己难不成还向着外人不成。 “好吧。”听到以后都是一家人,小女娃心里的不情愿散去了不少,于是便端起了陶碗跟筷子跑了出去。 夜晚的桃源只有月光与虫鸣,皎白的月色下,治疗草房漾出些许昏黄灯火。 李真没走几步就看到了那坐在草房马凳上犹如雕塑般的人影,她小跑了过去,双手举着陶碗递到黄忠面前。 “给,家主让我送来的。” 油汪的腊肉散发着香气,稻米饭有些微黄但粒粒饱满,奔波了十几日,一门心思全在儿子身上却少有顾及自己的黄忠忍不住的咽了口口水。 “这是给某家的?” 李真点了点头:“是啊,家主还特意将自己的鸡腿儿给了你呢,快吃吧,要是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多..多谢。” 黄忠垂头,只言了一声谢谢便大口吞咽了起来。 “嘶...好辣。” 即使张显将腊肉上的剁辣椒清理了遍,但残留的辣味依旧让很少吃辣的黄忠呲起了嘴。 但肉食不可弃,他也只能强忍着嘴里的痛觉将一整碗饭快速吃完。 李真也坐在马凳的一旁晃荡着两条腿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在桃源中明显要高壮于常人的家伙。 “给。”黄忠将陶碗送还,另一只手还将鸡腿儿递到了李真的面前。 “丫头你吃吧,某家已经饱了。” “嘿嘿,出来时家主喂了我颗鸡子肚子现在鼓鼓的,所以大叔,还是你吃吧!”小丫头接过碗筷憨笑的回答。 黄忠一愣也不强塞,只是捏着鸡腿儿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是这的庄户?” 小丫头晃了晃脑袋:“才不是哩,我是家主的小丫鬟,嘿嘿。”她语气中还颇有几分自豪。 “家主....家主他是个怎样的人?” “好人呐!”李真毫不犹豫的道,然后她打量了黄忠几眼认真的说:“大叔,你看上去又高又壮一定很厉害吧。” 被小丫头捧一句反而让黄忠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他掂量了一下犹豫的点点头:“应该算厉害吧。” “那你可要好好保护家主哦,庄子上的人都是家主救回来的,而且家主还救了好多好多的人,你一定要好好保护他!”小丫头双手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圈。 黄忠的目光看向了张显所住的草房,而后又回望了一下自己身后草房中的儿子。 他郑重的颔首、 “一定!” “嘿嘿,那大叔以后就是家人了,往后放饭的时候我给你多盛一些!” 说罢,小丫头便欢快的蹦跳走了,两根麻花辫也跳动着。 犹如此刻黄忠的内心。 第44章 :早晨(求追读) 天边透出一丝晕黄。 鸡都未鸣,周翠却是早早的便起了。 如往常一样先洗漱一番,继而便去看看了库房边四五十个大陶缸。 这是前几天家主带着她们几个女的弄出来的东西,费了不少的蜀黍,听家主言好像是用来酿酒的,所以她便挂上了心,时常过来检查生怕有别的人过来乱动。 见几十口陶缸没有异样,她又转身去了库房,背起一袋六十斤的小米便回了伙房。 负责将近三十几口人的日常吃食,每一天她都得早早的起,好做准备。 想到今天的时日,她又往腌菜的草房里来往了一趟,回到伙房时手里已经提了一篮子的鸭蛋了。 这是咸鸭蛋也是家主整出来的小食,滋味咸滋滋的而且蛋黄油汪汪还沙沙的格外好吃。 也不知道家主从哪弄来了那么多的鸭蛋,现在腌菜房里有足足千余枚腌制的,而且再过四五天就又要腌制一批。 也就是家主舍得,粗盐青盐百石百石的买,以往做菜还不许自己用粗盐得用青盐,那可都是钱呐。 就连这用盐水腌渍出来的咸鸭蛋也规定每三日就吃一次。 一想到那些个饭量大的半大小子,周翠嘴角就露出了一抹笑,都是些好孩子呐。 每天任劳任怨的还时常有心思去逗弄真儿,惹得小家伙没少在她面前抱怨,不过说是抱怨,就看自己女儿那脸上乐滋滋的笑她也知道那不过是玩伴间的嬉闹罢了。 家主是个好人,若不是他,自己跟女儿此时恐怕已是路边白骨一堆了吧。 桃源的人也都是好人,大家和睦着呢,这日子还真是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了。 ...... 喔喔喔——! 报时的大公鸡准时鸣响了晨报。 陡然间原本静谧宁和的桃源仿佛一下子就苏醒了过来。 人们接二连三的走出草房,洗漱,攀谈,然后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该打理的农田有人去打理了,要垦耕的荒地也有人结伴牵着老牛抬着犁去了。 上次陡然新增了千余亩荒地,垦耕的活就没有停下来过。 新田依旧是种植蜀黍,不过考虑到千亩荒地很大了,所以这些新田也分圃一圃种蜀黍,一圃种豆子。 时节毕竟晚了些,这两种作物还好不是太挑时节,总归还是会有收成的。 “开饭啦!” 伙房的周翠敲了敲挂在房檐下的铁板朝着溪流方向大喊。 那边,二十几号小伙各自蹲在溪流边上有精无彩的洗漱着,一听到伙房那边的叫喊,他们便立刻生龙活虎了起来。 来这世间一趟,唯吃食不可辜负。 “来了翠姨!” 小伙们撒丫子跑去。 张显也打着哈欠推开了自己卧房的门。 “早显哥!” “早。” “显哥早!” “嗯,早、” ...... 跑着路过张显小院的小伙们活力满满的打着招呼,张显睡眼惺忪的回应。 撑个懒腰,看看天边刚有些亮度的咸蛋黄太阳,他也端起了陶盆往小溪那边洗漱去了。 小米粥,酸萝卜,咸鸭蛋。 早上的吃食味道满满,除了咸蛋不能续蛋外,其他的小米粥跟酸萝卜都是敞开供应的。 小伙们一边吃着早食一边谈笑着,等粥也喝完了,蛋也吃完了,些许休息十来分钟后。 “集合!!” 短哨的尖锐鸣响响起,赵云吹响了短哨。 听到哨声,小伙们调侃说笑的玩闹登时一肃,不管在做什么都立刻停下了手跑去了演武场地列队集合。 黄忠远远的看着,身旁黄叙有些紧张的牵着他的手。 “爹爹..” “没事叙儿,咱们今后便在这过活了,过些时日再将乃母接来。” “娘亲也要过来吗?”黄叙的小脸抬望着其父的下半张脸,神色期许。 黄忠轻点了下脑袋,眼睛却是一直紧盯着演武场那边已经开始站桩的少年们。 伙房里,帮着娘亲收拾碗筷的李真突然一拍脑袋:“哎呀!” “怎的了?”周翠疑惑看去。 “咱们忘记两个人哩!昨晚来的那两人。” “阿母,还有吃的吗?” 周翠点了点头指向陶甑:“锅里还有些粥水,不过咸蛋无了只有酸芦菔(萝卜)哩、” 李真闻言跑去了陶甑边上,站在一条小板凳上揭开了盖子。 “还好还好,应是够大叔吃哩,阿母你不知道,那大叔个子可高大了,都快赶上家主哩。” “是嘛、”周翠呵呵笑着,手里洗碗的动作却没有停:“那你便送去吧,家主知道否?” “知道的哩,昨晚就是家主让我去送饭的。” 小丫头拿过两个陶碗,用长木勺舀出粥水,又往一个小碟中夹了几块酸萝卜。 放在一个餐盘上她便端着出去了。 “大叔!” 远远地,李真就看到了治疗草房外站立的两人,她端着餐盘小心的往那边走去。 黄忠见状便牵着黄叙往前迎了过去。 “给。” 两大碗小米粥黄橙橙的,边上的芦菔晶莹颇为美观。 “谢了丫头,咱们庄上朝食这般早的吗?” 黄忠单手端着餐盘又往那马凳边去。 李真好奇的打量着黄叙:“家主给庄护们安排的都是一日三食,所以往后你们也得早起要不然就得等到午时才能吃了。” “一日三食吗...”黄忠下意识的往演武场那边看去。 这可不像是一般庄护能有的待遇,而且那站桩法也不是寻常庄护会用到的。 锻炼下盘的方法很多,但像此刻这种起伏桩更多是用在骑兵身上的,也就是说... 这不是家主说的庄护,而是部曲! 黄忠给自己儿子递了一碗小米粥,自己也拿起一碗喝了一口。 入口绵稠香甜,又夹起一块芦菔轻咬:“嗯?咸的!” 一口芦菔咸味明显,这更加笃定了他刚才的猜测。 若非部曲,谁家庄子舍得大早上便吃盐,自身武艺如不谦虚的说可称万人敌,打熬力气的方法他再熟悉不过。 三两口喝完满满一大碗的粥水,他看向身旁那做着鬼脸逗着自家儿子乐呵的李真儿道:“家主可醒?某想去问安。” “起了起了,此时应该是在书房,要不就在牛棚教那些医师。” “叙儿,你跟着这...”黄忠一时语塞,都见两面了,他还不知道小女娃该如何称呼。 “李真,今年十岁了,是家主的小丫鬟。”小女娃眼力见不俗,差不多猜出了大叔的窘境。 “某家黄忠,这是某子黄叙,叙儿,你跟着真儿姐莫要乱跑,真丫头,某这儿子就麻烦你照看一下。” “交给我好了。”李真一拍胸脯。 “知道了爹爹。”黄叙乖巧的点头。 第45章 :壮年·少年(求追读) “这个结痂便是完全成熟的牛痘,只需采集下干制成粉便可用来种痘。” 牛棚,十来号人围着一头老牛,张显也在其中,不过他做的是讲解。 医师们的餐食没有跟庄护们一起,而是另外安排了几个庄里人负责,所以要等到八九点才吃。 “张师,难道人体身上的痘疹不能直接拿来用吗?” 医师中一名年纪稍浅的人开口问道。 张显看了一眼他,点头道:“人痘出自人体本身,其毒性也更适应人体,所以如果用人痘来进行传播痘瘟的媒介,那就好比让一个自然患上痘瘟的人去直接感染另一个正常人。” “原来如此,所以张师便想到了先用兽体来削弱毒性,使其无法对人体造成更大的伤害。”年轻人恍然。 他算是新来的一批医者,在他之前桃源已经走出去两批学会种痘法的医师了。 “然也,不过回到你最开始的那个问题,人痘也并非不能使用。” “啊?”一众医者疑惑的看向张显,这怎的还自相矛盾了起来。 他们疑惑,但亦有露出思索之意的医师,其中昨晚与张显共同救治黄叙的唐医师开口了。 “张师的意思是,只要想办法将人痘的毒性减弱,那它同样也能起到与牛痘一样的功效。” “唐师明鉴。”张显朝他拱了拱手,继续道:“不过此举某还尚未论证,人痘的毒性之强完全不弱于天然的痘瘟之毒,若想消减毒性,恐怕需要将人痘妥善保存好些年的时间才能使用,如此,倒还不如直接使用牛痘了。” “那不就是没用嘛....”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了句。 几位年纪稍大的医师怒目而去,张显则是摆手笑道:“无妨无妨,这也却是实话。” “不过诸位医者,任何医道之术都需三思而行,人痘有用无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同一个病症有些人可能无法用同样的手段去诊治,多思多想这是我们行医者必须有的品行,要记否,吾等手掌之下可是那一条条鲜活的性命。” “谨记张师之言!” 一众医师齐齐拱手。 “诸位客气了,好了,牛痘法的奥秘便是只有这些了,若想实际上手,那便要自行去尝试了。” “然,显还是之前那话,牛痘法的使用务必谨记注意事项,人命之事不得马虎!” “唯。”一众医者在拱手。 张显穿过人群离去,但医者们却未离开,而是三俩一队各自继续去观察牛棚中的老牛了。 ..... “见你早早的来了,可是有事?”张显来到早已等候一旁的黄忠身边。一边净手,一边侧首问道。 黄忠点了点脑袋,拱手一礼:“见过家主,忠确有疑问。” “何事?”张显甩了甩水花,用搭在水缸边的葛布擦了擦手。 “忠欲问,家主可是在豢养部曲?”黄忠直言。 张显盯着他那双略显沧桑的眸子看了良久,旋即笑道:“对啊。” 他也不藏着掖着,卷了卷有些打湿的袖口,径直朝演武场那边走。 “跟上。” 黄忠还沉浸在张显毫不遮掩的惊诧中,听闻此言脚步也不由的跟了上去。 “家..家主豢养部曲有所求?”他跟在了张显左手的后侧方。 “你这些年走南闯北难道还看不出来?” “流民四起百业凋敝,这样的世道你又觉得还能安稳几年?” 黄忠眼底思索,诚如家主所言,这几年自己带着儿子四处访医确实见到了无数场悲戏的上演。 “那家主所求...?” “看那边。”张显脚步一顿,停了下来指向不远处正在劳作的几人。 “吾身无分文飘零不知去处的时候看到过他们,那时候吾便在想,若是有一日吾能兼顾自身并有余力时会如何去做。” 他侧首看了一眼黄忠:“答案很明显了对吗。” “吾想活更多的人,哪怕是多一个,都是吾之所求。” 脚步复行,黄忠却逗留了片刻,他的目力上佳能看到那边劳作之人脸上露出的笑脸与希望。 快步跟上:“忠是否可以理解为,家主志在苍生?” 闻言张显嘴角微微勾勒,他继续朝前走着,只是口中回道:“如果某回答‘是’你待如何?” 听到张显的回答,黄忠原本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笑容:“那忠便要拜见主公了。” “哈哈.....”张显大笑两声摇头:“某可无法许诺你些什么。” 黄忠抱拳:“可展抱负,可活儿命,忠无悔矣!” “南阳黄忠,黄汉升拜见主公!” 张显顿足,回身同样一礼:“常山张显,张子旭,得汉升臂助感激涕零!” ------ 半个时辰的桩功小伙们已然习惯。 马步弓身上下起伏如虚骑战马。 通体热意蒸腾,双腿犹如灌铅,但坚持下来却又觉得浑身舒坦。 张显带着黄忠缓步而来,皆未言语。 赵云同样也在桩步,见两人过来,他只是看了一眼,便抬头望天去了,约莫一刻钟后,他直起了身子。 “结束!” “诺!” 小伙们齐声,缓缓直起双腿,那酸爽感直让人难受又有些着迷。 “休憩半刻钟,自由活动!” “诺!” 下达解散的命令,赵云这才走向张显:“显哥儿,还有这位...” “黄忠黄汉升。”黄忠自行介绍道。 赵云抱拳:“赵云,尚未及冠。” “年少英才。”黄忠衷心的夸赞。 不似几月前的腼腆,如今的赵云面对夸赞浑然自若,他仅是朝黄忠点了点头,便朝张显问道:“显哥儿这时来是打算待会亲自领跑?” 对于张显时不时的亲自整训,赵云已然习惯。 但这次他的显哥儿却是微微摇头:“不,这些天还是你操演着吧,此次来....” 他笑了笑看向黄忠:“你用短兵还是长兵?” 黄忠淡然自若:“皆可。” 他又看向赵云:“你用短兵还是长兵?” 赵云瞬间恍然,显哥儿这是要看看这人的成色啊,于是他也淡然道:“皆可。” 张显心底一乐:‘云弟糊涂啊,这可是壮年黄忠!’ 憋着笑,但又不能表现出什么所以只能向着自己兄弟道:“那便都使长兵吧。” “诺!” 赵云取来两杆白蜡木长枪,枪头裹了厚布蘸石灰。 黄忠接过长枪时手腕一沉,粗糙的指腹摩挲过枪杆上的年轮纹路便知这是经年的老料,韧性极佳。 二人相隔三丈站定,枪尖斜指地面。晨风掠过演武场,扬起细碎尘灰。 赵云足跟微微离地,脊椎如弓弦般绷紧,黄忠则如山岳凝立,枪尾抵住腰眼,竟是标准的军阵战法。 “请!“ 石灰枪头骤然化作白虹。 赵云进步如趟泥,枪尖自下而上挑向黄忠咽喉,却在将触未触时陡然变线,改刺为扫。 黄忠不避不让,枪杆横格发出“啪“的闷响,借反震之力旋身抡枪,枪尾如锤砸向赵云肋下。 少年拧腰闪避,枪尖顺势点向对方手腕,却被黄忠以枪杆中部格挡,两杆白蜡木交叠成十字,吱呀作响。 场边庄护们连带张显都屏住了呼吸。 只见黄忠突然沉肩坠肘,枪杆贴着赵云兵器下滑三寸,猛然发力前推。 赵云顿觉虎口发麻,连退三步才化去劲力,足跟在地面犁出浅沟。 老卒得势不饶人,枪出如龙直取中宫,却见少年忽然弃枪后仰,左手撑地飞起右腿,靴底正踹在黄忠枪杆七寸处。 这是童渊亲传的“蟒翻身“,专破长兵突刺。 白蜡木枪杆剧烈震颤。黄忠后撤半步卸力,却见赵云已鲤鱼打挺起身,抄起跌落的长枪使了记“百鸟穿林“,三点寒星分取眉心、咽喉、心窝。 老卒瞳孔微缩,枪杆舞作圆轮,“噗噗噗“三声闷响将石灰印记尽数挡下,反手长枪横扫,枪杆抽裂空气发出爆鸣。 两杆长枪再度相撞时,裹布枪头同时爆开石灰白雾。 待尘埃落定,只见黄忠枪尖抵住赵云心口,而少年的裹布枪头也距老卒咽喉仅剩半寸。 演武场上静得只能听见汗珠砸在土地上的声响。 第46章 :试酒(求追读,二合一4.5k) 双方僵持姿势摆了片刻,终究,赵云有些略显失神的放下了长枪。 拱手:“某输了。” 他的枪尖没有刺中黄忠的咽喉,而对面的长枪却已是穿透了自己的胸膛,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输的人确实是自己。 黄忠感慨:“阿云当真是少年英才,若是你我年岁相等,某根本无法撼动阿云半分,此次不过是某借年岁之利勉强胜于阿云一分,输的人应当是某。” 场外一众小伙看的是目瞪口呆,他们知晓阿云很强,但却没曾想会有这么强,想到以往还玩闹着要跟阿云打上几架的小伙此刻心里都后怕的发颤。 赵云摇头,收枪立于身后:“输了便是输了没什么好想让的,下次赢回来便是。” 黄忠眼低的欣赏之意更浓持枪抱拳一礼:“那,便承让了。” “之前失敬、”赵云也同样抱拳回礼。 啪啪啪、 张显鼓着掌走到了近前:“你二人之武艺都属此间顶尖。”说着他还将目光看向了场外那群围观的小伙。 笑道:“今后他们便是有福了。” “家主谬赞。”黄忠抱拳,来时二人已交谈过先还是已‘家主’相称。 “显哥儿...”赵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觉得自己显哥是让他去试探黄忠的成色的,没曾想却是自己被人给试探了出了底。 张显朝赵云笑了笑示意无碍,而后道:“汉升此前可未言实话,而今比试一番某才晓得你竟如此厉害。” “要知,某这云弟虽说年不过十五,但一军之校尉也不是其对手,汉升呐汉升,你现在可得跟某好好交代一番你的本事了。” “家主欲知,那忠定然相告。” 说罢,他将手中长枪交予了赵云,还朝他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 “某之短兵胜过长枪,弓马亦是娴熟,若有趁手的强弓,三百步内无人能逃忠的箭翎。” “哦,果真!”张显一副惊讶的模样,而后庆掌而笑:“那可是正好填补了桃源一众的短板。” “云弟。”他朝赵云招了招手。 “为兄想将桃源一众培养的更接近于军士你看可否?” 赵云看了看场外那些交头接耳时不时还朝这边望的小伙,又看了看自家显哥儿一旁站着的黄忠心里有所会意,笑道:“显哥儿有了主意弟自当遵从。” 张显拍了拍他的肩膀:“为兄这不是怕云弟不悦乎。” “那显哥儿就有些看不起弟了,弟若是此般计较之人可就不会从山上下来了。” “却是为兄的心眼小了。” “那云弟,今后你便与汉升共同操练桃源一众,你继续为总教头,汉升。”他看向黄忠。 “家主。”黄忠拱手。 “你为副手,负责协助云弟操练桃源众短兵以及弓艺!” “汉升马术如何?” “冲锋陷阵不在话下。” “好,等战马到来,你二人也要操练桃源众的骑术,明否?” “诺!” 赵云黄忠齐齐拱手领命。 张显点头,笑了笑:“成,如此你二人便好好相处吧,汉升,叙儿现在何处?” “某让他跟着真丫头了。” “嗯,真儿倒是心细的,有她看着叙儿倒也用不着担心,既如此那某也去做事了,尔等继续吧。” 说罢,张显摆手便转身离去了。 ------- 库房。 张显叫上周翠来到了这里。 前些时日跟兰弟商讨买马一事,奈何庄上钱财不够所以便想着用酒水支付。 后然兰弟问询过童师后得到了可以的答复,所以他便早早的开始了酿酒的准备。 库房边上这栋草屋里的几十口大缸中都是蒸熟后在发酵的高粱,已经发酵有差不多十来天了,用来尝试一下以前自己看到过的米酒酿造技术。 酒曲也是他自己制备的用带壳的小麦粉混合野菊辣蓼草等天然落菌植物混合制块而成,而且担心曲菌少,他还在培菌床上撒过低度黄酒的酒液用来增加曲菌的落床概率,几次三番的钻研下来他这才敢用,至于成不成酒曲,那就要看这次酿酒成不成功了。 成了那就是好酒曲,不成,那酒曲就要在想办法了,到时免不了又要跟士族门阀打交道。 不过从现在打开的一缸发酵缸里飘出的味道来看,这酒曲大概率是成了的。 “虽说还早了些,但尝试一下应该是可以的,翠娘你将这几口工匠打造的铁锅还有空心桶搬到外面去。” 说着,张显自己环抱住了一口陶缸,一用力,九点力量属性加上99斤的负重属性一下子就让其将沉重的陶缸给环抱了起来。 【负重:262/99(斤)】 负重的超限并不代表他不能行动,相反,对别人来讲是二百多斤的重物到他这里就要先扣除掉九十九斤的负重属性后才是他真实在承受的重量。 不过一百六十三斤而已,虽说发力有些受限,但他还是挪步着将一口大陶缸给搬了出去。 发酵房外,周翠已经在用石块垒砌石灶了。 张显将陶缸给放了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一百六十三斤的重量在不好发力的情况下属实重的厉害。 “家主,还要做些什么?”垒砌好了石灶的周翠问道。 “没事,你先看着,今天我来弄,以后你会了便交由你了。” “嗯。”周翠点了点头挪到了一边,将位置给自家家主空了出来。 张显走到石灶近前,还行,搭的十分牢靠,不过为了避免铁锅出现偏斜而导致苦心准备东流,他还是谨慎的找来了几根金属棍,围着石灶打了一圈。 确认十分牢固后他这才将第一口铁锅给架在了上面。 这些铁锅都是他托郭家的工匠帮忙打造的,用料扎实,就是稍微的厚了点,不过这并不影响,毕竟是第一次打造铁锅,技艺难免会有些问题,能用就行。 铁锅架好张显便将那口没有底也没有顶的木桶给竖放在了铁锅中。 空心桶的中间位置一根半圆的铜管延伸向外,桶壁上也有一根包圆的铜管,这是出酒口。 架好了这两样东西,他便开始往空心桶中加发酵物了,发酵物直接与铁锅接触,木桶与铁锅相连难免会有渗出,所以他又让周翠取了些布匹过来打湿将空心桶与铁锅相连的位置全部堵死。 加水,将发酵物搅匀平铺,张显将第二口锅放在了空心桶顶上,锅底朝下。 同样的,也用湿布绕了几圈充当密封。 两口铁锅,一个中间有出酒口的空心桶,这便是农家最常用的天锅蒸馏法,简单实用。 顶锅加水,石灶起火,接下来便是等待。 下锅的发酵物与水会被不断加热从而将酒精稀出与水一齐化作蒸汽。 滚烫的蒸汽遇上顶锅的锅底,在顶锅中水的冷却下又会重新凝成液体,顺着锅底滴落,空心桶中间的那根左右些微延展的半圆铜管就是用来接住从顶锅锅底下滴落的液体的。 而这些液体从化学的角度来讲就是醇类混合物,也就是俗称的酒。 不过张显没急着打开桶壁外延伸出来的包圆铜管,现在下锅不过刚刚沸腾,还能在积蓄一些。 而且顶锅上的水也要盯着时常更换,要不然太热了就起不到冷凝的效果。 又等了些许功夫,张显已经往下锅添了两次水,主要目的还是打湿充当密封的湿布。 没办法,条件有限,也只能用湿布填充了,若是以后技术能力上来的,直接打造一体化的锅与桶那就用不着拿布密封了。 “应该是差不多了。”他嘀咕了句,然后朝一直添柴的周翠说道:“记住了多少?” 周翠捋了捋鬓角的发丝沉吟道:“家主说过的小妇都记住了。” “那就好,你起来看着,接下来的才是关键。” 说罢他用夹子夹开了出酒口的堵塞物,清澈的酒液顺着铜管便流淌了出来,酒香扑鼻。 他用碗接着,待一碗满装后又将出酒口堵塞,而后将那一碗酒倒进了脚下的一口颜色分明的陶罐中。 “第一碗,第二碗酒不要,记住了吗?” 周翠点头。 张显便接了第二碗也倒进了脚边的陶罐里。 而后他便不在用碗去承装酒液了,而是直接放了口陶罐接着,当然,这陶罐是另一口了。 酿酒掐头去尾他可没忘,要是不想失明的话,那头酒跟尾酒最好是不要。 不过直接倒了也可惜,所以头尾的杂醇酒他打算用来继续蒸馏,充当消毒液实用。 清澈的酒液不断从出酒口流出,接下来的事便不多了,只是不断的添水添柴。 直到酒液流淌量明显变少许多时他便将陶罐给挪开了转而用那口装着杂醇的陶罐接酒,直至出酒口不再有酒液流出,张显知晓,这第一锅发酵物中的水分已经全部析出。 不过考虑到天锅蒸馏法毕竟不是工业蒸馏,无法完全将发酵物中的酒精一次析出,想了想,他又往下锅中添了一次水。 “再蒸一次。” 下锅里的发酵物差不多有五十多斤,而蒸馏出来的酒水才装满一口陶罐,差不多十二三斤的样子。 这出酒率有些低,所以他打算在蒸一次。 周翠听话的将夹出石灶的燃烧木柴又放回了石灶,火焰再次燃烧。 重复之前的操作,掐头去尾,张显又得到了一罐差不多八九斤的酒水。 只不过比起第一罐,这一罐的酒水明显的酒味淡了很多,也就是度数低了。 张显自己并不喝酒,所以也不清楚这酒在汉代算什么程度,他问向周翠。 “你喝酒吗?” 周翠摇头:“小妇家中之前连温饱都难,何曾饮过酒水,只在宗族祭司时闻到过酒味,家主,你酿的这种酒可比那时小妇闻到的香多了。” “也是。”张显点头:“那找谁来试酒呢?” “要不让那些医者来?他们都是真定县人应该有过饮酒的。”周翠问道。 张显摇头:“暂时还别让外人知晓的好,你去趟演武场,叫黄忠来,就是那个壮汉。” “好的家主。” 周翠收拾了一下柴火,便起身往演武场去了。 张显则是继续蒸酒。 将三个部件分离,然后将发酵物铲出,这些发酵物再发酵发酵用来充当饲料应该也是可以的。 大缸中的发酵物应该还有百二十斤左右,他打算分两次共蒸四次酒。 第一锅五十多斤的发酵物出了十二斤的酒香浓郁酒水,又出了八斤酒味稍淡的酒水,还有三斤多的杂醇酒。 杂醇酒不算,发酵物也算他五十五斤,那这出酒比例就是2.75:1、 好像还行...如果不去在意第二种酒的度数的话。 第一轮酒用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此刻太阳都已经中悬了。 “也是个苦差事。”他往下锅里铲着第二轮要蒸的发酵物,估算着铲了五十多斤的样子便停了。 重复之前的操作,将三配件又给合了体。 燃火开蒸。 “蒸!” 跟之前一样,待下锅蒸腾,而后掐头,他便又用陶罐接起了酒水。 身后脚步传来,他回身,便看到周翠领着已经换了身短打装扮的黄忠走来了。 “家主唤忠?”黄忠近前拱手。 张显朝他招了招:“汉升饮酒否?” 黄忠摸不着头脑,但也如实答道:“原先常饮,这几年倒是少了。” “那试试这个。”张显将那罐度数明显低的酒水递给了黄忠。 放置了一会,此时酒液只有温热了。 “尝尝,看看汉升能否品出此酒醉人否。” 张显欲斟酒,周翠便贴心的端来陶碗。 清澈的酒液流入碗中,差不多半碗的样子,张显便停了下来。 “请。”他单手前伸。 周翠双手端着酒碗递向黄忠。 后者接过,先是闻了闻:“此酒甚香。”然后浅尝一口,眉头微皱,似是不太确认,索性一口给干完了。 喝完后他这才皱眉回味半晌,砸吧了下嘴这才朝张显道:“此酒入口倒是绵柔,不过却有些微辣,而且较之忠往日所喝酒气更为明显,自然也更容易醉人。” “美酒否?”张显发问,欲再斟酒。 黄忠连忙制止:“此酒忠饮半碗已觉酒意上涌,再饮怕耽误操演之事。” “不过家主所问却是问住忠了,此酒清澈不见任何米糟,看色应是美酒,但其味....” 黄忠又砸吧了一下嘴像是在回味,沉思一会后如实道:“也算上佳。” “那便好。”张显心中一定,又问:“汉升言此酒太过醉人,那添水稀释如何?” “忠不知。” 张显摆手:“先饶了晌午的操演,让云弟先带着桃源众练力,汉升帮某试酒,此关乎着我等的战马。” “这...”黄忠一惊,明白了其深意便道:“领命。” 将蒸酒的活交给了周翠,张显跟黄忠两人便在一旁勾兑起了酒。 在几次三番的勾兑配比下,暂定了两斤二蒸酒配一斤水的配比。 此配比在黄忠的浅尝下品不出水味,酒液的醉人程度虽然还是比常见的酒水高但也还算可以接受。 张显这时才恍然:“不对啊,这是二蒸酒,那一蒸酒岂不是更为醉人!” 他看向另一罐十二斤的陶罐。 那里的酒可是连他都觉得香的高粱酒。 第47章 :暴利(求追读) 二蒸酒都算高度酒这点张显确实是没曾想到。 跟黄忠调配了勾兑比例,几乎2:1的酒跟水混合居然还比这个时代酒水的度数高,那这说明这个时代的酒水度数十分之低。 即使是他不常喝酒也能感觉的出这勾兑了凉白开的勾兑酒有比他以前浅尝过的果味酒更加醉人。 粗略估计的话这勾兑酒差不多得有11度左右。 在现代,这妥妥就是低度酒了,但在这里却算得上度数很高。 怪不得黄忠之前品酒的时候对未曾勾兑过的二蒸酒难以言表。 看来高度酒在目前这个时代市场是不会高了。 兑水,统统兑水! 发酵物蒸酒比例接近3:1,即六十斤发酵物出二十斤酒,即使算这二十斤酒中二蒸酒有十斤,那调配兑水的话便能... 得勾兑酒三十斤。 一蒸酒更烈,得用四斤水兑一斤酒,那么就是....得酒五十斤! 破案了,破案了! 酿酒非但没有浓缩粮食精反而是粮食倍化术。 六十斤发酵物出八十斤酒水,如果兑水技术再强一些,做到一斤粮食两斤酒也不是不可能。 以现在普通行酒一斤13钱算....(汉代行酒五钱一斤但是是以225克为一斤计算,本书以500克一斤算数所以物价进行了调整。) 即六十斤发酵物得酒120斤即一千五百钱。 况且自己酿的这酒从酒色酒味上去看更类似于醇酒。(汉代行酒便是带有酒糟的浊酒,更类似于现在的甜酒但比甜酒更为低劣,醇酒则是经过提纯后酒色清冽的酒水。) 那这价格就要再翻七八倍了。 即120斤酒得钱万钱左右.... “乖乖,难怪说酒水生意都是暴利呢。”张显咋舌道。 他这一缸发酵物带缸体重二百六十二斤,缸体差不多自重六十多斤,那发酵物就有二百斤。 这跟他自己铲发酵物得出的结论差不多。 两百斤的发酵物出勾兑酒四百斤,以醇酒价格计算那就是四万多钱,而一缸发酵物所用的二百斤蜀黍每斤不过十钱,一缸总共不过两千钱即使在加上酒曲算作两千一百钱,那这也是暴利!妥妥的暴利! 一缸就是四万多钱啊,身后那间发酵房里还有三十多缸,百二十万钱是有了。 七十匹战马的钱也是有了甚至还有富余。 欣喜,万分的欣喜,张显此刻只觉浑身舒坦。 “家主?”黄忠有些疑惑的看着沉思中时不时笑出声的张显。 被唤了一声,回了神,张显自觉失态了便摆了摆手:“无妨,在计算价格。” “那我等还要继续兑酒?” “兑!接着兑!汉升呐,这可不是酒哇,这些可都是一匹匹鲜活的战马。” 被张显这么一说也被逗乐的黄忠失笑道:“那忠可得好生对待了。” 说罢,便继续与张显一齐开始了兑酒大业。 这边兑,周翠那边也在蒸,二百多斤的发酵物出酒加兑水后甚至还超了张显预估的四百斤酒水,得有四百二十斤。 光是装酒的陶罐此时就在他们脚边码了四十二罐,每一罐都差不多是十斤左右。 但日头也来到了正午。 一个晌午,蒸酒加勾兑便只有这么多了。 一架天锅的生产力只有这么大,下午看来得多架几口天锅了。 托郭家工匠打造的铁锅有十口之多,空心桶也有五六口,全摆上的就有五架天锅蒸馏,一个下午怎么的也能蒸五缸发酵物。 今天不过是实验,发酵物只发酵了十二三天,张显打算再等等,他还不确定十二三天的发酵时间是否将发酵物中的酒精完全催出。 索性便再等个十四五天的,这期间正好培训出一批蒸酒跟兑酒的工人出来。 如今桃源粮食充足,钱也还有二十余万,是时候招收更多的流民进入了。 当天下午,在用过午饭后,张显便让黄忠带着虎娃几人外出招募流民。 而他自己则是在桃源庄户里挑了十名妇人以周翠为领班开始培训蒸酒兑酒技术。 发酵房里还有陶缸三十四口,他打算将多出来的那四口用来培训。 下午多架了一口天锅,他便与周翠两人轮番教导这些妇人们技术。 如何铺料,何时添水,一次入料多少,详细万分,势必让每一位参与培训者都最低上手实操两三次的。 就这么的,桃源中便又多了一项新的产业。 酿酒坊,为此张显还特意去了趟乡所报备,每年需多缴纳数千斤酒水充当酒税。 这已经是乡长周达周仁宽给予张显最大的优惠政策了,而且他还特意表明酒税之酒就用普通行酒即可。 张显自是万般感谢,这算的上是豪族间的礼尚往来,人情世故尽在其中。 若是换做一般常人,这酒税可就得翻个几倍不止了。 当然,张显其实也可以不报备进行私酿,但私酿有私酿的风险,而且他如今在真定也算得上有名望之人,自然是犯不着去为了那丁点的利益而惹得大族不悦。 况且,真定县的大族保不齐还是他的潜在酒水客户呢。 酿酒张显已经打算持续下去,用作桃源的财源之一,如今他已经安排人手开始收罗市面上的蜀黍了,这番暴利的行业他要插手自然就要让利。 不过说是让利其实也让不了多少,桃源小,但小有小的好处可以将一项工艺掩藏的严严实实的。 外人看不到他这项技艺根底那就自然不会清楚其中的利润环节。 他只需要从贩酒转向批发酒,那自然就会让跟着他得利的豪族拥趸。 虽然说不亲自贩酒利润会低点,但一缸两百斤的发酵物成本不过两千钱,算上人工即便三千钱这成本与利润也存在十几倍的差距。 一缸发酵物能得利四万多钱,他三万钱批发出去依旧还有十倍的利润,而且还能让大家都开心,这仅割舍的一点点利益就能保证更稳定的生产与更大的声望,他何乐而不为呢。 几乎是去乡所的当天,他就跟盐铁世家的周家达成了第一笔生意。 周达愿以七十钱一斤醇酒的价格从他手中采购三千斤的醇酒,这是一笔试探性质的生意,如果周家商队觉得有利可图的话后续自然就会加量。 汉株钱:入库二十一万。 第48章 :太平(求追读) “哈哈哈,子旭先生慢走,先生交代的事物过会儿某便让门丁送往桃源。” 李氏商铺,掌柜的喜笑颜开的将张显给送了出来,手还万般不舍的攀着张显的手臂。 “生意已妥某也要回返了,李掌柜停步,有空再叙!” 他拱手一礼,面带春风和煦的笑容转身离去。 今个儿来真定主要是为了订购一批瓶瓶罐罐,桃源的陶器不够用,跟周家达成的生意有三千斤酒水,光是装罐就免不了一通折腾。 除此以外,他还要去看看收罗好的蜀黍,真定往来的行商不少,借助水利方便船只在滹沱河上络绎不绝。 在真定县中七拐八拐,走进坊市,桃源已经有人手安排在此处了,见到张显现身也都围拢了过来。 “家主。” “家主。” “.....” “子旭先生!” “子旭先生来了?哪呢?” “那,子旭先生在那!” 不仅是桃源的人,坊市中听闻张显的到来几乎是所有人都围拢了过来。 如今牛痘法的普及使得张显的名望节节攀升,无论是乡野还是县城都有无数人惦念着他的好。 就连真定县志如今都已经将张显的事迹给记录了。 原因无他,光是一条断绝了真定县痘瘟传播这一条便足够了。 “子旭先生可曾口渴,某店铺中还有蜜水,小二的快去取来。” “是了是了,某店的烧鸡也很不错,快去取来为子旭先生充饥。” “我我我....” 一时间现身于坊市街道的张显完全被人群给包围了,惊得桃源一众连忙围成了一个圈将自家家主牢牢的护在里面。 “诸位...” 场面闹哄哄的,以至于张显喊了几声都没起任何作用。 无奈之下,他只能是吹响挂在脖子上的【灵骨短哨】。 哔————! 尖锐的哨音这才让乱哄哄的场面为之一肃。 “诸位!”他拉高了声音。 环视四周,脸上笑容不减:“诸位好意张某心领了,但诸位还请不要围众一处,尔等的生意也要照料,过往的行人也要通道,所以切莫要为了张某耽搁了这些,某所做不过是一位行医者该做的,这其中也是县尊全力支持郭家家主几处奔波才促成。” “切莫将功劳归属在张某一人身上,某惭愧矣!” “子旭先生说笑了,先生的本事与心意某等都知晓,若不是先生出手果决某等说不得便要受痘瘟之害,还请先生莫要谦虚呀。” 人群里有人喊道,引得一众‘是啊是啊’的点头声。 ........ 坊市一角的酒肆。 二楼靠窗的位置有一桌酒客正在饮酒。 窗外的动静吸引了其中一人,这人便靠在了窗柩上席地坐着看向了下方。 “兄长,你瞧那人便是我们欲找的张显,看上去也不怎样啊。” 靠窗男子朝酒桌居中的中年人说道,中年人身旁还有一个壮汉,闻言也起身走到了窗边看去。 “三弟倒是偏颇了,某瞧此人风度不凡,应是谦谦君子。” “兄长不来瞧瞧?”这人也朝桌案居中跪坐的男人看去。 头顶冠,面有须,双目如鹰顾,中年男人放下酒杯:“二弟,三弟莫要背后嚼人口舌,我等是来拜访子旭先生的,当堂皇矣。” “唯。” 靠窗两人拱手,又回到了桌前。 “兄长,我等何时前去拜访?” 饮了一杯酒水,最先发现楼下热闹的那人问道。 中年男人回道:“先去看看周遭的几户信众,从他们口中打听打听子旭先生的为人,我等此次过来是相求请教,尔等可莫要作怪!” “兄长你这话跟梁弟有何区别,偏颇矣偏颇矣!”第二个往窗口那去的男人摇头晃脑,明显对自家兄长的话不太满意。 中年男人笑着摇了摇头:“尔等记住此句即可,莫要张扬便是,这些时日巨鹿郡守盯我等可盯的紧。” “怕那个半只腿已入棺材的老丘作甚,某巴不得他沉不住气好叫某打杀了他!” 那个被叫做梁弟的男人气愤的道。 二人也没劝阻,反而也是颇为认可。 不过作为主心骨,中年男人还是说了句:“在外莫要多言,我太平信众虽广,但也莫要留下口舌。” “知晓。”张梁重重的将酒杯砸在了桌子上:“店家!再来一坛醇酒!” “好嘞,来喽!二楼丁座,醇酒一坛!” ------ 楼下,张显好说歹说总算是将人群劝离,他擦了擦脑门上的虚汗,心里念叨了起来。 ‘以后还是能少出来就少出来吧,现在的人太狂热了。’ “粮食采购的如何?” 几名桃源众引着张显往一处去,篷布下,为首的男人拱手作揖道:“回禀家主这些时日已经收罗了五百石的蜀黍以及百石的粗盐,这是契书,那些店家得知是家主所购都言钱款可以先欠着过些时日再给。” 这人将几张丝帛小片交给了张显。 他拿起翻看了一下,大多都是粮商盐商写的条子,一石(六十斤)蜀黍才四百八十钱,虽然不便宜但也还没到他预料中的一斤十钱。 不过粗盐则贵得多,千钱一石还不二价。 支出:三十四万五铢。 点头:“让他们送往桃源吧,直接在桃源结账让他们记得带账房前往,另外尔等也接着采购粮食吧。” “诺。”男人拱手。 桃源一众离开,张显便也离开了坊市,他来只不过是看看而已。 如今粮价算不上便宜,即便真定是有名的大郡县,郡守有利但天灾的影响还是波及到了这里,粮价的飞涨在所难免。 就连往日不怎么值钱的蜀黍如今都要近五百钱一石了,就更别说其他粟米,麦米之类的主用粮食了。 不过好在庄上还有闲钱,周家那又来了二十余万的酒水生意,所以采购依旧还能进行。 这五百石蜀黍三万斤,能出醇酒六万余即使都是以70钱一斤的批发价售出,那也有四百余万钱,总的来说还是桃源在赚。 离了坊市,张显又依次拜访了真定各家氏族,每家寒暄一二便去下一家犹如特种兵式拜访。 没办法,有来有往才是人情,这都是张显来到这个世界后所学会的。 第49章 :杂事(求追读) “哈哈哈,子旭风趣矣,与汝交谈甚是让人宽心呐,难怪子仁对尔甚是欢喜。” 长衫儒雅,顶冠有钗,真定县尊郭为与张显相谈甚欢。 说起来他该是早来拜访真定县令的,只不过从郭家出来时郭怀跟他说可以最后再去县衙。 原先他还不知为何,但相谈一番后才明白,原来这真定县尊也是郭氏之人,从辈分上讲还是郭怀的叔父。 “叔父谬赞了,显也只剩口舌之利了、” “哈哈哈,子旭过谦了,放眼真定谁还能有子旭之才!” 县令郭为提起酒杯笑道。 张显与其对饮,放下酒杯后,郭为略显深意的道:“不知子旭可有仕途之意?” “显人微言轻又无几分真才实学,若入仕途只怕是徒增他人笑柄。”张显笑着摇了摇头。 他差不多猜出了郭为的意思,想彻底将他绑上郭家的马车,若是换做常人这确实是一件好事,而且可以说郭家还是那个出大力而不求回报的一方。 但他不是寻常人啊,郭家的好他念着,所以就更不能与郭家捆绑太深。 对于这个世界的走向他可以说是比任何智谋之士都看得清楚,为官是必然的,但他不打算走郭家的路子。 而是走刘宏的路子,买! 郭为眼神微凝,似是看透了张显的内心,他轻笑一声:“看来子旭有自己的打算,既如此那某也不做干扰,只希望子旭记住,真定郭氏无论何时都会惦念着子旭的恩义。” 言外之意已是送客,张显便跪坐起身躬身一礼。 “与叔父交谈显学习颇多,今日天时不早矣,显下次再登门拜见叔父。” “嗯。”郭为点了点头,摇举酒杯。 看着张显离去的背影,他喃喃道:“养民,养望,收买人心,豢养部曲....” “张显张子旭,你想....做甚?” 杯悬于下颌未饮,他沉思着,半晌后放下酒杯。 “找些食客往他庄子去。” “诺。” 廊桥外,一声答复响起。 ------ 驽马咯哒咯哒踢踏着在真定县外的驰道上。 身旁两三骑守备,皆是桃源众。 比起几日前,如今的桃源众们眼神中更添了几分凌厉,黄忠来此后,操演之法变得更加的军事化。 “显哥儿,后面有尾巴,要....”虎娃打马近前了几步,朝着自家显哥儿露出一个抹脖的动作。 张显摇头:“且让他们跟着,多半是县里富户门下的眼睛,这些天咱们可没少进项,自是让人眼热了。” “不管他们?”虎娃又问。 “回去后挑几个机灵的弟兄盯住他们,看看是哪家的。” “懂了!”虎娃立即反应了过来,拱手领命。 马速不快不慢,约莫两个小时,众人回到了桃源。 桃源入口处排着长队,有寻医的,亦有想入桃源的难民。 随着张显的名声事迹传播,每日来桃源求医着并不在少数,只不过也只有一开始他还亲自坐诊,后来便全都交给了来桃源学习牛痘法的医师。 算作是学费。 而难民是这几天才过来的,张显让黄忠外出招收过一次佃户,足有百户之多,所以许多没被选上的难民也跟着佃户队伍过来了,想在桃源找份温饱。 张显自是来者不拒,你来让不让你入桃源另说,但提供劳动力这种事对于如今一切从头的桃源而将却是刚需。 还有千亩荒地没垦耕完,小山村那边亦有许多田亩需要劳作。 他把小山村的青壮几乎都带走了,留下些妇孺老弱自也是要安顿周全。 干活,给饭吃,桃源形成了一套简单的以工代赈系统。 不过在明面上,桃源交予真定县衙的户籍数仍然是一百三十九户,原先三十九户,前几天新添了百户人口。 总人数超过了五百六十五人。 不过其中老弱占了一半。 五岁-八岁的孩童四十七名。 九岁-十一岁的孩童五十二名。 年过四十五者一百二十二人。 余下才是壮劳力三百四十二人。 只不过在说是壮劳力其中女人又占了一半。 成年男丁只有一百七十一。 当然,二十九桃源众没有计入其中。 多出了这么多张嘴,桃源的生产自然是紧锣密鼓。 垦田的垦田,砍柴的砍柴,修建工事的修建工事。 厕所,食堂,晒谷场等设施也在加宽加建之中。 为了保证粮食的出产,堆肥自然是不能缺少,每天几百号人产生的秽物自然也要安排处理。 人的,牲畜的,统统往远离居住地的桃源边缘挖坑堆积,同时还有收集杂草烂叶什么的。 总的来说桃源的活不少,就目前聚集在桃源外的二三百难民甚至还填不满桃源的劳力空缺。 更别说张显已经在准备扩编桃源众了。 二十九名小山村的小伙已经不够用了,即使是加上赵云,夏侯兰,黄忠三人,也无法维持几百号乃至千人汇聚的桃源秩序。 所以在新的百户户籍交予乡所呈交县衙后,他打算从那一百七十一名男丁中再抽三十一人,将桃源众扩编至六十。 老带新也该开始了,提前让桃源众习惯军制军职也是好事。 一带一,这是张显想的配比,这样可以保证小伙们既不耗费太多的精力也能让新入桃源众的流民快速提升。 至于还多出了两人,那没法,只能辛苦小伙中成绩最好的狗子一带三了。 这小子自从上次受过一次伤后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他人笑话,总之桃源众中训练最刻苦的就是他,从他康复以后得个把月时间里武艺增进快速,就连在赵云手上也能打个几合来回。 惹得张显瞩目。 几匹马穿过排队分配工作以及求医的队伍进入了桃源。 一下马,张显就往桃源最深处而去,那里是桃源的库房,也是桃源的最中心。 青烟徐徐,酒香飘散,十来名妇人穿着特质的衣物劳作着。 五口天锅在不断的冒着热气,汩汩的酒液从出酒口进入缸中。 一蒸酒一缸,二蒸酒一缸,掐头去尾酒一缸各有标注。 第50章 :发展(求追读) “家主你回来啦。” 戴着袖套,周翠指挥着一个妇人将酒缸中的酒进行兑水,看见张显便迎了上去。 点头,张显看着妇人们愈发熟练的动作露出一抹欣慰的笑:“进度越来越快了啊。” “是啊,现在都熟练了,一缸发酵黍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全部蒸完。”周翠也笑着回答。 “今天蒸了多少了?” “十二缸了。”周翠如数家珍。 张显点头,十二缸发酵物差不多两千四百斤,以现在一斤发酵物两斤兑水酒的比例,那就是四千八百斤的醇酒出产。 “知晓了,你让人分装好,待会应是会有人过来装走。” “好的家主。”周翠点头。 张显又是看了几眼劳作的妇人们微微颔首:“继续吧,工钱记得日结给她们,若是要换粮食也一并给了。” “知晓的家主。”周翠表示明白然后也继续劳作去了。 作为酒工,张显给了她们一笔额外的工钱,这可也是妥妥的技术工种。 待遇自然也要跟上,否则人家为啥还要给你卖命干活? 难不成要学其他氏族,将这些人都关起来干活,一直干到死的那种? 那自己不就也被同化了吗,这可跟当初想要建立一个庇护之地的想法截然相反了。 离了库房这边,现在库房这片区域管控极严,甚至还筑起了院墙,以几座库房为四角用木料围墙相连,制酒作业就在这院墙之中。 背手缓步在桃源中,远处人影绰绰,赶牛牵马垦耕着荒地。 春播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原先那几百亩的田地中植苗已经破土,近期都有人在细心打理,防止鸟兽虫害。 “家主。” “家主。” 几名路过张显身旁的桃源人尊敬的打着招呼,他们肩上还扛着耒耜跟锄头,从方向看应该是刚引水润田归来。 “嗯,劳作时细心些,别伤着了。”他微微点头回应。 几人受宠若惊的拱手行礼,张显摆了摆手便让他们自行散去。 立在田垄上眺望。 数百亩新垦的荒地像一块粗砺的麻布铺展在平原上,边缘还残留着荆棘砍伐后的树桩,焦黑的烧荒痕迹混着泥土的腥气。 他蹲下身,指尖碾开一抔土,农业技能面板显现。 【土质中等,肥力次等,灾害无,种植物:蜀黍,预计产量一百三十六斤(后续依照肥力变化,打理情况有所变动)】 薄田能有产出已是不错,尽管这一亩地出产的预计仅有百多斤,但千余亩荒地全都变成薄田那就是十几万斤的粮食了。 南侧蜀黍田占了两百七十亩,青苗已窜到小膝高,旱涝不惧的茎秆在风中沙沙摩擦之前那几个庄户正用耒耜疏通着排水沟。 东垄田种着混栽的南瓜与豆子,垄架上的藤蔓已经开始蔓延,碗口大的南瓜叶舒展,豆苗也亭亭玉立着。 【土质上等,肥力优渥,灾害无,种植物:南瓜,预计产量半亩含水2200斤,菽:半亩产量135斤(后续依照肥力变化,打理情况有所变动)】 肥田终究还是肥田,被人打理了几年,养地透地,肥力保持良好,单不说来自现代又经过家园农场育种的南瓜,光是豆子半亩地就比薄田一亩地的蜀黍还多。 “可惜南瓜种少了,种子还是没跟上,只有十亩地,要不然今年光是南瓜就够养活千余口人了。” “可惜了。”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他远眺着小溪对岸。 西面越过小溪的新垦区还裸露着红褐色的生土,十几个流民正用铁锄刨地,每挖三寸就撒一把草木灰,远处依稀还能听见吼声:“再深两指!不长眼的,当这是栽花呢?” 更远处张显已是看不清了,但黑点的移动也表明着有人在辛勤劳作着。 桃源并非只有他一个在出力,几乎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在做着他们力所能及的的每一件事情。 起身离开田垄,缓步至演武场。 十来个扎成“人“形的稻草捆,胸口位置插满矛孔,场边,粗糙的松木架上横着六把环首刀,十几张皮子像晒鱼干似的挂在木竿上,这是张显用几坛酒从周边猎户那儿换来的货,打算日后用来制成皮甲胄。 场内,十几个少年庄护列成方阵,木矛随着赵云的号令突刺。 “杀!”的吼声惊起飞鸟。 张显抱臂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没有前去打扰。 “家主在此顿足为何?” 冷不丁的,黄忠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差点吓了自己一跳。 他回头望去,却见黄忠背着七八把长木弓,腰上挂着七八壶箭宛如一只刺猬般站在那里。 “你这又是何种打扮?” 张显笑问道。 黄忠也知自己这模样属实怪了些,所以也笑道:“武备中的长弓质量不错,所以忠便想着调校一番,这不刚弄好准备带去演武场打算挑几个眼力臂力不错的小伙训练他们弓术。” “哦——。”张显眉眼一挑,来了兴致。 黄忠的弓术那自是没的说,甚至可以看做他最强的技法之一,有这样的老师在,那桃源的弓手指定是差不了了。 就连张显自己都想试试弓箭,男人嘛,对这种能射的东西天生就拥有足够的好奇感。 “可有人选?算某一个可好!”他忙上手帮着黄忠解下几个箭壶以及长弓。 长弓的弦还未挂,仅有单边吊着弦犹如扁直的鱼竿。 “家主也想练箭?” “多一门手艺傍身嘛,总是好事。” “那便算上家主一个,可惜庄上长弓还是少了,待明日忠去县里寻访些木料角筋再备上几十把才好。” “那也成啊,制弓也叫上某,某没别的优点就是学东西快!” 好家伙,善弓者也善制弓,差点把这个给忘了。 汉升呐汉升,你这哪是武将啊,你这是行走的知识宝库! “哈哈哈,家主若是想学,那忠定是倾囊相授!” 随着在桃源安定下来,自己儿子的身体变化那是一天一个模样,往日别说奔跑,就连多走几步都会急喘,而现在,每日服药已经能跟常人相差些许了,多少年了,自己已经多少年没从儿子脸上看到舒心的笑了。 想到这里,黄忠对于张显的感激更甚了几分。 第51章 :太平道张角(求追读) 演武场外新整了一片用来练箭的区域。 宽十数步,长百八十步,用木篱围挡,周遭放置警惕标志。 傍晚的桃源有着些许的祥和,桃源外就地起了些窝棚,里面住着在桃源讨生活的流民。 窑亭亭长来过一次,问询张显是否要进行驱离,不过被张显给否了。 外面那些流民想吃口饭,他需要劳动力,双方皆有所需。 哺食结束后桃源众们也进入了休息的时间。 每日从早上六七点练到九点钟,下午又从两点练到四点,训练量可不算小,人不是铁打的,该休息时还是得休息。 不过对于桃源众而言,巡逻便是休息的一种,所以,他们分成几队巡逻警惕去了。 练箭场中,张显搭箭瞄准前方二十步左右距离的一个草靶。 嗖的一声,箭矢狠狠地扎入了草人的胸膛,箭羽颤抖不止。 只不过如此精绝的箭术非但没有赢得黄忠等人的夸赞,反而让他们一个个的憋笑不止。 “此弓弹道偏右,待某再调整一番!” 张显咬牙切齿,他明明描的是眼前二十步的草靶,结果命中的却是后方四十步的草人。 见了个鬼! 你说不准吧,他箭中了,你说准吧,中的又不是瞄准的。 “家主已经是进步神速了。”黄忠强忍着笑意,如是说道。 不过笑归笑,他倒也没说假话,张显的进步是明显的,这才不过第三箭而已,遥想第一箭时箭矢别说上靶了,自家家主连开弓的手法都使错了,导致箭矢斜飞了出去。 但到了第二箭,在自己简单说了几句手势以及握弓精要以后,家主已经是能够开弓射箭了,虽然依旧没上靶,但方向却是对的。 而第三箭,虽然命中的是后方四十步的草人,但结果足以说明家主对方向,高度都有了把握,这种进步肉眼可见。 所以在因为家主脸上的表情以及那句弹道偏右实在太难不笑后,黄忠内心中也只剩下惊讶了。 他上前一步,接过张显手中的弓,仔细检查了一番,道:“家主,弓没有问题,是你的手腕还需再稳一些。” 赵云抱臂站在一旁,嘴角微微上扬。 他早已习惯了自家显哥儿这种近乎妖孽的学习速度——三个月前,显哥儿还是个连刀都不会用的门外汉,如今却已经能和他这个自幼习武的人打得有来有回。 若是被旁人知了,怕是要惊掉下巴,但对自己来说只能如此评价:“显哥儿的悟性,向来如此。” 经过黄忠再次手把手的教导,接下来的几箭,张显基本上都射在草靶上。 其他人见自家家主已经有所掌握,也纷纷开始了箭术练习,赵云也同样在内,而指导者自然就是黄忠。 这箭术一练就练到了太阳彻底西沉,光照近无。 众人在小溪旁洗漱一番后,便各自回了草房。 白天的巡逻警戒由赵云负责,以及安排,到了晚上则是交由了黄忠。 草房里,张显与李真逗乐了几句,正准备看书,草房外便响起了脚步,只见黄忠衣衫有些微乱的走了进来。 “家主,来了几位客人,已经拿下。” “哦——。”张显瞥了一眼窗外,黑洞洞的连月色都稀薄。 他将书简放下起身,背手走向门口:“带路。” 桃源正堂。 这原本是郭家人给自家少爷小姐打造的落脚地,只不过后来人都回去了,所以也就被张显用来招待一些前来拜访的客人。 桃源暂时还没有牢狱,所以黄忠将人拿下后便羁押在了此处,让几名夜巡人员看管。 两人步入,入眼张显便看到三人盘腿端坐在地上,双手虽是被反捆,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反而都十分有兴致的在打量着自己。 一人头顶冠,面有须,气度谦逊。 一人面色红润,作态洒脱,眼神最为肆无忌惮。 还有一人,络腮胡覆面,面容粗犷,多愤愤之色。 “兄长,你瞧某说什么来着,张显张子旭风度翩翩谦谦君子,而今当面,兄长可觉得某说差了?” 三人中那面色红润的汉子朝着那头顶冠的中年人说道。 “二弟倒是说的不错,确实让人如沐春风。”中年男人朝张显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哼!不过是跟世家豪族一丘之貉的伪善而已!”那络腮胡汉子却是相当不满。 “三弟!”“三弟!” 其余两人都是呵斥道。 这一幕倒是给张显震住了。 诶,不是,你们整啥呢? 大哥,二弟,三弟的。 不是吧.....难道是刘关张? 也不对啊,现在才182年,离你们三结拜还有段距离啊,刘皇叔现在还在贩履织席吧! 张显细细打量了三人,发现好像都对得上又都对不上。 无奈,只能上前几步:“深夜拜访可不是什么善客,三位何许人也,张某并不记得有得罪他人之处。” 他拱手一礼态度温和,但身后黄忠手却搭在刀柄上,一有不对,便是暴起杀人之象。 “哈哈哈,当然当然,深夜登门自是不妥,但吾兄弟三人也只能挑此时来才不会与子旭先生造成太多的困扰。” 顶冠中年男人笑道。 张显不解:“何意?” 那人又言:“巨鹿张角张公旗。”张角点头一礼。 “巨鹿张宝张公真。”面色红润男人也是点头一礼。 “哼!张梁,张公义!”络腮胡汉子眼神依旧不忿,只不过他看的不是张显,而是黄忠。 (兄弟三人表字皆采用元剧杂戏。) 看的出来,他对兄弟三人都不是一人对手这件事有些觉得丢人。 ....... “竟是太平道魁首,失敬失敬。”张显内心翻涌,表面却没有表露。 他侧首:“汉升,解绑。” “诺!” 黄忠默然的上前解开了绳索,而后又无声的立于兄弟三人身侧。 “不知太平道三人来某这小庄子意欲何为?” 待三人解绑,张显便直接问道。 “贫道欲与子旭先生谈些事情,不知可否?” 张角眼神古井不波的看着张显。 其实他们三早就来了,下午时甚至还换了一身流民装扮在桃源干了一下午的活,混了一顿餐食。 张角此刻对张显的好感很明显,因为他很久都没见到过真的愿意给蚁民一口饭吃且把蚁民当人看的富家子了。 第52章 :同路非同道(求追读) 残月如钩匿于云层之后。 正堂内烛火摇曳,张角一席葛布麻衣束发顶冠。 张显抱臂稳坐木椅,手指捏着一枚箭簇,指尖不断在棱形刃口上上下摩挲。 屋内一角,黄忠与张梁各自按剑而立,影子在火光中泾渭分明。 张宝左右相望,见自家兄长与张显都未曾言语微晃脑袋:“梁弟随某出去。” 木椅上,张显摩挲箭簇的手指一滞,也出声道:“汉升,去与二位饮酒一番。” 黄忠深看了眼张角,冲着张显微微躬身拱手:“诺!” 三人步履而出,室内一片寂静。 “魁首不知要与张某商讨何事?”张显看向张角。 随着他打破了寂静,整个室内又恍若活过来了一般。 张角面容一肃,他认真的问向张显:“子旭先生对当今朝堂有何见解?对这天下百姓有何见解?” “魁首此问恕某不能作答,你知我知你意,然,莫乱我心!” 张显目光如炬看着张角,从知晓他们三人身份时,他便知晓了张角的来意,选在深夜时刻,无非就是遮掩行迹不让外人知晓太平道来过此地而已。 “子旭先生倒有急智,即你知天下事态,为何又偏安一隅!” 张角说着突然神情略显激奋:“看那些饿殍!朝廷赋税剥皮抽髓流民四起,你往他处看看,十户不存一户,路野尸骸遍地,累累白骨皆是蚁民!” “你救常山于痘疫此举大善,那为何不再做的更善些!痘疫可怕,但饥寒更甚之,无非不过是死的早晚而已!” 一语言尽,张角静静地看着张显,似是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些什么。 摩挲箭簇的手指轻弹,张显将箭簇抓在掌心:“我救一人,则一人活命,如此而已!” “哈哈哈,好一个救一人活一人而已!” “你之桃源,练武备,囤粮秣,聚众人心,你说你欲何为?” 张角抚须一笑,目光炯炯似是找到了一位同道中人。 “魁首之言语太过笃定,某乃一庄之主,练武备自是为了自保,囤粮秣不过是给桃源众人储备,这有何问题!” “自然没有问题,但真定县令觉得有问题!” “何意?”张显一惊。 “桃源外的窝棚里眼下已有不下五人是来自真定郭氏的食客,你应该明白。” 张显松了口气,只是一些眼睛那还算好。 ....... 他叹气,终究还是朝着张角拱手:“魁首可知朽木燃急则会伤人。” “哈哈哈。”张角长笑了起来,他抚须:“子旭果真是知晓吾欲何为,你之意,吾知晓。” 笑过后他也是一声长叹:“箭与弦上,不得不发罢了。” “你太急了。”张显眼睑低垂。 “百姓等不了。”张角甩袖。 张显抓了抓手掌中的箭簇:“鸟雀离巢是因风雨将至,但一入高空便是四散而飞难以掌控。” 他抬头直视张角:“乞活之民,敌不过那汹涌铁骑,那土里埋进去的会是数不清的‘柴薪’” “但能断大汉命数!”张角脸上满是坦然。 张显:“魁首心如铁石。” 张角:“此事不由人,无我亦有他!” 张显:“你我走的非一条道。” 张角:“但你我是同路人!” 两人言语愈发激烈,正堂外,三双眼睛紧盯着四周,所有近处守备都被驱离了出去。 激烈的争论声持续良久。 蓦然,正堂中一静。 好一会后才又响起张显的声音。 “某劝不住魁首,魁首也说服不了某,今日一聚便如此吧!” “哈哈,谁言子旭未说服贫道的? 不,你已经说服了我,只不过贫道如今已经停不下了。 子旭就且先看着吧,且让贫道先行探路,也且看贫道是如何断了这大汉的命数!苍天不活人,那贫道便 再造黄天!” ............ 晨光微熹时,张角留下了一卷随身带着的竹简便带着兄弟几人离了桃源。 竹简中的字不多,上有《太平经》三字。 张显翻开经卷,在“致太平“三字旁发现血渍斑斑的指印,沉默良久。 黄忠端来热汤递上:“家主既知天下将乱,何不应承了他?” 接过热汤放于桌上,张显起身推开正堂的窗户,田间地头此时已有些早起的人儿在伺弄田地了。 “我在教他们怎么在乱世里站稳,他在教人如何用刀兵求活,都是在救人,但我俩药方不同。” “说不得往后,我还要再教他们如何使用刀兵。” 一手向背,一手扶着窗柩,张显看着窗外的景色良久良久。 “那他们的下场会如何?”黄忠站在他身侧也看着窗外的景象。 .......... “谁知道呢.....” -------- “兄长,我们就如此离开?” 道路上,最是沉不住气的张梁开口问道。 “是啊兄长,他最后咋说的啊?答应你了没有?” 张宝也问。 张角笑了笑,步履依旧微微摇头:“是同路人,但并没有走在一条道路上。” “哼!我就说他跟那些大户是一丘之貉吧!” 张梁愤愤。 “非也,子旭有自己的想法与见解,甚至比为兄的更加的完善,某已经将那一册‘太平经’交给他了,至于后续他要如何走那便是他自己的选择。” “宝弟,梁弟,我等也要速归巨鹿,子旭已将种痘法全教与为兄,痘种亦有,另外也要告知彭脱波才马元义等人,抓紧时间操练信众!” “诺!” 兄弟三人在驰道上快走一通,等到了一处岔口时,几人牵着马匹上前了。 “大贤良师,马匹已经备好,渡口亦有船只等候。” “好。” 这几人显然也是太平道信众,众人翻身上马,便朝着渡口方向而去。 ------ 桃源的生活依然宁静,昨晚有客到访仿佛就是一场梦境。 白天众人该做什么依旧还是在做什么。 只不过操演的强度与人数却是悄悄提高些许。 六十人的操演队伍看上去已经有几分气势。 黄忠一大早便骑马去了真定,他要去采购一番木料角筋。 夏侯兰也从小山村归来了,同时带来的还有战马开始往常山运送的消息。 因为开了财源,索性张显便要了百匹战马,其中最为便宜的幽州马要了六十匹,并州马二十匹,凉州马二十匹。 总耗资一百三十万钱! 而且在送采购清单时张显还要了几匹未阉割的公母马,为此还得额外支付二十万的资材。 总支出:-150万钱(未支付)。 第53章 :家园(求追读) 一夜未眠,但白天的张显依旧没有丝毫的睡意。 或许与张角论道了一番,他此刻的心绪还在翻涌无法平息。 在确定了战马抵达的时日就在一个月后,他便将桃源的大小事宜全都交给了夏侯兰,自己躲去了桃源的一角。 那里是他的静心之地,家园农田,家园农牧的所在。 也只有在这里,他可以将一切都放下,沉心与植株禽兽之间,宛如游玩一场游戏。 十八平米的家园农田并不成片,有几块单独的地块是分离的,此刻生长着枝杈茂盛的果树。 那是两株桃树。 是从真定县求来的良枝栽种,听售卖桃枝的小贩说,这两株桃枝都是从他家那六十多年的老桃树上生根截下来的,保证桃果又大又甜。 所以张显便买了两株,桃源桃源,没有桃树怎的能叫桃源。 顺便的他还从那小贩手上学会了分枝术,只要等到桃树结果儿,摘下桃果儿后用小刀将结过桃果的枝条环切剥去半指长的皮,再将剥皮后的地方削去白色的内皮,而后用土包包裹其上稳固,等个十天半月,那根枝条就会生出气根。 届时再裁剪下来种进地里就能长成一棵低矮桃树,结果儿也比用桃核种出来的桃树快呢。 在知晓此法的时候张显还颇为新奇,后来带回桃源栽种后,他偶然间想起,这不就是高压繁枝法吗! 以往刷到一些植物博主的时候看到过,没想到在汉代这样的技术就已经有普及了。 步履走到桃树下,如今的在家园农田中生长了月余的枝条早已长成了树木。 以家园农田240小时约等于一年计数,这两株桃树已经差不多有三年的树龄。 只不过这桃树并不高挑,而是犹如伞盖一般的宽大,高度也仅比两人高出一些。 【桃树:生长状态已长成,结果时间剩余23分钟,状态良好。】 “也快结果了,等你结了果,便用用小贩说的方法再截些枝条下来,将你挪走,往后桃源也就该有一片桃林了。” 他拍了拍桃树的枝干,心里期待着桃果的滋味。 十八平米的家园农田有两平米用来栽种了桃树,剩下的十六平米也分配的满当。 其中六平米种植了六种不同的草药,每种草药九株,每十天收获一次,这些都是用来配置【奇药】药方的材料,如今已经储备了许多,等稍有空闲他便打算一次性配置出来。 剩下的十平米中六平米种植了南瓜,五十四株南瓜每十天给桃源提供一次果肉以及种子。 如今的南瓜种确是够了,可惜时节已过谷雨半月,此刻栽种必会被夏日灼光所伤,只能是等到七月时再种,那时烈阳不再酷烈,阳光也是充足可以在十一月前采收。 还有四平米的家园农田中种了九株高粱,九株大豆,九株小麦,八株小米,以及那颗他还没有收的人参,之所以种这些主要是为了改良种质。 他的农业技能已经点了【良种】加上家园农田的高生长率,种出良种的概率会大增许多,只要出了良种到时再往桃源土地中种植,增加产量或是降低病害都无疑是可以提高容错的好东西。 至于那株人参,则是张显在提高它的年份,240小时一轮,那株在小山上发现的野山参如今年份已经快有12年了。 他要是一直种植下去,等到来年这株山参的年份起码会有四五十年,到时便是稀罕的值钱货或者救命药了。 细心打理完家园农田的十八平米地块,听到耳边响起的经验获取声,张显只觉得浑身舒坦。 【农业等级2:2371/5000】 二级的经验差不多过半,这段时间精力大部分都耗在了【医疗】上,这导致【医疗】等级的进度远超其他技能,如今他的【医疗】技能还差最后几百点就能填满三级经验池进入四级。 忙活完家园农田,他又走向了靠近溪流的家园农牧区域。 用篱笆围拢的鸡舍,与溪流相连的鸭棚,还有用土石围挡的猪圈,牛圈。 二级的驯兽等级提供了六个养殖栏位,如今鸡鸭占据了四个栏位,共三十六只鸡鸭每天为桃源提供蛋品,偶尔想要吃肉了也会等孵出小鸡小鸭后再宰杀大的鸡鸭。 提着鸡舍边上的空桶,他掺了些麸皮以及萝卜缨子进去,剁碎搅匀便撒进了鸡舍中。 一阵翅膀扑扇声伴随着鸡鸣。 趁着鸡群开餐,他往一旁的鸡窝里摸着,十八只鸡有十七只是母鸡,他摸出了三十四枚蛋。 这些蛋以往都是整个的煮给桃源众提供日常营养,但如今不行了,桃源众扩编至六十人,这些蛋得打散了一起蒸才够分。 鸭棚那边却是不用太过操心,群鸭会在溪流中找食,他要做的就是往固定食盆中添些饲料给鸭子们填补一下伙食。 跟鸡舍一样,鸭棚中同样也是十七只母鸭一只公鸭,不过家园鸭的产蛋却要比家园鸡多出一枚,日产鸭蛋五十一颗。 这些鸭蛋会被拿去制作咸蛋,每三日发一颗给桃源众们食用,补充盐分的同时还能多出一些油水来。 相比起鸡舍鸭棚主要是为了产蛋,猪圈中的九头猪那就纯是为了吃肉了。 家园农牧的一个养殖栏位可以填充九只相同的养殖物,鸡鸭占了四个,剩下的两个就是猪跟牛。 不过猪跟牛的生长时间比鸡鸭的生长时间长了许多。 家园鸡鸭基本是跟家园农田的植株一样以240小时为一轮,即十天一周期。 从下蛋,到出壳,再成长鸡鸭只需要十天。 而猪跟牛则把这个时间拉长到了480小时,即二十天出栏。 不过这也很快了,想想二十天就能宰杀九只猪那肉可也不少。 而且猪一胎也生的多,就现在猪圈里的家园猪,基本上就是同一胎。 牛就不行了,一胎一两只,养起来不是很如人意,张显已经打算在这一批牛出栏后便不养了,将牛的栏位用来养猪。 到时候二十天十八头猪的出栏量,桃源的肉食油水怕是不会再十分稀缺了。 第54章 :鹰隼(求追读) 猪圈里九头猪翘首盼着张显。 准确的说应该是他手里的那桶吃食。 蒸透了的高粱发酵物混着南瓜叶麸皮满满的一桶,散发着对人而言不算太好的气味。 但猪无所谓,能吃就行。 他将桶里的混合饲料倒进了食槽,然后又回转去添了新的一桶,九头猪的食量可不小,加上阉割过每日就更是除了吃就是睡了。 一连倒了四桶饲料,猪圈里的猪这才吃满意晒起了太阳。 他清理了番食槽,添了清水,而后拿起毛刷跨进了猪圈给每一头刷了刷。 农牧的打理日常便是这些,喂食,清理,刷毛,每个环节都有经验值的获取,这也是他一点点的试出来的。 这九头猪如今已是半大,再有个五六天就算是长成了,桃源里还有一处猪圈,里面也饲养了几头猪,只不过那些猪虽然也是从家园农牧出去的,但却是用来生育的,等家园农牧中的猪要宰杀后,他就会把桃源猪圈的猪拉进来,生上几胎后再往复如此。 打理完猪圈就剩下隔壁的牛圈了,眼下牛圈中仅有六头牛,不过皆是孕期,分娩将近。 正欲推开牛圈的木门,高空之上忽而传来几声急促尖锐的‘咔咔’声。 张显猛地抬眸,却是见到一只游隼在高空盘旋,不多时,便化作一柄利剑从天而降。 “你个偷鸡的!还来!” “上次让你跑了,今天怎么都得让你留下,吃了我几只鸡,够你还一辈子的债了!” “汉升!...奶奶滴汉升去真定了。”他欲呼唤黄忠,却突然想起黄忠跑去真定县采购木料角筋去了。 “云弟!” 无奈,他只得大声呼喊起庄子上唯二一个弓术还算精湛的人。 家园农牧离演武场地倒是不远,那边正在教导桃源众枪兵的赵云已是听到。 “怎的了显哥儿!”他也大声回应。 “取弓!给为兄把那只该死的偷鸡贼射下来!” “诺!”赵云大声领命。 而后又朝一众桃源众吩咐道:“自行练习!” 说罢便取走武器架上的一柄长弓,奔走间他还熟络的给弓挂上了弦。 天上的鹰隼速度极快,但即便再快,落点也还是家园农牧中的鸡舍。 赵云跑到了一个适合的距离,快速调整了一番呼吸,拉开了手中的长弓。 咻——! 箭矢犹如一道匹练划过。 落地后几片翎羽飘忽。 箭头擦着已经抓踩住了一只母鸡的鹰隼翅翼钉在了地上。 一旁张显拉开着自身的衣袍飞身直扑被箭矢吓了一大跳的鹰隼那处。 衣袍罩住了鹰隼跟一只母鸡,衣袍下咕咕咔咔的动静不停。 “抓住了显哥儿?” “我还以为失手了,那一箭射的太急了。” 赵云跑了过来,看着往衣袍上扇着巴掌的显哥儿说道。 “让你偷鸡!让你偷鸡!”张显不甚解气的往衣袍下的鹰隼头上呼了几巴掌。 这家伙已经不是第一来了,半月前家园农牧的鸡舍里就丢过两次鸡,原本他还以为是黄皮子,但之后有几天打理过鸡舍时发现了些散落在外的翎羽这才察觉可能是游隼之类的猛禽。 今个总算是让他给正面撞上了。 “你那一箭正好,刚好吓住了它又没伤着它,这只鹰走不脱了,为兄要狠狠的鞭策它!” “显哥儿你又在说胡话了。”赵云好笑的回了句,跨起长弓:“那弟回去了,今早的操演还没结束呢。” “去吧去吧。”张显摆手,顺势用衣袍将鹰隼给包裹了起来。 他可不敢用手直接去抓,就这些个猛禽,喙爪叨烂他的手骨都不是问题。 小心挪动着衣袍,随着一个鹰头露了出来,他当即就用上了【驯兽】技能二级中的【灵性伙伴】 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从他心底升起,原先还欲叨上张显几口的游隼眼神也温顺了下来。 “这就绑定啦?” 张显有种‘就这’的感觉,他裹着衣袍小心的用手去试探了一下,却见鹰隼对他没有丝毫的敌意,反而还亲昵的用脑袋蹭了蹭他那用衣袍裹着的手。 “你这家伙怎么猫里猫气的。” 确认技能确实起效了,他这才将衣袍给彻底掀开露出了鹰隼的真容。 通体流线型的身材,体长大约有五六十厘米,双爪金黄有力尖锐,双目竖瞳,眼睑下两条黑色的羽纹让其多了丝凶猛的气息,鸟喙亦弯曲有种冷厉的兵峰之感。 “好俊的一只鸟儿。”张显忍不住的夸赞了句。 这鹰隼别的不说,卖相是顶尖的好。 掀开的衣袍他也懒得再穿,索性往小臂上缠了几圈,朝鹰隼吹了个口哨,后者便跳上了他的小臂。 双翼展开扑扇了两下,极大的风力吹散了他的头发。 “展翅显得更大了,这翼展怎的也有一米二三了吧,不过倒是轻了些,顶多有个五斤重。” 仅着了件内衫的张显犹如得到了一件新奇的玩具,他小臂往上抛了抛,口中呼道:“去!” 鹰隼犹如离弦之箭,不,比离弦之箭的速度还要快速的就往一处飞了过去。 一两秒间便成了一黑点不见了踪影。 “啊不是...我鸟呢?” “我那么大一只鸟呢!” 张显一时间有些傻眼了,速度太快,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鹰隼就不见了踪影。 放他是会放了,抬手说个去就成。 但收呢? 咋收回来啊? 有教程没有?给个说明书啊! 好在放飞的鹰隼并不是真的离开了,约莫四五分钟后,张显便听到了一声鹰啼在高空响起。 旋即就是一阵风卷了过来。 扑扑——、 翅膀的扑扇声十分的有节奏,鹰隼悬停在了张显面前,双爪上还抓着一只不小的硕鼠。 “还能悬停!” 张显瞪大眼睛,看着游隼悬停在半空中,双翅扇动的气流吹得他衣襟猎猎作响。 那对锐利的金爪一松,肥硕的老鼠便“啪“地掉在他脚前,尾巴还在神经质地抽搐。 “好家伙,还会交投名状?“他蹲下身,用树枝戳了戳死老鼠。游隼见状,突然一个俯冲掠过他头顶双爪落在了他的肩头。 “嘶....你这爪子够利的,以后得往肩头缝一块皮子了。” 张显有些吃痛:“你这扁毛畜生,倒会摆谱!“话音未落,游隼又闪电般窜向鸡舍,吓得那群母鸡“咯咯“乱窜。 只见它精准抓起方才受惊的母鸡,轻轻放到食槽边。 “这是..交换?“张显看得目瞪口呆。 游隼突然飞回他肩头,锋利的爪子勾住衣袍,发出“咔咔“的轻响,竖瞳里竟透着几分得意。 远处传来赵云操练庄户的呼喝声,混着翅膀拍打的节奏,竟莫名和谐。 第55章 :四石弓(求追读) “会交换,看来你这大家伙本身的智慧也不低,行吧,你投我一鼠,那我便送你一鸡。” 鹰隼站在张显的肩膀上梳理着羽毛,双翅微微展开,散发着一股异味。 “待会还得给你洗个澡,放心,有我在,病都找不着你。” 张显走到鸡舍,将那只呆若木鸡的母鸡给提了出来,被鹰隼抓傻了,这只鸡今天不杀也活不了几天。 索性便重新孵化一批小鸡出来吧,这一批没得救了。 从篮子里将摸出来的三十四颗鸡蛋放回鸡窝,稍稍调整一下便见这些鸡蛋顶上都浮现出了孵化进度。 【孵化剩余时间:69小时。】 三天一轮孵化,如果不将鸡蛋捡出来,那么这些鸡蛋就会在三天之后孵化成小鸡。 然后在七天时间里长成,成为可以孵蛋的成鸡。 之所以将蛋全都放回去,那是因为孵出来的鸡亦有公母,到时候还得挑选一番仅留下一只公鸡其余的全数都是母鸡才行。 至于多出来的鸡则统一在桃源饲养。 穿着内衫,肩踩着一只鹰隼,张显左手一只鸡走回了自家小院。 “真儿,帮我将鸡杀了褪毛。” “好的家主、” 俩小儿趴在一张桌案上翻着他闲暇时绘的小人画。 他画的不多,用的又是木片,来回不过七八张,但李真黄叙两人却是天天都要翻个十几遍,仿佛永远都看不腻一样。 李真从桌子上直起身子,将木片推到了黄叙手上,自己则是接过张显手里的母鸡跑去灶屋烧水去了。 “真儿姐,我帮你烧火。” 别看十岁的人儿小,但会做的事情却多,几个月下来营养充足了,身子骨也敦实了起来。 黄叙见李真要走,他也忙跟了上去,常年疾病缠身李真说起来还是他的第一个同龄的朋友,所以黏糊的紧。 不过他还是叮嘱了句:“叙儿药吃了没有!” “吃了吃了。” 不见其人只闻两声传来。 张显闻言也是一阵好笑,微微摇头:“这也算是竹马青梅了。” 随即将目光移到了肩膀上的鹰隼身上。 “你也先下来吧,别乱飞,我换身衣物。” 鹰隼轻啼一声,满室皆响。 握着鹰隼的两只爪子,张显将其放在了桌案上。 随即便回里屋换了身衣物,还拿了块皮子垫在了肩膀上。 “来。” 朝着鹰隼召唤一声,鹰隼一蹦便乖巧的便落在了他的肩膀。 “倒也聪慧。” 出了房门,灶屋那边李真也将鸡给宰杀了,只不过水一时还没热所以在等着水热褪毛。 “真儿,鸡褪了毛便去玩吧,记得将火给灭了。” “知道哩、” 李真正与黄叙有说有笑的,听到张显的话朝着这边回应了一声。 【灵性伙伴】已经绑定。 接下来张显便要试一下自己对这鹰隼的掌控能达到何种的地步。 如今能够确认的便是这鹰隼本身的智慧也不算低,在有了连接后已经能够简单理解一些他的指令。 比如‘去’‘来’之类的。 既然可以理解一些简单的指令,那再稍稍强化一下对某些指令的印象,说不得也能训成一只用来侦查送信的好帮手。 于是他便带着鹰隼去进行了一番强化训练。 用了几个小时,将鹰隼折腾的彻底不想动弹了,张显已然是掌握了这只鹰隼的正确使用手法。 首先送信是可以送信的,只不过接收信件的目标需要提前穿戴一样标志物好让鹰隼锁定。 鹰隼的视觉发达,虽然近处看不了太真切,但距离越远它的锁定能力也就越强。 这个倒是好解决,不论是今后行军还是往特定的某处送信只需要用鹰隼眼熟且特殊的标志锚定便能让鹰隼达成送信的功能。 而侦查就稍显麻烦了些,如今的鹰隼还无法理解,需要不断的深刻印象才行。 正午时分。 已经犹如一落汤鸡的鹰隼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张显再给它擦干水分,野生的鹰隼身体上难免会有它自己无法清理的脏污以及寄生虫,所以他便给它调理清洗了一番。 也得亏有【灵性伙伴】的枢纽连接,要不然想让一只鹰隼洗澡不比直接弄死它来的简单。 一边给它擦拭水分,张显另一只手一边给它喂食着肉条。 这肉自然就是上午时宰杀的鸡肉,同时还将鹰隼自己带回来的硕鼠肉也掺在了其中,这些肉都用热水稍煮过,提高营养吸收的同时也算是做了消毒的处理。 “家主,某回来了。” 黄忠径直走进了草屋,入眼便是一只犹如落汤鸡似得的鸡仔乖巧的蹲在自家家主的怀里让人诧异。 “家主,你何时爱上斗鸡了,这是从哪挑选来的斗鸡吗?” 斗狗斗鸡算的上富商权贵间的一种消遣方式而且还颇为的火热所以黄忠也是见怪不怪了。 张显抬眸看了他一眼指着怀中的湿漉的鹰隼笑道:“汉升不妨再细看一番。” 被他这么一提醒,黄忠便细看了一番,这一细看却是给他吓了一跳。 “此乃游隼?!” 张显大笑:“对矣,可惜今早汉升外出了,要不然你倒是能亲手将其射下。” 又给鹰隼喂了一条肉,身上的水份也差不多快干了。 他看向黄忠:“木料角筋都买好了?” 黄忠点头:“买了一些,听闻是庄主要的,好几家售卖木料的小贩都把自家最好的料子拿了出来。” “都是阴陈好的木料,用来制作强弓绰绰有余了。” “可制几石强弓?”张显问。 黄忠:“以某的习惯使四石弓最为熟手,不过若是给寻常庄护练习防备的话,一石弓即可,若为武备,便三石弓。” 四石弓240斤力道可谓骇人,这真是人能拉开的强弓吗?张显惊讶的看了一眼黄忠。 虽然一早就知道黄忠的厉害,但真听此言还是让人发虚。 即便是一石弓也有六十斤,对比现代那也是五十多磅的弓,之前采购的武备也就比一石弓强上些许,差不多八九十斤的模样。 现在既然黄忠说了武备得上三石,那就上三石,桃源一众有肉有油,不上点压力怎的能行。 第56章 :荐才(求追读) “那今日便制弓?” 张显给鹰隼换上一块新的干燥葛布擦拭,侧首看向黄忠询问。 “自是宜早不宜迟,虽木料都以阴陈但制弓却是耗时日的活,弓身板正定型就需十几日。” “另外角筋贴艺也耗时颇多,今日某采购时还采买了些干燥鱼鳔都是用来贴角,免不了又是细致费时的活计。” 黄忠细数着,忽而侧首,却见黄叙从门外走了进来。 “爹爹,叔父,喝水。”黄叙端来了一壶凉白开。 后者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道:“叙儿乖巧,为父还有事情,自己去玩吧。” 黄忠接过水壶,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两碗。 张显也是一笑喝了一碗朝着黄忠说道:“估摸着日子再有半月嫂嫂也该到了。” “是啊。”黄忠舒坦的放下水碗,碗底干涸:“也多亏了家主急智让那周家商队返程时捎带某那内人,要不然某还得再跑一趟。” “不过是突然想起罢了。”张显微微晃头:“但汉升真不打算再回南阳看看?” 黄忠笑容稍减,眼睑低垂,再三之后似是想通豁达道:“不回了,家中已无值钱之物,父老也早已百年,那地方便不回了。” “只是这些年倒是苦了某那愚妻,日夜操持那点家当也只勉强温饱。”他沉闷叹气。 张显宽慰:“嫂嫂到时汉升可得多怜惜才是,庄上有的你尽用之便是,无需与我客气。” “家主仁厚忠自是明了,断不会与家主客套的。” “哈哈哈,如此才好!” “不过汉升,有件事你帮我拿拿主意。” “家主所言何事?”黄忠侧耳恭听。 张显略微思索,将已经完全擦拭干燥的鹰隼放飞了出去。 “庄上幼童少年已过百数,每日都让他们在田间地头嬉戏也不是长久,所以我想是不是该请个先生到庄子上来教授他们识字明理?” 其实他一开始就打算开个启蒙学堂之类的用来教导庄上孩童,而且一开始他还打算自己上的。 但没曾想,庄子上的事是一天比一天多,他也每天忙的连轴转,建庄不过三月,但大小意外却也不少,前有匪寇痘疫,后有世家豪门求医,再遇黄忠,张角。 酿酒言商走动人情,这些事都得他来处理,所以学堂的事便搁置了。 “这是好事啊,要是有人授课,那真儿,叙儿也不会每日都是瞎跑瞎玩了。” 黄忠脸上一喜。 “可庄上没有读书人呐,我倒是勉强能算半个读书人,但你也知道我根本没有时间抽出来授课。” “而且书籍,教具一类的东西庄上也没有,我若是想读书倒是可以向郭家去借,但我若是用郭家的书来授课,那恐怕就是在得罪人哩。” “也确实如此。”黄忠面色稍沉,忽的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有些犹豫道:“忠在南阳倒是有一友人文学不错,但其却犯了些事,可能会给家主带来些麻烦。” “哦,你这友人姓甚名谁?可真有实才?有何麻烦?” “某这友人姓韩名暨字公至,实才自是有之,且喜爱匠艺,忠这制弓技艺便是从他身上学来的。” 韩暨这个名字张显并未听到过,想来也就是一普通文人,只不过是与黄忠相识罢了,不过喜爱匠艺这一点很好啊,能文能匠这在他眼中可是大才。 他顺便还问了一嘴是什么麻烦,小麻烦不算事,中等麻烦就婉拒,大麻烦那就要。 “...”黄忠沉吟了一下有些犹豫的回道:“....早些年其家家境却是不错也是一地豪族听闻开国异姓王的后裔,不过后因南阳太守陈茂以税赋迫害导致一家老小皆被判刑,现在他隐姓埋名于鲁阳。” “这你都知晓?看来你与他还真是好友。” 张显惊讶了些许,一个被一地太守迫害而隐姓埋名之人都还能与黄忠相告其真实地址,那这份交情确实好的不行。 不过被一地太守盯上.....嗯,是个大麻烦,不过可以收。 “哈哈哈。”黄忠稍显有些自得的笑了笑。 “忠也无其他本事唯武艺还拿的出手,有段时日某这好友成天都想着为家老报仇,所以便广交豪杰之士,某也是如此与他相识的。” “后来怎的不报仇了?”张显好奇的问道。 “失败了,毕竟是一地太守,身旁亲卫也可,那次某因事外出没曾赶上,所以便帮他做了些收尾的活。” 黄忠回想着往事,继而他又接着说道:“那次失败后折进去了不少人,某这好友也万念俱灰觉得愧对了家老也愧对了友人,如此便隐姓埋名了,不过某知晓他,他肯定还会再设计的。” “....家主,这样的人,还要请吗?”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一开始还想着自己好像有个文人好友,但全都回想完了才发现自己这好友也是个麻烦。 张显却是笑了起来:“请来吧,就说某在三年之内定然帮其手刃仇人。” 大麻烦有好有坏,坏处是这真的很麻烦,但好处则是能收拢人心。 家仇最是有利的捆绑,这样的人在桃源,他用起来也放心。 “家主真要请?”黄忠像是没有听清又问了一句。 张显大手一挥:“请!之前我说的条件依旧,每年在与两万钱为教书的酬薪!” “家主仁厚!”黄忠脸上又是一阵感激,他起身抱拳一礼,就像是在感谢张显又救了他身边之人一样。 “你去与信吧,稍后我再来与你学习制弓之艺。” “诺!” 黄忠大步走出了草屋。 而张显则是自顾的起身,口中一声响哨,约莫四五秒后就听到几声翅膀扑扇的声音从屋外响起,鹰隼再度飞回了他的肩膀之上,眼神凌厉。 抚摸着游隼的翎羽,他也走出了草屋,屋外的天色逐渐暗沉了。 鹰隼脑袋微动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忽然振翅,利爪在他肩头轻轻一蹬,箭一般射向桃源某处。 他望着那抹消失的黑影,喃喃自语:“韩暨...倒是个意外之喜。“ 不多时鹰隼再回,只不过此时它的双爪上却多出了一条花纹红艳的长虫! “赤链蛇!你个天杀的,拿远点去!别上我肩膀!” 第57章 :制弓(求追读) 他逃,它追,他插翅难飞。 终究的,那条滑腻冰凉的长虫还是落到了张显的手上。 幸运的是,他反应也不慢在鹰隼逼近他身前几米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一把就掐住了赤链蛇的七寸。 咔咔——! 鹰隼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扑扇了两下翅膀,歪着头用十分关怀的目光盯着张显。 就好似在问:“你吃啊,你不是出来觅食的吗?你倒是吃啊!” “待会在教训你了。”手捏着长虫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张显打了个哆嗦,用匕首将赤链蛇的脊椎切断。 随后就放置一旁。 好歹也是块肉,待会让人烹煮一番让给庄子里的住户食用吧。 现在桃源的肉食油水还仅是能够保证桃源众的需求,普通庄户还依旧是以主食果腹顶多就是盐分充足了些。 现下时节倒也暖和了起来,夜里有些庄户也会夜起去捕些鸣蛙泥蛇之类的野味充当肉食所需。 肩抗着鹰隼,他往牛圈那边去了趟,给牛圈添了草料,猪牛不同食就很麻烦,所以这也更加坚定了他等牛犊下了以后就改牛为猪的打算。 不过现今汉代的猪种肉量还是低了些,上次他让人买来的成年猪最重的也不过200斤,听说还是一富商家中出产的最好种猪,需要饲养一年又三个月才能出栏。 他将牛圈中的牛喂养好了后折返去了猪圈,猪圈中九头黑黝黝的猪懒散的躺在自己拱出来的泥坑里。 “也不知道阉割饲养会不会增加肉量,如果不增加的话那就只能等驯兽三级后将【改种】技能点出来了。” 伸手摸了下腰包,他从中掏出一根肉条塞进了鹰隼的嘴里。 汉代猪的种质这已经是最好的,即便是到了之前他生活的年代,华夏黑猪的出栏重量也大不了多少,但比起白猪来讲,华夏黑猪的口感与肉香则是其他猪种无法媲美的。 他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桃源现在缺的不是好吃的,而是足够的吃的。 “两个月家园农田收获了六轮,可惜也没有碰上种质变异,希望这个月的三轮收获会有些惊喜吧。” ------ 桃源离溪流最远的草屋。 门框窗框全部拆除用以足够的通风。 黄忠伏案于此,手边摆放着制弓六材。 何为六材?干、角、筋、胶、丝、漆。 汉代弓以复合反曲弓为主流,弓身宽大以保证足够的射程,一般而言石数越大的长弓,弓长也就越长。 就像现在黄忠在给自己制备的四石弓,其弓身长度已经快有一人高了。 草屋内阴陈木料堆叠如小山,他以柘木为干,牛角为弭,丝绳缠筋皆备。 不过制弓第一步,还是得定弓型。 手持一柄小刃,黄忠沿着木料纹路小心的削切着,边上燃起一盆篝火,以火定弧。 聚精会神间,草房外响起一声轻咳,持刀之手没有丝毫的摇晃,黄忠知晓这是自家家主来了。 扭头,果不其然,张显穿了件铁匠的皮质围裙站在门口处等候。 “家主来了,正好,某也刚开始给弓定型,你来瞧瞧。” “好嘞。”张显踏门而入,立于黄忠身旁观摩。 “弓干以柘(zhe)木,沿此纹路确定弓形,弓梢需扁平才好贴角。” 一边言语,黄忠一边制着弓干。 从黄昏至黑夜,整整四五个小时,一把弓的弓干才算整备完成。 弓干上基础黝黑,那是用火炙烤定弧所致,眼下弓干已有弓形,只不过现下的弓形等挂弦那刻就要反过来了。 “哈啊。”张显打了个哈欠。 这五个小时里他没有实操过一秒,全程都只是观摩,虽然一开始就知晓制弓不易,但没曾想会有这般不易。 这还只是第一步,明日粘胶贴角,缠绳压制也是此般耗时。 更不论贴角后还得陈放十几日才能成弓。 这还是他们直接购买的阴陈好的木料,若是从木料阶段开始,一柄弓想要制成起码需要三年以上。 第二日。 早起打理家园农,牧以后,张显再次来到了草屋。 昨日那柄弓身已经包夹了起来用重物吊在房梁,黄忠开始新削木料,他也上前帮手,取来一根算不上太好的阴陈料练起了手。 这一日他们二人皆未出过制弓草屋的房门。 制弓于深夜,房间里多出了六具弓干。 “汉升,这也太费时了,光靠你我二人,即便累死一月也出不了百具弓干。” “你说我等再找些人手过来学习一同制弓如何?” 这是黄忠的技术,所以想要传播,他得考虑黄忠的意见。 “忠之一家全与之家主,家主谓何忠皆无意见。” 黄忠自是从善如流,他对自家家主想要传播弓艺的想法并无抵触。 “成,那明日便招些庄子上的住户,汉升大度我也不会小气,待嫂嫂抵达,某予十万钱为汉升安家费用。” “家主待忠不薄,忠何能再取钱乎!” 黄忠不喜。 但张显却是坚定:“此事便如此了,莫要再说,男人在外发迹自是要给妻小看的,嫂嫂这些年如此辛苦,你可得安定好她的心。” “......唉。”黄忠沉闷一叹:“忠愧领。” “何来愧领,这本就是你应得的。” 两人拖着都快成斗鸡眼的双眸走出了制弓草屋,草屋房梁上,七柄弓干悬垂。 第三日。 照常打理家园农,牧。 而后张显便去了庄户中,挑选了八位四十岁左右的老人前来学习弓艺。 只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如他这般能够快速理解,所以这天的弓干削切定弧的不多仅有四柄,多数时间,他跟黄忠都用在了为制弓学徒的讲解中。 第四日。 照例.....讲解...学徒们有所理解。 第五日。 照例....讲解....指导学徒上手实操,废弓片七柄,成弓片一人。 第六日。 照例....张显讲解,黄忠贴角,指导学徒上手实操,成弓片六柄,废弓片两人。 第七日。 第八日。 .......... 制弓半月有余。 八名学徒终于是全部掌握了削弓定弧技艺,如今弓片的制作算是步入了正轨。 制弓房的房梁上已经悬了三十多片弓干,依墙的地方也多了七八柄贴角正在压制的弓身。 等压制时间结束,便可以上弦试弓了。 “张当家的,人我给你送到了!家主吩咐今个还得领五千斤醇酒!” 庄子外,一标车马到来,马车上,黄忠的妻子满脸的风霜。 第58章 :亲至(求追读) “娘亲!” 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人,黄叙几乎是飞奔而去。 他这一跑,可把黄忠吓得够呛:“叙儿你别跑!别跑!” 一同被吓到的还有刚下马车的妇人。 “叙儿,你怎的能跑动呢,你这是要吓死娘亲不成。” 妇人快跑几步一把将黄叙给搂在了怀中。 “可是娘亲,我好想你啊,你怎的又苍老了。” 黄叙抱着妇人的脖颈,将脑袋埋在妇人的怀中闷闷的说道。 追上来的黄忠也无了话语,看向自己妻子的眼中也满是心疼。 “月柔,这些年苦了你了。” 一句话妇人眼底便泛起了水雾。 “当家的,有你这句话便足够了。” “这位便是嫂嫂吧,舟车劳顿坏了,庄子里已经备好了酒菜还请嫂嫂挪步吧。” 张显也从庄子里迎了出来,他朝黄氏说了后还朝商队的头领回道:“周领队,你且去取酒便是,大家都是熟人了用不着客套。” “哈哈哈,那成,张当家的你这酒可不愁卖了,徐州糜氏点名要你的酒,你可得多备才是。” 各自寒暄几句,车马便驶入了桃源,往存酒的地装酒去了。 至于钱货,那自然是从马车上卸下了。 桃源众今日操练都停了,就等着搬货呢。 黄忠一家子还在那儿,耽搁了这么一下下倒是让张显怪不好意思了起来,他连忙上前以尽地主之谊。 “嫂嫂莫怪,一些生意上的事,快请快请。” 他笑脸相迎倒是让黄氏去了几分不安,她用稍显疑惑的眼神看向黄忠。 后者也是一拍脑门:“怪某没说清楚,此处桃源,此乃桃源之主,也是某之家主,夫人今后以家主相称便是,叙儿的病就是家主给医治的,你也瞧见了,现如常人矣。” 听闻此言,黄氏也是满脸的感激:“家主大恩,小妇无以报之....” “嫂嫂!”张显却是满脸的不悦,还怪罪似的看向黄忠。 “都说了是一家人,怎的现在说起了两家话,汉升与我情谊如兄弟,嫂嫂今后可也莫要再言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话了。” “这....” 黄氏有些局促,但张显却是抱起了黄叙。 “叙儿,快叫你娘亲进庄子,要不待会你最喜爱的肉丸与南瓜饼可就冷了。” “娘亲娘亲我们去吃饭吧,家主一大早可做了好多好吃的哩,待会要是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好好好。”黄叙开口了在黄忠夫妻俩中比谁说话都好使,听见自己儿子催促她也顾不上什么失礼不失礼的了。 几人步入桃源,土道一旁,几十桃源众在帮忙装卸着钱粮,赵云也在其中,看见黄忠夫人时他也称了句:“嫂夫人。” 黄忠在旁介绍:“此乃赵云,尚未及冠,但周身武艺已不输为夫乃当世英杰矣,现为桃源总教头乃为夫上级。” “赵小哥俊朗,小妇之夫多劳赵小哥帮扶。” 十五的年纪哪有太多的人际往来,被黄氏这么一说赵云反而是不好意思了起来。 一旁的张显见状大笑了起来:“某这云弟脸皮还是薄了些,嫂嫂就莫要打趣他了。” “云弟,你将事情交予虎娃,来与我一起招待嫂嫂。” “好的显哥儿。”赵云从善,便将事情交给了虎娃,自己则是跟在了张显身后。 黄叙牵着母亲的手,蹦蹦跳跳地走在田埂上,小脸因兴奋而泛红,黄氏看着儿子活泼的模样,眼底的忧虑终于彻底消散。 她抬头望向四周,桃源庄的田地整齐开阔,远处庄户们正忙着搬运粮袋,几个半大孩子追逐着跑过,笑声清脆。 “娘亲,你看!”黄叙指着不远处的一排草屋:“那是我们的家!” 黄忠走在妻子身侧,低声道:“家主特意让人新盖的,虽不如南阳的宅院宽敞,但胜在清净。” 黄氏轻轻点头,目光柔和:“能安稳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正午的桃源飘荡着饭菜香气。 张显在自己的小院上摆了几张长案,铺上粗布,周翠和李真带着几个妇人端来热腾腾的饭菜。 清炖的鸡肉,油炒的萝卜丝,南瓜跟糯粉面粉揉制的南瓜饼,黄澄澄的鸡蛋羹,椭圆洁白的咸鸭蛋,还有一大盆黄叙最爱的肉丸汤。 “嫂嫂,快尝尝。”张显笑着招呼,“庄上没什么精细吃食,但胜在新鲜。” 黄氏有些惊讶地眨巴着眼睛:“竟是这般丰盛……” 几人落座待张显动筷后,黄叙便忙不停地给黄氏夹起了菜。 “娘亲快尝尝,这是叔父自己儿种的南瓜做的饼子!” “好好好,为娘这便吃。”黄氏夹起碗中的南瓜饼,轻咬一口顿时口中满是甜腻。 “竟是这般好吃...这南瓜又是何物?” 黄叙小脸骄傲:“南瓜就是黄色的瓜,可甜了,比蜜还甜!我还帮着浇过水哩,还有那些......”他拉着母亲的手,指着庄子里的鸡鸭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黄忠不语只是一个劲的跟张显灌酒,不过从他眼眸中所透露的却是满满的幸福二字。 傍晚,桃源庄渐渐安静下来。 黄忠的草屋里亮着油灯,黄氏正在整理带来的衣物,黄叙趴在案几上,摆弄着赵云送他的小木剑。 “当家的。”黄氏轻声开口,“这桃源……挺好。” 黄忠坐在门边磨刀,闻言抬头,目光柔和:“嗯。” “家主以国士相待我等。” “是。”黄忠点头:“所以某这条命,便是他的。” 黄氏没再多言,只是轻轻握住了丈夫的手。 窗外,夜风拂过,沙沙作响。 桃源的第一夜,安稳而宁静。 ------ 次日清晨。 张显早早的便起了,昨日饮酒过多使其昏昏欲睡。 醒后第一件事便是反省:“喝酒太耽误事,以后不能喝了!” 屋内的动静吵醒了隔壁房间的李真,小女娃熟络的翻身而起,跑出草屋在院子里给张显打了清水。 推门而入,小女娃端着水盆放在了自家家主床边:“家主擦擦脸。” 张显双眼还有些迷蒙,但他看到李真后便完全苏醒:“跟你说了很多次了,早上多睡会,我用不着伺候。” “明儿你还是回你阿母的房间睡吧,天天被你伺候着都快成习惯了。” 起身,他戳了戳李真的额头。 “嘿嘿。”小女娃仰着头露出憨憨的笑容。 第59章 :左牵黄,右擎苍(求追读) 洗漱起床,走出草房便迎头遇上了夏侯兰。 “显哥儿,正欲去找你。” “怎的?” 他顿足而立看向夏侯兰、 后者近前:“昨日庄上入库钱财二十万钱整,还有价值十万钱的粗盐与铁石,周家下一批预定了万斤醇酒。”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片木牍递了过来。 张显接过看了一下点头:“辛苦你了,昨日过来饭都没吃上就忙着去登记了。” “显哥儿这话与弟说着就见外了。”夏侯兰微笑道。 “那成,那就不与你客套,还有十来天战马应该也要到了,你这段时间带人整出一片马棚来,别到时候马到了没地方安置。” “另外,马食也得提前储存,眼下正是农长的时节,地里还未产出,你安排些人手去早割草料,豆料也得提前蒸饼好掺和起喂养。” 庄上有战马是好事,但喂养起来也麻烦的紧,一匹马的吃食需顶上好几个人的口粮,而且还需精细,否则就会掉膘。 “明白的,弟会安排妥当。” 两人朝前走去,夏侯兰欣然应允。 “对了显哥儿。” “嗯?” “今日后弟也可常留庄子哩,师父他老人家答应了。” “你结业啦?”张显有些惊讶的看了过去。 夏侯兰不好意思的摇头:“算不上结业,只是师父说我的心思不在山上,即便继续修习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所以他便让我下山了,让阿云监督我武艺。” 张显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倒是为兄给你俩添麻烦了。” “这怎的能怪显哥儿,是弟的心性不佳而已,那日听过你的愿景后便整日都在幻想那等场景。” 张显有些惊讶的看了夏侯兰一眼,认真的问道:“真想好了?你要知道显哥的这条路可不好走。” “但显哥儿也不是说过虽千万人吾往矣吗,弟没有那等心性,但若有兄长在前,弟应当也能坚持走下去。” 他语气中有着憧憬与淡然,听上去像是已经思考了许久才决定了下来。 张显的手轻轻的在他头顶拍了拍:“有心了。” 旋即又猛地拍了他后背一下:“那就赶紧去干活,别歇着了。” “哈哈,显哥儿就会使唤人。”夏侯兰莞尔一笑,随即拱手:“那弟便去忙了。” ------ 清晨结束了家园模版的打理,又教导了几位新来桃源学牛痘法的医者后,张显便去了制弓草房。 黄忠早已经在那忙碌了,草房外面学徒们也搬了桌子在那削切弓身。 “家主来啦,今个这柄四石弓应该是成了,待某矫正上弦后咱们去试弓?” “成。”张显点头。 十几天了,第一柄战弓总算是能够使用了,后续几天其余制作的弓干也差不多能够定型完毕,届时桃源的军备便可都改换成三石弓。 百八十斤的弓力,配上破甲的箭簇射穿步甲那绝不在话下。 在制弓草房耽搁一阵,待黄忠彻底矫正好四石弓弓干并挂上筋弦,两人便去了桃源的弓箭场地。 四石弓的弓身反曲拉弦而成,兽角紧贴弓梢向外延伸,整弓缠绳防滑处理,中间椭圆两端扁平。 立于弓箭场地,黄忠屏息凝神,他弯弓搭箭,手臂肌肉鼓结。 “着!” 嗡——! 差不多与人齐高的四石弓迸射出金鸣之音,搭在其上整臂长的箭矢犹如一道黑色闪电猛地窜出。 啪! 远处草靶炸开,草屑漫天飞舞。 “二百七十步!中!汉升厉害啊!” 张显充当起了播报员,从射弓的前段至草靶整二百七十步,差不多快三百米的距离,那草靶在人眼中不比一根筷子大多少,就这,黄忠却是精准的命中,且弓力之强直接将草靶炸裂。 “神弓啊,此等力道若是命中活物,那不得甲裂人碎?!昔日李广射石搏虎不过如此了罢!” “哈哈哈。”黄忠也是满意的看了眼手上的长弓开怀:“手还未生疏,此弓上佳,不过家主所言还是夸张了些,李老将军的本事哪是忠能比拟的。” “不假不假,前人所做的成绩我等后人就是要突破才成,李广能被汉升称上一句老将军,汉升又有何差,说不得以后他人也要称汉升一句黄老将军才是!” 张显心情有些澎湃,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骇人的弓术与强弓力道。 “我试试,我试试。” 他近前看向黄忠。 后者也爽快的将四石弓递给了他:“家主小心,无需全弓,尽力即可。” “我懂。”张显接过,摸了摸此刻在他眼中有了额外滤镜加持的强弓,抽了一根整臂长的箭矢,搭弓。 弓弦与弓身滋啦一声紧绷的响声。 他竟然也拉开了全弓,而且显得居然还有些得心应手。 ‘负重属性起效了。’ 他瞬间领会,九点的力量九十九斤的重量减轻,加上技能蛮力的一点力量额外加持,他拉弓却也不是特别吃力。 只不过拉开是拉开,能不能射中就要看射术能力了。 面板没有特别单开弓术的技能,想来应该也是统筹进战斗技能中了。 一级的战斗能力不算太强,他没有明显感觉到这对他射箭时有什么加成。 索性也不学黄忠描最远的靶子了,就近前,哪个有把握就射哪个。 “着!” 松弦,弓矢迸射而出,前方二十步的草靶瞬间就被贯穿,整根箭矢从草靶之后飞出,数十米,而后才扎在了地上。 一旁的黄忠眼里也升起了一抹惊诧。 ‘家主又进步了!’ “哈哈哈,好,没脱靶便是胜利!”张显看向被射穿的草靶,满心喜悦。 口中一声响哨,天空上鹰隼如利剑俯冲而下,旋即落在了他的肩膀。 “家主射术精进,今后勤于练习百步穿杨不在话下。” 黄忠上前一步道,看着一手持弓,一手逗弄鹰隼下颌的张显,竟然有些觉得异常的豪迈。 张显莞尔递过去强弓:“也亏汉升细心教导,如今强弓兼备,汉升呐,桃源众的弓艺便要你费心了。” “份内之事!” “哈哈哈,好!”张显开怀大笑,看着肩头的鹰隼,他豪迈道:“左牵黄,右擎苍,我得去寻条好犬,大丈夫当如是也!” 第60章 :买官鬻爵(求追读) 一连又是数日,桃源一切安宁,百事俱欣。 跟周家新签订了一笔醇酒的订单,万斤的数量采用一半钱一半货的结算方式。 周家做的是垄断常山的盐铁生意,往来南边频繁,所以张显也托他家的商队在南边帮他收集一些东西。 高粱制糖的法子进行不了,古蜀黍的甜杆甜味小的可怜,所以他也只能放弃这条专心用蜀黍酿酒。 但糖的生意他不可能放弃,所以便托周家的商队帮他在南边看看能不能找到野生甘蔗。 虽然野生甘蔗的甜度也感人,但好歹是比蜀黍的甜杆强,况且甘蔗优化起来也简单许多,有家园农田在他不怕改良不了野生甘蔗的甜度。 如今依靠醇酒生意,他在常山算是彻底打开了商路,好些家的商队都来桃源定下的订单,只不过比起周家的大生意而言,他们的要的额度就小的多了,好些家加在一起也才不过万斤的量。 不过郭家却是一直没来找他商量醇酒生意的事,不知道是瞧不上这种小生意还是其他。 桃源经过一次扩充以及以工代赈的举措,现在桃源外的流民窝棚里其他家的眼线不在少数,不过因为张角的提醒现在这些人几乎都已经被黄忠给点了出来,日常有人监理。 来盯着桃源张显不介意,但既然来都来了那就也多卖卖力气干干活吧。 182年五月,卖官鬻爵的风声终于是吹到了常山。 经过多番打听,张显也是拿到了汉朝进爵的价目表。 在剔除掉一些不甚重要的小官职后,他重点关注的就是爵位,县令,县丞,县尉,太守,刺史等官职的情况。 只是这些官职的售卖很大一部分情况取决于所在地区,富地的这几种官溢价严重,中原,南方等地也有无数人的竞抢。 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富地不是一般有钱就能买的,所以很多想要大捞一笔的人目光就中原一些不是很富裕但也有油水捞的地界。 张显的预期一开始也在中原偏东一些的地界,荆州,徐州,扬州,青州四地他都能接受。 只不过一想到两年后的黄巾起义,他忽然觉得若是去了这几地难免就要在黄巾军身上动刀子获取功绩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 诚然,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这是定律,但他作为一个志愿是给贫苦大众带去生路,就这一点他就不忍对同属起义阵营的黄巾军动手。 说他傻也好,笨也罢,不想就是不想! 那日与张角争论一夜,太平道的宏景在他眼底虽破洞百出但也是理想主义者的一次抗争。 两人不同道,但却是走在同一条路上。 太平有太平的道义,他也有自己的坚守。 这无关利益,只关乎理想。 思来想去,他发现若是想在这东汉动荡之前拿下足够的功绩,能去的地方就只有西凉! 羌人叛乱! 这几乎是跟黄巾起义同时间爆发的一件大事,只不过在黄巾聚众百万的耀眼光芒下,羌人叛乱这条分支就显得有些不够起眼了。 但这也确实是一条功绩的来源。 所以在确定了计策后,他就开始托人去问询西凉官职的价位。 好消息,西凉官职是真的便宜,坏消息,西凉也是真的荒凉。 大县的一县之尊价位才五百万钱,甚至同时还能团购县丞,县尉等职,团购价还有优惠,共计八百万钱即可。 八百万钱...这对如今的桃源还真算不上什么大钱,也就三五百缸发酵物出的兑水醇酒而已。 自从开始大面积扫罗常山郡内的蜀黍后,现在桃源中在发酵的蜀黍何止千缸,光是这一笔财源就足矣将自己推向大汉的三公之职。 用来购买一县之地的三权职务还真不棘手。 有了定计,张显便也开始了奔走,现下在常山他也算的上一人物,家财堪比豪族,说话也响,所以便也犯不着再去劳烦郭怀了。 在一顿奔走下,这买官的门路却是打开了。 只不过打开归打开,各个环节还需礼送才行。 地点确定在了安定郡的瓦亭县,问询过西凉的商队后,得知那地守有天险六盘山,进可直入羌乱爆发最严重的汉阳,陇西,金城三郡,是个打仗的好地方。 只不过县权三职团购价只需八百万,但要满足十常侍的胃口还免不了一部分的额外支出,桃源起码得要有余钱千万以上才能安稳进驻。 时间还有一年半,张显打算在八个月时间内让桃源众扩编千人以上,且兵马娴熟才行。 赚钱的路子还得开,所以甘蔗是必要的,糖奢侈,最为聚财,有财才有人,有人才有兵。 至于说此举会不会僭越了,那试问豢养僮仆千余有何问题? 这要是有问题,那常山大小豪族都得流放才是! 当夜,张显便叫上了黄忠,赵云,夏侯兰,虎娃,石头,狗子等一众桃源核心人员。 秘密商讨一夜后,桃源众的操演变得更加的严厉,同时肉粮油的补给也加大了三成。 储备木料角筋,生皮熟皮,盐铁粮秣。 桃源的钱大把的进,而后又大把的出,一时间竟也让常山的商业活动变得更加的繁盛。 战马在试弓的十五日后抵达,整一百匹战马,另外还有几匹未被阉割的种马。 这些马刚抵达,赵云黄忠两人就开始将桃源众的操演新添了一条骑术,每日在河北平原上驰骋。 与马商互换了名刺,交了酒水钱粮,并商议下月再采购两百匹并州马后,马商便带着一条极长的车队离开了桃源。 桃源库房空了大半,酿酒作坊再加人手。 卖酒,买地,招收流民,扩编桃源众,确定桃源众体系框架。 在无声无息中,一支军队悄然在桃源中成立。 时至六月初。 经过一个月的大刀阔斧,而今桃源拥地两千亩,庄户五百户,桃源众四百之数。 也在六月初。 经由黄忠介绍,张显心心念念的文人匠艺爱好者,韩暨,抵达了桃源。 他刚抵达桃源,见到张显的第一问便是。 “汝真能帮吾手刃敌仇?!” 张显不语,只是领着他看了一眼桃源众的操演。 次日,桃源中便多出了一位教书先生。 同时也是幕僚的。 韩暨、韩公至! 第61章 :杀猪·蒙学(求追读4k) “石头,今个打算去哪?” 桃源土道上,虎娃迎面与石头撞上,只见石头身上大包小包的肩扛手提。 “今天休沐啊,自是回小山村看看娘亲,你呢虎娃哥?” “哈哈哈,当然也是,不仅是我,狗子他们也在那边呢,一同回去好了。” 虎娃大笑,他就猜得到今天大家的心思都是一样的,所以早早的就在库房找阿兰换好了东西然后等着了。 好几个月了,今天可算是有了一天的休沐假期,而且听显哥儿说因为现在人手足够以后每月都有几天的休沐时间。 这不今个休沐,昨天显哥儿就悄摸给大家发了不少的饷钱,说是结的半年的,但之后大家数了数都快比当初签订契书上承诺一年的响钱了。 每人手上现在都有万八千钱的,当然,也只是他们这一批从小山村就一直跟着显哥儿的人有,现在他们这二十多人已经不是单纯的大头兵们。 而是有职位的,桃源众新募至四百人,他们每个人手底下都管着12人哩,用阿兰的话讲就是他们每一个都是军中的伙长了。 前些天显哥儿给桃源众定下了框架。 六人一伍伍长一人。 两伍一伙伙长一人。 三伙一队队正一人。 三队一校百人长一人。 听显哥儿私下说,百人长其实就是军候,只是现在桃源对外不过是庄护,所以只能用百人长相称。 而今桃源众也只有三位百人长,那就是阿云,黄副教头以及阿兰三人。 他们三各自领百多人,共统桃源四百众。 虎娃朝土道一旁指了指,石头果然就看到了约莫二十来个人影影绰绰的聚集在那一块。 于是他也笑道:“成啊,正好东西多,大家一起扛回去得了。” “哈哈哈,还扛回去呢,显哥儿就知道咱们要回去一趟,所以早就给咱安排好了牛车,走吧。” 虎娃一拍石头肩膀上的麻布袋,几十斤的重量一压,差点就让石头趔趄了一下。 “嘿你个虎娃,你故意的是吧!” “哈哈哈,就是故意的,有本事你追上我啊!” 虎娃咧嘴大笑,脚步一窜就跟石头拉开了极大的距离。 后者呲着牙故作生气状,但脸上的笑却是怎的也掩盖不下去。 在桃源四月,今天是回去给老娘还有幼妹长脸的日子了。 六十斤小米,四尺布,十斤盐,五斤板油五斤肉,这都是他用自己的响钱在庄上买的。 除了这些,余钱还有四千多,乡野家的,谁家还有过余钱啊,每年不都是紧吧着的过。 今年好了,自己的头税显哥儿给交了,家里的地税也有余钱能补,阿母跟幼妹怎的也是能够过个肥年了。 想到这,石头心里就是一阵火热,脚下的步伐也轻快的多。 不仅是他,被虎娃一个一个聚集在一处的小山村少年都是一个模样。 当初跟着显哥儿离开小山村,家里多少都有一两句闲言碎语,但今个儿不同了,今个儿回去都能顶上往年一年的收成了。 石头是最后一个在庄上采买了东西到达的。 等他也到了,虎娃就往一处去牵了两头牛车过来。 大家把自己的东西都点好,然后放上牛车,有说有笑的就朝小山村的方向去了。 庄子里。 两颗小脑袋趴在不远处,十分好奇的看着前方几个男人刀来刀往的杀猪现场,一边看着还一边私语、 李真嘴巴张得大大的:“阿叙,你爹好厉害!” 黑黝黝的黑猪被开水褪去了毛,黄忠刀起刀落精准的将一条条肉骨分离。 听着身边真儿姐的惊讶,黄叙嘿嘿笑道:“是吧,我爹爹可厉害了,之前爹爹带着我四处寻医的时候,他一个人能打十几个人哩。” 女人们在一处打着下手,猪血接了四五盆,下水之类的脏器也在清洗,手脚就没停过。 庄子里的喜悦热闹非凡,今天庄主下令杀猪了,十好几头的猪都杀,说是要让每人都能吃上一块肉才行。 杀猪的现场时不时就吸引来往务农的庄户驻足,他们看着那一块块被切分的肉咽着口水,脑海中想着肉的滋味然后便又离去参加进了劳作之中。 桃源的地开垦种植了,又扩大。 前面那一千亩心地紧赶慢赶的开垦完成并且进行了养地维护,刚没歇两天,庄主就又买了千亩新地。 好在庄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了,牛也够用,配上重犁拉垦,他们要做的只不过是提前将肉眼可见的大石子给搬走,以及烧掉那些杂草荆棘,倒也不算太劳累。 如今桃源户籍男丁将近七百人,除了编入桃源众的三百多人外,其他的人依旧还是主要以务农为生。 佃租的模式还未展开,今年不过是桃源新建的第一年,田亩尚未产出,即便是张显想要转包给佃户也没有哪个敢租。 所以现在桃源的人吃喝几乎都是他一手包揽的。 不过等到明年,两千多亩地都有过出产后,他就能将地转包给桃源的住户了。 不转包可以吗? 当然可以,集体劳作包吃住反而会让张显得利更多,但他却依旧想要转包桃源的土地给庄户。 也不为别的,就是想让这些人过得有些奔头。 当地不是属于自己的时候,投入在土地上的不过只是单纯的体力付出而已。 但一旦土地属于自己,哪怕只是承租,这依旧会让普通人有种生活在变好的感觉。 这是投入与收获的反馈,是精神层面上的满足感。 人活一世所求的,就是这种满足。 很幸运,如今的自己能带给他人这种感觉,哪怕只是那微末的一点点。 今天杀猪也同样如此,家园农牧两个月积攒了二十六头可以宰杀的成猪。 每头猪出栏都是匀称的二百八十七斤,剔除骨血内脏后,一头猪还能剩下差不多二百来斤的肉量。 五千来斤的肉即使给庄上每一个人一人分一斤都还有三千来斤的富余。 杀猪前有人劝阻过他,说为什么不继续养着,何必要分给庄上的每一个人? 张显说:“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在全力建设着桃源,他们付出了,作为庄主那就要给予回报。” 几个月庄户们的付出有目共睹,即使是后招收的流民,也在这一个月的时间中勤勤恳恳。 桃源两千六百七十亩地,数百座屋舍,仓库,晒谷场,引水渠,道路,都是这些人一手一脚的开垦建设出来的。 其中的艰辛文字难以表述,但光是从药房出创药数百份就足够表明建设并非只是单纯的体力消耗。 虫叮鼠咬是常事,群蛇出没也不少见,虽然这些个东西最后还是进了大家的肚子,但受伤仍旧难免。 辛苦了这么久给些物质上的勉励也算不得奢侈,这又不是天天如此这般。 桃源内堂。 两人皆是伏案。 一人在说,一人在写。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沧海桑田,谓世事之多变。河清海晏,兆天下之升平.......” 从清晨到现在,张显已经是将脑海中能记得的一些适合启蒙的书籍都背诵了几段。 倒不是他不想背全篇,只是记不得了而已。 所以就只能东拼西凑的几段几段的念诵。 韩暨伏笔书记,从最开始的惊奇相望,到现在的呆愣,他都有些麻木了。 手边竹简堆了六卷,共计二千二百八十七字。 虽每卷不成书,但每卷又犹如巨作的范本。 他现在很想拿凿子将自己家这位主公的脑袋给撬开,好看看能不能将每一卷都给补齐。 张显停歇,狂饮桌上白水。 韩暨停笔,端起竹简长长叹息。 “主公呐,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你可当真是不.....尊师此等智慧你竟然不学全!” 想骂又骂不出口,反正就是很气。 张显面上讪讪一笑:“我的,我的。”心里却是嘀咕。 ‘还能记得这么多我都佩服死我自己了。’ 放下水杯,他问道:“此些用来蒙学足否?” 原本请韩暨来是当教书先生的,但没曾想人家家传皆被收没,仅带的几卷竹简还是关乎行军打仗的兵法,无奈,他也只能是绞尽脑汁去回忆以前学过的范文了。 韩暨吹了吹竹简上的墨迹,点头佩服道:“用与幼童蒙学足矣,明日,在下便可进行授课。” “然,主公还请与在下有言在先,教学一事在下可不受任何人掣肘。” “自然。”张显欣然应允,庄上识字的有几个,但称得上文人的却也只有这韩暨一人尔。 “幼童蒙学任何人都不会去指手画脚,这点即便是某也是如此。” “不过公至呐,打个商量可否?” 张显往韩暨那边凑了凑,后者三十多岁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 他知道自家主公想商量什么,但拼死保住的家传,他实在是不想就这么的教授与他人。 这样有些有愧于厚土之下的列祖列宗。 “主公,你让在下再想想,再想想。”韩暨有些惆怅的道。 张显见状也不再厚脸,没办法,在这个时代就是如此,一份家传那是别人几代乃至十几代人的立身之本,他不可能强行让人家贡献出来。 那样做只会离心离德。 虽然眼馋韩暨家收藏的兵法,但他也只能是眼馋一下罢了。 其实兵法中排军布阵对他而言是小事,他真正想要的是其中关于行军结寨的知识。 打仗不是以前在电脑上玩游戏那么简单了。 几千上万人的吃喝拉撒才是关键中关键,只有掌握了这些,才能算作是一个合格的将领。 结硬寨,打呆仗虽然是贬义词,但现在的桃源连这贬义词中的如何结硬寨都还无法做到。 如果照这个样子就拉去西凉打仗,那结果必然是讨不了好的。 最坏的结果就是,他搓一堆恢复体力耐力的【药厨】食物,然后靠着【负重】属性的加持身穿百余斤的甲胄,一个人深入敌阵一人敌一军! 这合理吗! 这合适吗! ..... 好像也不是不行.... 但这种做法顶多也就是在几千上万人的战场上有用,一旦碰上大规模的战争,一处战场的成果是无法反哺全境战场的。 顶多就是让其赢得一个绝世猛将的称号。 他这要是给人打工,那任何诸侯都会把他当宝一样看待。 但放在造反上... 项羽够强了吧,吕布够强了吧,结果还不是魂归天地。 有各项属性加持,他顶多就是比得上七八个项羽罢了。 竹简上的墨迹干了,韩暨收起了竹简。 “主公,昨日在下与你说的那事可否?” “啊?哦,蓄水轮车是吧,行啊,这是好事。”回过神的张显想起昨日与韩暨的第一次相见。 人家上来所呈交的投名状就是水利灌溉与锻造法。 不愧是黄忠口中爱好匠艺的文人,昨日两人交谈了几分,张显计算了一下动力结构发现完全是可以的。 “那事就交由你全权操办了,所需资材去找汉升要便是,人手也可以带着闲暇时的桃源众去修筑。” 门前的溪流虽宽敞,但深度太浅,连半米都不曾有,所以韩暨打算修堤坝拦水,借助高低差去带动水车。 然后再利用水车的动力来锻造冶炼金属。 这样的思维出现在这个时代,怎的不让张显欣喜,昨日初闻时他差点就要用穿越者暗号去试探了。 不过拥有这样思维眼界的人物,真的是自己毫无印象的历史人物吗? 还是说他后面遭受了什么导致英年早逝? 想不明白,自己毕竟不是真正历史学家,浩如烟海的时间长河中多的是惊才艳艳但又无名无姓之人。 可能韩暨也是其中的一位吧。 毕竟人家明面上还有着一位太守的仇敌呢。 唉,先这样吧,若是韩暨真把水锻冶炼跟锻造科技点出来了,那桃源就可以自行生产刀兵甲胄了。 不过这事得悄悄的,要比酿酒作坊还得严密。 打造刀兵事小,但弄甲胄事大! 穿越这么久了,他连一身像样的甲胄都还没有弄到过,以至于他最强大的一点迟迟没有表现出来。 第62章 :凝冰(求追读4k) “阿娘!妹子,儿兄回来啦!” 小山村热热闹闹的。 两架牛车驶入,带回来了大量的粮资布匹。 每位从桃源回来的小伙早在牛车进入村子前就拿上了自己的东西,宁愿肩扛手提的走回各自的家。 石头小跑进自家的小院,迎面就看到自己阿母以及幼妹两人在小院中晾晒着衣物。 几只雏鸡散养在院落里,围在自己幼妹的脚下啄食着砂砾。 “石头回来啦、”石头娘亲侧首,面上满是惊喜。 妹妹也是一样,两个羊角辫晃悠悠的显得格外的开心。 “回来了,儿不孝,好几月没在娘亲身边尽孝。” 石头小跑到娘亲身边,将东西放下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 “唉,我儿很是孝顺,不可这么说。”他娘心疼的将石头扶起,细细的端详了一下石头的变化。 拍拍他膝盖跟额头上的土粒,有些欣慰又有些心疼的道:“好,壮实了,也黑了,我儿在外吃苦了。” “哥哥。”其妹也心疼的拉了拉石头的大手。 后者呲着牙摸了摸她的脑袋。 “不苦的娘,显哥儿对咱们可好了,天天都有肉吃油水也充足,肯定比在军中的阿父过得还好,哈哈。” 石头自得的挠了挠头。 他娘看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中的怜惜之色更甚。 自家当家的就是从的军,她难道还不清楚如此优待代表着什么吗? 这是在买命,不过她也并未点出来,自己这等穷苦之家,能有一条卖命的路子已经是比常人好出太多了。 她只能不停地呢喃:“我儿苦了,受苦了。” 见娘亲有些泫泫欲泣,石头连忙举起几尺包裹起来的花布邀功似得递到娘亲眼前。 “阿娘你看,上好的花布哩,都是儿在庄子上买的,你跟青妹一人做一件新衣裳。” “还有这个。”他把花布塞进娘亲怀里,又拿起地上两块方正的包裹:“娘你看,五斤的板油,五斤的花肉,这肉可香了,今个儿给你做一顿吃食,这可是显哥儿手把手教儿的做法,保证好吃。” 他又把肉跟板油也塞进了娘亲的怀中。 “这是一石小米,家中肯定是没什么余粮了,所以儿也买了一石回来,都是上好的新米,以往咱家啥时候舍得吃这样的,今个必须也吃一顿才行。” 说着他看向自家妹子:“到时候把青妹养的白白胖胖的媒婆指定要把咱家门槛给踏烂喽,哈哈哈。” “哥哥坏死了。”听到要把自己嫁人,青妹脸上登时晕红了一片,她朝着自己哥哥的脚猛踩了一脚。 石头也不让着,追着自己妹妹就反踩了回去。 见自家儿女打闹,石头娘亲也露出了一抹笑容,她静静地抱着儿子往她怀里塞的东西,静静地看着胡闹的兄妹俩。 差不多的场景在小山村的各处都有。 都是离家好几月的半大小伙子,那种往回带东西反哺家庭的自豪感无法言表。 这是责任带来的反馈,一种极致的精神满足感。 小山村笑声萦绕,直至黄昏才见得消停。 两架牛车停在虎娃家的院子里,上面小伙们的东西都已经搬走但却依旧还有半车多的物资。 吃过哺食,虎娃跟自家娘亲说了几声后便离了屋舍来到了院子中。 哔哔哔——! 尖锐的哨音从他家小院响起,不多时,二十来个小伙便聚集到了他家。 虎娃指着牛车的东西:“走吧,给各家都分一分,显哥儿吩咐的事都认真点!” “诺!” 齐齐的应诺声惹得一阵瞩目,虎娃娘亲在屋舍门槛上看着自己的儿子,明明是那般的熟悉,但刚刚那下却又让她陌生。 其他小伙也是,都是村子上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都有了极大的变化。 小伙们肩扛手提的搬运起牛车上的剩余物资。 他们挨个走家串门,将斤多的盐跟板油交给村子里那些个孤寡的村户。 这是显哥儿吩咐的事,他们做的格外的仔细,不仅会亲手把东西交到村户手里,还会跟他们简单的攀扯几句,听听看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好记录一下。 小山村不大,二十多个小伙用不了半个钟就把每家每户的东西都给分了下去。 剩下的,虎娃跟石头两人也各自送去了村老家以及村外小山上的童渊家里。 看着自己村里出去的小伙那精神气,年长的村老自得的朝身为里长的儿子说道:“你瞧我说过什么来着,咱们村的小伙子现在可都出息了!显娃子那人我看着就行!” 村老长子讪笑了句,看着屋子里被送来的东西点头道:“阿爷说的对。” 确实也对,今年村子里的田亩垦播的速度是往年的好几倍,都是桃源那边派来的人帮的手。 而且现在在常山,那显娃子的名声可大的厉害,自家阿爷看人这点确实是从没出过错,也托了这个福气,这小山村是最早一批被医者过来种痘的村子。 听说现在整个常山的医者都在乡野间奔波呢,种痘治痘,以往每年都有两三次的疫病,今年都开年六个多月了都还没有听闻。 那桃源张显,当得句常山圣贤。 小山上。 石头毕恭毕敬的将所有东西都搬进了童渊家的库房。 他是大气都不敢喘,这人谁啊? 阿云,阿兰,甚至是自家显哥儿的师父,听说那双手可是能臂上跑马的。 “童师,东西都搬完了,这里还有一封显哥儿的手书。” 东西搬完,石头小心的来到闭目养神的童渊身边,双手呈上一片丝帛。 “嗯。”童渊微微睁眼,伸手接过:“你自行去吧,在老头子身边你也不甚自在。” “嘿..是,童师莫怪。”石头讪笑一句,便转身离开。 待石头走后,童渊打开了丝帛看了几眼,看完后,他不由的笑骂了声:“呵,这臭小子是要把老头子当壮劳力用啊。” “不过桃源....”他收起了丝帛抬头望天良久,呼出一口浊气:“或许是该去看看。” ------- 桃源。 黄昏时的桃源排起了老长的几条队伍。 赵云,夏侯兰,黄忠,韩暨,张显五人每人前面都有一条长队。 这是在分肉呢。 一户人家五斤肉,给的都是花肉(五花)或者油脂含量高的肥肉。 用了一个上午跟半个下午,桃源那二十六头黑猪才算是宰杀分割完成。 随后就是等众人结束工作然后分肉了。 桃源中欢声笑语不断,儿童们追逐着,时不时传来几句大人的斥责。 张显身旁,新来的韩暨看着桃源不同其他地方的景象一时有些语塞。 他频频看向身侧的主公,不知道在脑海中想些什么。 “先生,丁字区二十三李六家。” 排队领肉的人上前毕恭毕敬的报上门牌号,韩暨持笔的手熟络的在木渎上的一户人家下面画了一条横线,而后朝后面框子里拿出一块草绳捆起的条肉递了上去。 “拿好。” “诶。”李六喜笑颜开的接过了肉,五斤的份量沉甸甸的,花白的油脂格外的诱人。 随后他便走开,身后则再上一人近前:“先生,丁字区二十四.......” 桃源的住宅如今已经有了分区。 以甲乙丙丁的天干法排列。 几百户的人家可不是小数目,这比寻常的村落大了好几倍不止。 若非这是张显的私产,真定县衙都少不得往这下派里长亭长之流的官吏。 四五人一同分肉速度十分的快,没用半个钟,整个桃源的住户便都领到了肉。 一户五斤,共分出去了两千一百多斤的肉食,比每人每斤的分发多出了一百多斤的支出。 不过这也没什么,反而更加的公平些。 若不然一些家庭两三人,一些家庭五六人,照每人一斤的分发反而更容易出问题。 不患寡而患不均才是常理。 而今这么分顶多也就是极个别家庭人数少的占些便宜而已,这样的家庭在桃源却是少数。 分完了肉,张显等人也收了桌子,今天的桃源注定是炊烟袅袅了。 前往正堂的路上,韩暨跟在张显的身后。 “主公,现今还有三千余斤的肉就这么放着在下担心会坏了。” 一侧的黄忠赵云夏侯兰也是侧目,今天杀猪就是他们三个,有多少肉他们最是清楚。 张显颔首:“不必担心,某早已做了准备。” “尔等回地窖一瞧便知。” 说着他便带着人转向库房那边的地窖。 几人打开地窖口,一股子冰冷的风就从地窖口扑了出来。 待下去一看,就见到被干草铺设的严实的地窖里成块的冰堆砌,而那些肉此时已经是被冰块给冻的严实。 韩暨吃惊的看向黄忠问道:“汉升,这些冰是冬日采的?” 黄忠更加的惊讶,他问向赵云:“阿云,这些冰哪来的?” 被黄忠问了一嘴,赵云满脸的疑惑:“我不知道啊?阿兰你弄的?” 夏侯兰看着三双眼睛齐齐朝他看来,耸耸肩:“我咋知道,冬天的时候还没有桃源呢,嘿我说你们几个,直接问显哥儿不就好了!” “显哥儿!”夏侯兰朝张显看去。 “哈哈哈。”被赵云几人逗乐的张显笑的直摆手:“哈哈哈,化水成冰罢了,小道尔,小道尔。” “何为化水成冰?”韩暨当即来了兴趣,其他几人也是兴致盎然。 “走,某带你们瞧瞧去,这些本就是要教你们的,某也是刚想起。” 说着,他便带着四人离开了地窖。 库房里,张显取了些本是用来治疗牙疼与便秘的芒硝提纯硝。 这是他在编罗药房存药时发现的,想来是哪位来桃源的医者带来的束脩。 被他发现后,他就差人去真定进行了采购,这不买不知道,一买吓一跳,芒硝在真定的存货居然还不少。 而且价钱也便宜不过200钱一斤,他一连采买了上千斤都还没把真定县的芒硝储备采买完。 有了芒硝他自然就想到了制冰,夏日的制冰生意可也是门好门路,只不过芒硝的吸热能力还是太弱,所以干脆他就自己上手去提纯了。 这才有了现在的提纯硝。 在四人疑惑的目光里,他拿了一口陶盆,一口铜盆,然后将硝石捣碎撵成粉末。 铜盆造价可昂贵的很,他小心翼翼的将双盆注水,然后把铜盆放置在了陶盆中。 撒入硝石粉末,差不多是水同等的量。 赵宇几人不明所以,但韩暨却是双目发亮。 他问向张显:“主公,水为常物,铜盆为载物,那你之言制冰的关键应当就是那硝石?” “然也。”张显有些惊喜的看向韩暨,没想到他的反应速度会这么快。 “为何呢?” 紧盯着陶盆与铜盆,韩暨紧眉思索。 约莫七八分钟,快到临夜的时候温度降了下来,陶盆中的水在韩暨惊讶的目光中逐渐凝结起了冰霜。 他上手摸了摸盆壁,触手冰凉。 “真凝冰了。” “但为何呢?” 他还是不解。 张显则是笑了笑:“你若想弄懂硝石为何会凝冰,那你可就有的思考了,但若是你让我为你解惑,那我只能言。” “硝石味苦咸,性属大寒,乃太阴之精,水性本润下,遇此至寒之物,则阴气骤聚,阳火退避、故水得寒而化冰。” “明否?” 韩暨摇头:“不明所以。” 张显哑然:“那便不要多想,你只需知晓硝石能吸热便行,有些时候你想得多了容易将自己的心气给想没了。” “主公说得对。” 韩暨思考再三后也无法想清楚关键,干脆他也便不再去想了。 至于其他三人,他们连想都没想过,就是看着陶盆中的水逐渐凝结成了冰以后得出了答案。 原来就是把硝石丢进水里就能成冰,好简单! “往后夏日便不惧酷暑了。”赵云咧开嘴笑道。 黄忠点头:“是这个道理,若是行军中带上些硝石,倒是可以鼓舞士气。” “显哥儿,这冰可以吃吗?”夏侯兰问。 张显:“铜盆中的冰能吃,陶盆中的冰不可,有毒。” 几人都是点头。 “主公,那陶盆中的冰何解?”韩暨提问。 张显:“可重复注水凝冰,只不过要在添些硝石,若是不凝冰了便将陶盆中的冰水阴干,水去后留下的仍是硝石。” “可有损耗?” “自然有,不过处理的好,一斤硝石还能留下六两。” “明也。”韩暨点头答道。 第63章 :药厨(求追读4k) 几人蹲在库房里的陶盆边上。 随着陶盆中的水逐渐凝结,陶盆中铜盆里的水也在快速冻结。 约莫二十多分钟的样子,铜盆里的水就变成了整块的白冰,虽不透明,但却是结实。 这也是张显要提纯硝石的原因,若是就用采购的芒硝,那凝成的冰可就不成块了而是散碎的冰粒。 带着四人做成了一块整冰,张显便用布包着手将铜盆里的冰给敲了出来。 “兰弟,你拿去地窖,咱们也该回去吃饭了。” “好嘞。” 张显小院。 门前早已摆上了桌凳,自从家主让人打造了这些高桌高凳后桃源人便喜欢上了这种桌凳,坐起来太方便了。 喷香的杀猪菜摆在桌子上,李真黄叙两个馋的不停地咽口水。 红烧肉,猪血肠,辣椒小炒肉,大肘子..... 每一种菜品都是别的地方没有出现过的。 为了教会周翠以及黄忠的妻子月柔张显可没少糟蹋肉食,好在即便是失败品在这个肉油少食的年代中也多是珍馐。 铁锅,桃源最伟大的厨具,自从有了炒菜系后,炖煮烹烤等做食手段就成了辅助,炒菜那独有的口感与味道迅速就征服了所有人的味蕾。 “家主回来啦!” 趴在方桌上嗅着菜香的李真黄叙二人眼尖的看到了从不远处走来的五人。 他们蹦跳着迎了过去。 “家主家主,今天的菜好香啊。” “是啊叔父,可香了!” 一左一右,李真黄叙两个牵起了张显的手,看的一旁的黄忠吹鼻子瞪眼。 不是,我儿啊,那是我儿! 他朝新来的韩暨说道:“公至你瞧,某这儿都快不认识某这为父的了。” 酸溜溜的语气让韩暨有些想笑,不过更多的也还是奇异。 自己这主公确实与以往所见的豪强有些不同。 无论是哪样的人自己这主公仿佛都颇为让人信赖。 包括自己也是,昨日与主公当面,仅一见就仿佛觉得碰上了许久未见的老友,那种让人信服之感油然而生。 特别是自己这主公还没什么架子,与世家豪门中人攀谈有礼有数,跟乡野黔首也能跨坐田坎熟络相谈。 整个桃源都犹如它这名字一般,无甚勾心斗角,全然一副世外祥和之貌。 若是..... 晃晃脑袋,他叹息道:“可惜吾子已逝,若不然来此地应也与叙儿一样活泼罢。” “唉,你说这个作甚。”黄忠也是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听着身后的动静,张显摸了摸两小儿的脑袋:“公至,且给某一些时间,待桃源安稳,某必将让你手刃仇敌!” “主公....” 韩暨眼泛水雾,这些年一直支撑着他的就是那复仇之愿了。 张显转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要不了多久了。” 如今韩暨在他心里的地位已然飙升,一个能够事如巨细且眼光独到的文人可要比仅会死读书的人强上太多。 虽自己对其在历史中的地位毫无印象,但光从他表现出的一些特质就足矣比肩此时桃源中的黄忠赵云等人。 对于这样的人自然是越早收心越好。 至于说南阳太守陈茂,那他只能是对不起了。 带着有些心事的韩暨上桌,几人开始了餐食。 一旁还有一桌,坐的是妇孺孩童。 桌上推杯换盏,即便是赵云也是被灌下了几杯酒水,不过张显却是只看着吃菜,酒这东西他碰过了一次便不想再碰了。 今晚的吃食色香味俱全,有葱姜蒜的去腥,黑猪肉的滋味更加明显,特别是配上汉代常用的调味料花椒后,更是给菜食添了几分酥麻之味。 一伙自是吃的欣慰,就连韩暨这个曾经的世家子都有种被贱肉征服的感觉。 ----- 次日。 桃源在鸡鸣声中渐渐苏醒。 庄户们都不用催促了,自行扛起锄头耒耜去了田地。 六月初的田里作物已经趋近成熟,比人还高的高粱田红灿灿的穗子随风摇摆。 南瓜地更是不用多说,一颗颗比人头还大的瓜果躺在田垄间,再过不到半月,桃源便要迎来第一次的丰收季了。 一百八十亩的小米跟豆的双圃田,八百多亩开垦及时的高粱田,这些都是今年的第一次丰收田。 除了这些,余下还有一千多亩新垦的荒地也能在七月初种下作物,等着十一月的收获。 而且随着桃源的人口近两千,堆肥那边发酵的农家枯叶肥也在快速累积。 等到今年的第二轮种植开始,桃源的两千多亩田地也都能用上水肥了,十一月必然是比六月中旬更加丰收的时节。 演武场。 桃源众的休沐时间还未过,今天早晨的演武场地空荡荡的。 不过张显却是有了空闲,常山医者的培训几乎已经结束了,如今还留在桃源的就只有那些答应会坐台出诊的行医。 一大早,他就拉上了黄忠,开始了对练。 只能说黄忠就是黄忠,这个年龄段怕是直接跟吕布碰上咱这黄老将军都不会怵上半分。 最是强力的年纪,最是经验丰富的当打之年,已经能跟赵云打上二十几合的自己却在黄忠手里撑不过六合。 压力比跟阿云对打强了几倍,真正将侵掠如火四个字表现的淋漓尽致,看得出来当初黄老爷子是让着阿云了。 如果将黄忠赵云两人的属性显化出来,那恐怕是此时的黄忠各项属性都接近了12·3点,而赵云则是在10点左右。 但毕竟赵云才15岁,他的增长空间还大的很。 你问自己的属性?那面板不是表现的很明显吗,已经从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六七居士进化成了现在的五九大能。 至于为何是五九大能?那是因为其中【气质】属性不知不觉就已经冲到了11点,单方面遥遥领先。 (以后属性面板放作家说了。) 这么些天,关于【气质】属性为何会提升这么快大致也是有了脉络。 可能就是与名气挂钩。 在一开始从郭家救治其幼主后,自己的名声就在常山开始传播,也是那时自己的【气质】属性经验快速增长。 而等到种痘事件进行时,这【气质】属性经验的增长更是到达了一个高峰。 几乎每天都是在成倍增加。 空旷的演武场地兵器碰撞声不断。 同时响起的还有张显那一句句的再来。 那狂热的对战欲望让黄忠苦不堪言。 打又不能下死手打,放又不能放的太过,明明自家家主才是被打的那个,但最累的人反而是他自己。 又是一阵角力,黄忠势大力沉的一脚踹向张显的腹部,两人随即拉开了身位。 长刀杵地,黄忠喘息道:“歇会,歇会家主,忠可不是年轻富强的年纪,体力有些跟不上了。” 也难怪他喘的厉害,你瞧这此时天空高悬的太阳,两人对练都快有两个时辰了,即使是个铁人现在也要磨化了。 “那就歇会。”张显舒坦的呼出口浊气,随手往怀里一淘朝黄忠扔去了一块拇指长短粗细的黄色面食。 “吃了,歇会再来。” 说着他也往嘴里塞了一块。 【麦黄南瓜体力饼:食用后即刻恢复百分之二十的体力,后续五分钟持续恢复百分之十的体力。】 【药厨】技能显神威,几个月的琢磨下来,他终于是靠着【家园农田】极快的产出速度穷举出了恢复食品的制作方法。 以【家园田地】出产的小麦面粉配合黄精以及南瓜揉制,便能产出恢复体力的体力饼。 以【家园田地】出产的人参须配合小米干草熬制粥水,便能得到恢复生命力的生命粥。 以【家园田地】出产的人参须配合黄芪五味子辣椒肉沫面粉烤制锅盔,便能得到恢复耐力的耐力锅盔。 有这三种【药厨】技能出产的食品辅助,也难怪张显一打就能打三四个小时也不见力竭。 只不过可能是【药厨】技能等级现在不高的原因,它每次出产都不是必出,有时候往往废上八九十斤的耗材才能得到一两个成品。 所以他现在的储备也不多,也就各个食品‘五六十块’的样子,都收在只能储存【家园】模板产品的负重空间里。 黄忠咀嚼着体力饼,当那层酥脆的面制外壳嚼碎,登时一股苦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味道就在他口腔中爆发。 他那整张脸都扭曲成了一团,看的一旁的张显再也没忍住的笑出了声。 哈哈哈,就是这个,苦不能光自己吃,大家都吃才是好的苦。 作为恢复食品的制作者,他可没少被【药厨】技能这个牛逼到爆炸又坑爹的味道所流泪。 体力饼苦的让人怀疑人生。 耐力锅盔辣的让人怀疑他用的辣椒是魔鬼椒。 唯一正常一些的生命粥也比普通粥水味道更差。 这就是【药厨】技能的副作用,它不一定好吃,但绝对难吃! “yue——!”嚼嚼嚼。 “y.....呼,家主,这是个什么玩意?也太难吃了吧。” 吃下一块体力饼,黄忠面色都有些发白了。 张显不语,只是笑笑,随后指了指他。 “体会一下。” “体会什.....这个是!!!” 突然,黄忠惊奇的发现自己原本要力竭的气力正在快速的恢复,不消两息自己握刀的手又有力了起来! “有力气了?” 黄忠点头:“有了!” “还苦吗?” 黄忠摇头:“甜的!这是甜的!” “那..再试试这个!” 说着张显又是往怀里掏了掏,掏出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锅盔扔给了黄忠。 黄忠一把接过,塞入嘴中,撕咬下一块大口咀嚼。 几乎是味蕾跟锅盔内馅接触的瞬间,黄忠整张脸就通红了起来。 此刻若是让他去扮演关公,那绝对是百分百的相似度。 就很见了个鬼,明明辣椒用的就是普通的青椒,但做成耐力锅盔后那辣度就仿佛翻了几百倍如同魔鬼椒的辣度一样。 但奇怪的是,这辣度仿佛就是虚拟的一样,咽下后对喉咙食道肠胃又没有丝毫影响。 当初发现这点时他甚至试过生吞,但即便是生吞那种辣感还是会出现在他的舌头上。 就仿佛是概念辣一样,必须得辣一下才行。 艰难吞咽下一块耐力锅盔,黄忠整个人都快不好了,不过好在这种辣感虽辣但消散的也快。 不过四五息时间,他又恢复了正常。 持刀的手稳的犹如医者施针的手。 【人黄五味辣锅盔:食用后即刻恢复百分之二十的耐力,后续五分钟持续恢复百分之十的耐力。】 “.....家主。” “嗯?” “来战!!” 黄忠面如沉铁提刀便冲奔而来。 张显大惊失色。 “等..等等,别刚吃了厨子的饭,就砸厨子的锅啊!” 他连忙躲闪、 但黄忠不语,只是默默挥刀。 兵器的交击声再度响起。 打着打着,张显便也沉浸在了那如同火烧山般的汹涌狂击下,身体意识都在快速的汲取拼杀的经验。 桃源小溪边。 沙地上蹲坐了百余名孩童,他们的前面,一席长衫儒雅的韩暨正在口颂着启蒙之学。 从最简单的三字经开始。 他念一句便会停下,然后听着那百多名孩童重复。 明明只有一双眼睛但他却像是开了多线程一样,哪个在认真念诵,哪个在滥竽充数他都能准确的点出来。 然后奖励的奖励,惩罚的惩罚,一下子就在众多孩童心中奠定了地位。 沙地上,众多孩童跟着韩暨重复念诵着三字经的前几句。 去外开垦荒地的庄户路过脸上都露出了严厉的表情,只不过他们的那严厉表情给的都是在孩童群中自家的小儿。 很快日过午时。 昨日回小山村的小伙们回来了桃源,这表示着桃源众的休沐结束了。 小溪边的沙地旁今天的授课也结束了。 下午时,韩暨从桃源中挑选了百十个最是年轻力壮的人围绕的溪流挑选着地势。 溪水泛着粼粼金光,韩暨卷起粗布衣袖,赤脚踏入清凉的溪流,手中木尺在浅滩处重重一划:“从此处筑坝!” 十余名庄汉立刻挥动铁锹,将河底的鹅卵石垒成半月形石基。 随后他又找来许多竹篾,亲手将其编成网状,覆于石基之上,又命人倾倒黏土夯实。 “此乃‘竹骨夯土法’,”他抹去额前汗水:“竹篾韧如筋,黏土固如肉,纵遇山洪亦不溃。” 第64章 :水锻·窑炉(求追读4k) 洛阳。 五色棒高悬城门之上。 洛阳令门下北部尉所。 “阿瞒,你今日棒打的可是蹇硕的干儿子,何至于此啊!” 已经算不得年轻,面上有须身高稍矮的曹操脸上还是有着那股子少年意气。 “打便打了!他做得出当街欺压良善,就怪不得某五色棒教之!那蹇硕便是十常侍又如何?某家难不成还惧他不成!” “你啊你啊,为官之道不是如此的。” 上首劝诫者叹气怜惜:“这官场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今日你网开一面,明日我便与你方便,你上来就将路全给堵死,那日后又该如何相处?” “罢了罢了,你这性子能改也早就改了,若不是我与乃父交情匪浅,说不得今日弹劾者便有某这一人!” “明廷教诲操铭记尔,但操就是见不得那些个败类招摇!” 曹操依旧是那副直言的样子,看的上首的洛阳令止不住的摇头:“罢了罢了,这段时间你安生些吧,要不了多久你便要外派了,某先祝你高升了。” 说罢,他便起身离去。 瞧着他那背影,曹操却是露出了一抹思索:“外派....明升暗降吗?” “尉曹,待会的巡街你还亲自去吗?” 在他思索间,门外一吏员进入问询。 “尔等自去,某待会有公务。” “诺!” 洛阳郊外。 富丽堂皇的私宅里,面容俊朗,体态不凡袁绍笑呵呵的迎上进来的两人。 “孟卓兄啊,可算是请到你这位八厨之一了,实乃绍之幸事。” “伯求兄,许久未见风采依旧,今次也多亏了你与孟卓兄相识,才能让绍如愿见到名流贤才!” “哈哈哈,本初兄言重了,汝有诛贼之心,我等岂能不来!” 何颙抚须笑道,朝一旁的张邈引荐:“此便是四世三公袁本初,一心为公只求除尽阉党,与孟卓兄的所愿一致,今日可得好好聊聊才是。” 张邈颔首,朝着袁绍拱手:“袁家大名久闻矣,此番拜见,幸之。” “诶,哪里哪里,八厨张孟卓能来我这私宅那是绍之幸事才是,快,里面请。” 私宅深处,酒色宴饮好不华贵。 推杯换盏间朝堂大事辛密不绝于耳。 半晌过后,喝上头的张邈起身长啸:“恨不能诛尽阉贼!” 继而倒头便睡。 上首袁绍,侧首何颙皆是莞尔。 “孟卓不胜酒力啊,不过这从常山来的新酒确实醉人,某饮竟也有昏睡之意。” 袁绍笑呵呵的摇头晃脑,令人将张邈给抬了下去。 席间一静,一会儿后,他才看向何颙道:“伯求办事素来麻利,我等所求同道者众多矣。” 何颙颔首微微一笑:“全依赖本初家财我等才能庇护众多被迫害的士人,但如今可还差一位。” 袁绍了然:“那处自然得由某亲去此事才可成!” “那便先预祝本初万事顺利!” “哈哈哈,自会顺利!” 袁绍遥举酒杯,与何颙对饮。 宴席散去,卧房中,对着铜镜的袁绍又一次的开始了自己日常表情的练习,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 能从庶子走上台前,他靠的就是对自身表情的把控与待人的态度。 透过铜镜,他那双明亮的眸子透露出无限的欲望。 ‘阉党死?不!我要的是全都死!十常侍,以及.....大汉!’ ------- 桃源。 “这个拿好,一日煎水两服,七日内病症便消。” 身处药房的张显麻利的给一位来桃源求医的病患递上药包。 他的日常便是这些,习武,打理家园农牧,治愈寻常医者拿不定主意的病患,操练桃源众。 几乎每天他都将自己的行程排的满满当当。 “多谢子旭先生施救,不过小老儿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 拿了药,那病患却未立即离开,反而是继续与张显攀谈。 “老丈何事言之便是,某能帮上手的不会推辞。” 他依旧表情和煦。 “大事自然不敢麻烦先生,小老儿也是知礼数的,不过今日来此地见桃源兴盛不知先生可愿收购乡野村产?” “哦——、” 张显眼睛亮了亮,他问道:“不知老丈村子上有何产出?” “自是些寻常粮产,也有些兽皮兽角,桃源居中,到这里可比去真定近的多。” “倒是可以送来,某这愿收,不过价格自然也就是收购价格,不会多出。” 有村子想跟桃源展开贸易是好事,他自然不会拒绝。 “理应如此,理应如此,那小老儿便告退了,明日便派人过来。” 张显点头,目送其离开。 病患前脚刚走,后脚夏侯兰便急忙跑来。 “显哥儿,公至先生做的水轮成了!” “好!”张显大喜,跨出药台:“走,去看看!” 两人急匆匆的跑出药房,小溪边,高两米的堤坝将溪流的水截流蓄住。 夯土与鹅卵石打造的墙体坚固,高处尽头,水流冲下,一架水车此刻正在被水流带动着转个不停。 韩暨此时也在这里,站在水车下抬眼望着,不时点头:“小是小了些,但力道应是够的。” 在他身侧,水车凸出的连杆嘎吱嘎吱的响,旁边还有几个齿轮,以及一块固定着的实心铁块。 铁块成棱形,中间大两头小,若是将几处相连,那水车的动力就能将此锤带动。 “公至呐,此物成否?” 张显小跑而来,目光如炬的看向那转动的水车以及小溪边建造起的一处高台,高台上几座土石垒成的炉子矗立在那。 那儿是铁匠铺的选址,只消等韩暨这边确定了水车能用,那桃源便要开始冶铁了。 不仅是冶铁,水利磨坊也在筹备中,能借助水力,那桃源的生产力就又要增加不少。 更关键的是,制造甲胄的甲片能够快速产出了! 跟周家的生意往来让桃源积攒了不少的铁石,原材料是够的,庄上也有收留的铁匠师傅,如今加上韩暨的水锻技术,可以说冶铁业直接完美开局。 “主公来啦。”韩暨朝张显拱了拱手随后又将目光放在那几样物件上,抚须思索着答道:“应是可以的,试试便知了!” “对,直接试就知道了,兰弟,快去请何师傅过来,今个儿点炉试火。” “诶!”夏侯兰拱手,转身就跑向了庄子。 张显走到韩暨近前,打量着所有还未相连的物件。 连杆旁的木质齿轮是可移动的,只消往连杆处推一下便能带动下一个齿轮。 除了水锻锤,几个炉子的进风管也可以让水车带动,从而不断的朝铁匠炉输送氧气提高炉温。 这些是他的灵感,想出来后告知了韩暨让其负责弄出来,如今耗时半个多月,总算是可以开始尝试了。 韩暨挥了挥手,指挥着几个在旁待命的桃源劳力:“插上止销先让水车停下。” “是。”几人上前,将水车给停了下来。 张显韩暨见水车停了便亲自上手,将水车那人大腿粗细的连杆固定上转轮,然后搬动水锻锤的传动杆。 水锻锤的传动杆也不遑多让,甚至比水车的连杆还要粗壮,前端有一排凸起整齐,不过长短却是不一。 一排直接嵌在传动杆上的齿口长短不一,那是水车连杆带动齿轮后让水锻锤动起来的关键。 齿轮碰到水锻锤的传动杆凸起就会把水锻锤高高抬起,转过去后失去接触就会让水锻锤直接砸下。 这些凸起代表着水锻锤抬起的高度,凸出越长水锻锤抬起的高度也就越高,凸出越短则是高度越低,但频率越快。 水锻锤的传动杆能前后左右的移动,虽然移动起来很是笨重,但韩暨的巧思在这里却也表现的淋漓尽致。 将所有的物件相连,韩暨挥手让人拔了水车的止销。 几米高的水流冲刷再次让水车转动了起来。 只不过比起一开始的转速,现在的水车转动的明显变慢了。 但效果却还是满足了张显的预期。 水锻锤在水车的带动下抬了起来,随后又落了下去。 锤子两边的粗壮原木很好的限制了锤子的下落,确保其每一下都砸在了既定的位置上。 兽皮做的风管也鼓了起来,源源不断的空气被吹进了炉子,只不过现在炉子还未点火,光吹风也没用,索性拆了连接口。 要不然待会铁匠炉点火都点不起。 水锻锤轰轰的响,张显却是越看越喜爱,这东西好啊,有了这玩意,如今光靠人手敲打铁锭杂质的速度不知道会提高多少倍。 常说百炼成钢,人手敲几百下都比不上这水锻锤砸个十几下的。 不过安全事项还是得注意才是,不能光为了产能而忽视安全。 水锻锤砸了十几下后,张显摆手让人推开了传动杆,水锻锤安静了下来。 此刻夏侯兰也带着铁匠何师傅赶了过来。 不过说是铁匠,其实严格点来讲只是铁匠学徒,要不然也不至于落难到桃源来。 但学徒也足够用了,他现在又不是要打什么神兵利器,只需要打造些甲片出来就可以。 甚至于就是打大块的铁片,到时给水锻锤的锤头改换一下,直接用锻锤裁剪成一块块的小甲片。 有了水利,甚至甲片开孔都简单了,只需要换个尖锐的锤头,保证一砸就是一个孔洞。 什么?你问铁片太硬锻锤直接给它砸裂了咋整? 那你不会在铁片有温度的时候的开孔吗? “庄主。”何师傅气喘吁吁的,想来是一路跑过来了。 “无需客气,何铁匠你先开炉吧。” 张显微微点头说了句,何师傅便上到一个铁匠炉边上开始燃火。 桃源中的木炭不多,但用来试炉肯定是够用的,现在汉代的主流冶铁燃料用的还是木炭,这东西是不难搞到的。 甚至说桃源可以自己开一炭窑来烧制,韩暨的到来可不仅仅是来了一个文人而已,他同时还带来了大量这个时代的匠艺之术,其中窑炉自然也是。 单体窑,连体窑,高窑,矮窑统统都有,闲暇时韩暨没少书写这些东西,现在都放在张显的卧室里。 所以说是人才呢。 水车轰隆作响,铁匠炉中的火也在木料燃烧下点燃了木炭。 风管再次相连,橐风鼓鼓鼓,火焰是越烧越旺、何铁匠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将一块生铁料投入炉中,铁块在高温中逐渐泛红,最终甚至接近了炙白。 “过了过了,火候过了!”韩暨连忙喊道:“快夹出来,再烧怕是要毁料了,你这打铁技艺怎的如此生疏。” “小...小的有些紧张了。”何铁匠夹出铁料,结巴道,心里也是懊悔。 张显盯着炉中跃动的火焰,摇摇头:“莫急,莫紧张,就如你往日学徒那般,来试试捶打。” 他近前推动水锻锤的传动杆,连的是短凸,只见水锻锤微微抬起然后又快速落下。 他叮嘱:“注意落锤的节奏,你只管控着铁料。” 兴许是他的宽慰,何铁匠定心了不少,照着往日打铁的经验开始将铁料放置在水锻锤之下。 铛铛铛。 有节奏的敲打声连绵,花火四溅,一层层的氧化杂质从铁料上剥离。 见何铁匠进入了状态,张显又道:“我要抬高锻锤的高度了,落锤频率会变慢,你注意控制。” “明..明白庄主。”何铁匠呼出一口粗气,擦了擦那一脑门子的汗。 看的韩暨在旁直摇头。 张显将水锻锤的传动杆连上了长凸,一下子,打铁的节奏变了,锻锤抬起的高度足有一人多高。 “何铁匠,你试着将铁料打成铁片,薄厚在指甲月牙那般即可。” “是!庄主。” 何铁匠专心投入在了打铁中。 张显拍了拍手来到韩暨与夏侯兰身边。 “阿兰,木炭储备还能撑多久?” 夏侯兰略一思索,答道:“千斤是有的。” 张显点头看向韩暨。 韩暨道:“按现在的用量,最多再支撑半月。若要大规模冶铁,必须尽快建炭窑。” “那就着手准备吧,我记得你曾说过你有造窑的经验?” “确有。”韩暨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当初逃亡时帮着一户豪族修建过窑炉。” “用连体窑好了,桃源不差地,连体窑的效率远超单窑。” 张显沉吟道:“这方面你拿主意即可,庄上人员,资材我让阿兰配合你。” 说着他看向夏侯兰:“你最近闲暇就跟着公至先生吧。” “知道了显哥儿。” 夏侯兰点头。 第65章 :生熟铁炒钢法(求追读4k) “结阵!” 硕大的演武场中,随着黄忠一面令旗落下,四百桃源众以最快的速度从松散阵型转变为了战阵之势、 弓手(80人) 刀盾手(100)【】长矛手(100) 预备卒刀盾手(20)长矛手(20) 轻骑(80) 战阵迅速展开,士卒的精气神以及反应让黄忠满意。 ‘家主说先练站姿还是有道理的,桃源众能分得清方向响应速度也比其他军卒更快。’ 弓手在前虚张弓望。 刀盾手在左持刀举盾,长矛手在右,森然的矛头林立。 二者之中空出一道豁口,在弓手虚张弓望后迅速从这豁口后撤。 阵型开始变化,刀盾手与弓手交错,二者互换了位置,阵型瞬间变为了刀盾手在前。 在刀盾手列阵展开后,长矛紧随贴紧在刀盾手身后同样展开阵势。 黄忠立于高台,再挥下一面不同颜色的旗帜,身旁牛角号声响起。 “敌骑袭扰!” “呼哈!” 在令旗兵转达了二三百米外主将黄忠的旗语后,最前排的刀盾手顷刻间便半跪蹲下了身子,肩抵盾牌与地面呈斜角。 身后森然的长矛架盾而出俨然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矛盾城墙。 而今桃源长矛手的长矛已经算的上是真正的长矛了,最短三米的长度能够很好的跨越战场。 高台上黄忠微微皱眉。 ‘速度还是慢了!’ 不过一想到这阵法操演不过才半月,他也是微微认可,继而立刻挥下第三面旗帜。 尖锐的哨音急促的长短哨。 “敌主力逼近!” “弓手准备!!” “游骑出!” 后撤到后方的弓手纷纷举弓仰角轻弹弓弦,这便算是一轮齐射了,毕竟是操演,实放弓矢怕有误伤,空放弓弦伤弓伤己。 八十骑弓马娴熟?之辈从战阵之后虚掩而出。 战马速度快速划过盾墙的边缘,而后侧身拉弓射向与盾墙焦灼的假想敌。 一箭过后飞速转向,将骑兵的机动发挥。 高台上黄忠摇头。 “游骑的骑术太蹩脚了,得让阿云带出去常跑才行。” ‘演武场的空间也小了,得跟家主说说,再扩大五十亩地才够用。’ 先这样吧,还有许多要长进的地方。 “鸣金收兵。” 他侧首一语,身旁的几位军乐卒便敲起了金锣。 铛铛铛的锣响声音嘹亮,别说演武场中的桃源众了,就连桃源其他地方的人都听见了。 “收兵!” “收兵!” 各伙长,队正纷纷约束麾下士卒,不多时,演武场上的桃源众便重新列阵等候。 黄忠跳下高台,来到军阵前方。 “今日表现不错,不过仍需长进,各队继续操练站姿队列,不可松懈!” “诺!” 黄忠颔首,朝一侧看去,八十一名游骑此时也转返了回来,领头者正是赵云。 桃源军伍架构搭建起后,主将的位置张显交给了黄忠。 赵云毕竟还是太年轻了,没有黄忠那般的经验,不过深知赵云的能力张显将最能创造战机的骑兵交给了赵云。 简单来说就是黄忠为步兵统领,而赵云则是骑兵统领,只不过在战时,骑兵需要尽全力配合步兵。 没办法,这个时代的限制骑兵只能做辅助手,没有马镫训练一批骑兵的精力实在太大。 自己倒是可以弄出双边马镫来,但在弱小时暴露大底牌除了给别人增强实力外没一分好处。 这东西只能是在奇袭时谨慎使用,而且使用时还得好好伪装一番才行。 现在张显对桃源众的非骑兵骑术要求只有一个,能当个骑马步兵就可以,无需太过专精骑术但也要有些经验在手。 所以桃源非骑兵的兵士每天只训练一个时辰的骑术,而骑兵兵种则几乎全天不下马。 黄忠走向赵云领头的五十轻骑:“阿云,骑兵的骑术还不熟练,你得带他们多跑。” “明白。”赵云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好在河北平原地势坦途,训练骑术十分方便。 桃源众的不同兵种都是经过挑选才分类出来的。 其中手长明目者进了弓营,身材魁梧有力者进了刀盾营,剩下的不高不低平均水准的则进了长矛营。 几营的操演强度与伙食也各不相同。 刀盾营最是劳苦,每日操练的项目也是最多,所以他们那120人几乎顿顿有蛋有半斤肥肉以及米饭小菜。 能进刀盾营者算得上是桃源众中的最强那批人了。 弓营次之,拉弓者打熬身力,每日拉二石弓二百次,手上伤口最多,为此张显甚至还特意打制了韘给弓营使用,也就是弓扳指。 他们的伙食仅比刀盾手略差一分,二日食一鸡子,顿顿有肉,配麦饼菜汤。 长矛营的训练算是最轻松的了,没办法流民中能选的都选完了,素质参差不齐,能凑出近二百好兵已经是自己撞大运了。 这些挑剩下的便只能编入长矛营。 其实比起外面,桃源长矛营的伙食真不差了,虽然肉不如刀盾营弓营的多,但每餐每人起码是能吃到一两块的,油水也充足,用的也是蛋花汤打底,稠粥管够。 个把月这么吃下来,桃源众的身子骨也被养了起来,再继续这么下去迟早是能将所有人的伙食拉到同一水平线的。 这是激励机制,伙食并非一成不变,你能付出多少汗水,那就能吃到顶格的伙食。 这还只是步卒。 赵云的骑卒才是消耗大户。 一人一马顶的上五六人的伙食,人就不说了,吃的与刀盾营相等,光是战马,每日就需要喂食鸡子,豆饼,草料,相隔个八九日还得喂一次肉食。 马不比人,光是静养每天就得喂上一斤的精料(纯粮食)好几斤的草料。 若是动起来,精料得要个两三斤,草料也得翻倍。 桃源如今战马一百匹,光是每日消耗就是上千斤。 黄忠叮嘱了一番便目送赵云带着八十骑离了桃源,继而转身迈步步卒操练场地。 桃源一角。 铁锤的金鸣格外刺耳。 张显眼看着何铁匠手中夹着的铁料一点点的变得扁平内心充满了兴奋。 水锻法可行,水排的风力也极大的提高了炉温,使得铁料加热的速度也变快了。 何铁匠是越来越进入状态了,手中铁夹上下翻飞,铁片的形状也逐渐形成。 擦了一把子汗水,何铁匠夹起铁片再次放入炉膛,原本暗淡的橙色铁片再次变得赤红。 铛铛铛。 火花四溅,温度闷热,但张显却是看的格外有味道,就仿佛置身在锻刀大赛的现场。 他虽然只是在看,但脑海中却不断的将何铁匠的技术动作跟脑海中看过的锻刀大赛视频做比较。 男人减速带不是开玩笑的,他甚至还记得那些顶级刀匠打刀的每一步。 双手环胸,一手摩挲下颌:“焦煤若是能弄出来配合上水锻锤的动力打制精品钢刀应该也不难吧....” 锻刀可太有趣了,如今能有上手的机会,张显自然也就学了起来。 【匠造等级:1(389/500) 技能子项:巧手:你的双手在制造任意工匠物品时都会增加百分之十的准确度以及稳定度。】 这是自己在制弓房肝出来的经验,匠造属性囊括的是手工匠艺,自己不论制造哪种都能够获取匠造经验。 铁匠自然也不会例外。 又是一片铁片打造好,大小约莫一本中学课本大小边缘不平整,厚度虽然也不均匀但大致也在自己的要求范围中。 个把小时的时间随着何铁匠愈发的进入状态,他打造的速度也愈发的快,而今铁匠炉旁已经有四片中学课本大小的铁片了,平均十七八分钟便能打成一片。 “何铁匠你歇会,某来试试。” 干看了个把小时,他也忍耐不住自己那激动的小手,准备亲自试试了。 “啊?”何铁匠一阵呆愣,仿佛没回过味来。 什么时候有钱人家也爱上打铁了? “啊什么,一边歇会去,某让人配了盐水,你去喝点。” “诶,庄主仁善。” 何铁匠摘下皮裙,浑身汗液如水淌下,他走下高台,往张显所站的棚子走来。 而张显则是跳上了高台。 此处铁匠坊同样也是垫高了地形,为的是隔绝湿气以及更好的联动水车转杆。 在台下看了个把小时,关于打造铁片的流程他已经从何铁匠身上汲取的差不多。 上手用铁夹夹起一块熟铁料便放进了炉膛。 脚边拨了一下水排风管的皮筏子,登时炉膛中的火焰就呼呼的往上窜,而后又被炉顶挡下热量再反射而下。 深沉的铁料逐渐变红,继而又往橙红去。 等到炉膛里的铁料红的快发白了,张显连忙再用铁夹夹起,往一旁的水锻锤而去。 铛! 花火四溅,好在他也穿上了皮裙。 好大的力气。 张显觉得手被震得发麻,他调整了一下握铁夹的方式。 又是铛的一声。 一层暗色的氧化杂质从铁料上剥离。 只让人觉得一阵解压。 水锻锤砸几下,他便又将铁料夹去加热,加热好后又夹去锻打。 往复几次后,一块不怎么规整平齐的铁片也从他手下出现。 看着手上夹着着铁片,脑海中自动播放着锻刀大赛的视频对比,忽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问向台下的何铁匠。 “你们以前冶铁会用什么辅材?” “石灰,草木粉。”何铁匠大声回道。 “起什么效果?” 何铁匠摇头:“师傅没与我说,只是加过石灰草木粉的炉子铁水会出的更快。” 张显眼睛一亮大致明白了作用。 他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铁片,将水锻锤的连杆断开又问:“生铁,熟铁有何分别?” 何铁匠上到张显近前:“师傅说铁水直接浇筑成的犁就是生铁犁,硬而脆,将生铁锻打反复则是熟铁,韧而坚。” 张显又是点头,搞懂了生铁与熟铁的区别,脑海中灵光闪现,他直接跳下高台,蹲下身子在地上画了起来。 一个炉型被他画了出来,周边列举了一堆旁人看不懂的计算公式。 好一会后,随着他扔掉手里的木棍,他起身颔首一笑。 “炒钢法原来是这么个事。” “我懂了。” “庄主...啥就懂了?”一旁的何铁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没啥,你歇会再继续打吧,对了,记得弄把铡刀,那些铁片还需加热裁剪。” “好嘞庄主。”何铁匠答应了一声,便又上了高台,歇都不歇了。 张显笑笑转身离去。 他刚刚想清楚了炒钢法的关键,现下想要回去更加仔细的计算一番。 虽然炒钢法在东汉早已开始了使用,但又不是是个铁匠就会这法子,民间主流的制法还是块炼法就如同现在的桃源。 如果他能把炒钢法给验证出来,那桃源产熟铁的效率无疑会倍增,而且更关键的是开销也会大减。 跟周家以半钱半盐铁结算,熟铁的物价自然是比铁矿石贵,如果有了炒钢法那桃源就用不着购置生熟铁了,可以直接买铁矿石自己提炼。 想到这,他跑回了自己小院,拿出背包里珍贵的a4纸跟2b铅笔就开始了列举公式。 好在是刚出校园不过半年,老师的知识还没有完全还回去。 炒钢法的关键就在于炉温。 何铁匠说的石灰石草木粉投炉出铁水更快,那就说明石灰石草木粉可以降低铁矿的熔点。 关键应该是石灰石,这确实是种助溶剂。 木炭自然温度九百多,加上炉型锁温跟鼓风能应该能达到一千三四,这个温度算上石灰石助溶应当是够了。 那第二个关键就是铁水中的碳元素。 炒钢炒钢已经点题了。 铁水搅拌可去碳。 那如何控制去碳的度呢? 张显咬起了笔头。 碳元素太低铁就废了,高了则脆。 手指有节奏的敲击桌案。 现在温度,助溶剂,炉型都有了,就差一个判断生熟铁的手段。 想想,快想想,物理课应该有讲才对.... 张显皱眉思索,脑海中的碎片信息如万千丝缕,忽的,他像是抓到了什么,一股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磁力? 强磁纯铁相,弱磁奥氏体!用磁石试一试就知道了! 灵感涌现他再次快速书写,越往后,他的计算也就越流畅。 “成了!” 张显拎起a4纸弹了一下,旋即又摇头笑道:“光去想工具验证了,差点忘了人也是工具之一,经验也是辨别生熟铁或是钢的一种手段!” 第66章 :丰收(求追读) 将图纸拿去交给了韩暨,叮嘱他在搭建连体窑的同时顺带将熔铁炉给修建出来。 图纸上熔铁炉的各项参数他都尽量贴合汉代的术语去书写,一些实在无法用白话写出来的他也用了大段的注释。 拿到图纸,韩暨对熔铁炉的炉型没有太多的神情变化,反而是对手里这张洁白如雪纸体厚实的a4纸喜爱万分。 “主公,此纸为何如此洁白与强韧?这比蔡侯改良的纸张更加适合书写。” 韩暨摩挲着白纸喜爱的不行。 张显呵呵一笑:“你先造炉子,再过几天你就知晓了。” “唯——。” 韩暨拱手转身继续督造起了连体窑。 成千上万的青砖整齐码放在一处,现下韩暨正领着人在那平整着土地。 糯米浆石灰浆也在准备。 张显看了几眼便也离开了,他跟韩暨说过几天就知晓纸张的奥秘不是空话。 造纸这个事从他有心建造蒙学的时候就已经在准备了。 【学识技能:逆向2::你可以通过实物逆向出制作方法。】 他早利用【逆向2】的技能在反推a4纸张的制作流程,逆向的过程中,a4纸从原材料到成纸的每一步都在他的脑海中像放视频一样播放过上百次了。 造纸术他早已熟络于心。 如今桃源溪流的下游他就已经沤了两千多斤的构树皮在那,已经差不多快有一个半月了,应该是可以用了。 溪水潺潺,张显站在下游的沤池边,望着浸泡了一个半月的构树皮。两千多斤树皮在浑浊的水中已经软化,散发出淡淡的草木气息。他弯腰捞起一片,手指轻轻一捻,坚韧的树皮便如棉絮般散开。 “显哥儿,这些树皮当真能造出您说的那种白纸?”身后传来夏侯兰疑惑的声音。 张显回头,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当然。” “你怎的过来了?” 他脑海中闪过通过【逆向2】技能看到的现代造纸画面——巨大的蒸煮锅、精密的筛网、高速运转的烘干滚筒。虽然桃源没有那些机械设备,但基本原理相通。这一个半月来,他反复推演如何在汉代条件下实现类似效果,每一步骤都在心中演练了上百遍。 夏侯兰:“公至先生那边要我的事不多,就是给人给资材就行,我看你急匆匆的往这边走便跟过来看了。” 张显点头,也正好。 “去叫二十个手脚麻利的庄户来,再准备十根硬木棒和五个石臼。”张显吩咐道,“今日我们开始造纸。” 黄昏的阳光偏斜,张显站在沤池旁,指导庄户们将沤软的构树皮捞出。树皮经过长时间浸泡,外层粗皮已经自然脱落,剩下洁白的内皮纤维。 “先把这些树皮铺在石板上捶打。”张显拿起一根硬木棒示范,“要用力但均匀,直到皮絮完全散开。” 木棒击打在树皮上的闷响此起彼伏。张显穿梭在庄户之间,不时纠正他们的手法:“不是砸,是捶!要让纤维分散而不是断裂。” 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这项工作比他想象的更耗费体力,但看着原本粗糙的树皮逐渐变成细密的纤维团,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庄主,这些够细了吗?”一个庄户捧着一团雪白的纤维问道。 张显捻了捻,摇头道:”还不够。放入石臼中继续捣,直到能拉出丝来。” 日头西斜时,第一批合格的纸浆终于制备完成。张显将纤维团放入大木桶中,加入清水搅拌,乳白色的浆液在桶中旋转,如同一场微型风暴。 次日清晨,张显指挥庄户们在溪边搭建了十口大陶锅,下面垒起柴火灶。 “这一步最关键。”他小心翼翼地将纸浆倒入锅中,加入少量石灰水,“蒸煮能进一步软化纤维,还能漂白。” 火焰舔舐着锅底,锅中的浆液逐渐沸腾。张显手持长木棍不停推搅,防止纤维结块。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但他浑然不觉,全神贯注地盯着锅中变化。 ”主公,为何要加石灰?”韩暨腋下夹着竹简闻声而来。 他正要去授课,只不过听说自家主公开始造纸了便好奇过来看看。 “石灰能去除杂质,让纸张更白。”张显抹了把汗,“蔡侯当年若有此法,造出的纸会更上乘。” 蒸煮持续了整整一天,当最后一锅浆液变成纯白色时,夕阳已经染红了溪水,张显精疲力竭,但看着这些洁白如雪的纸浆,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第三天,张显取出了已准备好的竹框以及干草横编的帘子。 这是他按照【逆向2】技能中看到的现代造纸设备原理简化,造法十分简单,所以他让桃源的妇老连夜赶制了许多出来。 当然,是给钱的那种,竹框不算,大小半米长宽的草帘二十个一钱,桃源妇老一晚上让他支付了千钱出去。 “这个是抄纸帘。”他拿起竹框跟草帘扣在了一起:”将浆液均匀铺在上面,水分会从缝隙流走,留下皮絮层。” 他来到纸浆缸近前,看着缸中沉淀下去的浆水扭头看向一名庄户。 “熬煮的榆树皮汁呢?” “煮好了庄主,我去取来。”那庄户跑向一处去。 造纸植胶也是关键,能够让纸张变得更加的坚韧。 待那庄户取来熬煮好的榆树皮胶质,张显往纸浆缸中倒入,而后快速前后推搅。 待混合的差不多了,他便将竹帘浸入浆液沉底,晃荡几下然后平稳地抬起。 水流哗哗落下,帘上形成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纸絮。 “妙啊!”韩暨眼放惊奇。 他又是在授课路上转道而来。 张显笑而不语,只是将草帘从竹框上取下放置一旁,而后重复几次。 “都记住了?”他问。 “记住了庄主。”一众庄户答。 “那好,你们也开始吧。” “诺!” 十几个庄户轮流操作,张显在一旁看着,时不时上前提醒。 “手稳一些。” ..... “也要注意纸絮的量,太多了纸便不匀!” ...... “不错,继续保持。” ....... 一个晌午,一万多张草帘整齐斜放在简易木架上晾晒。 纸浆的量全部用完,草帘也只剩下不多,索性他也让跟他来造纸的庄户歇着去了。 随着草帘上水分的逐渐蒸发,纸的模样也跃然在了草帘上。 有石灰漂白,纸的颜色仅是微微有点灰。 有胶质增稠,纸的韧度看上去也很不错。 “等晾干就完成了。” 脱去了长衫穿着有伤风化的短袖,张显来回在晾纸架中来回踱步,时不时的蹲下身子质检纸张质量。 一连晃悠到了黄昏,晾纸架上的纸张基本都完全干透,他这才叫来了人将这些纸全部收了起来。 两万张半米长宽的灰白纸摞起来足有两米高,纸张坚韧适合书写,重达百斤。 第一次造纸,虽然是流程早已烂熟于心,但成纸质量如此之好还是让他兴奋了好一阵子。 “成了。” “主公大才!”比起张显,闻声而来的韩暨更加的兴奋。 他已经捧着那张a4纸琢磨了三天了,每天脑海中都在幻想如果用其书写会怎么怎么样。 这才不过三日,自家主公就弄出了这么多,虽然摸上去有些不如主公给他的那张,但用来书写却是足够了。 “公至来啦,你看看,这些纸只需裁剪一二便可用来钉册成书、” “有了这个我等何愁桃源文道不兴!” “是极是极。” 韩暨摸着这些纸张犹如在抚摸少女的肌肤,眼神中满是爱惜。 “主公,暨想求些白纸用来奖励给学童中成绩优异者,好激发他们的上进之心。” “公至自取便是,不过这些纸还是要裁剪才行,这边角着实不雅观。” 张显自无不可点头应允,纸张弄出来就是用来书写的,奖励学童自然也行。 不过说到了学童他朝韩暨问询:“公至授课已有五日有余,如何,某这桃源学子?” 听到自家主公的问话,韩暨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有善进者,但不多,余者皆是厮混。” “心性尚未扭转过来,幼童多贪玩,公至还得费心才是。”张显微微摇头朝一众庄户道:“将纸张送入库房。” 在一阵应‘诺’声中,两人各自捧了一沓纸往住宅走去。 “暨敢不效死力。” “近来暨也在思考如何提高这些学童们的进取心,想来治学如治军,赏罚分明方为上上之选。” “是这个理、”张显点头:“公至也可从圣人之学中挑些有趣的道理编成故事,孩童嘛,多是对有趣二字上心。” “我这倒有几个,你听听,先听这掩耳盗铃,相传这春秋晋国有一男子......... 还有这刻舟求剑........画蛇添足.........守株待兔..........” 回返的路上,张显一口气连讲好几则寓言故事,口不带停的。 “主公大才。”韩暨又是一阵吹捧,随又感叹:“怪不得桃源一众最喜爱的就是闲暇时听主公讲那话本,这短短几则故事里却是蕴含了许多道理又十分的有趣。” “寓教于乐嘛。”张显呵呵一笑:“连体窑如何了?”他侧首看向韩暨。 “已经在拱顶了,这窑不仅可以闷烧木炭,烧瓷烧陶烧砖也不无不可。” “公至劳心了,来这桃源还尚未有一日停歇。” “暨也乐在其中,能将书中技艺一一展现,也是暨的幸事。” 小院门前,韩暨朝张显拱手一礼。 “主公志向暨已有几分明悟,若能为主公大业贡献几分薄力,暨这家传也不算埋没。” 张显眼睛一闪看向其双眸惊喜的问道:“你愿将家传授与桃源?” “主公以国士相待,暨自然不可辜负主公。” “暨这家传兵书最早传自春秋韩国王室,主公想必也知,暨之先祖乃韩王信,随高祖皇帝开国有功受封异姓王,只可惜白马之围时某这先祖投降了匈奴,若不然我韩姓一脉也沦落不到如此。” 韩暨自嘲的笑了笑。 张显也不好说些什么,人家能说自己的先祖那是因为人家是正二八经的后裔,他这外人若是跟着说上两句那可就成嘲笑他人祖先了。 看到自家主公脸上那几分变化,韩暨反应了过来:“让主公见笑了,暨这便去默写兵书。” “公至费心。”张显微微拱手。 ----- 桃源依旧朝气蓬勃,演武场日日喊声不止。 溪流边上锻锤敲打之音不迭。 学童们摇头晃脑,念着那‘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构皮造纸可行,常山的构皮树榆树纷纷是遭了殃,在桃源外寻求工作的流民们四散外出,见构树榆树便上前砍之。 好在张显往尔乡乡所跑了一趟交了一笔柴薪税,要不然各个亭长那就有事干了。 如此闹哄哄的场面到了六月中旬戛然而止。 这一天演武场空无一人,水锻锤也停止了摆动,学童之声不在,流民不见。 人去哪了? 田野! 该收成了! 数千人在田垄间欢声,镰刀挥舞的有劲。 成片的高粱倒下。 豆梗被割,小米挂着穗弯下了腰,黄灿灿的。 一颗颗的南瓜硕大。 几天的时间,作物相继采收,桃源库房里堆满了湿粮,演武场被征用,晾晒起了大豆,一两日的暴晒便见庄户们开始了拍打收集豆粒。 然后是小米,高粱。 这几日,桃源杀猪宰鸡宰鸭就没停过。 除了张显自己的【家园系列】没动以外,其他的肉食都在这几天供应了出来。 农忙的丰收是喜人的,但累也是真累。 第一次参与大规模的采收农忙,张显自己也亲自上了阵,不仅是他,桃源众也是放下了操演加入了采收队伍。 拢共八九百亩的种植田,在几千人的同心同力下迅速被割完,若不是成熟的时间不一,就这点田恐怕是要不了半日。 不过地里有了收成就是好事,桃源在不是全靠采购了,自己也可以产出。 晾粮结束后,夏侯兰第一时间进行了称重统计。 高粱田七百七十亩,得高粱米十万斤,亩产平均百二三十斤。 大豆小米双圃田得豆两万五千斤,得小米两万一千斤。 南瓜田九亩,得南瓜四万斤,亩产均四千两百五十斤。 荒地新田,如此收成当得句。 大丰收! 第67章 :谁家好人穿这个?(求追读4k) 十六万斤的粮食入仓,丰收的喜悦是藏不住的。 但眼下还不是农闲的时候,两千多亩田地再有半月就要开始第二轮种植,所以肥田耽搁不得。 四处收集的干草枯叶有了去处,大把大把的往田地中堆积,而后燃火烧成飞灰。 火烧去除一下植物生长时虫豸留下的虫卵,烧过后剩下的草木灰也能补充田地钾肥。 这火映照了桃源的天空半日,浓烟四起引得好几次亭长来访。 不过在听说是桃源在肥田后又有张显的薄礼相赠他们也就退去了。 烧了地的第二天,犁架再次爬上了桃源田垄,几十头耕牛轮番拉着二十多架重犁将火烧残留的草木灰埋进了地里,也松动了微显板结的土地。 起垄耕地,桃源好不热闹。 另一边还有一批人也在紧锣密鼓的选种育种。 下半年张显的规划是大面积铺开南瓜种植,以目前的瓜种数量足够七百亩的田地使用。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用的都还是从【家园农田】出产的南瓜种质,外界田收获的南瓜种他打算只种一亩看看情况。 【家园农田】产出的南瓜种已经证明了种质并不会退化,但这不能说明外界田的南瓜种也一样。 甚至于,此时的他还不想外界南瓜田的种质可以随意种植。 均亩四千多斤的产量,这是什么概念? 自古王朝周期都有一道红线,那就是五千万人口。 唐宋以前,但凡任何王朝触及这条红线,那就是改朝换代的下场。 究其原因根本就是粮食。 土地产出养不活这么多人,确切的说是百姓手中的土地产出的粮食养不活这么多人了。 所以才会有人祸频发,流民四起,起义军争先恐后。 汉朝国祚四百年,其中的关键在于王莽给大汉续了一条命,他相当于西汉的起义军,为东汉转移了矛盾。 现在,东汉也已经触碰到这条红线了。 而造成这条红线快速生成的。 就是那些家中田亩绵延的豪门大族。 亩产四千斤,这比宋时打破人口红线的占城稻还要恐怖,可以说只要张显能够牢牢把握住南瓜种,这天下任意一处都有他的一席之地! 至于说光吃南瓜会不会对人身体不好? 拉倒吧! 饿死,吃南瓜,你选吧。 再者说,南瓜也并不是只能给人提供养分,不想吃南瓜那就用南瓜换肉,这其中无非就是多了个中间商而已,会造成一些损耗。 动物吃饱了长肉快=人有肉吃了。 会做公式就是快。 七百亩田地种植南瓜这一片地会被重点关注,日夜巡逻是必然的,而且水肥的使用也优先这七百亩。 余下一千四百多亩则全部双圃制,大豆小米轮种。 今年酿酒的高粱已经足够了,桃源自产晾晒过的高粱米十万斤,加上之前从真定采购的还未用完,眼下桃源蜀黍储备有十三万斤左右。 一斤蜀黍两斤兑水酒,这里就是二十六万斤,足够桃源卖上许久了。 种豆是为了给新田固氮,另外桃源目前的牲口数量也不少了种豆主要也是为了补充牲口的饲料。 而种小米则是为了搭配南瓜作为日常口粮用的。 今年的桃源庄户称得上一句没有农闲,上半年几乎全程都在田间地头,夏季粮收成了紧接着就是秋冬季作物的忙碌。 深夜,小院。 张显一边泡着脚,一边听着夏侯兰汇报的入库信息。 “.......” “就这些了显哥儿,以现在桃源的粮秣支撑两千多人下半年已经足够,资材亦有三百万钱的结余,下半年如果不像上半年这般大规模采购的话,光靠酒水生意便足够积累千万钱的目标。” “另外就是,这几天庄上的鸡鸭还有猪都宰杀供应了出去,显哥儿看要不要再向外采购一些?” 十五岁的少年郎满脸的成熟,看的张显是一阵恍惚。 还是人间事磨砺人心,初来时夏侯兰还是个稍显懵懂的小吃货而已。 “这些天确实累人,鸡鸭倒是不用再采购,庄上足够,猪的话你看看从乡野农户手里购置十来头吧,这些天不是有很多村子都往桃源来倾销货品?从他们那买吧。”张显叹息了一声:“这些时日苦了你跟云弟了。” “晓得哩。不过显哥儿又伤春悲秋了。”夏侯兰点头莞尔一笑:“你又怎知弟不是乐在其中?” “哈哈,你这成语用的是越来越熟练了,这段时间没少跟着公至学习吧。” “庄上难得来个文人,显哥儿又让弟跟着,那弟自然是要好好学习一番的。”夏侯兰也略显自得。 “好事,多学知识总是好的,世间万般都有可能是虚假,唯有自己学会的知识是永远属于你个人的,好好学,不过文要学,武也不能落下,没事也多去演武场,你的百长职位我可是还留着的呢。” “显哥儿!”夏侯兰脸上露出一丝绝望:“就算弟是个铁人,你也得给弟留点休息的时间吧!” 受不了,这真受不了,谁家好人能一天24小时连轴转的。 “.......” “我的,我的。”张显连忙讪笑了一句:“唉,都是庄上太缺值得我万分信赖的人了,这给我家兰弟累得,都怪石头他们!让他们识个字比杀了他们还难,要不然也能分出几个来给你帮手。” 他一脸的愤慨,指着窗外骂道,而后又换回一张笑脸看向夏侯兰:“要不给我家兰弟说门亲事?兰弟娶了妻那就多了个好帮手了。” “显哥儿!”夏侯兰登时脸红了一片嚷嚷道:“你说我还不如自己赶紧找个豪门小姐,你都及冠有三了,何必想着弟这不过十六的年纪!” “诶,你这话说的,十六也是慕爱的好年岁嘛....” “不与你说了,弟去睡觉!” 还没等张显把话说完,夏侯兰腾的一下就跑远了。 “哈..这臭小子...” 他好笑的看着逃似的夏侯兰背影,摇了摇头,将泡的通红的双脚从水盆里抬了出来。 正要擦脚呢,门又被一把推开了,夏侯兰去而复返。 “怎的?被我说心动了?看上哪家姑娘了?显哥儿亲自去与你说亲!” 跑进来的夏侯兰急忙一个刹车顿住。 “显哥儿!!” “好好好,不说笑你了,有啥事你说吧。” 自家兰弟不经逗哇。 夏侯兰松了口气:“刚刚忘记说了,何铁匠那边几天前不是把打造的甲片裁剪打孔好了?所以弟按照你的要求找了些善缝的老妇,你要的甲胄已经打造成了。” “当真!” 张显双脚都来不及擦干了,直接捅进了布鞋里,拉着夏侯兰就外跑。 “走走走,这么大的事你咋不早说,快带我去看看、” “嘶,显哥儿你别急啊。”被拉了个趔趄,夏侯兰劝阻了两声。 “急!你家显哥儿我很急!” 想到甲胄,张显心都快飞起来。 噗噗——。 几声翅膀扑扇声响起,鹰隼不知从哪飞来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去去去,没空跟你玩,自己找棵树歇着去。” 他嫌弃的扇走了鹰隼。 咔咔——、 鹰隼腾空叫了两嗓子又不知道扑扇到哪去了。 钱窖。 一摞摞的铜钱堆得如同一座小山,这里是桃源最隐秘的地方,一般人根本无法靠近。 夏侯兰跑到钱山的后面费力的拖出来一口箱子来到张显身前。 “就在这里了显哥儿、” “不过弟不明白,你为何要一件如此沉重的甲胄?一般人别说穿了,光是搬都是够呛。” “那你不懂,你家显哥儿我天生神力!平日都是让着阿云的呢。”张显一边说着话,一边将箱子打开。 质朴! 相当的质朴! 没有任何的装饰,深色的甲片甚至没有一丝的抛光处理,就是那副铁的本色。 没办法,他难道还能指望一个铁匠学徒以及几名老妇能有什么制甲的经验不成? 能将甲片跟兽皮缝合起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多亏了水锻锤,换上百炼钢针锤头以后将这些甲片轻而易举的开了孔。 一片甲片八个孔,上下二孔,左右二孔。 张显拎起甲胄,抬手只见两片方正揉制柔顺的牛皮镶嵌着无数甲片被八根牛皮带连接着。 “这是身甲。”夏侯兰在一旁说道。 “看得出来。”张显点头,将这身甲从脑袋上套了进去。 两面甲宽只有身宽,牛皮带挂在肩上。 他又伸手入箱,再次拎出两件内弯的甲件。 这两件甲件上窄下宽,窄的一面有着跟身甲一样的牛皮带,宽的下面也垂着几根牛皮带。 他打量了几眼,看向夏侯兰:“为兄是不是身甲穿早了?” “我看像。”夏侯兰点头,帮着自家显哥儿取下了两面身甲。 “这两个应该是腋腰甲。”张显自语着,将这两件内弯的甲件挂在了肩上。 甲件的内弯刚好护住了身甲没能防护的腋腰。 下宽那几根垂着的牛皮带是用来收紧的,这也是他说身甲穿早了的原因。 要是先穿身甲,这束紧的牛皮带就露在外面了,被人砍到了那这甲就得散。 夏侯兰放下身甲,帮张显前后束紧,虽说桃源老妇的手艺糙了点,但舒身性却很不错。 穿着腋腰甲跳了两下,很好,很牢靠。 “不重吗显哥儿?”看着张显跳的毫不费力,夏侯兰忍不住咋舌。 “咋会重呢,这才哪到哪。”他朝夏侯兰一挑眉,招呼道:“上身甲了。” 他低下头,夏侯兰将两面甲给他套了上去,前后两片沉重的牛皮满镶甲发出一声沉闷的拍击。 “这几个地方有扣,兰弟你看看腋腰甲上哪里有挂,给我挂好。” “好嘞。” 夏侯兰摸索着,将两面甲的边缘跟腋腰甲相继扣上。 几条长出来些许的牛皮带从缝隙处耷拉了出来。 只穿了身甲跟腋腰甲,张显的负重属性就飙升到了【36/99斤】 后面夏侯兰又以此取出了裙甲,肩甲,臂甲,腕甲,胫甲来。 相继披挂后,张显的负重属性也在直线上升,直至.... 昏暗的钱窖里,一米八几个头的张显此刻给人带来的视觉冲击不低于两米五。 浑厚的铁甲几乎将他整个人完全覆盖。 头盔也是镶满了铁片,下端还有一圈笼罩脖颈半肩的铁围脖。 整甲露在外面几乎都是铁,仅有的几根牛皮带也是在腋下侧腰几处显现。 内里牛皮带束紧,让铁甲显得浑厚的同时又有些贴身。 几乎是一层叠着一层的甲片就像是穿山甲身上的鳞片堆叠,稍显美观的同时还有着不俗的减震效果。 【79/99斤】 负重属性几乎拉满。 七十九斤的重量,这即便是宋代步人甲也难以比肩了吧,虽然张显画的甲型就是抄的步人甲,但可能是工艺问题,这套甲没有步人甲那般的帅气。 “这么顶的甲不配一把锤是白瞎了,兰弟,明天记得提醒何铁匠给我打造一把桃仁大的长柄锤,要实铁的!” 夏侯兰看着犹如钢铁巨兽般的张显眼角抽了抽。 “显哥儿,这真不重吗?” “重?”张显跳了两下,浑身甲片哗啦啦的响。 “哪里重了?你看我这不很轻松吗?” 看着蹦跶的显哥儿,夏侯兰眼角抽的更厉害了。 是是是,是不重,你跟你脚下快被你踩裂的青砖去说啊! “显哥儿,你认真告诉我,你是不是吃奇异果实了!”夏侯兰一脸真切的看着他问道。 “奇异....哦哦哦,那啥果实啊!” 张显想起被自己已经改的面目全非的话本故事。 他严肃道:“兰弟!子不语怪力乱神,你怎能如此愚昧!那只是话本故事而已!” 是是是,我以前确实不信来着,但你别跳了行不行,这钱窖挺难修的。 夏侯兰恍惚的跟着钢铁张显走出了钱窖。 等他回到自己屋里恍惚的睡去,梦里面都是自家显哥儿穿着一身常人抗都显得吃力的铁甲在蹦跶的场景。 次日。 黄忠看到一钢铁巨兽朝他冲来,差点就抄起四石弓要射了。 好悬他是听出了那是自家家主的声音。 不是,某还没睡醒? 还在做梦? “汉升!你瞅瞅,我这身铁甲如何?!” 铁甲?你管这玩意叫甲? 谁家好人穿这个的??! 第68章 :南阳宛城(求追读4k) 黄忠嘴角抽动了几下,手悄悄的松开了弓弦。 他近前几步:“家主这一身着实是夸张了些。” 他也算是有眼界的人,见过不少穿着甲胄的将士,但那些甲几乎没有一件如自家家主的这般浑厚。 对,就是浑厚,此刻他眼里的张显起码比往日看到的体型壮硕了一半不止。 “不夸张,不夸张,刚好适合我而已。” 张显摆手,身上甲片哗哗的响。 黄忠见状还能说啥,也只能是应和的问道:“家主这是来.....” “试甲,汉升,辛苦你了,跟我打上一场!” 说着,他便走向了武器架,抓起一杆长枪比划了两下。 但左划右划的总感觉不得劲。 “家主是觉得不好使力?” 黄忠眼界还是有的,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出了张显的违和之处。 他近前几步也拿起了一杆长枪:“家主这套甲该使重心更靠前的兵器,这些长枪都太匀称了。” 黄忠上下抛了抛长枪,两米多的兵器在他手里始终保持着平衡。 张显点头:“确实有这种感觉,不过我已经让何铁匠去打造金瓜锤了,那种武器我使着应该趁手。” 重甲就得配重武器,这些不过两三斤在寻常兵士手里都算重的武器对现在的他来讲还是太轻。 他要的是那种触之即死,不死也得重伤的非常规兵器。 锤,斧,戟最终他选择了锤。 原因无他,就这个好打造。 桃源铁匠的造诣还有一段路要走。 黄忠脚踢枪尾转了个枪花:“家主真不觉得此甲重?” 张显双手横持长枪点头:“不重,汉升使出全力吧!” 二人对立而视,好一会后他才颔首:“那家主小心了!” 黄忠深吸一口气,手中长枪“嗡“地抖出个碗大的枪花,他见过太多身着重甲的将领那些着甲之人往往动作迟缓,可眼前的家主却像披着铁甲的猎豹,两米长的长枪在他手里轻若竹枝。 一声暴喝,枪尖如毒蛇吐信直刺张显咽喉,这一击快得带出残影,枪杆竟在空气中弯出危险的弧度。 “铛——!“ 火星在张显颈甲上炸开,甲片堆叠的护颈微微凹陷,枪尖便滑向一旁,黄忠瞳孔骤缩,七分力道的突刺竟连道白痕都没留下! “好甲!“他忍不住赞道,却见张显不闪不避,长枪横扫而来。 黄忠急退三步,枪尾堪堪擦过前胸,刮起的风压竟让他呼吸一窒。 “汉升不必留手。“张显的声音透过面甲传出,闷雷般嗡嗡作响。他忽然弃枪前冲,铁靴踏碎地砖,甲片碰撞声如暴雨砸瓦。 黄忠旋身再刺,这枪直取胸甲缝隙,可张显竟在冲锋中灵活转身,枪尖擦着臂甲划过,带起一溜火星,未等收势,裹着铁甲的右肩已狠狠撞来! “砰!“ 黄忠被撞得倒飞出去,落地时连退七步才稳住身形。 揉着发闷的胸口黄忠一阵苦笑,他看的出刚刚家主瞬间收了九成的力气,如若不然这肋骨怕是要断上两根。 不过能在冲撞中收住力的,自己这家主究竟是个什么怪物,难不成以往对练是家主在训自己? “再来!“张显大笑,竟向后跳了几步,脚下地砖凹裂,却不见他有丝毫迟滞之力。 炙阳在他背后铺开,那身重甲在光影中如同展开双翼的凶禽。 黄忠眯起眼,这一人,便可敌军! 想了想,他还是揉着胸口摆手:“不来了,家主穿着此甲,忠无任何可胜之机,家主动作太过灵活,忠的招式根本无法顺着甲胄缝隙刺入,这战打下去也无任何意义。 不过忠有一问,不知家主可否解答?” 听到黄忠说不打了,张显也只好收了长枪,转身将其放在了武器架上。 “什么问题?”他扭头...算了这头还是别扭了,扭过去也看不见人。 黄忠走到武器架前将长枪放了上去:“家主穿着此甲能坚持多久?忠说的是拼杀的时候。” 手指敲了敲头盔,张显思索了片刻回道:“若是跟之前与你打的那样,半个时辰不在话下。” “如果配合上足够的‘药食’.......”他有些迟疑的看向黄忠:“....打上一天?” 黄忠抬头望天,好半晌后才吐出一句。 “往后谁与家主为敌....那可有的受了。” “哈哈哈,谁说不是呢。” 张显大笑出声。 这还只是九点力量属性能够支撑的甲胄,等他继续锻炼力量属性继续提高,十点?十一点? 力量越高,负重加持也就越大,九点九十九斤,十点一百一十一斤,十一点一百二十二斤。 总有一天,他全身披挂上百斤的甲胄也依然可以做到灵活自如。 这,才是他最强大的底牌,对自身而言! 一整天,张显都待在了演武场,让桃源众配合他演练战阵杀伐的持久力。 跟他预想的相差不大,穿着甲手持一柄环首木刀他能够轻而易举的冲破大多数人的围剿。 这还是在他不下死手的情况下,若是到了真正的战场,他可以全力施为,那反而还要更加的简单。 甚至说他都不用怎么费力,只消打死一些,围着他的大部分敌军就得溃逃。 什么叫做无敌? 这就叫做无敌。 吕布? 项羽? 来来来,能跟我打上十合我就愿称你为当世最强! 夜里,褪了甲胄的张显嘴是歪的。 这是笑的。 他身旁,几人围坐在一张方桌前。 “主公,深夜叫来我等是为何?” 韩暨抬眼看着歪嘴主公不解的问道。 其他几人,黄忠,赵云,夏侯兰也是疑惑的看向张显。 睡得迷糊呢,突然就把他们给叫了过来。 “有件事想问问公至的意见,所以才深夜叫醒你们,此时说事隔墙无耳。” 他拍了拍自己的嘴角,将歪一边的嘴给揉回了原样。 几人对视一眼,还是有些不解,所以都在安心等待着下文。 “主公想问暨何事?” 韩暨起身躬身一礼问道。 张显摆了摆手:“坐着便是,某就是想问问你,你是想亲手手刃南阳太守陈茂,还是说只要他死即可?” “主公何此一问...?”韩暨眼神闪烁了一下。 张显继续道:“如果你想亲手手刃他,那就还需再等个几年,但如果你只要他死,那明日某便亲至南阳一趟!” “主公!” 韩暨腾的一下起身,神情有些激奋。 “暨之仇若可报!今后暨唯君驱使!” “所以说,你只要他死?” “暨只求他死!” “那我明白了....”张显颔首,指了指凳子:“坐下吧,别太激动。” “阿兰。” “显哥....主公。”韩暨还没坐下,听到张显呼唤,夏侯兰又腾的一下站起双手抱拳。 “你....”张显看了他一眼:“算了,你们喜欢就好。” “我要离开桃源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桃源的一切都由你主持,公至为辅。” “诺!” 韩暨,夏侯兰两人领命。 “汉升,阿云。” “在!” 二人也是起身抱拳。 “明日随我往南阳一趟!兵马备齐!” “诺!” 屋内四人站着朝唯一坐着的那人一礼。 张显弹指:“公至,我不在桃源的这段时间里,你得对外做出我还在桃源的假象,包括汉升几人也是一样,法子你自己想,我相信你能够做到。” “主公放心!” “便是此事,都回了吧。” “我等告退!” 说罢,几人便一齐离开了房屋。 屋外。 四人走在同路,他们的屋舍都在一个方向。 “今后称呼可是要变了,看来主公已有了入仕的心了。”走着,黄忠突然笑道。 夏侯兰颔首:“显哥..主公他应该是要开始谋划了。” 赵云眼神晃了晃,轻声问道:“不能再叫显哥了吗?”他还有些不太适应。 韩暨看了他一眼:“你跟阿兰私下不用改称,主公对你两如同手足兄弟,不过在外人前还需注意一下。” 黄忠认可的点头:“没错。” ----- 次日。 一行三人九马悄然而出,一路向南疾驰。 一日间,沿太行山东麓南下经井径口过邯郸至邺城,百八十里,人马惧疲。 乡野随处落脚而歇,人进食,马饱腹,酣睡一夜后,忙不迭继续而行。 至荥阳渡过黄河抵达洛阳。 汉末最为繁华的都城没来得及细看,他们又继续南下急奔。 经伊阙关、方城隘,抵达南阳,耗时八日余,奔袭六百里。 好在一人三马,路途虽远但尚可坚持。 抵达南阳郡治宛城当天,张显一副裘皮装扮,脸上络腮胡沾满,皮肤黝黑俨然一副蛮人样貌。 同行黄忠,赵云二者亦是如此,都如同是塞外胡人一般。 甚至一路所过用的路引也都是归化胡的,为了这个他可没少花钱打点。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身份信息造假方便,三人顶着这幅塞外人的长相依旧顺利的进了城。 旁人盘问了,那就是来做生意的说辞,他们在抵达宛城前早已采购了一批物资摆在了马背上,官兵要查,他们还上赶着拆解布袋。 露出来的自然是寻常的商品。 这年头胡人做生意并不少见,大汉四百年归化胡极多,甚至很多胡人都迁移到了汉土生活。 顺利入城后,他们也像是正常商人那般前往坊市叫卖。 一边卖,三人各自去的方向也各不相同。 到了黄昏,三人在酒肆碰头,租了间房跟货仓,便歇着去了。 八日的疾驰,早就让他们疲惫不堪,白天所做不过是掩人耳目之举。 次日清晨,三人出房找了处靠窗的矮榻坐下。 “店家!三盆二斤的羊肉汤,六个麦饼!” “好嘞,客官稍等!” 跑堂的应和一声而去、 张显挑开了窗上挂着的草帘看着下方熙熙攘攘已经热闹起来的街市低声问道。 “昨日探查到了些什么?” 黄忠摇头:“情报少之又少,不敢明目张胆的问询。” 赵云更是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光是卖货去了。 放下草帘,张显点了点头:“不急,先在宛城待着打探消息。” “明白。” 两人低声应诺。 两刻钟后,几个跑堂的端着餐盘小跑而来。 “三位客官,你们要的二斤的羊肉汤,羊肉二斤,汤水管够。” “麦饼六个,都是现烙了,三位慢用。” 张显从袖口摸出一串铜钱递了过去有几百枚他也没细数总的吃这顿饭是够了的还有起码大半的富余。 “店家劳烦,我几个初至宛城若要寻访好的主家该往何处去?” 跑堂的熟络的结果五铢钱塞进袖口,脸上笑容更甚几分:“客官你这就问对人了,这宛城就属我这知晓的最多。” “小的看的出来三位都是有本事的人物,若想找个好的主家,那何氏,阴氏,邓氏三家都是不错的去处,而且小的还听说了,这何氏之女可是被宫里那位看上了,而今可是入了皇宫。 三位若是想某个好差事,那这何氏当为首选。” 见跑堂的侃侃而谈,张显的目光却是亮了几分,他伸手入袖口又掏出了半串铜钱递上。 “小哥儿眼界不凡,留下与某等几个解惑可否?” “那自然是可以的。”跑堂的将手里的餐盘递给了跟他过来的一人:“待会请尔等饮酒。” 那人接过餐盘点头离去。 看得出来这样的事在这里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跑堂的左右张望一番,压低声音道:“三位客官既是外乡人,小的便与你们说道说道这宛城的门道。“ .......... 一阵交谈后,张显满意的看着跑堂的离开,他从这人口中知晓了一些宛城的主要势力,并分析出了一些关键信息。 这宛城虽大,但却是势力盘根错节。 新老豪族斗争严重。 其中又以何氏,陈氏,邓氏三族争的最厉害。 这何氏在这三族中算得上力量最小的,毕竟是新贵氏族,其家主何真乃屠户出身,但因女儿何莲入宫为贵人,家族水涨船高。 这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儿女,女儿何莲入宫,长子何进如今为颍川太守。 如果张显没记差的话,这二人应该就是以后的大将军何进以及何太后了。 何氏家族势力掌控城南市集、漕运码头,这两样又恰好是陈家最想要的买卖,所以明面上背地里陈茂可没少针对。 两家斗的激烈,连酒肆一跑堂的都能知晓就见其中关键了。 破局的点有了。 去城南观虎斗。 浑水摸鱼! 第69章 :暴起杀人(求追读4k) 羊汤吃干抹净,张显打了个饱嗝,舒服的擦了擦嘴。 “主公打算如何行事?” 黄忠左右看了一眼,清早的酒肆并无什么人在。 “先去城南看看,陈氏何氏斗的最狠的就在那边,陈茂出现的可能也最大。” 起身,张显走到还在对付最后一口麦饼的赵云身后按住他的肩膀:“如果在城南找不到机会,那就只能再谋。“ “不过....在做事之前,我等要先想好退路,这点才是关键所在。” 赵云顺着羊汤咽下麦饼,抬头侧首轻声问道:“弟留下继续售卖货物掩人耳目,显哥跟黄叔去布置?” 张显笑了笑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聪明了,我正是这个心思。” 说着他看向了黄忠:“南阳你是地头,游侠泼皮素来消息灵通,确切陈茂出现的位置跟时间交给你了。” “诺、”黄忠低声应道。 “那就各自行动,切莫走漏了风声!” 说罢,张显便下了楼,在柜台处扔下一串铜钱:“店家,甲房再续半月。” “好嘞。” 掌柜的笑眯眯的收了钱,而后在木牍上添了几笔。 出了酒肆,黄忠赵云各自散去,一人往坊市去了,牵着马匹驮着货物,一人在街道转角便失去了踪迹。 张显紧了紧脸上沾着的胡须,也在宛城逛了起来。 作为南阳郡治所在,与真定一样宛城是一座要县。 城墙周回十五里,高四丈二尺。 讲白话就是,城墙延绵东西长二三公里,南北两公里左右,笼罩范围六七平方公里,墙高也有十米。 进城时张显看了,从门洞进入城内,起码走了八九米,这说明宛城的城防极为的扎实,底部都有这么宽,那城头起码能并行两车。 强行突入无异于异想天开。 这次来南阳杀陈茂其实并不困难,哪怕是皇帝那也是人而已,长沙人的朋友都清楚,只要是人那被杀就会死。 难得是撤走。 一郡太守遇刺,必然会引起城禁,所以说想要安然,他们要么杀了人赶在消息传到城墙前就离开,要么就需要在宛城有个合适的藏匿点。 而想要藏匿,那最有可能提供帮助的自然就是本地大族。 不过找大族同样有风险,保不齐就会被当成枪使,杀了人他们后手就把自己这些人给交出去。 张显相信,以何氏起家的尿性这种事发生的概率会格外的大。 在宛城兜兜转转,他几乎逛遍了大小街巷。 何处有酒家,哪里是住宅,他都摸得一清二楚。 城内的铁匠铺他也逛了个遍,挑挑选选买了四五把质量还不错的斧子跟锤子。 不过这些都是短兵,当个后手使用,他真正用来主战的,还是在其中一家订购的长柄金瓜锤。 鸡子大小的锤头四道棱,长约一米二三,通体铁造,本来需要四五天的时间才能打造出来。 然后他加了钱。 然后铁匠让他明天傍晚过来拿。 很好。 ----- 一连几日,他们三人都是在打探陈茂动向的消息。 借着售货的名义,赵云竟然跟府衙采办搭上了线。 得知了陈茂的动向。 又是几日。 黄忠那边也换了本来面目跟宛城游侠儿泼皮打成一片,知晓了些离开宛城的隐秘之地。 这些地方本是一些鬼市用来交易进出的地点,要不是黄忠有着一口本地的口音,又有许多在南阳的事迹,否则一时半会他们还拿不到这些地方的情报。 抽空去走了几趟发现确实可以出入宛城,那后面的事就简单多了。 现在目标的动向有了。 撤退的路线也有了。 张显丝毫没有耽搁,决定明天就动手! 宛城大街,人影绰绰。 一间临街屋舍中,全身披甲的张显闭目凝神。 这里是陈茂进出府衙的必经之路,从这几天观察来看,陈茂上下班的亲卫随从在三十三人左右,皆是军中老卒。 这处屋舍以东,二百米处。 黄忠持弓以待,他是张显动手的眼睛。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随着一队车马驶入这条大街,高处的黄忠心神一凝。 手摸出了一根箭矢扣在了弓弦上。 街道南边,赵云来回踱步,时不时的就往街道北边看去。 张显只让他接应,其实如果可以,他连黄忠这一步都想省略,刺杀时动手的人越少,撤走的机会也就越大。 忽而‘嗡’的一声箭鸣。 黑箭如同一道匹炼射向车马。 一箭射出,黄忠立即舍弓逃离。 “有刺客!!!保护陈太守!!!” 而临街屋舍中的张显,在听到屋外混乱声响起的刹那,猛然睁开了双眼。 面甲放下,身形如蛮牛直撞院门而出。 木屑横飞,三十多名老卒眼角惊愕的瞧见一副铁甲巨人朝他们而来。 铁甲甲片哗响,三十几名老卒快速结阵,将马车围在了中心。 响箭频繁射出,一声声尖锐刺耳的声响响彻了这条街道。 张显知道速度要快,所以他根本不管老卒们的阵势,直冲核心马车。 棱锤横扫,一米三四的长度划出一抹弧圆,几柄长刀咔咔断裂,棱头接触一人的脑袋,瞬间头盔侧面凹陷,老卒双目暴突口吐血雾暴毙而亡! “挡我者!死!” 鬼面甲具下,声音犹如从九幽之地传来。 铛铛铛、 老卒毕竟是老卒,见铁甲深入,瞬间就有几柄长刀劈砍或刺击而来。 无一例外的,他们都是找的铁甲缝隙处。 但七八十斤的甲胄重量在这摆着,张显的甲主打的就是一个堆料。 邦! 一锤直劈,一老卒身形摇晃倒地不起。 邦! 又是一锤挥砸,被砸老卒身体打了个旋软倒在地。 三十多人结阵的队伍,张显只挥了四五下,便冲入了核心。 他这幅骇人的模样,让余下的老卒们纷纷咽了口口水。 “再说一遍!挡我者!死!” 长刀劈来,张显直接抬手,臂甲上闪出一串火花。 棱锤再出,巨大的势能砸在那人胸口,血雾从口中喷出三尺高,染红了周围一片。 踏踏。 哗哗。 张显往前一步,老卒们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再往前一步,老卒中突然有一人丢了刀兵瞬间跑了个没影。 这一跑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顷刻间,围在马车旁的老卒们就纷纷跑了出去。 只留下了七八具死状凄惨的尸体。 张显也不耽搁,两三步登上了马车,一拳打碎了马车门,里面一名须发微白的男子神色紧张的看了过来。 “陈茂?” “这位壮士...啊” 见人没有否认,又有这几天观察的信息,张显没等他话说完便一把抓过他的脑袋拖拽到了地上。 腰间三两瓶盖大的印章晃荡,他抓了起来就地染血往这人脸上一按,显露出的果然是暗淡的太守印。 除此之外,还有陈氏的印,以及代表陈茂本人的印。 这下确定错不了了。 他捡起地上的一柄长刀,在一连的求饶声中直接砍下了脑袋,血流了一地,他二话不说捡起头颅挂在牛皮带上拔腿就跑。 “贼人休....?” 一名骑将而来,见到的却是一副铁甲迈着比常人还快的步伐朝街道北边逃去。 一时间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甲是假的。 心中胆气更甚,他直接刺马而来。 听到身后的马蹄声响,张显直接顿足,双手持住金瓜锤的长柄末尾,然后一个顺畅的转身,一记标准的高尔夫扭胯。 仓—噗—、 战马径直的朝前冲去。 只不过马背上却已经是空无一人。 都不用去看那人的下场,张显再次拔腿就跑。 身后轰隆隆的,府衙的守卫已经过来了。 一路快跑到街尾,黄忠赵云两人打马出现。 “主公上马!” 赵云松开一匹马的缰绳,张显看准时机扶着马背翻了上去。 明显的,这马的腿弯了一下。 身后十几人速度快的追兵脚步都不由的放慢了。 他们回想起刚刚追的最快的那人下场,一时间心悸了几分。 这还是人? 穿身甲胄跑起来比常人快不说,现在说跳上马就跳上马?! 走慢点走慢点,等等同袍也不寒碜,这功劳不必独享! “走!” 张显拍马,骨架高大的凉州马很快就适应了不过二百多斤的重量。 三马奔驰,朝着城北一角而去。 马蹄声轰隆,引得街上行人连番闪躲。 身后府衙守备快也不是,慢也不是,竟隐隐有些被甩开的趋势。 花街。 勾栏瓦舍烟花之地。 寻欢的宾客闻声朝街下望去看到的是三马横冲直撞闪进街道转角。 抵达预定位置,张显几人翻身下马,有些可惜的看了眼留在巷子里的马匹转身走进一间破旧房屋。 “什么人....” 几名袒胸露乳壮硕身材的泼皮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柄还挂着血肉的棱锤怼到了他们的脸上。 一副犹如恶鬼般的铁甲面具发出沉闷的低响。 “活腻了?” “没....没...”为首壮汉露出一抹谄媚,额头淌汗的谄笑。 “打开暗隔,我等要出城。” “是...是,几位自便,我什么都没看见。” 长发吊在腰间的惨白脑袋晃悠悠的,就像是再说‘为我发声。’ 但壮汉那管得了这个,他在慢一点就也要被挂在那跟别人说‘为我发声’了。 铁链嘎吱嘎吱的响起,不一会一处往地下蔓延的幽洞就被打开。 黄忠迈过张显最先跳下,而后是赵云,见他们二人都下去了,张显这才收回棱锤跟着下了去。 房间里鸦雀无声,几名泼皮都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就听那领头的惊呼道:“彼其娘!快跑!” 说罢自己也跳下了幽洞,追着张显他们的方向跑了。 房间里其他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屋外响起了一阵密集的脚步。 木门这次直接被踹开,一名年轻将领带着七八人瞬间就将房间里的几人给牢牢控制。 那将领走到幽洞处往下看了一眼,滴滴血迹明显。 但他却像是视而不见,只是默默的松开了铁链,一阵嘎吱的响声,这幽洞的入口就重新被关上了。 转身,快步走到几名被控制的泼皮身前,手起刀落,几颗好大的脑袋便落了地。 “贼首伏诛,全城搜索陈太守之首,找到者赏百金!” 房间里的声音传到了外面,跟着年轻将领进来的几人中有一人微微犹豫道:“何都尉这样不好吧....” 这年轻的何都尉闻声望去也不恼怒,只是指了指刚刚那已经盖上的幽洞方向:“要不你去,得功某全然不要尽数归你如何?” “都尉说笑了,说笑了...”这人一脸冷汗留下,连忙摆手。 “这不就是了。”何都尉冷笑一声:“收拢首级,回府衙交差!” “诺!” ----- 幽深的地下,张显他们脚步不迭,这条路仅有黄忠走过一次,他跟赵云还是第一次走。 “还有多远?” 张显声音有些沉闷,这倒不是累得,而是熏的。 街道暴起杀人锤子虽然不像刀剑会剐下筋肉,但沾染了血,滋味自然是好闻不到哪里去。 特别是还有一颗脑袋被他挂在腰间。 已经在地下跑了三刻钟了,黄忠估摸了一下距离:“不远了,再有数百米应该就能出去了。” 忽的,他身后的赵云耳朵动了动:“主公,后面来人了!” “几个?”张显没心情纠结自家云弟的称呼问题直接问道。 “听着像一个?”赵云有些疑惑的回道。 “一个?”张显顿足,在狭小的空间里转身,不一会儿果然看到一人忙不迭的朝他们这跑来。 嚇! 被突然出现的鬼面具吓了一跳,壮汉差点尿了出来。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的也只是逃命而已!” 认出了是刚才被自己用棱锤怼脸的那人,张显倒也没再去为难他,反而是赞许的朝他点头:“倒是个聪明人。” “.....嘿..嘿。” 这壮汉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只能讪笑两声。 “跟在后面吧,别有小动作,要不然...”张显冷声一句。 壮汉连忙点头:“小的明白。” 转身,几人继续快步朝前,跑了有四五百米的距离,眼前便能看到一抹微弱的白光。 黄忠率先爬了出去,观察四周后才往洞里喊了一声。 “安全、” 几人这才相继而出。 淯水河边芦苇丛丛,张显摘下腰间颅首仍在了地上:“处理一下,然后回家!” “诺!” 第70章 :洛阳(求追读4k) 淯水河畔,芦苇丛中。 一路沿着河道往北又跑了半个钟左右,几人这才停了下来。 张显在黄忠赵云的帮助下卸了身上的重甲。 汗水打湿了全身,这甲厚是真的厚,但不透风也是事实。 城中刺杀增加了五百四十点战斗经验,他的战斗等级也终于是冲破了二级经验槽。 蹲下身子在水洼里清洗着浑身的血渍,张显想了想,五百四十点的战斗经验,而他只是动手杀了九个人而已,这么算下来一个老卒只有六十点的经验提供,算不得有多丰厚。 打开金手指,他一边擦洗身子,一边完成了技能加点。 二级升三级获得了三个技能点,面对新出现的技能,张显脸上一喜。 【战斗等级:3(121/5000) 技能子项: 蛮力:增加一点力量判定。 机敏:战斗时增加一点反应判定。 壮体:战斗时增加一点体格判定。 迅捷:战斗时增加百分之十的出手速度。 稠血:受到伤害时伤口出血速度减缓百分之五十。 重骑:灵骨短哨绑定的战马将拥有与你同等的负重加持。】 三级的战斗技能共计六个技能点,每一个新出现的技能都点了而不是升级原有的技能。 其实2级时的那三个技能用来升级也不错,但这升级后出现的新技能明显性价比更高。 特别是重骑技能,自从点出了灵骨短哨以后,他对绑定的马匹其实上心度并不高,只是用来作为一个逃跑用的后手。 但现在有了这个技能,那灵骨短哨所绑定的战马优先级就提高了数倍。 同等的负重加持,也就是说他能够减轻的甲胄重量对灵骨短哨战马同样生效。 人马皆具重甲....原来是你!帝国精锐具甲骑兵! 清洗完身子,几人在芦苇丛中暂时歇息了片刻。 跟着他们从地下窄道跑出来的壮汉谄媚的近前给张显扇风。 “几位好汉,不知小的有何帮得上手的?” 张显好笑的看着他,能这么快反应过来跟着他们逃跑,这人的脑子还是有几分机灵的。 他摆了摆手:“无甚用得着你的,不过待某等暂歇后你还需跟着某等一路,过了颍川你在自行。” 壮汉熟络点头:“小的懂,几位好汉都是干大事的,小的自是不会让几位好汉为难。” “嗯,是个懂事的。” 张显黄忠莞尔。 约莫歇息了两刻钟,吃了几口负重空间里的体力饼跟耐力锅盔,三人齐齐起身。 壮汉见着了,也连忙站起,鞍前马后。 “弟,其余战马寄存在何处?” 张显看向赵云,他们从桃源来时共九马,在宛城遗弃了三匹,剩下的皆让赵云先行安置在了城外。 赵云拨开芦苇丛一角,朝外打量了几分,又看了看宛城的方向,而后指向一方。 “那边,某在那边的农家请了人帮忙照看,约莫十几里地。” “行,先取回马,而后回家。” 出了芦苇丛,四人一路北行,桃源日常的晨练效果凸显,他们三人脚步轻松,唯有那壮汉一人后续有些乏力。 南阳治下二三十县,为了避免被围,他们三得在今日就离开南阳范围。 褪去了甲胄,张显一身的轻松,虽然甲胄对他而言并无多少重量可言,但重量是重量,体感是体感。 少了甲胄,步行间有风迎面,这种感觉不知道比闷在甲胄里舒服到哪里去了。 往农家取了马,留了两串铜钱,四人便上马疾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速度太快的原因,预想中后续的追兵始终都没有出现。 所以他们几个也就无惊无险的离开了南阳郡。 一路向北,过方城隘、伏牛山南麓、抵伊阙关。 关下,张显给了黄忠一个眼神,后者会意朝身后的壮汉扔过去一个沉重的包裹。 “小子,到地方了,自己走吧、” “.....”壮汉脸上挤出一抹笑:“几位好汉...能跟着你们是某的福气,要不然....某还是跟着你们吧。” “哈哈哈、”黄忠笑了几声:“放心吧,没想着杀了你,自己走吧。” 他指了指包裹,示意壮汉下马。 “....小的真能走了?” 他看向张显,这两日他万分明白这三人真正主事的是谁。 张显点头:“自行离开吧,你脑子不错,往后干点正事吧。” 壮汉一时有些发愣,他原以为自己要么被带走,要么被杀掉,没曾想这些人还真放他走。 这下轮到他迷茫了,平心而论,这两日眼前这三人行事都颇为侠义,出手阔绰也不见当初在宛城的凶恶。 就好似是一富家子弟出门游玩。 脑中千回百转,壮汉一咬牙拱手面向张显道:“好汉,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 几匹马横停在伊阙关前的直道上,张显几人看着壮汉离开,嘴中轻笑道:“倒也是谨慎的。” “好了,我们也走吧。” 翻身下马,三人牵着马匹走向了伊阙关关口,检验了验传路引,三人进到了关中补给。 伊阙关后。 便是洛阳。 这下总算是有时间好好看看这皇都风景了! ------- 洛阳的清晨,铜驼大街上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胡商驼队叮当而过,玻璃器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安息香料散发着独特的气味。 从伊阙关过来八十里路,他们直到早晨开市才进得城中。 胡人的装扮已经去掉了,张显一身锦袍装扮,俊朗的面容映衬添得几分贵气。 “这洛阳城,比真定热闹十倍不止!”赵云少年心性,眼睛四处张望忙个不停。 黄忠捋须一笑:“这是皇都,自然是热闹非凡,以前某来时还有西域舞姬当街跳胡旋舞哩,阿云,某跟你说啊,那西域女子....” “咳,汉升,云弟可还小你莫要教坏了他。” 张显轻咳了两声打断了黄忠的侃侃而谈。 黄忠言语一滞,想起赵云的年岁好似这样确实有点像家中长辈带子侄去逛勾栏,当即脸上一热,正欲道歉,却又闻话锋一转。 “某倒是及冠有三了,汉升不如多跟某讲讲。” 张显朝黄忠挑挑眉,露出一副男人都懂的表情。 “噗呲哈哈.....” 两人对视放声大笑,留的赵云一人摸不着头脑。 ........ “走吧,逛逛洛阳,汉升既然来过,那便由你向导了。” “那主公这边走。” 黄忠伸手前引:“此处当是西市。” 各地商人都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话吆喝。 “驼绒,上好的驼绒嘞。” “安息香料....” “正宗的僬侥奴!能潜十丈深潭采珠——” 一路前行,商贩的叫喊声不断,几人都有兴致盎然,时不时张显还会上前问价。 这里的繁华超出了他的想象,异国商人之多宛如后世。 见他好奇,黄忠还在一旁介绍:“那是大宛人,那边是大秦商,不过不是秦朝的秦,听他们自己说好像叫什么骡马? 那边的是粟特商人、大月氏商人、安息商人。” “汉升竟能分辨!” 张显好奇了,对他来讲,他只能认出人种的不同。 黄忠轻笑一声:“少时多爱玩闹,让主公见笑了。” “哦——那我懂了。” 张显又是露出一抹笑来,继而继续逛荡。 “嗯...这个是....” 路过一家胡商摊位,他的目光被摊位上的绸缎给吸引。 见有客近前,那胡商也热情的接待。 “这位贵人可有钟意之物?” “那匹绸缎取来看看。” 张显指向他感觉熟悉的布匹。 胡商递了过去:“此物吸水如丝,轻暖胜毛,颇受贵人们的喜爱。” 张显接过,入手绵柔,错不了,是棉布。 他眼神平静,抚摸着棉布的表面,出声淡然的问道:“要价几何?” 胡商欣喜热情道:“白叠布吸水不沾汗,冬暖夏凉,贵人若要给个辛苦钱即可,这一匹作价四万汉株。” “嗯,倒也不贵。” 张显颔首,心里却是颤了颤,好家伙一匹棉布快抵得上四匹战马了。 “不过某从外地而来,身上钱财不够,怕是买不成了。” 他有些可惜的放下棉布,叹息道。 “贵人若是喜爱,鄙人倒也可以送货上门,不知贵人所在....” “常山,能抵?” “能,能!” 胡商常年混迹长安,对汉人研究的透彻,眼前这位明显的家世就不俗,他可舍不得跑一个优质客户。 所以不能也得能,更别说他近期确实要去一次常山,那边出了一种新酒,近来在汉地西域都颇受欢迎。 张显颔首:“那你去了常山便往真定去吧,打听一番桃源庄即可。” “桃源?!”胡商惊呼一声。 这倒是让张显侧目了。 “怎的?听说过?” 胡商面露惊喜问道:“可是子旭先生的桃源?!” 嗯? 张显更是惊奇了,自己这名声现在这么响亮了吗? 他点头:“是。” “贵人是.....” 胡商问道。 张显:“夏侯兰,桃源管事,此次来洛阳采购些东西。” 身后赵云愣了一下,旋即憋笑。 “原来是夏侯管事,失敬失敬,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天神庇佑。”胡商大为惊喜,招待起张显等人来也更加的热情。 “不知夏侯管事可否赏脸,鄙人想在桃源采购些商品,不知...” “自无不可!” 张显欣然应允,他也想跟这胡商谈笔生意。 “请。” “请!” 胡商伸手前引,叫过一旁的胡人少年看摊便领着张显他们往西市酒肆去了。 洛阳就是洛阳,光这酒肆就有三层楼,宾客满座。 胡人领着张显几人进入,朝柜台处拱手:“陈掌柜,不知可还有厢房?” “是布尔啊,有的,你直接去清风阁便是了。” 看得出来这胡商也是老汉事通了,西市的酒肆掌柜对他也熟的很。 “多谢陈掌柜,还请上些酒肉瓜果。” 转身面前张显再引:“夏侯管事这边请。” 上楼,雕梁画栋,木色陈红。 清风阁内,胡商安置几人,又忙不迭的向外跑去,归来时手里便捧了一琉璃瓶而来。 “夏侯管事可得尝尝这安息美酒,不知比之桃源的寒潭香如何?” 寒潭香?张显一愣,侧首看了眼黄忠,后者也是一副没听说过的模样。 “何为寒潭香?”张显接过胡商递过来的安息美酒,酒色陀红,原来是葡萄酒。 “是是是,你瞧我,激动了倒是忘了这寒潭香不过是外人起的雅称。” 胡商一脸的告罪赔笑,然后解释了起来:“桃源美酒酒色清澈,酒香醉人,若是冰激少许在饮那滋味简直如同天上玉液琼浆,至此才得了一寒潭香的雅称。” 三人恍然。 好,会玩! “不知桃源美酒在桃源称谓?”胡商亲自斟酒给了黄忠赵云二人。 张显轻言:“冰华。” “却是淡雅又不失风骨,贴合酒香酒色。”胡商拍马迎逢。 嗯,刚想的,就着这寒潭香想得。 “不知这冰华若是大批量采买,要价....” 转了千百回,胡商终于是开口了。 “好商量。”他轻笑着放下酒樽。 “哦,哈哈哈...夏侯管事能做主?” “自是能的、”张显点头。 胡商激动,再度斟酒,却被挡了一下。 “某不胜酒力,此酒虽好但饮一杯即可,想来你我以然结识,不知称呼?” 胡商听劝,你说不喝那我就不倒了,放下琉璃瓶拱手道:“倒是鄙人失礼了,鄙人胡名布尔斯德,汉名姓布名尔字斯德。” “哈哈,你倒是会取巧、”张显笑道。 胡商也是大笑:“汉字包含万千,我等胡人名讳皆可在其中寻到准确之音与意,倒是让夏侯管事见笑了。” “你这人倒是有趣的紧,好了,某已经知晓你想要的了,你是打算往桃源采购冰华是否?” “然也。”布尔点头。 “好,没问题,某可以开价百斤万钱的价格给你,但你也要给某一个方便。” “夏侯管事请直言。” 胡商拱手。 张显思虑片刻直言:“你之摊位上那名为白叠布的商品可有作物种子?” “.....夏侯管事是要那白叠子的种子?” 胡商面上稍显犹豫。 “怎的?不舍?”张显故作恼怒。 布尔连忙赔罪:“倒不是不舍,而是...” 他咬了咬牙还是开口道:“还是不瞒夏侯管事,这白叠子在中原种不活。” “鄙人久居汉地,家财却也不少,即使在这天子脚下也是有百亩良田,原先鄙人也尝试过想在洛阳直接种植白叠子,但却久久未能成功,这才不得放弃,所以若是夏侯管事想要种出这白叠子,还请恕鄙人无法提供帮助。” 种不活? 不打紧! “你可还有种子?!” “还有一些......” “卖与某,千粒抵你万钱,成与不成皆不影响你我生意。” “好!” 第71章 :报君恩(求追读4k) 张显看着布尔欣喜的跑下了楼,眼睛微咪。 ‘不好种.....’ ‘是了,从西域进入中原的棉花大抵是印度那边传过来的....现在是叫身毒吧?’ 他好像有些明白了为何布尔刚才会犹豫了,这是怕得罪人。 印度棉属于热带气候作物,想在中原地区种植确实有些困难。 后世流传开的...不,应该说后世绝大部分的棉花都已经被美洲棉给取代,这才能够在大江南北都能种植。 但棉花喜热是事实,即便在后世,能够产出最优质的棉花也是在新疆一地,也就是如今的西域。 而真正开始推广种植的则又是非洲棉,不过那时已经是明代了。 杯中的葡萄酒已经饮尽,他敲了敲杯子,思索着。 一旁的赵云见自家显哥想事,便轻轻起身,替他斟了杯白水。 ‘印度棉便印度棉吧,只要能在家园田中种活,不愁改种不出能够大面积推广的种质。 再差的棉也是棉,只要是棉那就能做很多的事情!最次只要是能够填充冬衣,那也能算是大善之物了,况且刚才也上手摸过那匹棉布,质地没有想得那般差。’ 棉的妙用很多,所以他才会这么看重,不说最简单的御寒了,用棉布制作的绷带清创止血就好过用麻布的。 未来定是可以用的上。 况且....他眼睛眯了眯。 重金购种这事得让布尔传播出去,最好是能在胡商群体中广泛传播。 西域以及欧洲那边的好东西可不少,只要有个起头的作用,就不怕那些把脑袋别腰上的商人们不心动。 骞哥走的还是太近了,要是再往西边走走说不定还能带回更多的好东西才是。 可惜了。 敲击桌面的指节停下,他握住了樽抬起一饮而尽。 楼下脚步声踏踏。 布尔抱着一个木盒匆匆而来。 “夏侯管事,幸不辱命,好悬还是找到了。” 他跪坐到桌榻边,将手中木盒往张显这边推来。 木盒上光鲜,想来是临时替换的。 张显伸手按住了木盒,也不打开查验:“就不怕某是在诓骗你?” “哈哈哈,夏侯管事说笑了,鄙人不才,就双眼睛看人是准的,依夏侯管事这番做派即便身份是假的,但也绝对是贵人。” 布尔哈哈大笑。 张显微微颔首,将按住的木盒往自己这边划拉了过来。 “某这人无太多的爱好,就好一个新奇,西域好东西不少,你若是有能耐也可替某收集些西域特有的作种,只要是大汉没有的,带来桃源某都给你算利。” 他掀开了木盒,内里堆满了细密干燥的种子,都不用细看,识百草的技能已然发动。 【棉种:树棉种,产地身毒,生长周期200天,需长期高温环境。】 啪嗒,他又将木盒给盖上了。 是棉花没错了,可惜,居然是树棉种难怪比非洲棉差那么多。 一个树棉,一个草棉,生长周期完全不同。 不过也还好,200天的周期在家园田中也不过是一轮240小时。 一个月三茬就不信改种不出来。 在他离开桃源时,家园田地已经出过一次改种的作物了,所以现在他的信心很大。 只要有时间,别说改种了,就是把树棉改良成完全跟草棉一致都不是不可能。 见张显欢喜,桌榻旁跪坐的布尔还是出声打断道:“虽然夏侯管事有言在先,但鄙人还是得劝谏一分,这身毒白叠子即便在西域酷热地界也许六七月才能长成,中原气候并不适宜种植它。” 张显抬眸看了其一眼点头:“知你心意,某不过是新奇罢了,种的出便好,种不出也罢某在乎的不过是过程而已。” “夏侯管事好心性。”布尔举杯正欲敬酒,但想到面前这人不喜饮酒便转面向了黄忠两人。 “与君共醉,请!” “请!” ------ 一番酒罢,布尔已是伶仃大醉,席上二人说成了生意。 张显以百斤兑水高粱酒万钱的价格售出,至于布尔卖多少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百斤万钱的价其实倒也没给他便宜,相反还比给周家的价格更贵。 桃源一缸高粱发酵物200斤,兑水成酒得四百斤,给周家的价格就是四百斤三万钱,属于批发。 不过从布尔口中得知,来到洛阳的兑水酒价格已经炒到了一斤四百钱,难怪说是粮食精呢,这属于全浓缩了。 四百钱可是能买得到一石麦了,还是洛阳有钱人多啊。 酒宴散去,宾客尽欢,张显与布尔相约一月后在桃源再聚,之后他们便离开了。 谈了笔生意,算得上意外之喜,但显然张显也失去了游玩的心思。 棉花种有了,他现在恨不得直接飞回桃源,将这棉种种下。 即便是前期只有家园田能出产少数,但一月三轮积少成多也能配置一些棉布出来,提前实验也是好的。 任何东西不是说有原材料就能造的,前期琢磨钻研无可避免。 有了技术积累,那等棉种改良出适合中原种植的版本,桃源便可以直接进行生产。 出了酒楼,黄忠原本那一副醉态瞬间转为清醒。 “主公还要游玩吗?往前走过千余米便是东市了,那边多是马匹商贩。” 闻言张显摇了摇头:“不了,新奇一过洛阳也就这样吧,该回去了,公至等得了,那玩意也等不了了、” 那玩意? 哦,好大的那颗脑袋,可不是吗,七月的天气,再磨蹭下去等回了桃源可就剩一颅白骨了。 “那忠去备马,阿云,守好主公。” 黄忠朝张显拱手一礼,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张显看向赵云,小年轻就是小年轻,别人敬酒他就喝,眼下面色陀红一片。 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脑袋:“还守着我哩,是我守着你还差不多。” “嘿嘿,下次不喝了。”赵云打了个酒嗝满脸的不好意思。 “嗯,最好一辈子都别喝酒,多少英雄好汉都是倒在了这上面。” “记住了显哥。” “又舍得叫显哥啦?” 张显瞥了他一眼。 后者挠了挠头:“公至先生说的,在外还是称呼主公的好。” “是是是,公至先生说的就是,我说的就不是了。” “那不能,弟还是听显哥的.......” ........ 黄昏的微风拂面,出了洛阳他们又踏上了归途。 一路走过了成皋关、虎牢关每过一处张显都要停下片刻,将这路途给深深烙印脑海。 这路以后说不得要换个方式走一趟的。 出了虎牢关直向荥阳渡,百里的路途不过是从上午跑到了黄昏。 这已经算快的了。 入夜便在荥阳渡落了脚,第二日清早渡过了黄河,眼下便是坦途。 荥阳至邺城亦是平原地带,一人双马,飞速奔驰。 跑着跑着,只听叮的一声。 【骑术等级:3(3/50000) 技能子项: 灵骨短哨:与短哨绑定的坐骑会在你吹响口哨的时候自动出现于你200米的合适范围内。 疾风骑行:所骑马匹的速度提高百分之十。 呼哧不带喘:所骑马匹耐力消耗减少百分之十。】 从常山到宛城跑了六百多里,现在又从宛城跑回去,路程已经过半差不多又是三百多里,骑术总算是升级了。 跑马中扫了眼新出现的技能,张显顺手便给点上,三级的技能出现了三个,不过都是关乎地形的,索性便全点了,主打一个全面。 【山地马:你所骑乘的马匹对山地地形更加熟悉,速度惩罚减少百分之二十。 沙漠马:你所骑乘的马匹对沙漠戈壁更加的熟悉,速度惩罚减少百分之二十。 草原马:你所骑乘的马匹对草原更加的熟悉,速度惩罚减少百分之二十。】 关上面板,胯下战马速度陡然一快。 不是,平原你也给算草原啊! “喔!” 速度感迎面而来,张显忍不住的欢呼了一声。 身后黄忠赵云两人见状也只得是叹息一声然后提高了马速。 那叫一个累啊。 好在提速只提了两刻钟,之后他们的主公又将速度放缓了下来。 过荡阴,朝歌,邯郸,井径口....... 三百里路遥,他们花了六天。 去时宛城六百里紧赶慢赶也才七八天时间,也许是归途并不着急了,一路上用时反而更长。 七月初到了七月末。 六匹高大的凉州马停在了桃源当口。 将近一月不见,桃源的味道显得更加的抚慰人心。 原本错落的泥土路现下都铺上了碎石,街道明显有了规划。 一声鹰啼从高空响起。 忽而一阵狂风吹乱了张显鬓角的乌发、 “你这东西眼力是挺好的。” 马背上张显侧首好笑的挑了挑鹰隼的鸟喙。 后者踩在他的肩膀,抖落了两下身子微微展翅,便自顾的梳理起了羽毛。 “回家了。” 他翻身下马,黄忠熟络的上前接过缰绳。 “还是桃源的味道好闻。”他牵着马跟在自家主公身后笑道。 赵云也是一副怀念的模样,明明只不过外出了十来天而已,几人却像是离家许久了一样。 “走,给公至送礼去!” 张显哈哈一笑,从黄忠的马背上取下一方木盒。 二人牵马,张显在前便步入了桃源。 “庄主!” “庄主回来啦!” “庄主回来了!” “庄主。” “......” 步入桃源,所过庄户纷纷行礼致意。 外人不知但他们却是有十几天没见过自家庄主了,那种感觉就像是心里空落了什么,生怕这几月所过都是云烟。 好在如今主心骨回来了,心里的那股子精气神也回来了,由不得他们不喜笑颜开。 张显也是一路点头示意,七月末的桃源田亩都完成了种植,绿葱葱的豆苗悉数钻出了土壤。 放眼望去赏心悦目。 依溪流移栽的桃树也都舒展着枝叶。 这些都是从家园田中那两颗桃树上分枝过去的。 如今都有半人多高了,如果顺利,明年桃源就真有桃果可吃了。 沿着小溪数十颗分枝桃树两列排纵格外的规整。 张显见着不由得点头。 看来他外出这十来天阿兰跟韩暨没少做事。 进了桃源深处,演武场的呼喝声就更为的清晰了,更远处的地方依稀还有孩童的念书声。 叮叮当当的打铁音也有,库房那处青烟袅袅看来酿酒的活就没停下来过。 “还是家里热闹啊。”他不由得笑道。 身后黄忠则是眼睛直往一处瞟。 “得了得了我自去找公至好了,你找嫂子去吧。” 张显也不是没有眼力见,直接笑骂道。 黄忠哈哈一笑,将手里马缰给了赵云,便快步跑走了。 “阿云你将马栓了自行就是了。” 抓着六根缰绳,赵云笑着点头:“知道哩显哥,用不着管我,闲了我便去演武。” “成、” 在桃源三人分别,各有各的去向。 草堂,蒙学的孩童摇头晃脑。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好,都背诵的不错,今日的课程便到此吧,课后尔等将今日所学书写,明日交予课堂。” “是!” 几十名孩童齐齐起身朝韩暨一礼,旋即便欢快的跳脱出了草堂。 “真丫头想跑去哪?” 李真也在欢快的行列中,只不过还没等她跑出草堂,一只厚实的大手就按在了她的脑袋上。 “呀!是家主!” 看清来人的脸,李真乐的差点蹦起三丈高,好在张显给她按住了,要不然牛爵爷的棺材板就按不住了。 “家主家主什么时候回来的,吃饭了吗?在外面有没有好好吃饭呀,路上累不累?晚上睡觉有人给你盖被子吗....” 叭叭一张小嘴,碎碎叨的全是生活的琐碎。 “好好好,快停下快停下,别念了,都很好都很好,赶紧写作业去,我可听到了,要书写呢,现在草堂都教到写字了吗?” 张显听着一个头两个大连忙捏起了李真的两片脸蛋往外拉扯。 “呜啊哇啦...” 李真一阵挣扎,可惜善良的小女娃怎么可能是邪恶大人的对手,最终她只得是惨败退场。 “子旭叔父安好,子旭叔父再见。” 黄叙收拾好了课业连忙跑来拉起李真的手就往外跑,生怕自己就成了下一个。 最后一个学子也跑没了影,韩暨步履来到张显身前躬身一礼。 “主公安好。” “好,都好。” 张显点头笑着,继而肃穆了几分将那方木盒递给了韩暨。 “公至可慰家小。” 木盒被缓缓的打开,内里一方染满石灰却再也无法抑制腐败的首级恶臭。 仅是一眼,韩暨便重重的将木盒给重新扣上。 望天许久,终是一阵深沉叹息。 “大仇终报!此生无憾矣。” 旋即舍了木盒,理了理衣襟,发冠,袖袍。 重重的面向张显跪倒在地,口呼。 “暨为奴仆以报君恩!” 第72章 :桃源(求追读4k) “公至何需如此,快快起来。” 张显上前搀扶。 韩暨不起,再叩首。 “吾族老小皆数被斩,后暨筹备刺杀,功败,连累友人二十有三,暨幸得逃脱,日夜踌躇。 此贼身负暨之血仇,吾曾立誓,诛杀此贼者既是吾主!” “主公!暨虽不才,但若可背负主公志向,此生定以命相搏!” 抬头,满面泪痕。 “公至!”张显心中感慨万千。 历史终究也只是历史。 在那未被历史所记载的每一个生灵身上,他们也全都有着自己的故事。 对的。 自己要做的事是正确的,万千蚁民不该只是那寥寥几笔就被写完的数字,他们是人,就该是人! 蹲下身子,将那方木盒扣紧放到了韩暨身前。 “好好告祭一番吧。” 说着他拍了拍韩暨的肩膀,自顾起身离去。 现在的韩暨需要独处。 出了草堂,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白云朵朵清风浮动。 “今天是个好天气....” ------- “庄主安好。” “好,都好。” “庄主...” “......” 步履桃源,来往庄户见到张显都是面露喜色与崇敬。 这几个月如梦似幻,流落四方,到最后居然一家老小都安稳的活了下来。 每日能吃饱饭不说,隔三差五自己这庄主还会特意去想个由头分肉给食。 身子壮实了,气色也好了,这一切都是自家这庄主做的。 外人都说庄主是好人是善人。 他们说的都不对。 自己这庄主明明就是圣人! 一路点头示意差点给头点出脑震荡,张显跑去了自己的那方天地。 摇曳的麦子高粱,红黄色交叠的辣椒南瓜,十几日不见,这里依旧生机盎然。 远处一些的鸡舍鸭棚也一切如常,每日下蛋不断,饲料槽里还有不少残留,看来李真那丫头每天都有过来打理。 家园模板对外有逻辑自洽规则,所以他从来都不担心别人会觉得这里的奇异。 自己的金手指本就是一个超现实的东西,所以它是如何去改变他人想法的他也不好奇。 因为搞不清楚的,能搞清楚他就去研究核弹去了,不,是研究穿越机去了。 十几天的时间家园田里的作物基本上都走了一轮多了,药植还好说多种一轮不过是增加一年的药效罢了,但像麦,菽这些粮食,一轮过后的变化如何他还真不清楚。 上前打理一番,杂草又被清理,水也有浇过。 【人参:第十九轮生长:良性变种:外伤恢复增强,通血能力增强。】 “又变种了一个!” 目光挪到人参上时张显面露惊喜。 整个家园田里种植时间最长的就是这株人参了,从小山上发现的野山参,刚挖出来时年份不足一年,而今却已经有了十九年的药效,期间有几次这人参都有开花的迹象,但是被掐去花蕊后又重新生长了起来,这才轮种至今。 而且他用作药厨技能的几项食物里都有这人参的须子参与,每次挖了种,种了挖,没被折磨死也得亏了这家园田地的特性。 现在终于是出现了良种变性,外伤恢复增强,通血能力增强,好好好,现在是内外兼修了! 没变种前的人参大补气血,适用于气短乏力、脉微欲绝的虚脱症,可以将濒死之人吊住一口气从而增加抢救的时间。 但现在又多了对外伤的增强...... 等等,到时候是内服还是外敷? 张显眼睛眨了眨,一时间有些拿不准,索性他又给这株前前后后不知道挖出来过多少次的人参又给挖了出来。 照例剪下一些须子然后又给埋了回去。 “试试就知道了。” 人参田除了这株以外还有八株后续种植进来的,也都是山参,年限各不相同,如今有四五年年份的也有十二三年年份的。 都是周边山人贡献过来的,真定到也有参售卖,不过那都是些干参了,种不活。 人参田隔壁是他临行前种出来的第一种变种作物。 高粱。 【蜀黍:第二轮生长:良性变种:生长周期减少百分之十五,作物产量降低百分之十、】 一个不好不坏的变种,可以算是用低产量去换快速生长。 谈不上好用不好用,因为蜀黍的种植周期满打满算也不过一百三十天,这个变种只不过是将这个时间给缩短到了一百一十多天。 而且还降低了百分之十的亩产。 以桃源夏收的数据,高粱亩产在一百四十斤的均产量,降低百分之十就是少了十四斤。 在东汉,蜀黍本来就不是常规作物,只有在天灾过后地产不丰时用作紧急作物。 一个是它真不好吃,不管是蒸煮还是磨成面味道都是差的可以,就连税收都不收这玩意,所以尽管它好成活,撒一把都能有个保障,但一般还是穷苦人实在过不下去了的选择。 就连桃源人都只是种而不吃,所幸它酿酒是个好东西,所以张显才会上心。 将第二茬的高粱收了,重新种下变种种子,接着变吧,如果能一直减少生长周期,哪怕最后产量只有十来斤,只要你的周期够短那也是个好东西。 除了人参、高粱,其他作物依旧,没有半分争气的表现。 该收的也全都收了,然后依次播种,不过这一次种植他留出了六平米的空间出来。 打开随身的木盒,精挑细选出五十四粒棉花种给埋进了地里。 浇透水,随着【身毒棉:剩余生长时间239:59:59秒】的信息浮现,他那个揪着的心算是安稳落地。 能种就行,只要能种,那就不愁出不来好的变种。 现在2级的农业技能就快突破三级了,实在不行升三级后的三点技能点全加变种技能上,就不信提高不了变种率! 可惜当初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牛痘法上面,要不然这农业技能早该升上来了。 一级的时候家园田只有九平方,二级涨到了十八平,就是不知道这三级会增长多少了。 打理完家园田获取了今日份的经验值,他便又去打理了农牧。 只不过牲禽这边喂也喂了毛也刷了,他获取的经验少之又少。 起身锤了锤老腰,进村时被他扇走的鹰隼又飞了回来。 双爪落在肩膀上,一点都不疼,当然,若是没有那只还在渗血的田鼠那就更完美了。 “你个笨逼!教你多少次了,捕猎不要拿我当进食台啊!老子又要换衣服了!” “咔咔——!” 鹰隼不语,只是扑扇了两下翅膀,侧首看着张显就像是再问:“你也要吃吗?” “不吃!谢谢!” 张显弹了鹰隼鸟喙一下,拎起它的双翅犹如拎一只老母鸡一样气鼓鼓的往小院去。 就这,也还不见鹰隼松开它那紧抓着田鼠的爪子,反倒是时不时悠然的啄上一口。 咔咔。 小院常新,即使他不再的十几天这里依旧整洁如故。 随手将鹰隼放置在鹰架上,他便进屋打水擦拭了一下身子换了套新衣。 长时间的奔波即便他是铁打的现在也显得疲惫,和衣而眠,一觉便是第二天天亮。 次日的清晨在鹰隼那特有的咔咔声里苏醒。 睁开眼,又是充满活力的一天。 推开草屋的大门,迎面是湿润的凉风,熟悉的味道让人安心。 洗漱一番,吵醒他的鹰隼又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他也懒得管它。 正堂方向飘起着炊烟,还没等他迈步出去就看到李真晃着两个麻花辫跑了过来。 “嘻嘻,家主醒了,该吃早饭啦,昨晚汉升伯伯说不用叫你,所以昨晚我就跟娘亲做了米浆,今早是家主最爱吃的粉条。” 小女娃嬉笑着脸,邀功似的跑到了自己身前。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的?” 扯住小女娃两边的脸颊,张显笑盈盈的问道。 “呜啊....”废了好大力气逃脱了家主的大手,李真鼓着张脸道:“坏鸟叫的那么大声,家主肯定会被他吵起来的。” “嘿嘿小机灵鬼。”大手盖在李真脑袋上揉了揉,然后牵起她的小手就往正堂那边的食堂走去。 建在正堂右后的食堂眼下已经是忙碌非常。 八九个妇人在黄氏的带领下操持着十几口蒸笼与铁锅。 蒸笼上热气腾腾散发着馒头的香气,铁锅里橙黄的小米粥油色瓦亮。 她们几人负责着桃源众四百多张嘴。 被调去了酿酒作坊的周翠今早也来帮忙了,昨晚跟自己女儿磨了半夜的米浆,今早大起将米浆蒸熟然后切成了粉条。 一口小铁锅里姜蒜下锅爆香,辣椒切成了细丝,猪肉也是切成了细条。 翻炒盛出,盖在了一个海碗的粉条上。 小铁锅旁的陶锅里也在煮着粉汤,鸡架吊出来的高汤打底,舀出大勺浇在了海碗之中。 撒上一把胡麻葱花,随着辣椒码子渗出的油花就别提这一碗有多美了。 “家主。” “庄主。” “庄主....” 牵着李真的小手走进食堂院落,几个妇人见到张显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行礼问好。 黄氏擦了把额角的汗:“家主,汉升几个已经在里面了。” 张显点头:“你们辛苦,桃源庄护的一应吃食都得靠你们打理。” “应该的。”妇人们莞尔一笑,便又继续起了手里的活计。 “那你们继续忙。”他摆了摆手,走进了食堂之中。 桃源的食堂并不大,也就四五十平方,这里其实就是个大一点的灶屋,桃源众吃饭的地不在这里。 一般早上都是张显黄忠他们几个过来吃饭,然后在抬着吃食直接去演武场那边。 “主公。” “主公!” “显哥、” “........” 黄忠,韩暨,赵云,夏侯兰,石头,狗子他们都在。 一些个已经拿着馒头粥水开咬了,方桌的餐盘里还有不少的白嫩鸡蛋。 “坐着接着吃。” 看到张显进来他们起身问候,但后者却是摆手示意不必。 他往黄忠等人的中间坐下,松开李真的小手:“你也吃去吧。” “我去叫娘亲。” 小女娃飞快的跑向食堂外的灶口。 不一会的功夫,周翠便端着一个大号餐盘走了进来,餐盘上盛放着七八碗海碗装的粉条。 “今早算是跟着主公吃了。”看着油光瓦亮的汤色,黄忠擦了擦筷子伸手接过周翠手上的大号餐盘。 张显白了他一眼:“你想吃还用的着跟我?直接让嫂子给你开小灶不就好了,翠娘会的嫂子可都会啊。” “是吧翠娘。” 说着他还朝周翠问去。 “那可不,小妇从家主身上学的可没半点藏私都交给了柔姐。”周翠也是一阵浅笑;“汉升姐夫可比以前更壮实了。” 比起几个月前流离落魄的干瘦模样,现在的她可算是落落大方多了。 手底下管着三十多口酿酒的妇人,胆色也大了许多,要是搁之前她可不敢顺着张显的话往下调侃。 “哈哈哈,那吃的也是某家娘子的手艺,像翠娘的这般手艺若是没有主公在,我等可吃的少呢!” 黄忠哈哈大笑,将大号餐盘里的粉条端给了几人。 韩暨新来不久,少有吃过粉条,以往更多的是跟着吃面。 比起昨天的萧瑟,今早的韩暨可谓是换了个人一般,面容焕发,神采奕奕。 他接过黄忠递来的海碗,顺着往下说道:“某在桃源这二十几日可少见翠娘子如今早这般在食肆忙活。” “夏侯贤弟你说是否?” 他将碗递给了身侧夏侯兰,后者嘿嘿笑道:“某可不敢说笑翠姨,说的多了怕是真妹夜晚偷摸拔我头发。” “哈哈哈.....” 食堂里登时响起一阵大笑。 这话要是说的别人大家自然不会相信,但要是放在李真身上,几人都清楚,这个胆大到敢去偷泼皮食物的女娃是真敢夜袭拔头发的。 张显也是乐的不行。 “翠娘自去忙吧,这帮人的德性你也是知道的。” “知晓的家主,灶口锅里还有几斤粉条,家主若是不够再取即可,小妇告退。” 周翠浅笑着退出了门外。 门口处一个小脑袋伸了进来:“刚刚笑啥?” “没啥,你快吃饭,你家先生就在此处,要不你上此桌来吃?” “才不要哩!” 小脑袋闪电般的又缩了回去。 “哈哈哈......” 食堂里又是一阵欢声。 上架感言。 我更新,你订阅。 感谢世界上最好的金牌编辑:透明。 《三国:田里种出百万雄兵》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三国:田里种出百万雄兵》爱曲小说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73章 :糖源(上架求追读4k) 吃过早食,黄忠赵云夏侯兰石头等人抬起十几口箍桶往演武场去了。 韩暨夹着两卷竹简往蒙学授课。 张显自个也去了铁匠铺。 步人甲的效果他已经实用过了,防御力稳妥,但可以改进的地方依旧很多。 路上的十几天他将自身使用结合提出了优化选项,所以他得去自己改造改造。 争取将宋步人甲提前问世出来。 而且桃源众的甲胄样式也得考虑了。 这十几天在外也不是光杀人去了,张显发现东汉城卫卒的铁甲率并不高,多是皮桶甲,就是那种防护前胸腹跟后背的那种。 将校倒是披挂扎甲,但甲片排布也多是一片挨着一片的,不似他这种一片迭着一片的鱼鳞造型。 如何提高一军战斗生存能力。 外物无非就是三样。 兵刃。 甲胄。 粮秣。 粮秣好说,桃源众的食肉率他敢说即使是西汉羽林郎也就这样了。 肉食油碳水不缺,身体底子自是强健。 兵刃的提高也就是材料了。 炒钢法的炉子不知道建成了没有,待会得去看看,有了炒钢法的辅助,加之利用磁石测碳法打造钢制武器,这一点也会强出如今各地军卒武备。 现在唯一还没有确认的就是甲胄了。 全都列装他身上的这种步人甲不现实,桃源众又不是他,几十斤的重量压在身上打起仗来根本就无法持久。 重甲步兵好是事实,但需要用到重甲步兵的战局却是很少。 要么是严阵以待等着对方冲上来,要不然野战方面重甲步兵别说打出效果了,就是能坚持跑到敌阵接敌那都是万幸。 碰到会玩的将领,人家直接以火油攻之,这帮子没了气力的铁罐头想逃都逃不掉。 想发挥出重甲步兵的效用,那就得是坚守战又或者配马配辅兵。 不过现在想这个还是太早,桃源众数量太少,腾不出什么辅兵,这四百多人每一个都得是主力! 那甲的选择就得轻便也得有足够的防护力。 思来想去,还是汉扎甲最合适,这方面取不得巧。 甲胄就是士兵的第二条性命,适合的甲胄可以提高将士们的战斗力,不合适的只会起到负面效果。 而内在增强,桃源众的纪律性与服从性已经在队列站姿的训练中一点点的磨出来了,要不是地盘不够,无法营造校场,说不得他还得把内务给加进去。 有纪律的部队跟松散纪律甚至无纪律的部队之间的战力差距,早已有事实证明表现给他看了。 况且,他的底牌也不只内在外在增强,他还有金手指补进。 【统领:足粮足饷:你麾下的将士只要满足粮饷就不会轻易离你而去,并获得百分之10的战斗能力加成。】 百分之十的增强效果,放在战斗力为一的部队中那就是增强零点一,但放在战斗力为十的部队中,那增强效果就是一。 而桃源众,正在往战斗力为十的路上奋勇着。 一路想着事情来到了铁匠铺。 大清早的这边清净,何铁匠还没上工,这也是张显的意思,要是何铁匠上工早了,那整个桃源就都别想睡觉。 物料箱里堆了小半箱的方正铁片,看样子是昨天打造出来的。 拿起一片看了看边缘,厚度如今很是匀称了,技艺增长了啊。 两毫米的厚度是张显的要求,正反面平整没有最开始打造的凹凸不平。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何铁匠最开始技艺不精确实让他有些失望,不过人嘛,都是能成长的,这不现在的这些铁片每一片都十分的完美。 ‘看来得让何铁匠开始教学了,培养更多的铁匠出来,到时候整一个流水线。’ 造甲如果有流水线那无疑会大大提高生产率,烧锭的烧锭,打铁片的打铁片,铁片已成型后立马就能有人跟上拿去加热裁剪成甲片穿孔 最后稍稍打磨后给善缝的妇人缝制。 如果内衬都是提前备好的话,那操作得当,一个十人的铁匠小队加一组十人的缝甲小组一天出一套甲说不定也是可以的,一套扎甲数个部位,正好合适多人一齐缝制。 可别小看了一天一套甲的速度,要知道自己在外面的时候打探到的消息是,一个官方的制甲坊二十名熟练匠人一个月也只有八套甲的产量。 他这里能做到一天一套,那月产量已经直接爆杀了官方制甲作坊。 这里省时间的关键是水锻锤。 利用机械能大大减少了甲片成型的时间,要不然桃源就要跟寻常作坊一样,先灌出铁水入模,而后成片,在一一捶打。 这是桃源的优势。 他抬眼望水车方向看去。 几米高的堤坝卸下水流冲刷着水车转动。 ‘隔岸也能在建一座,倒是两座锻锤发力,出甲片的速度还能更快。’ 只要甲片足够多,皮质内衬管够,那缝甲小组的产能就不会停下。 张显颔首,心里拿定了主意。 点燃炉火,烧红木炭。 他也开始了打铁练习。 匠艺技能也要提升,他能从无到有建起桃源,靠的就是一个个技能的加持。 打铁叮咚儿响,大锤打了个大概,自己小锤精修,不知不觉间,铁匠铺便热闹了起来。 听着了动静,何铁匠也赶了过来加入打铁之中。 也正好,张显将铁匠铺要开始教学徒的事跟他说了。 何铁匠点头答应,中午时,这里就多了十三个男丁。 桃源的劳动力一直分减,好在桃源外聚集的流民数量一直维持在三四百人左右,这才勉强维持住了桃源的诸多事宜。 下午时张显去找了韩暨,询问了一番以目前桃源的体量是否能够在招些流民,得到的是肯定。 “多多益善,主公无需担忧招募流民过多招惹猜忌,常山世家门阀的伎俩暨颇为熟悉,有暨在,表面上无人能挑出主公的刺。” 这是曾经身为贵胄子嗣的自信。 上层人有上层人的交流沟通方式,如今桃源有了韩暨在官面上的交道是有专业人才了。 这就是张显愿意千里奔袭笼络住他的原因。 专业的事就得让专业的人去办。 其实就在张显离了桃源的这十几天里,韩暨就已经在办了。 他先是假借张显的身份以‘荒田垦殖令’正式向常山郡守申请承包土地与山林。 乍看上去这就是桃源一直以来的运作模式。 但不同的是,之前张显一直是借助自身名望以及郭家的势在运作。 而韩暨则是将运作直接转为了官面。 东汉是允许豪族承包荒地与山林的,所以申请令很快便从真定县衙传回,得到了应允。 而后,在荒田垦殖令应允后,便再以天灾无常,流民流离失所为意书面府衙‘以粥代赈’完成了张显在桃源外聚拢流民的潜在风险。 然后在这十几天里他又跟夏侯兰商议,请了窑亭亭长当面,然后让所有流民口述自认某地逃户,补造了黄籍,顺带手再以补造黄籍为由向真定府衙缴纳了‘更赋’,贿赂了府衙一大批大小官吏。 至此,桃源从本质是一个笼络名望的乡野大庄,转变为了常山豪族的一员。 真定府衙在这一系列的手段下,反而是减少了对桃源的监视,周边眼睛都撤走了不少。 偌大个常山不是容不下一个新的豪族,它只是容不下一个不愿跟它同流合污的‘异类!’ 甚至于,这几天他还在盘算‘营户’的资格。 只要有了这个,那桃源就可以明着生产甲胄兵刃,成为东汉军火商之一,为郡所提供甲胄兵刃。 什么叫做专业? 这就叫专业! 望着坐在教桌前批改着学童作业,文质儒雅的韩暨,张显有感而发:“还是你们会玩.” “哈哈,主公跟他们打交道久了,这些你自然也就会了。” 放下毛笔,吹了吹最后一张白纸上的墨迹韩暨舒心道:“这些个乡野小子倒也不愚笨,就是字丑了些。” “刚学嘛,可以理解。” 张显从作业堆了抽了一张白纸出来,看了一眼后又放了回去:“当我没说,公至还需劳心教导。” “哈哈,自然。” 现如今桃源学童们用的就是桃源自产的灰白纸,每日桃源造纸作坊都能批量产出百余斤的纸张,眼下张显还没想着去卖这个,纸张他要藏着,只能在桃源内部流通,所以干脆就拿来给学童蒙学使用了。 这倒也不怎么浪费,书写过的纸张都是要收回的,之后在如同用树皮造纸一样重新再造一遍即可,虽然有些损耗,但也并不算大。 “显哥!” 就在张显打算问清楚如何操作拿下‘营户’资格的时候,夏侯兰从草堂外匆匆跑来。 “怎的了?” 张显看了一眼他。 “周家的商队来了,你要的东西他们也带来了!” “东西?”张显一愣,随即想了起来。 是甘蔗! 起身:“某便不打搅公至批改了,夜间再细谈营户一事。” 韩暨起身躬身一礼:“主公要事要紧。” 张显还礼,然后便带着夏侯兰走出了草堂。 桃源外围库房,几十辆马车停在了库房边上,眼下正在装运着酒坛。 “周管事,许久未见,风采依旧。” 张显迎上了一位中年男人,周家的商队往来桃源好几次了,所以他们也算熟络。 “哈哈哈,子旭先生才是风采依旧,某比不得了,在外风餐露宿都快成野人了。” “不过幸不辱命,子旭先生所找的诸柘某还是寻到了,这东西可真不好找,若不是遇上了位岭南商某还毫无头绪。” 周管事大笑着从身后一马车里取出了一捆黑皮短节的甘蔗来,七八根的样子,短小也不粗大,看上去跟张显印象中的甘蔗完全不同。 “劳周管事费心了,阿兰,去取百斤佳酿过来,这是某送与周管事的薄礼。” “诺。” 夏侯兰一个拱手转身后去。 周管事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子旭先生解了常山痘疫之苦,些许小事怎的能收先生好处。” “诶,不能这么说。”张显热情的拉过周管事的手:“一码是一码,若你不收,某今后怎的安心在劳烦你呢。” “这”周管事犹豫了一阵,这才点头应下:“那就多谢先生厚爱!” 说是这么说,但张显看得出来这周管事内心雀跃的很,桃源酒水如今算是打开了名气,一斤在外数百钱的售价,百斤加起来可有数万钱。 虽说周管事是周家跑商的管事,一年薪酬少不了,但一门钱是一门钱,谁又会嫌弃自己的钱多呢。 陪着周管事在外围库房边聊了少许,夏侯兰也扛着酒坛过来了。 说是佳酿,其实也就是少掺了一半水的厚酒。 这种酒烈,但是香味却比外售的兑水酒更香,这不,周管事闻着了喉咙都忍不住的耸动了两下。 看得出来,这也是桃源酒的受众之一。 好一会功夫,几十辆马车便装运了完毕,将近八万斤的装载,差点将库房里的所有酒水都给掏空。 几次行商下来,周家也是尝到了甜头,这次一订就是八万斤。 整六百万的订单,盐铁铜钱堆满了桃源库房。 别的不说了,光是这几次从周家身上赚取到的粗盐,就已经够桃源这两千多人吃几辈子了。 但张显依旧还是坚持可以用盐铁抵消一半的货钱,主打一个有多少要多少。 三百万铜钱够桃源的一帮子劳力搬一阵了,现在为了储存这些铜钱,桃源的钱窖是修了一个又一个。 没办法,常山周家别的不多,但铜钱的数却是整个常山豪族中最多的,汉令,盐铁专营只能使用五铢钱交接,他就是想用绢也不行。 钱的数目太多,张显没那么多功夫守着,所以便让石头过去看着了。 他蹲在家园田地边上,将这诸柘也就是甘蔗给切断埋进了腾出来的家园田里。 甘蔗好啊,尽管是本土蔗,但只要他出糖,那就是个好东西。 岭南往洛阳进贡柘膏可是价比黄金。 说到黄金,张显想起自己是不是也该找人将铜钱换一换了,虽然民间并不流行金价交易,但在朝堂,一斤金是可抵万钱的。 当然,这里的一斤金,其实就是重量为235克的金饼。 一块金饼万钱,这也是世家豪族间大宗生意往来的交易手段。 否则在动辄几百万,千万钱的生意上,光是要运钱的马车那都是个头疼的问题。 一千钱的重量可是足有三四公斤之重。 千万钱下来,那就是八百万斤,谁家好人带这么重的钱币去谈生意,路上不怕一个不小心就停滞不前吗? 同理带绢也不便利,主要是绢有分级,上等绢十米抵千钱,中等十米只有六百钱,下等更是只有三百。 你带着绢去谈生意,你说你这绢是上等那就是上等啦?在结算上容易产生问题。 所以逐渐的,金饼的作用也就体现了出来。 【还有更新】 (该死的汉斤汉尺,脑阔都要炸了。) 第74章 :技能更新(上架求追读4k) 八根甘蔗种下了一根。 本土蔗的节距短的厉害,仅有一指,粗细也小,双指一环还有半个拇指指节的富裕。 但这是糖啊,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弥补它天生短小的缺点了。 【诸柘:剩余生长时间239:59:59秒。】 有了面板跳出信息,那这甘蔗就算是种活了,十天后,这一轮九根就能长成。 “空间还是太少了,十八块一平米种植区只有一百六十二株作物空间,想要大基数改种这得种到何年何月去了。” 张显起身叹息,将剩余的甘蔗妥善收好。 要肝的技能实在太多了。 统领要肝吧,增强军队战斗力这个可是王牌,但现在却是连2级都还没到。 匠艺要肝吧,兵刃,甲胄,乃至百业之技这个都能加持。 医学先滚一边去。 战斗要肝吧,万千伟力归于自身的重要性不用多讲,自身强大了,哪怕失败无数次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农业,驯兽,这两项技能都不用多说了,得肝吧。 剩余还有,学识,骑术,厨艺,求生,制药,匪徒,执法以及.略。 看着面板上还有一串等级为0的技能,他瞬间就是一个头两个大。 一天只有24小时而已啊,他哪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攻坚这一个又一个的技能。 索性他现在就主攻前几个了。 统领要肝。 战斗要肝。 匠艺要肝。 农业驯兽要肝。 至于其他的,等吧,等到这五个技能所要的经验到了一个天文数字之后再转攻吧。 眼不见心不烦,他干脆将面板上的技能只留下这五个,其他的一律略掉。 这下看着干净多了的面板总算是舒服了。 “先就这些吧。” 拿定主意,他便开始了肝上面长了个人的生活。 黄昏去了演武场,定下新规,今后每日黄昏再加一小时队列站姿,主操演者,张显。 受训对象,桃源众,桃源将领,黄忠,赵云,夏侯兰. 夜里,打铁扰民,他干脆搬到了制弓作坊,一声不吭的开始造弓制甲。 清晨,结束早食,打理完家园农牧,现身演武场,将早间队列站姿的训练揽下。 结束早间演武,他又扛起锄头耒耜,沿着千余亩田地开始伺候。 至于桃源的相关事物,内事交给了夏侯兰,定策交给了韩暨,他每天只在晚上听一次汇报,然后给出大方向。 营户的事交给韩暨去处理了,在跟门阀世家打交道上面,桃源所有人捆起来都不如一个韩公至。 七月剩余几天,他除了照例去了一趟郭府送去了百斤酒十只鸡鸭外,剩余时间都是在肝技能中度过。 早上,中午,下午,夜里,张显的身影无处不在。 以至于桃源一众都生怕自己这主公哪天猝死当场。 可惜,他们也劝不住,只能将这份担忧化作了进步的动力。 没道理自家主公都这么拼了,自己这些人还安心享福吧。 卷! 就硬卷! 就不知道怎么的,张显突然发现,他操演桃源众时桃源众脸上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拿起锄头耒耜,本来歇着的桃源庄户也纷纷跟着去了地里。 制弓造甲,制弓匠人缝甲妇人一个个也是挑灯夜战。 不是。 你们也有面板啊!? 八月一整个月份,整个桃源都是在这样的风气里度过了。 以至于桃源八月的产能都有些小小的爆仓。 酿酒产量比七月多出了三万斤。 七月制弓四十二把,八月出弓九十七把。 制甲上七月出甲不多,仅有两件后补的六百甲片扎甲。 但在八月,却是制出三十三件六百甲片的扎甲,这还是铁匠铺那边拖后腿的原因。 整个桃源,两千余亩田地杂草不生,虫鸟刚现就逝,主打一个让人害怕。 就连张显的那只鹰隼,捕捉田鼠的数量都多了起来。 但这是好事吗? 不见得。 虽然意志可以让他们跟着自己硬卷,但身体却不行。 所以张显停了下来。 然后杀猪杀鸡杀鸭,让桃源的人好好进补一番。 九月初的一天。 桃源直到日上三竿才见到第一个走出房舍的人。 昨天他们庄主下令全庄休沐,所以今天一早整个桃源都是寂静的。 都累坏了。 八月的景象,简直就是一场梦,每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干活。 闭眼前的最后一件事还是在干活。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只是每次看到在自己心目中犹如圣人的那位庄主还未歇息,他们也就咬着牙也不歇息。 只是不知道为何,明明自己这些人这么拼命了,但最后他们的庄主好像并不开心。 桃源是个好地方,这里能够让人吃饱饭,有新衣,有屋舍,就连自家小孩都能去学以往想都不敢想的知识。 每每看到自家小子姑娘趴在桌案边拿着根毛笔写着那些让人看不懂的字,说着草堂碗里那油汪汪的肉,白嫩的鸡子,崭新的衣物时。 数代都是在地里刨食桃源庄户内心都是五味杂陈。 这是庄稼汉能有的待遇吗? 不该吧。 脑海中的记忆是爹娘没日没夜的干活却养不活一大家子。 每年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作物自己吃不上一口,却要在乡野山林采摘那些苦涩难以入口的野菜。 有时多捡了一根柴火,多喝一口河水都会被路过的主家子弟像骂畜生一样斥责。 这不该才是真实的吗? 怎么就会有桃源这么个地方呢? 自己是怎么来这里的? 哦,好像是遭灾了,然后茫然的跟着别人跑来的,路上死了多少人? 不记得了,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多久了? 原来才五六个月啊。 桃源是个好地方啊,好到就连那么痛苦的记忆都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所以在看到自家那个仿若圣人一样的庄主没日没夜的忙碌时,自己才会不由自主的跟上去。 万一那一点活是自己留下的,万一庄主累坏了,万一桃源没了 那自己一家子又该去哪里? 这样的事,一想起来就足矣让自己害怕到说不出话来。 所以,这样的事,一定一定不可以发生!自家的小子姑娘该是握着那根毛笔,说着草堂的饭食,每天苦着脸去进学,笑着脸回来。 对,他们该是这样的,不该是曾经自己那样! 原来能坚持下来只是为了自己. 真的是.对不起庄主.—— “一个个好好的卷什么呢?” 自家小院,张显看着面板上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完成升级的农业技能咬牙切齿。 他们干的全是自己的活! 本来已经种植了的田地能干的活就不多,他就指着每天去除草驱鸟除虫把经验攒够。 但是没曾想才肝七八天,整个庄子上的人就一个个不正常的开始抢活干。 本来还以为是一个新鲜劲,等过去了也就好了,但没曾想他们这一干就是一个月。 张显叹息一声。 其实他后来多少也能猜到点原因了,所以也就停了下来。 都是苦怕了了的人,只是看到了一点点的希望就恨不得拿命给他保持下来。 哪怕只是让自己的儿女好过一点。 “算了,以后还是在播种以及收获时去获取经验吧,平日里家园农田那一小块也足够了。” 一个月的努力下来,二级升三级的五千经验值已经就差最后三点了,这三点今天打理完家园农田就足够了。 二级十八平的家园田亩打理完是六十七点的农业经验以及十九点的医疗经验。 两个月前他的农业技能从一升到二级,如果只靠家园田亩自身的产出他需要整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升到三级。 本来八月靠着两千亩田的工作量怎么也该够了的,但却没想到直接带动了整个庄子卷了起来。 说起来也是牛痘法的一半责任,如果从建庄开始他就一直在地里忙活,那也不会让其他人觉得是自己的活没做好从而担惊受怕。 不过好在,其他几项技能并没有遭受意外。 统领从一级升到了二级两千九百多点。 【统领等级:2(2968/5000)、 子项技能: 足粮足响:你麾下的将士只要满足粮饷就不会轻易离你而去,并获得百分之十的战斗能力加成。 披坚:当你麾下将士披甲率达到七成,部队威慑效果提升,战斗力提升百分之十。 同袍:当你麾下将士明确一个战斗目标时,部队凝聚力提升,士气提升,战斗力提升百分之十。】 【匠艺等级:3(21/50000) 技能子项: 巧手:你的双手在制造任意工匠物品时都会增加百分之十的准确度以及稳定度。 未来视野2级:打造当前世代物品时,有一定概率获得此物品未来演进版本的制作流程(当前概率加成百分之六,技能等级提升)。 工匠之魂3级:在你全身心投入打造一件物品时,此物品有一定概率得到游戏特性加成(当前概率加成百分之九,技能等级提升)】 【驯兽等级:3(358/50000) 技能子项: 家园农牧4级:你将拥有二十四个养殖栏位,每栏位中可选定相同的九只动物进行饲养,具有游戏特性。 灵性伙伴:开启一个宠物栏位(可绑定一只体重不超过10千克,智慧不低于单细胞的生物作为宠物。)(特别标注:灵性伙伴只是名字带有灵性,并不会增加绑定宠物的智慧,你也无法直接对宠物进行操控,但作为主人,它与你的关系会十分亲密。) 优种:你所饲养的牲禽更容易继承良好的基因。】 好在驯兽等级经验的获取在照顾牲畜上面,桃源如今最多的牲畜是战马,从马商那里两次购买,桃源如今战马数量拥有五百多匹。 一般人张显是不会让他有机会接触战马的,所以他的驯兽经验获取没有受阻,顺利将技能提升到了三级。 也是驯兽等级的提升让他知道了家园模板的规模是递增的。 一级农牧只有三个槽位,二级六个,但他升到三级加点后,这农牧的栏位却不是从六个增加到九个,而是直接到了十二个。 所以他干脆只要了一个优种技能,然后便将最后一个技能点点在了农牧技能上面,从而将栏位增加到了二十四个。 这每一个栏位都拥有九只同种动物的饲养数量,也就是说他如今可以饲养的动物数量达到了惊人的二百一十六只。 光说数量可能并没有什么可震惊的。 但如果说他可以在一个月内养成二百一十六匹战马,又或者出栏二百一十六只耕牛肉牛呢? 一年,他可以不挑地形以极低成本养成一支数目为两千六百人的骑兵队伍! 而且还可以保证这两千六百匹战马拥有同等的体重,体型,耐力,力气,胆量。 这样说会不会让人更惊讶? 也是因为驯兽等级给出的信息在前,所以他才会心急这最后几点经验值的农业技能。 家园农田在基数上就是九平米开始的,二级十八平米,如果他将三点技能点全都加在了家园农田这个技能上,那他就能得到一百四十四平的种植区域,一千二百九十六株植被的种植空间。 这无疑能大幅度提高作物的变种概率,进而反哺外界。 有了高产,耐旱,耐涝的作物种子,那这就是大业的基石! 想到这,他就掐着时间跑去了家园农田那边,细心的打理一番后,终于是完成了农业等级三的提升。 新出现的技能无关紧要,这个面板的特性并不是等级越高出现的技能就越好,取舍皆在自己,如今最重要的是改种以及家园农田的大小。 所以他将技能点点了两点在家园农田技能上,将种植区扩大至七十二平。 虽然七十二平只有六百四十八株植被空间,但将改种技能提升一点,也能将改种的几率提高。 【农业:3(64/50000) 子项技能:家园农田4级:你将拥有一块面积不超过七十二平方米的家园耕地,每一平方米种植地中可容纳不超过九株植物,拥有游戏特性。 子项技能: 良性变种2级:你所种植的作物有极其微小的概率产生优秀改种,改种方向随机,当前改种概率千分之一。】 第75章 :分配槽位(求追读4k) 快到上午十一点多了。 桃源才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小院里,韩暨摇着头苦笑劝诫着自家主公。 “主公上月所为实属不智,若是你有个好歹,可叫我等如何?” “主公啊,你如今肩上担着的可是这桃源两千多众,可切莫再要如此胡来了。” 比起初来时,韩暨的身子骨壮实了不少,面对他的苦口婆心,张显还能说啥,只能点头应下:“知晓了。” 其实这也不是韩暨第一次过来劝了,自从上次在草堂张显将那颗头颅交给韩暨后,他便以家臣的身份自居了。 一些对身体健康不好的行为,他都会过来直言,颇有种死谏的味道,当然只是这种味道而已,没这么严重。 见韩暨眼中还有几抹不相信,张显连连举手告饶:“公至!公至呐!某真不会了,你看某这个时辰不也还是待在小院歇息吗。” 如此说道韩暨这才长出一口浊气、 “只望主公知晓,你才是这桃源皆众的胆气,一旦失了主公,这桃源也会烟消云散。” “懂了懂了。”张显连连点头。 他是真不会再这样了,其实他也看出来了,这桃源一众上个月是真的在拿命在干活。 本就是流民身子骨差,好不容易几个月养了回来,仅八月一月,就又让大部分人元气损伤。 “唉,牲禽都宰杀分配了吗?” 韩暨拱手:“以然宰杀,六十头二百斤大猪分了每人五斤肉食,另外还每人贴补了十斤南瓜。” “这是他们该得的,上个月各工坊产出惊人,田亩也伺候的精细,想来十一月份的采收会是大丰收。” 张显叹气,坐在床榻一角脱了鞋子倒磕出其中的细沙。 “窑炉那边都可以了吧?” 韩暨点头:“连体窑上月末已经开始烧炭了,不过炒钢炉还需再等几日,黏合未干此时开炉恐怕有裂。” “嗯,这方面你是经验,便以你为主导吧,营户的事府衙有何说法?” “进展顺利,上月暨跑了几次府衙,与郡守面谈甚欢,主公,既然郡守乃郭家出身,为何咱们不用郭氏的门路?” 韩暨有些不解、 张显叹息:“我也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我那兄长一直在明里暗里的暗示我,想让我彻底与他家捆绑、” “这半年我都不敢在郭家久坐,每每都是送去些桃源特产就离开。” “公至,你帮我分析分析,明明我只是起于微末的一介医匠,为何我那郭怀兄长会如此看重于我?” “这豪门世家应该没这么好说话的吧、” “哦——、”韩暨露出几分惊奇,倒还是第一次知道这等辛密。 他闭目沉思了几分,问道:“主公与郭氏结缘真的就只是治愈了那郭倘?” 张显点头:“确实如此。” “.送粮秣钱财..这是诊金奔前跑后这是绝疫名望桃源发展快速..却可资助与豪门行事相符.嘶.” 忽的韩暨睁开了眼看向张显。 “他欲再仿郭圣通不成?!” “郭圣通?”张显疑惑。 “光武帝废后?何意?” 韩暨眼眸快速转动,口中快速呢喃。 而后抬头问道:“主公,常山周边可有大贼?” “大贼?”张显更疑惑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来:“真定乃重郡,有五千郡兵,地处要地联络四方,遏制西北并州,东北幽州,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 他笑语戛然而止。 还真有! 只不过这个大贼并没有在明面上行事。 巨鹿张角!太平道! “主公是想起来了什么?” 韩暨好奇的问道。 张显脸色沉重的颔首,他字斟句酌道:“公至,若我说常山周边真有大贼你信否?” “信。” “然我又言这大贼我甚是钦佩你又如何?” “主公敬佩之人,便是暨所钦佩之人!” 韩暨没有丝毫的犹豫回答。 张显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吐了出来。 他没往上个话题继续说,反而是从屋内一个隐秘的箱子中拿出了他那个双肩背包。 然后又从中取出一份细心折迭的布帛摊开在了床上。 “公至来、” 他朝韩暨招手。 后者近前,跪坐在了床榻上。 “看得出这是什么吗?” 张显指向布帛问道,其上线条勾勒,有山地,有河流。 “舆图?” 仅一眼,韩暨便看出了这布帛为何物。 张显点头,指向其中一地道:“此处为长安。” 韩暨顺眼望去点头,然后自己往上一指:“这里是扶风,这里是武都,这里是安定。” 这下轮到张显惊奇了:“公至认得出?” 韩暨点头:“虽然此舆图颇为简陋,但暨家中曾有一副大汉十三州舆图,主公这的倒是能对上。” “还是世族好哇,为了这不过四郡之地的舆图,桃源花费了数百万钱,没曾想公至曾经家中还有十三州的舆图。” “哈,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可惜都被夺了去。” “主公让暨看此舆图何意?” 他不解的看去。 张显叹息:“这便是某要跟你说的大贼了。” “此言某还尚未与任何人言起过,公至听了烂于肚中。” 韩暨脸上一肃郑重道:“若走漏一分今日与主公相谈之语,暨当不为人子!” 张显闻言摆了摆手:“罢,你且听好,最迟不过光和七年,大汉 必乱!” !! “主公之意.” 韩暨欲言又止的看向张显。 后者点头:“起义。” “嘶”韩暨登时直起了身子,突然他像是反应了过来什么看向自家主公。 “那主公” 张显摇头:“我没参与。” 韩暨庆幸似的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两年时间太急了。” “公至庆幸的竟然是这个?” 张显笑道。 “哈哈哈,来此桃源后,暨便明了主公心意,此事虽惊骇,但暨定是追随主公!” “公至有心了。” 张显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韩暨重新跪坐而下:“那暨便清楚了,郭氏百般示好主公,甚至不惜下重注,看来这郭家主也非是守成之人。” “主公所说之大贼,背后定然是有郭氏的支持!” “公至如此自信?” 张显有些不淡定了。 不是说黄巾起义败就败在没有世家豪门的支持吗? 眼下怎么又拉扯进了郭家? “世家处事特点,两头下注,既想要维持现状,又恐落人之后。” “这大贼虽然郭氏有支持,恐怕支持的力度也并不大,最多也就些许粮秣资材,主公想想,这般做法是不是有些熟悉?” “对我也是如此呐。” “然也。”韩暨点头:“郭家主想必是看到了主公身上的潜力,又加上救子之恩,所以之前的资助便大方了些,但随着桃源庄成,聚民数千,庄护数百,恐怕郭家主又想起了曾经资助过的另一人。” “如此,便再加注主公,无论今后谁成谁败,对郭氏而言都无太大损失,但只要其中一方有所收获,那郭氏便可得利,且是大利!” 随着韩暨一点点的讲话讲透,将其中道理揉碎,张显脑中之前的不解也开始逐渐明悟恍然。 两人一直交谈到了正午。 直到李真过来喊吃饭了,他俩才结束对话。 韩暨很有才华,起码张显是这样认为的。 他填补了如今桃源最欠缺的东西,那就是政治手段。 什么是可以在明面上的,什么是不能的,有韩暨前张显只能猜测,所以会出现该严谨的地方不严谨,不该严谨的地方又太过严谨。 而有了韩暨,那很多东西运作起来就方便的多了。 就好比桃源众,好比甲胄,刀兵。 没有韩暨这段时间的运作,那张显就是意欲谋反,一旦走漏消息势必会引起官府方面的追查与敌对。 但现在不同了,桃源可以大大方方的表露出这些东西来。 甲胄刀兵那是为了营户,为了保证真定府衙有可靠的军备使用。 桃源众虽然依旧没有明面上的身份,但张显如今是谁? 真定大善人,新晋豪族,家里有个几百僮仆怎么了? 说的像谁家没有一样、 中午的桃源飘满了肉香,每家每户都分了十好几斤的猪肉,虽然杀了六十头猪,但桃源的肉猪储备依旧足够。 往日家园农牧每月十八头肉猪出栏,除了供给给四百桃源众食用的以外还是可以余下几头的,这些猪也没杀,就养在桃源外部猪圈里,跟购买农家的猪进行配种。 三四月下来倒也怀孕了不少母猪。 鸡鸭也是一样,比起牲畜,家园农牧里的禽类出产的更快,一月三轮。 张显也会时常进行替换,将新出的雏鸡雏鸭换掉生过好几轮蛋的成鸡成鸭,这些换下来的鸡鸭除了一些当肉吃以外,剩下的也在外部禽舍养着,毕竟又不只是在家园农牧里面它们才产蛋,在外面同样也会。 而如今他的驯兽技能三级,子项农牧技能更是点到了四级,一共二十四个饲养槽位更加的宽裕。 鸡鸭的饲养各自加了三个槽位,四十五只鸡跟四十五只鸭每天的产蛋都是九十枚跟一百三十五枚,加上外部饲养的产蛋,供给刀盾营跟长弓营都还有富余。 剩下的十四个槽位里,猪的槽位并未增加太多,只是从一开始的两个转为了四个。 每月三十六头肉猪的出产足够满足桃源肉食以及油脂的需求。 之所以没有增加太多猪的槽位,是因为张显悟了,他不打算将猪作为主要肉食来源。 而是转而看向了牛。 同样是一个月出栏,黑猪的出栏重量不过两百斤。 但牛却有六百斤(东汉陪葬牛骨出土重量换算。) 这里外里小四百斤的差距不大吗? 一开始他没想着养牛用来吃是被这个时代的思维给带偏了,牛是重要的生产工具,所以他就一直没想着去吃。 但杀过一次人回来后,他反应了过来,别人不轻易杀牛是因为一头牛少则两三年,多则四五年才能投入生产,周期极长但又没有代替品,所以不能杀。 但他不一样啊,一个月,就一个月他的牛就能出产,不论是用来耕种还是做别的,他的投入周期就一个月而已。 而且作为实用工具的牛又不是每个月都会减少,它们只要不是人为宰杀,服役时间能有个几年之久。 桃源只需要每年抽出一个月两个月的时间用来培养耕牛,那剩下的时间里不就都可以用来吃了吗? 更关键的是,吃牛还能获得牛皮! 这个可是制甲的关键,牛皮是最适合用来制甲的皮料没有之一。 虽然猪皮也能制甲,但对比牛皮那完全就是被爆杀。 一个天然纤维密度纵横抗撕裂能力强,一个纤维松散易分层,而且制甲需要硬化处理,牛皮天然就硬,想让它变软都得反复揉制几次才行。 而且厚度,防腐性更是没得比。 牛的浑身都是宝,牛角,牛皮,牛筋,牛骨,都是军备制作的上选。 诸多优势对比下来,张显自然是决定将牛作为主要肉食产出。 当然,这个得背着人来。 十个剩余槽位里,牛占了八个,每月七十二头肉牛出栏,约等于两百副甲胄内衬,无数弓材,胶材。 还有两个槽位张显用来养马了,他从马商那里弄来的几匹未被阉割的种马如今有了去处。 他要借助【优种】技能可以让饲养牲禽更容易继承优良特征的概率培养出可以比拟凉州马的冲刺能力,并州马的承载能力,幽州马的高强耐力的划时代战马出来。 一旦这样的战马问世,那搭配双边马鞍,重甲兵刃,这就是一支野战能令人绝望的重甲骑兵队伍。 当然,养出这样战马的前提是保证桃源的良好运转,所以他只分配给了战马两个槽位共计十八匹的数量。 主要也是未被阉割的马匹数量不够。 一匹公马得配好几匹并州母马或者凉州母马,一轮配种下来好悬没让幽州公马力竭。 不过这是伟业的一部分,桃源民众表示,他们会永远铭记公马的付出的! 后宫佳丽三千,别的马哪有这个福分! 第76章 :炭吸制糖法(为书友刘政昊加更4k) 九月的桃源稍显宁和。 能做的活已经不多了,田地打理除了定期施加腐熟水肥外,就也只有除草驱虫这些了。 两千多亩田地的生长状况良好,水渠连通着,从溪流引水浇灌。 七百亩的南瓜田长势旺盛,零散种植的麦子看着也行。 剩下的其他田亩便都是菽了。 种豆固氮,为来年做准备。 十天一轮,家园田地的甘蔗棉花都已经收了差不多四轮了。 除了留种外,这些收获的张显也开始了尝试。 棉花用来纺布不够所以搁置一旁,四轮百多斤的甘蔗出产则是可以用来尝试熬糖了。 原先拿到周管事交给他的甘蔗时他还以为本土甘蔗天生就是短小呢,没曾想家园田地种出来的诸柘(竹蔗)却是比带回来的那些高大太多了。 整株高两米二三,一根差不多就有四斤重,去头尾后还有三斤半,表皮紫红或青黄,覆白色蜡粉。 第一次出产后他也尝过,甜度不错,没有预想中的差,只不过紫皮的竹蔗比青皮要甜上许多,所以后续几轮的种植他都用的紫皮蔗的节段。 制糖的具体方法张显不知道,但归根结底无非就是熬汁。 搬着一口铁锅回了自己的小院,他从负重空间里将那百多斤的甘蔗放到了小院地上。 榨汁的工具暂时没有,索性他也就弄来了一个石臼,原本是用来舂捣稻谷的,用来捣汁应该也行。 柴火院子里就有,工具齐全了,他便开始了制糖。 带回来的甘蔗都是紫皮,而且头尾都斩了下来,甘蔗头部甜份太低,尾部有根用来留种,所以这些蔗都是最甜的那部分。 单根重量都在三斤半,他取了一根斩成二十厘米的小段放入石臼中。 石臼捣汁有些小了,刚放了一根就被塞满。 没办法了,只能硬干,等这次熬糖结束自己怎么的也得弄个合适的榨汁机出来。 舂,使劲舂,力气涨了不用等于白涨。 说不得舂这玩意也算是一次力量训练呢。 石质的舂头上下来回,汁液四溅,噗叽噗叽的声响伴随着断裂的纤维。 费了一膀子力气,石臼里的紫皮甘蔗都快缩成一团了,半臼的浑浊汁水散发着一股子的甜味。 抬起石臼他将这汁水倒进了铁锅,约莫着一斤多一点的样子。 一番舂捣下来,身上都有些蒙汗了,索性他回屋将长袍内衫全都脱掉,换上自己的那一身现代服饰继续舂捣了起来。 百多斤的竹蔗他捣了三十余次,费时费力。 不过这只是初期试验而已,弄完了这次他就知道那些环节是可以改进并适合什么工具的了。 锅中汁水三四十斤的模样。 熬糖体现就体现在一个熬字上面,燃火煮沸,铁锅里的汁水翻滚,带出大量的浮沫。 ‘要不要撇沫子啊?’ 虽然没熬过糖,但他煮过汤啊,煮汤时的沫子他知道要撇,但煮糖的没人教过啊。 万一是有用的呢? 拿不定主意,索性他也不撇了,等出糖以后留下一些跟第二次煮糖撇沫当对比,那就清楚该不该撇了。 随着火焰的炙烤,铁锅里的汁水逐渐从白浊色变为了青黑,大量的气泡从底下浮出,但锅里依旧是汁水的模样,没有半分粘稠。 他只得是不断的搅拌防止底下烧糊。 就这么搅拌加搅拌,逐渐的铁锅里的汁水越来越少,颜色也从青黑色转为了棕红,糖液变得粘稠,每次搅动都有无数糖液会粘黏在木铲上面。 ‘跟炒糖色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了?’ 一边搅动,张显一边想着,此时铁锅里的汁水就只有底下那么一层了,细密的气泡翻上锅壁又粘稠的流淌下去。 “你在做什么呢家主?” “哎呦卧吓我一跳。” 正专心致志熬糖的张显被这么一嗓子差点给魂都飞走了。 他没好气的扭头看了过去,却是李真蹦跶着跑了过来,然后凑到锅边,好奇的朝里面打量。 “远点远点,脸蛋眼睛不要啦?” 张显拿着木铲的中间位置用把狠敲了小女娃的脑袋一下。 后者双手捂着个脑袋可怜巴巴的瞅着他。 “怕了你了,蹲我这来,待会你就知道是啥了。” 小院里多了个李真,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有她看火了,自己就能专心盯着铁锅里的变化。 汤汁还在变得粘稠,随着一股隐隐的焦香味散出时,他顿觉不妙,连忙喊道:“扯火扯火,把火灭了!” 手里木铲翻动,避免剩下的糖浆持续接触锅底。 李真小丫头的速度也很快,就在张显喊扯火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将围灶里的火给扯了出去。 随着锅里的温度一点点的降低,他端起铁锅的两个耳朵,将糖浆给倒进了一个陶罐里。 “帮忙把挂着的这些赶下去。” 他朝李真努了努嘴。 “哦。” 李真懵懂的拿起木铲将铁锅里残留的糖浆给全都刮了下去。 一百多斤的甘蔗,三四十斤的汁水,最后得到的只是一罐十来斤的糖浆。 而且他还觉得这只是糖浆而已,跟糖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就连后世残次品的糖沙都比不了。 ‘要结晶吗?’ ‘怎么结?’ ‘自然结吗?’ 一连串的问号在脑袋上浮现。 他蹲下身子望着放置在一条板凳上的陶罐陷入了沉思。 “家主家主?” 李真歪着个脑袋小心的戳了戳张显。 上个月桃源发生的事可还历历在目,她生怕自己这个好家主又在弄什么幺蛾子了。 “嗨嗨嗨,你这妮子咋个这么烦人哩,想事情呢。”张显从柴堆里折下一根手指粗细的木棍,吹了吹上面的灰往陶罐里一戳然后搅动了几下,提溜起来后吹冷递给了李真。 “去房间里吃去,我床边小桌上有本列国游记,你给我把前百字抄写两遍!抄不完打屁股!” “家主.” 李真又开始可怜巴巴了。 天见可怜,学堂好不容易放天假了,怎么还有作业啊! 但在一个沉心理工的男人眼里,这等可怜丝毫不够看。 “去!” 他将蘸了一坨糖的木棍塞进了李真嘴里。 一瞬间,小女娃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呼噜着嘴:“呜甜的,好甜。” 多巴胺:没错,是我在发力! 小女娃满足的走向房间,连难得假期还要写作业这件事的痛苦都给抛之脑后了。 小院清静了下来,张显从罐口盯着里面的糖浆,继续沉思。 也不知道沉思了多久,突然,他的脑海,眼前仿佛出现了一连串的影片播放。 【未来视野2级:打造当前世代物品时,有一定概率获得此物品未来演进版本的制作流程(当前概率加成百分之六,技能等级提升)】 眼前的播片是几倍速张显不知道,但里面那些走动的人跟做的事他却看的一清二楚。 随着最后落幕,一罐雪白如沙粒的白糖呈现。 他的脑子翁的一下,瞬间明白了自己制糖过程中的所有错误操作。 “技能居然触发了!” “这是宋元时期的炭吸制糖法!” “原来是这样” 张显砸吧了几下嘴,像是在品味着什么。 眼睛瞥向陶罐,眼神中露出一抹嫌弃。 “可惜我那百多斤的甘蔗了。” 他熬制的这锅糖水理论上来讲也算是糖。 陶罐里的糖浆在沉淀中会自然析出结晶凝结,只不过他的糖水没做任何处理,最后得到的也只不过是比红糖质量还差的糖沙。 “留着给桃源众充当进步奖励吧。” 这十斤左右的糖浆最后能的糖沙五六斤左右,剩下的便是无法彻底凝结的糖浆。 试验性质的熬糖没想到还触发了未来视野,这下可把张显给高兴坏了。 他高兴的原因除了得到了制糖的方法外,额外的还有活性炭的制作方法。 这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可惜甘蔗都用完了,下次制糖只能等甘蔗成熟。 不过也不用像这次一样等个四轮那么久了。 四级的家园农田,六百四十八个植被生长空间,比起此前早已经是今非昔比。 这次光是甘蔗一种就是两百个位置,一根裁选好的甘蔗三斤半,下次制糖就是七百斤的甘蔗。 制糖不像制酒,高粱的单株重量太小,无法用家园田地进行大规模生产。 但甘蔗不一样,它单株就是好几斤重,配上如今大面积增大的家园区域,十天七百斤的甘蔗就等同于一月两千斤。 在这个一斤岭南蔗膏一金饼的年代,一月两千斤甘蔗所出的糖足够比拟一些小型豪族一年的产出了。 十天后就是这轮甘蔗成熟的时间,正好,这十天里可以打造一些用来制糖的工具以及培养制糖工人。 拿定主意,他便彻底息了院子里的余烬,想起李真还在房间里便悄摸的去看了一眼。 此时这个丫头正在照着一本装订起来的书籍抄写呢。 他也没去打扰,自顾离开了小院。 面对奇装异服打扮的庄主,桃源众人已经是见怪不怪。 虽然这身衣物庄主已经很少穿了,但每个月总会看到个那么一两次,所以早已是习惯。 拎着用草绳绑起来的陶罐,他先是去了炭窑那边。 桃源的炭窑建在最边缘的位置,两座弧顶的窑中间是一道直通的方体建筑。 那里是柴口,温度会从这往两边的窑体里升温。 找到负责烧炭的工人头子,他直接过去吩咐道:“这次炭出以后帮我烧一批枣木梨木的硬木炭,我有用。” “诺,庄主,烧好了我叫你。” 烧炭头子稍显激动的应承下来。 能直接跟庄主说上话,这可是别人没有的福气。 炭窑这边虽然叫炭窑,但这些工人却是韩暨亲自教导的,除了可以烧炭外,还能烧砖,烧陶。 算是一个多功能的窑体,韩暨有心在这边再多新建几个窑口,以后需要什么庄里都能自足上。 吩咐了烧炭头子,他便转身离开。 要枣木梨木炭主要是为了制作活性炭。 白糖想要变白,脱色是最主要的,而宋元时期的炭吸制糖法已经可以稳定白糖的颜色。 这里面最关键的就是使用活性炭进行色素分离。 如果不是未来视野的激活,光是自己琢磨恐怕这辈子都琢磨不清楚如何制作白糖。 要白糖并不是说为了好看,算了,好看也是其中一个原因,更关键的是白糖的味道够纯。 对于世家豪门来讲,糖他们并不是没吃过,想要打开糖的生意,要的就是足够特别。 虽然说着很难听,但事实就是糖跟这个时代的普通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即使穷极他们一生,能获得的唯一甜味也只限于路边生长的野果。 搞定活性炭制作需要的舒孔炭,下一步便是糖结晶的缸。 技能激活时看到的制糖流程,人家的缸体内部是有螺旋纹路的,这个主要是为了诱导晶体定向生长。 现场制陶不现实,但好在桃源别的不多就是陶缸多,他找了个手巧的庄户,让其在缸内小心的去磨出螺旋纹路来。 有了结晶缸,他又去找人制作竹编转笼,同样也是技能激活时看到的技术,通过人力手摇,每分钟的转速能有180-200转。 这个是为了分离糖蜜。 也就是无法凝结成晶体的糖液。 宋元时期的这套分离法,效率能有百分之八十左右。 能够更快的将湿糖凉成干糖。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他都在为第二次制糖做准备。 原先的那罐糖浆他交给了黄忠,让其自行奖励给桃源众中努力上进的战士以此提高军中的上进心理。 铁匠铺他也去了,亲自打造了一副榨汁工具,利用杠杆原理的下压榨汁法,比他一开始直接用石臼捣不知道要便利多少。 桃源的日常依旧,学堂蒙学,演武场将士奋力,各色特产产出稳步。 酒,纸,弓,甲,匠人手艺日益增长。 期间仅有韩暨离了桃源几天,张显只能是代替他上了几天的课。 但别的不说,学识技能加持,这几天里学堂的学子知识掌握都很牢靠,以至于忙完‘营户’事情回来的韩暨用异样的眼神去看他。 就像是在问:“主公有这本事何须找我来授课?” 嗯. 这种事就别问了,问了你也不懂。 很快,家园农田里的甘蔗便长成了。 第77章 :这是铜币碰撞的声响(求追读4k) “这几日,学童们竟是多学了三篇课文,字迹也较之暨离开前工整了许多。 主公,这又是如何做到的?否是你有独特的授课技巧?” 深夜草堂,韩暨批改着这两天积攒下来的课业,惊奇的抬眸望着身旁的人问道。 张显略显讪笑的摇头:“哪有哪有,都是跟公至一般的授课之道,许是某这庄主的身份由不得他们不认真起来。” 他哪敢承认自己授课的效率就是比你高,现在本来就一天忙的晕头转向,若是再来个教学,还是教一群八九岁,十来岁的顽童! 算了吧,这差事不比让人直接上阵杀敌来的轻松。 见张显不想说,韩暨也不追问,只是从怀里掏出几片布帛递了过去。 另一只手也未停下,毛笔染着朱红在写着字的白纸上圈出一个圆来。 那是学童的错字,明日得罚抄百遍才可。 张显接过布帛一一翻看,越看,脸上越是欣喜。 “公至辛苦!” 这几份布帛竟然都是真定府衙出示的官方文件。 韩暨轻笑依旧批改着作业:“只是幸不辱命尔。” “郡守许了营户的名额编入桃源,往后,桃源即可自行生产刀兵箭矢以及甲胄。” “不过代价也有,每年得与府衙二百矛头,百三十环首,万枚箭簇以及十二副镶铁甲胄。” “也不多,以桃源的产能这些数目可以承受。”张显不在乎的点了点头,随即问道:“什么时候交?在何处交?” “交?”韩暨疑惑,随即明悟解释:“某的好主公诶,你可真是个大善人,这批军备可不是交的,而是售!” “售!”张显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这不是税?” “怎能是税!” “我等为府衙郡兵提供武备,他怎的还好意思收我等的制税,他要是收了,天底下谁还给所属制作武备?!” “不过若是提供不上,那主公便只能自购武备售与府衙了,若是数目不足还会有一笔罚没。” “哦——!”张显明白了过来。 合着里外里桃源赢了两遍!产能不够?怎么可能,就真定府衙要的这些,桃源一个月就能产出出来。 “不过得让何铁匠他们精进锻刀手艺了,如今咱们可还没有自打过刀兵。” 韩暨闻言颔首:“却需如此,不过时间倒也充裕,在明年此刻前售与府衙即可。” “也行。” 张显点头,指向手中另一张布帛问道:“这保甲我尚且明白几分?” “但这上面允的仪仗礼器七十有八,猎具五十有四又是何意?” 他看的不是很明白。 批改完最后一张作业,韩暨将白纸晾在一旁起身解释道:“保甲即为部曲,主公当属真定豪强之列,所以某便求了这三百保甲的名额。” “原来如此,这么说今后桃源众便有个明面上的身份可用了。” “是极,不过保甲毕竟是民,所以他们不得着甲,不得配弩。” “这个正常。”张显认可的点头。 “所以桃源一众只能有七十八副甲胄,以及五十四副劲弩。” ?!! “他们管这些玩意叫仪仗礼器以及猎具?!” “哈哈哈,豪族之间默许,但明面上总是要给官家一些脸面,如此才有了这么些个说的过去的法子。” 韩暨大笑了起来。 张显摇了摇头:“所以说老实人只能受欺负啊。” “看来这一张的驿传用马也是明面上能说得过去的法子了。” 他将韩暨给他的最后一张布帛翻出,指着上面写着的数目说道。 韩暨点头,轻言一笑:“然也。” 张显嗤笑,一地之间可见全境,就连真定此等军事重县下豪族们都能这么玩,那其他地方就更不用多说了。 之前他还对一地豪强鱼肉一方这种描写有些认知不太清晰,但随着韩暨替他运作了一番将豪族该有的脸面与方便都拿到手以后。 他算是清楚了这鱼肉一方是怎么鱼肉的了。 有钱,有兵,还有权,那一地百姓拿头去反抗,若不能形成大规模的骚乱,那豪族吞并土地这种事就是顺其自然了。 叹了口气,他将这三张文书收进袖口。 “夜也深了,公至便早些歇息吧。” “知晓,主公也是早歇。” 两人在草堂门口分别。 次日清晨。 张显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了制甲作坊。 内里二十来个妇人用特制的钢针穿插着甲片与牛皮内衬相连。 她们竟是起的更早。 看到张显走进,一众妇人忙是起身行礼。 “庄主。” 张显摆手:“无需客气,今日来是想让诸位嫂嫂缝制一些包裹,样式便是这纸上这般,你们先缝制一些留与我查验。” “是。” 留下一张图样纸,他便去了演武场。 如今桃源众早间的晨练都是他在带领,跑步,站姿,列队。 一来是为了让众人还知晓他才是这支队伍的领导者,二也是为了提高他们对自己命令的习惯性。 演武场的晨练先是绕着桃源跑上个十几圈,然后便是犹如后世军训那般的队列队形,向左向右向前向后齐步走。 分得清方向很重要,步履能够一致也很重要。 特别还是冷兵器时代,一支部队如果能在阵前行进中保持同调,那对敌人造成的心理压力是极大的,有时甚至能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这也是在受到韩暨每月几次军中授课时所学到的兵法之一,其实桃源众从一开始肉食油水充沛以后就有后世军训那般的练习。 只不过那时张显只是照猫画虎,而现在则是有自己需求跟设计的训练。 他的操演时间不算长,除却晨跑拢共一个小时左右,中间还有十来分钟的休息。 结束他的操演,军中同样受训的黄忠便会接过他的权柄,在短暂的休整后开始军阵厮杀的练习。 赵云这时也会带着骑兵一众外出跑马锻炼骑术。 桃源众的训练十分严谨,强度也大,所以张显才会千方百计的为他们去提供营养。 等制糖步入正轨,今后桃源一众除了日常的肉油饮食外,也需要额外添补一些糖分补充。 结束早间操演,他回去洗了个澡又马不停蹄的往家园田地跑去。 照常是浇水除草添肥,经验到手后,便将准时准点长成的两百根甘蔗给收获。 收了紫皮蔗去头去尾堆了一地,余下七百斤左右甜份最多的部位。 斩下的头跟尾也不浪费,尾继续埋进地里充当芽种,头则一并拖到了农牧区以做草料。 不过这玩意也只有牛能嚼得动,马那样的自然界废物要不是找到了人类当靠山早不知道灭绝多少年了。 围着农牧区一番打理,随着农牧,农田的区域扩大,新的问题也随之浮现。 那就是耗时太长了,虽然经验获取的也多,但光靠他一个人打理几百只鸡鸭牲口,有时忙完甚至大半天都能过去。 他在想要不要分担些任务出去,虽然经验会少一些,但时间却会充裕许多。 就这么一边打理一边思考,农牧这边也算是弄完。 抬眼一瞧,已经是午后了。 回屋吃了顿黄氏特意留下的饭食,他又得脚不沾地的开始忙碌。 制糖的一应工具材料都备齐了,舒孔炭那边也在做最后一步的晾晒处理。 已有制糖的打算,自然桃源也就空出了几座房子相连成了制糖作坊。 去到那里,院中摆着数百个竹篾,上面整齐的码放着炭料。 这些都是做了活化处理的活性炭,依着未来视野中得到的技艺,这些木炭都是用陶甑蒸了八小时,再用硝石溶液混合草木灰提取提纯后再配比蒸汽水的稀释酸液浸泡。 活化程度并不输宋元时期的活性炭,甚至还远远超出。 材料工具都已配齐,他自然也是叫来了这些天挑选好的培训工人,开始了第二轮制糖实验。 第一步依旧是榨汁,只不过这次用上了他亲自打造的杠杆压榨机器。 只需要在压榨台上放好甘蔗,然后拉下铁杆,重力就会压迫甘蔗流出汁水。 比之前用石臼捣快了百倍不止。 几个人上下其手协力,很快。 这七百斤的甘蔗就化作了几缸浑浊的汁水,失去水分后的甘蔗渣子也堆了一地。 这些渣子不会浪费,要么拉去试着造纸,要么就是沦为草料喂养牲口。 七百斤的甘蔗出了四百多斤的汁水,这榨汁率有显著提升。 铁锅准备,熬煮汁水,四五口铁锅同时开煮,这一步跟第一次一样,需要先将汁水煮成糖浆。 不过有了宋元的技术支撑,这一次他将火候控制的十分完美。 在锅中糖浆粘稠度还未达标时就让人撤掉了所有的柴火,借着铁锅的余温搅动,让糖浆的粘稠度达到了标准。 这一步他十分细心的与被他拉来学艺的庄户讲解,确保他们也能熟练熬糖的火候。 糖浆熬制完成,那几口内部有螺旋纹路的陶缸便派上了用场,糖液倒入这些陶缸,搬到了草棚底下避光,盖上盖,等待它们结晶。 取了手腕上的袖套,张显将几名学徒叫到了身前。 “等待糖液凝晶一般需要八九日,但这几天你们每时用竹棒去摩擦瓮壁两刻钟,可以将时间缩短到三日。” “草棚不是放置的妥善地方,待会你们都搬进屋内,这几日这些陶瓮便交给你们了。” “诺!” 几名学徒郑重应下,像是接下了什么天大的任务。 后续几天张显便少来这里了,每日依旧是忙着桃源的各项事物,稳步推动着桃源的发展。 第二座铁匠铺也在原先铁匠铺的河道对面建造了起来。 如今桃源是制甲的速度快,甲片的供给慢,所以便建了第二座。 韩暨也在绕着蜿蜒溪流寻找第二个适合围堰建坝的选址,但桃源其实并不大,等他顺着溪流找到位置时,此地已经离了桃源三四里了。 不过水利的便利不能放弃,既然三四里外仍有适合的地方,索性张显再次发挥了钞能力,在荒田垦殖令的运作下,桃源再次顺理成章的扩大。 只不过这次扩大主要是在外多了一片地,与桃源之间还有不少距离。 不过这不打紧,郭氏起初送的地是个好地盘,周边乡野距离甚远,有时十几二十里路也不见得会有一个村子。 所以只要张显舍得花钱,早晚能将两块地盘连在一起。 第二块地五百多亩,也尽是荒地,草木横生。 时至九月,他也不想再让一众庄户忙碌了,索性只在溪流旁平整出要围堰的地来。 这处水利他打算用来新建磨坊。 如今桃源给作物脱粒用的还是旧法子,石碾,石磨,仅比外面稍好一些的也不过是桃源的石碾石磨用的是牛马在拉,而非用牛马去拉。 但生物能始终是比不了机械能的,已经有过铁匠铺的经验后,第二座围堰也在韩暨闲暇时的教导下有条不紊的进行了起来。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寻着糖霜结晶的味道,张显便再一次的来到了制糖作坊。 上次四百多斤的汁水煮沸浓稠后还剩下了百斤左右,就是不知道这百斤糖浆如今凝结了多少砂糖了。 “庄主。” 来到作坊后,几名学徒还在恪守张显三日前的吩咐,认认真真的用竹棒在屋内摩擦着瓮壁,见到他的到来,几人跑出了小屋行礼问候。 “今后无需客气,今日时间差不多了,将陶瓮都搬出来吧,看看效果如何。” “诺!” 听到吩咐,这几名学徒手脚麻利的便开始了搬运。 百多斤的糖浆只装满了三口陶瓮,所以仅用了几分钟,这三口陶瓮就都搬了出来。 张显围着陶瓮转了几圈,栖身用耳贴着瓮壁敲了敲声响,听着里面发出的声响,他嘴角露出了几抹微笑。 “这声音是对的,你们也听听,记住这种声音,今后都是经验。” 他依旧以教导为主。 几名学徒闻言便有样学样的贴耳闻声。 张显并不催促,仍有着他们去记住这个声响。 簌簌掉落的喳喳声是糖液凝结成晶体掉落敲击瓮壁的声响。 也是一枚枚铜钱碰撞的声音。 第78章 :真定李家(为早起的书友加更4k) 掀开陶瓮上的盖子,内里的情况果然如张显所料。 黄红的糖沙堆积成一团团的,浸在还剩个底的糖液里。 “用轻纱滤掉糖液,将糖沙全部翻出。” 他挥手命令。 “诺!” 几名学徒拱手,商讨一番后协力开始了操作。 一人搬来一条马凳将陶瓮放置其上倾倒。 余下几人一人负责把控倾倒出来的糖水稳稳落在蒙着轻纱的陶罐里,另一人用工具将里面的糖沙翻出。 黄红的糖沙湿漉漉的粘黏成一块块。 等所有瓮里的糖沙都被集中倒进铁盆里后张显上前掂量了一下。 一百一十斤左右的糖浆最后凝结出的糖沙差不多有八十多斤。 什么?你问他怎么能这么确定自己掂量的重量的? 哦,他有负重属性。 【负重:87/99斤】 面板能用出的花活不少,用负重属性称重只是其中一个用法,所以在桃源,百斤级以下的重量单位愣是差不了分毫。 他的手,就是秤! 放下铁盆,他又看向那口装剩余糖蜜的瓮。 其实这些也是糖,只不过无法凝结了而已。 他看着几名学徒笑道:“都找个竹筒,每人用竹筒装些带回去给家人尝尝,不过别外说啊。” “诺谢庄主赏赐!” 张显摆手,今后都是制糖坊的工匠,些许福利能够收买住心也是好事。 他看着几人装着糖蜜,都是很有分寸,每人只要了二三两便不再装了。 “多装些,弄个半斤回去。” 剩余的糖蜜还有三十多斤,这些人一人半斤也要不了三斤。 几人有些感恩戴德的又装了一点,后面任凭张显怎么喊他们也不要了。 还行。 张显内心暗自认可,将这口糖蜜罐放置一旁,准备待会拿去演武场。 铁盆中的糖沙还不是他要的白糖,这顶多算是黄砂糖,虽有凝结但色素依旧累积。 下一步要做的便是脱色。 之前做的活性炭此时便要用上了。 用了口特意砸破底的陶缸充当过滤容器,其内铺上轻纱,洗干净晒干的石英砂,再在其上铺上一层厚实的活性炭。 这就是给糖脱色的关键。 活性炭会吸附掉色素,下层石英砂会保证炭屑不掉进容器,最后的轻纱层会再做一遍过滤杂质的工作。 铁锅烧热注水,水跟糖的比例在宋元炭吸制糖法的技艺里是三比一。 三斤水一斤黄砂糖,温水下糖溶解成糖水而后注入活性炭过滤缸中。 随着糖水的一点点渗透,最底下的轻纱湿漉,滴滴糖水下落滴入螺纹陶瓮。 张显拿了个杯子上前接了些糖水,约莫半杯后拿到眼前观看,此时这糖水的颜色以是白亮为主。 “是这个颜色,你们也都看看。” 他将杯子递给了身旁一名学徒,几人相互传阅一遍,将这一步骤糖水该是什么颜色给记在了心里。 后面的操作其实也就跟三天前熬糖的步骤一样了。 张显没再上手,只是看着几名学徒将过滤完的糖水再次熬煮,有手法跟火候上的问题他在出声指点。 很快,八十七斤兑出的两百六十斤糖水再次熬煮成了糖浆,只不过这次糖浆的颜色白亮,倒入螺旋陶瓮里再次盖上盖,三天后这批白糖就该是成了。 “照这三日的操作继续即可,三日后某再来查验。” “庄主慢走!” 离了制糖作坊,张显找到韩暨两人骑马去了桃源三里外的围堰。 几十号农闲汉子正在忙着平整地形,然后用黏土石块混合搭建石坝。 上流的水他们已经从旁挖开了一条渠,让水弯着流淌下去再汇入主溪,看得出来有过一次经验的他们办起这事十分的熟练。 “公至却是给桃源培养出了许多能工巧匠啊。” 两马并行而来,看着他们热火朝天的景象,张显侧首与韩暨说道。 后者略显自得的颔首:“隐姓埋名之时为了生计才养成的这般,若是此前,暨可能看不上此些活计。” “总归是有你才有如今桃源匠艺,公至功不可没。” 张显衷心的感慨了一句。 到了地,二人下马,看着逐渐垒高的四周,皆是满意的点头。 “许冒!” 韩暨朝热火朝天的工地喊了一声,登时就得到了一声响亮的回应。 “诶!公至先生!” 一人束发球冠,光着膀子的中年男人跑了过来,脸上身上皆是泥点。 待看到韩暨身边的张显,这人神情激动的跪了下去:“庄主当面!小的许冒,见过庄主!” 由不得他不激动,几月前,他带着一家老小窝在窝棚里已是奄奄一息,若不是那时一名少年郎问他是否愿为佃农,他那一家子就饿死在了路边。 后来到了桃源后他才知晓那日救他一家老小的人名为夏侯兰,而聘他为佃户的则是夏侯兰的兄长,张显张子旭。 一家之命无以为报,所以到了桃源后他干事都比常人多出几分力气,久而久之,一帮经常跟他上工的也愿意听他说几句。 上次韩暨点了些人修建桃源里的围堰时发现了这点,便点了他来充当工头。 面对桃源庄户动不动就给他行跪拜之礼张显都快麻木了。 不是说跪拜大礼汉时不兴的吗? 无奈,也只能上前搀扶起身:“都说了许多遍了,无需多礼,尔等也真是” 他是又好气又好笑,只得拍拍这人膀子全当出气了。 “嘶,庄主大恩无以为报,小的也只有这把子力气跟脸面了。” 许冒龇着牙咧嘴笑道。 濒死之人被救后的淳朴罢了。 被晾在一边的韩暨笑着看着,心中感慨,这桃源三千众皆为主公死士尔。 待两人分开,他这才插话问道:“许冒,这围堰进行到何处了?” “回公至先生的话,这围堰只差最后两米的垒砌便可等待干燥了。” “用的可是某教的技法?”韩暨再问,朝张显拱手,走向堤坝近前。 总工巡视工地了,张显心里莫名的升起这种感慨。 他也迈步朝前走去,看看这纯人力打造的堤坝究竟如何。 许冒跟在两人身后,细声言语道:“全按照先生的意思。” “基底以块石堆砌,缝隙处皆用黏土填补严实。 如今在造的已是中间层了,全用的黏土加稻草,每十寸夯实一次,没有半点懈怠。” 几人说着话便到了堤坝边上,韩暨蹲下身子检查了一番夯土层,点头起身:“确实卖力。” “那边是最后的竹笼护面?” 韩暨指向一方,见到几个女人正在那铲着卵石装进竹笼里。 许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妻小在家有些闲不住,便带了些嫂嫂过来帮手。” “九月已然凉爽,切莫让她们下水,女身易患风寒。” 张显出言叮嘱了句。 “庄主仁厚,小的谨记。” 许冒诚惶的抱拳一礼。 “记着便好,往后每日上工前,往库房一去领些黄姜过来,煮沸水与一众弟兄驱寒。” 张显摆了摆手。 “诺!” 许冒的神情更为的激动起来。 韩暨在一旁检查着堤坝做工,检视一圈后点头而回。 “工艺质量都没问题,许冒你负责的很好。” “先生庄主信赖,小的不敢有半分马虎。” 韩暨微微颔首,笑着挥手:“自去忙吧。” “是。” 说着许冒便又回去了工作。 余下张显二人随溪流走向漫步而行。 “此处倒也不错,难怪公至会选在这里围堰。” 宽敞的溪流蜿蜒而下,比起桃源的水势,这里的水更为湍急。 “也是无选之举,往上便是蒲吾地界,桃源不好越界,只得往下而选了。” “那边再走十余里便是李家的村户了,在此处围堰势必会影响他们村子的用水,桃源那处围堰恰时汛期雨降充裕,而今枯水季影响到他们用水了届时少不得一番争论。” “李家?真定李家的李家吗?” 张显沿着韩暨所指方向望去。 “然也,那边是李家的祖地,李家家宅也至于此,如今屋檐联纵,皆是李家佃户。” “若我没记错,这李家包揽的是真定县的陶品生意?”张显问道。 韩暨点头,来桃源这两个月,他几乎把整个真定周边的豪族世家都摸了个底。 “却是包揽的陶品。” “那桃源可是他家的大客户,咱们每月消耗多少陶罐陶缸,这围堰最多也就影响三四天的水量,抽个时间上门拜访一下应该无事。” 如今桃源每月消耗的陶品无数,光是装酒要用的罐子就得以数千为数,不看僧面看钱面,他就不信李家这个面子都不给。 “届时某与主公一同前往。” 韩暨有些不放心张显一个人去,虽然自家主公在常山的名望很好,但有些豪族偏就爱干龌龊事。 “成。” 张显点头应允。 两人又在此地绕行了几圈,五百亩的土地不大,十来分钟就绕了一圈。 “这里土质却是不适合种地了,底下土质太过紧实透水性太差,不过” 张显蹲着查验土质,搓了搓几处掘土而出的土粒往李家村的方向看去。 “我算是清楚李家为何会在此处起家了,这底下陶土丰富呐。” “主公还会认土?” 韩暨颇为惊奇。 “亲手种过几次田后,不会认也会认了,下次农忙公至随我一同下田做活如何?” 张显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笑道。 “自无不可,恰好暨也想知晓这田间地头究竟有何物如此受主公青睐。” 韩暨也笑了起来。 汉朝可没有耕读传家的概念,对于种田那自始至终都是黔首的活计,即便是韩暨最为落魄之时,他都没有想过往地里刨食。 夕阳逐渐西沉,溪水映着余晖,泛着粼粼金光。 “该回去了。” 张显翻身上马,与韩暨说道。 两人沿着溪岸往桃源方向缓行。 “李家那边,明日便去拜访?”韩暨问道。 张显点头:“宜早不宜迟,围堰一筑,下游水流减缓,此事我等无礼在先自是要先去招呼。” 韩暨沉吟片刻:“李家虽以陶业立足,但族中亦有子弟在郡府为吏,不可小觑,主公此去,当以礼相待,但也不必过于退让。” 张显轻笑一声:“放心,我自有分寸。” 退让?退啥退!他给面子就接着,不给面子. 张显眼中闪过几抹从未在穷苦人家身上闪过的狠厉。 二人回到桃源时,天色已暗,庄内灯火点点,炊烟袅袅,远处传来孩童嬉闹之声,一派安宁祥和。 张显下马,转头对韩暨道:“今晚早些歇息,明日朝食后再递交拜帖。” 韩暨拱手应下:“诺。” 翌日清晨,张显换了一身素色深衣,腰间佩玉,虽不显奢华,却也庄重得体。 韩暨则着儒生常服,手持竹简,俨然一副士人模样,二人骑马出庄,身后跟着两名庄户,携着几坛桃源自酿的米酒,权作见面之礼。 李家村位于桃源溪流下游十六七里处,村口立着一座石坊,其上笔记苍劲有力,雕刻技艺也透露几分神韵,显是出自名家之手。 村内屋舍俨然,道路平整,比起寻常村落,多了几分富庶气象。 刚到村口,便有李家佃户上前询问。 韩暨上前一步,拱手道:“常山张氏子旭,特来拜会李公。” 那佃户见二人气度不凡,不敢怠慢,连忙引路。 往李家村里走,张显目光多是惊奇了几分,他这还是第一次往他人的庄上参观。 所以放眼四处打量,眼中不由的多了些比较。 ‘嗯,屋舍倒是比桃源气派多了,有空桃源也得改改。’ 比起几代传家的李家,桃源就显得有些破落了,庄上屋舍皆是草房,就连自己住的那间都是草土墙。 复行千步,止于坞墙铁瓦前。 ‘这便是坞堡了罢!多说豪强乡野筑堡,今次可算是见着了。’ 韩暨前去递交了拜帖,门房拿到了,朝张显躬身一礼便往里跑去。 “公至,你瞧这坞堡多是气派。” “主公若想,桃源自是也可如此。” “你别说,我却有几分心动。” 张显眼眸闪动,乱世将至,如要久居乡野,这坞堡却是是需要建筑。 不过 ‘黄巾一乱,该何去呢?’ ‘西凉羌乱吗’ 第79章 :你敢伸手?(求追读4k) 李家并未让张显等候太久。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坞堡大门旁的小门便被打开了,从里走出一男子满面清冷。 张显身后侧,韩暨的眉眼轻皱了下。 开小门而非大门,这李氏是看不起主公啊! 张显倒是无甚所谓,他就是过来打个招呼,说说围堰的事,李氏瞧不瞧得起又不影响他挣钱发展桃源。 “请!” 那冷面男子伸手散漫一礼。 张显微微颔首轻咳一声。 他身后的两名庄户便将带来的礼物交给了那人。 随后韩暨与两名庄户吩咐了几句,便打发了两人回了桃源。 一众入内,李家这坞堡倒也不大,只是将主宅围拢了而已,占地不过百亩。 入堡复行百余步便抵正堂。 此时正堂门户大开,四五僮仆丫鬟各自进出上着糕点酒水。 李家正堂宽敞明亮,四壁挂着几幅山水画,案几上摆着几件精致的陶器装点,显然都是李家自产。 主位上坐着一位约莫五旬的老者,须发斑白,面容和善,正是李家家主李雍。 见张显二人入内,李雍起身相迎:“久闻子旭先生年少有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张显拱手还礼:“李公谬赞了,晚辈年少怎能让长辈称作先生,李公唤某一声子旭即可。” “哈哈哈。”李雍抚须大笑:“那老夫便唤子旭了,来,子旭入座。” “却之不恭。” 张显跪坐软塌,韩暨也寻了处坐下。 上首,李雍轻挥手掌,正堂僮仆丫鬟便退去。 “子旭可是初次来老夫这,你我二家生意往来频繁,你之庄子又是我李氏大主顾,本该是老夫登门才是,不知子旭此来.” 韩暨眉眼又是微皱,这李家是何意思,开小门便不说了,如今又是开门见山,毫无待客之礼。 他轻咳一声起身拱手。 “李公盛情,此次某家主公前来乃是相告一声,李张二家共用一水,此水几日后可能要断流几日,还望李公莫怪,当然,断流几日后,此水便会如常。” “你又是?”李雍抚须眯了眯眼,脸上倒是和煦。 “韩暨韩公至,南阳韩氏子。” 张显一旁把玩着杯具,任由韩暨发挥。 “哦,竟是南阳韩氏子。”李雍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韩暨,随即又好似唠家常般轻言:“这南阳常山相隔千里,你这韩氏子怎落于此地了,可是家中有了变数乎?” 他又侧首望向张显,以一副长辈的预期劝解道:“子旭年少,这看人却要看清楚,莫要任凭他人一言就信了他,这世道招摇撞骗之辈数不胜数哟。” 韩暨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礼数依旧周到:“李公倒是无需操心某家主公,某家主公正值年轻,双目如慧不是他人可比。” 正堂稍显安静,张显转动着杯具,心中一阵好笑。 这是在笑话谁老眼昏花呢,应该不是自己吧。 “倒是个善口舌的。”李雍也不见任何不悦,反而是伸手邀其落座:“你所言老夫听懂了,就是子旭要蓄水以至溪水断流乎?” 韩暨坐下颔首出声:“便是此事。” “荒唐!” 突然,李雍还未说甚,他侧首刚刚引张显两人进来的男子手掌猛拍桌案:“你明知我李氏以陶为生,断了溪水,那我李氏如何制陶!” “你张显在常山即使再有名望,也不能如此欺负我李家,岂是当我李氏无人乎!” “这位是?” 张显眼微咪,把玩杯具的手放下,杯底与桌面轻磕发出一声脆响。 “几日断流应是影响不了贵庄的制陶吧,行个方便否?” “哼,今日你断流,明日他断流,我李氏生意还做不做了?!” 那人冷哼一句,朝张显拱手,面却朝着另一边神色倨傲:“李胜李衡远!” “衡远不得失礼。”上首李雍装作斥责了一句,而后笑脸向张显:“子旭莫怪,老夫这长孙从小锦衣玉食宠坏了,不过他亦是言之有理,这水流你断几天,他断几天,让我李氏何乎?” “不如赔上一些耽搁贵庄停工的钱财,不知可否?”张显依旧笑道。 “哈哈哈,子旭倒是有心了,不过此关乎李氏脸面,岂是钱财能比的,子旭请回吧,恕老夫无法应承此事,若子旭强行蓄水断流,就莫怪你我对簿公堂了。” 李雍抚须叹息道,像是他也很为难的样子。 “唉。”张显也是叹息一声起身一礼:“如此便不打搅李公了,晚辈告退。” 他转身欲走,却见上首李雍身旁的李胜面上一急。 “张显你等等!若是你愿意将制酒的法子交给李氏,我李氏保证能让你在常山万事顺通,而且我李氏的制陶法也可给你,不至于让你断了生计!” 李胜身旁,李雍微微摇了摇头心里叹息,自己这孙子还是太沉不住气了,还得在教几年。 刚转身,此时背向李雍二人的张显上身微动,但脑袋却是扭向了后面看向李雍,双目有神凝实,竟刺的李雍那双老眼微微胀痛。 “李公原来是想要这个?” 他的身子慢慢转动,再次面向了二人。 “就是这个!张显,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出身本就卑微,如今钱你也挣够了,面子常山的大家都看在郭家的面上给你了,你最好识相些!” “要不然光凭你身上的那些罪行,我李氏有千种法子治你于死地!” 李胜依旧喋喋不休,越说,眼中兴奋之意越盛。 “罪行?何罪?衡远不妨说的明白些,好让张某好生考量考量。” “好了衡远。”李雍揽手,面上的和煦也不在了,多是几分清冷。 但明显上头的李胜却没听他爷爷的,反而继续道:“你治病就治病,治疫便治疫,偏偏的,你千不该万不该去治那些低贱之人!” “大汉新令,治疫者,每治一人须补‘驱邪税’二十文,哈哈哈,张显,你知不知道你救了多少人,这笔钱就是掏空你几个庄子你都付不起!” “而且,谁让你救他们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断了多少人的财路!要不是有郭家,早就有无数人想弄死你了!” “还有你那个破庄子,桃源桃源听着就俗气,本身不大,却敢蓄养兵士!你真是好胆!” 李胜拍桌而起,神情更加亢奋:“所以,你交出你那制酒法,在常山有郭氏,李氏庇佑,可保你一世荣华!” “衡远!” 李雍猛拍桌案,正堂里鸦雀无声。 “呵,驱邪税?倒是新奇,某还是第一次听闻。” 堂内张显一声轻笑,打破了寂静。 这李胜看来是被桃源酒的利润给冲昏了头了,桃源酒值多少钱李家应该是不知道的,光是看到了外界的售价便心动了。 若是让他们晓得其中的真正利益,此时即便是上首的李雍恐怕也不会比他孙子强多少吧。 “李公。”张显朝李雍拱手一礼:“衡远所言真否?若某交出制酒法,李氏便保我一世荣华。” 李雍抚须:“子旭放心,我李家虽不如郭家,但也不遑多让,若你交出那法子,我李氏定能让你荣华富贵一生。” “嗯,某知晓了,这便回去整理酒方,三日后定来交于李公。” “哈哈哈,好,子旭果真是聪慧之人,那老夫便静候佳音。” 他摆手,张显便领着韩暨出了坞堡。 正堂里,李胜面色倨傲道:“大父,你瞧孙儿说的没错否,这泥腿子就是要吓唬,吓坏了他,他就什么都交代了。 一个出身卑微的蚁民,还想登堂入室,贻笑大方。” “好了衡远,让庄头这几天精神点,我看那张显也不是善于之辈。” “大父太过高看他了,就凭他那庄子几百号从流民里挑出来的蚁民,哪比得上咱们李家世代养着的佃户。 再说,我看那张显已经吓破了胆,只要郭家不出面,咱们李家今后便又有一份门路了!” “希望如此吧,老夫乏了,你自去看书吧,莫要再如以前那般胡闹了。” “放心吧大父,孙儿定会让李氏更进一步!” 说罢,李胜便朝李雍告退,回了书房,竹简没看几根,就心如猕猿千般躁动。 “公子,需用茶汤吗?” 一语轻柔在书房外响起,李胜起身走至门处,打开门一把将问话的丫鬟拉了进去。 不多时,书房里便响起一阵呜咽之声。 —— 离了坞堡,张显韩暨两人并马而行。 “驱邪税?真有这说法?” 张显侧首疑问。 韩暨皱眉思索,微微摇头:“许是新政,这几年暨关注的不多,倒是让主公受辱,暨罪该万死。” “别提死不死的,我近来听不得这些,一听.”他扭头看向李家庄,冷然一笑:“就想让他们整整齐齐。” “主公打算如何?真交酒方?” “交酒方?”张显诧异的看向韩暨,却见其脸上并无多少诚意,反而是略显笑意,当即会意。 “怕是他们有命拿,无命享喽、” “公至跑一趟真定,就说桃源附近发现了贼匪,希望郡兵能够保境安民。” “看来主公已经有了主意,那暨便跑一趟。” 张显颔首,在岔口与韩暨分道。 “李家庄呵,已有取死之道!” 能千里奔袭杀一地太守,他就不会在乎再杀一家,当然,对外在明面上还得有个说得过去的说法,这是韩暨教他的豪族之道! 既然给面不要。 那就给刀! “驾!” 策马奔驰返回桃源,全速下的张显马速贼快。 未多做停留,战马直接奔向了演武场。 横马侧停身位,马蹄左右碎步几下缓冲冲势。 “黄忠!赵云!夏侯兰!” “在!”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自家显哥跟主公还是第一次这样,三人快速反应,拱手出阵! “速来正堂!” “诺!” “赵石,赵牛,赵虎!” “在!” “督管全队!” “诺!” “驾!” 下达了命令,马步再起,直奔桃源正堂,马未停稳,张显翻身而下,快走了两步稳住了身形直入正堂主位。 落座,双目微闭,直到门外脚步响起,他睁开眼。 “主公!” 三人鱼贯而入并为一排。 “尔等三人各领一队外出桃源,沿道,亭人烟稀少之处架设农舍,然后烧掉,另取染血衣物洒落四处,悄然行事,莫被外人看了去!” “速去速归!” 三人不解,但齐齐拱手:“诺!” 留下一语,他再度闭目凝神。 黄昏。 韩暨驾马而回,问询庄中之人后直入正堂。 “主公。” 他一进来就看到闭目呼吸沉稳的张显稳坐正堂首座。 眼眸睁开,如渊似海。 “以遵主公之令,告知府衙桃源周边有贼出没,归途时,沿道,亭,乡,皆以打点。” “好。” 微微颔首,张显轻言。 不多时,领队外出三人也归,黄忠在这段时间里大致是明白了些什么,所以归来后直接禀报。 “以遵主公之令,沿道,亭,人烟稀少处建筑农舍焚毁,血衣散落四处,往井径口方向去。” “末将自作主张,生了几处打斗痕迹。” “善!” 张显欣慰,黄忠替他想到了他没想到的步骤。 从首座上起身,跨步窗前背手而立。 “我桃源以善自处,救流民,治疫症,流芳百里广结良缘。” “然他处欲欺于我等,那便给他们亮亮手腕,让这常山那些觊觎的眼睛看看,某这桃源能欺否!” “某张显,能欺否!” “今日暂歇,养精蓄锐,明日夜深,抄家灭门!” 三人各自相视一眼,面色不改,垂头拱手:“遵令!” 虽说有仇不过夜,但这个夜还得过,明面上对外的说法有了,甭管他真切不真切,但就问你信还是不信! 不信? 待李家下场落幕,再说此言! 安心发展是初心,但你若是要来插手,觊觎,那就给你看看常山大善人的另外一面! 至于说当天韩暨上报贼踪,第二日贼便有了大动静是否会让人怀疑就是桃源所做? 呵,这不就是摆在明面上的答案吗? 有钱无力的豪族只是羔羊。 有钱有力量,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力量,是让人尊重你的唯一途径! 听李家的意思,如今常山盯着桃源的狼吻不少,那就瞧瞧看,谁才是狼,谁又是羔羊! 第80章 :原是乌江一道魂(为熬夜未睡的书友加更4k) 夜深。 真定府衙。 屏风处投射一道坐姿身影,茶烟缥缈被光照射在屏风之上。 “如何了义喜?”声音沉稳,正是郭郡守。 “四处查探,确有贼踪迹象。”钟童钟义喜如实汇报。 “既有,便张贴告示,警醒乡野。” “诺!” 钟童拱手,告退府衙。 茶汤浑亮,香气扑鼻,轻酌一口。 “好茶,好结果!” “你这贤弟处事进步神速。” 郭郡守放下茶碗,油脂挂壁,对首,郭怀轻笑:“若不聪慧,怎能为我贤弟,不过半年,你瞧那桃源的气象,啧啧啧,便是我这个当兄长的都有几分觊觎。” “那你不夺了他?”郭郡守嗤笑一声。 “叔父这般玩笑可太大。”郭怀扶袖,为郭郡守的茶碗再添一碗茶汤:“吾那贤弟可是倘儿的救命恩人,吾对其也是甚为欢喜。” “这桃源建立,每月即使再苦再忙,吾府上也少不得多出些鸡鸭蛋子,近来,更是多了好酒,如此真心待吾之人,吾怎可害他!” “唉。”郭郡守手指搭在郭怀手腕,示意不必再添:“子仁呐,吾兄那套养寇的法子你还是少用为好,巨鹿那边已成气候,四处探报,所及几州之地,气候已成,但。寇,毕竟是寇,弑主之事常有。” “侄已经舍了巨鹿那边的大多联系,只是偶有钱粮资助,现在,钱粮也少送去了。” “嗯,你知晓厉害便好,这张显,你又如何打算?” “吾以真待他,他亦以真待吾,此等关系便是最好,再者,吾这贤弟叔父不也是欣赏吗?” 郭怀放下茶釜,添料再磨。 “欣赏确有几分,这般年纪,既有名望,又懂得聚富散财,之前只有你帮衬,而今,这周家也多心向于他。” “所以说吾这贤弟聪慧会做人。” “叔父应是知晓了南阳的事了吧。”郭怀抬眸,手中动作却未停。 年过半百,须发都有些白的郭郡守抚须长叹:“千里奔袭取首而离,任侠之气太甚!” “不过倒也聪明,知道掩人耳目,否则吾断然不会令其安稳,哼!好大的胆子,当街刺杀一地太守!如何?若吾招惹其,其还要取吾首级乎?!” “叔父这是哪般话,吾弟怎会对自家人动刀兵呢?” “再者,叔父去招惹吾弟作甚,他每行每事皆有理有据, 税赋更是如数上缴,堪称常山第一守法之人!有这样的人在,叔父明面上的功绩都好瞧的多吧。” “牙尖嘴利,倒是与小时候一模一样。” 郭郡守笑骂一声,饮尽最后一口油茶起身送客:“天已不早,且回吧。” “唯。” 郭怀一礼,告退而去。 月夜当空,马车里的郭怀拉开窗帘朝外望了望,看到这夜深仍有灯火的街道,又放下了帘布摇头轻笑。 “虽不知是谁招惹了吾这贤弟,但多亏了你,有了这档子事,吾再劝其举孝廉便容易得多了。” 马车晃荡,一路回到了郭府。 —— 第二日。 衙吏清早便出,在真定乡野四处张贴有贼踪迹的告示,警醒众人少单独外出,夜里紧闭门户。 这告示自然也贴到了桃源,在热情款待后,衙吏心满意足离开,而正堂,张显则也是心满意足。 “有了这告示,咱们行事也方便了。” 韩暨轻言:“就怕郡兵巡狩,迎头碰上。” “无虑,真遇上,尔等先走便是,某一人便能挡住。” “主公神勇,但还是谨慎些好。” “自然,某又不是有勇无谋这等莽撞人。” 夜。 兵马点齐,桃源门户紧闭。 此次吵架灭族之事人数不能太多,所以张显只点了百五之数,皆是刀盾营之人。 “黄忠,赵云,夏侯兰!” “在!” “尔等三人各领五十随我而行!” “诺!” 子时三刻,月隐云中。 张显立于马上,身前一百五十名刀盾手静默无声,黑甲覆身,只露一双冷眼,夜风掠过,铁甲轻响,如毒蛇吐信。 “记住——”张显声音低沉:“不留活口,不留痕迹。” “诺!”众人低喝,声如闷雷。 “衔枚裹蹄!行进!” 李家坞堡,灯火渐熄。 守夜的庄丁打着哈欠,倚在门楼上昏昏欲睡,忽地,他揉了揉眼——远处似有黑影攒动。 “谁?!”他刚喊出声,一支羽箭已贯穿咽喉。 “敌——”另一名庄丁刚扯开嗓子,便又是一支箭羽而来,直接将其钉死在木柱上。 坞堡外,黄忠冷眼松开手中四石弓的弓弦,再次搭箭。 老练的弓手,犹如挑选猎物一般,只要有人落单或是并列,他便是一箭而出,干净利落。 张显于阴影中走出,他身后,是一百单几个皮草裹身,面戴鬼面的刀众。 坞堡上的庄护被黄忠逐一点杀,有了空挡,张显身披七十斤甲胄如无物一般直冲坞堡之下。 “来!”他倚靠墙壁,双腿屈膝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低喝一声。 赵云立即冲出,单腿蹬在自家显哥迭起的手掌上,借力往上一蹬,身影便如壁虎游墙一般登上了坞堡城墙。 不消片刻,只听坞堡正门咔咔一阵响动,赵云便从门口处探出了脑袋来。 “安全。” “进!” 张显挥手,一百多人鱼贯而入,待最后一人黄忠入内后,张显这才走了进去,再次合上大门,落下门闩。 “汉升带人守住这里,云弟领一队封锁其他出入口!其余人。” 他的身影从门洞的暗处走出,单手高举长柄金瓜锤再也不隐匿踪迹,直接暴喝。 “鸡犬不留!” “杀!” 喊杀声登时响彻,许多还未睁开眼还在酣睡的庄护只听见房门被一脚踹开,接着便是冰冷的触感,然后浑身无力的彻底睡去。 照明的火把被桃源刀众从墙上取下直接丢进屋中,火焰开始燃起,哭喊声顿时四起。 第一次杀人的刀众先是有些茫然,但随着反抗的李家僮仆反击,他们早已形成肌肉记忆的动作比脑子更快的出手了。 血。 火。 烟。 映照在鬼面具之上,真就犹如恶鬼来袭。 正堂后的后宅,李雍猛然惊醒。 “怎么回事?!”他披衣而起,却见窗外火光冲天,惨叫连连。 “大父!有贼人杀进来了!”李胜衣衫不整地冲进来,脸色惨白。 “贼人?!”李雍先是一愣,随即很快反应了过来:“好一个张显!” 他猛地抽出榻下长剑,厉声道:“召集所有庄丁,死守内院!快!” 只穿了一件单衣的李胜此时腿脚发软,面对自家爷爷的命令,愣是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愣着作甚,叫人!点燃烽火,告知官府!” “哦哦.” 李胜茫然的跑了出去。 李雍五十多岁的年纪,单手持剑迈步而出。 “吾乃李氏家主李雍!李家儿郎在此聚集!所有庄护,拿起兵刃!快!” 外堡的喊杀声很快就杀到了后宅。 一团巨大的烽火被点燃,火光滔天,登时将李家庄照的透亮。 “怎么了?” “快看坞堡,那边走水了!” “走水.不好!有贼人杀进了坞堡!快去报告里长!” 堡外庄子也乱成了一团,无数佃户从睡梦中惊醒。 “那我们要去救家主吗?” 走出屋外的几个汉子问道。 得到的答案则是几双看白痴一样的眼神。 “贼人势大,我等靠近不了,家主知晓了也不会怪罪,现在赶紧带着家小往外跑,免得贼人杀红了眼!” 响啰声接连四起。 一名名里长被人从睡梦中拉起,说着李家庄的事,一处处的烽火点燃,传递出讯息,而后醒的就是亭长,乡长,以及真定府衙。 “义喜,莫要走脱了贼人!” 单衣单裤一双黑面鞋,被吵醒的郭郡守脸上没有表情。 他是被看到了烽火值守叫醒的,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真看到了烽火四起,他还是免不了一阵心悸。 这人的胆子实在太大了! 听得命令,已经穿戴好甲胄的钟童抱拳一礼:“定不让贼人走脱。” 说罢,他便御马而去,点齐五百骑兵沿着烽火方向赶去。 李家后宅。 最后一名抵抗的男丁被敲碎了脑袋,脑花四溅,让人望而生畏。 尸体铺了一路,有男有女,有老有弱。 最开始他还有过要不要只杀贼头的心思,但一想到这是灭族之仇,索性心也就冷了。 满族灭门,一人都不能走脱!斩草定要除根! 李胜八字跨坐在地上,浑身抖得如同筛糠,裆部湿漉一片,不见前日的倨傲只剩无尽的恐惧。 李雍半面染血,刚刚那一锤子砸碎的脑袋有半数血都迸射在了他的身上。 鬼面具望着二人以及一众刚刚被护在后面的李氏子嗣,单手一招,身后三十余人便上前将其团团围住。 “一日不见,衡远怎的如此狼狈?” 他慢步上前,长柄金瓜锤挑起李胜的下颌,让那张恐惧的脸更加的明显。 “李公也憔悴了,不过一日而已,贵府这是怎的了?” “张显!你好狠的手段!老夫只不过是要.” 噗——! 锤头轰然而出,李雍话没说完便飞了出去。 “要要要,我最讨厌别人伸手问我要东西,我给你的才是你的!我不给你敢抢?找死!” “全部杀掉,郡兵该到了,拿上东西我们撤!” “诺!” 三十余名刀众挥刀不留一丝仁慈,厮杀过后的他们,此时对于自家主公的崇拜已然突破了天际。 这是什么样的神人? 入阵毫无敌手,身披甲胄却似无物,这般人物,简直就是霸王在世! 将李家值钱的东西一扫而空,刀众将灶屋的油脂四处泼洒,而后一把火点燃。 顿时李家便是火光滔天。 一百多的刀众在黄忠赵云等人的带领下重新汇聚。 顺着坞堡大门而出,跑向了停马的地点。 几十刀众被张显安排在这看马,此时天色还是黑的,但四处的烽火也格外的显眼。 “上马,往井径口方向跑,等到白日找到机会再折返!” “诺!” 刀众们骑上马,黄忠赵云夏侯兰三人各领五十人,忽的,马蹄声由轻变重,一行五百骑从远处快速逼近! “你们走!我陪他们玩玩!” 张显肩抗金瓜锤,拍了拍自己马的屁股,让其跟着黄忠等人跑了出去。 而自己则是步行站立。 等着那股骑兵靠近。 “贼人休走!” 声音在张显耳中有些耳熟。 ‘原来是义喜兄呐。’ “止步!” 一人一甲一锤,张显的架势却如同千军万马。 “闪开!” 一骑当先而来,面对远走的战功,这名哨骑有些急了,常山多久没有这么嚣张的大贼了,这可都是钱呐。 ‘唉。’ 张显叹气一声,金瓜锤抡圆,登时只听砰的一声响,人马齐坠地!人影也飞了出去,只不过张显击打的是马头,所以当场死的是马匹。 至于这位郡兵会怎样,他已经做了最仁慈的选择了。 “止!” 后方钟童眼见这一幕,立即竖起止步令旗,一人挡阵?后有埋伏!他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这个,若不然实在说不通! 五百骑兵齐刷刷的减慢了速度。 止步在了张显身前二三十米处。 “这位将军打个商量,从哪来,回哪去,别让某为难。” 钟童第一时间没有答话,而是再用眼睛扫视四周,转了一大圈,周围适合埋伏的地方确实有几处,但看动静又是不像。 缓兵之计? 他不由想到。 “好大的口气!”一面令旗挥下,十余骑从他背后而出,杀向张显。 先试探,若无埋伏再追不迟! ‘唉。’ 又是一声心底的叹息,张显突然动了起来。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钟童发誓,他是第一次在一名甲胄齐全的人身上看到这个词汇。 黑夜里,深色的甲胄速度远超常人想象。 就如同是一道闪电,这席深色甲忽的出现在了一骑身侧,手中桃果儿大的金瓜锤抡下,战马七窍流血轰然倒地。 战马还未彻底倒下,这道身影却又到了另一骑身侧,又是一锤同样如此。 钟童骇然,连忙敲响金锣,剩下八骑落荒而回。 哔哔哔——! 尖锐的哨音从那深甲之下传出。 却见骑兵队伍之后,传来骚动。 “那是什么?!” “闪开!挡不住!” 一匹身披如同深甲之人身上相同甲胄的战马横冲直撞的从骑兵中冲出,所过之处竟被硬生生的拱出了一条道来。 这着甲马匹一路冲到深甲之人身侧横停,马首低垂亲昵的蹭了蹭深甲之人的肩胛。 “这位将军,好言相劝,打道而回,若不然,某便要上马与尔等一战了!” “你!.” 钟童气息一滞,他承认,他被唬住了,即便明明人多的一方是他才对! 第81章 :霸王乎(求追读4k) 钟童握缰的手微微发紧,指节泛白。 眼前之人,一甲一马,立于五百骑前,却如渊渟岳峙,竟压得他心头沉坠。 那匹披甲战马更是诡异——寻常战马披甲,行动迟缓,可这匹马却如鬼魅般从军阵中撕开一道口子,竟无一人能拦! “将军——”张显的声音从面甲下传出:“某再问一次,退,还是不退?” 只见他已翻身上马,金瓜锤前指,声如闷雷。 钟童咬牙,竟也拔下腰插的枣头锤,双腿一夹马腹打将杀去口中暴喝。 “真定钟义喜!熹平四年兵,帐下颅首三十有六!先登有二,夺旗有一!蒙郡公恩典,当为真定尉!” “敌将通名!!” “哈哈,将军好胆!”张显嘴角露笑。 “不过某之名号!将军还是自行猜去吧!” 这钟义喜当真有胆魄,原先还以为是靠家世坐的位置,现在看来,却是一员好将! 不过二三十米,钟童的马便已冲杀近前。 两柄枣头锤横扫而来,带起呼风。 张显单手金瓜锤一挡,另一只手一拉缰绳,卸掉枣头锤力道的同时调转了马身。 胯下战马福灵心至,两条后腿一蹬,蹬在了钟童战马侧腹。 马甲哗哗作响,犹如秋风扫叶之音。 马上张显亦是拦锤一顶,配合着自己战马的力道双双将人马全都顶退。 摔落马下,钟童喉头一涌,丝丝鲜血从他嘴角溢出,顶盔落地,长发散下狼狈异常。 抬眸看向披甲战马,此时却只能看到马尾晃动。 战马之上,深甲之贼亦是背对着他,只扭转了半首侧眼望着他。 “将军需知好歹,某已几番留了情面,若再追。” 金瓜锤锤头落地磕在一顽石之上蹦出花火。 “定斩不饶!” “驾!” 旋即,那马便奔腾而离。 速度之快再让一众郡兵瞠目结舌。 “将军!” 几名亲随打马翻身而下扶起钟童。 后者胸口闷的厉害,那深甲之贼最后一击顶在自己的胸口,此刻百般难受。 “咳撤,回禀郡公,敌贼勇!.如霸王!” “.唯!” —— 挡住郡兵差不多半个钟,桃源一众早已跑远,但即便是落后的半个小时,张显的马依旧很快的就追上了他们。 “主公!” 黄忠马匹吊在队伍之后,频频后望,此刻见到了张显,心下这才松气舒缓。 张显拉了拉缰绳,将马速缓了下来与黄忠并行。 “如何了主公?” 对于张显单人挡军,黄忠还是十分好奇的,他早就有过自家主公能一人敌军的预想,但想归想,能不能成这还是第一次知晓。 不过看这样子,应该是成了。 面甲之下响起张显的笑声,他卸掉了鬼面具,呼出一口浊气。 “那钟义喜,倒也是一员良将,可惜不是桃源之人。” “看来主公真是把他们都拦下了,可惜不能亲眼所见,实乃憾事!” 黄忠从张显的语气里听出了大概,面上露出几抹失落,若是他没走亲眼见到了那一人挡军的场景 啧啧啧,实乃为将者一生都可吹嘘的话题。 “急甚,以后有的是机会!” 张显瞥了一眼黄忠笑道。 今个也是他第一次尝试,敢这么做不过是凭借着有灵骨短哨战马做后手的底气。 被骑术各项加强,又有同等负重减轻,他想跑,这世界上还没有人能挡得住他。 不过今晚的事也确是侥幸,若是钟童是一尸位素餐之将,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杀,他反而要棘手许多。 总的来说,今晚发生的既是给了常山豪族一个警醒,同时也让张显对自己以及对桃源的武力认知更深刻了几分。 “前头谁在领路?”他问道。 “阿云,时常带队跑马他对周边最为熟悉。” “好,我来殿后,你前去告知,找一地界安营修整,白日折返而回!” “诺!” —— 真定府衙。 钟童被抬着进了正堂。 上首点灯看书等候消息的郭郡守见状惊得站了起来迎向了钟童。 “义喜怎的如此?!那贼人.” “咳咳,让郡公失望了,末将无能.” 郭郡守扶住钟童肩膀,却见这位平日骁勇的真定尉面色惨白,嘴角血迹未干,胸甲凹陷处赫然一道锤印。 “末将.“钟童喘息粗重,每说一字都似牵动内伤,“五百骑列阵,竟被一人一马逼退“ “什么?!“郭郡守瞳孔骤缩。 堂内烛火忽地爆了个灯花,映得众人面色阴晴不定。钟童的亲兵“扑通“跪地,颤声道:“那贼将凶勇,身披甲胄如无物,胯下战马更是甲厚如裘横冲直撞,我等战马闻风惊蹶!钟尉独骑接战,却被“ “被什么?说!“ “被一锤震飞三丈!“亲兵以头抢地,“那贼临走时放话说若再追,定斩.定斩钟尉首级!“ “咣当——“ 郭郡守踉跄后退撞翻案几,竹简哗啦散落一地。 “备马!“他突然厉喝,“本官要亲自“ 他脸上阴晴不定,待瞥见钟童还费力支撑着身子时,叹了口气。 “罢罢罢,去唤良医,先救义喜!” “诺!” 几名钟童的亲随起身一礼,连忙抬着担架往后方去。 临出门前,钟童一只手拉住了门框。 他虚弱的高呼:“郡公!此贼之勇非常人能挡,切莫为敌!切莫为敌!!” “吾” “知晓!” 郭郡守垂下双手,似是无力。 正堂寂静,好半晌才响起几声呢喃. “千里奔袭杀太守,夜战一人挡一军.” “汝霸王乎!!?” —— 白日。 李家庄的惨状逐渐在四处传开。 李家坞堡的大火烧了整整八个时辰,直至黄昏时,那火才逐渐自熄,但即便如此其内高温也一时无法让人进入查探。 李家还有没有活人也无从得知。 常山豪族乱了套了。 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李家就是自己。 各族僮仆操练的愈发频繁,肉食支出也增大了数倍。 除了恐慌,还有一个问题是他们一直在通书讨论的。 那就是,是谁?灭了李家满门!李家又是招惹到了谁!才沦落如此。 各族书信往来密切,事事巨细开始逐条追究。 最终,所有矛头直指一处。 桃源! 各族中在真定当差的不少,传出贼踪消息的就是桃源之地。 第一日贼踪消息传出,第二日李家就没了,要说这之间没有关联那就是糊弄鬼了。 嘶. 察觉到关键之意,所有豪族家主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位有着常山大善人美誉的张显,身背药囊救人无数的子旭先生,日进斗金堪称敛财无数的张子旭竟还有此等一面! 觉摸出些味道了来,一众豪族往桃源方向打探的眼睛都收回去了不少。 原以为就是个靠上了郭家的幸运小子。 没曾想这是常山来了匹狼。 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满门。 手段够残暴。 而且关键是还指责不了什么。 相反还得感谢他意思一下,要不是桃源上报了官府有大贼入境,那李家的事就得不明不白了。 说不得之后会不会有人借题发挥,趁机打压他族。 啧啧啧,这招数虽然粗暴,但确实用出了名堂。 起码现在常山的一众豪族可不敢直接说此事是桃源做的,人家拳头亮出来了,有那个实力。 既然有这个实力,那就是能上桌吃饭的一伙。 至于流窜了的贼匪依旧受害者. 时间会给他们主持公道的,至于具体是什么时候? 谁知道呢。 —— 入夜前,桃源一众相继返回了桃源。 各部犹如无事发生,该训练的训练,该操演的操演。 只是在钱窖里,韩暨夏侯兰张显三人则是在啧啧称奇。 “制陶这么挣钱?” 数着手里的金饼,张显百般聊赖的问道。 从李家带出来的都是便与拿走的东西,金银珠宝,绸罗锦缎,以及一些李家家藏的竹简书籍。 昨夜根本没时间细数,直到现在,他们才有了点空闲将这不义之财好好清点。 只能说,豪族就是豪族,刮骨吸血的本事比之后世资本也不遑多让。 不过是一县之地的豪强,从他们家里搜刮出来的金饼就有千余个,而且作为常用货币的铜钱根本带不出来,那些个其实才是李家真正的家财,这些金饼充其量只占了李家家财的十分之一,甚至更少! 一块金饼等价万钱,这里千余个那就是千万钱。 细细算一下,整个李家不算地契光是钱财就得有个三四亿。 嚯,这可都够买几个三公位置了。 可惜自己只捞出来了这么点。 “制陶肯定是不足以积攒如此家财,这李家多半还有放贷的门路。” 韩暨放下手里的最后一个金饼,将数量勾勒在木牍上往自家主公那边送去而后说道。 “我等也算是做了件好事,李家坞堡大火烧了一日,其内贷契想必是多数烧毁,这也算救了许多乡野百姓。” “我这也点好了。” 一旁夏侯兰在木牍上勾勒一笔,将钱箱跟木牍往张显这边推了过来。 三块木牍合并,三箱金饼,张显合数得金饼一千三百二十八块,共计一千三百二十八万钱。 绢布计价五十万钱左右,有些不够看,不过书籍倒是成卷,一卷【孝经】一卷【九章律】,还有几册不成卷的春秋。 怪不得说马无夜草不肥呢,就一夜的功夫,抵得上桃源建成以来的所有收入。 “收获不错,这些绢拿去给桃源一众制一批冬衣吧,另外昨日随我出战者各领三千钱,未出者领三百。” “书籍公至拿去归类,用作教材。” “诺!” 二人拱手。 清点收获用了大半个时辰,钱窖里空气闷得慌,三人出来后皆是长出一口浊气。 夏侯兰拱手:“显哥,弟去告知裁缝制衣,之后便去演武场了。” 张显点头:“去吧。” 夏侯兰走远,张显揽住韩暨的肩膀,并行后松开。 “公至怎的兴致不高?” 韩暨垂眸:“暨这几日自省,发现自身多有桀骜,只记得出身却忘了研读新政以至差点让主公遭险,此为大不该!” 张显拍了拍他肩膀:“公至有心,某也一样,若想在豪强间生存下去,那对于朝堂新政就得做到耳熟于心,你我共勉。” 虽然灭李家的导火索并非那什么‘驱邪税’而是李家想伸手拿不该拿的东西。 但新政毕竟是朝堂所下,具有律法性,若非此次有李家暴雷,说不得今后他还真会栽在这个上面。 不过荒谬也是真荒谬,救疫者反而还要承担一笔额外的花费,这朝堂也真的是 张显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两人步履向正堂。 “公至,你说咱们有了李家的这笔横财,是不是该将买官的事提上日程了?” “主公当真想好了?买官,这名声可很是糟糕。” 韩暨略微皱眉,如果可以,他还是想让自家主公走举孝廉的路子。 “名声遭便遭吧,得先有个官身,咱们后续行事才能方便。” “若不然,今有一个李家,明天就有第二个李家,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也是这个理,不过买官.主公有门路?” “他不是已经明码标价了,我等去买不就行了?”张显诧异的看向韩暨。 “难不成不是这样?” 韩暨看着张显的双眼,好半晌后才摇头苦笑一声:“买官又哪是这么简单。” “最起码,主公也需要一个官面上的人为你引荐,若不然,主公怕是连那门都进不去。” “嘶” 张显吸了口凉气。 之前卖官鬻爵的风声吹到常山,他第一时间就去打探消息了,上下打点一众官员小吏拿到了名目。 他还以为有了这名目再加上钱货买官的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没曾想到了韩暨这里,他还需要一名引荐者! 这TM还叫卖官? 这不还是举孝廉那一套?!而且还能多收一笔钱财!灵帝好一个生财之道,怪不得以后谥号是灵帝呢! “那” “庄主!有客来访!” 就在张显还欲跟韩暨再谈几句的时候,一名庄户跑来禀报道。 “有客?名刺何在?” “老夫名刺还尚在你这,怎的还要再交一份?” 一道熟悉打趣的嗓音响起,张显脸上露出一抹喜意连忙跑了过去。 “童师!你下山啦!” 第82章 :大匠(为每一位评论过的书友加更4k) 来者竟是童渊。 不怪张显不惊喜了,这半年多,他求了无数次童渊,想接其下山定居桃源,好给他养老。 来到这个世界,童渊可谓是第一个将他当自家子侄看待的人了,虽然这其中也是有救了童渊的缘故。 但这并不妨碍自己敬重他。 若无童渊的名刺自己连郭府的大门都进不去,就更别提这桃源了。 他快跑了过去,扶住了童渊的一只手膀。 嘴里怪罪道:“童师下山也不告知我等,你这半只腿进了棺材的年纪,若是路上有个好歹可咋整?” “你啊,你这张嘴啊!” 童渊没好气的瞪了张显一眼,也任由着他搀扶了。 “出了这么大一档子事,老夫再不下山,你小子岂不是要把常山给闹的天翻地覆。” “不过你倒也是聪慧,没留下什么马脚。” “童师知道啦?”张显有几分诧异,这才一天不到,怎么自己这些人做的事好像就已经败露了一样? “你算老夫半个徒弟,你的本事老夫能不知晓?常山又非他处,哪来的那么多贼匪,能击败钟童者,又岂是寻常之辈,他虽驽钝但也是从厮杀里走出的汉子,一身本事也不容小觑。” 童渊顺着张显的力往前走,嘴里说的有理有据。 “那也不能说是我做的呀,说不定是阿云阿兰他们呢,童师怎的就确定是我?” “钟义喜的伤势多是霸道之力所成,阿云阿兰他们虽然也能赢下钟义喜,但他们是老夫教的,老夫能不知晓他们有几般力气?” “恰恰是你,原本力量不显,但新学武艺时却能使得刀剑如无物,所以老夫才会可惜,若是你能早来几年说不得便能被调教的如同霸王在世一般。” “没曾想,你骨龄虽定,但力量却没曾停止增长,在游侠儿传了些消息上山后,老夫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你,所以便下来问问,听你之言,那应该就是你没错了。” “童师诈我!” 张显惊呼。 童渊大笑:“哈哈哈,怎的是诈!都是老夫有理有据猜测出来的!” 一路笑到了正堂门口,韩暨还在门口等着。 张显搀扶童渊过去介绍道。 “公至,此为童师,乃是我与阿云阿兰的师父。” “晚辈韩暨公至,见过童师。”说着便欲行大礼。 “嗯,免了免了,老夫却是不喜太多规矩,有心即可。” 童渊推开了张显的手,上前几步拦下了韩暨的大礼,在他的铁手之下,韩暨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张显笑着近前再介绍道:“此为南阳韩暨韩公至,目前屈居弟子幕僚。” 童渊笑着颔首:“南阳韩纯此前倒有几分交道。” “童师认识吾祖父?” 这下轮到韩暨惊讶了。 “哈哈哈,老夫年轻时四处游历,喜爱与善武之辈比试,初至南阳时犯了些事,便与令祖有了几分交情,当然不是甚好交情便是了。” 三人入了正堂,张显扶着童渊坐了首位,他自个坐在了童渊的右手侧。 唤来一名庄户,他在其耳边耳语几声后,便见这庄户拱手领命离去。 桃源没有茶水,但白水却是常烧,张显拿了杯子给童渊倒了杯凉白开问道:“童师下山便住在桃源吧,阿云阿兰皆在此地,你也好调教不是,再者弟子武艺也许久未被童师教诲了。” 童渊眯了眯眼,端起杯子饮了一口点头:“下山前便有这个打算了,年纪大了,山上也冷清了,还能撑上几年也不知晓,现在老夫唯一还念着的就是尔等三人了,在老夫百年之前,这一身的传承得留下。” “放心吧童师,有弟子在,你不看到阿兰阿云结婚生子定是不会让你走的。” 张显在一旁拍了拍胸脯、 童渊本身体格就好,只不过年轻时好斗有不少暗伤,他的本事治愈这些暗伤却是轻而易举,身体好了营养在跟上寿命自然也就长了。 童渊笑了笑,摇了摇头:“既知天命,便心安理得,活的长久不甚重要,老夫这一生已然精彩,如此便足够了。” “好了,闲话之后再提,老夫这次下山,是想问你一句,可愿真拜老夫为师?” “童师哪的话,弟子不早就是老师之徒了?” 张显起身,跪于童渊身前,虽不知他为何有这一问,但自己确实是把他当师者敬重的。 “好,有此一句便够了。” 童渊欣慰的拍了拍张显的肩膀,将其扶起身。 “桃源可有大铁匠?” 他再问。 张显摇头:“虽有些铁匠,但当不得大匠二字,仅能打些农具短兵。” “嗯,待会老夫手书一封你派人送走,明早应是会来几名大匠。” “往后,每日卯时前来拜会,老夫教你霸王戟。” “唯。” 张显执弟子礼应下,不过他还是抬头问道:“童师,来的大匠可愿留于桃源?” 童渊笑骂一句点头:“雁过拔毛,老夫也是被你盯上了,放心吧皆是老夫门生,老夫会让他等带家小而来。” “那就麻烦童师了。” 张显心满意足的嘿嘿一笑。 回坐,之前吩咐的庄户此时也折返,带来了赵云,夏侯兰两人,同时还拿了个陶罐呈与张显。 张显接过点头:“辛苦你了,去休息吧。” 庄户拱手离开。 赵云夏侯兰两人却是惊喜上前叩首。 “弟子拜见老师。” “嗯,起身吧,都壮实了,不错,明日卯时与子旭一同来拜会,考校武艺。” 而后他扭头向张显:“子旭,老夫乏了,先安排住处与老夫歇息。” “好的童师。” 张显起身,与赵云夏侯兰两人忙前忙后给童渊布置了一间草房。 待其安顿好,他将手边陶罐递给了夏侯兰。 “阿兰,这些是糖霜,你每日冲水与童师饮用,每次两勺每日一次即可。” 他之前让庄户去拿的就是这糖霜,不过这是黄糖而非白糖,白糖那边还要个一天时间才凝结完毕。 老人年纪大了吸收不好,糖类补充营养简单粗暴,只要不滥用也可补身。 “知道了显哥。”夏侯兰接过点头。 赵云在旁问道:“显哥,老师怎的下山了?” 张显笑了笑:“说是来教我霸王戟的。” “不过也好,童师来了桃源,我等三人今后也好孝顺。” 二人点头。 等再回正堂,这里便只有韩暨一人在读书了。 张显近前坐下歉意道:“倒是让公至久等了。” 韩暨:“主公尽孝为重。” 张显抻了个懒腰继续此前的话题:“公至言某欲买官需有人引荐,不知你可有人选?或者直接买通一地县官可否?” “若是说人选的话,那定是主公兄长郭怀家主了,但若主公不想走郭家的门路,买通县官倒也是一个法子。” “不过这其中倒也是有风险,清官者不喜主公,说不得还会判你入监,贪官者贪得无厌,最后买官花费大半都要进其口袋,钱财倒也不重要,有李家这笔横财,官表上除了三公九卿以外主公皆有余力,但怕就怕在此官者只拿钱不办事。” 韩暨放下竹简逐字说道。 张显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 若是想安全可靠,找郭怀准没错,甚至都不用他花钱,郭怀早就想给他举孝廉了。 以前不知道郭怀的用意,但自从韩暨到来替他分析后,他便知晓自己这兄长的用意就是想投资出一个能跻身高位者,看能不能让郭家重回大汉政治中心。 他对自己哪来的这般自信就连张显自己都不清楚。 或许真就跟韩暨说的一样,郭氏什么都不缺所以看着像点样的就敢投资一把试试。 况且自己还有救郭氏幼主的交情,后续与郭府人情往来也不错。 这半年郭家给桃源的帮助也确实不小,张显很多事都是在郭家的帮忙下才完成了。 ‘那要再进一步吗?’ 再进一步,自己与郭家的捆绑就更深了,以后一荣俱荣,一损他损。 虽然有郭府这种一地顶格的氏族相助会带来很多便利,但作为交换,他也得给出很多东西才行。 若是郭家能听他的劝还好,万一不听,真要染指今后桃源的权利架构,那他是给,还是杀? 郭家待自己好吗? 好! 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就是因为好,郭怀以真相待,郭倘以子侄孝顺,这才让他迟迟不肯接受郭怀的后续好意。 自己的事别人不清楚,难道自身还不了解吗? 他要做的可是覆汉这等造反的事,也是在掘世家的根。 如果跟郭家彻底捆绑,以自己要做的事,那对于世家而言几乎都是等同于敌人。 届时郭家如何自处? 唉。 再看看吧。 张显叹息一声起身而立:“公至,买官的事交由你了,你先操劳些吧。” “诺。” 韩暨表情没啥变化,拱手应下。 —— 次日。 张显卯时准时起,与赵云夏侯兰两人一同去问候了童渊。 见礼后,张显便被打发在一旁了,夏侯兰赵云二人则是被一一考校。 一整早,藤条抽打皮肉的声响就没停过。 即使是赵云,身上几处都露了红出来。 夏侯兰更惨,本身资质就不如赵云,加上桃源事多,他武艺有些许退步实属正常。 但童渊并不会考虑这些外在因素,给你定下的目标没有达成那就是没有达成,鞭子自然是不会少。 张显看着属实是心疼自家兰弟,每每童渊抬手,他都得跑过去一趟,然后也领了一鞭子返回。 唉。 既然不能待其受过,那便有难同当吧。 夏侯兰的鞭子有一半都是他的责任,所以赵云夏侯兰被抽一鞭,他也就跑过去被抽一鞭。 别的不说,今个一早是把夏侯兰赵云两人的好感给刷满了。 若是自己面板有好感值栏位的话,恐怕这两人的好感值已经快拉满了。 辰时中,八点的样子,兄弟三人搀扶着离了童渊这。 分别时三人就差抱头痛哭了,老东西的手怎么就这么重,抽起来人来是一点都不留情面。 但哭过后三人也清楚,自家老师的鞭子不是白抽的,这每一抽都是对敌的经验,往后更是救命的法子。 一大早的,霸王戟没学不说身上倒是多了十几条鞭痕,这往哪说理去。 结束童渊这边的早习,兄弟三人该干嘛干嘛去了。 演武场的操演继续,而后是农牧,匠艺,李家的事仿佛云烟,桃源该如何依旧如何。 中午时,张显被庄户通报,说是桃源外来了几口人,都是拖家带口的。 他心知这应该就是童渊说的大匠来了。 果不其然,待其去庄口迎接时,来者问的第一句话便是童师在何处。 他领着人去拜访了童师,而后安置落户,造了黄籍。 这一流程桃源已经是百般熟练,先是找亭长见证,然后大匠们自述流落愿在桃源落户,交更赋,录籍一气呵成,费了不到半个时辰。 来的大匠共有两人,听童渊介绍此二人为亲兄弟,年幼时被童渊抚养,原本是打算教授武艺的,但后来机缘巧合学了铁匠,他也就任其自流了。 有门手艺好过江湖打杀,后来兄弟二人学成,家业也是童渊帮着置下的,所以说是门生其实更像是义子义父的关系,这也是为何童渊一封手书这二人便愿意领着家小而来的原因。 在他们安置好后,童渊第一件事就是让他两协力打造出一柄四十斤的铁戟出来。 这可是个极其考验手艺的活计,怪不得童渊昨天问的第一句便是桃源有没有大匠。 何为大匠,是手艺能够受到一地之人认可的匠师才有资格被称作大匠。 他们一来,原先铁匠铺的何铁匠瞬间地位就下降了下去,不过在其见识到这二人的手艺后,立马又是欣喜了起来,甚至开始以师相称。 两位大匠都是跟着童渊姓,一人唤作童帛为兄长,另一人唤作童兴为弟。 有了这两位的加入,桃源铁匠铺的实力瞬间就上了几个档次。 而且兄弟二人对于水锻锤的接受能力很强。 只是琢磨了十几分钟,他们二人便能熟手使用,打铁效率瞬间提高了数倍! 书籍改名了,无奈之举,成绩太差,希望能改名改命吧。 第83章 :好钢就得炒(求追读4k) “这技艺宛如天工,刃口平整光亮暗藏纹路,刀脊覆土而烧坚而有韧,此环首若是至于外界,恐是会引得一众猛将争抢!” 韩暨捧着一柄淬油后冷却了的环首刀端详着。 他本就是喜爱匠艺,知晓了桃源来了两员大匠自是赶早就来围观了。 这刀是试艺之作,但在水锻锤的加持下,竟有几分神兵利器之像。 听闻韩暨的夸赞,童帛擦了擦手上的油渍笑着回应:“也是此处的锻锤巧思,若不然往日我兄弟二人打刀没个四五时辰是不够的。” 一旁童兴沉默寡言的多,不过也是点头‘嗯’了一声。 张显眼中喜意更甚,窥一斑而知全豹,光是从这一柄环首的成果来看,这兄弟俩的手艺便差不到哪儿去。 于是他近前出声:“那往后桃源铁匠铺便交由二位兄弟了,这些学徒也得劳二位费心才是,桃源愿以二十万酬薪聘请二位坐镇桃源,还请二位兄弟莫要嫌弃。” “庄主客气,本就是一家之事,怎可再收钱财,若是被童师知晓定是会怪罪我等!” “要收的,桃源与他处不同,付出多少便回报多少,这皆是你情我愿之举,童师知晓又岂能苛责!” “古有子贡之事在前,此为桃源立身之本,若人人都像二位只付出而不收取钱财,那这桃源也久存不了。” 韩暨也在一旁帮腔。 童帛,童兴二人对视一眼,而后向张显齐拱手:“愿效犬马之劳!” 兄弟俩被童渊召集而来仅存的那点不适感也在此时烟消云散了。 “甚好!那某便不打搅二位兄弟了,只希望二位能尽早打出童师所要的铁戟,也好让某早日能学会童师之艺,若是每日都像今日一样啥也没学光是挨打,那某也可是有的受了。” 一番自我调侃活络了一下气氛,张显他们也不久待。 拉过一旁还在学艺的何铁匠,三人去了溪流的对岸。 “老何,那兵器的事便交给他们了,你的甲片技艺也得继续精进才是,此处新建,锻锤之器比那座更为精巧,你可得好好上心。” 张显拍着何铁匠的肩膀。 他从不顾此失彼,这何铁匠虽然一开始技艺不精仅为学徒,但在桃源几个月的磨砺下来,在打造甲片的技艺上也是熟络精湛。 兵刃要打,甲自然也是要造。 “庄主信任老何不敢忘却,只是.他二人皆有大匠之艺,庄主何不将甲片一事也交予他等?” 何铁匠有些踌躇,或者说自卑。 “你瞧,妄自菲薄了不是,你老何的技艺我也是信得过的,他们新来,这桃源最紧要的事怎能交给他们。” “再者说他们是大匠又如何?你老何若是日日精进,难不成还成不了大匠?” “老何啊,我可是十分器重你的,你自己也要争气!” 张显苦口婆心的劝慰,一旁的韩暨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自家这主公邀买人心的本事是愈发熟练了。 那边两兄弟刚来他以钱财笼络,这边老何熟络便以情感期望鼓励,一碗水两头都端上了。 “庄主信赖!我只能肝脑涂地为报!” “嗯!很好,很有精神!好了天也不早了,带上你那批学徒将这里整理好,今日再打些甲片吧,制甲坊那边都已经干等着了!” “诺!” 何铁匠神采奕奕的拱手应承,现在只觉得桃源没了他可咋整。 他朝对岸吆喝了一声,原先跟着他打造甲片的学徒们便渡桥而来。 起火烧炉,连接锻锤,不一会,这边也是一阵叮当之音。 张显韩暨二人对视一眼,相继而笑便也离了此处。 “主公这是要让何铁匠跟童氏兄弟打对台呀。” “哈哈。”张显轻笑,摇头道:“老何人本就不错,愿意吃苦又是桃源老人,他不过是吃亏在没个好师傅教罢了,现在来了这么二位只要他好胜心强上一些,每日虚心请教请教,以他的性格桃源再添一位大匠也不难。” “公至有空多提点提点他。”说着他还侧首看了眼韩暨。 “暨如何提点?”韩暨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桃源的事本就压了许多在他身上,昨日又领了份寻访合适引荐人的差事,现在他算是懂了阿兰说的自家显哥恨不得把一个人当几个人用的感受了。 “主公呐,要不你还是再寻访些能人志士吧,暨才不过而立有三,还不想早逝!” 他是一通摇头,苦笑,摆手三连的。 张显一楞旋即也是愁苦道:“唉,人呐,桃源缺人呐!” 现在桃源造了黄籍的庄户已经快有三千多人了,说缺人其实并不缺人口,他缺的是有文化,有见解有处事能力的人才。 现下桃源庄户虽多,但都是流离失所聚集起来的流民,想指望在流民里发现人才. 唉,不怕涨世家士气,这年头人才市场基本上就是世家垄断了的,即便常说的寒门贵子,那首先你也得有门才能算得上寒门。 寒门不是穷人,人家只是家道中落,归根结底还是同属世家一系。 为何有了韩暨以后桃源事事都能摆到明面上来? 就是因为韩暨懂得世家处事的方法,能将不合法的事变得从表面上看是合法的。 “白天的安排不能大乱,结束所有技艺训练差不多是八点左右.那再晚一个时辰睡吧.” 张显叹了口气。 寻访人才无门路,那就只能自己培养了。 这个培养还真得他上才行,不比蒙学教幼童,成年人的思维记忆力都已不在巅峰,所以只能靠他的【学识】技能出马了。 “公至,你帮某考量考量如是用来给成人扫盲,用哪些教具为好。” “唉,诺——、” 得,今晚又没得好睡了。 —— 夜校,张显打算筹办夜校了,每晚两个小时的教学不求人人都成读书种子,只要能扫盲,那对桃源而言都是一件十分利好的事情。 一个势力若想长久发展,其内部的造血能力以及人才储备是必须要够的。 若是不想被世家桎梏,那能破局的办法就只有自己上了!学识技能不用都白瞎了这么个属性了。 【学识3级(9250/50000) 子项技能: 语言达人:你能够更快的掌握各方语言。逆向3:你可以通过实物逆向出制作方法。教导2:你教授的学生学习能力提高百分之二十五。】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自己不上谁上!不就是少睡两个小时吗!难不成还能死了不成! 应该不会吧! 第二天大早,依旧是跟赵云夏侯兰二人问候童渊,然后被抽,然后离开。 童渊不语,只是默默的充当一名抽人机器。 操演,农牧,技艺研习,上午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 下午时,韩暨找到了正在整理教材的张显禀报道。 “主公,炒钢炉成了,今日试炉吗?” 书册中的张显抬起头:“试!去叫上童氏兄弟跟老何,他们都有熔铁的经验。” “我去趟库房叫人搬料!” “诺!” 都快两个多月了,炒钢炉子总算是落成了,炒钢法在张显脑子里都不知道模拟过多少遍了,这下总算是可以上手实操! 原本倦怠的精神一振,枯燥的日子里就是要这种突然带来新奇的感觉。 放下手里整理了大半的教材,他脚步轻快的往库房那边去了。 磁石挂链,石灰,早就利用水锻破碎过的生铁料,这些都是炒钢炉要用的。 叫上人手往炒钢炉那边运去。 炉子也建在溪流旁,因为考虑木炭温度有限,送氧增温不能停所以便利用水排鼓风。 鼓风不像锻锤,需求的力道没有那么严苛所以用的都是小水轮,一架并不会比车轮大出多少,但数量却是多的。 张显一路赶到炒钢炉这边,七八米的炉身膀大腰圆,皆是耐火砖料所砌,熔炉四周平台架设与炉口持平,这些平台也是砖石垒砌糯米米浆胶料填充格外结实。 炉子正下方还有一口,此处为添火口,添火口往外,二十余根陶管向外延伸。 这些便是进气口,通过水排风力往炉膛里送风。 整个炒钢炉占地百多平,被一圈砖石围墙遮掩。 等张显进了院围以后,童氏兄弟以及老何韩暨也悉数到了。 众人围在熔炉之下交头接耳。 “尔等来啦,那便开始吧。” 张显挥手,几名铁匠便齐声应是。 都是打铁的,虽然眼前这炉子模样不同,但路数却是通的。 放料,加热炉子。 童氏兄弟经验老到,先是将炉温生热,然后才放料而下,何铁匠在旁帮手。 三人站在炉口平齐的平台上协力忙碌。 平台之下,张显把控着炉温。 这炉子不小,一次能放千斤铁碎料,炉膛聚温,底下空气不断传入将木炭的温度极限提高。 半热下,童帛喊了声:“石灰、草木。” 其弟童兴跟何铁匠便一人投下石灰,一人投下草木碱粉。 火花升腾,在炉口卷起一团小蘑菇。 韩暨在旁记录各项步骤,众人第一次熔铁却也显得井井有条。 约莫两个小时,炉膛里橙红一片,平台上的兄弟三人早已下来,那儿的温度不低,几人在上面先是汗水淋漓,后来直接汗水都干了。 “观其样其内铁料多是化了、” 童帛绕着炉子端详了几圈开口道。 张显抬头,看着炉口的焰色也是点头:“许是化了,下一步才是关键!” 他套上一层皮裙带上厚实皮手套沿阶梯上了平台。 炒钢炒钢,关键就是在一个炒字上面。 炉中铁料半熔,此时用器物搅拌炉膛促使铁料与氧化铁反应形成渗碳效应,那这锅铁水便是成了! 一个下午,张显等人的时间都耗在了此处。 从两个小时半熔状态到完成出炉,他们一共耗时五个小时,一锅千余斤的铁水炙白,临出锅前张显还特意先舀了一点出来冷却。 用磁石挂链测试,发现磁吸力微小,这也说明,这口铁水含碳量整好! 当然炉膛里不可能如此均匀,但这也是一锅上好的铁水! 将锅炉铁水尽数放出如模具,待其冷却后便是一块块的了,届时在用锻锤捶打,省时省力不说,且成品质量也能有一个准数! 五个小时一锅,千斤,这量已经不算小了。 张显下了平台,褪了一身的皮裙保护,汗水湿了一地疲惫异常。 不过他精神却是振奋的,这炉子第一次用都能成功,那就说明他的设计是正确的。 有了这炒钢炉,桃源今后的铁料便能自足,无需再购置成品铁,减少了极大的开支以及可能的咽喉要害。 一锅千斤,若是再多几个炉子,多些人手,那一天出炉万斤也不是梦吧! 不过这想法刚升起来,待其看到炉子四周全然消失的炭料以后,他叹气。 看来任重道远啊。 炉子没问题,铁水没问题,但燃料有问题! 庄户具体搬了多少炭料过来张显没计数,但粗算肯定不会少于两万斤。 而现在,这两万斤的炭料就剩下一堆不足四五百斤的还在了。 也就是说这一锅千斤铁水,花了将近二十倍其产量的木炭。 他算是明白古代为何钢产量低了,这燃料消耗速度实在太恐怖了。 这还是千斤铁水,若是十万斤,百万斤,那出产一次约等于消耗一片森林。 张显皱眉。 ‘焦煤的事也得提上日程!’ 炉子渐渐冷却,倒入模具中的铁水也凉了下来。 天色昏沉,周围燃起了火把。 童氏兄弟将一块模具砸碎,其中的块状钢铁便脱了模。 手感还是有些发烫,索性用水降了温。 几人围在了这块钢铁前观摩着,却见童帛从腰间去了一柄小刀在钢铁块上来回刮擦了几下。 “好料子!若是用这料子打造童师要的霸王戟定是一件绝世凶器!” “兄长快予我摸摸!”都是大匠童兴自然也是从自家兄长刚才的几下刮擦里看出了门道。 光听那声音,他就知晓这料子差不了! 何铁匠在旁暗暗学习着,见童氏兄弟兴致高昂便问道:“两位大匠,刚刚刮那几下是有何说法?” 第84章 :常山首善张子旭(为自己生日加更4k) 沉浸在料子里的童帛想都没想直接开口。 “刚才某上手能感觉明显阻力,但痕迹却不深,光这一点便能表明此铁为上品,最适合打造兵刃!” “可惜某的镵锉未带,若是带了只需要看看花火的大小便能知道此料的品质如何。” “好料子、”此时看完了料子的童兴也出言道,语气里满是兴奋,对于一个好铁匠来说,没什么比的了找到一块好料子更让人开心的事情了。 而且像这样的料子,周围还有一堆! 起身,他走到歇息的张显身前拱手:“庄主大才!此法应就是大司农属铁官下用的炒钢法,某等虽听过但却还是第一次见。” “有了此料,我等兄弟二人定能为庄主打出常山之地最是凶悍的兵器!” “那便拜托二位了、” 张显还礼,嘴角露笑,看来这童兴比起他兄长更是醉心匠艺,来此两天了,这一分钟说的话比这两天加起来的其他话还多。 童兴在拱手:“那在下先告退。”说着,他便捧着料子迫不及待的往铁匠铺方向而去。 见弟弟离开,童帛起身又是拿了几个模具,拱手告退。 一旁何铁匠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不是,再教点干货啊! 他有些抓耳,张显见状笑骂一句:“愣着作甚,去参观人家的打铁技艺啊。” “哦哦哦。” 何铁匠反应过来,也回了铁匠铺。 院围里就剩下了张显韩暨。 “都记下了吧、”张显看向身旁手持纸笔的韩暨问道。 后者点头:“所有流程,炉膛不同的温度颜色变化,铁水变化都记下了。” “那就好,后续扩大产铁量这个便是教材。” “可惜,有此利器,却碍于燃料,木炭那边的产出还是低了,窑口要加建几座!” “已经在安排了,上个月暨便有了这个心思,不仅是炭,桃源亦是可以烧陶烧砖!” “烧陶?” 张显眼睛一亮问道:“公至,你说李家没了,他的那些产业会如何分配?” 韩暨收好纸笔,与张显往院围外走。 “按正常情况这些产业多半会由继任者继承,但李家作恶多端被灭了满门,那他的大部分产业就归属府衙,不过.” “有操作空间?”张显一喜,就爱听这个不过。 “自然是有,府衙拿着这些也无太多用处最终还是会落于豪族之手,主公若是想弄些好处,那就需要亲自拜访郡公了。” “去,明日就去,整好又是一月了,该往郭家送去东西了。” 张显颔首,偌大个李家他就弄了千万钱出来,还有亿数的财富不是被火烧就是房契地契之类的不动产。 别的他倒是不感兴趣,但关于李家在真定县的几个铺子还有乡野的田产他是十分有意的。 拿下那些田产,桃源便能再扩大数倍,一路直达李家坞堡所在。 桃源的第二座围堰也在修建,那边的土地虽然不适合种植作物但黏土丰富,拿下那边的地对今后发展也有利处。 不管是烧砖还是烧什么,陶土资源也是重中之重。 心中有了定数,他点头:“准备一些礼物,明日我便去趟真定府。” “诺。” 韩暨拱手。 两人在道口分离。 一人去了草堂,另一人则是回了小院拿起了教材。 演武场。 今日的操演早结束了半个时辰,此间桃源众便是各自洗漱交谈着。 桃源以医起家,对于卫生管理很是上心,庄户十天半月就得洗澡一次,平日即便不洗澡也得用帕擦身保持洁净。 而训练量大,整日出汗如水的桃源众更是卫生关注的重点之重。 每天洗澡是必须的,夏日就是下溪流清洗,冬日也会有人专门为其等烧水,虽然柴薪消耗极大,但为了避免自己耗费了无数鸡鸭猪养起来的兵士因为一个卫生问题就糟了病,他还是得咬牙供给。 煤! 必须整到煤,就算是出不了焦煤,单用劣质煤制作蜂窝煤也能解决生活燃料问题! 一众桃源将士洗漱完刚过戌时中(八点半)几声哨音传来,这些人便你看我我看你的往演武场集结去了。 扫盲! 先从军人抓起! 如今桃源众服从度极高,特别是随张显出战李家庄后,一种慕强的风气就逐渐在桃源众中传开了。 身披铁甲如无物,一人抵挡数百郡兵,张显的伟岸已经在他们心里升华了。 集结完毕,演武场四个百人方阵整齐。 周遭竖起火把将四周照亮。 张显一副儒士打扮,手里拿着教材,在方阵间来回踱步。 “夜间召集,想必诸将心有不解,但尔等响应速度让吾十分欣慰、” “常言道,兵无志为将,非良兵也,吾对尔等的要求之高尔等也了然。” 桃源众的双目随着张显的移动而移动,眼中满是敬仰,想起自己这些人日常的吃喝都是何等珍贵之物时,他们也自觉的点头。 张显顿足手中书籍点向一位看着他的桃源众。 “你问那要怎么成为一名能当将军的士兵?” “好,这位兄弟问的好。”张显欣慰一笑。 被他点到的那人张了张嘴,我没问啊,我真没问! “读书!”张显高声、 “想成为将军,你就得看得懂军令!想看得懂军令那只有读书!” “所以,桃源一众,往后每日戌时中至亥时初都将由吾亲自教导尔等!” “现在,以各队为列,原地坐下!” 哗啦啦,桃源一众身体比意识更快的反应过来齐齐坐下。 周围的光亮明亮了许多。 但张显依旧是皱了皱眉头,露天教学这种光太弱了,根本看不清东西。 算了,这几天先以读为主吧。 “我念一句,尔等跟着念一句!” “诺!” 张显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人生中第二次为师的经历。 “战无常形,水无定势。” 【战无常形,水无定势。】 “示之以柔,迎之以刚。” 【示之以柔,迎之以刚。】 “阴阳相济,胜负乃生” 【阴阳相济,胜负乃生】 星月之下,一人长衫背手,踱步在众将之间。 声音清朗,气质悠然。 围坐者皆是抬头挺胸,腰背挺拔,跟随上者念诵着那一言一语。 一篇百字来回诵读了七遍。 在诵读过后,张显便开始逐字逐句的讲解。 这些话语的意思是何。 在学识技能的加持下,只要桃源一众的脑子不是0,那都能有四分之一的增强效果。 甭管多与少,能学一些就是一些。 先熟悉这一篇兵法课文,待桃源修整出了一间可以容纳数百人的大堂后,届时再学书写。 一个小时的时间过得很快。 今夜的这一次军中授课便落下了帷幕。 桃源一众解散,张显也回了自己的屋子休息。 次日一早,上午是照例的几件事,炒钢炉那边昨天一天消耗了将近两万斤的木炭此时暂时熄炉,千斤的好铁够用一段时间了,等窑炉那边再多出一点炭之后才会开第二炉。 午食过后,张显也顾不得休息,唤来自己的战马轻装往真定县而去。 鹰隼咔咔的挂在高空,这家伙最近几天出现的少了,也不知道干嘛去了,他一出门这笨鸟倒是出现了。 好几次鹰隼想落在张显的肩头都被他给扇走了。 开玩笑呢,没穿皮坎肩被这笨鸟爪子来一下那就是几道伤口。 单人单骑的张显速度极快,常人前往真定少说都要个把小时,但他却只用了二十多分钟。 虽然凉州战马的能力占了半数功劳,但还有半数的功劳得归功于骑术与负重的加成。 九十九的斤的减重,自己落在马背上可就只剩下六十来斤了,这对于一匹战马来说简直就是空载。 二十多分钟给这马跑爽了,嘴里打着呼噜,晃头抬蹄的。 城门楼,张显下马排队入城。 守城卒见是他,忙是招呼:“张庄主,快请进,你这排队可就是折煞我等了。” 一同排队的百姓听到张庄主这几个字也反应了过来。 桃源张显! 这可是常山首善呐,自己这些人也是因为他才免了痘疫之苦。 于是他们也纷纷闪身一边。 “子旭先生你请。” “可不敢耽搁先生事物。” “子旭先生大恩呐” “.” 见众人让开身位,张显倒也不好拒绝,只得是拱手一礼环顾。 “诸位好意,那张某便却之不恭了。” 城门楼前响起一阵善意的笑。 入了城,张显打马往郭府而去。 现在他进郭府已经跟进自家差不多了,门房拦都不带拦的,远看到是他的身影便早早的打开了正门。 翻身下马,自有以僮仆熟络上前接过缰绳。 “某家兄长在家否?” 张显从马背上取下东西问道。 一僮仆回道:“回先生话,午食用了餐家主便在书房看书了。” “好。” 张显点头,将手中东西递给了朝他迎来的郭福。 “一些腌制的咸鸭子,还有两腿牛肉,耕田时脖子被扭了救不活了,拿来给兄长他们吃个新鲜。” “子旭每月一来府上便要多出几分新鲜吃食,难怪少主常念叨你了。”郭福笑呵呵的,身位郭府管事,他其实也是郭家人。 张显嘴角露笑,郭倘这个小机灵鬼还能念叨他啥,无非就是吵着让他带他玩耍罢了。 “子仁兄长在书房?”他问了一句。 郭福点头:“在的,家主近来有些食欲不振,子旭来了不妨给看看。” “知晓,秋季返热胃口不好也是正常无需太过担心。” 说着他便拎着一个罐子往后宅去了。 跨过门廊,内宅男丁见少,多是来往丫鬟,她们见到张显也多是见怪不怪,纷纷行礼便各自忙去了。 廊道外假山点缀,涓涓流水从石头顶落入底下叮咚叮咚的。 假山过去便是几颗果树,在这天井之下生长的旺盛。 “子旭叔父!” 一声妙音从耳侧响起,张显撇头一瞧,正是带着郭倘在荡秋千的郭棠。 “子旭叔父!!” 听到姐姐的声音,秋千上的郭倘这才知晓是谁来了,他猴急的跳下秋千,三步并做两步的就往张显这边冲来。 “好好好,好了,你这皮猴。” 望着这猪突猛进的小崽子,张显忙是招架,拿罐子的手按住小崽子的脑袋,另一只手则掏向了脖子之下。 人厌狗嫌的年纪,被他缠上那他这下午可别想做成什么事了。 郭棠好笑的在一旁看着,手指拂过鬓角将一缕秀发揽过耳后。 张显从脖子下拖出一根短哨,当即吹响。 尖锐的哨音短暂的在廊桥处响起,继而便是几声扑扇之声。 “叔父可是还有事的,来小皮猴,交给你一个任务,见到那笨鸟了吗?” 张显牵起郭倘的手,一路走下廊桥来到了郭棠处。 指着落在假山上的鹰隼,他摸了摸郭倘的脑袋。 “取些肉条,替叔父喂养喂养。” 郭倘的眼睛瓦亮的看着假山上神俊的鹰隼,脑袋瓜子不停地点着。 “好的叔父,它不咬人吧。” “不咬不咬。” 张显笑眯眯的,然后抬头看向鹰隼。 “笨鸟好生待着,敢跑扒了你一身毛!” ‘好鸟好鸟就靠你哄着这崽子了,争气点啊。’ 自己这鹰隼调教的很好,在桃源也没少跟李真黄叙玩耍,所以张显也不担心它会伤人。 鹰隼站立在假山上,鸟喙往自己翅膀下啄了啄打理着羽毛。 回头看到有些幽幽看着他的郭棠,他讪笑道:“棠儿安好?” “安好,叔父近来也安好否?” 郭棠静静一礼,双眼闪闪的看着张显。 “哈,好,我那地方棠儿又不是不知晓,无太多琐事需要我的,整日都是遛鸟骑马,你瞧,叔父这不是新弄来了一只通人性的鹰隼。” “叔父安好即可,此次来.”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还有事需找兄长,便不闲谈了。” 张显像是突然想起自己是来办事,于是连忙说道。 说罢转身便往书房方向去了。 “唉”见着张显离开的背影,郭棠幽幽的叹息一声。 “家姐!快来跟我喂鸟!” 远处,取了肉条过来的郭倘兴致盎然的朝他姐姐挥手。 少女嘴角扯出一抹笑:“来了。” 第85章 :白糖生意(求追读4k) “兄长雅致,读的何书?” 书房里燃着淡雅的香,锥形的铜香嘴炉烟雾笔直。 不过随着房门被推开,这道笔直的烟柱却是被打散了。 张显自顾推门而入,正侧卧软塌持着竹简的郭怀眼眸一挑,倒也未曾起身随意答道。 “子旭来啦,这节信先生的潜夫论常读常新,不引章句,却能针砭时弊,虽已成书数十载,而今读来又像是如今朝堂正在发生的事,让人感叹节信先生之才。” “有这等才华?那待会弟可得拜读一下才行。” 张显笑呵呵的说道,将单手拎着的陶罐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脚步不停,将书房的窗全都给打开了,将书房中的烟气散了散。 郭怀将竹简放置枕边坐了起来。 “贤弟今个怎的有空来见为兄了?” 他笑眯眯的问,顺便将布鞋给穿上。 “愚弟庄上弄了点新东西,这不给兄长送来尝尝。” “哦?是何好物?” 郭怀眼中闪露出一抹好奇。 张显朝他招手,将放在桌案上的陶罐打开。 雪白颗粒如晶石甚是漂亮。 “精盐?不对,盐粒没得这般大,何物?” 郭怀凑近一看,甚是好奇。 “兄长尝尝不就知晓?” 张显将陶罐递了过去,郭怀甚至没有半分怀疑,伸指捻起一些放入嘴中。 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糖?” “好干净的甜味!这罐子都是给为兄的?” 郭怀问道,张显点头。 “自是孝敬兄长的。” “哈哈哈,贤弟有心了,今日可有空?哺食得在我府上了吧,好让为兄与你嫂嫂好生陪同陪同。” “近来与贤弟交心都甚少了。” “兄长美意,但愚弟却还有事,待会得往府衙去趟拜会拜会郡公。” 张显脸上和煦笑意,摆手婉拒。 郭怀倒也不强留,只是指了指软塌皱眉问道:“贤弟往府衙去如何?” 他坐在了软塌上,拍了拍,倒也没跪坐稍显慵懒。 张显也走了过去,坐下后回道:“兄长可知愚弟庄子十余里外李家庄一夜被灭?” “弟此次来就是惦记上了李家的田产,所以要去府衙拜会。” “哦——。”郭怀眼眸若有深意的看向张显:“原来是此事,那愚弟恐怕要跑空了。” “为何?”张显皱眉。 郭怀盯着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贤弟呐贤弟,你虽聪慧,但常山大家也非愚钝,此事何人所做大家心中都有计数。” “灭了李家便灭了,豪族生存本就是你吃我我吃你,但这用的招数却是太过简单直接了,所以李家的东西你拿不了。” “若给了你,下次你再想要谁家的东西,那是否下一个李家又要出现?” 他拍了拍张显的肩膀:“虽不知李家如何招惹了你,但在常山贤弟事事皆可来寻为兄,有为兄在定不会让你挂落,但你做了灭人门户的事,就别怪大家伙都忌惮你了。” “原来如此。”张显眼眸闪动。 看来这事做的确实不够隐晦,现在是个人都知晓真正灭了李家的幕后之人是谁。 之所以没有发难,恐怕是事前的准备有足够对外的说法,以及灭李家时表现出的力量让常山一众豪族忌惮了。 “真无法拿到?” 他也没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问道。 郭怀颔首:“这是规矩,灭人门户既是复仇,复仇大家伙不给你添堵,那事后的东西就是大家伙分,至于分多分少那就各看本事了。” “不过贤弟惦念李家那些田产作甚?他家的田越是靠近本家就是少产,有何惦记的?” 张显没有直接答话,而是思虑一阵后问道:“兄长,李家的东西愚弟可以不惦记,但也烦你与常山大家说说,李家陶器生意的门路,桃源要了!谁碰,便是与张家为敌!” “贤弟倒是比半年前成长了、”郭怀欣慰一笑:“也不似当初拘谨,更显霸道!” “好,此事包在为兄身上,待会便去手书。” 说着他又拍了拍张显的肩膀:“贤弟眼下知道了不掌权一方处处受限的弊处了吧,如何?为兄与你惦念好几次的举官之事。” 张显无奈叹气:“兄长,非是愚弟不知好歹,兄长之心处处都是为愚弟考量,但受郭家举官一事当真不是好事,此事愚弟有愚弟的考量” “唉,你啊你啊,说是说乃为兄贤弟,但处处又非将为兄当自家人看待,实在是让为兄伤感。” “是是是,千错万错皆是愚弟的错,这不,愚弟来与兄长赔礼来了。” 张显好笑的看着郭怀装模作样,指了指他手旁的陶罐。 “兄长,你说此物可受世家喜爱?” 郭怀装作擦了擦眼角,嘴里回答着:“自是喜爱的。” “那愚弟将此物交由郭家出售,兄长是否应允呢?”他笑道。 郭怀猛地扭头看向张显:“贤弟此话当真?” “怎敢愚弄兄长,自是真的。” “哈哈哈,不愧是某的好贤弟,这样的珍品交给为兄,那可不仅是货品那般简单了。” “兄长不打算出售?”张显好奇问道。 郭怀大笑:“这般的珍品若是只用来出售那不是暴殄天物,此物最是适合用来送礼。” ‘积攒政治资本吗?’张显心中想到。 “对了贤弟,此物你欲作价几何?”郭怀拍了拍身旁的陶罐,现在他觉得这陶罐太扎眼了,得用瓷瓶装才显高贵。 “弟不知,兄长觉得该作价几何?”将问题抛了回去,张显才不想自己定价呢,定高了惹人不快,定低了与人便宜。 郭怀沉吟片刻抬眼说道:“岭南石蜜一斤抵万钱,贤弟此物洁白高贵,味道纯净,怎的也得是石蜜的几倍才是!” “贤弟此物每年能有多少产出?”他又问了一句。 物以稀为贵,若是太多了,那自然就廉价了。 张显思虑。 这批白糖用了五百斤甘蔗汁水,最后成品是四十多斤,差不多百斤汁水浓缩成白糖九斤多的样子。 每个月,家园农田能产出三轮甘蔗,每轮七百斤榨汁部位,也就是每月两千一百斤。 七百斤甘蔗出汁五百斤,那就是一千五百斤,出糖量在. 一百三十多斤左右! 算出了结果,他试探的问道:“每月三十斤?” “三十斤!”郭怀听到数量差点吓了一跳。 “还好还好,不算太多,倒也能引起争抢。”不过思考一番后倒也觉得不算太多,洛阳高官那般多,一人一斤一年的产量都不够用。 “那为兄每斤出价三万钱与贤弟购买如何?” 他也试探的问道。 原本还想跟自家贤弟好好掰扯掰扯,哪知自家贤弟二话没说当即点头应下。 “兄长定数便好,明日愚弟便让庄里人给兄长送来。” “贤弟呐贤弟,你怎的不与为兄讨价还价一番?” “兄长这话说的,前面说愚弟不将兄长当自家人看待,现在愚弟不正是把兄长当成了自家人吗,都是自家人亏点赚点都是家财,难不成兄长还能让愚弟吃亏了不成!” “唉,好好好,为兄错了。” 郭怀心下一阵感动,这物件即使开价四万钱他也想采购一批用来送礼使用,没曾想,自己这贤弟居然没有半分讨价还价的心思。 张显心里也是一阵好笑。 三万钱?你别说三万钱了,就是开价一万钱,八千钱,五千钱他也卖啊。 这东西吃透了技术就剩一个原材料问题了,别人想做这门生意只能去岭南交趾那边。 但对桃源来讲,甘蔗的成本等同于零,原材料自己产的,别的地方还没有,人工自己培养的,几个人就够。 所以白糖在桃源占据不了太大的人力劳力,一斤三万,一个月只卖三十斤其他的用作储备那也有九十万钱的收入。 还能卖个好,何乐而不为呢。 三十斤的量销售起来可比桃源酒还快,说不得今后桃源短时间内的进项大头就都是白糖给顶上了。 既然李家的东西不能伸手,那府衙去不去也就那样了,索性张显便留在了郭府,跟郭家人吃了顿晚饭。 陪着郭倘疯玩了半个下午,上树抓鸟,下河摸鱼,反正张显自己小时候会玩的路子他都带着郭倘玩了一遍。 鹰隼好几次看到一大一小为了抓只鸟功败垂头都不由的扇了扇翅膀,搞不懂这两脚兽怎的这般没用。 然后振翅高飞出去,归来时,双爪便抓回来了一只开膛破肚的大鸟扔到两人身边。 就像是在安慰两只捕猎技巧太差的雏鸟一样。 逗得两人一阵哈哈大笑。 到了夜里的时候,小家伙趴在他背上睡得昏沉。 可把他给玩累了。 回了郭府,郭氏心疼的将幼子给抱了回去,口中挂念道:“也只有小叔能治住倘儿,要不然这小子夜里总是闹腾。” 张显笑道:“哈哈哈,到了这个年纪了,本就是精力旺盛,若是嫂嫂不想让他整天胡闹,倒是可以给他请个习武老师,一来可以强身健体,二来也能消磨消磨他的精力。” 郭氏掩嘴一笑:“小叔言之有理,是该给这小子请个教习。” 说着她还捏了捏熟睡中幼子的鼻子。 将人送了回来,张显也不欲久留,他拱手一礼与郭氏道:“兄长醉酒歇息了,那愚弟便不去打扰,与嫂嫂告退。” “小叔怎的不在府上住着?这天色也不早了,明日再回也不迟啊。” “不了嫂嫂,庄上事多,愚弟放心不下,再者愚弟骑术精湛,一来一回倒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寒暄几句后,张显便也离了郭府。 牵马漫步真定街头。 万家灯火点缀,天边橙黄的云彩颇为壮丽。 刚走十几步,身后忽的一阵劲风袭来。 张显想都没想,身子猛然下蹲,手掌一拍马背,战马便是朝后一蹬,引人避让。 吁——! 马嘶鸣如同炸雷。 张显蹲身手掌一撑便翻了过去。 一手撑地,一手摸向腰间,眼前一人双目赤红,手持枣木棍。 刚刚那一下就是朝他脑门上呼的,若是被砸实了不晕也得晃荡。 “张显!!”那人声音嘶哑,持棍冲来:“还我一家老小二百三十七口人的性命来!” 李家的! 张显嘴角狰狞一笑:“有仇有怨报官便是,阁下当街袭人,可是犯了这大汉律法!” “律法!律法!哈哈哈,若是律法有用,你早该死千回百回了!恨啊,恨啊!死来!” 那人冲杀而来,张显连连避让,稍远处,郭府门房见到外面动静,忙是大声招呼! “快来人啊,快来人!子旭先生遇袭啦!” 一时间郭府也热闹了起来,僮仆家丁纷纷抄起棍棒往街上跑来。 巡逻兵丁也是听到了声响。 枣木棍挥的呼呼作响,但张显却是灵活避让,其实他想要杀掉这人轻而易举。 但他没有。 十几息后,张显还没怎的,但这持棍之人却是呼哧带喘了起来。 郭府僮仆家丁围了过来,几名巡逻的兵丁也是赶到。 二话没说上手便是用矛尖挑落了那人手中的棍棒,然后一矛抽在了其背上将其打翻在地。 其余几人迅速上前压住了那人。 周围一些近处百姓也闻声过来看起了热闹。 “子旭先生无恙否?” 用长矛挑飞打翻那人的兵丁上前小心问询道。 张显摆手再是一礼:“张某无恙,得亏诸位即使赶到,若不然张某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怕是要遭重了。” “先生无恙便好。”那兵丁松了口气,转而看向地上那人面上又露出狰狞。 好悬是没事,若是在他当值这段时间街上出了案子,那少不得就得被训斥惩戒一番。 他上前单膝抵住了那人的背,手用力的将人双手反了过来粗暴的捆上绳子。 “天杀的,子旭先生你也敢伤,这可是咱们常山活人无数的大善人,你也不怕糟了天谴!” “天谴?大善人?哈哈哈,他张显灭我李家满门,说什么善人!虚伪之辈!虚伪!” 被兵丁按着,那人也不反抗,只是口中呜咽疯疯癫癫的。 周围人一听被袭击的张显,一个个的也朝着地上那人指指点点,口中满是厌恶。 第86章 :既受荫庇就该同难(为不知道哪位会过生日的书友加更4k) “子旭先生也敢打,活该你被抓!” “就是,要不是我来晚了,说不得要踹你几脚,什么人是。” “子旭先生没事吧。” “先生无恙否!” “.” 听着周围人闹闹哄哄的,张显拱手环顾:“诸位,张某无甚大碍,劳烦诸位挂念了。” 说着他走到被兵丁控住的那人身旁蹲下。 “你说是我灭了你李家满门,有何证据?又是听何人所言?” 一个李家余孽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余孽是怎么知晓的消息,又是为何确信动手的人就是自己。 若是说这背后没人唆使,那定是不可能的。 “呸!” 那人不语,只是恨恶的看着张显啐了口唾沫。 “先生,他好像是府衙簿吏” 此时,压住这人的兵丁中有人认出了这人身份。 张显朝其拱手:“有劳诸位营救,张某稍后定会备礼相送。” “使不得使不得.” 几名兵丁连忙摇手。 张显也不劝解,只是看这人笃定就是他灭的门,啥也不肯说便也起身不再多问。 “贤弟无恙否,贤弟呐!” 人群后被急匆匆的挤开,郭怀敞着衣襟,脚下布鞋都没来得及扯好就跑了过来。 张显无奈只能近前道:“无恙的兄长,兵丁僮仆们来的及时,此人没能伤到愚弟。” 郭怀上下拍着张显的身子检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见自家贤弟确实没事,郭怀这才看向被兵丁们拉起来的那人。 “李敏!是你!你好大的胆子!敢当街袭人!” “给某拉回牢狱看管!某亲至府衙问询!” “诺!” 一众兵丁也知道郭怀跟郡公的关系,纷纷拱手领命。 贼头被拉走,一众围观百姓也没了热闹可看便也纷纷向张显告别。 郭怀拉住张显的手臂:“贤弟说什么也不能赶夜路了,有一贼便有二三,万一他们路边埋伏那可如何是好,今晚留宿某府,明日一早为兄派人送你回去。” “行吧。”他也只能是顺着郭怀了。 要不然人今晚睡不睡得着都是个问题。 刚出郭府又回来了,厢房内,张显枕着双手躺在床榻上,双眼微眯。 “可别让我找到你” 想着事,睡意便也逐渐上了头。 次日,生物钟直接让张显从床上蹦了起来。 睡眼惺忪的眼睛半眯着,身体却已经开始自己穿衣穿鞋。 听到房内的动静,偏房的丫鬟也都赶了起来,端着铜盆温水布巾推开了房门。 动静一响,张显原本还有点的睡意一下子便没了。 这时想起此处不是桃源,也没有那抽人鞭子的老头。 “先生,奴来吧。” 见张显穿衣,丫鬟们放下手中物件纷纷近前来,纤细小手上下打理一番,衣物便被穿戴整齐。 然后又是擦脸洗手漱口。 整理好,窗外的天色也未曾亮起。 但张显睡意却是没了,只得是自顾的在郭府中练习。 呼呼的挥舞之声猛烈。 童渊已经开始教他霸王戟的初练之法,这戟法名霸王戟,使得自然就是霸道的路子。 直来直往,大开大合,若是搭配上合适的武器,一击便能扫垮一片。 此戟不光适合步战,同时也兼顾马战之法,是童渊晚年所创,说是早年崇拜那万人敌的霸王之勇故然以他为蓝本量身打造,故此起名霸王戟。 至于说实战效果吗,童渊一生都是在与人比斗中度过的,结仇颇多以一敌众也是常有,所以这结合了他一生经验的戟法自然也是真正的杀人招式而非花架子。 郭府没得铁戟,张显便找了长棍绑上一块石头练习着。 一直练到天边放亮,身上都起了一层薄汗这才停了下来。 他一停,几名在旁等候看的双眼水波荡漾的丫鬟便近前来为他擦拭汗水。 “先生可不似自己说的那般手无缚鸡之力呀。” 张显笑道:“都是些假把式罢了,真打起来这些招式我可用不成,只会逃跑。” 莺莺燕燕香风一片。 天色放亮,郭府的人也渐渐的起了。 郭怀出门见到廊道旁被丫鬟们围着的张显咳嗽了一声。 “贤弟,走,随为兄去趟府衙。” “家主。” 见郭怀出来了,一众丫鬟纷纷行礼然后逃似得离开了这里。 张显放下手中长棍应了一声。 随后便跟着郭怀一同去了府衙。 —— 真定府衙。 两人来了此处并未先去牢狱提审而是往正堂去了。 晨光斜照,府衙正堂内檀香袅袅。郭郡守正伏案批阅文书 “拜会明府!” “拜会明府。” 郭张二人见礼,郭郡守抬了抬眸子,随意挥了挥手掌、“随意坐。”眼睛又回到了公文上。 半晌,理完最后一道公文的郭郡守这才起身直腰。 “子仁今日却是起的够早,这位是.” 听见问话,张显起身一礼:“常山真定人士,张显张子旭,见过明府。” 听闻名号,郭郡守眼睛微眯,口中啧啧:“原来是大医,大善,桃源庄主张子旭,你这名号老夫却是听得如雷贯耳了。” “明府过誉,些许微末之言罢了。” 张显微笑,自谦拱手。 “叔父,都是自家人你就别打官腔了,我等此次来是想提审一人。” “提审?”郭郡守皱眉发问:“何事?” 郭怀起身:“昨日傍晚,府衙簿吏当街袭人,口中还疯言说是我这贤弟杀了他一家二百多口,今日我等想提审的便是此人。” “府衙簿吏当街袭人!?”郭郡守语调拉高了些:“何等荒唐事,来人!” “郡公!”一小吏入门。 “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昨夜入监的。”那小吏回道。 “此等荒唐事为何不与老夫禀报?!”郭郡守皱眉。 那小吏半跪而下抱拳:“郡公操劳,早间公务缠身,我等便不敢叨扰郡公。” “荒谬!”郭郡守一拍桌案。 “去,带上簿吏堂前!” “.诺。” 小吏颤了颤身子,拱手后退。 正堂内。 郭郡守重新落座,张显郭怀二人也是坐下。 郭怀道:“看来狐狸尾巴已经露了半截了。” 郭郡守:“嗯,多半是府衙的人。” 张显一旁睁着双眼,也品出了几分味道。 郭怀朝他开口:“真定府衙非是一言之堂,能在这里当差办事的多是真定常山的豪门子弟,这次李敏当街打杀你,多半就是这些世家子拾掇的了。” “就是不知道是他们本人的试探,还是其家族的意思了、”郭郡守也是开口补充。 张显拱手:“多谢兄长、明府解惑,不知此事某该如何反应?” 郭郡守手指敲了敲桌案:“你想如何反应?”他倒是也对张显好奇的紧,今日初次相见,面相,气质,仪表都属上佳。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张显试探一问:“李敏本就是此次李家的受害者,他蒙受歹人拾掇蒙了心智,某也不怪他。” “至于其他人,明府帮忙告诫一番便是,某自当听从。” “善。”郭郡守满意点头,知进退,是个好苗子。 三人交谈着,不多时李敏便被提到了堂前。 一身囚服背负双手,被押解来的兵丁按住跪倒在了地上。 蓬头垢面,双目无光。 “李敏。”堂上,郭郡守敲桌发出一声闷响。 跪着的李敏抬头看向堂上,麻木的应了一声。 “昨日当街袭人,可有辩解?” “无。” “为何袭人?” “.” “罢,好好的吏员不做,偏要惹是生非,此次子旭说饶你一次,待会退去囚服自行回家吧,往后,好生操持家当,莫要在被他人蛊惑几句便当了枪使。” 见李敏心气全无,郭郡守也没啥好问的,草草的便了了此事。 李敏惊愕望向张显,却见其只是对他露出惋惜的笑意。 心中一阵翻涌,难不成真是自己错了?灭了家里满门的并非这个同僚们口中的张子旭? 那他们为何要那么说? 李敏不解,还不等其发问,便被兵丁又给押了下去。 张显眼角微眯,看了眼他离开的背影后便也收回了目光。 遇袭一事,明面上便是这样草草的算了。 但背地里 这事完不了! 一个晌午,张显都被郭怀带着待在了府衙,与郡守结识也是好事,所以他也未有拒绝。 在府衙中见了无数个常山豪族子弟,明面上大家都攀上了交情。 中午,张显再三婉拒了郭怀的挽留,再次骑马返回了桃源。 策马转过山坳,远处炊烟袅袅,熟悉的药香随风飘来,让他紧绷了一整日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庄主回来啦!“ 几个总角小儿正在庄口新移栽的树下玩耍,见他归来,立刻丢下手中的木剑,赤着脚丫飞奔过来。 张显笑着从马鞍袋里摸出几块从真定街上买的麦芽糖,孩子们欢呼着接过,惊起了溪边饮水的白鹭。 “慢些吃,别被噎着。“ 他翻身下马,拍了拍为首那个虎头虎脑的男孩,这孩子是大匠童帛的幼子,刚来庄上原本还有些怕生,但现在也找到了玩伴。 转过晒谷场,灶屋大食堂方向飘来浓郁的羊肉香气,黄氏正在灶前忙碌,见他进来,忙掀起藤编锅盖:“家主回来啦,还没吃饭吧,这是按翠娘教的方子,加了松木段和橘皮的羊汤,家主要不要先尝一碗?“ “哪来的羊?”张显好奇,桃源猪牛马都有,但唯独没有养羊,因为考虑性价比,猪牛能吃产肉大,马能骑乘,所以羊这种贵族间的吃食却是没养。 上前接过木勺,舀了一勺羊汤,热气氤氲中,他看见汤面上漂浮着几粒红色的茱萸籽。 “还添了茱萸?” 黄氏在旁擦了擦手,然后拿过碗给张显盛了一碗:“都是童师的门生送来的。” “童师用过了吗?“ “早送去了!“黄氏笑着将碗递给了张显:“童师还要了半坛新酿的酒呢,说是要配着羊肉吃才够味。“ 张显摇头失笑:“往后给童师的酒里多掺些水。” “好嘞、”黄氏也是一乐。 摸了两张烙饼,张显端着半碗是汤半碗是肉的羊汤坐在了大食堂的方桌旁吃了起来。 一碗下肚,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略微休息了片刻,他跑去了家园农牧那边打理了一番。 等忙完,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 白糖的销售已经有了买家,索性他便叫了几个桃源众骑马往郭府送去。 自己则跑到了童渊那里,继续起了霸王戟的练习。 有老师在就是不一样,各种发力技巧,动作疏漏都有人提醒。 就是错的时候难免会挨上一鞭子。 铁匠铺那边何铁匠现在每天除了打造甲片,就是围观童氏兄弟打制霸王戟。 四十斤的铁戟几乎全身都是铁质,打造起来颇为劳神,即便是有水锻锤也是如此。 若是打造常用刀剑,水锻锤确实够用,但戟却十分复杂,特别是戟首,主刃形似偃月,但更窄仅有3指宽却需要双开刃,脊线调整使其隆起如鱼背增强劈砍能力。 侧枝如月牙,仅有主刃一半大小却也要做到跟主刃相同的处理。 枪尖还要开血槽利于突刺。 即使是戟尾,童氏兄弟也打算打出尾纂,闲时不仅可以直插地面容易放置,危急时更能当做钝器使用破甲伤敌。 整体长度定在了三米,兼顾步战与马战的需求。 可以说如今仅是一个雏形的霸王戟,就已经让何铁匠看出了其中的凶悍。 难怪那日童氏兄弟会在庄主面前保证这是一柄常山少有的凶器。 闲暇跟着这兄弟俩打下手,他的技艺进步速度也是飞快。 傍晚。 张显结束了在童渊那的练习,找到了黄忠在其耳边耳语几句。 后者听闻点了点头,在夜色笼罩大地时带弓马悄然离村。 李敏张显是不会放过的,虽然白日说了不做计较,但斩草除根必须贯彻。 况且那日李敏持棍打杀而来可都是奔着要他命来的,他虽是良善,但却做不到放过要自己命之人的大度。 李敏可怜吗? 可怜,但既然受了李家荫庇享了荣华那就该跟李家受同罪。 既受同罪,那就该死! 所以张显派了黄忠出去,他那一手弓术足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第87章 :胡商(求追读4k) 次日。 外派往郭府去的几名桃源众返回了。 同时带回来的还有几十块金饼以及房契。 托郭怀的转告常山各族的事已经有了定数。 李家的产业分配桃源并不参与,但李家以往制陶贩陶的门路与市场悉数由桃源把持。 桃源缺这么个产业吗? 自是不缺。 但张显就是要争,豪族之间,不争就是服软,服软便是待宰羔羊。 常山豪族中还有人敢试探,那还是张显不够凶,李家的惨状还没有完全震慑住那些投机者。 所以他要争,要的就是告诉其他人,桃源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 或许是李敏的事让常山一众自知理亏,真定县李家的几个铺子也连同陶器生意尽数归了桃源。 郭怀替其缴纳了一笔费用,往后这些铺子便可以直接使用了。 卖什么张显已经想好。 下游那处第二围堰所在地还有五百亩的荒地空着,索性占了真定陶器的份额那就卖陶吧。 那边陶土资源丰富,就地取材也方便,况且从售陶转向售瓷也方便。 同样的原材料,一旦陶化作了瓷,那其中的利润差价堪称天差地别。 只不过如今张显知道的烧瓷流程除了是温度需要更高以外,其他的便是一无所知了。 关键的釉料更是不甚清楚,只能慢慢琢磨,或者找找会烧釉陶的手艺人。 昨夜授课拖堂了半个小时,早间的张显明显有些睡意惺忪。 不过在得知了外派桃源一众带回来的好消息后,他也就不困了。 晨雾未散,草叶上凝着露珠,张显推开房门时,凉意混着泥土气息扑面而来,远处庖屋的炊烟袅袅升起,与山间薄雾纠缠成一片青灰。 天色暗淡,洗漱刷牙,桃源的日常没有几分波澜,一如既往。 不过到了中午时分,一队两三百人的车马驶入桃源却引起了众多庄户的围观。 “胡人吧,看他们那样子,应该就是胡人。” 几名庄稼汉子指着那些小心谨慎通报身份的商人说道。 “确实是胡人,但怎的头发颜色这般怪异,跟麻黄一样。” “蛮夷吗,自然跟咱们不一样。” “.” 收到通报消息,张显便来到了庄子入口处。 见为首之人他哈哈大笑。 “哈哈哈,某还以为是哪些走错路的胡商呢,原来是你啊布尔。” 来的正是上上月在洛阳结识的胡商布尔,棉花种子就是从他这搞到的。 见到张显,布尔脸上原本有些紧张的面色稍缓,理了理衣襟布帽上前拱手一礼。 “见过夏侯管事,某来求购桃源冰华。” “哈哈哈” 见布尔朝张显行礼口中却是称的夏侯管事,一旁看热闹的庄户们都是笑了起来。 有些个胆大的直言道。 “好个蛮夷,你可看清楚了,这是我家庄主当面!” “就是,你这蛮夷实乃无礼!” “好了!都很闲是吧!要不某在给尔等找些事做!” 张显装作呵斥的样子,一群庄稼汉打着哈哈跑了。 他没好气的笑了笑这才拱手上前几步:“实不相瞒,某乃此地之主张显张子旭,上次初至洛阳隐瞒了身份。” 布尔脸上大惊,连忙躬身拱手:“竟是子旭先生当面,上次招待不周,实乃在下之罪也!” 如今张显的名气可不仅是在常山周边流传了。 随着来往商客,常山治疫大家的名号也传向了五湖四海,虽不上朝堂,但去在民间传播着,对于布尔这种商人而言他们更是知晓的清楚。 “何罪之有!来来来,布尔兄与某一叙,兰弟!” “诶!” 夏侯兰从张显身侧走出。 “招待一下商客,莫要怠慢了!” “诺!” 夏侯兰拱手。 张显笑着对布尔道:“这才是夏侯管事,乃某弟,走,恰好桃源午食布尔舟车劳顿该是好好歇歇才是。” 不怪张显器重布尔,上次交谈得知这可是个几次穿越丝绸之路的狠人,原是安息人,现如今定居洛阳,虽本人不在走西域通道了。 但旗下商队还在走,胡商眼馋大汉的富饶与财富,张显也眼馋西域各国的优良种子啊。 若是能从布尔手里在搞些如今大汉没有的作物,那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带着布尔去了大食堂。 食堂木窗半开,秋老虎裹着出土晚了的蝉鸣卷入,吹动席间酒盏旁的竹帘,檐角悬着的风铃叮当轻响,张显热情款待,席间推杯换盏,将赶了一路的布尔给灌的晕晕乎乎。 当然,他自己不怎么喝酒,陪布尔喝的是也认识他的黄忠。 昨夜离的桃源,也是昨夜回的。 张显安排的任务黄忠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给完成了,堪称效率第一人。 酒饱饭足后,张显也屏退了众人开始聊起了正事。 “布尔此次来只是购酒?” 面色陀红有几分醉意上头的布尔大手一挥:“那哪能,夏侯.子旭先生喜爱新奇作物这事某可是记得的,之所以拖了这般久才来也是在查找商队里可能有的种子。” “嗝——、” “你别说,某还真找到了些。” 说着他的手便有些不受控制的往怀里摸了摸,摸出一个小木匣来双手呈给了张显。 “可惜以往没想过要带这些,所以数量有些少,子旭先生莫怪才是。” 张显轻笑伸手接过:“布尔有心了。” 他拉开木匣,其内分了几格每格里都有些干燥的种子。 【大宛苜蓿种、龟兹葡萄种、安息大果石榴种、身毒芝麻种、条支茴香种、】 合上木匣,张显轻叹一口气。 盲盒没开出特别想要的,五种种子里还有两种已经在大汉有种植了。 不过也行吧,算是给桃源添加了点食品多样性。 将木匣放入怀中,他笑道:“布尔此次来打算购置多少酒水?某可是特意给你留了许多,本地豪族周家欲购时某可是帮你拦了下来。” “嗝,子旭先生仁厚,那在下也不与先生客套,本次商队乃七家西域商联合,份额各不相同,不知先生庄上还有多少余酒,如果可以,在下想全部包揽!” 不怪布尔口气大,从西域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寒潭香已经在各国成了珍宝,如今已是有价无市的局面,谁能第一个带回寒潭香售卖,那就是一个盆满钵满! 不过不得不说布尔经验老到,他深知贵族豪强的尿性,所以此次购酒他非一人而是联合了其余六家,这样一来即便有不当人的西域贵族想要无本万利,也无法做到垄断,从而让出手的代价增高。 “哦——、”张显眼睛眯了眯似笑非笑、 “你们七家能吃下多少?” 布尔陀红的脸色稍缓,眼神也变得清晰:“一千金饼的总量!” “这是七家商队所有的资材!” 张显一滞倒吸了口凉气:“你这般直白就不怕某吞了你!” 布尔苦笑:“若是像子旭先生这等大善之人都无法相信,那在下实在是想不出这天下还能有何人值得信赖。” 他在赌,赌张显的名声是真的。 若不然即使现在不明言,待会购酒时有多少钱也还是会显露出来,反正藏不住,倒还不如赌这个名声顺便还能卖个情面。 赌输了人财两空,赌赢了,往西域一去便是几十几百倍的增长。 “哈哈哈,你啊,怪不得那日洛阳食肆掌柜的会与你打成一片,人老成精也!” “哈哈。”布尔陪着笑了两声,眼神却是还有些紧张的。 一千金饼千万钱财,即使那人名声再好,一旦起了贪念那也是一场灾难。 “别怕了,你这眼神哈哈,说的却是好听,但还不是提心吊胆的。” “不过你也小看了张某,区区千万钱而已,算不得什么。” “哈是。”布尔赔笑。 “嗯十万斤.嘶.庄上还有这么多酒吗?” 张显皱眉思索了一下,对于存酒多少他还真没清点过,一般都是夏侯兰点数然后半月朝他禀告一次。 想了想他朝外喊了一声:“让夏侯吾弟来一趟!” “诺!” 不知哪个庄户听到了张显的话回应了一句。 不多时,夏侯兰便匆匆而来。 “主公。” “还有这位。” 他进来抱了抱拳。 张显点头,布尔回礼。 “庄上还有多少存酒?” “算上今日入库的话,大致还有十二万斤左右。” 夏侯兰对于庄子里的资材熟记于心,基本张显刚问,他就答了上来。 “哦,那还行。”张显笑了笑看向布尔。 “够你们分的了。” “哈哈哈,也得是子旭先生守诺,子旭先生名不虚传,在下今日算是长眼了!” 布尔心头的紧张散去,顿时觉得浑身轻松。 张显轻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后续你与我这夏侯管事交接便是。” “兰弟,此人乃吾友,售价给个便宜,百斤万钱即可,对了,某还差了他万钱,记得抹了。” “诺!” 夏侯兰朝张显拱手,嘴角差点没憋住笑。 显哥管这叫便宜价? 那给周家的算啥?倒贴吗? 不过毕竟胡人吗,自然是无法跟汉人相提并论。 他抬头朝布尔看去:“布尔当家现在随我提酒?” 闻言,布尔最后一丝酒意也散了,他立即起身抱拳:“那就全赖夏侯管事方便了。” “嗯,随某来。” 下午时分,桃源很多农闲的汉子都来帮着搬酒。 十万斤的量光是马车就用了许多。 带货运全部装载,张显挥手又送了五百斤酒给布尔本人,二者这便钱货两讫。 一千金饼入库,桃源财政再次暴涨,比起沉重占地方的铜钱,还是这金饼方便。 下午三点许,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布尔朝张显挥手告别。 两三百的胡商架着车马吆喝着汉人听不懂的号子声渐行渐远,夕阳将车队影子拉得老长,车轮碾过碎石路的声响渐弱,最终消失在归鸟啼叫的暮色里。 “显哥,你怎的还认识胡人的?” 庄口,夏侯兰刚给那些帮着搬货的汉子每人发了些立工的钱过来问道。 “还有.”他面目耷拉了下去:“显哥肯定在外用了弟的名号,若不然那人来时怎的会称呼你为夏侯管事。” “哈,这个吗哈哈。”张显打了个哈哈,脸上有些尴尬。 “这不在外行事怕得罪了人这才没用本名嘛这个这个。” “所以弟就可以随意得罪了人了是吧”夏侯兰脸上又黑了几分。 “哈哈哈怎么你瞧!那笨鸟回来了!诶它抓了啥东西,某去看看,兰弟辛苦了啊!” 狡辩不过,他只得是生硬转场。 看着张显落荒而逃的背影,夏侯兰嘴角这才露出了几分笑。 自家这显哥还真是的. 鹰隼带回来了啥张显并不想知道,无非就是蛇啊,鼠啊,鸟啊之类的食物。 他怀里揣着布尔给他的木匣呢,这时便想去种下。 大宛的苜蓿是个好东西。 比寻常草料更有营养不说且马牛猪羊皆可食用,蛋白含量高也能让牲口长得更为壮实。 不仅如此,苜蓿还是跟大豆一样的固氮植物,可以用来改善土质肥力。 若是往后要垦荒,那头年种下苜蓿,来年时种啥都能茁壮成长。 桃源如今食物不缺,但恰好缺的就是牲口草料,原先张显就有意往代郡那边寻访寻访看能不能找到苜蓿,没曾想布尔这次直接给他送来了。 而且苜蓿不像棉花甘蔗一样需要改种,大汉种植苜蓿已经有些年头了,早在张骞出塞后便带了回来,而且胡商往返西域大汉途中用来喂食的草料也多是这种,所以苜蓿也就随着丝绸之路一路繁衍开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以前看书时偶尔刷到的地理志中也有记载,这玩意还能防风固沙,即使到了现代,苜蓿依旧保持着自己牧草之王的名号。 总而言之,这是个好东西,得种。 不过原来苜蓿也是有种子的吗,这还是第一次知道。 虽然对苜蓿有些印象,但在自己的想象里苜蓿就是那种低矮几叶草的外形,有时甚至会把它和桨酢草搞混。 一格中的苜蓿种子并不多,张显采收了些药材便将其种植了下去,既然会结种,那就在家园田里长出种子后再往外面撒吧。 家园田是个保障,有它在,就不怕这苜蓿种子断了种。 种下苜蓿,其他的几样他也给种了下去。 第88章 :天下无敌(都天下无敌了索性加更吧4k) 芝麻并不稀奇,大汉亦是有种,所以张显只是随意给它找了两个坑位种着,或许等改种了以后他才会想起来吧。 茴香倒是可以跟葱姜蒜辣椒它们并在一处,都是香料用来满足口腹之欲。 最后的葡萄跟大果石榴也相继落了地,安排在家园田地的最外沿。 石榴好啊,等长成压条繁殖开倒也是一种不错的水果,维生素含量丰富,且整果的利用价值都高。 鲜果直接吃味美又能解馋,又耐储存。 石榴皮如果没记错也是一种染布的染料吧。 而且常山本就是后世的一处石榴重要产出地,现在提前种上也颇有一种命定的感觉。 若是能开发出石榴酒,石榴醋那也算是一种多功能的水果了。 至于葡萄,算了你爱咋长咋长吧,难伺候的玩意。 埋入最后一粒种子,看着一串剩余的生长时间,张显这才满意的起身拍手。 有家园田在,任何作物,果树都能快速积攒大量的种子继而推广开。 单凭作物的多样性来讲,如今的桃源胜过了太多地方。 这也是一种底蕴。 说白了人活着就是为了吃,能够满足口腹之欲,即使是打仗,桃源人也比其他人的士气要强。 在家园田地这边四处转了转,看看自己的鸡鸭猪牛马,一切都是欣欣向荣,让人精神满足。 马匹的产出就快了,不过跟牛一样,这家伙一胎就一个,少有多个以上的。 马厩里,张显拿着毛刷细心的给那匹配种配到精神萎靡的公马擦着身子。 嘴里念叨:“马儿啊马儿,你要知道,动物的本能就是为了繁衍,你怎的能如此颓废?!” “你瞅瞅,那边的幽州小母马多是体小娇柔,凉州马多是高大体贴,并州马如贤妻良母,有配偶如此,你还有心思颓废?!” “你这个年纪是怎么颓废的下去的!” 张显怒其不争的拍打着它的马头。 公马横瞳无声的看着张显,就像是说:“要不你来?” 张显笑笑,表示无福消受。 “过几日,某再给你寻些小妾,你说那驴如何?都说驴也是好牲口但脾气大,所以就有了驴脾气这么一说,要不你再辛苦辛苦,替某养些骡子出来如何?” 也是看到了今天胡商的车队,张显想起了牲口里也算是一大帮手的驴,继而联想到了比驴要好控制的骡子。 骡子好啊,听话,有力气,帮忙拉个车推个磨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 往后桃源肯定是畜力需求量极大的,若是能提前弄出骡子来,倒是也好。 就是得再苦一苦老马了,不过张显对待功臣一直都是大方的。 那几头最先用来培育牛痘的老牛,如今都是好好的安心享受,就连下田张显都少用它们。 所以,老马只需要苦一苦现在,往后好日子定是少不了的。 给配种公马刷理了毛发,张显给它喂了把豆粕便也离开了这边。 桃源整体事务步入了正轨,但他自己的事却也不少。 练习一番技艺,便要开始忙着备课。 桃源众的扫盲刚开始,一切都得好生琢磨。 夜无声。 次日早起,推开卧室门却见往日整天都在外的鹰隼此时老老实实的趴在鹰窝里。 惺忪的睡眼睁开他好奇道:“你个撒了欢的今天怎么没出去?” 他近前看了看,却发现鹰隼犹如孵蛋母鸡一样咕咕的叫着。 “难不成” 他嘴角露出一抹笑来,手往鹰窝里摸去。 以往顺从的鹰隼今天罕见的用鸟喙轻轻叼住了张显的手指。 就这一下,他就懂了。 “好好好,原来你还是只母的,要孵蛋了是吧,行吧。” 张显弹了弹鹰隼的脑袋瓜,往外走去洗漱了。 归来时带了一碗鲜肉条,放在鹰窝一旁。 “好好孵蛋,捕猎的事交给我了。” “咔咔——、” 鹰隼回应了一声,像是听懂了,安心的抱窝。 鹰隼孵蛋只是一个插曲,虽有惊奇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张显继续着自己的桃源建设。 拜会童渊,学习戟法,操演桃源众,打理农牧,研习技艺。 一晃几天时间,新一轮的甘蔗棉花成熟,他收获了一番,将甘蔗往制糖作坊送去。 作坊里蒸汽氤氲,甘蔗的甜香混着柴火烟气从茅草顶的缝隙钻出,铁锅边沿凝结的糖浆缓缓滑落。 几名制糖工人初次开始自行制糖,张显也不盯着了,给了他们几次可以失误的机会。 他自己则是去研究棉花去了。 采摘的棉桃已经有许多朵,用来初次尝试应该是够了。 这些棉桃里裹着黑色的种子,如何脱粒成了攻克棉花技艺的第一步。 他先是尝试用手剥,只不过剥了几十朵,手指就有些不太舒服了。 然后又试着用擀面的方式把棉籽擀出来。 诶,这个好,居然也行,而且速度陡然快了不少。 叫来三两妇人陪他一起擀棉籽,一时间竟也颇为悠然。 树荫下,竹席铺开的棉桃堆得像小山,几只麻雀蹦跳着啄食散落的棉絮,妇人们围坐其间,木擀面杖碾过棉桃的“沙沙“声与远处水车的吱呀声交织。 花了个把小时,挑出来棉籽二十斤,棉桃堆了几筐。 但这也只是看着多而已,重量上却没有比棉籽重出多少几筐加起来也才六十多斤。 棉籽棉桃的重量差不多是四六开了。 望着一堆的棉桃,他却是犯了难。 后续咋整呢? 昨天失误了,就该问问布尔制作棉布的手艺的,现下他当真是没有一点头绪。 几名被他叫来的妇人见他面有难色便小心的问道:“庄主怎的了?” 张显无奈一笑指着几筐棉桃道:“某想用它制布,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处理。” 几名妇人对视了一眼,其重要一人道:“会不会与蚕丝制法相同?” “蚕丝?!” 张显恍然,对啊,都是织布,两者在一定程度上是相通的,只不过一个是植物,一个是生物产的罢了。 汉代男耕女织,自己身边坐着的这些妇人哪个没有缫丝的经验,于是他虚心请教道。 “几位嫂嫂,这蚕丝又是如何处理的?” 一妇人道:“蚕茧破口捡出蛹,而后煮沸晾晒。” ‘脱脂处理吗?’张显心中明悟些许,而后看向棉桃。 心中拿不定这玩意能不能用水煮。 思虑片刻,他索性打算做对比实验,一半直接用来晾晒,另一边则是用水煮沸后再晾晒。 “几位嫂嫂帮把手,尔等有煮蚕茧的经验,帮着把那两筐棉桃煮了,这两筐便不煮咱们直接晒。” 几名妇人一礼,口中称是。 起锅烧火。棉桃开始用沸水蒸煮。 不煮的另一组也搬来了竹篾将棉桃放置其上用太阳晾晒。 等到第二日再来时。 很好,全废了。 第一次棉花技艺尝试完全失败。 看着手里一碰就碎开的棉桃张显沉思。 脱脂处理应该是没错的,但步骤不对,应该要等棉桃成线或者布以后再进行。 眼下这种棉桃连制线的韧度都没有了,算是报废了。 不过用来当医用棉花应该还行,消消毒储备着吧。 第一次算是失败了,想要第二次再实验棉花技艺得等个十来天了,两次家园产出的棉花才有七十斤的棉桃重量,一次三十多斤。 这次大意了,居然直接用了所有的棉花做实验,实在是桃源技艺之路走的太顺。 下次再尝试,少量少量的来应该就没问题。 昨天想了一晚上,都说弹棉花弹棉花,那这个弹字应该才是关键! 将废了的棉花全部收拢,晾晒的那批还稍好,说不定还能试一下,但煮的这一批就只能用来医用了。 来不及为棉花实验失败的坏消息感到一丝悲伤,好消息已经赶赴了战场。 霸王戟成了! 两位大匠耗时十余天的精心打造使用炒钢法制备出来的钢铁料的霸王戟成了!戟长三米许,重达四十斤,漆黑的戟身像是会吸收所有光一般哑黑与亮面的刃口枪尖形成强烈的视觉对比。 张显来到铁匠铺的一瞬间就被它给完全吸引了目光。 铺内炉火未熄,霸王戟斜倚在砧台旁,漆黑的戟身吞没了火光,唯有刃口映着炭块的猩红。 童氏兄弟与何铁匠三人在旁拱手,他都没有心思回应,眼里只有这一柄稀世的凶器! 上手,这柄霸王戟通体漆黑,为了良好卸力与平衡重心戟杆上中的位置用了一米许的铁木为芯,外缠乌丝与犀牛皮,再覆多层大漆,触手冰凉如握玄铁,却又隐隐透出一股凶煞之气。 戟首寒芒吞吐,杀意凛然! 主刃一弯森冷月牙,刃口雪亮如霜,弧光流转间似能割裂视线,刃背密布细密锯齿,犹如猛兽獠牙,一旦咬入血肉,非撕下一块不可! 副刃稍小一牙,斜挑如钩,专锁兵刃,刃面阴刻饕餮纹,凶睛怒睁,似要吞噬生魂! 枪尖三棱破甲锥,血槽深邃如龙脊,尖端一点寒星,望之令人脊背生寒,仿佛已被刺穿咽喉! 横握霸王戟将其横放在眼前,手掌顺着杆身抚摸犹如抚摸这一位绝世的佳人。 戟纂(尾)精钢锻造的破甲锥,既可刺敌,又可拄地立戟,锥身暗刻几道花纹,血槽蜿蜒如蛇,似已迫不及待饮尽敌血! 戟缨并非寻常红穗,而是一束黑鬃马尾,染作暗红,随风舞动时如血雾缭绕,煞气冲天! 整体观之,此戟宛如一条蛰伏之龙,戟杆为躯,月牙为爪,枪尖为牙,静时威压逼人,动时必见血光! 张显抚戟双目放光:“好一柄凶兵!“ “庄主也是一手好霸道的力气!” 童氏两兄弟也在一旁感叹。 四十斤的霸王戟此刻在张显手中宛若无物一样,轻便的就像是再拿一根茅草。 遍观了霸王戟,张显心满意足的将其杵地拱手朝三名铁匠拱手。 “三位近日辛苦了,此戟甚慰吾心,显感激涕零!” “庄主言重!神兵配英豪,自古皆是如此,若庄主能使此兵名扬天下,那我兄弟二人也将青史留名,有此便是我兄弟二人之幸也!” “没错!俺也一样!”何铁匠在旁也是如此说道。 张显郑重点头:“定不会辱了这霸王戟的名号!” —— 得了神兵,张显第一件是便是去找了童渊。 老头坐在门槛上轻抚着这柄堪称凶煞之器的利器眼中满是追忆。 若是当年自己有此兵器恐怕会迎来一路英豪的争抢。 可惜,太沉了,沉到如今的自己都有些拿不动了。 “武器不错,莫要辜负!” “谨遵之!” 张显抱拳,从童渊手里接过。 老头扶着门框起身,背手而立。 “耍上一通!” “得令!” 张显后撤几步,手中霸王戟转出一道戟花。 双臂一振,戟锋破空,霎时间寒光炸裂! 起手如龙抬头! 戟杆一震,三米长兵竟似活物般翻腾而起,枪尖斜指苍穹,月牙刃寒芒吞吐,仿佛恶龙睁目,凶威毕露! 横扫似虎剪尾! 他腰马合一,霸王戟横斩,戟刃划出一道漆黑弧光,空气被撕裂的尖啸声刺耳欲聋,一旁篱笆桩无声断为两截,断口平滑如镜! 劈砸若山崩顶! 张显暴喝一声,双臂肌肉虬结,四十斤重戟携万钧之势轰然劈落!戟刃未至,劲风已压得地面尘土四溅,仿佛连大地都要被这一击劈开! 回旋如蟒绞杀! 戟杆在他掌中飞旋,两弯月牙化作夺命银轮,刃光交织成网,方圆三丈内落叶尽是胡乱飞舞! 童渊眯起老眼,只见张显身影与戟光融为一体,如魔神降世般霸道无匹,那戟锋过处,连空气都仿佛要凝固。 “好!“老头突然喝彩:“戟是凶戟,人是狂人,正相配!“ 张显收势而立,戟尖点地呼出一口长气。 飞叶缓缓落下,霸王戟尾锥在地面砸出一个浅坑,远处牛棚里的耕牛不安地刨着蹄子,将拴牛桩拽得“咯吱“摇晃。 眼中战意渐消,他望向童渊:“师父,这戟法可还入得眼?“ 童渊大笑:“哈哈哈!入眼!此间能与你敌十合者,屈指可数!“ 他满是欣慰,张显这关门弟子算是收对了,此子往后即使不成人主,也可天下无敌! 第89章 :买官鬻爵(求追读4k) 拿到霸王戟的张显就犹如拿到了一样新奇玩具的孩童。 几日来他去哪都是带着,寸步不离,以前有这种爱不释手的时候还是高中时自己当胶佬胶出了一件自己满意的高达时才有。 吃饭戟就在旁立着,打理农牧这戟还能挑草料,就连睡觉手里都得握着戟把! 这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了韩暨归来。 十月中了,天气也开始由温暖秋风转变为了瑟瑟秋风。 外出了半个多月,韩暨带回来了一个更加让他欣喜的好消息。 买官的门路有了! 半个月的时间韩暨寻访周边郡县十几处,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只认钱不认人的县官。 经过多番打点考量,韩暨知晓了此人之前就替人操办过一次买官的事宜,只不过那时卖官的对象还不是朝堂。 有过一次良好的信誉,韩暨自然也是顺杆而上。 先是以南阳韩家子的身份拜访,送礼,攀谈,而后若有若无的点题。 在一通相谈甚欢后,那县官也给出了自己的暗示。 牵桥搭线没问题,但要价百金。 韩暨自然应允,甚至还暗示会多给一笔,但前提是能确保买官事成。 那县官略微思量也答应了下来,如此二人便相约好了。 定金三十金,县官会帮韩暨联络鬻爵所,详细官职自谈,事成后再给百金的尾款,往后不再联系。 桃源正堂,听着韩暨诉说这半月以来的遭遇与收获,张显也是颇感欣慰。 他拍着韩暨臂膀,有些心疼的说道:“倒是苦了公至了,让你四处奔波。” 韩暨莞尔一礼:“能帮上主公才是要紧的,不过主公,这就官之地咱们还得好好思量思量。” 说着,他便以水为墨在桌案上画了几下,条线简略看不出任何门道。 “主公你看。”他收手,指向其中正中的一点。 张显看去,便听其说道:“此处为洛阳,此地是长安,周边关隘严防为中原!” 看着那几个点,张显点了点头:“看出来了。” “好。”韩暨一笑,再染水,手指一划长安洛阳以西北圈了一个圈:“这便是西凉,闻主公原先之意是欲往西凉去?” 张显点头:“有这么个心思。” 他清楚一年半后大汉朝会发生什么,在亲眼见过张角并与其论道一夜后,他心中十分钦佩张角的志向,也不想靠着屠戮一帮子蚁民去混功绩,所以便想着去西凉平羌乱。 “虽然暨不清楚主公为何要去西凉,但结合主公之前所言,主公要的无非就是快速积攒功绩,而获得上进。” “主公言大汉必乱,但那乱的源头主公并不想参与唉、”韩暨叹了口气。 张显看着叹气的韩暨轻笑:“公至觉得某迂腐也妇人之仁了?” 韩暨摇头,轻叹后却也笑了:“大丈夫有可为有可不为,能坚持自己的道就已经胜过常人几何。” “暨只是可惜罢了,不过也正是如此,主公才是暨的主公,若主公也如常人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也不过是一介俗人尔。” “比起那样的主公,暨更喜欢现在的。” 他起身躬身一礼,而后又坐下面色肃穆。 “那主公去西凉的目的暨便猜到了几分,异族人!” 他手指再蘸水,在代表西凉的圈上打了个叉。 “西凉不能去!” 张显一惊:“为何?” 韩暨直言:“主公若是想靠异族的颅首换取功绩,这条路已经是堵死了。” “当今朝堂,并不在乎异族之祸!” “任凭主公将所有异族屠戮殆尽,朝堂诸公也不会多瞧主公一眼。” “且西凉太过穷苦,百里无人烟,与其去那,不如西进或者北上!” “公至已有计策?” 张显一喜遂问。 “计策不敢言,稍有急智罢了。” 他的手中从代表洛阳的那点斜移,嘴中说道:“此处常山,主公基业所在,但常山重郡,官不可求取。” 以常山之点划出往北以及西的线条:“暨这半月长久思量合适之地,需兼顾路程以及可蛰伏之所在共有这几处。” 他手指再点:“并州虑虒(si1)县,阳曲县,此二地地处要冲,拿下此间二一,常山以东的门户便仅剩井径口,且返真定时能在井径口走滹沱河水道直达!” 再点:“幽州之地则是路程较远,且途径水系众多,若是去幽州,最好还是以沿海之地最佳。” 说完,他便直视起了自家主公的双眼。 “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张显沉思久久未曾言语。 良久后他叹了口气:“一县之地若要起势何其难也,若想在乱世站稳脚跟,最差也需几县之地纵横,若能有郡守名号便有名正言顺之意。” “公至言,异族功绩朝堂诸公并不在意,那我等又该如何?” 张显愁眉。 “主公似乎陷入了牛角之尖,功绩归功绩,但即使没有功绩难不成就不能上进了?” 韩暨言语轻笑。 他的话把张显说的一愣。 是啊!谁说只有功绩才能让人升官的! 大汉十三州难不成都是靠功绩一路升迁上去的? 不能吧,这其中有多少酒囊饭袋是靠着阿谀奉承钱财开道升的官。 钱? 他不缺啊! 买了官有了官身,那还怕不能继续往上买吗? 无非就是钱多钱少的问题罢了! 只要刘宏还活着,他就不怕买不到郡守的位置! 一句话如同点拨开了迷雾一般点醒了他,是啊,自己光想着靠功绩升官的正道了,却忘记这个动乱的年代,歪门邪道更是好走! “哈哈哈!公至真乃吾之子房!一语惊醒梦中人!” “好!那便如公至所言,我等放弃西凉决议,改道” 他的眼睛在桌面上逐渐干涸的水线中流转,最终拍板。 “改道并州!” “诺!” 韩暨起身,躬身一礼。 张显最终还是决定往并州去,幽州所过横水河道众多,往返起来太过不便,但往并州去,便只有井径山一道险要,如果在并州立足,常山便是侧首之地,入了常山,东南北皆是坦途! 而且作为边郡,并州的官要比中原好买的多,这也是韩暨考虑的地方,若是其他富庶之地,恐怕那位置早就被清空了,但边郡不同,有异族之乱在,那些只想捞钱的可不会去。 心下有了定计,他整个人都舒坦了,怪不得刘备在得诸葛亮之前飘零半生,有个能谋事的人是真的要比任何有利条件都重要。 自诩穿越者又如何,前世出了校园便是牛马,即使到了这个时代,若不是金手指帮助,恐怕自己刚来还未安稳就被当做逃户给抓了吧。 人无完人,自己这身本事玩莽的玩平推或许可以,但要玩脑子,那就还得练! 次日,张显召集了桃源一众所有关键人物。 最开始跟着他从小山村出来的那一批少年郎,赵云,黄忠,夏侯兰以及韩暨。 正堂里他下达了几项嘱咐。 第一:桃源可再招流民二百户。 第二:桃源众扩编新众三百人,以老带新,从刀众中挑选五十人编入新扩之众以做伙长队正,新众交由夏侯兰全权操演与指挥。 第三:桃源众骑乘训练时间增长,每日跑马最低二十里,尽快熟练骑术。 第四 第五 这一天没人知道桃源正堂里究竟在讨论些什么,但当他们从正堂出来以后,桃源庄户们发现这些人的脸上都多了丝恍然以及兴奋。 但这些与庄户们无关,他们依旧在过着食能果腹,冷有衣蔽的桃源生活。 时间很快一晃而过。 真定方面张显已经派人进驻了那几间商铺。 只不过目前烧陶并未开始,所以这几间商铺都成杂货铺子。 一些不好储存的时蔬瓜果,藤编器具都会在这里进行售卖。 来源嘛自然是桃源周边乡野的农户送来的,往真定卖也是卖,往桃源卖也是卖,而且桃源还没有人收取他们的摊位费入城费,加上距离更近,自然大多数人都选择了这里。 近来桃源杀猪杀牛愈发的频繁,所需松香也愈发频繁,索性张显也给周边百姓找了条生机,那就是闲暇时找些松香来,桃源这边采购。 杀猪杀牛是为了制备肉干。 以往张显还未下定决心的时候猪牛都是现吃现杀,但自从那日与韩暨论过以后,他已经将并州当成了第一块家底看待了。 并州不比常山,那边胡人作乱虽不常有,但也绝不安宁而且越乱的地方匪寇强人也是横行,若是去了并州,桃源众少不了要经历腥风血雨。 军备创药自然就是要提前备至了。 桃源他是不会带走的,就留在常山,在黄巾之乱未来以前,常山的治安是不会差的,加上自己的名望,桃源依旧可以作为一个大后方持续向他输血。 这几日赵云也在他的授意下频繁带桃源轻骑跑马井径口,推测路程。 从桃源往井径口方向去途径获鹿县,不过四十里,抵达井径口则有百里左右,轻骑往返一次差不多在两个时辰。 这是常山郡内的路程,倒是不远。 唯一的问题是过井径口。 毕竟过了井陉就是并州了,这处险要乃是两州共治,井径口往东归冀州常山,过了井径口往西则归并州太原。 两地峡口都有关隘,关隘并不危险,危险的是全长二十余里的峡谷本身。 刀削斧凿的峡谷最窄处刚好一车的间距,路途艰辛,且要时刻提防井径贼。 桃源这边整日整备,新编的桃源新卒就是为了做留守准备的,大后方的安全张显打算交给夏侯兰。 自己这兰弟对桃源的所有了然于胸,自身武艺也非常人可比,虽年岁小了些,但过了今年便是十七了,也是一名能担起责任的大人了。 况且桃源建立以后他就一直在忙前忙后,管理方面张显看在眼里无可挑剔,而且自从韩暨到来后他还时常请教文学,可以说现在的夏侯兰能文善武,当得句将才。 至于说信任问题,那张显自然是完全放心的。 若是就连这帮一开始就跟着他的弟兄都无法相信,那只有一个可能,他太失败了,以至于就连这帮人都会背叛他。 如果发生了这种事,张显定会二话不说息了自己不该有的想法,好好养名望,等着群雄逐鹿开始时投个好老板。 人是会变的这一点他清楚,所以从小山村晨练话本开始,他就时常会掺杂一些思想教育在里面。 人的变化并非是个定数,只要引导的好,那就大有所为。 至于如何引导,作为一个出生在红旗下的人,早就有人替他给出了答案。 桃源各项有条不紊,猪牛肉干油脂每日都在产出储备。 药堂创药张显自己下手配置,过往前来拜会的医者有时也会被他拉着充当苦力,当然他还是会给钱的。 一直到十月末,桃源开始准备晚收时,那县官的书信来了桃源。 事成,常山蒲吾会见,名刺如下。 鬻爵所的人到了! 三日后,书信在抵,张显韩暨两人备齐了金饼,桃源美酒,白糖前往了蒲吾县。 到了蒲吾县衙他们便见到了那面上无须,举止略显阴柔的鬻爵官。 蒲吾县令安置几人,他也算是此次买官中出力的一员,所以地点定在了这里。 县衙雅室。 宦官眉眼轻佻的看着张显韩暨两人,口中语调阴柔:“此次买官者乃你二人中的哪位呀。” 张显韩暨两人站着并未落座,看着这趾高气昂的宦官他们也不气,而是谦逊的回道:“回禀上官,此次买官我等二人皆买。” 张显拱手道。 “哦~”宦官眉眼一挑,语调细长:“价目可曾清楚,咱家可没功夫在与尔等复述,为了到这地方,咱家的屁股哟,都快颠坏了。” “上官辛苦,这是我等的一点心意,还望上官收下。” 韩暨近前,将手中用鎏金宝盒盛装的白糖盒子以及瓷瓶盛装的酒水递上。 宦官阴恻恻的笑了起来手指刮擦着箱子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哟~二位也是有心了,就是不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些何物啊?” 第90章 :想你的风再往北吹(因为睡醒会睁眼所以加更4k) “回上官的话,瓷瓶中乃是近来盛行的寒潭香,此处只是一瓶,县衙外我等还准备了一车。” “至于这宝箱中的嘛.呵呵,还请上官打开看看,保证不会让上官失望就是!” “哦——。”宦官的手指轻轻从鎏金宝箱上划过:“箱子倒是不错,不过你这口气可大了些,咱家在天子脚下,何等稀世珍宝没曾见过,若是你这里面的东西不能让咱家满意,那你就等着吧。” 说到后面几句,宦官的语气极其的阴狠。 韩暨不惧躬身上前替宦官打开了箱子,满箱如同碎钻宝石一般的白糖颗粒在窗柩照射进来的阳光里熠熠生辉。 韩暨笑着用手指捻起一些放入了自己的嘴里:“上官不妨尝尝,此物在大汉可是少有,若是上官带回洛阳送与额呵呵,那也是极为的好用啊。” 他话不明说,但宦官却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见韩暨先试了味道表示了无毒,他也就捻起一些放入嘴中。 舌头触及白糖颗粒的瞬间,宦官的眼睛都亮了一下,随即大手一合将宝箱给盖上了。 “此物不错,咱家甚是欢喜,好了说吧,尔等想要何处的官职,不过咱家丑话说在前头,中原富庶之地就别想了,那些地方的位置早就挤满了人。” 白糖果然有用,品尝后宦官的语气都温和了许多,甚至还出言开始提醒了。 张显拱手一礼:“我等自是明白,绝不让上官为难。” 说着他又从袖口掏出两块金饼上前递上:“敢问上官,不知这并州虑虒,阳曲二县可有空缺?” “并州?”宦官愣了一下,随即思考了一会、 “倒是没有空缺,不过若是你二人有意此地,那也可以有空缺的嘛、” “不过.”他的手有意无意的拍了拍鎏金宝箱。 张显心中会意,这帮子宦官就是如此的,贪得无厌要好处索要无度。 不过好在韩暨早有提醒,相应的说辞两人也对过,此时应对起来也是心有腹稿。 “哈哈哈,既然上官喜爱此物,在下手里还有些许,待会便全部送与上官好了。” “呵呵呵,好,尔等确是懂事的,所求阳曲,虑虒两县的官职是吧.确切的官职?” 宦官问道。 韩暨拱手作答:“县令,县丞,县尉,三官齐至最佳。” “嗯也可,不过这两县的价格可不相同,虑虒有铁官所,这处的三官共价千金,阳曲倒是便宜些,共价八百金,此价目如何?” 宦官问道。 张显韩暨二人对视一眼齐齐拱手:“全凭上官做主,我等所求虑虒县官!” 不得不说卖官的宦官业务能力就是强,许多朝堂诸公都不一定记得清各地有何特产,但卖官的却是记得一清二楚,甚至每个县的官卖多少钱他们也是熟记于心。 “那好,交了钱便等着吧,最迟不过两月,任命文书以及官印便会送来尔等所住何地?” 张显答话:“上官派人送往真定郭府即可。” “哦。”宦官的眼睛一亮:“既是真定郭氏,那此事便包在咱家身上吧。” “多谢上官!” 二人又是齐齐拱手。 没想到郭家的名声在这里还能用上,张显不得不感叹这个时代就是世家的时代,有世家帮助万事顺利,没有世家的帮助则事事不通。 “嗯,便如此吧,给钱。” 张显拍了拍手掌,几个桃源壮汉便抬起一口箱子走了进来,千金差不多有五百斤重,没有几人合力自是拿不动的。 将箱子放下,几名桃源壮汉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韩暨上前打开了木箱,其内千金码放整齐,宦官看了一眼就挥手道:“合上吧数目整好。” 好家伙!业务能力果然强,光是看一眼就知道数目对上了。 其实张显他们一开始要的就是虑虒县,原因吗当然就是那处铁官所了,虑虒产铁! 合上钱箱,张显二人又递上了三份籍贯以及相属官职。 县令自然是张显,县丞韩暨,县尉黄忠。 拿到钱跟籍贯名册,宦官轻点了一下脑袋:“知晓了,尔等可以退下了。” “那便不打搅上官歇息了,酒水与糖霜皆在县衙旁的马车内,上官自取即可。” “知晓。” 两人拱手,躬身而退尽显谦卑。 出了雅室,弯下的腰杆立刻就挺直了,二人相视一笑,找到蒲吾县令相谈一二算是结识,然后就一路折返回了桃源。 路上。 韩暨张显双马并行,身后跟了十骑桃源众。 “韩县丞,今日过后我等可就是一地父母了。” “张县令此言甚是,我等二人可得同心戮力才是。” “哈哈哈哈.” 两人在马上放声大笑,笑过后又是摇头惋惜。 “可惜,这大汉四百年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韩暨叹息道。 “谁说不是呢,官职犹如商品,还是当朝天子亲售,何其荒唐。”张显也是摇头。 “还好公至没有同意汉升前往,若是被他见着你我二人的那般模样,说不得会如何。” “汉升的脾气是这样的,所以暨才不同意他过来,既然是买官,我等的位置便要摆好,与其让他过来受气,倒不如让他等着好了。” “主公倒是能屈能伸,面对那宦官的趾高气昂也能忍受。” “害,只不过一面罢了,今次以后他我再不相见忍他一时又如何。” “不过官职任命尚需一段时日,虑虒那边要提前做安排吗?”张显问道。 韩暨沉思,身形随着马匹一上一下起伏、 “明年初至虑虒免不了要与本地豪强打交道,主公打算如何应对他们?” 马背上张显远眺前方:“听话的留下,不听话的.” 他话没有说完,韩暨便已经懂了。 “那暨明白了,主公若是信得过暨,便让汉升明日随我前往虑虒吧,我等先在虑虒打探好各家品性,待主公凌驾时便万事顺遂。” “你欲先往?” 张显一愣。 韩暨点头:“虑虒方面主公并无在常山的名望,如此便需要先造势才行,若不然等主公到了虑虒豪强接连族灭那以后主公行事也少不了麻烦,不如先让暨替主公除掉这些麻烦!” 张显垂眸思虑片刻。 “也罢,却是如此,回了庄子,某便与汉升说道,尔等领五十刀卒前往吧,不过万事以自身为紧要,若遇危险不要犹豫当即转返,骂名而已,某还背得起!” “主公!”韩暨一阵感动。 张显则是摆了摆手:“记住此言,某说的是真的。” “暨谨记!” 一路风景萧瑟,路道两旁的窝棚比之开年少了许多,这些流民一些被桃源纳入,一些聚集在桃源之外,但更多的还是被豪强所吞没。 桃源虽有余财可庇佑如今几倍之人,但奈何身份,他只能是点到为止,以免引起府衙的忌讳。 不过到了明年则是不同了,有了一县之地,那他可以操作的空间也就大了许多。 一路上想着并州的事,并州有名的将领绕不开吕布,现在这个年月,吕布多大了? 想了一路,他算是推导出了准确的数字,应该在21-23岁之间,这个年纪想来已经在丁原帐下担任骁骑或者被征召为主簿了? 好年轻的吕布,差不多跟自己同岁.等一下,跟自己同岁?! 张显嘴角勾起一抹笑来,好啊。 壮年黄忠打青年吕布,这一幕不可不看,等到了并州说啥也得去拜访一下。 吕布的八健将嗯.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好在意的,高顺张辽二人得注意一下。 这个时节 张辽才13岁!!! 他手一颤看向韩暨:“公至呐” 韩暨一抖,这语气,他熟,他太熟了,主公给人上担子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唉,主公直言吧,暨能办就给你办了” “好公至,真乃吾之子房也。” 张显喜笑颜开,听得韩暨一阵无奈。 “公至明日去了虑虒,抽空跑一趟马邑,那里应有一张家此时应该落寞,你去帮我看看.” “张家?” 韩暨一惊,难不成是主公的门第,那这事还真得认真对待才是。 “主公,这张家.” 他措词谨慎着,张显听了一愣,随即笑道:“与我无关,不过那里有个人我很在意。” 张辽张文远,八百破十万,打出了自己的高光,也打出了孙十万的名号。 这样的帅才恰逢年纪尚小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应叫张辽,年岁十三四五?届时你帮我多留意留意吧。” 还说跟主公无关,这名字年纪都清楚了,怎么可能无关! 韩暨记下此事,拱手一礼:“暨定不负主公所托!” 一路回了桃源。 此时桃源一众皆在地里收成着。 七百亩的南瓜地以及两千余亩的豆田都已经长成。 庄里庄外又是一阵喜气洋洋。 张显等人下了马也换了身衣服加入进了这收成之中。 庄户几千数,两千多亩的田地不过一日便全部收割完毕。 后续几天就是晾晒跟入库了。 不过秋末,艳阳天少见,晾晒这些收成却是耗费一番精力。 时刻要盯着雨水天色不对就是一阵忙活。 好在最后还是有惊无险的完成了入库。 南瓜发挥稳定,七百亩田均产四千斤以上,将桃源粮仓塞得根本装不下只能再起数十座新仓。 晒过几天的南瓜肉质更加的紧实水分也减少了许多,重量也随之下降了不少,不过即便如此这晒后的南瓜也有亩产三千四百斤的产量。 七百亩田入库南瓜两百三十万斤。 如果暴论一下别的不管,光是这两百三十万斤南瓜就足矣养活两千壮丁一年,注意是壮丁而非老弱。 当然这也是暴论一下而已,光吃南瓜人受不了。 不过这只是七百亩的土地占有啊,若是占比在大些,以一县之地为论,那养活十几万,几十万的人口是真的没有一点问题。 看着满仓不够还要开扩建的丰收,张显心下满足。 其余两千多亩的大豆也相继入了粮仓,精耕细作,水肥给足,这两千亩地也争气,寻常农户一亩豆田两石左右(180斤)的亩产在桃源却到了260多斤每亩。 两千多亩地入仓大豆六十万斤豆子,虽不如南瓜,但也是丰收。 而且经过豆子的固氮作用,明年这两千多亩田的作物还会更加茁壮,配合水肥使用,将小米的亩产顶到三四百斤也不是不可能。 结束了这一波晚收,桃源正式进入了农闲。 而农闲不可避免就会把人闲出问题来,无所事事的庄户能干嘛?没啥能干的,整天不就都成了该溜子。 索性为了桃源的治安着想,张显又让这帮子闲汉忙活了起来。 修水渠,铺路,挖鱼塘,反正有啥事就做啥事,实在找不到事做了,张显就让桃源众组织他们操演。 民兵也是兵,万一哪天用上了呢。 十一月中,天上开始飘起了雪花。 张显站立正堂窗前眺望远方。 韩暨黄忠两人已经往并州那边去了半个多月了,如今还没有一封书信回来。 也不知道他们一切顺利不顺利。 临行前张显给黄忠配置了桃源最好的武器甲胄,以及五十名当日随他踏破李家见过血的刀卒。 钱粮给足,光是金饼他就让韩暨带了百多个,铜钱更是每人都拿了四五串。 遇上强盗贼人有黄忠在打肯定是能打的,即便碰上大贼,有这些钱也够买下他们几十人的安全。 所以,怎么就没个书信回来呢? 张显叹息一声。 冬季的桃源所有人都闲,唯独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 虽然时节不对家园田地产出时间增加了一倍,但他也还得打理不是。 技艺研习不挑时节,所以该打铁打铁该制甲制甲。 桃源众方面因为少了黄忠他也得扛旗,好在还有赵云夏侯兰从旁协助。 最让他头疼的是学堂的蒙学娃子。 “公至啊,我好想你啊,你快回来吧,那骂名我担了就是.”望着窗外的雪景,张显幽幽长叹。 而现在被他挂念的韩暨黄忠又在做什么呢? 两匹骏马并辔而行,马蹄踏在铺满白霜的官道上,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我说公至,主公不是让我等在虑虒先行打探吗,你一大早领着我们去哪啊?” 黄忠裹着皮裘犹如一头壮熊,韩暨也不遑多让,虽还是青衫打底,但体外也是皮裘裹身。 不仅是他,他们身后的几十名刀卒也尽是如此,并州的天更是冷厉。 “主公.临行前特意嘱咐让嘶..某往马邑去一番,说那里有一张家需替他上心。” 冷风吹得他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汉升你说,某该不该先去马邑?” 你品,你就细品。 黄忠砸吧了一下嘴,马邑张家.张家?! “嘶那赶紧的!” “全员急步!驾!” 第91章 :少年张辽(求追读4k) 很显然二者皆是会错了意,但也怪不得他们,实在是太巧合了。 自家主公张姓,年少又是随先师上山修行,入世不过一年,来历神秘。 而今突然听闻此消息难免就会往上联想。 再者又是主公及冠有三却又无后,这也让韩暨黄忠这两个在桃源算老东西的人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些许失落。 自己拜了主公那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主公有后那才算是后继有人,基业可传。 这种想法也是如今乃至以后千余年的普世价值观念。 如今突然就出了这么一个张家,也怪不得他们会如此联想了,所以用了七八日的时间抵达虑虒后,稍稍安顿,韩暨就带着一众往马邑而去。 从虑虒赶往马邑的距离倒也不比从真定来虑虒的近,约莫150里的路途,但赶路的速度却是几倍的快速。 太原郡乃中原北上的门户,可以说南下只要过了雁门太原两郡,那洛阳长安就等同于开门迎客的少女。 当年武帝将第一次对匈奴战役放在马邑也是因为如此,因为这里足够深入等于入主中原的桥头堡垒,所以匈奴人才会轻信计策。 虽然马邑之谋的结果是坏的,但武帝却是成功的,正是因为马邑之谋的失败这才让其可以大肆整顿军制,也让卫青等羽林郎正式登台。 一路算不得特别快,但150里的路途韩暨他们也只用了两天时间不到,除了雁门十八盘的栈道凶险外,其余路途堪称平坦。 五十几骑在别地可能算是乍眼,但在并州却也是还好。 并州原本就是大汉的养马地,代郡马政更是从战国赵武灵王时期就存在了,如今虽然官方养马规模不足武帝时期的百分之十,但民间养马却是盛行。 所以这里别的可能很缺,但马是一点都不少。 递了路引,入了马邑,地处平原的马邑城雪景唯美,但韩暨等人却是没得心思欣赏。 刚一入城,一行便是四处打听,黄忠发挥豪杰气质往游侠儿一处去了,韩暨则是摆开世家子的排场一路拜访士族豪强。 马邑张家是真的落寞了,即使是二人神通各县,等找到确切地方时竟也用了两天。 要知道他们赶路而来的百里之遥也才不过两天时间不到。 不过既然知道了地方,那便是好办了。 备礼,登门!—— 十一月的马邑早已被大雪覆盖,城郊一处破败的宅院孤零零地立在风雪中、院墙的夯土被岁月剥蚀出裂痕,檐角的瓦当残缺不全,积雪从漏洞处渗入,在室内凝结成尖锐的冰棱。 十四岁的张辽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麻衣,手持斧头在院中劈柴、他的手掌布满冻疮,虎口因常年握斧磨出了茧子,每一次挥斧,呼出的白气都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霜。 屋内传来母亲的咳嗽声。 自父亲去世后,家中的积蓄早已耗尽,母亲染了风寒却无钱医治、昔日张氏在马邑也算小有名望,父亲曾是边军的一名百长,但战死后,家中田产被豪强侵吞,如今只剩下这座祖宅,却也因年久失修而摇摇欲坠。 若不是还有堂亲偶尔接济,自己这家怕是就连此处老宅也保不住了。 劈柴乏了,张辽杵斧暂歇,望着院角空空的马厩沉默的叹了口气。 院角的马厩空空如也,最后一匹老马也在前几天被自己卖了换了些钱财给母亲抓了药、 追忆以往,他还记得父亲在世时,家中尚有十余匹好马,每逢秋狩,父亲都会带他纵马出猎、而今 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碎了雪地的寂静。 张辽抬头,见一队骑卒停在院外、为首的两名男子都约莫是三十余岁,一人身着锦缎深衣,外披狐裘大氅,腰间悬着一块温润的玉佩,一看便知是世家子弟,另一人体格壮硕,厚实皮裘裹着沾染了白霜像极了林间老熊。 身后随从也皆是皮裘,马鞍旁挂着长弓,显然不是寻常商旅。 那人翻身下马,拱手一礼,声音温润: “可是雁门张氏?” 张辽握紧斧柄,警惕地打量着来人、这些年,上门讨债的、强买宅院的、甚至想强纳母亲为妾的地痞无赖不在少数,他早已学会用刀剑说话。 但眼前这些人却是不同——他的眼神里没有太多的恶意,相反,竟是都带着一丝丝……的期待? “文远?咳咳可是来客人了?” 屋中传出几声咳嗽,后而又响起了虚弱的问话。 孤儿寡母,年仅十四的张辽便已是早早的及了冠,担起了一家的责任。 张辽眼中警惕不减,手持斧柄正面着韩暨等人,脚步缓缓后撤挪到了屋舍门前。 “阿母,来了一伙不认识的人。”张辽说着一口韩暨等人听不懂的话语。 “既无硬闯..咳咳便是善客吾儿好生招待一番吧” 屋舍里同样回应了一句相同的语言。 韩暨倒也不觉意外,并州胡汉相通频繁,汉娶胡,胡嫁汉也是寻常。 “可是阿母.家中哪有余钱招待啊..”张辽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他也看出来了韩暨等人没有恶意,但若是说要招待,他去哪找东西来招待。 “吾儿愚钝,若是善客,一碗温水便足以让人满足,若是恶客,即便吾儿有千金相待那也填不满沟壑咳咳,儿啊,为人处事你可得快快学会..咳咳了,阿娘感觉撑不了多久了” “娘!” 屋内的声音更是虚弱了几分,张辽已经全然顾不得韩暨等人了,扔掉斧子推门就跑了进去。 院落篱笆墙外,韩暨黄忠两人相视一眼颇有些为难。 ‘主公说是落寞果真就是落寞,这孤儿寡母的唉。’ 来了张家,见到了张辽以后,韩暨已经明白自己可能是想差了,这张辽与主公样貌无一点相似,屋内女子声音虽虚弱但也并不算年长,乃主公直系之人的可能性等同于无,但即便这样他也是不敢怠慢,虽不是直系,但若是旁系那也得考虑血亲关系。 他思虑了一下,手推开了院门。 “汉升与我进入,尔等在外等候!” “诺!” “先生,药包。” 一桃源刀卒从随马鞍袋中取出一封韧皮方包来递上。 韩暨接过道了声谢便与黄忠踏入了院中。 两人快走几步到了门前,拱手一礼口中说道:“不请自入,得罪了。” 说罢他们二人便闯入了屋内。 屋中陈设简朴,床榻上裹着几层皮革的妇人虚弱到了极点。 见二人直接闯入,床边张辽满心的怒火与委屈再也无法遏制,抄起床下一柄短刀便喊杀劈砍了过来! “你们!都是你们!啊啊啊!” “小子冷静点。” 面对直面而来的短刀,黄忠面不改色,脚步前踏一个侧身手掌便抓住了张辽的手腕。 一使劲,这小子的手便张开了,短刀落地发出一声闷响。 被黄忠擒住,张辽自是挣扎,但他哪是对手,终究还是被黄忠束缚了双手环在了胸前。 “嘿,公至你还别说,这小子虽然长得不像主公,但这身蛮力却是有些像了。” 韩暨近前到床榻边,手里撕扯着药包听着黄忠的话无奈的撇头说道:“汉升休要无礼,是你我会错了主公之意罢了。” “此二人与主公并无多少关系,莫要坏了夫人的名声。” 说完,手中的药包也打开了,他从中捏起一团干燥的小米团,看了看床边的药碗便将小米团放在了药碗里添了些一旁陶瓮中的清水。 待小米团化开,他扶起虚弱至极的妇人口中称道:“失礼了。” 便将碗中小米粥水喂给了妇人。 这小米团正是张显给一众外出虑虒的桃源众准备的特制生命回复粥。 只不过做了干燥化处理,回复效果减弱了一半,但即便是这样,饮下粥水的妇人脸色也在顷刻间好转。 待一碗冷粥全然下肚,妇人竟是面色红润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粥的用料珍贵,即便不看张显赋予的特殊功能,光是其中所添加的那人参须沫也足以吊住濒死之人的一口气。 而有了张显赋予的那特殊功能后,更是在顷刻间将一濒死之人给拉了回来,而且还在持续恢复着那本该枯竭的生命力。 “咳咳.多谢贵人出手” 张氏转醒,却察觉自己貌似被人揽在了怀里面色不由一紧,但后觉自身变化后,又忽然明白自己恐怕是被人救了。 一旁,搂着已经不再挣扎的张辽,黄忠嘿嘿一笑松开了手掌:“小子这下懂了吧,咱们是来救人的。” 张辽面色一红,口中支支吾吾,手脚忙乱不知道该往何处放置。 韩暨将张氏放下,起身一礼:“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夫人莫怪。” “贵人此言咳咳却是羞煞我与小儿了,失礼者..咳咳当是我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贵人海涵。”张氏面色好转,但咳嗽却是依旧。 韩暨转首看向黄忠:“汉升,我记着我等是带了伤寒药的?” “自是有的!主公早就替我等准备好了。”黄忠哈哈一笑,往外招呼了一声,一名刀卒便拿着另一种颜色的药包走了进来。 张显给他们准备的东西堪称齐全,恢复药品每人三份,耐力,体力,生命力皆有。 常规药也是备足,常见风寒,刀创的药更是一人好几方。 这次派韩暨等人外出,张显就觉得自己有种手中珍稀卡片下副本的感觉,如果可以他甚至还想远程操控,可惜不能所以只能从补给品下手。 黄忠接过药包打开,从中拿出一副贴有伤寒之症字迹的布包扔给了张辽。 “小子识字否?” 张辽手忙脚乱的接过,点头道:“认识、” 黄忠一喜便说:“那就照着字迹熬药吧,这可是冀州医仙的方子,保管你娘一方便是药到病除!” 张辽闻言哪还顾得了其他,当即就向外跑去熬煮起了药汤。 屋舍内,三人一时有些寂静。 黄忠砸吧了下嘴还是决定去外面跟小子聊吧,女人的事就辛苦公至了,他可不擅长。 “贵贵人是从何而来?” 床榻上,见屋内气氛寂寥,张氏不免还是开口问道。 韩暨跪坐在一桌案旁,执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闻言笔迹一顿说道:“夫人还是稍作休息,待用了药汤我等再细聊。” “这不是怕怠慢了贵人。”张氏脸上露出不好意思来。 人家登门拜访,自家不说没有招待了,反而是被人招待了一番。 想起院外还有不少人在,张氏又是忙道:“贵人不妨让麾下也入院避避风寒,这天寒地冻的难免伤身。” 纸上字迹相继填满纸张,韩暨微微摇头:“你家院子太小,站不下那么多人,索性便不进的好。” “这这样啊..” 屋内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不多会,院中熬药的张辽便端着汤药跑进了屋里,然后伏地床边小心喂着自己阿母喝下。 韩暨停笔,抖了抖灰白的纸张往上吹着冷气加快墨迹干燥。 等差不多了便将纸张迭好塞入袖中。 “写了啥?”黄忠好奇上前一问。 韩暨轻声:“一路见闻以及张氏母子的情况,等回了虑虒便寄回去交给主公。” “也不知道桃源如何了,几日不在某却是十分挂念。”他叹了口气,不知不觉间,桃源已经成了他的第二个家了。 一旁的黄忠也是如此:“是啊,原本晚收还打算跟公至比试比试割豆子的,却没曾想被你给拉了出来。” 两人相谈一阵,那边张辽一边喂着汤药,一边耳朵高高竖起。 桃源?哪啊? 晚收割豆子?他们不是贵人吗?贵人也要下田干活吗? 万般不解涌上心头,从最开始警惕众人,再到现在,张辽心里除了好奇就只剩下感激了。 一碗汤药很快见底,接连喝了生命粥水,又是一碗药汤下肚,夫人明显是有些撑着了。 但精神头却是比一开始的时候好上了太多。 张辽能明显感觉到自己阿母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许多,心里顿觉轻松了不少。 正要与二位贵人道谢,却听屋外响起一阵暴喝。 “来人止步!” 然后便是一阵仓啷啷刀剑出鞘的声响。 第92章 :大丈夫当如是(想不到理由遂加更4k) 屋中几人对视了一眼,黄忠面色一沉伸手拦住了想要外出的韩暨与张辽。 “屋内待着!” 随即推门而出。 只见一标三十余人的骑兵从远处而来,他目力极好,当是看见为首者于马背上的姿态,身高可能八尺有余,肩宽腿长,双腿夹马如铁钳,腰背挺直如标枪,缰绳在指间松弛却随时可绷紧。 “却也是个好汉子!”他称赞了一句,但动作却未停止,三两步跨出小院翻身上马。 见一众桃源刀卒叫喝声没有止住这标骑兵的冲势,他当即取下四石长弓弯弓一发响箭当空。 尖锐的哨音刺耳,那标骑兵为首者露出一抹不屑,单手一翻也是一柄骑弓入手。 双腿夹马之力更甚,他弯弓搭箭描向黄忠身前三米处的位置一发箭矢射出。 黄忠何许人也,在为首之人弯弓搭箭的刹那便也摸出了一根常规箭矢,而后在其射出箭矢前的刹那也弯弓射出了箭矢。 两根箭矢在半空中相碰,四石弓的力道直接将那人的箭矢撞碎,而后还夹杂着些许力道往前飘飞了一段距离。 “止!” 那人脸色一变,单手一伸,三十余骑当即缓慢止步,颇有令行禁止的雏形。 “来者何人!” “五原吕布吕奉先!汝是何人!” 三十骑勒马小院二十米外,近前了,黄忠便也瞧得更加清晰了,这人身披轻质皮甲,甲面刻有狼头纹左肩披着半截玄色大氅,但氅角却有被利刃削去一块的痕迹。 满目棱角分明肤色古铜,下颌蓄短须如燕尾,浑身有着股粗犷的气息,倒也算是一员骁将。 黄忠暗暗认可高声回道:“南阳黄忠黄汉升!汝等来此何故?!” 吕布皱眉,在并州可是少有人如此对他说话,他止住马步已经是看在那一箭的份上给面了,怎的这人还不知感恩,竟发问自己了! “某行事与尔等何干!闪开,征令至!着马邑张辽入军袭父之责!” “何人令!” 黄忠面色一沉,手往背后比了几个手势,身后桃源刀卒见状纷纷会意手中刀刃握紧了几分。 “何须与尔等解释!某再说一句!闪开!” 吕布眼神危险了几分,如狼相顾,黄忠倒也无惧,轻笑一声:“怕是你带不走了!” 心中也是一阵庆幸,还好是今日来了,若是晚了几刻怕是就完不成主公的交代了。 那小子是主公要的人,那谁来说话都不好使,不是他黄忠小觑天下人,此间除了他那不似人的主公能压他一头,其余者皆是插标卖首之徒! 甚至于只要主公不披甲,自己也不是没有战胜的机会! 这是他的自信,强者的自信! “狂妄!”吕布怒火上涌,暴喝一声随即打马冲杀而来,手中一杆铁枪也随之挥舞而来。 黄忠嘴角一挑。 想斗将? 满足你! 他拔出马鞍上的环首刀冲出,双方于半道相撞。 吕布铁枪如毒龙出洞,枪尖撕裂空气发出尖啸,直刺黄忠咽喉、黄忠却似早有预料,手中环首刀斜撩而上—— “铛!“ 火花迸溅中,吕布只觉枪杆传来巨震,虎口发麻、胯下并州马嘶鸣两声挪了几步,而黄忠胯下战马却毫无影响。 吕布心头一惊,原先只觉得这人箭术非凡,眼下抵近交手,力道更是霸道,竟有几分胜过自己的意味! 不服!再来! 一合浅尝即止,二合当全力以赴! 吕布眼中战意更盛,双臂肌肉绷紧,腰腹用力夹马再度抵近,铁枪猛然一抖,枪尖如暴雨梨花,直刺黄忠周身要害! “哈哈哈,来得好!”黄忠大笑,环首刀在手中一转,短兵对战长兵他丝毫不惧! “锵!锵!锵!”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火花四溅! 吕布枪势虽猛,却始终被黄忠刀锋所阻,每一枪刺出,刀锋便如影随形,精准格挡,甚至还能借力反震,逼得吕布不得不回枪防守! “这家伙……竟如此难缠!”吕布心中暗惊,额头已见汗珠。 他自诩并州第一猛将,枪下从无敌手,可今日却是处处都被压制! 二合交手全力以赴,枪与刀的碰撞如雨幕,几次三番自己想拉开距离发挥长兵优势,但这人却如跗骨之蛆死缠不放。 又是一震,手中长枪差点脱手,还不等他反应。 那刀锋又势如山岳横扫而来,逼的他只能在马背上躺下躲避,就在直起身时,胯下战马却是被人一击,往后退了数步。 ——不服!再来! 吕布双目有些发红,从军至今他可还没受过如此败像,当即又是怒喝一声,催马前冲,铁枪如毒龙摆尾,横扫黄忠腰间! 黄忠不慌不忙,双手持柄刀锋一横,硬接这一枪! “铛——!”巨响震耳,吕布双臂剧震,铁枪险些又是脱手! 而黄忠却却是没了再战的玩心,两手齐出,一手抓住了力道正好退散的铁枪,另一只手的环首刀已抵住了吕布的咽喉。 冷汗顺着脸颊滴落在了刀刃之上,吕布咽了口口水。 玩呢? 他刚才是在逗自己玩呢! “力道不错,不过经验还是稚嫩了些,回去在好生练上几年!” 黄忠松开握住枪杆的手,环首刀也收刀入鞘。 “你!” “.” “究竟何人是也?” 吕布牙关紧锁很是不甘,但他也明白自己确实不如这人。 “南阳黄忠,不是与你通名了?” “未曾听过!为何你如此之强!” “哈哈哈,这天下英雄豪杰何其多也,你不过在一郡之地而已,如何能小觑天下英豪!” “你说某强?那怕是你没见过某家主公,若是某家主公在此,你怕是与其对击瞬间便已是人首分离!” “不可能!”吕布惊愕出声。 什么玩意,还有比你更强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输给一人就够他难受的了,现在听说还有更强的,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有这般勇武者,怎么从未有过名声传出! “哈哈哈,信与不信与某何干,总之好言相劝,下次再遇上我等,若非是某为主,那便趁早离开,免得最后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好了,你我之间便到此止,某还是那句话,这院中之人你带不走,他与某家主公有旧,今次来便是带他回去。” “至于他父的兵责,你自己想个办法处理吧,算是回报某不杀你之恩。” “言尽于此,若是再不知好歹。”黄忠脸上的笑意退去,满是肃杀之意,随着他的抬手,身后五十骑刀众颔首近前气势汹汹。 “定将尔等斩于马下!” “好胆!今日某承你恩义,下次再遇,定是某胜!” 吕布也算是输得起,虽战时不愿认输,但那是拼杀当场,心气怎能胆怯,只能勇往无前,而现在既然已经胜负明朗,他也不做纠缠。 无非就是征召一人入伍罢了,他还是有做主的能力的。 “我们走!” 风雪下,三十骑并州骑来去如风。 院落中,推开窗沿一直偷看的张辽此时眼中的崇拜惊佩之情无法言表。 大丈夫当如是也! 反而韩暨身为黄忠老友却是最为淡定,他丝毫不认为黄忠会输,甚至还惊讶于外面怎么僵持了这么久。 待院外一切归无,黄忠这才打马而回,跳下马背转身入了屋内。 “不宜久留了,那人虽然说的漂亮,但谁知道会不会背后反复,我们要尽早离开了。” 韩暨点头:“是这个道理。” 他起身来到床边拱手一礼:“夫人也听到了,那人是来征召令郎入伍的,不知夫人意下是遵循征令还是与我等离开。” 床上的张氏很是为难。 一面是征召令,入了行伍自己儿子要受的罪便少不了,甚至走上自己夫君的老路也不是不可能。 而另一面,这二人虽处处有理,还救了自己一命,但自己对他们的来历丝毫不知,跟他们走结果会如何也是个未知数。 思来想去,她将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吾儿虽年幼却已经及冠,及冠了那便是一家之主。 “文远意下如何?” 张氏将决定权交给了儿子,若是自己儿子留下,哪怕会得罪这二位恩人,她也是咬牙留下,若是离开亦是如此。 比起张氏的千般考虑,张辽想都没想指着黄忠便道:“我跟你走,你能教我武艺吗!” “哈哈哈,你想学自然可以,某之武艺早已传遍了众人,多你一个又何妨!” 黄忠哈哈大笑,这小子识货啊:“不过也不瞒你,某家主公庄上还有更厉害的人在,你想学也是可以的。” “还有更强的!?” 张辽眼睛都已经快射出光来了。 少年慕强是本能,他现在恨不得第一时间就能到那什么叫桃源的庄子。 韩暨看向张氏,后者点头一笑:“麻烦几位贵人了。” “无妨。” 随即他下令一众刀卒进入,简单收拾一下便回了马邑,之所以要回马邑主要是考虑张氏的身体,马车得备一辆。 韩暨做事素来稳当,没用一刻钟,他便领着几员刀卒将马车给备好了。 套马装车,安顿好张氏,一行人便再次踏上路程。 —— 咔咔——! 张显大早起来就听到房间里鹰隼不断的咔咔声。 推开房门,屋内温暖如春,门窗都用皮革封了个严实没有一丝透风的缝隙,落雪前,他也叫人在屋内挖了一条烟道,屋外燃火,温度也会不断传进屋内。 自己这只游隼已经抱窝快三十天了,一开始鹰隼还是偶尔会外出捕猎,但随着张显不断将肉食带回来,鹰隼干脆也就24小时待在屋子里了。 这些天光是清理鹰窝里的粪便就没少花张显的功夫。 不过谁叫这是自己的鹰隼呢,自己不管难不成还让外面的野鹰管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鹰隼第一次孵蛋,张显总觉得它很没有经验的样子,明明是只禽鸟,但他依旧能看出鹰隼很是手忙脚乱的。 进了屋,点燃了油灯,光线些许明亮,他将一碗半斤左右的肉条放在了鹰窝边上,鹰隼便啄了起来,想来应该是饿了。 啾啾啾——。 几声微弱的声响从鹰隼腹下传出,张显一愣,随即手忙脚乱抬起依旧是抱窝姿势的鹰隼。 “你个笨鸟,蛋都孵化了你还坐着干嘛!” 咔咔——! 鹰隼扭头看着窝里,里面三团光溜溜的小鸡仔扑腾着,似乎在庆幸自己身上的大山终于是挪走了。 咔——? 鹰隼歪了歪头像是再问,我的? 张显点头肯定,就是你的! 怎么不像啊? 那我怎么知道。 或许是血脉的传承,又或者是动物dna里刻录的都是些有用的东西,在鹰隼看到窝里的三团光溜溜后,哺育幼鸟的本能瞬间就上线了。 它叼起碗中的肉条踩进窝里,然后便将肉条给扯得更加稀碎一口一口的喂食三只雏鸟。 张显在一旁看的有趣,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猛禽哺育后代的。 一时兴起,他也上前想试着投喂,见到他过来,鹰隼不在似抱窝时那般的抗拒,反而是蹦跶了几步将位置空了出来。 像是将哺育后代的任务给了他一半一样。 张显一阵好笑,摇着头学着鹰隼的样子将肉条撕碎然后挑着喂给了他一直盯着吃的最少得那只。 三只光溜溜的肉团眼睛都是鼓鼓的但却没有睁开,肚子也不大喂了三两口后便不再伸脖子叫唤了。 张显见状便将肉碗拿远了些将哺育的任务还给了鹰隼。 转而出门。 大雪之下的桃源只有他这一个忙人。 庄子里唯一还能干的活就只剩下扫雪了。 溪流结了一层冰,水锻锤也用不了,制甲匠们这时如果还干活,那手指难免会被冻伤。 制糖,制酒,烧炭等活计也停了,时节不对温度不适合,对燃料的消耗也激增。 既然如此了,张显索性也就给众人放了假。 大雪覆盖下的桃源犹如被裹了一床厚实的被子,为了防止积雪压垮屋舍,夏侯兰一大早起来就组织桃源众开始了积雪清理。 庄上的人见状也加入了其中,大片大片的积雪被铲到了一处。 孩童们倒是高兴坏了,纷纷围着雪堆玩闹,当然这又是免不了被家长一阵斥责。 衣服弄坏了可咋整! 第93章 :上任虑虒(求追读4k) 北风呼呼的吹。 古时的冬季格外的寂寥。 但显然洛阳不在此列。 皇宫之内,阴柔宦官双手交于腹前拢在袖子中脚步不停,往深宫而去。 他一路快走,在这戒备森严之地如履平地。 不多会儿,他便已然到了深宫。 “阿父,儿求见。” 他在一门外叩首,良久后门内才传出一道声响。 “进来吧。” 阴柔宦官起身,推开房门进入。 “阿父,儿长久未来拜见,还望阿父莫怪,这是儿在外时偶得的糖霜,还望阿父喜爱。” 阴柔宦官一脸的殷切,将袖中的一方木盒拱手呈在了张让面前。 “嗯,鬻爵所你倒是贴心,今年替陛下揽了不少资材,这些为父都记得的。” 张让一脸的无精打采,伸手随意接过,打开瞧了一瞧。 眼中露出一抹意外:“竟是如此洁白。” 阴柔宦官嬉笑:“儿知晓阿父喜爱甜食,这不刚一入手就急忙回了洛阳。” 张让正了正身子侧躺的更舒服了些,点头:“吾儿有心了。” “阿父喜爱就好,儿孝敬阿父是为寻常。” “好了,这番话是人都会在吾耳中言说,说罢,来寻为父何事?” 张让久居深宫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他那些孝子孝孙不过都是想被他庇护罢了。 见状,阴柔宦官只是讪笑,而后低三下四的说道:“儿想留在阿父身边时常孝顺。” “就此事?” 宦官谄媚;“就此事。” “嗯,孝心有佳,允了,不过鬻爵所的事你得交接好,待会去黄门署说上一声便可。” 宦官眉眼一喜,忙是跪下叩首:“阿父怜爱,儿铭感五内!” “嗯,下去吧。” 张让慵懒的挥手,阴柔宦官便在叩首告退。 鬻爵所在,阴柔宦官满心欢喜,叫来了几位同僚,将三封籍贯以及十余枚金饼递上。 “此三人求官并州虑虒县,咱们尽快办了。” 几名宦官拿过瞧了瞧,其中一人道:“恰好我这也有一人署并州刺史之职,便是一同办了。” 几人合计,各自点头。 一道道文书上下传递,盖印,入册,再转出。 一套流程行云流水熟练至极。 时过十一月末。 数十封加盖不同印信的文书以及官印便从洛阳传往了各地。 驿骑们快马加鞭,可惜冬季雪厚,他们的速度要比以往慢上许多。 —— 虑虒县。 一处郊外的宅院。 韩暨也收拢好了所有纸张点头长出一口浊气。 “七家的情报尽数收拢,耗时四十余天,该是收网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说起来还得感谢陈茂,有些手段他都是照搬当初自家的经历。 将一沓灰白纸张分门别类摆好。 左手当前的纸面被标注了铁证二字。 其上所记载皆是虑虒豪强的诸般罪证,如许家私铸兵器,何家藏匿铁矿产出。 这些事你说有多严重吧不至于,是个豪强都多少沾点。 暗地里不知道存在多少这样的事,但若是真有有心人想通过这些东西做点文章,那也是一打一个准。 在虑虒的这四十多天里,他天天都是游走在各豪强家中,送礼,饮宴,通过蛛丝马迹以及对豪强处事的习惯摸排出各种细节。 然后再经由他提供的细节让黄忠具体探查。 哪怕只有一个模糊的地点,作为行动者的黄忠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探查清楚。 二者结合发挥出的能力若是张显在这都得瞠目结舌。 一来二去,整个虑虒县的各要辛密在韩暨面前几乎如同明镜一般清晰。 许,何两家已如冢中枯骨即便是主公来了以后当面开刀,那也不会落人口舌。 这两家已经是虑虒县最为强盛的豪强了,至于其他的. 韩暨莞尔一笑:“待主公灭了这两家,不怕他们不曲意逢迎。” “并州还是不比中原,原本还以为是些硬骨头,没曾想却多是些臭鱼烂虾,白费吾日思夜想啊。” 伸了个懒腰,韩暨将桌案上的所有灰白纸张收入木盒之中。 推开房门,院落中白茫茫的一片,仅有些许腊梅还点缀着点点色彩。 一墙之隔的隔壁小院里风声呼呼的响,他听见了不由的摇头好笑。 “汉升也是找了个好徒弟,文远这孩子却是毅力超群。” 当初从雁门郡将张氏母子接到了虑虒,原本是想让人去桃源的,不过考虑到张氏的身体以及张辽本人只想跟着汉升学艺,索性他便让人留下了。 两月间与主公只有两次书信往来,字里行间除了担忧他与黄忠以及刀卒们身体情况以外,并无太多其他的索取。 自己这主公呐 走入雪地,韩暨脸上笑容愈发灿烂。 永远都是人在前事在后,哪怕只是一小小刀卒,在其他人眼中微末的存在,对自己主公而言也是格外的重视。 妇人之仁?御下无方? 不,这恰好就是自己主公最为受人敬爱的地方。 也是自己这般留恋桃源的原因。 面向东南,韩暨躬身一礼。 “有主公如此,暨,三生有幸!” 思念的风吹回了东南。 桃源学堂里的张显一连打了三四个喷嚏,惊得一众学童纷纷瞩目。 “无事!看好课本,为师只是稍稍鼻痒罢了。” 望着一双双关切的眼珠子,张显摆了摆手继续起了授课。 冬季没有太多的事,但他也闲不太住,索性结合现有纸张的质量开发出了雕版印刷制出了书本。 印刷基本上没有太大的难点,他只是思索了一阵便自己动手了。 唯一麻烦的地方在于雕版上的字体要反过来,好在自己聪慧,先用正字印,再用正字印出的反字雕版省下了大把的时间。 如今桃源学童乃至扫盲兵卒都有了一本属于自己的课本。 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常读常新,好好爱护。 韩暨不在,他留下的教材张显教起来没有那味,所以他索性也不怎么教文学,转而开始教起了数学。 如今在他的授业下,学堂孩童几乎都掌握了‘九九歌’(东汉九九乘法表) 背诵,默写,堂中百二十三人全数掌握。 今天他已经准备开始教授数学符号,只不过还没正式开课,就被一连串的喷嚏打断了。 正要再度开始,草堂外却又响起了几声禀报。 张显皱眉,不是我就打算教个数学符号的应用而已怎么这么多事! 放下书本,他叮嘱:“拿出韩先生的课本自行念诵,黄叙李真,管理好课堂。” “是先生。” 走出草堂,却是夏侯兰亲至。 “怎的了?” 拉着兰弟走远了些他才问道。 夏侯兰拱手:“郭家僮仆来了趟,说是有显哥的东西到了。” “东西?” “官书!” 张显眼睛一亮,苦等一月半之久,这耗费了千万钱的官职终于是到了! “在哪?请来正堂!” “诺!” 夏侯兰转身离去,张显回了次草堂再度叮嘱后,也匆匆往正堂而去。 正堂。 张显端坐上首,被夏侯兰带进来的郭府僮仆恭敬的将一方木盒呈给了张显。 “一路辛苦,兰弟你替我招待一番,给这位兄弟去去寒气。” 拿到木盒张显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而是关心了一下送东西来的僮仆身体。 夏侯兰点头应是,然后又领着僮仆出去了。 无怪这番麻烦,僮仆交东西要亲自交到正主手上才行,若不然一旦有个闪失他也承担不起,这是送东西的规矩。 正堂无人,张显这才打开了木盒,里面方正的摆放着一迭布帛以及三方拇指大小的金属印章。 拿起印章一看底下无红还是新印,反字近来他也看的太多,所以都无需印出来他就认出了上面的字型。 虑虒·韩暨·丞。 虑虒·黄忠·尉。 虑虒·张显·令。 这三方正是能够验明正身的身份印,至于县官印,那东西一般都是在县衙里躺着的。 知晓了印章,他又拿起布帛。 从上面一长串虚头巴脑的文字中确认了自己等人所属的官职。 一切都是跟买官时说的一致。 好宦官呐,拿了钱就真办事,比一帮子只拿钱不办事的文人强太多了。 官身已经就位,张显眉眼稍显放浪形骸,不过很快他又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公至他们已经在虑虒四十多天了,书信中也提及了所办之事顺利。” 他起身走至窗边,推开合着的窗门吸了口冰冷的空气。 “那就该出发了.” 当天,桃源一众开始整装,有了县令的身份,掌管五百兵卒实在太正常不过,况且自己还只打算带四百兵卒走,留下三百以守桃源。 所以无需遮遮掩掩,有啥好东西都能用上了! 用了两天时间,四百桃源众整装待发,每人身后都背着一个特质的双肩背包,其内装有他们的甲具。 全员都是八百甲片的扎甲,重十八斤,头盔也是镶铁皮质顶盔,不过没有收进背包里而是直接戴着的。 四百桃源卒刀兵配盾配环首刀,矛卒配三米矛配环首刀,弓卒配步战二石长弓配环首刀,骑卒长枪短弓配环首刀。 整四百之数列阵齐整,器宇轩昂,身旁,还有张显配给他们的战马。 望着苦训十月之久的战兵,他此时也是心潮澎湃,常山这地方安逸是真安逸,但对于桃源卒而言却不是个好地方。 无贼可杀,仅有过一次的见血历练,还是张显带着其中几十名刀卒去了李家而已。 但接下来就不一样了。 并州,边郡之地,贼首,异族,皆需武力镇压,从今而后,桃源卒便是要真正历经血火。 “所部!” 演武场高台上。 张显喝声。 “在!” 底下便是一阵齐刷刷的立正声响。 “夏侯兰!” “令尔统帅兵卒三百坐镇桃源!无有我令,不得无故出兵!” “诺!” “赵云!” “令尔统筹兵卒三百,护送粮秣亲族赶赴虑虒!” “得令!” “赵石,赵虎!” “点齐所队,随某—— 即刻上任虑虒!” “诺!” 张显熊罴大氅微摆,下了高台骑上了自己那匹通体黢黑唯有眉心一抹白的战马。 两天时间,他把该安排的全都安排了,桃源之地铸就坞堡,暂时维持现状。 桃源一应特殊工匠全部随队前往虑虒,也就是说,桃源今后只有种田以及制甲制弓制兵刃。 铁匠留下了何铁匠,他这几月跟着童氏兄弟所学颇多,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而其他制糖,制酒,造纸的工人则全部带走。 这三项技艺留在桃源担心会被人惦记,索性便跟着自己。 他们的一应家属自然也就一同前往了。 离庄前张显赵云最后一次去拜访了童渊,以及搬到了桃源的赵云一家。 “弟子将远行,不能留在老师身前尽孝了。” “男儿志在四方,照顾好自己即可。” 童渊罕见的露出了几分慈祥,摸了摸赵云的脑袋:“你无帅才,万事多听你显哥的。” 童渊松开手:“去跟你阿母还有阿兄拜别吧。” “是”他眼角微微泛红,乖巧点头往一旁家人那边走去。 看了眼赵云的背影,童渊将眼睛放到了张显身上变得严厉。 “在外你便不是你一人尔,你肩上担着的是众人的性命,万事多思虑莫要鲁莽。” “弟子知晓。”张显也显得格外乖巧。 “如此便好。”童渊微微颔首而后挥手:“便走吧,老夫在此地无虑,无事勿要挂念。” “.唯。” 一番拜别后,庄子外,四百桃源众已是等候。 前头一百骑卒刀弓参半,后头三百骑卒多是长矛长枪。 除此之外,还有长长的一条车马队伍,上面捆缚着许多粮秣,随军的亲族帮忙驾着车,待张显两人回来一声令下后。 队伍开始缓慢移动了。 “云弟,辎重便交给你了!为兄先行了!” “显哥放心!弟在,辎重便在!” “虑虒相逢!” “虑虒相逢!” “所部!随某上任虑虒!驾!” 一马当先而出。 “诺!” 随后景从者百余。 北风卷着碎雪张显的熊罴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一百铁骑如一道黑线,缓缓切开苍茫雪原,马蹄踏过冻土,发出沉闷的声响,雪粉从铁蹄间迸溅,又迅速被风扯碎。 第94章 :马脚(因为标题两个字遂加更4k) 马蹄声如雷阵鼓。 所过人烟之处都引得无数眼眸。 “好俊的精骑,这是哪方部曲?” “不知道,没见过啊,也没有旗帜,只是那为首之人某怎么觉得好是眼熟?” “兄台也觉得眼熟?某也是。” “好像是那.” “桃源张子旭!” 一众惊呼。 一路疾行四十里,雪幕忽浓忽淡,时而露出远处如犬牙般的山脊。 一声嘹亮鹰啼响彻,面有些许风霜的张显抬头,一双展翅在他上空。 “笨鸟也来了?” 他打了个短哨,天上鹰隼果真就俯冲而下,稳稳落在疾行中他的肩膀上。 “不在家守着你那些崽子跑出来作甚?” 咔咔、 鹰隼短叫几句,也不知道在回应了些什么。 “回去吧,待你幼鸟能飞,再来寻我!” 一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抬起肩上鹰隼向上一抛。 振翅猎猎几片飞羽落下,天空再次响起一声明亮鹰啼。 微微侧首,马背颠簸。 身后百骑溅起的雪雾厚重,此刻已是不见鹰隼身影。 “主公!前方抵至井径口!” 石头打马上前大声说道。 张显回过头来,看向前方已经绵延开的山脉点头。 “知晓,过关!” “诺!” 隘口门楼下,百骑稳当停下,上方兵卒也是暗暗松气。 刚刚这百骑过来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有人要闯关了呢。 虽然这事细想就不大可能,但只怪这帮骑卒气势太凶了。 “关下何人?!” 守将大声问话。 张显拱手:“桃源张子旭,赶往虑虒就任,还请将军方便!” “可有文书印信!” “自是有的。” 张显掏出东西,城门楼上便吊下一个篮子来。 张显将东西放了进去,篮子又被拉了上去,片刻后,篮子垂下。 “无误,开门放行!” “多谢将军!” 张显趁着拿出文书印信的空档往里放了一块金饼。 “本县还有一队辎重在后,约莫会晚一天抵达,届时还望将军再行方便。” 城门缓缓推开,提上篮子片许的功夫,楼上传来一声应承。 “知晓。” 张显会心一笑,随即看着完全打开的城门挥手:“过关!” 百骑鱼贯而入。 过了井径口关隘,后路便是一条长达二三十里的狭窄峡谷。 冬季乌云厚重,此刻也显得此峡谷黑洞洞的。 “点火把,抓紧时间天黑前出谷!” 他吩咐了一声,后方百骑便拿出了火把点燃,这才让这峡谷内多了丝光亮。 峡谷窄小无法跑马,一行人也只能控马快步。 短短三十里的距离,愣是折腾到了黄昏临近才算走出。 不过即便出了这条峡谷也还没有彻底走出井径口,此时仍在太行山中。 张显抬头望天,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继续行进实乃不智之选索性就地扎营。 “石头,找一处安营点,全员备甲抵防井径贼!” “诺!” 桃源卒队正赵石拱手。 行军打仗扎营选址桃源卒也是有练的,这也多亏了韩暨的家传兵书。 不过在庄子操演毕竟只是演了如何驻扎而已,这确切选址还是头一次进行。 张显勒马环视四周,心下便有了几处选址。 断崖、峡谷出口处一道向内凹的岩壁,可防背后偷袭。 冰河、前方左道冻实的绵蔓水可为天然屏障。 边坡、更前方一点有一斜坡制高点,弓手可覆盖方圆三百步。 不过他心有选址却未明言,而是等着石头的答案。 不多会,石头返转。 “主公,前方百余米有一临水高台,可驻扎!” “善。” 张显点头应允,心下满意,自己的这帮子新兵好歹理论知识是过关的。 起码那处自己也扫到过,双方一致。 挥手:“驻扎!” “诺!” 石头抱拳,百骑转瞬及至。 马背上包囊里取出相应器具,就地筑起了营帐。 一夜浅睡,待至天明又休整了两个时辰让最后一班守夜的兄弟睡了一会,张显这才下令继续行进。 索性昨夜一晚无事,不过想来也是,一百名刀兵齐具战马高大的兵卒若是也有贼人敢冲,那井径贼的胆子未免也大过天了。 在太行山中行进了约莫两日,一路所过仅有六处烽燧,也难怪井径道中能藏贼人了。 心中略微吐槽,便也不再多想,因为要出关了。 最后一处隘口在晨雾中显形,百骑踏碎薄冰,终于是挤出了这狭窄的井陉道。 如入关时一样,并州太原这处亦有隘口城楼。 通传了文书印信,厚实板门便缓缓推开。 眼前骤然开阔—— 太行山的余脉在此收束,像巨人突然松开了攥紧的拳头,远山褪去狰狞,化作青灰色剪影,层层迭迭向西绵延,风从太原方向灌来,裹着细碎的雪粒,扑在身上上沙沙作响。 张显眯起眼,呵出的白气瞬间被扯散,抬手复行过了关隘。 官道两侧的田野被雪覆盖,偶有枯草刺破雪层,在风中瑟瑟抖动。 田垄的轮廓早被风雪抹平,只剩几截歪斜的界石,如老朽的牙齿戳在雪里。 十里之内可见的土垣茅舍不过十户,屋顶积雪压得极低,烟囱里飘出的炊烟又细又直。 有农人裹着破烂皮袄蹲在院前,呆望着突然出现又离开的铁骑,手里的木叉“啪嗒”掉进雪中。 出了那太行山,张显等人的速度也陡然变快了许多。 北地的风光寂寥,严寒更是酷烈,但也算是场不错的历练。 行军之道就在其中。 上次千里奔袭都不如这几天穿越百里来的辛苦,人一多了需要注意的事情也就多了,书本上记载的即便再详细也不如亲自经历一番。 若是光看书就觉得自己能够领军开拔,那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无功而返,最差的几十年后的马谡已经给了答案。 看着百骑已经变得更加沉稳以及寡言的桃源众,张显暗暗点头。 他能坚持是因为面板常有经验值跳出给了他收获的正反馈,而桃源卒坚持下来则是真正的得到了意志的磨砺。 在一条还有细水流动的河边暂做休整,上马后,张显大声令下。 “入夜前抵至晋阳驿!不得掉队!” “诺!” —— 虑虒。 县衙。 “县公,上官调令半月前已至,我等也该走了。” 一文人小心抬眸与上首说着,心中却是感慨,这幕僚是真不好当啊,怎么就劝不动眼前这个吝啬鬼呢。 “不急不急,那伍家还有五万钱没给呢,若是此刻走了,那不就是亏了十万!” 可你也没给人家把事办了啊! 幕僚心中呐喊,面上却还是要保持恭敬:“可是县公,此时若是不走,等新县公一到,他若是见着了你的那些私财也起了心思那该如何是好?” 没办法了,幕僚只能暂时有损一下下一任县公的名声了,只有这招对这个吝啬鬼最为有用。 略显肥态的虑虒县令呼吸一滞,面上左右为难了起来。 心下想走,但又舍不得那五万钱,感觉浑身都有蚂蚁一样乱爬。 幕僚见状在下一记:“县公,前些日不是有人往县衙送了礼金,你就当是贴上了那五万钱,我等快快往下一县去敛财才是正道呀!” 对啊! 县令眉眼一笑,就在幕僚觉得自己说法有用暗松一口气时。 却听到了让他周身一寒的话语。 “怎么把那人给忘了,送礼一送就是三四万钱,身上余财定是充足,反正都要走了索性走之前再捞一笔!” “盛恭啊,你想个法子让那人再来送一次礼如何?” “县公——!” 幕僚急啊,都耽搁半个月了,你是一点不怕任期失责的惩罚,也对,你们这些世家子怎又会怕那些。 老天不公,自己饱读诗书却得不到一官半职,而人家不学无术五谷不分肥头大耳却是能做官做到死。 这段时日虑虒县几家豪强时有争斗,今日不是抢水打了起来了,明日就是砍柴起了群架。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些豪强身处局中当然是没有觉得有何不对,以往每年这样的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但他这个局外者却是逐渐有了些明悟。 有人在挑拨豪强间的关系! 为何要这样做?一开始他也不明,但半月前迁令到了以后他恍然大悟,下一任县公已经提前就在布局了! 会行此等手段的,怎么看都不会是个善茬,可自己还不能明说,自己这举主贪财好色不说还好面子,若是自己明说了,他就得争,一争那就要起冲突,可是能提前布局一县之地的人会是那么容易罢休的人吗? 即便自己这举主出身名门,但那也是旁支啊,要不然能落到这并州之地当官? 偏偏还不自知,整日家族前家族后的,若是来的新县公是个狠人,那自己就险了,不要啊,不能啊。 自己只是想好好活到当官的那一天,怎么就这么难呢! 心下发狠,这吝啬鬼再不走他就自己走了,这么些年也跟着分了一点民脂民膏,拿这些钱开道再寻一举主,说不定马上就能拥有官身了。 跑路一念起,刹那天海宽。 幕僚抬眼再看自家举主,心里就满是厌恶,他敷衍拱手一礼道:“在下去办!” 而后甩袖离开。 次日。 一大早幕僚就往郊外一处宅邸而去。 身上仅有十余块金饼是这几年的分润,既然想明白要跑路了,那不妨跑路前再捞一笔。 他也觉得前些日给县衙送礼的人应是有不少余财,若是接着县公的名声吓唬几句,说不得又能得几块金饼。 宅邸门前站立,理了理自身衣物敲响了门房。 “县衙簿吏!开门!” “来啦!” 一身粗犷的声响从内传出。 院内黄忠皱了皱眉头,他整好从这路过听到了声响,这个时候怎的会有人来拜访? 近前几步一把推开了大门问道:“何事!” 八尺身高皮裘裹身,膀大腰圆面容坚毅,有过行伍,游侠儿经历的黄忠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豪迈又粗犷的彪悍气息。 这股气息扑面而来,以至于让还在琢磨怎么敲诈更容易得幕僚呼吸都不由一滞。 冷汗差点就从他额角滑落,艰难咽了口唾沫,脸上挤出几分笑来:“无无事,就是来问问,昨日孙伍两家争斗有没有波及此处。眼下看来应是没有,打扰了。” 他转身欲走,但黄忠却是好奇问道:“这事什么时候轮到县衙簿吏管了,不都是派个衙役问询吗?” 咕咚。 又是咽了一口口水,幕僚嘿嘿面上笑道,心里咒骂,就不该用簿吏的名号! “这不这段时间争斗的狠了,衙役都有些不够用了。” “那你也是辛苦。”黄忠点了点头,这段时间公至确实设计有些频繁了,几家豪强不是今天打,就是明天斗的。 “汉升?你在门口作甚?” 就在黄忠准备关门的时候,身后韩暨的声音却是响起。 他一个转身,露出了挡在身前那名虑虒县令幕僚的身影。 “是你?” 韩暨皱眉,他认出了这人,是那天他往县衙送礼时坐在县令身旁的文人。 他来作甚? 韩暨心里疑惑,难不成被他看出了什么? “既然来客了,便请入内一叙吧。” 他脸上露笑邀请道。 门外幕僚肝胆欲裂,不要啊,你们肯定有鬼,一到虑虒就散财,各家豪门皆是拜访,原以为你就是归乡的富商,但现在府里却有这么个一看就是从军伍里杀出来的厮杀汉,虑虒这段时间的谋划不是你们做的就见鬼了! 幕僚心里咒骂了县令千遍万遍,若不是听了他那话自己也生了心思,今早他就已经可以跑路了! 千不该万不该啊,明明前头已经是海阔天空了,自己却是要遭重了。 “那个..还是不打扰了吧,县衙事物不少,再者新县公将至,我等也要做好交接的工作才是。” 黄忠闻言又是好奇:“现在县衙簿吏还要做这个了?你也是够辛苦的。” ‘不好!’ “县衙簿吏?”韩暨冷笑一声:“汉升,别让他跑了!” “好嘞,早觉得这东西不对劲了!顾左右而言他,诈他几句果然露馅!” 黄忠大笑出声,他又不傻,早在开门见到这人表情不对的时候就觉得有问题了,这才拉着他说了这么一通,背地里早就打手势让刀卒去喊韩暨来确认了。 要不然大冬天的韩暨往门口来做啥子。 第95章 :恶蛟走水过江(求追读4k) “你倒也是个聪明人,虑虒诸多家族没有看出来,反倒是被你瞧见了几分。” 宅邸正堂。 黄忠大马金刀跨坐一旁,韩暨自斟自酌着温润黄酒与对面幕僚轻声笑道。 被‘请’进了这堂屋,幕僚脸上的冷汗便也是再也无法遏制,不断的从额角滑落。 进来不过三十几息,为首上座者只用了三言两语便将自己的话悉数套了出来。 明明自己说的不过是些不要紧的话,但这人却像是开了看透人心的神通一样,总是能点出话里的蛛丝马迹,继而推断全意。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身在先生计策之中,虑虒豪强自是看不出来,但在下举主只想捞些钱财,所以便瞧出了些微末。” 索性都被套出话了,幕僚便将大部分的责任都往县衙那位县令身上推,将自己放在了执行者的位置上。 本来就是这样不是吗? 韩暨轻笑一声,温酒润喉,被瞧出来了就瞧出来了,无甚紧要的,不过是挑拨了几家争斗而已,何许两家才是用来给主公立威的根本。 至于其他的,不过是闲来一笔罢了,让他们不至于沆瀣一气的小把戏,即使眼前这人不看出来,用不了多久,各家也会因为损失而各自罢手。 “说说来意。” 韩暨挑眉。 幕僚擦汗拱手:“实话与先生说,某家举主见先生出手阔绰,便想再从先生手上弄些钱财。” “哦,只是些钱财而已?” “自自然” “哈哈.”韩暨忽的放声大笑。 他左手朝黄忠一伸:“汉升,取一方钱箱来。” “哦。” 黄忠信任自己老友,虽不知为何要拿钱但还是去了内库,拿了一整个钱箱。 回了堂屋,他看向自己好友。 韩暨只是朝那幕僚一挑眉,他便会意将钱箱打开放在了幕僚身前。 三十块金灿的金饼被火光照的闪烁,幕僚瞧着里面比自己家财多出好几倍的金饼不由的咽了口口水。 他微微颤声道:“先生何意?” “你求财,某便给你财路,这般数目可合乎心意?” 韩暨再斟酒杯,不过这一次他斟了两杯。 “某原本还想是去找尔等,却没曾想你倒是来找了某。” “阁下身上有一份某需要的消息,告知某,这些钱财便都是汝的、” 他善意的将酒杯往前推了推,伸手请幕僚一饮。 “意下如何?” 幕僚看了看身前的钱箱,又看了眼桌上的温酒,原以为自己会挣扎的心理没有出现分毫,他当即端起酒杯一礼,而后仰脖饮尽。 “固所愿不敢请耳!” 昨夜才起的念头,这新的举主今日不就出现了吗,人家出手阔绰可比那个吝啬鬼强太多了,能跟随这样的人今后从官可就简单多了! 人家都露出了招揽之意,这时若再犹豫,那可就不礼貌了! 当即幕僚便叩首:“祁遂祁盛恭拜见举主。” ‘呵意外之喜。’ 韩暨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原本只是打算招个暗线,没曾想这人退的也太多了。 祁遂抬头:“不知举主想要的为何物?” 他手悄悄的将钱箱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韩暨看到了脸上笑意更浓,他颔首:“这虑虒县令是哪家子弟?半月前洛阳方向送来的书信又说了什么?还有那驿骑到了虑虒却未返转洛阳而是去了五原方向又是为何?” 祁遂倒吸了一口冷气,拱手恭敬道:“举主洞若观火,这县衙几番机密竟皆是被举主知晓。” 他略微思索几息,遂开口道: “这虑虒县令姓崔,乃清河人氏,不过出身旁支,且只知晓吃喝玩乐,其家族便将其放任到了虑虒县令之上,这几年此人在虑虒县作威作福搜刮民脂民膏不知几何,更是将手中大半权利都放任给了何许两家,致使两家做大罪大恶极!” “至于洛阳来信则是调任文书,着其往太原他县而去赴任、” “这第三事嘛却是不是崔家的手笔,而是袁家!” “袁家,四世三公的袁家?”韩暨忽的出声问道。 祁遂点头:“正是袁家,崔袁两家本是姻亲,所以这几年袁家也偶有落笔往并州而来,这次之事是袁家许了一人并州刺史一职,那印绶便是刺史印绶。” 韩暨微微正身,腰杆直了几分,意外之喜,当真是意外之喜! “何人你可曾清楚?” “雁门郡都尉,丁原丁建阳!” 韩暨眼眸瞥向黄忠。 “那日三十几骑可是雁门骑?” 黄忠思索片刻点头:“却是雁门突骑,这些时日与游侠儿们攀谈,得知了一些消息,这丁建阳的本事不差,以南匈奴制衡鲜卑,手下雁门突骑更是颇有建树,那日那员骁骑能入某眼!” “有此等骁骑相助,想来这丁建阳手中军卒不差,如今得了刺史一职.” 韩暨摆手:“无碍、”止住了黄忠接下来想说的话。 他转首再看祁遂:“可还有其他内幕?” 祁遂再思索,片刻摇头:“崔县本就不受重用,并无太多与崔袁两家的联系。” “嗯,某知晓了。” 韩暨微微颔首:“钱财收好,如何劝离那崔县你自行决议,后续若是有用得着你的地方,韩某自当书信与你。” “明公放心,在下知晓该如何行事。” 说罢,祁遂便抬起了钱箱,脚步轻快的离了宅邸。 待其离开,黄忠这才问道:“公至信得过他?” 反正他是信不过,今日能为钱财抛弃旧主,明日便也能抛弃韩暨。 韩暨呵呵一笑:“信与不信不重要,要看怎么用,再者,今日他所透露出来的东西,已经够那几十块金饼了。” 黄忠撇了撇嘴:“也就是主公会挣钱,某之前可没见过你能如此大方。” “哈哈哈,好你个汉升,这般调侃与我,那某可要好好数落一下你了。” “哎,别别别,瞎说瞎说,瞧某这张嘴。” 黄忠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告饶。 韩暨轻笑,斟了两杯酒水推了一杯往黄忠那边去。 “主公的敛财本事世间少有,某若不替主公花费一些,那主公挣钱有何用处。”他一口气饮尽杯中酒叹息了一声。 “唉,有时候能花钱解决的要比用武用智更加管用。” “袁家,丁建阳,看来这四世三公的袁家也不老实,手脚竟伸到了兵权之上。” “如何?会不会对主公大业有扰?”黄忠抬起酒杯喝了一口,问出了刚才韩暨没让他问的话。 “倒也不算甚大事,这些日子你辛苦些,多打探一点这丁建阳的生平,你不是与那骁骑战了一场?可从此下手!” “嗯。”黄忠饮尽酒水,点头应下。 “那你做什么?” “某?”韩暨起身,走至窗边。 “主公快到了,那就该收网了。” “如何做?” “新官上任,那自然是宴请群臣!” 韩暨推开窗,一股冷风吹入堂屋。 —— 雪花夹杂着冰粒,打在人脸上生疼。 晌午的日头不高,四周依旧昏沉。 过了晋阳驿、阳曲驿、赤塘关驿、 前方六十里便是虑虒了。 一处斜坡,张显号令百骑勒马坡顶,透过风雪,他似乎依稀看到了极远处的城郭。 回首,如今百骑更显沉稳,眼眸如炬,身形挺拔,二百多里的路途在冬季堪比四百里,即使如此,桃源卒们也无一人掉队。 “已经过了赤塘关,就剩最后六十里!诸将可还能走!” “能!”齐喝之声震动树梢冰棱簌簌。 张显放声一笑:“好!那便继续!到了虑虒热食酒水暖被窝可都在等着我等!” “诺!” —— “信骑昨日至,主公今日应是能到,要开始宴请否?” 虑虒县衙,崔县被祁遂劝离后,韩暨等人便在县衙一旁购置了一处宅邸、 此时一众正在午食,可能是受桃源影响,大家伙吃饭倒也没怎么分桌。 五十刀卒以及张氏张辽皆在一屋。 喝了口滚热的羊汤,韩暨对于黄忠的问话点了点头。 “开始,午食后,汉升领一众送帖,让这虑虒诸家皆在城门候着迎接主公。” “张夫人。”他又看向张氏。 “劳烦你领些人备好酒肉热食,某等主公日夜兼程想来却是辛苦、” “小妇知晓。”张氏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病情也痊愈了。 她对韩暨让她做的事倒没有什么难处,以前家中还富裕时她也没少操办。 张辽吃着馕就着羊汤,眼里满是对黄叔韩叔口中主公的好奇。 一想到今日能见着了,心下更是稍显激动,他已经迫不及待的的见识一下黄叔口中比他还强的主公了! 一顿饭食吃的飞快。 午时未过,黄忠等人便行动了起来。 二十多名刀卒轮番像虑虒豪强家中递帖,短短一两个时辰,虑虒豪强这才突然察觉新任县公的人早就到了虑虒。 心下惊呼,而后便匆匆开始了准备。 县公县公一县之长,若是新县公软弱那便是他们的福气,若是新县公强硬,那就得先留下个好印象。 各家急忙备礼、 张氏也四处找了些闲暇在家的妇人,宅邸吃食酒水皆有,她们要做的就是将其弄熟,然后一直热着。 杀羊杀鸡,宅邸庖院一时好不热闹。 下午申时中。 这本该是哺食的时候,但虑虒一应豪强家中却是少有烟火。 虑虒南门外,一应豪强携带家小已经恭候了个把小时。 天色昏沉明显,雪花还夹杂着米粒。 韩暨黄忠以及三十名刀卒亦在此,根据信骑抵达通报的时间,此时他们的主公应该是要到了。 “快看!” 就在一应豪强家小等候的百无聊赖心中咒骂的时候,突的一声惊呼惊醒了他们。 顺着声音所指抬头眺望而去,果真见到远处一阵白烟急速而来。 马背上,张显面目有些麻木,几日的严寒冻得他都生了几处冻疮。 一百铁骑也多是如此,不过一想到不远处就要到了,热食酒水就在等候,所有人的心气便也是激励万分。 不多时,城门处的恭迎队伍齐齐都是一肃。 离得近了,他们也看的仔细了,这新任县公好大的威风! 百骑冲刺声势居然如此宏大,马上将士皆是身形魁梧器宇轩昂。 为首那人大氅随风摆动,背后斜插长戟更显武官之象! ‘怕是个强硬的主啊。’ 一众豪强皆是感叹。 “止!” 张显抬手。 百骑令行禁止,稳稳的停在了虑虒城门恭迎队伍之前。 他勒马横停,却未下马,韩暨见状忙是出列上前躬身一礼。 “我等虑虒之民拜见县公!” 在他的声音下,一应恭迎豪强也纷纷上前躬身行礼,口中齐声道:“我等虑虒之民在此拜见县公!” 张显眼神打量着众人,双眸滑过黄忠韩暨时露出几分笑意。 他未曾下马,而是稳坐马背颔首。 “诸位心意本县知晓!现在,让开道路!” “谨遵县公之令!” 城门前的豪强们纷纷闪身两侧,张显挥下手掌,百骑便直接入了城门,纵马城中。 留下一地各自相视的豪强。 “嘶此县公见着可不像是个善茬,我等该如何自处?” “先看看吧,百骑而已,实在不行就” “慎言,此处可不是族中!” 韩暨嘴角勾勒,就在一应豪强觉得恭迎也恭迎了,礼物待会让仆从送去县衙此事也就如此时,他走至诸位之间拱手道。 “虑虒县丞韩暨韩公至见过诸位,而今县公已至,今日宴请群贤,还望诸位赏脸。” “诸众,递送请帖!” “诺!” 三十余名藏于人群的桃源刀卒纷纷闪身而出,将准备已久的帖子相应送到了各家家主手中。 “这” 一众豪强又是各自相视几眼,颇有些措手不及之意。 韩暨拱手后便自顾入了城去。 黄忠一笑也踏身而出拱手四顾。 “虑虒县尉黄忠黄汉升见过诸位家主,往后我等可是要好生相处!” “诸众!随某入城!” “诺!” 黄忠一声令下,三十余刀卒快速列队,而后风风火火的入城而去。 一众豪强此刻已经麻了。 什么,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一县之权竟都在一人之手! 这恐怕是恶蛟走水过江之象! 第二章晚点发,今天陪陪媳妇 第96章 :鬼神!(遇催更面红耳赤遂加更4k) 虑虒县衙一墙之隔。 宽大的宅邸中人影绰绰,推杯换盏之声不绝。 上手张显双颊略有陀红,这倒不是喝酒喝的,而是被风雪冻的。 正堂几十张矮榻桌案几列排开,从正座上首一路排到了门户之处。 羊羔鹿肉,美食珍馐不断在张氏的引领下摆上桌案。 虑虒七家豪强皆是到了,大小僮仆数百,挤在宅邸内外。 席间张显频频举杯,七家豪强之主皆是笑脸相陪,张显抬一次杯子,他们便是满饮一杯酒水。 之前城门楼一面已经让他们觉察出了这新任县公的强硬,虽心有不忿,但眼下也只能忍着。 不过大多豪强心里却未曾是真有多怕张显。 他们几代乃至十几代都在虑虒经营,整个虑虒县城可以说已经被七家豪强包圆,这新任县公不论是想敛财还是干事,那就都少不了要过他们的手。 虑虒城中,衙役小吏皆是各家之人,虑虒郊外,乡老亭里也都是各家之人,这新来的怎么也得给几分面子,要不然要不了一日,他们就能让整个虑虒县停摆。 宴席过半,酒也喝好,饭也吃够,那就该问问这新任县公的意思了。 七家家主相视几眼,在何许二家的授意下,伍家家主伍昶缓缓起身拱手一礼。 “县公远道而来,风尘仆仆,实在辛苦、老朽斗胆,代虑虒父老敬县公一杯。“ 张显微微一笑,却不举杯:“伍家主客气了、本官初来乍到,还望诸位多多指教。“ 他挥了挥手,席间陪同他日夜兼程的百骑纷纷起身告退,他们也吃的差不多了。 瞬间,宴席场上便空了大半。 许家家主许稷见状,连忙接话:“县公说笑了、我等不过是乡野粗人,哪敢指教县公。只是.“他故意顿了顿,“虑虒地处偏远,民风粗犷,许多规矩与中原不同、不知县公此番上任,可有什么特别的打算?“ 堂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显身上。 张显轻轻摇晃着酒樽,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荡漾,他轻嗅了一下,忽的叹息:“这酒香却是有些淡了。” 几位家主一怔,皆有些不明所以。 何家家主何缙眼珠一转,立即会意,抚掌笑道:“县公果然雅士、这酒是去年新酿,确实欠些火候。某家老宅里倒藏着几坛三十年的陈酿,明日便差人送来县衙。“ 张显指尖轻叩案几,似笑非笑:“何家主却是客气了、本县倒也非是好酒之人,那酒送与本县却是可惜了。“ “哈哈哈,怎会,美酒美人最是衬英豪,虑虒能迎来县公此等英豪实乃有幸,既然何家主赠了美酒,那某许家也得送上美人才算佳话。” 许稷拍掌笑着接话,不过眼神中的意味却是十分明显了。 差不多得了,你坐你的县令位置,我们该给的利益都给你,虑虒又不大,难不成你还想弄得跟洛阳一样? “是极是极,某家亦有一柄宝刀,该是衬英豪!” “某那近来得了匹汗血宝马,可是没少让那胡商得利,某便也送与县公!” “.” 何许两家家主开口,让一些还未反应过来的豪强醒悟,这是新任县公在要好处呢,所以赶紧纷纷表态。 “诶,却也不急才是,这美酒美食才刚上,诸位还请耐心些再与本县喝上几合才是。” 张显莞尔,再度举杯。 一众豪强家主见状也不能驳了县公脸面便也纷纷举杯满饮。 何许两家家主悄悄对视一眼,都从各自的眼神里觉察出了张显的不好对付。 明着暗着送礼都没奏效,这人究竟想要什么? 来点硬的? 来点硬的! 他们多年默契,已是明了各自示意,于是举杯,坠下的长袖遮住了面目,侧首与身旁之人暗示。 能陪主家入席伺候的皆是多年左膀右臂,他们顷刻会意,借着推杯换盏之际悄然离席。 张显眼尖,自是瞧见了,但他也不甚在意,这场酒本就是鸿门宴,就看谁最先沉不住气。 你瞧,现在沉不住气的人不就有了。 他轻轻勾勒嘴角,入席这般久了,才饮下自己的第一杯酒水。 放下酒杯他抬眼看了看外面轻笑一声:“看来这雪啊终究是要停了。“ 伍昶没觉得有啥陪着笑道:“是啊,这雪一连落了几日了,也该停了,再不停老朽家中那老宅都要被压塌了,哈哈.” 何缙袖中的手猛地攥紧。 伍家的老东西是不是老糊涂了,这话能接?! 这话明着说雪,暗里分明是在警告他们! 怎的,你伍家这就表态了?! 许稷脸色彻底沉了下去,他不再说话,只是望向门户之外的眼神愈发的多了起来。 席上静了下来,一时间有些不太好的气息在酝酿。 过了良久,见还是没有人接话。 伍家家主伍昶干笑了几声:“呵呵.呵,那个,这雪.” 话还没有说完,却听席外脚步匆匆而来。 一名桃源刀卒冲入席间半跪抱拳急道:“县公!城外烽燧起烟,应有敌情!” 张显嘴角露笑,手中酒樽磕着桌案发出哒哒的声响。 许稷也是轻笑起身一礼,装作恭敬道:“县公新至虑虒可能不太清楚虑虒详情.” 他话也没说完,就见上首张显举起了一手。 “好了,许家主不必再说,无非就是山里的一群蟊贼罢了。” 张显眉眼微挑看向许稷:还是说许家主想说,这五峰山贼悍勇,非常人能够对付? “.” 许稷冷脸重新坐了回去。 好! 很好! 张显是吧,某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何本事! 他许家跟何家互通有无,多年来何家私扣矿山铁产,他许家用以私铸兵器,两强相合勾连黑山贼,塞外胡人、鲜卑贩卖兵刃盐铁,手底下强人无数,那五峰山上的贼人就是他们两家养的,为的就是对付像你这样不知好歹的东西! 张显缓缓起身而立,左右晃动了一下身子舒缓筋骨。 “公至!” “下官在。” 韩暨不知从何现身而来拱手一礼。 “好生招待诸位,某去活络活络身子。” “唯。”韩暨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五峰山山贼?土鸡瓦狗! 张显从主座步履而下,一路走向正堂大门。 在门口处,他忽的将手搭在了门框上回首看了一眼许稷。 “对了许家主,待某回来可得亲自与你对饮一番才是。” 竖子! 许稷心中怒气翻涌,但面上还是要微笑,他颔首:“自是等着县公。” 张显扭头:“赵石!” “卑下在!” “领百三十刀卒护卫左右,可不能让诸家家主有损!” “以命守!” “黄忠!” “卑下在!” “与某披甲!战个痛快!” “哈哈哈,迫不及待!” 片许,两标重甲三匹马相继骑乘冲出宅邸。 一人手持玄黑重戟,只见铁甲厚重,胯下战马都是甲具齐整。 另一人腰跨环首,亦是满甲在身,只不过比起前头那人,他身上的甲却是轻薄了许多。 但比起前头那人,这人马鞍之上的长弓更是骇人,那弓如有小儿臂粗,弓长竟比一人! 宴席上一众家主愣了,包括许稷,何缙两人皆是。 怎么个意思? 就两人? 就两人!!? 他们是疯了不成? 在场一众多少都有些知晓,这烽燧起烟多半就是何许两家的手笔。 那五峰山上的贼可不是普通的贼,这张显是怎么想的?故意找死? 一众豪强纷纷转首看向上座。 却见那虑虒县丞仿佛无事人一样笑脸相迎。 居然还举杯邀请他们同饮。 疯子! 这三人都是疯子! 一时间,何许两家家主心头一阵狂跳! 几次想要离席,却被门外甲士阻止,说是贼人犯进,恐伤贵体。 宅邸中豪强僮仆原本还有些强闯的意味,没曾想,这些甲士二话不说就拔刀砍人,一时间竟也让人胆寒。 好了,现在不是三个疯子了,来的全他娘的是疯子! 县城外。 两骑奔涌而出,远处十几里的烽燧黑烟如柱。 张显拉下面甲侧首说道。 “汉升,你甲轻薄在外吊射,冲阵某来!” “主公放心,忠知晓厉害!” 张显点头:“那某先往了!” 说罢,他便不在压抑战马速度,骑术技能所加持的所有子项增幅全部生效。 片刻间,便将全速的黄忠拉开十数米,而后数十米,百米,数百米! “好马,快快跟上,上次就已是错过一轮了,此次说什么也得亲眼见到!” 黄忠拍马,一马力歇便换乘另一匹,两马相换下竟也吊在了张显身后一两里外紧随。 虑虒临山烽燧。 四五百裹着皮裘的山匪队列竟也整齐。 为首两人频频望向烽燧上的烟柱。 “怎的说?” 其中一人问道。 另一人摇头:“没见着回信,在等片许,若再无回信便试着袭扰一番周边村落。” “你说这犯得什么劲,大冷天叫我等下山,唉、” “许是那新任县令恶了家主,若不然,家主贸然不会让我等下来。” “烦死了,这县令早不了晚不来偏偏挑这个时节来。” “寨主!有情况!来人了!” 烽燧台上,几名山贼望着远处向下喊道。 这烽燧竟是他们自己点燃了! 周边守卒不见了踪影,只有几杆长矛落在了烽燧台下。 “多少人?!” “一骑!” “哈啊?多少?”刚才抱怨那人吃惊问道。 “一骑!就一骑!速度好快!”台上山贼快速喊道。 “哈,失心疯了不成!儿郎们!准备!”台下贼首咧嘴一笑! “吃肉喽!!” “哦!” 数百人拔刀欢笑,丝毫没将这所谓的一骑放在眼里。 一个人能有多大的作用,不论他是来做什么的,谈条件也好,服软也罢,总之这个人定是要死在这里了,然后好给县城里的家主施展的由头。 虽然这事这些年做的不多,但时常还是有的,他们早已轻车熟路。 黑马肆意的跑着,马嘴两侧吐露白雾,就像是轰隆启动的战车。 马背上,张显已经看到了烽燧台下的聚众山贼,嘴角也露出了灿烂笑意。 一手持着霸王戟,他另一只手拍了拍黑马的侧脖颈,手甲的甲片与马甲的甲片碰撞发出沙沙的响声。 “好马,该冲阵了!” “嘶律律——!” 战马一声长鸣,马蹄交错的更快了起来。 一里地,三百米,二百米 风驰电掣犹如一道黑色闪电。 张显霸王戟已是挥舞。 山贼中,为首两人面色一变,正要大声呼喊,却见那道黑电以至眼前。 “吾乃常山张子旭!尔等!” “受死!!!” 霸王戟划破雪幕,清冷的刃光一闪,几名挡先的杀贼顷刻身体分离。 血柱喷涌丈高,而后化作血花飘落四散。 一众山贼还未回过神来,却见黑骑已然入阵,黑马撞飞数人,那黑戟翻飞,血如雨。 烽燧之下两名山贼头领大惊忙是喊道:“围杀!围杀!别让他跑起来!” 一众山贼强鼓起一口气,大喊着围众而上。 张显丝毫不惧,手中霸王戟力道一下比一下厚重,他的每一击带走的都是数人的性命,且死状凄惨,不是身裂两截就是人首分离。 一边砍,他还一边往面甲下的嘴里塞东西,口中咀嚼之声就没断过,像极了话本故事里的食人恶鬼。 “哈哈哈,痛快!来!再来!” 血气腥臭,更是唤醒人内心中最原始的暴力欲望。 几百山贼不过片刻便倒下了数十人,他们手中兵刃不俗皆是上品,但面对厚重到都快找不到缝隙处的重甲实在是束手无策。 那人根本就不防的,任凭他们刀劈剑刺,火花是闪了一串又一串,就是不见有血流出。 “鬼怪!鬼怪啊!” 长久攻击不见效,身边人倒下的却是越来越多,终于,山贼中有人扛不住了。 哭喊,吼叫,一阵一阵的就好似他们是受害者一样。 战马被围困住了,但山贼的士气也掉落空了。 马背上,张显一个抡圆,将马下空间扫出一个空挡。 马没了冲阵的空间,他索性也不骑马了。 翻身而下,双手持戟冲入人群翻飞,刃光一道接着一道,将其周围舞的是密不透风。 雪花成了血花,冰粒成了肉块。 此间有人。 如同鬼神! “跑啊!快跑啊!这不是人!这根本不是人!” “跑!谁敢跑!” 张显朝出声方向而去,留下一地血肉! “呜呜呜,我投降!我投降啊!” “别杀了!别杀了!” 鲜血将甲胄浸透,原先的玄甲成了血甲。 张显入阵一路杀将,眼前不管几人,霸王戟下断然无存,再一挥,霸王戟竟是落空了。 抬眸一瞧,原来是杀穿了。 他转身,正欲再来一场,却见到雪地里跪倒一片山匪不断叩首。 戟尾插入雪地之中,张显喝道:“谁是贼首!” 一阵马鸣长嘶。 远处黄忠拍马赶到。 见此地血景以及跪倒一片的山贼,他捶胸顿足,连是拍打马首、 “又是晚了!坏马!” 却见一人忽的从山匪中奔逃而出,他直接横拉长弓便射,仅开半弓的四石弓弓力依旧厚重,箭矢飞射而去,噗的射入了那人背后。 “唉,也不算白来。”放下长弓,黄忠一声长叹。 “再问一句!谁是贼首!” 张显又是一声暴喝。 山匪中一人颤颤巍巍的指向被射那人:“那便是大寨主.” 第97章 :血宴(求追读4k) “呵,真是蠢货,都以跪地求饶还行奔逃之事,愚不可及!” 张显冷笑一声,长戟一甩,一串血碴簌簌落下。 而后捏拳猛锤自身甲胄,身如筛糠抖落了两下,无数血冰粒便从甲胄上落下。 周遭山匪见状,皆是将头埋进雪里不敢再看。 这是何等的凶人啊,骑马直接冲阵,马停后甚至直接下马步战将自己一众的包围给杀穿, 这满地的残肢碎肉无不都在控诉眼前这人的暴戾。 “汉升,盯住四周,有人若要跑,先头那人便是他们榜样!” “诺!” 虽没赶上一口热乎的,但此时见着血肉中的血甲巨人黄忠还是一阵心潮澎湃。 武将最是慕强,能追随这样的主公施展抱负,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现在,所有人起身!” 张显旋身将大戟倒插,镦底砸入雪下冻土三寸,坚硬的冻土犹如金属与戟尾发出一声尖锐声响。 一众山匪无不敢不从,一个个的从伏首姿势站起。 “某知晓尔等非寻常山匪,现在两列相排往虑虒而去。” 张显抬起霸王戟,面甲之下声音冰冷。 “十五里地,三刻钟无法抵达者,皆杀无误!” “掉队者,散乱者,皆杀无误!” “现在.跑!” 他暴喝一声,吓得山匪皆是心头猛突,就像是有人用大锤直击了他们胸口一样。 畏惧之下,所有山匪都不由的遵从起了他的命令,迈开步子朝虑虒方向奔跑。 张显打了个短哨,黑马嘀嗒而来,一人一马两副重甲此时都是被血浸染。 翻身而上,打马贼首身前,手中霸王戟一挑,那尸首便已分离,将颅首挂在马鞍上,他这才御马跟上。 虑虒郊外的冬日奇景。 一伙身披皮裘袄子的精壮汉子雪地狂奔,即使双肺炸疼也不敢有丝毫的停下。 之前的人已经给他们竖立了榜样,十几人停下喘气,不过三息就被几支弓矢对穿了咽喉。 又是十几人欲要逃跑,那弓矢如暴雨射向从不同方向逃离的人影,只闻拉弦声不过五六,但倒下的人却有十七八九。 原本以为只有一人非人哉,现在才知晓所来两骑俱是非人哉。 山匪中有些人都害怕的笑了。 自己这些人是何德何能,竟能被霸王以及射石搏虎两将同时盯上。 杀鸡也是用上牛刀了。 胸腔之中就好似要爆炸了,但他们不敢停下也不敢散乱。 自己这些人虽众,但在前后两骑眼里不过是待宰羔羊。 跑到虑虒说不定还能活,现在逃跑或是坚持不下去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永远不要低估人在绝境中想要活下去的力量.—— 虑虒县城。 宴席当场。 诸般豪强已经没了饮宴的兴致。 他们一个个的坐立不安,时而望着宴厅之外,时而转首面向上座。 都快半个时辰了,怎的就没有一丝风吹草动传回。 究竟如何了? 是那张显逃了,还是败了,总不能是赢了吧。 宴席也沾了血光,那些血是不听话的僮仆想要硬闯被留下的。 百三十名刀卒将宴厅护的周全,他们主公有令,不能闪失豪强一人,那就一人都别想离开他们的守护范围。 另外二十名刀卒则把守住了虑虒的一道城门,这是他们主公出城的位置,也是待会归来的退路。 半个时辰,宴厅里静的出奇。 许多豪强家主已经品出些味道来了,今日这一幕就是决定今后虑虒话语权的关键。 谁赢谁就吃下整个虑虒,谁输.下场也很明显。 所有人内心都在焦虑。 最严重者不过何许两家。 他们早已频频对视,都从各自的眼中看出了不安感。 不对劲啊,怎的还没有传信的人来,有烽燧在,只需要改变一下烟雾的升腾颜色便能简单传达出一些特定消息。 又是两刻钟,就在一些豪强家主实在忍受不了欲做暴怒时,门户外脚步声匆匆而来! “报——!” “县公雄才伟略,于虑虒郊外阵斩贼匪七十有二,贼首伏诛!贼众跪降!” “不可能!” 叮当咣啷——! 许稷都不等韩暨开口,他自己就化身桌面清理大师,将眼前桌案猛地推倒。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怎么可能,怎么会!” 他双目赤红一步一步走向进来通传的桃源刀卒。 刀卒丝毫无惧,冷然看着他的眼睛,手已是搭在了环首刀柄上。 “冷静,许家主,冷静啊!” 周遭一应豪强见那刀卒手已握住刀柄皆是心头狂跳,他们忙是拉回许稷,口中劝慰。 “什么事不可能?” 当啷,当啷——、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一阵阴风血气喷涌宴席当场。 一众豪强抬眼望去,却是看到一具浑身暗红挂着血棱肉块拎着一杆玄黑重戟周身散发着阵阵腥臭的人形甲具走进了宴厅。 这甲具每走一步都是咚咚的沉闷响声,身上血棱肉块点点掉落。 所有人的呼吸都是一滞,包括上首韩暨也同样如此。 而往外看,原本的那些豪强僮仆们早已是个个惊恐,有些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许家主?你说何事不可能呐?” 这甲具停在宴厅正中,手中大戟向下一砸,青石铺设着地毯的地面陡然龟裂。 那大戟稳稳立直,那甲具双手互碰了几下露出一双坚韧手掌,而后又抚向脑袋,就在一众豪强都觉得眼下这甲具即使是将自己的脑袋拧下来扔给他们玩都不奇怪时。 只听擦啦擦啦几声,一张俊朗的面庞从头盔下显露了出来。 些许血沫点缀显得十分霸蛮与英武,一众豪强这才想起,眼前这人可是新任县公! “张显.县!你究竟想要什么.” 许稷服软了,他怕了,是真的怕了,眼前这人跟他以往所遇之人全然不同。 虽还是不太相信刚才那通传之人所言,但他也不想再斗,这人凶,大凶! “许家主这话说的。” 张显嘴角勾起一抹笑,走向上首。 韩暨早已起身,将位置给让了出来。 登阶几步,手在腰腹两侧划拉了几下,便见腰下裙甲落地。 又扣腋下小臂内侧,整条肩臂甲也轰然掉落。 转身面向一众豪强。 张显拉着双胸两侧的皮绳暗扣,一阵血棱簌簌,整具甲身便从他脑袋上给取了下来。 席间散落甲具部件,一众豪强无一人敢言,皆在等张显的下一句。 “呼,舒服多了、” 他一脚将桌案上的东西扫落,而后大马金刀坐下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 “刚才说到哪了?” 他皱了皱眉头像是发问。 身旁韩暨躬身侧耳:“县公说到‘许家主这话说的。’” “哦,想起来了。” 他轻笑,看向许稷。 “许家主这话说的,本县乃一县之长,保境安民自是职责所在怎又能说是想要什么呢?” “不过这五峰山匪却是非同寻常,手中刀兵精锐除外,就连那匪首的面貌都是有几分与许家主相似啊。” “所部,呈上颅首让诸家主一览,看看,是否是这虑虒中人!” “诺!” 一名桃源刀卒小跑进来,双手端着一颗颅首,而后拎起颅首长发递向一众豪强眼前。 许多人皆是下意识的闭眼,未有闭眼的也多是看向许稷、 县公说的没错,这人面相确实跟许家主相似几分。 袖中,指甲早已嵌入了皮肉,许稷内心悲苦,掌握五峰山匪众只能是最为信任的人去才行,面前这颗颅首正是他的胞弟! “.” 未敢有言,不能有言,一定不可以将五峰山匪跟许家联系起来,即使所有人暗地里早已知晓! “.县公所言极是,此人竟生的真与某有几分相似,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许稷强忍悲痛扯出笑脸。 为首上座的张显却是面露惊奇:“原来是巧合啊,某还以为这匪首跟许家主有几分渊源呢。” “哈哈哈,县公说笑了,某许家奉公守法,又怎会跟山匪联系,县公还是莫要开此等玩笑才好。” “哦哦哦,本县过失,本县过失,此等玩笑却是开不得。” 张显一阵告罪,似是真的信了许稷所言。 他砸吧了一下喉舌觉得有些干渴发苦,回复食品好是好就是不是苦就是辣,味道属实不敢恭维。 韩暨一旁贴心送上一壶温热酒水。 张显灌了一口,觉得舒服了不少。 他摆手:“既然与许家无关,那今日便到此吧,诸位今日本是宴席却让诸位受惊了,此乃本县过失,过两日,本县在重新宴请诸位!” “哪里哪里.” “县公言重了,此宴上佳,我等皆是满足,怎能再烦县公费心,该是我等宴请县公才是、” “.” 一众豪强忙是找补。 还来? 谁家好人还能受得了第二次今天的刺激,别来了县公,我等服了还不行吗? 就在张显说出今日饮宴到此结束时,所有豪强皆是送了一口气。 他们起身赔罪的赔罪,卖好的卖好,甚至有几家当场便表示今后唯县公之令行事。 总之,现在的他们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就在众人告退走向门户时。 上首一侧传来一声话语。 “慢!” 一众豪强止住脚步转身。 脸上竟都是露出了几分委屈。 还来!? 转身而立看向上首,却发现出声者并非县公,而是县公身旁的县丞,那韩暨韩公至。 “哦?”张显又是灌了一口酒水也是吃惊的看向韩暨。 “公至还有何事呐?” 韩暨拱手一礼:“下丞却还有些事想问询一番诸公。” “嗯那好吧,只能委屈一下诸位了,再落座再落座,听听咱们得县丞有何要问的。” 张显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朝一众豪强伸手。 他们哪敢拒绝,只能赔笑一张脸,又回到了各自的宴桌旁。 但坐是不想坐了,站着吧,就站着,待会再说可以离场的时候拔腿跑吧,别在乎什么脸面了,这刺激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见众人不坐,张显也不说什么,只是看向韩暨。 “公至要说何事?” 韩暨走下台阶下到了宴厅中央,对上首一礼后双手从袖中掏出几份木牍。 “下丞状告何许两家私吞铁山矿产,私铸刀兵,勾结异族,豢养山匪!” “韩暨!” 许稷,何缙同时暴喝出声! “你非得置我等于死地不成!” “静声!” 张显双眸冰冷扫了一眼众人,汹涌的煞气压得一众鸦雀无声。 “呈上来。” 他双腿岔开站立而起,手中酒壶猛然砸向还欲犬吠的许稷。 砰的一声闷响,带着半壶酒水的陶罐势大力沉,将许稷给砸的闷哼一声发不出一丝言语。 韩暨躬身上前几步,将手中木牍双手奉上。 张显接过一一扫视。 越是看,他脸上面色便越是冰冷。 直至最后一张木牍看完,他冷哼了一声! “好啊,本县如此相信尔等,尔等却是如此回报本县的吗!” “许稷!何缙你二人有何可辩解的!” “张县!仅一家之言何等可笑!此乃诬陷!” “哦!说的在理!” 张显目光看向韩暨,亦是冰冷:“韩暨!你可知诬陷之罪!” “下丞自是知晓,所以下丞并非诬陷!此二家之罪下丞皆有证据,此几处便是其藏匿铁产军资的秘地,县公派人查探一番便知晓!” 说着,韩暨又是递上了几份木牍。 场中扑通两声落地,却是见何许二人皆是坐地不起,双目涣散。 何缙挣扎一番,像是想到了什么连滚带爬爬向张显脚底、 “县公!县公!某家认罪某家认罪,某家家财尽数奉上,还请县公网开一面,网开一面呐!” “哦——!” “如此说来这罪证却是真的了?” 张显背手看向何缙。 何家之主此刻哪还有家主脸面,不断叩首:“某家认!认!还望县公法外开恩呐!” “愚蠢!” 张显还未说话,一旁许稷却是冷笑。 “张显摆明了是要拿你我二家立威,你以为你求饶有用?!” 他颤抖着站起伸手直指张显:“张显!你这等凶人活不长的!早晚一天,你也会落得我等下场!” “想要我许稷的命!你还不配!” 说罢,许稷一头撞向席间立柱,殒命当场! 下一章晚点想想理由 第98章 :少年郎(标题三字遂加更4k) 张显冷眼看着。 一名刀卒上前探了探鼻息后抱拳道:“尚有气息。” “下狱,严加看管!” “诺!” 刀卒应声,拖起许稷犹如拖一条死狗一般下了宴厅。 张显收回目光,看向了脚边还在哭嚎的何缙。 “来人,拿下一并入狱!” 哗啦两声,门外又是走进两名刀卒,将呼喊的何缙也给拖了下去。 宴厅之内静若寒蝉。 一众豪强犹如小鸡仔一样不堪直视张显的眼睛。 实在太快了。 这张显今日刚到,虑虒便直接变了天,昔日两尊土皇帝半日不到便全都下狱,他们的下场都不用细说就已然明朗。 “尔等应是没有与这何许两家同流合污吧。” 张显将手中木牍递给了韩暨,指了指一众豪强示意给他们都看看。 韩暨躬身接过,转身时却腰杆挺直。 “伍家主看看?” 他伸手递给伍家家主。 后者浑身一颤,犹如糠筛一样抖着说啥也不敢接过,口中更是连连喊道。 “不曾有不曾有,某伍家向来奉公守法,怎的会与这等违法乱纪之人为伍,他们昔日不过是借着家族权柄胁迫我等,我等不得不与其虚与委蛇,还望县公明断啊!” “对!都是何许两家逼迫我等,我等万万不敢做那违法之事.” “县公英明.” “县公明断啊” 一应豪强纷纷表态。 韩暨见无人敢看,便也收起了木牍重新站立于上首身后。 张显抬手,厅中再次寂静。 “既然都是奉公守法之民那便好,某只想看到今后虑虒该如何便是如何,若不然.”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但想成为吏员的人数不胜数!” “一句话明着告诉尔等,尔等不做好,那有的是人能做好!” “我等尽数听从县公!马首是瞻!” 一应豪强此刻才松了一口气,这句话已经是告诉他们虑虒县该扯掉的骨刺已经扯掉了,他们今后只要乖乖听话,那就不会再有意外发生。 “公至!” “下丞在。” 韩暨拱手一礼。 “领汉升以及百十刀卒给某扫了何许两家,乱臣贼子决不能姑息!” “唯!” 一应豪强皆是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不过也有例外,其中一名年龄最小的豪强家主闻言立马出列上前。 拱手说道:“县公,这何许两家府上僮仆成百上千,谷某不才,愿为县公分忧。” “哦、” 张显睥睨的看了他一眼:“既然谷家主愿意搭把手那便一同去吧。” 谷雨脸色一喜,知晓自己算是纳了投名状了,再次躬身:“愿为县公鞍前马后!” 说罢便跟着韩暨出了这宴厅。 张显见着厅内虽是满地狼藉,但自己的目的皆已达到,便也摆手。 “尔等也退了吧,明日本县会着人重新丈量田亩黄籍,尔等” “好自为之!” “谨遵县公法令!” 各家家主背后早已湿了大片,他们齐齐拱手,小步退了宴厅。 一场饮宴到此截止。 张显也略显疲态的坐回了矮桌上。 拿起地上还尚在盘中却有些冷掉的羊肉大口撕咬了咀嚼了起来。 忽觉背后有隐晦注视,他头也没回只是继续吃着冷羊肉喊道。 “嘿,别躲在屏风后面了,出来吧,你这藏匿的手法可是蹩脚的很呐。” 身后一阵淅淅索索的响动,不一会,一少年郎便讪笑的来到了他的身前。 张显双肘撑在双膝上啃着羊腿,他目光看着少年多少猜出了是谁。 少年被注视了几眼,仿佛就像被老虎给盯上了一般打了个哆嗦。 他连忙抱拳一礼:“小子张辽,拜见主公!” “张辽,嗯,公至回信里跟某提过你,说你成了汉升的徒弟,怎的,偷看某作甚?” 囫囵咽下口中冷炙,将羊骨丢回盘中好笑的问道。 他一笑,周身气场便消散了许多,又重新有些温文尔雅了起来。 只不过他现在浑身上下各处都有血渍,张辽实在无法将这与温文尔雅联系在一起,但奇怪的是,他确实就是这种感觉。 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张辽笑道:“我就想看看师父口中说的主公究竟是什么样的。” “现在看到了?感觉如何?”张显挺了挺腰杆,让自己更加的立体些。 “不知道”张辽讪笑一句。 “原先看到主公霸道非凡,周身就像是龙盘虎踞,而现在,又好似觉得主公只是会拿书卷日夜研读的学士。” “小子眼拙,实在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主公,不过好似不论是哪个主公都非凡人能比。” “哈哈哈,你小子倒是会溜须拍马。”张显放声大笑了起来。 见其目光时不时往地上一旁的甲胄上看去,便大手一挥:“怎的?喜爱甲胄?自行上手便是,某这里一般少有规矩。” “嘿嘿,诺!” 张辽早就有些迫不及待了,这甲他是看着自家主公穿着走进来的,甲厚如牛,十分少见。 他上前摸起了甲胄上的道道纹路,伸手一抬,却是将两面身背甲给抬了起来。 ‘力气不小、’ 张显笑了笑,他这两面身背甲可以说是甲件里最沉的了,总甲重达六十斤,光是这身背甲就占了大半重量。 没错,他的甲革新了,经过几番改动,现在这甲比之最初版轻了十来斤,但防御力却更强了几分。 样式也愈发的逼近宋代步人甲。 “好精巧的甲片!”张辽两眼放光,手指摩挲着一片甲片的边缘,喜爱之意溢于言表。 “试试?” 张显倒也起了些玩心,面对张辽他倒也不似初次见着赵云那般激动,但内心中却还是有些微末滤镜存在。 “小子可以试吗?” 张辽大喜。 张显摆手:“你要是不怕待会洗澡那便尽管试,一件甲而已,桃源一众皆是配了,不过是薄厚有分而已。” 见张辽套甲有些费力,他便起身近前帮着他把两面背身甲给套了进去。 几十斤的重量一下子就压在了张辽肩上,仅到张显盆骨的下摆也盖住了他的两条大腿一半。 “嘶好沉。” 张辽龇了龇牙,有些没想到这甲会这么沉,拿在手里跟戴在身上完全是两个感受。 “其他还要配吗?”张显好笑的打量几眼。 少年看着地上的其余几件配件以及宴厅正中的那杆铁戟点了点头:“可以吗主公?” “这话问的,来站好喽,某来给你配甲。” 扎甲的好处就在于只要身形不是天差地别那就都能穿的上。 张显乐呵的帮着张辽将所有甲件全都穿戴齐整。 最后就连头盔都给他戴上了面甲。 六十斤的重量只要不是剧烈行动其实也就那样,最起码张辽没有表现出太多痛苦的表情。 当然也有可能是被面甲挡住了他看不到。 “如何?”他问道。 “好重,胸口好像有点喘不过气。” “那应该是束带紧了,调整一下就好,试着动一下?” 张辽披着甲胄像个罐头一样轻微挪步,动起来也还行,只不过有些迟缓。 “主公的兵器我也能试吗?”头盔下张辽的声音略显沉闷,但又透露着跃跃欲试。 “哈哈哈,你确定?” 张显笑得更是开心了,他连忙伸手示意:“试,尽管试,只要你能拿起我的武器并配甲走到后宅厢房,我应承你,往后亲自为你定制一套兵刃铠甲!” “当真吗主公!” “真,包真的!”张显竖起了大拇指。 张辽大受鼓舞,挪步宴厅正中,想要将那铁戟拿起。 哪知道,外看还未有什么门道,等真上手了他才发现这铁戟竟也不输一套甲胄之重! “嘶主公,你这戟究竟多重啊!?” “初时整四十斤,现在嘛.四十多点吧。” “怎的还会变重的?”张辽费力拔起嵌入石板之下的霸王戟,戟尾刚拔出时,他身形都踉跄了好几下,好在还是稳住了,张显这才收回了手臂。 “见血了呗,戟缨吸了血水便重了。” “如何,能撑得住?” 看着张辽调整了一下扛戟的位置,这小子竟然还真打算扛着往后宅去。 也是个不轻易服输的性子。 “撑撑的住!” 张辽肩抗戟身中段,一步一步的往后宅挪动。 每一步都显得十分吃力,但也踏的稳当。 “呼主公。” “嗯?” 跟在张辽身侧以防意外,张显背手漫步。 “能问主公一个无礼的问题吗?” “知道无礼还问?算了,你问吧。” “主公与师父比拼的话,谁能胜?”张辽走了二十步左右就觉得疲累非常了,只能通过说话来分散注意力。 “这个.”他思索了一下,答道。 “若是近身接战,我披全甲,我胜、” “若是相隔百米,我无马,我败、” “主公更擅长马战?”张辽好奇。 张显摇了摇头:“倒也不是,你师父,也就是汉升,他那一手弓术世间少有,四石强弓指哪打哪,若是我一时无法快速拉进,他那弓矢便能从我周身几道薄弱处射入。” “当然,前提是我没有设防,任凭他射就是了。” “原来是这样。”张辽恍然。 越往后走,他的每一步就愈发迟缓,原先两三息就能走上一步,现下要十来息才迈动一步。 “别强撑,力竭便缓。”张显已经知晓了张辽的毅力坚韧,便出声劝道。 “还剩最后十几步了,还能坚持!” 又是几步踏出,张辽虽然越来越慢,但却依旧在往前走着。 张显不由点头,历史终究是历史,写的再详细也不如亲眼一见。 不论这张文远今后成就如何,光是这份毅力就已经超出常人许多了。 要知道这可是在没有任何压力的情况下坚持下来的。 后宅。 张氏正在缝补自己儿子的袍衫,忽闻一阵阵沉重脚步伴随着哗啦哗啦的摩擦声响。 她好奇出门一看,却见一厚重甲胄扛着一杆玄黑铁戟朝她这边走来。 身后还跟着一人,她细看一眼,却是惊呼一声忙近前行礼:“小妇张氏,见过县公。” 张显轻笑摆手:“无需多礼,张夫人却是生了个好儿子,此般毅力吾只在吾弟身上见过。” “主主公之弟也是武将?” 沉闷的声响伴随着呼吸从头盔下传出,张氏这才反应过来,穿甲的人是自己儿子。 “文远?!” “阿娘你让让,就差几步了” 说着张辽又是一步踏出,离那厢房仅差三四步。 张显颔首,示意张氏往旁边些,嘴里也陪着张辽说这话。 “我那弟可是悍勇,若有万军之战,吾弟定能七进七出杀得那敌将胆寒!” “呼我.定也能!” 张辽呼喝一声,最后两步连跨,抵达终点。 张显手比脚快,在张辽抵达的刹那便已经接过了霸王戟,往廊道外的小院一掷,霸王戟便稳稳的插在雪地之中。 “嗯,某信文远定也有七进七出之悍勇!” 他伸手将张辽身上的甲胄连接暗扣解开,取下头盔,张辽面目早已湿漉。 两三下,他便卸了全甲,张辽舒服的哼唧了两声。 “好轻松的感觉!” 张氏有些怒目上前,拧住了他的耳朵:“你可真是胡来,竟然拉着县公胡闹!” “诶,嫂嫂这话便是偏颇了,你又怎知不是某拉着文远胡闹,哈哈哈,这小子够种!嫂嫂教育的好啊。” 说着他往张辽屁股上踢了几脚:“别坐着,起身活动一下,然后赶紧洗澡。” “嘿嘿.主公,你答应的.” 张辽嘿嘿笑道,眼神里满是期待。 “放心,君子一言好几匹马都是追不上的,你想要多重的甲胄我都应承你了,兵器你擅长何种我便亲自给你打制某种!” “哈哈哈,辽谢过主公赏赐!” 张辽开心极了,一旁的张氏频频拉他衣角提醒自己儿子别太放浪形骸了。 “哈哈哈,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行了,赶紧洗澡去,这个时节若是风寒了,可是个问题。” 张辽抱拳:“诺!” 夜月星河皆在云层之后。 今日的虑虒注定不会平静。 韩暨,黄忠,谷雨三人领着百十桃源卒以及谷家僮仆数百夜闯许何两家。 遇顽抗,提刀而斩。 一夜,虑虒衙狱人满为患! 第99章 :虑虒之心(求追读4k) 次日。 张显入主虑虒县衙。 原先县衙衙役,簿吏,小吏尽数堂前供应。 张显看了一眼韩暨,后者近前侧耳细说。 “昨日已将衙门之中何许两家子弟清理,现下衙役四十三人,簿吏十七人,小吏二十二人皆是其余五家子弟。” 张显颔首,步履向前。 “我等拜见县公!” 他一入内,将近百人的衙门吏员便齐声呼道。 张显摆手,熊皮大氅微动:“尔等各司其职,衙役巡街,吏员整理虑虒田册户籍,今日之内,某要看到详细数字!” “谨遵县公法令!” 县衙中,近百人齐声喝道。 昨日惊变现在他们都已知晓,何许两家如今皆入牢狱,死者甚多,面对这般强硬冷酷手段的县公,他们可不敢有一丝的怠慢。 张显环顾四周,微微点头便入了正堂。 “主公,虑虒如今慑于主公威名之下,趁着这段时机,我等应该快速将权利收回才是。” 三人落座,韩暨便直言道。 张显自然也是这个意思:“汉升。” “下尉在。” “收揽虑虒兵权,将桃源卒列入县兵行列,原先县兵整合,查出空饷者。” “另外,尽早统筹虑虒乡野亭长,缉盗剿匪之事你全权负责!” “诺。” “公至、”张显眼眸转向韩暨。 “下丞在。” “县衙交给你了。” “为君分忧、” 三人简短确认了一下职责划分。 午时后。 县衙便只有韩暨张显两人,黄忠已经外出收权去了。 一卷卷的竹简堆砌,张显两人一人一手纸笔,将竹简上的数目往纸上誊抄。 这些都是虑虒县的田亩户数。 整个虑虒县大约六百平方公里的样子,百分之五十的地形乃是山地,境内五峰山(五台山)主要产出铁石矿产,盐石。 百分之二十五的地形是河谷平原,滹沱河支流浇灌出了一大片主要农耕区。 还有百分之二十五则是沼泽荒地,虑虒境内有一泽池周二十里之数。 户籍在册两千三百户,统计人口一万三千多人。 在誊抄人口时,张显第一反应就是感觉不对。 虑虒县占地这般大,怎的人口只有一万三千多? 他问询韩暨,得到的答案是差不多就是这么多。 当然肯定还有大量人口隐于豪强之手,但并州各县的人口均值也确实是这个数目。 用了大半个下午,张显两人将所有数据统计誊抄完成。 而后张显便用这些数据编写了表格以方便理清其中不详之处。 结果就是,处处皆是模糊。 竹简堆迭的案几上,张显的指尖重重敲在刚誊抄的麻纸表格上,墨迹未干的数字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反光。 “公至,你看这田亩数——“他抓起两张纸并列摊开,“滹沱河两岸良田登记一万三千亩,可光是何家地窖搜出的私契就不止此数!“ 韩暨捻着胡须苦笑:“县公明鉴、下丞查过旧档,永和六年(141年)洪水后,县里田册就再未真正厘清过。“他指向表格某处,“您看这''泽池二十五里'',实则十年前就被许家垦作桑田。“ 窗外暮色渐沉,表格上的矛盾却越发刺目。 张显烦躁一扫,骂骂咧咧道:“不理了,越理越乱,干脆全部推倒重来!” “公至,安排信任的人开始丈量虑虒田亩,某要看到所有田亩皆有名目!” “那何许两家搜出来的地契如何处理?” “皆是民脂民膏,两家隐户有数目了吗?” 韩暨点头:“两家私籍在册隐户七千人,明面佃户三百户。” “呵!你瞧瞧,光是这两家吞没的人口就赶得上虑虒县人口的半数了,别说这样的豪强还有五家了。” 张显眼眸之中略显怒意:“他们那五家还没有黄籍田册送来吗?” “主公莫恼,该是给他们一些时间准备才好,若是都如同这何许两家这般全全明目反而对主公不妥。” “何意?” 张显看了眼韩暨。 “主公,别忘了我等要做的事!” 张显恍然,光被土地兼并这四个字冲昏了头脑了,却是忘了他自己如今也是这大汉蠹虫之一。 “瞧我这脑子。” 他拍了自己额头一掌,不过还是说道。 “何许两家的地尽数入册,隐户也登记,我等如今可是要做大汉忠良表率!” “至于其他五家,给他们些时间便给了,不过公至也要敲打一二才是。” 韩暨拱手:“下丞知晓。” “这何许两家入狱的人该如何处理?”他再问。 张显摩挲了一下下巴思虑道:“何许两家横行虑虒,被其欺压之民应当不在少数吧?” “自是不会少的,遑论豪强最喜放贷,百姓穷苦若是无力偿还最终也就成了那隐户之中。” “公至文采好,善言,便委屈你去走访这一家一户,调动他们的情绪,让他们哭诉这何许两家之恶!” “嘶主公的意思是。” 韩暨稍稍有些明悟自家主公要做什么了。 “何许两家该死,但不能白死,某要用他们的死来收拢这万民之心!” “不过公至莫要咬文嚼字,在调动被欺压之人的话语中越是直白效果越好!” 韩暨拱手:“暨知晓,主公此计颇为精妙。” “拾人牙慧罢了。” “待汉升回返,你也将话术教与他,待其巡视乡野中时,让其绕过宗族,组织乡野之民集会,痛陈这豪强之害!” “主公这是要将二者对立啊。”韩暨倒吸一口凉气。 张显却是直言:“难道他们二者并非对立吗?” “唉,说来也是,只不过以往无人替他们出头尔。” 张显摆手:“便如此吧,我等入主虑虒尚短,凡事还需公至费心,再过八九日云弟他们也该到了,到时人手便也就充足些了。” “为主公前驱,何来费心。” 韩暨轻笑。 —— 以雷霆之势扫除何许两家,威逼虑虒豪强,顺利的,张显便拿下了虑虒的大数权柄。 一连三日,虑虒之政都在大刀阔斧的改制。 先是何许两家私田两万亩被县府收回,隐户佃户共计万人也皆入户册。 何许两家的田地,分给了何许两家的隐户,汉田令,今一夫挟五口,治田二十亩。 张显他们自然是遵从汉田令,将这两万亩悉数分田与这些隐户以及虑虒县中的无田之人。 一时间,张显的名声在虑虒百姓之中善名彰显。 韩暨那边也没闲着,如张显之言,他带着几名刀卒日夜走访各户百姓之家。 痛陈何许两家之害,将日子过得愈发艰难的由头全部往这两家身上推,一时间竟也引得共鸣者众多。 每当韩暨走访时,身后都会跟上一众虑虒百姓,他们不为别的,就为在韩暨痛陈两家时跟着哭上一场。 又过两日。 虑虒其余五家豪强田亩黄籍也尽数送到了县府。 五家之和隐田又多出来了万亩,隐户五千人。 其实就实际情况而言,许多隐户并非是受压迫才隐了户籍的。 投靠豪强其实也有那么些好处,起码每年赋税都不用他们自己交付。 苛捐杂税何其多也,每任县令都有每任县令不同的税收。 这些税收其实又何尝不是豪强吞没人口的臂助。 刘家,又何尝不是此间最大的豪强! 张显用了五天时间,终于是将除朝堂定下的税赋外的所有其他苛捐杂税全部剔除。 田租,算赋,口钱,刍藁税,更赋。 光是这些,一户五口之家一年就要交出十石粟米才能交上税。 而且这才是税啊。 还有徭役呢。 更卒:修城墙、运粮,每年最少三日。 正卒:郡兵训练、戍边、23-56岁男子必服,每次两年,不过一生只服役一次。 杂役:修陵、治河等临时征发,每年差不多有三十日的服役时间。 结合税赋徭役,以物计算那每年一家五口的税赋支出就在十五至二十石粟米外加千钱左右。 而虑虒一亩田的年产大约是在三石左右,一户五口即便以满田二十亩计算,那产出收成也不过六十石。 交了税赋堪堪温饱。 你说朝堂昏庸吧,他们定的税赋却是刚好还是能满足百姓的吃喝。 你谁他圣贤吧,但是又不管每年大量税赋的流向,光是盯着黔首看。 张显看着右手边一份竹简就登记完的朝堂税赋。 而后又看了看左手边十几卷竹简都没能登记完的苛捐杂税叹了口气。 “肉食者鄙啊。” “这些豪强全数是将自己该承担的税赋转嫁到了百姓之上,也难怪隐户会有如此之多。” “一个虑虒县统计人口才一万三千之数,但从豪强之手夺回来的隐户却已经超过了统计人口。” “还别说这五家之中还有多少没有交出来的了。” 给这五家豪强时间其实就是在默许他们可以继续藏匿一些人口隐田,这算是张显给他们的一点善意。 叹了口气,他又提笔,开始正视虑虒新政了。 第二天。 一封政令广传虑虒县城与乡野。 税赋一道,虑虒县摒弃所有苛捐杂税,只认朝堂正税。 在一通衙役以及县兵的讲解下,虑虒之民明白了这条新政的意思。 总的就是一条,那就是以后要交的税只有田租,算赋,口钱,刍藁税,更赋! 要服的役就只有,更卒,正卒,杂役! 你说百姓不懂文事,但他们计算这些税赋却是快速,基本上在讲解一番后便都知晓了明年开春到冬至要具体交的税赋之数。 一时间,感恩戴德之声响彻乡野。 一句‘张县公来了,青天就有了’道尽了压抑在虑虒之民心头中的心酸。 —— 寅时三刻,滹沱河畔的薄雾还未散尽。 “哎哟喂!“李四突然大叫一声,把正在积雪覆盖的田埂上撒尿的赵家小子吓得一个趔趄。 “四叔,大清早的嚎啥呢?“赵家小子提着裤子抱怨。 李四却跟没听见似的,粗糙的手指一遍遍摸着田界石上那个鲜红的“张“字官印,嘴里嘟囔着:“真的.是真的.“ 隔壁王婆挎着竹篮路过,见状嗤笑:“老东西,都三天了还跟见了鬼似的!“ “你懂个屁!“李四猛地抬头,浑浊的老眼里闪着光,“往年这时候,何家那帮狗腿子早提着棍子来收''春耕钱''了!昨儿个我特意在村口蹲到天黑——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王婆撇撇嘴:“瞧把你乐的,小心乐极生悲.“ “呸呸呸!“李四狠狠往地上啐了三口,“你个乌鸦嘴!张县公可是说了,往后这二十亩地就是我李四的,天王老子来了也抢不走!“ “四文钱一个?!“挑担的脚夫张大了嘴,差点把肩上那担柴火摔了,“赵大郎,你莫不是吃错药了?前几日还卖九文呢!“ 赵大郎“啪“地拍了下陶罐底,震得摊子上的碗碟叮当作响:“爱买不买!县公免了''市例钱''''摊头税'',老子乐意便宜卖!“ 旁边卖布的孙寡妇插嘴:“可不是嘛!昨儿个我去缴布税,那税吏居然按实价算,连''火耗''都没收!“她压低声音,“我偷偷多塞了十文钱,你猜怎么着?那税吏吓得跟见了鬼似的,当场就把钱扔回来了!“ 赵大郎斜眼瞥着那脚夫:“听见了吧,怎的,你觉得便宜了?” “嘿,哪有哪有,挺好的,给某来一个。” 街角食棚里,几个老卒正掰着手指头算账。 “更赋三百钱改实役三日.“瘸腿的老周掰着黑乎乎的手指,“修城墙管饭不说,还发盐!“ 独眼的老钱一拍桌子:“韩县丞昨儿个亲口说的,往后谁敢收''脚钱''''火耗'',直接砍头!“ “可算是赶上好日子了。” “谁说不是呢。” “张县公,除苛捐~何许倒,百姓田~“晒谷场上一群光屁股小孩边跑边唱,清脆的童声惊飞了一群麻雀。 蹲在墙根的里正听着,突然想起昨日县兵的警告:“再敢收''劝农钱'',就把你塞进何家空着的棺材里!“他哆嗦着把怀里的钱串又给去挨家挨户的还了。 日暮时分。 “爹!爹!”李家小子抱着陶瓮冲进院子,差点被门槛绊个跟头,“发下的役粮某还余下了半升黍米!“ 灶台前,李四老伴正往灶膛里塞一块发黑的木牌。 “哎哟我的祖宗!“李四一个箭步冲过去,“你烧啥呢?“ “何家的长生位。“老伴头也不抬,“供了十年,屁用没有。“ 李四愣了下,突然哈哈大笑,一脚踹开窗棂:“烧得好!明儿个咱请块新木牌,就写''张公长生禄位''!“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与往日不同,今夜巡街的衙役在县兵的注视下腰板挺得笔直,也没人再敢挨家挨户索要“灯火钱“。 下一章晚点 第100章 盐铁贼(小女周岁遂加更,没想到吧!4k) 今年的虑虒跟以往好似都有些不同。 物质上各家并没有多出几两肉来,但在精神上,各家又仿佛是得到了什么满足。 日头高照。 今个儿是个难得的艳阳天。 乡野百姓挑着柴火菽黍进城售卖或是购买。 虑虒占地六百平方公里,人口一万三千,补齐隐户人口达到了两万九。 这人口中大约百分之二十的人是生活在县城中的,其余百分之八十都是乡野之民。 虑虒县下辖三镇,盐官镇,铁官镇,黑水渡(滹沱河)。 其中盐铁二镇不必多言,主要从事铁产跟盐石开采,而黑水渡则是商贸与渔获的产出。 滹沱河联通东南北,往上逆流能去原平,广武,卤城县,互商铁矿石以及木材兽皮。 往下可抵井径关,过井径道后能够走水直达真定县。 也就是说,如果张显他们要回常山,那回去的路要比来时更加快捷,他们陆路走了六七天,但回去只要两天。 可惜井径道太过艰险,水路湍急蜿蜒无法行船,否则这个时间还能缩减。 除了三镇,虑虒县郊外村庄大致五十之数,这些村庄大的人口七八百,小的人口几十,基本上是哪儿有田村落就分布在哪处。 张显浏览了近几年的虑虒收支,其中除了百姓赋税之外,最多的进项就是铁矿跟盐矿。 不过现在要改了。 铁,除了要上缴朝堂的基本产能以外,其他的一斤都别想出虑虒县。 盐的话倒是可以放宽一些,不过极大一部分产出张显也要留在手里。 这一千万钱花的真值,你说要是在中原,他去哪买个又有铁矿产出又有盐矿产出的地去。 正批阅着近来新政颁发后遇到的一些执行难题。 黄忠从县衙外大步走入,见着张显坐在正堂主位,他上前拿起其身旁热着的一壶白开水便灌了一口。 “唉呼.累死某家了!跟这百姓打交道,不比上阵杀敌轻松多少,主公呐,要不你还是让某练兵吧!” 张显手笔未停,将韩暨以及一众吏员在施政上遇到的问题灌输自己的看法,眉眼抬都没抬的说道。 “要不把你跟公至换换?” “主公还是饶了某家吧,某还是接着组织百姓诉苦好了。” 黄忠苦着一张脸。 “行了,别愁眉苦脸的了,云弟他们应该也快到了,等他们到了,你带些从咱们桃源来的庄户教导几天,以后这些事教给他们就是。” “好好好,主公这可说好了,不能反转了!” 忠大喜,笑道。 “是是是,不反转!”在一份木牍上加盖了县印,张显将其放置一边,又拿起另一份来。 “唉,你说怎么总有些不长眼的硬是要跟我作对呢!” 阅读着新一张木牍上面所记载的,张显怒火上涌。 “汉升!” “下尉在!” “带兵扫了盐铁两镇,一应盐铁官吏全部羁押!” “彼其娘的,利欲熏心了是吧,几家豪强都服软了,他们这些小吏居然敢跟某叫板!” “诺!” 黄忠脸上也没有嬉笑,抱拳一礼斜挎环首便走了出去。 到正堂之口大喊:“通传回营歇息的县兵!一刻钟后西门等候!” “诺!” 黄忠大步离开,他刚走,韩暨却是回来了。 见着张显身侧还在温着的白开水,上前拿起灌了一口。 “唉呼.累死某了!跟这百姓打交道,不比批阅公文轻松多少,主公呐,要不你还是让暨来吧!” 张显抬了抬眉眼,嗯.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好像刚才也有人说过。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将手里木牍扔给韩暨道。 “公至看看,是不是某太宽厚了,这盐铁两镇的官吏居然此番戏弄某!” “什么叫没有上令拒不交受?” “你说说,这是什么意思!” 韩暨拿过木牍看了几眼,眉头也是皱了起来。 “嘶这其中.似是有郡守的影子啊。” “什么意思?” 张显皱眉。 “寻常的话,以主公眼下威望,何许两家枯骨在前这些人万万不敢如此,若是说这里没有其他人的臂助那大不可能。” “你的意思是,太原郡守也盯着虑虒的盐铁?!” 韩暨微微点头:“可能是,也有可能是郡守之下的豪强所为,适才见汉升出了县衙,许是主公派遣他出去了?” 张显嗯了一声:“某叫他去扫了这盐铁两镇,虑虒其他东西可以丢,但盐铁两镇必须在某手里!” “这”韩暨有些犹豫了起来。 但张显却是直言道:“公至之意某知晓,但公至莫劝,清扫盐铁两镇之令某不会收回,无论他们上首是郡守还是郡守下的豪强,总之利益争锋便是你来我往,现在我先出招了,有什么手段,等他们出了再说!” 韩暨沉吟片许颔首:“主公此手倒是妙棋,与其让他在盐铁扎根藏于暗处,不如现在一扫沉疴,逼他们明面交锋。” “却是暨少智了。”他拱手。 张显叹气:“唉,一个小小的虑虒县都是如此,某不敢想这整个大汉又会是何等的钱权勾结。” “算了不想这些了,公至回返,应该是百姓之事处理的差不多了?” 韩暨点头:“确是差不多了,县中各户基本都有走动,受这何许两家欺压之民数不胜数,而今他们都是愤慨。” “既然如此,那也该是动刀的时机了。” “传令,明日午时,羁押何许两家子弟于菜市口,斩首示众!” “得令!” 正堂外,赵石的声音传来。 现在他的职位是衙役班头,管着虑虒县衙里四十有三的一应衙役。 “那五家怎么说?” 目光收回,张显看向韩暨。 “如今都是惊弓之鸟,主公之令,他们无有一人敢不从,谷家最为听从,暨认为,威压既然下了,那主公也该施恩了。” 张显颔首:“这谷雨如何?” 谷雨,就是那日随韩暨黄忠带领族中僮仆协助清扫了何许两家的谷家家主。 尚年轻,年二十有六而已。 “有几分本事,也聪慧,若不是何许两家传承良久,说不得这虑虒的格局还得变。” “能在瞬息之间察觉厉害之处并做出应对,这谷雨本身便是个能把握机会的人物,暨认为此人可用!” “往哪处用?” 张显拿不住主意,论砍人的本事他有,这看人嘛.要么是有历史记载的人物,要么就是如韩暨这般身负血海深仇的破落子弟。 其他的.他看不太准。 “可招为主簿,处理文事,常在主公眼下也好把控。” “依你,便招为主簿,不过若是要施恩,光是官职却也不够,等云弟到吧,云弟到了,一应工匠便也到了,届时酿酒之业再开,可将酒品贸易交给他家。” 张显手指搓动:“带工匠来的主要目的也是这个,光有刀站不稳,还得使利才能彻底笼络人心。” “今后其余四家若是归心,这酒品贸易倒也可尽数分润,” “确实。”韩暨点头:“这桃源酒声名已经打开,光是谷家一口可是吃不下,即便虑虒五家齐上也分润不干净,主公还得尽早在太原寻些分销才是。” “不急,钱财积累现下已经不是主要目的,这些余量用来收买其余郡县豪强也是有用,等他们看到了利,自然便会登门拜访。” “主公深谋远虑。” —— 虑虒乡野直道。 一百二十铁骑疾奔。 为首者正是黄忠。 他领着百二十的桃源卒如今的虑虒县兵直奔西南方向五峰山下的盐铁两镇。 铁骑直接闯进镇中。 盐官镇的石板街上,黄忠翻身下马一脚踹开盐课司大门,环首刀寒光映着墙上“盐政惠民“的匾额。 “全部拿下!“他刀尖指向案几后还未反应过来的一应司丞吏员。 县兵们进退有序的三三而行,一人前,二人左右兼顾三个方向可能藏匿的暴徒。 竹简哗啦啦散落一地。 “将军且慢!“刘司丞强作镇定,“下官可是太原.“ “咔嚓!“一刀卒以刀背砸碎他三颗门牙:“静声,现下还没到你说话的时候!” 听到动静盐官镇的兵卒迟迟而来,见着黄忠等人威视,一个个的刹住了脚步,抬头望天。 “收缴一众兵刃!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诺!” 势如雷霆拿下盐官镇,黄忠留下三十骑看守司丞吏员,又马不停蹄去了十几里外的隔壁,铁官镇。 比起盐官镇,铁官镇的武装稍强许多,不过这在黄忠眼里依旧算不了什么,下马以弓独战,便是让一众铁官镇兵卒破了胆。 县兵结阵步履稳健,刀盾在前,二刀在其后搭肩而行,所过缴械投降者时才松手进行捆缚。 不过半个时辰,铁官镇也一切尘埃落定。 “全部收押!于盐官镇司丞吏员一同压回府衙听候发落!” 黄忠甩去刀上血渍,用一布巾擦拭缓缓收刀入鞘。 熔炉旁炉火映着跪地工匠的哭诉:“大人明鉴!我等真是听命熔铁,其余之事尽不知情。“ “某知道,你可知铁产簿在何处?” 工匠微微点头:“小的见过司丞吏员时常下与地窖,或许是在那里。” “带某去取。” “是” 日暮时分,黄忠便领着百二十的县兵以及半百的盐铁司丞吏员返回了虑虒县。 正堂,张显韩暨皆在。 他便拿出了从盐铁两镇搜出的铁产簿布帛以及盐产簿布帛递上,后坐至一旁。 张显二人接过各自分了盐铁不同簿册查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张显登时便是炸了锅! “彼其娘!这盐产比县册里计数的产出多了五倍不止!上一任县令是做什么吃的!他是吃了几年白饭的吗!” 一旁韩暨也是皱眉,依照这铁产簿的计数,几岁之间铁官镇的产出都要比县册里的多出三倍不止。 他放下簿册拱手:“主公莫要恼怒,这上任虑虒县令只管搜刮民脂民膏,对于这些他是不管的,不过如今暨以在其身旁插下眼线,终有一天是能用上的。” 张显拍案:“去岁县册所记入盐两千石,六万斤!而盐官镇所产盐三十万斤,这其中二十四万斤的盐去了哪里?!” “公至,铁产几何?” “铁产簿所记去岁生铁十万斤。” “呵!比之县册多了三倍,去岁入铁不过三万。” 张显算是彻底对这虑虒官员失了信心。 他拍桌:“公至!汉升!今后,盐铁产出若无某之笔信,一斤!都不许走出虑虒县!” “诺!” 放下盐产簿,张显揉捏眉心缓解双眼胀痛。 “汉升,那四百山匪服了几何?” 人还是太少,张显内心总是觉得不够安稳,所以那日受降的五峰山匪他也让黄忠在收服,打算用作兵丁使用。 这被何许两家养起来的山匪皆是体格壮硕,比之当初桃源卒的难民之姿好上不少。 黄忠拱手:“四百一十三名山匪而今还剩三百七十九人,某审问几番将其中与何许两家亲近者皆数剔除,这些日子都在训练他们的纪律与服从性,再有八九日应该便能用了。” “好,总算是有个好消息了。” 张显叹了口气。 “公至。” “主公?” 拿过张显身前盐产簿再看的韩暨抬了抬眼眸。 “让那五家凑出私兵五百填补县兵之数。” 韩暨沉吟:“某明日亲自走访。” 张显起身点头摆手朝后宅去,一路上呢喃计算:“如今县兵百二十,待山匪收心兵丁之数便有五百,加私兵五百,桃源护送辎重卒三百,虑虒兵力便有一千三” “不够!明年一年,这个数目得上至两千,两千精兵在后续几年中才算够用” 忙了整日,张显骂骂咧咧的回去睡觉了。 几日执政下来,比他以往在桃源农牧匠艺心累了十几倍不止。 唉,睡吧。 一夜无话。 次日拂晓,思虑一晚的张显早起示意赵石悄悄放走一名盐官镇的小吏。 城楼之上,几人看着仓皇远去的背影皆无言语。 “主公妙计。“韩暨望着那背影拱手:“等他们自乱了阵脚,比我们严刑拷问强十倍。“ 黄忠单手压在刀柄之上:“看来少不了一阵厮杀了。” “哼,没有身份过来的皆是蟊贼,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有多少兵卒可以损失!” 张显目光远眺:“阴谋诡计用的再好,也不如直接推倒重来!!” 第101章 :哈?荀公达?(求追读4k) 正午。 一队四五百人的车马缓缓驶入了虑虒县范围。 早早地,张显便带了几个人在城楼等候了。 待看到为首那员白袍白马的小将时,张显笑了,朝身旁张辽道。 “瞧,那便是吾弟,如何?可有几分吾之神采?” 张辽趴在城门楼的栏杆上朝下望着,却见那白袍小将英武不凡,年岁看上去不大却已经有了几分为将者的神采。 身形挺拔,面容俊朗,单手斜持一杆长枪,背后大氅随步履而动,竟真有几分当初主公入虑虒时的风采! “主公之弟却是不凡,不过辽亦有信心,有朝一日辽定然也能不输主公之弟!” “哈哈哈,你小子倒也是不自谦的,走,陪某下去迎接吧。” “诺!” 张辽嘿嘿一笑,拱手一礼。 张显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城楼,熊皮大氅在石阶上刮出簌簌声响:“云弟!” 马背上,赵云被这一嗓子给吓了一跳,不过当看到张显步履匆匆而来的身形时,他的嘴角也是露出了一抹微笑。 翻身下马,奔向前方。 “兄长!” 二人对立,眼中皆是重逢的喜悦。 张显近前拍了拍赵云的肩膀疼惜道:“却是瘦了!这一路没少吃苦吧。” 赵云腼腆一笑:“兄长的手劲却是又大了几分,来时这一路虽谈不上轻松,但也不甚劳累,让兄长挂念了。” 他眼眸偏转,看向了一直在盯着他好奇打量的张辽疑惑问道:“这位是” 张辽抱拳:“雁门马邑张辽张文远,现下为主公近卫!” 赵云回礼:“常山真定赵云,现下桃源骑兵卒队正!” “云哥姓赵?”张辽不解的挠了挠头。 张显大笑揽住了赵云肩膀:“哈哈哈,你别管云弟姓啥,你就说我俩像不像吧!” 他揽住赵云的手使了使劲:“走进城,这一路奔波,为兄早已让人备好了热食酒水,你可得好好歇息几日才是。” 说着他还朝后喊道:“诸君一路辛苦了!快随我入城好生安歇!” 说罢,一行四五百人便入了虑虒城门。 走在稍显泥泞的街道上。 四五百人的队伍有序。 在路过一十字道口时,那儿聚集着大量的百姓却是让一众桃源来的庄户兵卒好奇。 赵云也频频朝那望去,依稀却见是血光闪过。 张显面色稍稍正常了些,淡然开口解释:“一些为祸一方的蠹虫,今日斩首示众尔。” 何许两家子弟的日子到了今日也算是到头了。 两家嫡传旁支加起来不下四百人,无一人免罪。 张显平日宽厚待人也大方,但唯有治罪上他颇为酷烈。 他始终坚持一个理念,那便是既受荫蔽便是同罪。 享受了家族权柄带来的好处,那在你家族获罪时就该一同上路。 若是觉得冤屈了,那就只能说你投胎没投好而已。 “别看这些了,走,先去休息,过几日某可是有大事要交给你去办!” 张显拉了拉赵云,后者便也收回了目光笑道:“愿为兄长分忧。” 一行人很快被赶来的县兵安置。 黄忠,韩暨二人负责菜市口斩首定罪的事宜暂时没有回来,但张显一人却是将这所有人都给陪了一遍。 从桃源一路赶来的可是他最大的班底,匠艺,兵员,皆是他最信任的人选。 有了足够的人手,他也能开始培养一批自己的吏员了。 虑虒县的官吏能用,但他已然是信不过了,唯有这些陪他从微末站起来的桃源人,才能让他用的放心。 至于说识字书写这些,不过是抓上几天紧急扫盲就能完成的小事。 读书识字这种事,历史已经证明,是个人就能够学会,不过早晚而已! —— 晋阳。 太原郡治。 王府宅邸,时任晋阳令太原郡郡守的王泽踱步思量。 屋中一员满面风霜的小吏低头啜泣。 顿足,王泽百思不得其解:“那张显究竟是何人物?行事竟然如此酷烈?” 小吏哽咽回话:“小的不知,只清楚那张显来虑虒的第一天便以勾连异族,豢养山匪为由抄了何许两家,顺势压服其余五家。” “不过六七日,便派县尉黄忠扫了家主安排在虑虒县盐铁官镇的所有人手。” “啧当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啊。” “这是完全不将某太原王氏放在眼里!” 王泽眼中愠怒之色微显。 这些时日他确实少有关注虑虒。 因为近来家族势力正在全力推动兄长入官洛阳的事宜。 王氏用了十几年的时间终于通过搭上十常侍的脉络进驻权利中心了,这件事自然也就要比其他任何事都要重要。 自己兄长王柔担任并州刺史这么多年了才有这么一个机会而已,此时万万是不能出岔子的。 思量再三,王泽决定暂且不与那张显硬碰,左右不过一个小县令而已,待兄长坐稳朝中位置,到时在出手对付也不迟。 “嗯,此事某已有了打算,汝先下去歇着吧,近来少走动。” “唯谢王公体谅。” 小吏躬身拱手。 王泽抬手轻挥,他便退出了房去。 “不过什么也不做倒是有些让人瞧不起了,家族之势不可动,那就让别人动一动吧。” “丁建阳嗯,新任刺史,攀上了袁家的线,也与十常侍有联系,出身低微一届武官,倒也是个好用的刀。” 王泽抚须片刻,提笔便书写了一封帛信。 待笔墨干透,他朝屋外喊道:“来人,送往刺史府交与丁刺史之手!” —— 一连几日,虑虒方面黄忠暗自探查周边竟然都没有发现一丝外来势力的踪迹。 张显韩暨两人觉察不对,既然没有外部兵力的调动,那大有可能便是从文官入手。 他俩也排查了一遍虑虒大小官吏,豪强,却惊奇的发现同样没有被安插过的迹象。 嘿,这就奇怪了。 三人不解,但也只能暂时停下各种盘查的行动。 总不能还没等人出手,自己这边反而就自乱了阵脚。 “好事也是坏事,短期没有看见那边的动静,要么是服软了,要么就是在酝酿更大的动作。” “但是以并州豪强的作为,服软大致是不大可能,所以说更有可能的就是他们还在酝酿。” “公至,你认为他们会从哪里入手?” 县衙,这几日里安排好了桃源一众匠人在虑虒开启了生产后,张显便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了扫盲班以及政务上。 近来新政的推行基本上已经覆盖了整个虑虒县,盐铁两镇收回,黑水渡也安排好了人手。 可以说如今整个虑虒县都已在自己手掌之下。 豪强们的五百私兵也送了过来,都是虑虒县各地的良家子,身体素质不差。 只要度过了为其两个月的纪律以及服从性的训练后,便也能当做心腹使用。 抽空,张显也把自己的家园农牧放置在了虑虒县外几百米处的一座新修院落。 占地两千平,有井暂时也够用了。 之所以急着更改家园农牧至虑虒,主要也是为了收服兵丁的心。 有充足的肉食供应,只要这些兵丁不傻,那就都能在他手底下坚持到成为自己人。 韩暨没有出声,而是在脑海中验证各种可能。 半晌后他叹气一声:“谋断真非吾之擅长,若是让暨根据现有情况定策暨尚且还能应付几手,但这种决断千百里外人心这种手段,实非暨之所长。” “让主公失望了,暨推测不出太多。” 兹事体大,韩暨真不敢胡乱猜测,要知道这次要硬碰的对手很有可能是一郡太守,如果猜测有误,棋差一招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至主公于险地。 不行,己方善谋的人物实在太少,甚至说可以没有,这可不是长久之计。 他眼神闪烁,终究是下了决心起身拱手。 看着踌躇不前几分几番犹豫的韩暨,张显倒也没有什么要苛责的意思。 你不能指着一个人去当完人使用。 韩暨善匠艺,善根据现有情况谋划,识人心,有真才实学,自入桃源后不知道帮助了自己多少。 但面对这种丝毫情报没有,甚至对手究竟是谁,品性如何都不知晓的情况下谋断,这世间少有人能做到。 张显宽慰:“公至怎能如此说,某只是问问尔,既然我等推断不出,那便见招拆招就是,实在不行,某先搅得太原天翻地覆,就不信那人还能沉住气!” 韩暨苦笑摇头:“主公之勇世间罕有,但若事事皆由主公亲力亲为,那我等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如今主公麾下兵强马壮,文事暨能帮上一些,武事汉升,阿云,文远皆由其才,但越是如此,主公麾下的问题也越是明显。” “我等至今都未曾有一位真正善谋之人,以主公大志,今后定然是少不了四处征伐,这样的人物可以少,但决不能没有!” “主公.” 韩暨脸露几分犹豫。 张显一愣,他可是很少见到韩暨有如今日这般样子了,于是起身走至其身前拍拍他的肩膀,将其按下去坐下。 “公至今日怎的如此见外了?你我之间,有话直说便是。” “主公!”韩暨略显感动,士为知己者死,自己这主公别的地方暂且不表,但光论信任二字,他向来是给了自己等人最大的慷慨。 “暨有一事想做,但此事暨不敢保证亦有几分凶险、” 拍了怕韩暨的肩膀,张显站在韩暨身后问道:“何事?又有何风险之处?” “暨少时家族底蕴不错,时常能与各望族走动,暨有一友,说经天纬地之才也不遑多让,所以暨想联络他一二。” “但暨也知晓,主公对世家子弟多有不喜,且此人聪慧,如过暨联络与他,他定是能将前些时日南阳郡守陈茂之死与暨联系上。” “若是此人不在挂念昔日友情将暨之事上报,那主公便有几分危险,所以暨才会犹豫该不该去联络。” 察觉到了韩暨话语中的百般措辞,张显用力的捏了一下他的肩膀,轻松笑道:“公至有心了,不过你这有人姓甚名谁?竟能公至这般推崇?” 韩暨叹气一声,眼神中有了丝追忆:“颍川荀氏,荀攸荀公达。” 张显捏着韩暨肩膀的手猛然缩紧,手劲之大疼的韩暨倒吸了一口凉气。 谁? 你说哪个? 荀攸荀公达?! 就是那个曹操的谋主以及军师的荀攸荀公达? 是那个定计官渡之战,赤壁大败后还能稳定战局算无遗策的顶尖谋士荀攸荀公达?! 好你个韩公至,你有这般门路怎的不早说?! 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张显直接喊道:“联系!现在就联系!我盯着你联系!” 他喜啊。 这若是真把荀攸请过来了,那别说两年升任太守之位了,就是说两年之后直接决战四方他也能有几分自信显现。 有荀攸对战场大方向的把控,加上他自身无匹的战力以及黄忠赵云张辽这几位历史留名的武将,说不得能直接把汉末几十年的混乱格局直接缩短到十年甚至是几年! 若果荀攸真能来,那以后也就没有袁绍,曹操,孙权他们的什么事了。 韩暨有些惊讶的看着张显,疑惑问道:“主公也听过公达的名号?不对啊,他今年也不过二十五六,若非暨少时与他投缘,说不得暨也不会认识他。” 张显稍显镇定些许,他拍了拍韩暨的肩膀:“颍川荀氏吗,这般望族的名声某又怎能不知,而且能入公至眼的又岂是浪得虚名之辈。” “好了公至,你放心联络吧,即使此人不念旧情,某也无惧,陈茂左右不过是一个死了半年多的死人了,即使真有人为他出头,我等现居并州,有本事便让他来!” 有了张显的保证,韩暨心里的念头也更甚了几分。 当即,他便取来帛布,张显一旁亲自磨墨。 【颍川荀公达贤弟如晤: 阔别六载,常忆昔年与贤弟共论《太公六韬》于颍水之滨。今愚兄羁旅并州,幸遇明主,夜不能寐,特修书以告。 吾主张公讳显者,常山真定人也。去岁常山痘疫横行,尸骸塞道,公倾家财购药,亲赴疫区,活民万余。又制“人痘法“,使稚子不夭,老幼得安。此仁术也! 今治虑虒,诛豪强以安黎庶,废苛捐而减徭赋。盐铁之利尽归军用,隐户之民皆授田亩。昔日子产治郑,不过如是。 贤弟素怀济世之志 愚兄韩暨公至亲笔。】 下一章晚点 第102章: 起于微末,方显气概!(标题双四遂加更!4k) 写完信,张显帮着韩暨将信装点,而后二人亲自送往了虑虒驿。 “加急信件,速达!” 张显拍了拍驿骑的肩膀,拿出几吊钱送上。 驿骑抱拳,身为虑虒驿的驿骑,近来这位县公的名号甚广,他自然也是佩服,况且均分何许两家田亩之中,他家也是受益者之一。 “县公放心,某定会与一众驿骑兄弟说话!” 说罢,他便是快马加鞭离了虑虒驿。 东汉驿站制度已然成熟。 在传达各种加急信件的速度上,要比自己赶路快出几倍不止。 站点式送信的好处就在于一名驿骑只需要跑自己轻车熟路的那一段路程即可,而且可以不节省马力快速行进。 从虑虒往颍川路程千里,若是自行前往,即使骑马少说也要十天半月的,而且这还是快的情况下。 但若是交由驿骑递送,这个时间就能缩短十分之三,快则五日,慢则七日。 这便是驿的好处。 当然,坏处也是明显,若是被有心人盯上,那消息走漏也就是正常了。 而且还要算上信件丢失,驿骑出现意外等等事件。 但总得来说,驿站的好处还是大于坏处的。 看着驿骑远去的背影,张显韩暨两人相视一笑,又召来几名驿骑。 一人不保险,那就用保险一点的办法。 冲量。 待几骑皆出以后,二人这才回了县衙。 路上,张显感叹:“如今盘子算是大了,但问题也接踵而至,如公至所言,我等麾下文人实在太少,且不说那些能人志士,光是能书写者都少之又少。” “所以公至呐。” “主公吩咐便是。”一听这熟悉的开口,韩暨都已经是习惯了。 “我等仍然还要治学!” “治那些没有能力读书,只能伏首在田间地头者的学!” 张显话语掷地有声。 韩暨却是泼了冷水:“可若是都治学,那农桑谁来做?匠艺谁又来做?” 张显摆手:“公至,这并非冲突,我等治学志不在教人做出文学,而是要为他等扫盲,只需会写百十个常用字,通晓简单道理即可。” “如此便也算是打开了世家多年以来形成的壁垒,我等麾下可用之才也会逐渐变多起来。” “更何况公至,你说这世间之人生下来就会读书吗?” 韩暨摇头:“自是不会的,需后天培养才可。” “就是这个道理,那公至,你再说,这世间是世家子多,还是黔首多?” “自是黔首。” “那”张显顿足侧首看向韩暨诚恳问道:“若是世间黔首皆有世家子般的教学资质,你说是世家子中出现人才会多,还是人口基数更占多数的黔首中出现人才的数量多呢?” 韩暨也是停下脚步思量,片许后他还是摇了摇头:“暨猜测不出。” 张显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朝前步履。 “那便说说某的看法吧,某认为,后者出现人才的数量会更多!” “主公言之有理。”韩暨默然点头,其实他也是这般想的,只不过多年以来的阶层观念让他说不出这句话。 “所以,某要治学!” “先从这虑虒开始!” “暨遵从!” —— 虑虒的时光仿若回到了当初在桃源那般。 每天张显都会抽出一个时辰来尽可能的完成农牧的打理。 而后处理公文,判决虑虒县中居民的冲突案件。 自从上任虑虒县头天起,他的面板中就又有一项技能开始了经验值的获取。 【执法、】 处理案件,解决治下冲突,便会得到一笔经验值。 当初击败山匪,抄家何许两家便是获得了一笔经验。 将0级的执法,一举推到了一级半。 【执法技能:1级(287/500) 子项技能:路不拾遗:治下之民道德守法概率获得微弱提升。】 这项技能在他看来只有锦上添花的用处,所以这些天倒也没有太多关注。 不过既然新的技能经验途径出现了,那他自然也是每天都会抽出一点时间来处理。 但他觉得,若是这项技能的后续子项技能都如此般的话,那很快,他也就要断绝掉这项技能经验的获取渠道了。 因为没人犯法了。 虑虒的光景跟桃源大差不差,每日卯时点卯上工,处理一上午的公事,午时后便抽空打理农牧。 下午若是闲暇便钻研技艺,若是有公务那便首先解决公务。 傍晚去往虑虒校场操演兵丁。 一千三百之数的兵员不比当初三四百时的桃源卒。 现在,每次操演都得拿上一个铁皮喇叭大声喊话,才能将命令传递给所有人。 不过好在还是跟在桃源时一样,充足的肉食供应加上【统领】技能的加持,很快的他便收服了这九百之数的新募兵员。 下午的操演一般只持续半个时辰,待到晚上以后,他才会再来校场,继续起在桃源的扫盲工作。 韩暨那边也是同样,负责给桃源匠师的亲属们进行扫盲。 如前面所说,扫盲只需要教会他们一些简单道理以及百十个或是二百个常用文字书写即可。 即使没有张显【学识】技能的加持,韩暨的教学工作进展的也很顺利。 他并不强求这些人一天就将二百个常用文字掌握,只需要十天掌握三十个,那一个月也能记下九十个。 如果顺利,三个月之内,这批桃源匠师的亲属就能完成课业。 自然,张显那边的军中扫盲就更快了。 私人武装一些暂且不想对外使用的东西这里是可以用的。 纸张普及下去,对识字写字的掌握速度就天然比外面快,更别提张显【学识】技能中还有百分之二十五的增幅效果。 只要那人不是一个纯傻子,智商0的存在,那都是可以得到提升的。 很显然,纯傻子进不来这县兵行列。 两人的扫盲工作持续进展,虑虒县的治安也由黄忠,赵云二人相互负责。 每日巡检县界,搜寻山中易于潜藏的地点。 看着每日都有出现且精神饱满的县兵队伍,无形中虑虒县百姓的心里也充满了安全感。 这可都是张公的兵丁,而非以往那些匪兵。 对于新来的这位张公,虑虒县百姓是挑不出一根刺。 一上任就打垮了压在自己这些人心头上存在了几十年的大山。 那日菜市口斩首,几乎所有虑虒百姓都来看过。 对于张公的秉公执法纪律严明,一众百姓无不称赞。 可以说现在只要张公说要修桥铺路,那哪怕自家地里还在忙活,他们也是会放下自己的事拎起袖子上的。 不为别的,就为报答张公恩情!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 冬季的虑虒百姓要做的事还真是没有太多。 最是忙碌的恐怕也就只有柴夫与炭工了。 只不过今年的冬季比起以往却是让人更加期待来年的到来。 那时候自己的地便可以耕种了,少了那般多的苛捐杂税,他们都不敢想明年会是一个怎样的丰收年。 而在颍川。 那几封信也终于是送到了荀府。 荀攸的房屋,淡雅香气飘荡,几人席地而坐,室内温暖如春。 “公达这又是收到了哪方的征辟了?” 荀彧拿着书简好奇的打量了一眼荀攸手里的四五封布帛。 他对面,一身打扮稍显离经叛道的士子半躺着,也是在读着竹简。 只不过比起荀氏两叔侄的正襟危坐,这人却是显得有些放浪形骸了。 不过荀氏两叔侄却早已是见怪不怪,若这人正经起来,他们反而不太习惯。 对,就是两叔侄,年方十五六的荀彧为叔,及冠有六的荀攸为侄。 这人身旁,还有一位年岁更小一些的士子也是有样学样。 荀氏叔侄没少谈笑,好好的一位翩翩公子,愣是被这人给带偏了。 “还是羡慕公达啊,还未出仕便被各方抢着征辟,不似我等寒门哟,想要入仕还得去送礼叩首才行。” 那半躺的士子打趣,话虽然听上去刺耳,但荀氏两叔侄都清楚这人说话就是这样,直言罢了,恶意倒是没有。 就是不好听,若不然在有着多方士子求学的荀氏族学中,以这人的才华早已经是挚友成群了。 荀攸浅笑看着书信。 “却是让彧叔以及志才失望了,这可不是征辟,而是吾之多年未见挚友的来信。” “唉,世事多变呼,昔日南阳郡守之孙,开国异姓王之后尔今却是落得此等远走他乡之景、” “哦——!这下某倒是有兴趣了。”那被称作志才的士子一下子坐了起来,伸手讨要一封信件想要阅览。 荀彧也是如此,放下手中竹简也伸出了手臂。 最后场中最为年幼那人也不甘示弱伸出了手掌。 “哈哈哈!”荀攸放声大笑,倒也不避讳,将这几分布帛一人给了一份。 几人阅览、 荀彧看了几眼便明白了:“韩公至,许久未曾听过此人的消息了,最近的一次恐怕还是六年前来族中拜会公达那次吧。” “现在竟也成了一县县丞,当真是时来运转矣。” 荀彧看着字里行间真挚情谊的话语忍不住叹气:“若是韩家未有惊变,说不得今日围炉读书者中便有此人,唉,世事多变呼。” 荀攸点头,“是啊,吾这挚友若在,说不得志才与奉孝也得多出一好友来,如此便不用整日缠着吾了。” “好你个荀公达,即使怀念老友也不忘打趣某是吧!” 戏志才没好气的回道,放下布帛,信件不长,他十几息便是看完了。 “不过某若是没有记差的话,这韩家之仇敌不正是半年前被刺身亡的南阳太守陈茂吗?” “这陈茂一死,多年不联系公达的韩暨便来了信” 戏志才嘴角勾勒起一抹笑来。 “自然是大仇得报乎!快哉!” 郭奉孝大笑一声也是放下了手中布帛。 “公达兄长,这可是比征辟还难拒绝的挚友请求,你有何打算?”他问道。 荀攸叹了口气:“一县之地.” “终究非是吾之追求,吾以打算前往洛阳,公至这里便只能婉拒了,他知晓吾志向,自是不会让吾难堪。” “不过.”他的眼眸看向了戏志才。 “志才不妨去看看?” “这张子旭之名你应该也是探寻许久了吧。” 戏志才脸上的放浪不羁稍减,而是真严肃考量了起来。 他的身体并不怎么好,当初听闻常山出现大医时还打算去一趟,想要看看自己这副身子还有没有的治。 不过那时恰逢乱局,朝中两位三公大肆搜捕郡县官吏充实牢狱,所以他便未出荀府了。 后来再想去,却是听闻这张子旭已经离开了常山。 荀攸看出了戏志才的意动,心里也是想帮韩暨几分的,便劝道:“以往你只为求医,但而今再看,你觉得这张子旭是何人物?” “初抵虑虒当日,便收复虑虒豪强,一人独战山匪众百,阵斩数十,恐怕这陈茂便是他所杀!任侠尔!” 戏志才还未说话呢,一旁的郭嘉却是拍掌喝彩。 “千里袭杀,当世英豪不过如是!” 戏志才点头认可,而后又道:“斩杀虑虒豪强丝毫不留情面,也看得出他心中对权贵并无多少敬畏之心。 但在常山,他又慷慨施救常山众民未收一金,足矣说明此人怜惜百姓而恶豪强!” “某倒是颇为欣赏,就是不知去了这虑虒,他会如何安排某。”戏志才确实心动了几分。 不说别的,张显这人对他脾气! 他素来放浪形骸惯了,若是寻常君主他反而是看不太上,偏偏是这种不拘泥于常态的人物最是对他胃口。 荀攸在旁笑道:“这有何难,吾给你引荐,还怕吾友公至不为你说话?” “能将县丞之位交给吾友,这张显怕是极其信赖吾那挚友,等你显露真才实学,还怕不受重用?” 戏志才嬉笑:“公达常说某缠着你作甚,你瞧,这不就缠出好处了吗,奉孝你可得学好,待某走后你可得紧紧缠着” 他面露坏笑的看向荀彧,后者一摊手:“某早已经习惯了尔等的没脸没皮,无惧。” “哈哈哈” 房中几人放声大笑,却是引得房外些许僮仆丫鬟侧目。 傍晚时分,戏忠拿着一封引荐信离了荀府。 街道上,他抚了抚胸口,呢喃道。 “一县之地吗?也好,起于微末,方显气概!” 第103章 :戏忠(求追读4k) 虑虒铁官镇。 张显一应今日巡检至此。 作为一座位于五峰山下的镇子,住在这里的多数都是铁匠以及矿工。 年产十万斤生铁,可见这座小镇的生产力并不算小。 其内熔炉二十三座,冶铁大匠三十余人,学徒数百。 在张显他们过来时,这些人仍旧在冶炼着生铁。 铁官镇的匠师们并不在乎铁官镇的归属是谁,他们在乎的仅是每日冶铁后能获得的那些薪水。 一行人一路观遍了整个镇子中的所有熔炉。 张显暗暗颔首,这里用的熔炉法就是炒钢法,官方设立的铁官就是不同,所用技法就是比民间要好上许多。 不过终究还是比不了桃源的炒钢炉。 二十三座熔炉全年产生铁十万,那一座熔炉每年的产出不过四千多斤。 比起桃源炒钢炉一炉出钢千余斤,这里的产能还是低了许多。 那要在这里新建桃源炒钢炉吗? 张显思虑一阵,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这里。 他侧首与身旁韩暨低语:“将铁官镇的定位从冶铁转为铁矿粗加工,山上下来的铁矿石聚集于此,仅做分离铁矿石原料使用。” “在黑水渡下游重新选址,新建新的场地,滹沱河的流量可不是桃源小溪能比的,水排之力在这会更加磅礴。” 韩暨一手细毛硬笔快速书写记录:“趁着冬季农闲,暨尽快安排人手搭建熔炉以及水锻锤坊。” 张显点头嗯了一声。 巡检铁官镇后,十余里外的盐官镇也自是相同。 而今两镇尽数被张显全权掌控,相应吏员自然也都是张显亲自安排。 只可惜现在识字者少数,所以他也只能让大量吏员用最原始的计数方法进行管理。 不过等到开春后这情况应该就要好许多了,那时桃源匠师亲属也相继完成扫盲,届时便能有200人左右的识字之人使用。 甚至如果张显舍得的话,他还可以让县兵中的一些人脱离兵籍转入吏员之列。 不过还是再等等吧,桃源卒他舍不得,新募县兵他又不放心,索性也等到开春以后再看情况。 盐官镇中如同铁官镇一样,也是热气蒸腾。 盐石被粉碎后注水冲洗,而后将这水引入一池一池犹如田地般的盐田之中。 继而沉淀,结晶,再收集,再蒸煮。 很普遍的煮盐法,虽成品盐大多黄褐色属于劣质盐,但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吃的盐就是这种。 而少量出产的精品青盐则是流转于世家豪强之间。 参观了整个盐官镇,张显脑海中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 盐官镇可以改革,起码在制盐法上他已经有了思路。 得益于在常山的制糖以及各项工艺,他对一些简易匠作基本上是看一眼就能明悟其中核心厉害所在。 虑虒煮盐的问题在于初融的步骤太过简略,若是将现有盐池增加一个滤池,那得到的成品盐质量会大有提升。 这个却也不难,只需要在现有盐池周边加高出一个新池子出来垫上碎石以及一些木炭层即可。 他侧首与韩暨说道,后者用纸笔记下。 巡检两座小镇并未用太多的时间,午时之前,几人便又回到了虑虒县。 开春之前的虑虒注定是忙不起来,百姓能做的事也只有关门造娃了。 “县公,县丞。” 进入正堂,一名文人模样打扮的青年起身一礼。 这人便是谷家家主谷雨,现如今被征辟为了虑虒县主簿,主要工作便是处理虑虒县一应琐事。 张显微微点头笑道:“时霖却是辛苦了。” 时霖便是谷雨的字,征辟他来已有四五日,几人也算是熟络。 谷雨莞尔一笑谦卑道:“能为县公县丞分忧实乃雨之幸事,称不得辛苦。” 韩暨一旁微微苦笑,不辛苦?那你可有福了,等着吧,等你再被信任几分,你就知道辛苦不辛苦了。 你是没有经历过在桃源的日子哟,自家这主公,恨不得把一个人当四五个人使! 公达啊公达,你可一定要应下某之请求,快来替某分忧吧 脑海中想七想八,韩暨朝张显拱手:“县公,那某先行黑水渡选址。” 后者颔首:“公至自去。” 说罢,他便落座主位,开始了日常的公务处理。 别说,在征辟了一位主簿后,他的工作繁琐度便大幅度降低了。 各项公务皆是经过了主簿之手分类,同一类别的事物他大多数都可以一扫而过。 难怪丞相制度会在历史中反复出现,这确实是个减轻担子的好职能。 同样,也是个容易诞生权臣的职能。 瞥了眼一侧桌案的谷雨,张显一边动笔批改,一边出言道。 “时霖呐,县衙事务可还习惯?” “回禀县公,虽有繁琐,但比起能为县公分忧,这些繁琐便也算不得什么了。” “时霖有心,近来谷家如何?可有何需要帮衬的地方?” “蒙受县公照顾,谷家一切尚可,近来族中子弟也多是对县公新政感恩戴德。” “哈哈,如此便好,虑虒如同谷家这般忠良还是太少,若是其他四家也能如时霖这般为我所用,那何愁虑虒不繁荣。” 谷雨额角冒汗了,他赔笑道:“县公仁厚,终有一日,他等会明白的。” “唉,希望如此吧。”张显微微叹息,将一片批阅好的木牍放置一旁。 如同正常家常一般,他又随意开口了。 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发出有节奏的轻响、 “时霖啊,听闻你家中幼弟近日在习《论语》?“ 谷雨手中动作一顿,随即恭敬答道:“县公明察,舍弟确在族学读书,只是天资愚钝.“ “诶,“张显摆摆手打断,“读书人最忌妄自菲薄、本县这里倒是有几卷批注过的《论语》,改日你带回去给他。“ 谷雨连忙起身行礼:“多谢县公厚爱,只是“ “只是什么?“张显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谷雨面露难色:“舍弟性子顽劣,恐辜负县公美意。“ 张显忽然笑了:“无妨,本县最喜调教顽童。“ “对了时霖,可曾听闻过美酒寒潭香?” 谷雨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与不解:“确有耳闻,不过此酒多是在洛阳以及南方售卖,雨也只是只闻其名,不知其味。“ “哈哈哈,不瞒时霖,此酒啊,乃是本县秘方,而今来了虑虒,自也是要再酿的、“张显笑了笑:“不知时霖可有兴趣参与?“ 谷雨神色微动,立即拱手:“谷家愿为县公分忧。“ 张显满意地点头:“本县想着,谷家在虑虒扎根多年,对并州各地也是熟悉、不如这样,此酒在常山批与周家百斤三万钱,但时霖乃是自己人,便给两万六千钱如何?。“ “这“谷雨面露惶恐,“县公厚赐,谷家不敢贪多,该是多少是多少才合适.“ “诶,“张显拍拍他的肩膀,“本县岂是那等刻薄之人?而且本县说了,此是给时霖自己人的宽待。“他意味深长地补充道:“难不成时霖还未将自己当成本县的人?“ 谷雨惊慌起身深深一揖:“谷雨怎敢,能受县公垂青实乃雨三生有幸。“ 张显伸手拍了拍邀其坐下,状似随意地问道:“对了,近来可有哪家书信往来郡治与虑虒频繁?“ 谷雨背脊一僵,随即坦然道:“半月前族叔曾来信询问县中近况,雨已如实禀报县公新政,至于其他家的,雨暂且不知。“ “很好。“张显露出满意的笑容:“那时霖也得多多留心才是,总不能咱们基业刚有起色,就被那暗处的蠹虫给破坏。“ 谷雨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雨明白。“ “呵呵呵,处理公务处理公务,某这人呐,总是在办事时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语,时霖今后可得提醒某才是。” “唯” 午时刚过,张显也处理完了县中的公务去到了县外几百米外的家园农牧场地。 这次随赵云辎重一同来的,有农牧中的几只鸡鸭,几只牛马猪。 带的不多,但都是两公两母足够用来繁衍开了。 之所以要带桃源的这些牲禽过来,那是因为这些牲禽已经在家园农牧中繁衍许久了,比起一般的牲禽,它们显而是更加优良。 特别是那几匹马,并州之地的磨刀石异族最佳,他自然就是要重心培养出优良战马出来,届时虑虒铁骑一出,直接从根本上击垮胡人鲜卑。 蹲在农区浇水施肥,张显想着塞外胡人,明来开春是该让县兵动一动了,每年秋末春初,都是胡人鲜卑打草谷的多发期。 精兵唯有铁与血才能浇灌,光是闭门苦训说实话桃源卒已经到了临界点,单纯的苦训已经起不到太大的增强效果。 而今依旧苦训不过是为了给新募县兵立个榜样。 所以他有心要拉桃源卒一众外出见见血。 再有两月便要开春,到时新募县兵也尽数可以信任,从时间上讲是正好的。 至于说无令不得私自派兵外出. 不是,我都私自派了,那还能被你知道这兵是从虑虒派出去的不成? 打点好一应作物,甘蔗虽然不耐寒,但在家园田的保护下依旧成长着,只不过成熟的时间被延长到了600小时,比起大多480小时的其他作物有些鹤立鸡群了。 冬季是这样的,时节的不适合导致家园田地的产出都是时间倍增。 就连牧区那边,鸡鸭的产蛋量都有明显下降。 不过好在如今张显要的是重新填满牲禽栏位,索性慢点就慢点吧。 除了从桃源带来的多代繁衍牲禽,他也收购了一批并州土生土长的牲禽补进。 如果今后能出现一种结合多地区多环境适应性强的牲禽,那对以后得大规模推广也是有好处的。 用生物学的话语来讲就是补足生物体内的基因多样性。 刷毛,喂食,一县之长穿这着个皮袄毫无官员做派的劳作着,这要是被虑虒豪强以及百姓见着了,说不得会惊掉他们的下巴。 —— 常山。 一路跟随商队花了十几天的时间抵达了常山真定,戏忠觉得还是得去桃源看看。 如何才能快速的了解一个人,那就是去他起家前的地方走访。 虽然自己是打算前往虑虒进行辅佐,但多了解一些今后主君的为人总是好的。 一些计策也要结合主君的性格跟品性才好施为。 谋主谋主,谋的就是主君的未来以及大方向,若是计策与主君并不相匹配,那即使是上策有时也不如一条下策。 戏忠对自己的定位就是谋主,所以对主君的一切他都是想要了解的。 桃源。 牵着一匹驮马马鞍上放着行囊,戏忠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这座白雪分明的庄子。 烟火气蒸腾,顽童打闹,一伙三百人之数的精壮小伙绕着庄外精神饱满的小跑着。 ‘气象却是不错,庄户面色红润,眉眼多是带笑,张子旭仁厚这一点倒是毋庸置疑。’ 他迈步往前,刚一进入庄子,就有两人迎面而上。 态度算不上恶劣但也警惕十足。 “阁下何人?此处桃源,暂不收留外来行脚。” 戏忠莞尔拱手一礼:“不知子旭先生可在庄上?某家身有旧疾想请子旭先生诊断一二。” 听闻是来求医的,两人面上警惕稍减,一人叹息:“阁下来的真不是时候,若是一两月前阁下至此,某家庄主倒是能替尔诊治,但现下某家庄主上任虑虒县令,恐怕无法帮助阁下太多。” 另一人也搭话:“阁下一路舟车劳顿了吧,在桃源先用餐暂缓片刻吧,某家庄主虽然上任虑虒县令去了,但庄上时常也会有大医过来坐诊,你在周边寻一农舍暂居,应该也是能缓解阁下身上的病痛之苦。” 戏忠笑得更开心了。 窥一斑而知全豹,这张子旭麾下普通庄人都是如此,那就更加证明了其品格之真。 “呼——哈——!” 绕着庄子跑的三百庄户再次经过了庄口。 领头者看到庄口三人,打了个口令:“阿彪带队继续!” “诺!” 而后他便走了过来。 大冬天的天气,夏侯兰只是一身单薄的短打装扮,长发竖起包在头巾之中,看上去十分寻常。 “何事?” 他近前问道,眼睛盯着戏忠。 下一章晚点 第104章 :刺史诏(书友值过万遂加更4k!感谢!) 两名庄户朝夏侯兰抱拳:“管事,这位先生是来求医的。” 夏侯兰打量眼前青衫文士——面色苍白却目光炯炯,身形瘦削却脊背挺直,似有隐疾却无颓态。他微微颔首:“吾名夏侯兰,忝为本庄管事,阁下来得不巧,若是轻症可暂歇庄外,待大医前来坐诊我等自会知会,但若是重症……阁下留在桃源也无用。” 戏忠闻言不恼,反露笑意。 寻常庄子对外来者要么戒备森严,要么欺生压榨,而眼前庄户言语坦荡,管事亦无倨傲之态,足见张子旭治下之清明。 他拱手一礼:“多谢管事、某奔波半日,可否讨碗热食?” 夏侯兰颔首,朝两名庄户悄声道:带他去食堂,按庄主旧例,一餐两饼,莫要多给。” “诺。” 两名庄户拱手,而后又朝戏忠伸手:“阁下这边请。” 说着,他俩便带着戏忠往正堂旁的食堂去了。 戏忠随庄户穿行土屋草舍间,目光扫过桃源景象—— 虽屋舍都是土屋草顶,但道路却格外的宽敞跟结实,像是被反复碾过很多次一样。 ‘通商,而且规模不算小。’ 路过一排草屋,当每户人家中有人出来时,都是笑脸示意,不似其他村户庄户那般麻木。 ‘庄子条件优渥,又或者是张子旭的佃租不高,若不然这里的住户不会这般面色红润、’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走过街道转角,一户草屋门前,四五孩童举着一本木牍大小材质却是不同的物件在那诵读。 ‘纸?竟连寻常稚子也能开蒙?’戏忠暗惊,试探道:“庄中孩童皆识字?” 两名庄户见着了脸色微变朝那几名孩童喊道:“大冬天的出门作甚,回屋里去!” “屋里暗啊——!” “回去!” “哦。” 几名孩童一脸委屈的进了屋。 两人这才继续前引道:“阁下这边走。” 戏忠嘴角勾起笑道:“二位如此紧张,那物在此地应当十分珍贵吧?” 两名庄户面不改色:“阁下治病便治病,吃饭便吃饭,有些话乱说是会遭天谴的。” ‘凶性也大,挺矛盾的地方。’ 戏忠步履向前继续问道:“刚才见那些孩童皆在诵读圣人文学,他们都识字?” 从打扮上他看得出那些孩童都是寻常人家,但寻常人家的孩童出口便是圣人言,这便十分罕见了。 两名庄户未有搭理,而是将人带到食堂门口,朝里喊了一声。 “嫂嫂,弄点吃的,来了个旅人。” “好嘞,进去坐着吧。” 里面传出了一声回应。 戏忠好奇的打量着,跟着两名庄户进去了。 四方桌,长条马凳,跟其他地方的跪坐软塌或是草席完全不同。 落座,除了胯下有些凉飕飕以外,这玩意坐起来却也是舒服。 将人带到,两名庄户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选择留下看着。 对待旅人求医者宽厚,这是庄主在时传下来的习惯,当然看管警惕自然也是。 没用片刻,戏忠就看到一位妇人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粥水以及几个馕饼过来。 “后生趁热吃,不够再问我要。” “诶,谢谢嫂嫂。” 戏忠应了一声,入乡随俗的也称呼了句嫂嫂。 妇人没有答话,只是笑笑,又走了出去。 食堂不大,七八张方桌,眼下只有戏忠一人在。 他倒也是有些饿了,端起粥水喝了一口,嗯,味道香甜,稠的糊嘴。 很快,一碗粥水便是下了肚,手边几张馕饼他收进了怀中。 吃不下了,他本来饭量就不大,这一碗稠粥险些都有些让他涨肚的风险。 “阁下吃完了?” 倚靠在门口的庄户见戏忠放下碗筷上前问道。 后者点头微笑:“感谢款待。” 庄户:“庄主交代而已,阁下既然已经吃好,那也请暂离桃源吧,大医之事我等会为你留意,你若租与附近,届时留个地址便好。” 戏忠莞尔,起身摆手:“不必了,某这次来只是看看这桃源尔,如今见了,这子旭先生之名确实名不虚传。” 他拱手:“在下戏忠戏志才,此番正是受举荐前往虑虒投效子旭先生尔、” 庄户一愣,而后问道:“可有凭依?” 戏忠拿出帛信以及荀彧给他的举荐信递上。 后者接过,留下一句“稍等”便匆匆离去。 约莫半刻钟,夏侯兰再度匆匆而来。 “阁下怎的不早言语?莫不是在戏耍某?” 戏忠起身拱手告罪:“某只是想先看看子旭先生的事迹,如今见了,却是仁主。” 夏侯兰颔首:“下次莫要如此,我等差点将尔当成探子,若是你有些许不对,可就是打杀当场了。” 戏忠怔了怔不是吧,你们这儿行事这般酷烈的吗? “以为玩笑?”夏侯兰好笑的看了他一眼,也不解释,只是说道:“等你去了某家主公那,便会知晓了。” 说着,他将那封帛信以及举荐信还了回去。 戏忠接过笑问:“若某真是探子,当真会杀?” 夏侯兰按刀冷笑:“桃源规矩——任何可疑者,杀!” 杀气腾腾的笑容看的戏忠脸色有些发白。 “今夜在桃源住下,明日某安排人手护送你前往虑虒。” 知其刚才并非戏言,戏忠也收起了笑脸,拱手一礼:“某家自行便是,已经找好了商队。” 夏侯兰摇头:“不安全,井径道中的井径贼凶险,近来黑山贼也多有行踪显露,此时过井径道不比以往。” 戏忠皱了皱眉头:“怎会挑这个时候?” 夏侯兰回道:“或许是被断了财路吧。” 戏忠聪慧,三言两语便明白其意,结合帛信上所言他顷刻便是明白:“黑山贼亦是虑虒豪强的买家之一?” “这某就不知道了,若是志才先生到了虑虒,可得帮某问问主公才是。” 说着他伸手一请:“某带先生去住处。” 戏忠拱手:“劳烦。” 他也是听劝的,既然人都这么说了,那便接受好了。 两人走出食堂,路上,戏忠好奇问道:“之前那两位兄台不肯透露,不知夏侯兄可愿为某解惑?” “你问。” “适才见着几名顽童捧着一物诵读圣人之学,敢问此物是否便是纸?” 夏侯侧首看向戏忠:“你问主公。” “怎会落入顽童之手?这何其珍也。” “你问主公。” “顽童能够诵读,是否其以开蒙?” “你问主公。” “子旭先生就连寻常孩童都治学,是否.” “你问主公。” “夏侯兄真是无趣。” “你问主公.你话也是真多。” 两人来到一间草屋前,夏侯兰推开门道:“今晚便住此处吧,还有,某家提醒一句,先生眼下只是受举荐,某家主公是否会征辟你尚未定论,桃源之物,少问,对你我以及主公都有好处。” 说罢,他伸手一礼,示意戏忠可以进去了。 后者嘴角笑意更甚,也不再如之前那样问个不停,步履其中,只是在门口处转身道:“还请夏侯兄照顾好某那老马,这可是某为数不多的家财尔。” “放心。” 夏侯兰颔首,抱拳转身。 关上门,戏忠嘴角的笑意已经咧开了嘴。 “咳咳……”戏忠掩唇低咳,眼中却燃起灼热,“张子旭,你究竟是仁德明主,还是……” —— “主公,此处风大,还请添件衣袍。” 虑虒城墙,张显一手搭在女墙上,眺望着远方。 身后,黄忠取来了一件大氅披在了其身后。 “丁建阳此时来信是为何故?” 张显没有回头,只是自顾自的发问。 今日日暮时分,一封从雁门郡来的信打乱了他处理公务的心情。 来信者为丁原,目的是邀他往雁门郡参拜。 理由无可挑剔,虽说即使要参拜张显也是去参拜晋阳令,但作为并州刺史,丁原确实也有这个权利。 “来者不善?”黄忠试探说道。 张显侧首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望向了雁门方向:“我等才是来者!” “公至怎的还未回来?” 有些烦闷,张显锤了锤女墙上的积雪。 “水锻坊,炒钢炉事大,公至自是要亲力亲为。” “要不忠去喊他回来?” “算了。”张显叹了口气。 近来麻烦韩暨的地方越来越多了,他都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件事,多半还是晋阳那边的手笔,要不然某想不通丁建阳此时唤我有何用意!” “但,能让丁建阳出手,那人的身份也不再是一团迷雾了,多半是太原王氏。” “上任并州刺史的太原王氏?”黄忠发问。 张显点头:“搭上了十常侍的线,王柔进了洛阳,眼下应该正在四处走动想为朝臣。” “我就说都十天半月了也不见那些人有何动作,原来眼下他们有更紧要的事做!” “这丁建阳唤我过去,多半也非好意。” “那还要去吗?”黄忠又问。 “去!为何不去?他想给我看看拳头,我又何尝不想给他看看拳头,打好了这一拳,往后咱们得麻烦便会少很多。” “起码明面上会!” “那要带兵前往?”黄忠轻抚了一下刀鞘多了几分战意。 张显点头搭手在其肩上拍了拍:“先别好战,此次你留下。” “主公!!” 忠大急。 但张显却是不为所动,转而解释道:“汉升呐” “主公你别这样,你一用这语气准就没轻松的事!” 黄忠打了个冷颤,连忙后退三两步。 “有这么可怕吗?” 张显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黄忠忙是点头:“你之前跟公至每一次用这个语气,他就几天几夜睡不好觉、” 张显笑了,被气的。 “污蔑!赤裸裸的污蔑!那是公至处事认真!怎能怪我身上!” “不过.”他脸上一肃郑重的看向黄忠:“此事也非汉升不可。” “请主公下令!” 几句玩笑而已,黄忠并非是个怕事的人。 张显紧了紧身上大氅指向雁门:“丁建阳唤我是明面上的刀。” 而后又指晋阳:“那边,才是暗地里的刀,只不过他们现在又更重要的事要做,暂时没空搭理我们。” “但,他不搭理咱们,咱们却要去找他的晦气。” “近来井径道黑山贼出没不是频繁吗?” “汉升,我打算要你借黑山贼的名号闹一闹这晋阳,既然他们无暇他顾,那就让他们更加无暇他顾好了!” 黄忠眼里闪过几抹明悟,抱拳一礼:“下尉得令!” 随后放下双手,他又问:“那主公此次往雁门去,是打算带上阿云了?” 张显点头:“兵贵神速,某只带五十骑卒前往,进退也自如些。” “汉升你的经验老到,留守虑虒最为适合,加之你射术非凡,袭扰晋阳也方便些。” “忠知晓,定让那王氏老贼头痛欲裂!” “嗯,不过汉升切记以自身安危为主要,若不可为便等某回来亲自会一会那老匹夫!” 说罢,他便下了城墙,回到了县衙。 “时霖呐” “县公。” 正在与一簿吏说话的谷雨听到张显的呼唤忙是起身。 那簿吏拱手一礼拜会,便自觉告退。 “时霖,某这有一差事需要你去办。” “县公吩咐。” “明日某交与你十坛寒潭香,你便替某去拜会一下王郡守。” 谷雨疑惑:“那县公” 张显微笑:“某啊?你瞧这。”说着他掏出丁原的帛信递了过去。 “也不凑巧,适逢刺史召会,某只能先去雁门了。” “原来如此,却是不凑巧了。”谷雨看了帛信暗暗点头,随即拱手将信递还。 “那下官便替县公走一趟晋阳。” 张显欣慰:“时霖大善。” 说罢,他拍了拍谷雨的肩膀,便回了后宅。 次日。 张显调来赵云与其的五十桃源骑卒,各自披甲于城外等候。 谷雨一早也带上了他准备的礼物唤了一众谷家僮仆往晋阳去了。 城门口,马上持戟的张显看着出城相送的黄忠韩暨微笑道。 “公至,汉升,这虑虒县便交与尔等了。” 二人皆是躬身拜会:“定不负主公信任。” “嗯,回去吧,天寒地冻莫要伤了身子。” 他拉了下马缰,黑马脚步细碎挪动调转了马身。 而后一夹马腹喝道:“所部!跟上!” “诺!” 第105章 :擒贼——先擒王!(求追读4k) 张显赵云率领五十骑卒走滹沱河谷至雁门径,而后转向广武县直抵阴馆县。 耗时一日半,可谓是日行二百,夜行八十。 不过仅此次疾奔张显便也明白了这桃源骑卒是真的练出来了。 寻常的骑卒可根本无法支撑此等严苛的赶路条件。 日上三竿。 雁门郡郡所阴馆县外数十里,一处平缓草地,张显一行人休整于此。 “云弟感觉如何?” 来时经过了桑干河平原,数百骑明显不是汉骑装扮的胡骑跟了他们一路。 在自己白马身旁擦拭血渍的赵云颔首。 “初战心头如鼓,浑身热血沸腾!” 张显咬着一块饼子咀嚼着:“这些鲜卑骑的特征明显,与善射的胡骑相比,这些突骑的近身能力更强,云弟初上战阵便有如此悍勇为兄甚是欣慰。” 赵云将毛刷放回马鞍袋中回首一笑。 “不及兄长万分!” “哈哈哈”张显放声而笑,而后灌了口水袋中的水摇头道:“开春后为兄打算以你为先锋入草原。” 赵云闻言抱拳郑重一礼:“愿为兄长前驱!” 篝火烟气飘散。 吃完了饼子,张显起身。 五十骑卒也各自吃完了食物。 “人也杀了,饭也吃了,所部,该随某去会一会那丁建阳了!” “愿为主公前驱!” 众人纷纷上马只不过这一次,五十骑中的马匹数量却是多了许多。 而此地,冷风扫过压低了枯黄草茎,露出了不远处几十具无首尸体。 与太原郡不同,雁门郡设有互市,在此处胡人鲜卑人常有。 草原的马匹,中原的酒水绢布盐茶都是双方十分需要的物资器具。 而作为雁门郡郡所,拥有广袤桑干河平原所在,此处更是民风彪悍。 边民善武这句话可不是空穴来风。 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你稍微软弱一些,便会被吃的连渣都不剩。 说起来胡汉两族也是由来已久的老对手了。 从秦一直斗到了现在,即使往后几千年,他们仍旧在华夏史中占据了不小的一笔。 自从武帝将胡人的脊椎骨打断后,自此往后的绝大部分时间里都是汉强胡弱。 但胡人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一旦主弱,他们便会群起撕咬。 来到这个时代,张显下定决心要做的其中一件事就是,将这些胡人重新又长回来的脊梁骨再打断一次! 草原民族,就该是能歌善舞! 熊罴大氅猎猎,五十余骑铁蹄铮铮带着翻涌血气一路直奔阴馆城门。 “来者何人!” 城门楼上,哨卒大呼,城门之下,守城卒挺起长矛。 “虑虒县令张子旭!受诏前来拜会丁刺史!” 张显甩出一块铁牌,口中大呼。 城门令捡起查验确认无误便挥手喊道:“开道!” “诺!” 拒马挪开,城门主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张显等人马步未停直入城内,在经过城门令时,张显侧俯下身一把抓过城门令拱手呈于头前的令牌。 望着五十余骑的威势,守城卒皆是惊叹一声:“好凶的骑卒!” 城内郡守府。 正在看书的丁原听着下首传令兵的汇报抬起了眼眸。 “好胆,居然真敢来,这张子旭也算是个人物。” “带去校场,让奉先点齐并州军!” “诺!” 传令兵拱手起身,退了出去。 丁原放下竹简也从软塌上起身。 “堂兄要去亲会这张子旭?” 一旁,时任雁门太守的丁匡发问。 他是丁原的堂弟,因为雁门郡的重要关系,此次丁原谋夺并州刺史时也将这里的郡守位置也一并谋了下来。 雁门郡可谓是并州最为要冲的位置,只要牢牢把控这里,那便可以北控胡虏,南握并州。 作为是从微末爬上来的典型,丁原有着足够的耐心去做每一件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这次王氏让他出手,他也是衡量再三后下的决定。 左右不过一县县令,比起已入朝堂的王氏王柔,孰轻孰重自是分明。 不过又是因为起于微末,所以他也不打算把事做绝,这次叫张显过来一是为了让王氏满意,二一个他也是想看看这张显能否收服。 丁原将竹简搁在案上,指节敲了敲几案:“这张显敢五十骑赴会,倒是比那些缩在坞堡里的豪强有种。“他抓起案头的铁胄,指腹抹过盔缨:“这样的人物某倒是喜爱,自是要去亲自看看。“ 校场设在城北,背靠桑干河支流。时值隆冬,河面覆着层薄冰,马蹄踏过时发出细碎的咔嚓声、丁原策马穿过辕门,三千并州军已列阵完毕、枪戟如林,呼出的白气在军阵上空凝成一片雾霭。 “奉先!“丁原勒马喝道。 阵前闪出一骑,赤马嘶鸣人立、马上将领身披兽面吞头铠,一杆长枪斜指地面,此人正是吕布。 他抱拳时臂甲铿锵作响:“义父!“ 看着英武非凡的义子,丁原眼中满是欣赏,虽不知几月前自己这义子受了什么刺激回来后更为刻苦,但这是好事所以他也并未多问。 远处传来动静,他扭首后望。 辕门外尘烟——五十骑黑甲正破雪而来。为首者熊裘大氅被风扯得笔直,像面战旗猎猎飞扬。 “替为父试试这张子旭的胆色。” “诺!” 吕布抱拳,目光也随之望去。 这一看他心里却是一突。 怎的这甲胄形制有些眼熟啊? 张显在距军阵百步处抬手,五十骑同时勒马。铁蹄在冻土上刮出数道白痕,竟无一人一马越位,赵云的白马只落后张显黑马半个身位,银枪横握如揽月。 “好骑术。“吕布挑眉,他的注意力逐渐被黑白二马上的人所吸引。 “虑虒县令张显张子旭拜会丁刺史!” 丁原斜眸冷然:“张县令带甲士入城,是要给本官演武?“ 张显并未下马,只是微微俯身,熊罴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目光越过丁原,扫了一眼列阵的三千并州军,嘴角微扬:“刺史说笑了,显此来,非为演武,而是为——献礼。“ “献礼?“丁原眯眼,指节轻敲马鞍,“何礼需带五十铁骑护送?“ 张显大笑,声如金铁交击:“礼重,自然需力壮者护持。“他侧首,朝赵云一扬下巴,“云弟。“ 赵云会意,从鞍侧解下一只裹着黑布的狭长木匣,单手托举,策马上前数步。 丁原未动,但吕布的长枪已微微抬起,枪尖寒芒直指赵云咽喉。 张显视若无睹,只是抬手揭开黑布——匣中赫然是一柄刀面如镜般的环首钢刀! 而在钢刀之侧,一颗新鲜的颅首面目狰狞,张显微笑伸手:“鲜卑大当户的颅骨,某已替刺史取来。“ 张显指尖轻抚锋刃:“然有此刀,一同便是某的拜帖。“ 是的,他来时杀的那批鲜卑突骑里就有一人为大当户! 原本应该是来贩马换取资粮的,只是见到了张显他们身上甲胄起了贪念,便想借着人数优势占占便宜。 没曾想,便宜是没占到多少,自己反而是成了便宜。 丁原瞳孔微缩。 鲜卑大当户,乃是鲜卑部麾下统千骑的贵族,此人首级,绝非寻常边将可得。 “张县令好手段。“丁原冷笑,“不过,本官倒想问问——你杀鲜卑贵族,是替朝廷除患,还是……“他语锋骤寒,“擅启边衅?“ 三千并州军齐齐震武,发出一声呼喝,气势汹涌。 张显却笑了。 他单手提起霸王戟,戟尖朝上置于胸前,双眼流转戟身,手指在戟刃间轻抚而过:“鲜卑胡人寇边多年,劫我汉民、掠我盐铁,朝廷屡诏边郡严剿——“他抬眸,眼中寒光如刃,“显不过奉诏行事,还是说这些鲜卑乃刺史所养?“ 丁原尚未答话,吕布已暴喝一声:“狂妄!“ 赤马人立而起,丈八长枪如毒龙出洞,直刺张显面门! “好胆!”赵云眼眸一冷。 白马冲阵而出,两杆长枪激烈碰撞。 丁原直视张显。 张显也目视着丁原。 二者皆是双眸冷峻,面如金铁。 金铁交鸣之声响彻校场,火星迸溅,近处军士耳膜生疼。 吕布虎口发麻,心中暗惊,此人膂力虽在自己之下,但枪转之灵泛远非自己能比! 这又是哪来的怪物! 一旁打的热闹,两位主帅却是没有丝毫的表示,犹如两块顽石就这么互相望着。 赤马白马交错而过。 白马置于三千并州军前,赤马立于张显身侧几米开外。 赵云回身,长枪如灵蛇吐信,点、扎、挑、拨,枪花绽出七朵虚影。 吕布挑枪,以绝对的力量破巧。 二者又是一合。 双马分离,两骑打圆踱步。 就在第三合开始时,一杆长戟划破冷风,戟首朝上,戟尾朝下的插在两骑之间,势道之大直接将被冻得梆硬的冻土插出了一圈均匀的龟裂细纹。 吕布双眸紧缩,骇然看向张显。 “云弟,回阵,可不要失了礼数!” “诺!” 赵云双眸冷厉看着吕布,双腿一夹打马回了张显身侧。 “奉先,汝也回来。” 丁原面目寒霜,他看着张显冷笑道:“君不惧吾这三千并州狼骑将汝彻底留下?!” 张显失笑,眼眸霸道扫过并州军阵,打马上前取回霸王戟,一字一句回道:“土鸡瓦狗有何惧哉!” “狂妄!” 一众并州将校暴喝! 一骑突阵而出,直奔张显当前。 “并州骑校尉金武!魂归泰山记得通报你爷爷之名!” 张显眼神一冷手中霸王戟一转,戟首猛劈而下,森然寒意让这骑校尉当即失神当场。 在一回神,胯下却是一软摔倒在地。 双眼一瞧,却见马首从中裂开,成了两半。 “再口出狂言,尔便要当心了。” 张显睥睨下望软到在冻土血泊中的校尉金武,后者此时以如鹌鹑,灰溜起身跑回了并州军阵。 丁原,吕布皆是瞳孔紧缩。 忽然,吕布想起了一句话。 “若有一日你再遇上与我等装扮相似却非吾为主将的队伍,那就有多远跑多远,否则到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好手段!”丁原面色已经如冰块一般了。 他冷眸瞧着张显问道:“但任凭你悍勇,难不成还能抵挡某这三千狼骑之势!” 张显忽的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 “丁刺史,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 “叫做杀人先杀马,擒贼——先擒王!” “你!!” 丁原伸手一指张显,马身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张显笑了。 他知道丁原怕了,怕了,那就成了。 他朝后招手。 “云弟,君不收礼,但我等还是要将礼送上,做人要懂礼!” “诺!” 赵云拿起那方木匣,打马上前,将其放在了丁原身前几米处的地上。 张显再呼:“丁刺史,你我本无仇怨,可莫要做了别人的刀,想一想别人为何不敢亲自动手!” 他调转马身,看向吕布。 “你不错,但还不够!” 说罢便要打马而回。 却听后首响起一声:“等等!” 张显扭头疑问、 吕布打马近前几步:“黄忠黄汉升,可是在你帐下?” 张显调转马身笑了。 “你们交手了?” “结果如何?”他竟有些期待。 “某输了。” 吕布直白言语,却让一旁丁原惊诧,自己这义子的本事别人不清楚,但他却是明白。 什么意思? 今日那小将与其短暂交手打了个平手看不出深浅,但前些日还真有一人力压了奉先? 这张显麾下到底都是些什么人物?! 张显心满意足的砸吧了一下嘴。 “理应如此。” 吕布紧了紧握枪的手再言:“他说你之强在其之上,某不信!” “你待如何?” “请赐教!” 吕布话音刚落,赤马疾冲,长枪挥舞。 张显不避不让,霸王戟横架—— 铛——! 刺目花火迸溅。 吕布虎口发麻,却是早有预料,此先这人斩马如热刀融雪便可见其力道。 但张显显然是没有多少较艺的心思,他趁长枪力道未竭之时戟尾轮转从上而下一砸。 直接便将吕布逼退,霸王戟在变一招,戟耳倒钩如毒蝎尾针,锁住枪头流樱! 他猛转戟身,吕布的枪杆竟被绞得弯曲如弓! “撒手!” 他一震,庞大的力道瞬间就让吕布持枪的手掌出现血纹,鲜血粘稠滑腻,瞬间,便让这杆长枪化作箭矢攒射而出,插在了赤马一侧的冻土之中。 全场哗然一片! 第106章 :丁建阳很高兴(因出门被人叫了声帅哥遂加更4k) 一众并州军将士皆是哗然。 场中之人是谁? 并州吕布! 杀得胡人不敢吭声他们心悦诚服受其统帅的狼骑飞将吕奉先! 他就这么败了? 一合不到就败了? 而且还是兵刃被人打飞脱手的惨败! 并州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他们什么场面没见过。 但像今日这样的场面他们真的是做梦都没见过。 不说并州军了,就连丁原下颌都是微张着。 其子吕布,万军不当之勇,从九原入伍,战阵无一败仗,今日却是惨败收场! 这张显——! 丁原御马又撤几分,原先那句擒贼先擒王他还能当个笑话,但现在,他当真是得好好考虑考虑了。 赤马不安地刨着蹄子,鼻息喷出白雾,似也感受到主人的震颤。 吕布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虎口撕裂,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冻土上砸出一个个暗红的小坑。 他忽然想起九原的雪,也是这般红白相间。 记忆如刀,剜开血肉—— 第一次杀人时,他十二岁。 鲜卑游骑劫掠村落,少年抄起牧羊的叉子,捅穿了那个正撕扯阿姊衣裳的胡人喉咙、温热的血喷在脸上,腥得发苦。 那人死前瞪大的眼睛,和现在的自己,竟有几分相似。 入伍第一年,并州校场。 他一杆木枪挑翻七名边军老卒,丁原亲手将铁胄戴在他头上:“你名奉先,当为并州之胆!“那天受赠战马配新鞍,跑起来心里像是有团烧着的火。 后秋猎,单骑逐胡。 一众鲜卑游骑被他一人冲散,长枪挑起酋长首级回营时,并州军跪了一地,高呼“飞将“。 “败了……“ 吕布突然发笑,笑声比雁门的风还冷。 “知道自己为何会败吗?” 一道声音传来,犹如雪中惊雷。 吕布猛地抬眼望去,却见张显侧肩已是扛起了那杆玄黑重戟。 “为何!”他急切,双眼急切一个答案! 张显轻吐一口浊气,白雾在其嘴角化作一缕细烟。 “你还不够纯粹,也没有一个哪怕挫骨扬灰也要去完成的目标,所以,你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战,为何拿起兵器,你所强只是先天肉体赋予你的天赋,而你的意志。” “还不够!” “那你呢!” 吕布双眸紧盯着身前那人的眼睛。 “我?”张显一愣,而后笑了。 “想知道?”他挑眉。 吕布下意识的点头:“嗯。” “哈哈哈吕奉先,你很有趣,有空,可以来虑虒找我!” 张显打马上前,挑起插入冻土中的长枪甩回了吕布手中。 他轻声,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语调说道:“若是你找不到因何而战的目标,那我,可以给你一个!” 说罢,他拱手向已入并州军军阵中的丁原一礼。 “丁刺史,虑虒县令张显受诏前来拜会!既已见!可还有令?” 校场一阵哑然无声。 半晌后,军阵里才幽幽响起一句:“无令,可退、” 张显再拱手:“诺!” 侧身与吕布一笑,旋即打马而回。 “桃源骑!” “在!” “回城!” “诺!” 五十骑自辕门再出,校场上,诸将仍还沉浸在张显无匹的战力之中。 吕布幽幽的看向桃源骑离去的背影,口中呢喃。 “意志.” “张子旭” 张显最后的几句话在他脑海翻涌,他摸不清,也道不明,心烦意燥。 “奉先吾儿可还好?” 见张显等人离开,丁原这才从军中御马而出。 来到吕布身侧,他似是十分关怀的问道。 “义父!”吕布眼底闪过几抹不忿。 他抱拳:“今日儿给你丢脸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奉先不必挂怀,只怪那张显行事乖张霸道,奉先手还有伤,还是快去医治才是。” 吕布默然颔首:“那儿告退。” 看着吕布渐远的背影,丁原的眼眸眯了眯。 —— 阴馆县外。 五十余骑没做丝毫的停留。 来时五十几匹的马,归时已然是两百匹。 这就很并州。 “显哥,你最后跟那人说了啥?” 张显身侧,赵云好奇的问道。 “那吕布实力如何?”张显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赵云沉吟片刻:“比我强。” “回去加练。” “诺!” 张显收回目光。 心里对赵云抱歉几声。 ‘没有挂,那就只能流汗了云弟。’ 回想起在校场跟吕布最后说的那几句话,他脸上也不由的一阵火热。 自己一个开挂的是怎么好意思说出那种话的? 还什么不够纯粹,意志与肉体不匹配。 几度想扶额长叹,原以为上了大学,自己就已经中二毕业了,没曾想来了这里自己仿佛又重回了中二的年纪。 不过他的嘴角还是勾勒了几分。 自己最后跟吕布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丁建阳看到自己跟吕布悄声说话了很重要。 本就是一个疑神疑鬼的人,若不然也不会将一名武将强压在主簿的位置。 美其名曰磨砺性子,但谁家好人一边磨砺,又一边让人家打生打死的。 哦,你有事我就上,上完之后啥好处都没有,最后还要听你来上一句这是为你好。 拉倒吧。 究其根本,还不是担心人家军中威望过甚,影响了自己对并州军的把控。 要不然,如果你真是将人家当成义子看待,后面,人家也不会因为一匹马就将你当场格杀。 张显在打吕布的主意,这一点他丝毫没有掩饰。 这个年纪的吕布对他而言是最好的。 这个年纪的吕布还有得救!—— 马踏着积雪,缓缓向阴馆城内踱去。 吕布低头看着自己虎口撕裂的伤口,血已凝成暗红的痂,但心中那股躁郁却愈发翻涌。 “你还不够纯粹……“ 张显的话像一柄钝刀,反复剐着他的思绪。 思绪翻涌,不时就翻涌到了九原的雪夜。 那年自己十二岁,记忆里,阿娘总在窗户下借着月光缝补他的旧袄。 “布儿,饿不饿?“枯瘦的手从怀里掏出半块黍饼,饼上还带着体温。 他摇头,把饼推回去:“儿不饿,阿娘吃。“ 屋外风雪忽的呼啸,鲜卑人的马蹄声时远时近、阿娘突然把他塞进地窖:“无论听到什么,别出声!“ 木板的缝隙间,他看见阿娘举起柴刀—— 原来第一个教自己拿刀的,是阿娘。 那晚,阿娘死了。 十四岁。 草坡上,收养自己的老牧人指着啃草的羊群:“瞧见头羊没?它犄角上跟脖子上的疤,是去年三匹狼留下的。“ 自己当时回了句什么?哦,是“畜生打架,有什么好看?“ “傻小子。“老牧人敲在他的额头:“人活着就得像头羊——要么战,要么死,没有摇尾乞怜的路!“ 那年,老牧人也死了,死在跟狼群出没的林子里。 十六岁。 自己跪在阿娘坟前,将鲜卑人的头骨摆在粗陶碗旁。 “儿明日就去投丁校尉。“酒浆淋湿坟头新草,“定叫胡人记住吕奉先三字!“ 野风卷着草灰打旋,像一声叹息。 赤马突然停步,吕布才发现已到营门。 亲兵捧着药箱迎来:“将军,属下给您包扎……“ “滚!“ 他暴喝一声,吓得亲兵踉跄后退。 ——不对。 吕布攥紧缰绳,耳边又响起张显的声音: “若是你找不到因何而战的目标,那我,可以给你一个!“ 营火噼啪炸响,映得他眸中明灭不定。 “给某吧,让某静静。” “.唯。” 马厩深处,吕布手缠绷带牵着赤马归置了马房,赤马啃着槽沿,打了几个响鼻。 吕布解下鞍鞯,指尖抚过一道旧疤,很久以前的伤了,原来自己的老伙计是真的老了。 “七年前某刚入伍,因斩杀胡人,受赠的你。” “现在,你也老了” 他怜惜的抚着卸了鞍鞯的马背。 其上鞍鞯压出的痕迹已经成了赤马身体的一部分。 嘶律律——! 赤马烦闷的踢踏地面,就像是在抗诉吕布的话语一般。 “好好好,你正当壮年好了吧。”吕布笑了,轻声安抚赤马:“某这脾气多少是沾了你的,不服对吧!” “对!某也不服!” “老伙计,再陪陪某吧,等下次,我等再战张子旭!” 嘶律律——!—— 雁门栈道。 五十骑飞速驶过,风雪飘忽。 “显哥,今日恶了丁建阳,往后他针对我等该如何?” 马背上,赵云一直在思考今日自家显哥的所作所为会造成什么后果。 但或许是师父说得对,他真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料子,想了半天依旧毫无头绪,只能是问向显哥。 “针对我等?” 战马飞驰,显得张显的声音有些飘忽。 “他怎的针对我等?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高兴?” 赵云愣了,这都是啥跟啥啊,自己跟显哥说的是同一个话题吗? “可是咱们今天这么折了他的面子,他怎么会高兴呢?” 张显看了一眼赵云,露出孩子太笨了自己怎么教也教不会的无奈眼神。 不过想到这毕竟是自己云弟,他又细心教导道:“丁建阳手中最大的凭依是为何物?” 赵云思索,迟疑的说道:“刺史身份?” 要不是在骑马,张显都想去敲自家云弟一个暴栗了。 “仔细想,你家显哥也有县令的身份,但为何丁建阳不敢强留下我?” 赵云挠头:“力量?” 张显这才欣慰:“说对了一半。” “寻常人的力量最多也就到达吕布或者昔日楚霸王那般地步。” “但此二人依然有被围困致死的方法,所以个人的力量是有极限的,丁建阳真正在乎的是并州军。” “这个才是他的根本。” “我之所以会说他会高兴,原因就是并州军中有一人比他更得军心,你说那人是谁?” 这下赵云没有一丝犹豫:“吕布。” “没错!”张显一夹马腹,控制着胯下战马的速度别超出寻常战马太多,要不然自己这五十多骑可受不了。 “去时我已打探过雁门骑都尉丁建阳的消息,发现他所统领的并州狼骑中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军中主帅,那人便是吕布。” “你也有过统兵的经验了,若是你麾下有人声音跟你一样响你会怎样?” “跟他比试一场,将统兵话语权彻底定下!” 张显失笑摇头:“你说的也对,但若是那人是我呢?不,我的意思是那人跟现在的我一样可以打哭你呢?” 赵云撇了撇嘴:“也不知道以前被打哭的人是谁” “我能听见!” 张显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赵云嘿嘿讪笑道:“那我打个啥,直接听他的就好了。” 张显点头:“但丁建阳不是你,并州也非常山,在边郡军队是最重要的权柄,远超身份,所以,今日我打飞了吕布的兵器,他其实是高兴的。” “吕布威望减少,代表丁建阳威望上升,这对他牢固并州军权柄有利。” “吕布军功过盛,号飞将,已成尾大不掉之势,今日惨败后,丁原甚至可以名正言顺让其先行养伤,然后再让其他心腹之人代掌军中事务。” “所以我说,丁建阳会感谢我、” “那这也不妨碍他针对主公啊?” 赵云依旧疑惑。 张显摇头:“所以说云弟要学识人心的本事。” “我之前也说过,在并州,军队大于身份带来的作用,丁建阳深谙此意,所以贸然他断不敢与我正面为敌!” “今日的我在他面前越是强硬,他便越是不敢硬碰硬!” 张显看向赵云,字字珠玑道:“因为他才刚坐上刺史的位置,他不敢赌!” “云弟。” “啊?” “你说如果明面上丁建阳不敢针对我等,那背地里来的针对我等会怕吗?” 白马银枪少年郎这下彻底懂了。 他轻抚背后长枪大笑:“那怕个甚!明枪没有,暗箭来多少死多少!” “就是这个道理。” 张显也是欣慰笑道,自家这云弟啊,战斗思维强过天下人,但为人处世.唉。 “加速二十里!过了雁门栈道扎营修整!” “诺!” —— 虑虒县。 一匹老马驮着一名清瘦青年缓缓入了城。 街道口,那人抬眸看向不远处血渍还未擦洗干净的石板路。 轻笑:“确实酷烈,满门二百三十七口,两家六百多人竟无一人幸免。” “张子旭啊张子旭,真是期待与你的会面!” 第107章 :献策(求追读) “督造的炒钢炉不能有半分懈怠,每一步都需要按照图纸上的要求去完成” 县衙里,韩暨拉着许冒一字一句的叮嘱着。 没办法,主公去了雁门,谷雨被派去拜访王家,整个虑虒县就他一个能理事的。 所以他也只能将炒钢炉以及水锻坊的督造事宜交给自己十分信得过的许冒了。 桃源两座水轮车还有围堰堤坝都是许冒带人干的,这方面他有经验。 而且最近他又是跟着自己扫盲,学会了不少文字书写,用来管理一处事务已经是足够了。 甚至韩暨还打算在炒钢炉跟水锻坊都完工后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将许冒征辟为虑虒吏用来作为桃源人进入虑虒管理层的开端。 “记下了韩县丞,小的保证给你把事办好。” 许冒拍着胸脯。 韩暨颔首,将桌上的图纸交给了他:“去吧。” “诺!” “报!”一名衙吏进入正堂。 “启禀县丞,县衙外有人求见,说是从颍川来的!” “快请!” 韩暨激动的从座位上站起,他伸手拍了拍许冒的肩膀:“劳心督造,某不会亏待你的。” 而后整理了一番衣物,正襟危坐了下去。 戏忠在衙吏的引领下来到了正堂。 韩暨抬眸,正堂门口透着光,将进来之人的面庞笼罩在阴影内,他看的不是太清。 “阁下便是韩暨韩公至?” 戏忠似笑非笑的朝前走了几步,拱手一礼。 韩暨眼中露出一抹失望,不过他掩藏的很好,面上依旧古井无波。 “某是韩公至,汝是?” 戏忠拱手一礼:“颍川戏忠戏志才,此次受公达举荐前来投效张县令。” 说着他还掏出了怀中贴身保管的帛信跟举荐信递了上去。 韩暨接过看了看,眼眸不时打量戏忠,片刻后他颔首。 “公达说你有经天纬地之才,但行事稍显放浪乖张,不知在这虑虒汝想身居何职?” 对于荀公达的举荐,韩暨是信了七成的,自己那老友在信中说明了不能前来援手的缘由,并且向他荐举了戏忠。 韩暨表示理解,如果他在遇到张显之前也有机会往洛阳去担任官职,那他定然也是会去的。 毕竟是天子脚下,无论是想做些实事还是扬名养望都是要比这边郡之地要好。 戏忠闻言嘴角一笑:“不知虑虒如今有何僵局?某最善破局之事。” “破局” 韩暨沉吟片刻忽的朝外喊道:“赵石、” “县丞!” 原小山村诨名石头现虑虒县衙役班头的赵石进入正堂拱手一礼。 “汉升出去了没有?” 赵石摇头:“县尉还在校场。” “好,某知晓了。” 韩暨颔首,转而看向戏忠。 “会骑马?” 戏忠点头:“君子六艺皆善。” “那好,往校场去,拿着某这腰牌,直找主将黄忠黄汉升。” “某这是被征辟了?” 戏忠浅笑发问。 韩暨点头后又摇头:“在某这,因为公达举荐你受征辟,但在主公那某不敢保证,看你才学如何了!” “哈哈,某知晓了,那某要做何事?” “去了校场便知。” “唯。” 戏忠上前拿起腰牌,而后将包裹放在县衙正堂转道校场。 虑虒校场位于虑虒县外,墙体与虑虒城墙相连如瓮城。 面积不大不小,容纳千余名兵卒却是足够。 因属地边郡,所以紧急时,此处可以向城内扩张,挤下三四千人。 拿着腰牌一路直抵校场辕门。 兵丁拦路便出示腰牌,而后被一路引领到了校场中央点将台的位置。 千二百名县兵持械受训。 精气神无一不是饱满,戏忠大喜,比起其他地方散漫匪气的郡县兵卒,他发现虑虒县兵已然有精锐之实,不,这就是精锐! 重兵士,重民生,这是大业之基! 他递交了腰牌,点将台下一兵卒接过颔首:“等候,还有一刻钟早操便要结束了。” 戏忠也不恼,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一众兵卒的操演实际。 “尔等每日都要如此操练吗?” 他问向身边兵卒。 赵虎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手中腰牌,点了点头:“早操,暮操,晚操,一日三操,早暮演武,晚习文。” “尔等还需习文?” 戏忠震撼。 赵虎下颌微微扬起,似乎对戏忠的震撼十分受用。 “主公言,未有将志,何谈精兵!所以我等皆是要习文的。” “善、善、大善!” 了解张显越多,戏忠内心对张显的轮廓便是越发清晰。 养名望,练强兵,攒粮秣,筑高墙! 大汉忠良!实乃大汉忠良啊! 戏忠不怕君主起点有多低,就怕君主无雄心! 而今张显如此,甚慰他心! 当为人主也! “阁下面生,今日来的?” 赵虎一手扶腰后环首刀柄,另一手挥动着令旗。 戏忠颔首:“受举荐前来投效张县公。” “那你定是受县丞器重,若不然他可不会将自己腰牌给你。” “在下赵虎,常山真定人士,你若看得起唤我一声虎子便是。” “见过虎子兄弟,某姓戏名忠字志才,虎子兄弟唤某志才便好!” 两人点将台下交谈。 台上,黄总瞥眼瞧着,心中已经给赵虎定下了几套练完就要睡上几天几夜的非人训练项目。 让你小子操演时胡咧咧。 一刻钟转瞬即逝。 点将台上,黄忠打响金锣,鸣金之声回转飘响! “桃源刀卒,矛卒,弓卒留下,其余人等解散!” “诺!” 校场上军阵散乱开。 黄忠朝台下喝道:“那谁,你上来!” 戏忠莞尔,他知道这是在叫他,于是登台拜会。 “颍川戏忠戏志才见过黄县尉!” 黄忠颔首,接过身旁张辽递过来的水壶灌了一口。 “你有何事?” 戏忠拱手笑道:“应是黄县尉有事,所以韩县丞才让某来相助。” “哦、” “你知道某要去做什么?” 戏忠摇头:“某不知,但某能帮忙。” “哈哈哈,好!” 黄忠大笑,而后朝台下吩咐道:“带好行装,准备出发!” “诺!” —— 四百余骑悄然离了虑虒直奔晋阳方向。 路上,黄忠将自己要做的事告知了戏忠。 戏忠这才发觉自己那面都还没见过的君主是如此的与他心念相通。 马背上,他问向黄忠:“主公之意是要让王氏应接不暇?” “没错,主公言眼下王氏正举族之力支持前任刺史王柔进入朝堂核心,所以现下是王氏力量最薄弱的时期。” “那我等现在是往晋阳去?” 黄忠颔首:“三百里,今夜子时便能抵达!” “慢!”戏忠忽的喊道。 “何意?”黄忠不解,但也下令让一众停缓。 “县丞想不想让王氏更加头疼?” 戏忠看着朝他投来疑虑目光的黄忠问道。 “你有计?” “有!县尉可熟悉太原详情?” “知也!” 这个把月时间黄忠都是在打探太原郡的情报,加之早张显来虑虒前他就已经到了虑虒,所以对太原郡的情况已经是十分了解。 “何处匪患多?劫道频发?” 黄忠抬头四下张望,指向一边:“忻县方向匪患丛生,前些日子便有几起劫道之事发生。” “好!那我等去忻县!” “等等,你把话说清楚,若不然某自是不会听从你的计策!” 黄忠没有立即选择相信戏忠的计谋,能让他进队伍也都是看在韩暨腰牌的份上。 戏忠无奈一笑,只能逐一讲解道:“直奔晋阳袭扰固然会让王氏头疼,但对主公却无大益。” “反而,我等往忻县去,以匪患名号一路烧杀至晋阳,如此才能让整个太原郡人心惶惶。” “豪强素来以自身利益为紧要,如果太原出现了大贼,县尉你说,他们会如何?” “请郡守除贼!” “然也!”戏忠下意识的想摇扇,却发现自己压根没有扇子。 “太原兵丁实力如何?” “土鸡瓦狗,吃空饷者大有人在!再言,即使是精兵又如何?某当其鸡鸭尔!” 黄忠自信说道。 戏忠便笑得更开心了、 “有县尉此言,那此计便成了!” “太原大贼破郡兵,豪强人心浮动,你说他们又会如何?” “剿匪,全力支持剿匪!” “但郡兵都败了,他们请谁剿匪?” “并州兵卒强盛者,要么雁门,要么西河,此二地常年与胡羌交战,兵丁悍勇。” “但雁门兵想进太原,要么走羊肠仓,要么走虑虒道,此路兵马无用。” “那就剩西河、” “县尉了解西河郡否?” 戏忠问道,他来的仓促,对并州大多情况不甚了解。 黄忠却是笑了:“西河郡无忧,来不了太原剿匪。” “西河郡羌胡比之雁门还多,整个郡国咱们汉人的数量稀少,生活在那的大多都是归化胡,让他们来太原?到时谁是兵谁是匪都不一定!” “哈哈哈,地助之!”戏忠大笑。 “如此,太原之贼便唯有一人可破!” “虑虒县令,张公!” “那上党呢?”黄忠发现了盲点。 太原郡与三郡相邻,上是雁门,下是上党,左是西河、 现在雁门西河两郡无忧了,那上党郡怎的不说? “上党?” “与太原郡一样安居,县尉你说他们的兵卒又能强过太原兵卒多少?” “懂了!” 黄忠恍然大悟,太原上党一丘之貉皆是吃空饷者! “还有一股力量,豪强部曲,若是一众豪强联合,我等又该如何?” “跑便是了,他们联合,我等就跑,他们罢手,我等又出!” “善!汝还懂兵法!” “略懂略懂、”戏忠自谦道,一时间有些想喝酒了。 可惜奉孝不在,若不然自己可要听到些吹捧的马屁了。 他拱手:“县尉以为此计如何?” 黄忠抚须颔首:“可行!” “所部,转道忻县!” “诺!” 四百骑调转了方向。 忻县虑虒相隔不算太远,四百骑全速下一个时辰便能抵达。 河谷旁,黄忠一行停下。 “所部,换上行装!记住,护胸穿戴衣裳内!” “诺!” 此次是为了袭扰,黄忠自然不能让所有兵丁都配桃源甲胄,所以他让一伙带的都是胡人装扮,甲胄也拆解了一些,只留下一面半胸甲可以穿戴在衣裳里面。 虽然防护力大幅度降低,但起码行事不会败露身份,而且也护住了要害。 片许后,四百余骑装扮全都换好,定眼一看这哪还是桃源卒,活脱脱就是一群胡骑。 就连戏忠这个文弱青年也在用了些皮毛粘脸后变得彪悍了几分! “好!” 黄忠看着一众胡骑模样的桃源卒大为满意,他自己也是如此,善用的短兵环首刀也换成了长枪。 “儿郎们!围猎喽——!” “哦哦——!” 氛围瞬间就胡里胡气了起来,戏忠在其中也学着大伙的样吆喝。 “走!” 四百骑瞬间冲出了河谷,就连马匹身上的鞍具也被装扮的更像是胡人的鞍具。 忻县。 县外。 忽闻大地震颤。 “什么情况?” 商队护卫抬头朝动静传来的方向看去。 却见数百骑如风而至,惊得当场便是大喊! “胡骑!有胡骑!” 一瞬间这支只有数十人的商队就四散奔逃了,只留下了货车马匹以及货品。 黄忠等人上前围住了这些货品。 几骑靠近查验了一番回转禀报:“几百石左右的粮草。” “车架留下,马匹带上,粮草沿途丢进农户家里!” “诺!” 戏忠快速说道,几骑看了眼黄忠,得到首肯后齐齐拱手。 很快四百骑又如风一般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了一些支离破碎的车架。 马蹄震颤之声不断在忻县四处响起,所过之处,穷苦百姓只能跟鹌鹑一样颤抖着躲在家里,直到动静不再了,他们才敢出门一看。 这一看却见自家小院中多出了一两袋麻布包裹。 好奇一看,才惊觉其中竟是黍子粟米! 胆小者四下张望,见确实无人这才连忙拖回家中,面露陀红激动。 这一日忻县百姓多有收获,而商贾豪强却是糟了罪。 自家商队接连回返,一问之下才得知忻县又有贼人劫道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纷纷向县衙求援。 忻县县衙也是焦头烂额一片,各处商队被劫的消息如同雨点一般传来,愁的忻县县令都快白了头发。 他质问自己幕僚:“贼人不是走了吗?他们又回来是觉得分润三成还不够?!” 第108章 :无患子(今天的风很舒服遂加更4k) 夕阳西沉时,石岭肖氏商队的二十二辆粮车正沿着汾水支流行进、管事肖槐突然抬手止住队伍——前方官道上横着三具无头尸体,服饰正是派出的前哨。 “调头!快调“ 话音未落,却闻一声响箭刺耳。 道路一侧二十名胡骑从烟尘中杀出,当先者手持长枪,一记突刺便贯穿肖槐咽喉。 鲜血喷在商队的旗幡上。 惊变顿生吓得一应肖家商队杂役护卫仓皇逃窜。 反抗? 别做梦了,要是管事没死他们碍于惩罚说不定还会装作抵挡一下,但现在管事直接殒命,那还反抗个什么? 这些粮秣又不是自己的,丢了也不心疼。 为首胡骑带人装模作样的追击了一番,但不过二三百米就掉头回转。 林中更多的胡骑散乱而出。 一名身形稍显单薄的胡人近到粮车附近拿出一柄匕首刺入粮袋,粒粒粟米滚落。 “是新粮,应该就是那人说的往王家送去换陈粮用作军资的那批。” 为首的胡骑过来,听到这人言语点了点头:“那人没骗咱们,这下算是扎到王氏的肉了。” 二十二车新粮,以这种常见运粮车的载重,一车差不多是二十五石,这里二十二车差不多是三万多斤的新粮。 算是一票大的。 为首胡人看向体型单薄胡人问道:“怎么处理?我等还要日夜兼程,肯定带不走。” “车架烧掉,粮食全用马背,我等不是寻了处隐蔽点吗,往那囤积,走时清扫一下痕迹便是,即便是丢了,也无所谓,我等的目标不是这个!” 体型单薄胡人快速说道。 为首胡人颔首:“照吩咐做!” “诺!” 很快,四百余人将近七百匹马便分成了好几队分散行进了。 一伙继续往晋阳方向走,另一伙则是往石岭而去,还有一批御马托着粮袋往山林更深处走去。 今天一天的成果不算小。 忻县那边劫了起码十支商队,临走前还纵火烧了一家豪强庄子。 来到石岭后也未多做停歇,继续起了在忻县的买卖。 总之就是一路走一路抢一路烧。 星夜当空。 子夜时分,阳曲县外的乡野中,戏志才指尖摩挲着一份刚缴获的竹简:“县尉你看,又是一支给王氏运粮的日程注。“ 黄忠接过看了几眼便还了回去。 “难怪主公如此想要王氏乱起来,这整个太原诸县基本都在给王氏输血,前些时候要不是主公反应快一锅直接把盐铁官镇的人给端了,虑虒县说不得也要如此。” “现在不趁着王氏疲软之际狠狠砍他几刀,往后再想应对他就有的受了。” “张公下手果决,这种事越早扫除越好,特别还是在入主前期的时候。” 戏忠颔首补充。 二人对视一眼各自一笑。 黄忠:“今日你之计策不错,能够让王氏头疼之余还能让主公增长名望威势,南阳黄忠黄汉升。” 他一拱手自我介绍。 戏忠莞尔:“县尉之勇忠也见识到了,张公手底能有县尉此等好手,不愁大事不成!” “哈哈哈哈,志才这便是说错了。” “某错了?”戏忠疑惑。 却见四周离得近的骑卒们都在莞尔。 “还请县尉解惑、” 他请教道。 黄忠抚须,问向一众。 “桃源最强者为何人?” 一众骑卒哈哈大笑,回道:“主公尔!” 篝火忽明忽暗,映照出了戏忠脸上的错愕、 黄忠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志才啊志才,等你见了主公以后便会知晓,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天之骄子该是什么样子!” “不过现在,我等要抓紧时间歇息了,这运粮日程注上说的是寅时初牧马坡,我们还有一个半时辰好睡。” “虎娃!” “诶!” “今夜你带人值守!” “诺!” 月溅星河,今晚无云,明日看来会是个艳阳天。 四百骑抓紧时间酣睡。 一个时辰后,众人被纷纷叫醒。 “抓紧时间吃喝,等回了虑虒,某请尔等畅饮寒潭香!” “诺!” 戏忠也迷迷糊糊的接过一人递来的饼子吃着,咬上一口,饼居然还是温热的,内中还有肉馅!! “肉肉饼?” 他眼睛睁大了。 黄忠拍了他肩膀一下:“别大惊小怪的,即使是寻常军伍有任务时伙食也不会差,更别说、”他大口撕咬下一块饼子,咀嚼几下吞咽:“更别说咱们主公可是爱兵如子,你昨日没在校场混上一顿吃食可惜了,虑虒兵,吃肉才是常态!” 一人两块有肉有盐有油的饼子,吃的很快,虽然只有七分饱,但这已经是足够了。 “上马!牧马坡劫道!” “诺!” 四百骑纷纷上马,马蹄声如雷鸣般而出。 —— 辰时。 五十骑纵马回到虑虒。 一骑冲出队列向前而去,口中大呼:“开城门,县公凯旋!” 守城卒自是认得张显那标志性十足的霸王戟以及坐骑,于是赶紧招呼一众守城卒将拒马挪开,而后打开了城门主门。 五十骑行云流水般跟城门打开的时机吻合,马蹄溅起雪沫直入城中。 十几名守城卒抱拳拱手:“恭迎县公凯旋!” “守好城门!” 黑马擦肩而过马尾扫过鼻尖,守城卒们听见了这声让人心安的命令。 他们齐齐朝向城门口,对着已经远去的五十骑背影齐齐喝道:“诺!” 城内公家马厩,一行人下了战马,皆是一脸的疲态。 几百里的奔袭仅用了一夜半日,这都是用身体换来的。 张显解下自己的头盔扔向赵云:“云弟,战马你帮着喂一下精粮记得给它加两颗鸡子,某去县衙了。” “知道哩显哥,你自去忙吧。”赵云帅气的单手接过空中飞来的头盔,而后流畅的将其挂在了自家显哥战马的马鞍上。 熊罴大氅随步履摆动,张显龙行虎步,所过之处见其模样之人皆是齐齐躬身一礼。 “县公安好。” “好!” 众人见其脚步不停却也不忘回应的举措皆是一脸的信服。 “有此县公,真乃我等之幸也。” 县衙。 “县公!” “见过县公!” “县公安好。” “好,各司其职。” “诺!” 他脚步不停直入正堂,入眼,便是韩暨伏案执笔不辍。 “我回来了!” 他大步过去,口中笑道。 韩暨起身,心中也安定了许多,让开位置,他拱手:“主公可算回来了,这县衙时霖被主公派去了晋阳,汉升也离了虑虒,暨又要处理公文,又要操心炒钢炉跟水锻坊,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赶忙抓紧时间诉苦,现在不堵住主公的嘴,待会主公就要不把他当人用了。 “额公至辛苦。” 张显抓了抓脑袋,肚子里憋了一路要实施的新政也出不了口了。 解下身上的大氅,他坐回了县令主位:“公至给我吧,水锻锤那边抓紧,争取开春以前打造出足够全县百姓使用的垦田器具。” 韩暨将自己处理了一半的木牍留下,其余的都塞到了张显桌前。 “暨立刻就去。” 说罢,他三下五除二的便将木牍上需要标注的最后几笔写上,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快走了出去。 张显机械的拿起硬笔观看木牍,但看着看着他越看越觉得不对。 好半晌反应了过来猛拍一下桌面:“好你个韩公至,这几日虑虒发生了什么也不与我说明,这就跑了!?” 他气笑了,韩暨这哪是诉苦啊,这分明就是再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应接不暇而已。 学的兵法全用自家主公身上了! “主公,要去叫县丞回来吗?” 赵石从正堂门口探出一个头问道。 张显摆了摆手:“算了,让他歇歇吧,这几日虑虒最忙的也确实是他。” “对了石头,叫人帮我烧桶热水,我身上都快腌入味了。” “哦。” 赵石点了点头,往一侧跑去。 张显继续批改公文,身上汗味加上血腥味不断刺激鼻尖。 往返雁门虑虒急急忙忙,路上还杀了一伙鲜卑人给丁建阳见礼,自己身上的味道别说有多难闻了。 批阅公文的速度也愈发的快了起来。 重要的看一眼放一边,先把不重要的处理。 一串阅字划过,张显才将那些较为重要的公文拿起。 “明天得找人刻个阅字章,一个个写也麻烦。” 他拿起一片较为重要的公文浏览。 “这个收取贿赂,杖三十,游街,都三令五申了还改不了臭毛病,下次再犯累罪斩首!” “这个鞭打流民,杖.等等,流民偷盗,那没事了,口头嘉奖,另外成立流民署,先将流民收拢,明年大基建是少不了人手的。” 在一堆公文海洋里畅游,身上的味道也逐渐的被他忘却。 直至赵石来喊,他这才抬起头来。 “主公,热水好了,浴间也已加热。” “好,某这就去。” 张显快速的将手里还在批阅的一份公文标记然后起身去了浴间。 不得不说权利阶层就是权利阶层,县衙的浴间下有陶制排水管以及炭火地暖。 外面那么一烧,就跟后世东北地区的火炕一样暖和。 以往在桃源的时候,他们冬天洗澡虽然也是热水,但房间却是冷的,不像现在。 难怪就连称呼也不相同了,百姓洗澡的地方叫湢室或者沐屋,豪强家的就跟此处县衙里的一样叫做浴间,在上一级便是皇宫里的汤殿了。 顾名思义,专门用来洗热水澡的宫殿。 站在温热的浴间里,张显褪下了一身衣袍,用水瓢舀起热水从头到脚的淋了几遍。 一旁的木柜上放着几个木盒,他拿起标有无患子的木盒抓了一把,一颗颗跟花生差不多大的无患子核就在他掌心揉搓。 揉啊揉,渐渐地手上便有了绵密的泡沫。 这是天然的洗发物,跟皂角差不多,不过起泡量不如皂角,但去油性大于皂角,而且还能中和碱性,是他常用的洗涤用品。 不过这玩意挑环境,所以他带来虑虒的无患子基本是自己家园中种的,虑虒中他也分了一平米种植区出来用来种植一株单独的无患子树。 绵密的泡沫揉搓已经齐肩的长发,乌黑的脏水从发尖滴落。 舀水冲洗,张显顿觉舒爽。 “有空还是得弄点洗漱用品,这无患子虽然好用,但每次用都要碾就很麻烦,还有残留的核屑。” 他抓了抓头发,想把卡在头发里的那些无患子碎屑弄出来。 还有牙膏,坚持了一年了,它是真的一滴都挤不出来了,就算是用院长教的极限挤压术也是挤不出一点。 牙齿护理至关重要,曹操厉害吧,这样的人物也遭受牙病的折磨,牙痛牵起的偏头痛甚至还葬送掉了一位古代外科医生圣手。 这个是必须要注意的。 好在他用技能逆推了牙膏的制作流程,虽然那些工业材料搞不出来,但简化一下也能弄出同样有护理牙齿作用的牙膏来,无非就是稀与稠罢了。 冲洗完头发,张显舒服的坐进了浴桶里。 浑身被热水包围,几日来的疲惫也瞬间涌了上来。 不由的,他靠在桶壁上睡了过去。 “.主.公.” “主公.” “主公!” 一声惊呼叫醒了酣睡中的张显,他醒了醒神,朝外喊道:“没事,小睡了片刻。” 门外响起一声松气的吐息。 “那主公需要添热水吗?” 张显抬手抹了把脸,水花滴落浴桶滴滴答答:“不用,我这就出来。” 哗啦一下,他从浴桶中站起,拿过搭在一旁的布巾擦拭了身子。 换上新衣新裤,他干爽的走出了浴间,头上包着一团葛布,没办法,头发一时半会擦不干。 刚踏出浴间大门,一件大氅就披在了他的肩上:“主公,冬季严寒,还需多注意才是。” 张显侧首,却见是石头,欣慰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啊石头,现在都会这个了。” 昔日跟他从小山村出来的二三十个小伙如今都已经是各有成长。 石头赵石被他升任为了虑虒的游辑,相当于刑警队长,是个正儿八经秩100石的官身。 其他那些,也都是在军中任职,即便最差的也是一队队正,统管五十几人的兵卒。 而且这些小山村的小伙也是张显今后要重要培养的人物,文学武艺抓的都严,为以后扩军用作骨干。 有他们在,张显有信心即使将军队数量扩编至一万,也不怕军队实力下滑太多! 第109章 :第一策(求追读4k) 拍了拍石头的肩膀,张显笑着问道:“县衙的衙役们都还听话?” 赵石落后半个身位,点头回道:“还算听话,几个阳奉阴违的也被我赶了出去。” “不过主公,这些衙役毕竟都是之前县衙留下来的,我在想,是不是往民间在招募一些良家子,好中和一下。” 张显步履往前走着,听到赵石的请求,他思量片刻点了点头。 “成,是该给衙役队伍补充些新鲜血液,都是帮老油子,现在还能坚持演一下,但往后肯定还是会原形毕露。” “石头,某给你三十个衙役的名额,你自行往民间招募吧。” 赵石欢喜,他忙是抱拳一礼:“多谢主公!” 张显摆了摆手笑骂一声:“好了,你这小子难怪这般殷勤,原来就是为了这个,行吧,你自去吧。” “嘿嘿,诶!” 赵石嘿嘿一笑,一个转身便往县衙外去了。 回到县衙正堂,张显继续起了公文的处理。 虑虒在他的铁腕治理下盗匪几乎匿迹,违法之事也少了许多,颇有几分安居乐业之象。 “乡野把控力度还得需要加强,底层的声音必须要能听到,不能全都交与三老跟里亭长。” “宗族势力的下一步就是豪强,每村每庄只要传承时间够久,那宗族的形成便是定然的。” 放下一片有关乡野的公文事务,张显低声呢喃。 宗族的私刑是个不怎么好的苗头,长期以往,宗族族老的声音自是就会比县衙的声音更大。 里,亭制度为乡野的稳定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但无形间也给宗族势力的形成提供了帮助。 里长说白了其实就是村长,掌一里(约50-100户)人口登记,以及矛盾调停。 以东汉主流方式,以往里长的人选基本都是乡野宗族自选上报而后通过的。 这一点不好改,虽然常说黔首为社会底层,但若是形成了宗族势力的黔首,那其代表的就那一支宗族。 贸然更改选拔方式,势必会引起骚乱。 张显捏着下巴凝神,好一会后他拿出一张纸写下:“倒是可以尝试一些轮转制。” 里长任命方式不做更改,但任命地点可以动一动。 比如张村的里长调往韩村任命,韩村的里长往黄村去,黄村的里长到张村来。 虽然说这种调动会让里长的作用大幅度减少,本来里长能调停矛盾登记人口靠的就是宗族带给他的权利与威望。 离开了宗族势力范围,其自身身份带来的作用大幅度降低,但这样做的好处也能防止宗族与同姓里长沆瀣一气。 至于说里长本该施为的工作不好开展. 张显又捏了捏下巴,提笔补充。 亭长制度不做更改,但在亭长制度下再设‘求盗’三人,直接归游辑管辖。 作用嘛.明面上是做缉拿盗匪用的,但根本上却是用来给调任里长撑腰的。 这样一来,不仅斩断了宗族势力跟同姓里长间可能有的猫腻,而且因为额外人手的支援,也能让里长心里明白县衙的作用。 “可以试试,好处是基层官员的任命权可以参把手,自己的声音可以直接下到最底层、” “有问题就等问题出现了再做调整。” 张显拿定了主意,当即便起拟了一份公文,然后加盖官印,身份印。 “来人!” “县公。” 一名小吏从正堂外走入。 “拿去黑水渡交与韩县丞。”张显将灰白纸装进一封纸袋递了过去。 小吏双手接过,躬身退走。 一封封的木牍被处理,时间也到了午时了。 “县公,先用餐吧。” 张氏提着食盒来了县衙,张显租的宅邸就在县衙隔壁,所以每顿餐食都是直接从家里送过来的,她本来是给韩暨送的,没想到来了县衙后韩暨没看到,却看到回来了的张显。 “哦,辛苦嫂嫂,你放着就是,某待会就吃。” 伏案的张显抬了抬眼眸说道。 张氏‘诶’了一声,将食盒放在了桌案一角。 见张显头上还包着葛布,她试探的问道:“县公是洗了发?” “嗯,早间困顿,便洗了,怎的了嫂嫂?”张显写完木牍上的最后一个字,将木牍放到了一边拿过了食盒。 “就这么包着也不好,眼下这天气若是着凉了可就不好。” 张氏近前几步,帮张显取下了葛布头巾,包了快一上午了,现在他这头发还是有些湿润。 张氏拿起葛布帮着张显擦拭,一边擦拭,她还一边说道:“县公该是要找几个丫鬟贴身伺候着了,要不这种小事都没人搭把手。” “诶,行。”他打开了食盒,将里面的饭菜端了出来。 一边吃饭,一手拿着木牍观看,身后张氏帮他擦拭头发,各不耽误。 随着头发水分逐渐被擦干,虽然还有一丝丝的湿润感,但也比一开始要好太多。 张氏顺手帮他束了个簪,正好,他这里的饭食也吃了个干净。 张氏上前收拾,张显道了声谢:“多谢嫂嫂了。” “小妇应该的,县公还是要多注意身体才是。” 拎起食盒,张氏便离了县衙。 —— 阳曲县。 四百骑分散而动,将整个阳曲的商贸往来都搅了个天翻地覆。 牧马坡那边的运粮也被他们打下了。 又是三四十车往王氏那边送的粮草。 午时刚过,黄忠等人便在约定地点集结。 “差不多了,够阳曲县的豪强们提心吊胆一段时日了。” “嗯,走时再烧几家豪强的庄子更加保险。”戏忠补充道。 “好。”黄忠点头认可。 一日半了,他们一路过来劫掠了三县一关,而过了阳曲,便是进了晋阳郊。 黄忠此刻算是有些明白胡骑南下劫掠时为何会如此顺利了。 慢。 县兵的响应太慢。 阳曲县还算好的,在劫掠刚起后,只用了两个时辰就看到了县城烽燧点起,那代表着县兵被调动了。 只不过两个时辰都够他们打劫四五支商队了。 也是自己这些人并非真胡骑,若不然现在这太原郡乡野早已经是尸横遍野民不聊生了。 ‘回去之后得加强一下巡逻防线以及烽燧数量才行。’ 黄忠心里想着,口中说道:“走,进晋阳!” “诺!” 路上,黄忠戏忠两骑并行。 左侧,黄忠问询:“进了晋阳后如何?依旧劫掠商队?” 戏忠摇头:“劫掠商队是次要的,主要是找寻各仓,这一日多我等将往王氏去的粮车都劫掠了一遍,新粮不进,若是我等在烧旧粮,想来是够他们好一阵头疼了。” “不过此地毕竟是郡治所在,郡兵还是要注意。” “某心中有数。”黄忠颔首。 阳曲跟晋阳相交处。 四百骑停了下来,找寻了一隐蔽之地。 既然是烧仓,那现在就还没到动手的时候,一日半,这四百骑就睡了两三个小时,眼下也需要好好休整一会。 将众人安顿,黄忠这才跟戏志才两人安歇。 “如果是烧仓,那最大的仓当属晋阳城里的了,我等要入城去吗?” 黄忠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在地面勾勒一阵,绘制出了晋阳城的轮廓。 “四道城门,粮仓所在应是这儿,西城门。” 戏忠看着地上的晋阳城轮廓,脑海中开始反复推演。 好一会他才开口:“入城,不过不能进去太多,太多了跑不出来。” “那某亲自去,带上虎娃他们几个,有把握出来。” “县尉当真有把握?这可不是玩笑活。” “能!”黄忠眼里满是自信。 戏忠凝神片许,指向北城门。 “那我在这设谋.” 两人低声交谈,商讨着扰乱晋阳城的点点滴滴补全所有遗漏之处。 藏身地里鼾声一阵。 所有人都在抓紧时间酣睡。 酉时正(下午五点),晋阳西市。 暮色沉沉,西市粮仓外,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民”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守仓的郡兵瞥了他们一眼,嗤笑一声:“滚远点,这儿不是你们讨饭的地方!” 其中一人佝偻着背,连连点头哈腰:“军爷行行好,给口吃的……” 郡兵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再不走,打断你们的腿!” “流民”们悻悻退开,却在转身的瞬间,袖中却是滑出几团浸了油的麻絮,悄无声息地扔到了粮仓附近。 他们各自对视着,几人利用着守仓卒巡视的空挡,有条不紊的抛洒麻絮以及油脂。 一直到酉时中(六点)。 “走水了!走水了!” 忽的,西市粮仓骤然腾起冲天火光,火舌舔舐着堆积如山的粟米,黑烟滚滚,直冲夜空。 守仓的郡兵慌乱奔走,提桶泼水,却见火势越烧越旺,根本扑不灭。 “快去禀报郡守!” 整个西市陡然乱成一锅粥,将整个晋阳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去。 而那几个难民却是借着骚乱离开了西市,也不在乎西市粮草的火会不会被扑灭。 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要抓紧时间。 按计划抵达南门,几人迅速分散,往一间间的露天商户而去。 戌时正(晚上七点)天色早已彻底黑了,但晋阳城中西市那边依旧火焰熊熊,无数衙役郡兵前往,加入了救火的工作中。 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轰隆隆——” 南门牲口行,忽的马鸣牛牟声如雷。 上百头牛马不知怎的被放了出来,它们尾后燃着火焰,身上也披着浸油燃烧的好几层麻袋。 牛马在火焰下惊恐的横冲直撞。 它们后面,四五人骑乘着无鞍马匹汇集一处,胡骑打扮,挥舞着长刀长鞭,刀光闪烁,马鞭狂抽,商贩们尖叫着四散奔逃,马匹受惊,挣脱缰绳,越来越多的牛马牲畜冲开了马厩牛棚,开始在街巷中横冲直撞。 “胡骑!胡骑来了!” 混乱中,有人大喊。 黑夜笼罩,大火灼烧,人们根本分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在纵乱。 西市混乱还在持续,眼下南市又乱,郡兵只能分兵赶来,却见这群“胡骑”并不恋战,撞倒几个挡路的商贩后,调转马头,呼啸而走。 “追!”郡兵校尉怒吼。 ——但他们刚追出百步,北门方向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铜锣声。 “北门遇袭!” 晋阳北门。 戏忠站在暗处,眯眼望着晋阳城里接二连三燃起的火光,他知道黄忠一行人得手了。 他伸手指向城墙上悬挂的灯笼火盆。 挥手下令:“射。” “嗖!嗖!嗖!” 数百支箭矢破空而出,精准射向城门楼上的灯火。 “啪!啪!啪!” 灯笼火盆接连坠地,火倾覆瞬间燃起一团,虽城墙上有光,但这烧在城墙道上的火却照不亮城下的漆黑。 守城的郡兵慌了:“怎么回事?!谁射的箭?!” 无人应答。 黑暗中,只听得马蹄声由远及近,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成百上千的马蹄声震颤,漆黑下守城卒根本分不清下面到底是怎的了,有胆大的往城下张望,看到的也是一团漆黑中隐隐有无数道人影马影。 “胡骑!胡骑攻城了!” “快去禀报郡守!点燃烽燧!” “好多胡人!好多!快去求援快啊!” 恐慌瞬间席卷了北门守城卒,恐惧犹如一道涟漪,从中心一点快速朝四面晕开。 有些守城卒实在受不了这番压力,丢下长矛就往城内跑去。 一个跑瞬间就带跑了无数人。 城下阴影处,戏志才嘴角勾勒,四百骑一人好几马,马背上捆有草人轮廓,造成了人多不胜数的假象。 虽是最简单的计策,但往往,最简单的就能引发出最大的效果! 整个晋阳城乱成了一锅粥。 城内黄忠等人还在散播恐惧。 “王氏勾结胡人,引狼入室!” “郡守已逃!晋阳不保!” 他们只管喊,一路只要有人听到了,那这消息就会不断扩散。 恐惧中的人是没有大脑的,晋阳城乱的太快,人们也根本来不及思考。 谣言四起,恐慌彻底爆发。 身后郡兵一路追赶,却是不断被烈火灼烧致死的牛马尸体阻拦。 而黄忠他们则是倒下一头牛马,便再收拢十几只,反正现在大街上失控的牲口数不胜数。 直到身上所有油脂全数用完,黄忠这才打了个短哨提醒众人。 街道转角郡兵们视野消失的刹那,黄忠几人便也消失在了马背上,只留下一群还在燃火冲撞的牲口。 北门。 黄忠几人一路杀上城墙。 逃离的守城卒很多,留下的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 城楼下,听着城墙动静的几骑迅速朝上抛去挂绳铁钩。 黄忠,赵虎,赵牛,黑子,狗子五人便顺着这绳索滑下。 亥时前(晚上九点),汾河渡口。 戏忠勒马回望,晋阳城的方向仍能看到零星火光。 “这乱象,够王氏忙到开春了。”他轻笑。 “志才算无遗漏,将整个晋阳城玩弄股掌之间。”身侧,黄忠由衷而言。 这一条条的详细计划皆是出自戏忠之手,而他,只需要跟着这一条条的计策往下走,最终便达成了此番效果。 “有心算无心罢了,不过有了这么一次,以后再想用同样的招数,可就有些不起效了。” “一次便够了,以主公的本事,往后,堂而皇之地战他一场就是,并州迟早会是主公的大业之基!” 戏忠听着这明显的暗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莞尔一笑:“该去见见张公了。” 张公,某这第一策,希望你能满意! 第110章 :骑都(今日下雨遂加更4k,ps:讨厌下雨。) 虑虒县。 县外农牧场。 蹲在田间地头的张显正在收获这一批次的甘蔗跟棉花。 自从上次棉花技艺尝试失败后,他便每天都会在入睡前去构想棉花的加工。 常言弹棉花弹棉花,那这棉花就是得先弹才行。 而且纺线纺线,得先坊成线才行。 先解决这两步,后续棉布的制作流程才能推动下去。 而且为了更好的剥离棉籽跟棉葵,他还弄了轧棉机,一种可以通过脚踩传动方式分离棉籽跟棉葵的器具。 用硬木踏板连接曲轴连杆加装二尺陶制飞轮稳定转速,上辊枣木嵌铁齿旋转撕扯棉絮下辊光滑青石碾压脱籽。 调节杆是铁铸的用来控制轧辊间距。 为了摸索这个轧棉机,他可没少花心思,这机器不光是可以用来轧棉,通过更换上辊还可以有很多其他的作用。 榨甘蔗汁水可以用,给苎麻脱胶,破碎亚麻也行,甚至将大豆粗加工成榨油前的豆粕,加装竹编筛网给带谷壳的作物快速脱壳也可以! 堪称一机多用,是集张显智慧之大成的作品。 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农牧场里甘蔗成排的放倒,棉花也尽收入了负重空间之中。 改种效果依旧还没出现,他稍稍有些失落。 不过现在棉花工艺也未完善,即便改种出可以大面积推广的棉种出来,一时半会也派不上用场。 他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将地上的甘蔗去头去尾捆扎放上板车,待会叫人拖去制糖作坊,虑虒这边也就能重开制糖业了。 虽然每月产量就那几百斤,但这东西确实受身份尊贵者喜欢。 十常侍的线他不打算断掉,王氏那边通过十常侍让王柔进入了朝堂,他要是断了这条线,那就只有任人宰割跟揭竿而起这两条路能走了。 所以用这个维持好跟十常侍的关系,然后用十常侍的力量去缓和十常侍,这样才能维持住在自己企及不到地方的平衡,避免无妄之灾。 反正十常侍之间又不是铁板一块,他们相互也有斗争。 辛勤的打理完农区跟牧区,张显心情舒畅的往县衙方向走去。 进了城,走在有些泥泞的街道,春季的风就快来了,这段时间,冰雪也在逐渐消融。 “县公安好。” “好。” “县公今日心情不错呀。” “哈哈,确实确实。” “县公,尝尝某家新酿。” “哈哈客气客气,某不饮酒。” “县公.” “县公.” 一路走来都是各种热情的招呼声。 张显一一回应,他不骑马就是为了这个,试问一下谁又能拒绝这一声声如同‘靓仔’的招呼呢。 县衙里有条不紊,各司小吏细心工作,随着自家县公推行下来更为完善的考勤制度,他们现在即使是想偷懒也得掂量掂量了。 没办法,曾经作为摸鱼大军中一员的自己,再了解不过摸鱼的快乐了。 所以他只能成为自己当初最讨厌的那类人,不过自己比那类人还算是有人样的点就是,到了下班的点就准时让你下班,如果有意外情况需要加班,那县衙也会支付一笔加班的薪酬。 “县公.” 路过者皆是行礼问候。 张显微微点头回应,回到了县衙正堂主位。 “今日的公文没了?” 看着桌上自己上午处理完的公文没有添新,他问了门口的衙役一句。 后者拱手:“没见有吏员呈来新的。” “哦,还不错,看来今日大家工作都很顺利。” 张显甚慰。 正欲打算回宅邸歇息,门外却是跑来了一人。 “急报!急报!” “禀报张县公,昨夜晋阳突遭胡骑袭扰,城内各处遭受焚烧,晋阳令急令各县加强警戒,封锁交通要道避免走失胡骑!一旦发现胡骑踪迹,速报晋阳令!” “哦——!” 张显双眼微眯,嘴角轻微勾勒,他点头,朝下首毡帽上插了两根翎羽的急报驿骑道:“本县知晓,定会加强警戒,封锁道口!” “下吏告退!” 急报驿骑躬身退走。 张显从主位上起身,背手踱步,只不过嘴角的勾勒弧度代表着他现在很是开心。 ‘汉升得手了,这下子够王氏头疼一阵了’ “县公!县公呐!” 驿骑走了没多久,又是一人快步而来。 张显顿足望去,却见谷雨风尘仆仆的回到了虑虒。 “时霖呐,你回来了,可还安好?某刚才得知晋阳遭遇了胡骑袭扰,幸得时霖无恙,若不然可叫我怎的是好啊。” 张显拍了拍谷雨的手臂,眼神中满是关切。 谷雨一怔,心下也是涌起一股感动。 他拱手:“幸得县公保佑,雨在昨夜之前便已经离了晋阳城,这才没有遇上那伙胡骑,若不是一路上听闻了那伙胡骑的消息,雨恐怕还不知晓晋阳城的事。” “不过雨也不负县公托付,已然拜访了王氏王泽,王郡守对县公之礼很是满意,还说要回礼一番,不过眼下这晋阳城糟乱,雨以为这郡守的回礼多半是一时半会来不了了。” “无碍无碍,只要郡守公无恙便好,唉,这胡人当真可恶,我等边郡官员竭心竭力发展民生,让百姓安居乐业,这些胡虏不知学习就罢了,居然还屡屡寇边,这口气某记下了,待晋阳稍缓,定要上表请示出关阵斩胡虏!” 张显一副大义凛然舍我其谁的气概。 谷雨十分认可,自己投的这县公,武力可当真是勇冠一方啊。 他事以汇报,连番赶路脸上难免有疲惫之意,张显见着他往桌上的公文瞥,便也知道谷雨没话说了。 于是又拍了拍他的臂膀:“时霖一路兼程实乃辛苦,今日便休沐一日吧,回去好好歇息、” “县公——!” 时霖又是一阵感动,自己没下错注啊,这张县公是个体恤下属的好县公! 他拱手又是一礼,这才转身告退。 见他背影远去,张显嘴角的笑便再也无法遮掩。 “很好,谷雨的拜访却是让王氏那边的猜忌都往胡人身上去了,这一手小赢了一把!” “下一步就是想该如何通过这场混乱加强己身,晋阳方面的具体损失还要等汉升回来才能知晓,也不知汉升他们到哪了。” 思来想去也无用,眼下县衙也无事,张显干脆离了县衙去了校场。 校场内。 休息的兵卒们围坐一圈,看着圈内两员小将的比试。 张辽一柄环首刀缠布,赵云同样也是。 双方你来我往打的十分热闹。 张显进了校场自然也是看到了,他拦下要通报的兵卒,摆了摆手,找了个视野不错的位置也是看了起来。 他看的出来二者打了已经有一会了,眼下差不多正是比斗正酣之时。 张辽右脚猛踏地面,震起一片浮尘,十五岁的少年筋肉绷紧,环首刀自右下向左上斜撩,刀风撕开寒气直取赵云肩颈。 赵云却不退反进,十六岁的少年手腕轻转,缠布刀身如白蛇吐信,在张辽刀势将尽未尽时“叮“地点在七寸处。 两刀相触的刹那,赵云左腿后撤半步,刀背顺着敌刃下滑三寸——正是张辽最难发力的位置。 “好!“围观兵卒忍不住喝彩。这一记看似简单,但却对时机把握妙到巅毫才行。 张辽连退两步,突然变招,他刀交左手,刀光如银轮般横斩赵云腰腹。 赵云瞳孔微缩,他本可后跃避开,却见张辽挥刀时左膝微颤,这是前日操练时的旧伤未愈。 电光石火间,赵云余光瞥见了四周一众围观的兵卒,心念一动,刀尖插地,借力使个“铁板桥“,后仰时右足尖却悄悄勾起沙土。 “嗤——“张辽的刀锋擦着赵云鼻尖掠过,突然被扬沙迷眼,赵云趁机滚地避开,起身时衣襟已沾尘土,故意喘着粗气道:“文远好快的刀!“ 张辽揉眼再攻,这次他学乖了,刀走中宫直刺心口,却在最后一瞬变招下划,正是虚实相生之象。 赵云不慌不忙,刀面斜架。 “铮!“两刀相咬,赵云突然撤力半寸,张辽顿时重心前倾,眼看要扑倒,赵云刀背顺势上托,在张辽肘部轻轻一垫,后者便是稳住了身形。 “云哥.” “嘘,莫要声张。”赵云眨巴了一下眼悄声道。 场外。 张显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自家云弟还是自家云弟啊,不是对敌时,永远都是这般谦逊,他看的出来,二者在这两三合间,赵云起码放了不下三次水。 张辽天资卓越却是不假,但他还需要时间去长成,反观赵云,十六岁的年纪却已经在童渊麾下习武三年,后来跟了自己后,大小战事也经历了几场。 二者现在有些差距也是正常。 况且张辽强的地方不是斗将,而是他的帅才。 场内胜负已分,张辽在几番相让下已经无心再战,他抱拳一礼。 “多谢云哥指教!” 他对面,赵云也是抱拳一礼:“文远进步神速。” “彩!” “大彩!” 场边围观兵卒纷纷喝彩,他们心里是实打实的心服口服,两者的比斗果决,武艺精湛,看的他们在一旁都恨不得抄起刀也加入战局之中。 “见笑。” 赵云抱拳四下一礼,而后呼道:“在休憩一刻,暮操继续!” “诺!谨遵都骑之令!” “主公来啦!” 外围,几声呼喊响起。 一众兵卒纷纷后望,却见自家主公步履而来。 “拜见主公!” 围成圈的兵卒裂开一条道来。 张显笑呵呵的摆手:“各自休息各自休息。” “主公。” “主公。” 张辽赵云二人抱拳行礼。 张显拍了拍他们两的肩膀笑问道:“文远入伍感觉如何?” “一切都好,吃的甚至比家中的都好。” 张辽嘿嘿一笑。 张显笑骂:“哈哈你这家伙,一门心思全放在吃上面了,操演呢,可还用心?” 张辽还没张嘴,赵云却是说道:“文远刻苦,常人练力上举石锁五十下,左右手交换五十下,文远皆是二百数。” “练体寻常兵卒皆是绕校场三十圈,文远则是五十。” 赵云一顿夸赞,听得张辽都不好意思了起来,眼中对赵云的崇敬更加的明显。 但赵云却是没想这么多,他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倒也刻苦。” 张显拍了拍张辽的肩膀,脸上露出几分欣慰。 “好好练,再有半月就又是军中比武了,能从小卒上升到什么位置,都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定不负主公信任!” 张辽拱手满面郑重。 桃源卒本就有一套成熟的晋升体系。 每三月一比,只要够强,那就能一路比斗至队正的位置,统兵五十余人。 而来了虑虒后,县兵数量的扩大,也让张显将军职划分的更加详细。 在桃源是,六人设伍长,十二人设伙长,伙长兼一伍,四十九人设队正,一百人设百人将设百人副将。 到了虑虒,张显在这个基础上糅杂了汉兵制度,队正以下不做更改,但队正以上的百人将取消,改为屯长,统领两队合一百人设屯副。 然后往上还有军候,领两屯共二百零二人号曲部设假军候,军候往上便是司马,领两曲共四百零六人设假司马。 到了司马暂时就是县制的极限了,往上的校尉只有郡治才能设立,一般而言,一郡校尉通常是2到4名,是正儿八经秩比千石的武官。 不过为了今后转换流畅,虑虒兵虽无校尉一职也有校尉之实。 如今赵云领的就是骑都的职位,掌管虑虒所有骑卒,只不过目前还未满编。 张显已经有意让赵云从这一千二百多县兵步卒里在挑二百多人出来组成三百骑卒,往后更是要补齐他八百骑卒的份额,边郡毕竟是临近草原,进攻时骑卒的作用远大于步卒。 所以如果张辽自己争气,他就能一路打到屯长之位,领百人。 至于说为何只能打到屯长? 那是因为上升假军候至司马,那就需要真正的战功才能算数了。 而且还不是看你一人的阵斩,得是一屯的战果换算才能作数。 这样决断也是为了避免出现那种空有武力而无统兵能力的人出现。 这样的人不能说不好,只是说他不适合统领数百人的职位,他们的用处张显也有考虑。 那就是入亲兵队,能打在哪都是好的,有这样的一伙人组成亲兵队,张显也不是不能复刻昔日霸王二十八骑破五千的壮举! 第111章 :军魂(求追读4k) 在校场慰问了一番诸般将士,张显也自顾的加入了操演之中。 统领,战斗两项技能不能停下,现在他已经吃到了个人武力的红利,所过之处皆是所向披靡。 有战斗能力的加持,配合上负重加持,他仅以九点力量值的数据便能压垮一众濒临个人参考属性极限的武将。 可以说他的属性都是相辅相成,配合起来的作用远大于一加一之数。 所以只要他继续精进,将个人属性推到极限值的14点,那天上无敌不敢说,但区区天下无敌还是可以的。 见自家主公都快光上膀子苦练了,一众兵卒包括张辽赵云也都是刻苦了几分。 为兵者最大的幸事便是主将同甘共苦。 一直暮操到了太阳落山,校场外的马蹄声也嘈杂了起来。 跟着在校场食堂大吃大喝的一顿,张显心中一喜。 汉升回来了! 他迎了出去,所见果然是四百余骑从校场不同方位的几个门相继而入。 也是足够谨慎,入城走的不是同一个城门,而是分成了好几队从不同城门进城,而后又从不同辕门进入了校场。 “汉升!” 张显大步而去。 马背上,黄忠见着一身短打的张显脸上也是一笑,朝身边一人挑了挑下颌:“主公就在校场,志才也少的要跑了。” 说罢他便跳下了马背,迎向了自家张显。 “主公!” 黄总停在张显身前一米半许,抱拳一礼。 张显哈哈大笑上前揽住了他的臂膀:“干得漂亮呀汉升,某在虑虒都听闻了那事了!” “哈哈,多亏志才出谋,我等才完事顺利。” 谁? 等等,你说谁? 张显愣了一下。 不是,家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了?咋没人告诉他? 志才 嘶,好熟悉的名字。 他心绪翻涌,但脸上却还是一副挂怀黄忠等人的表情。 “汉升此番一路辛苦,快进食肆,好好饱餐一顿才是!” 说罢,他便拉住黄忠的小臂,一路拉着他往食堂而去,口中还在朝后喊:“诸将!先吃饭!” “哦!” 一众桃源卒喝声回应。 戏忠眯了眯眼睛嘴角勾勒,跟在了一众桃源卒之中。 黄忠等人回来的时候正好是县兵们用完餐食的时候,食盆中也仅有一些残羹冷脍。 不过不打紧,张显已经是撸起了袖子走向一旁的灶口。 “伙头兵,来打下手!” 一千三的县兵数额张显自然是配齐了多兵种。 伙头兵,令旗兵,游哨一应俱全。 听到呼喊,三十多名伙头兵尽是跑了过来。 眼看着张显自己撸袖子准备炒菜了,一众桃源卒倒是没怎么惊奇,在桃源的时候他们家主公就时常亲自动手给他们弄吃的。 戏忠则笑得更开心了,他本就是个离经叛道的文人,对儒家的诸多礼数都嗤之以鼻,若不然也不会在颍川仅有二三好友。 现在看着张显下厨,他更多的是觉得此人收买人心之能竟有如此手段,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是个人物! 铁锅烧热,锅气翻涌,一旁的伙头兵们切菜煮饭,张显则是拿着一杆铁铲开始了炒起了菜。 农家一碗香,简单又下饭的菜品,辣椒猪肉禽蛋三者结合堪称完美。 这算是桃源卒们吃的最多的一道菜了,有肉有蛋还有辣椒补充维生素,营养也全面。 如果硬要说出什么不好的话,那就是初次吃这道菜的人可能会有些受不了。 辣。 一众桃源卒三三两两的交谈,时不时的看向灶口那边,铁铲在那翻涌,即使是炒菜,自家这主公也是强的出奇。 那铁铲翻飞的,若是不知情的人在远处见着了,定是会以为他这是在习武呢! 扑鼻的香气逐渐弥漫整个食堂,无数桃源卒都忍不住的咽起了口水。 自家主公做饭香啊,自从来虑虒以后,这还是第一次再吃主公炒的菜吧。 戏忠挪到了黄忠身旁,悄声问道:“张公善庖厨?” 他原先还以为张显是做个样子的,没曾想,这一看把式就知道这厨艺差不了。 黄忠嘿嘿一笑,摇头道:“非善庖厨。” “而是万事皆善!” “某这主公,学艺本事堪称天人,任何技艺到他手中,迟则四五天,快则几刻钟主公便能掌握。” “而且一段时间不见后,主公所学还能超过所授之人。” “常人皆道天之骄子,但要说哪家天之骄子能比得上某家主公的,那定是没有!” 黄忠笃定的说道! 戏忠砸吧了一下嘴。 还有这种人物?那得好好见识一下才行! 忙碌三四十分钟,炒了四大锅炒菜狠赚了一笔厨艺经验,他现在已经很少亲自下厨了,所以厨艺增长的有些缓慢。 菜炒好,那边的馒头稻米饭也蒸熟了好一会了。 伙头兵们帮着将炒好的饭菜馒头分盆端上了桌,十人一桌,大食堂里分出了四十多桌来。 张显摘下身上的围裙,在灶口一旁的水缸里洗了洗手,拿起帕子一边擦手一边走向黄忠那桌。 见着黄忠身旁坐了个陌生的年轻人,他脚步微顿,不过很快又继续走了过去。 “汝便是汉升口中的志才?” 他拉开马凳坐了下去,口中随意的问道。 戏忠放下筷子转身拱手:“颍川戏忠戏志才见过张公。” 戏志才! 张显心中大喜,这可是曹魏初期有名有姓的人物,若不是死太早,说不得后面身份会有多高。 不过心里大喜,面上也要淡定,不能给人一种过于轻佻与器重的感觉。 他颔首:“汉升言你此次出谋助他万事顺遂,是何谋划?” 他拿过一个碗添了些米饭又夹了些不辣的菜放到了戏忠身前。 “边吃边说。” “多谢张公、” 戏忠略微感动的接过碗筷,便说起了关于此次的谋划。 “便是如此了、”戏忠咽下口中的米饭,咸香的饭菜十分可口,他有些不敢相信这居然是一位县公做出来的:“此谋的主要非是打击王氏资产,而是要借太原贼乱一事让张公得利,可获之利一为声望,有汉升兄此等武将在,整个并州都无人能够拿下那伙胡骑。” “若是县公出手,一战而胜,那” 戏忠话没有说完,留白却已经是让人明了。 他笑了笑继续道:“其二,豪强在乎自身利益,有胡骑作乱,他们的利益自然受损,所以若要说太原有谁比郡守更想除掉那伙胡骑的,就唯有太原豪强,若是张公以除贼之名请援,想来太原豪强一等也是会欣然允诺。” 零零总总的说了许多,张显在一旁听得是频频点头。 他原本还在打算如何借着太原王氏之祸争取更多的发展时间,现下就已经有人给他规划好了。 不仅是能够平衡自身与王氏之间的矛盾,甚至还能从中获取利益。 谋士谋士,果然专业的事还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听完了所有,张显拱手一礼:“志才之能某佩服,不知志才可有入仕之意,某愿征辟!” 戏忠闻言也知道正经的来了,他放下碗筷起身一礼:“得偿所愿尔,戏忠戏志才见过主公!” “哈哈哈,好!有志才相助,某何愁这虑虒一地不兴!” 张显大笑,起身扶起了戏忠的身子。 他拉着他重新落座,口中遗憾道:“某这虑虒还是太小,官职可能无法让志才满意,所以只能让志才先屈身主簿了,但!虽是主簿,某也想拜志才为军师,替某多多出谋划策!” “主公所托,忠自当以死效力!” 戏忠莞尔笑道,他倒是不怎么在乎官位,在来虑虒之前就已经考虑过一县之地的掣肘了,他在乎的是张显的雄心。 而今经历了诸多事宜后,他也是知晓了许多,这张显却是明主也! 桌上一阵热闹。 诸多桃源卒也是见识过戏忠的厉害之处,眼下成了自己人,他们自然也是高兴万分。 要不是张显麾下军纪严明说不得此刻得饮酒几升才行。 吃了饭,张显便让一众桃源卒还有黄忠去休息了。 他单独留下的戏忠。 见四周无人,戏忠不解的看向张显:“主公可是有秘事交代?” 张显摇头:“非也、” “留下志才,是因有些话不好与众人说。” “将手给我。” 他伸出右手看向戏忠。 后者一愣,不过也是将手伸出。 张显搭脉闭目片许,他才睁开眼:“脉象弦滑,气滞湿阻、” “张嘴吐舌。” “啊、” 戏忠也明白了过来,听话的吐出了舌头。 “舌苔白腻.”张显心下微松,再问、 “时常可有胀腹?” “偶有。” “下肢有力否?” “偶有疲意、” “爱饮酒?” “常饮、” 二人一问一答,良久,张显得出了结论、 肝硬化早期。 还好。 他原先初见戏忠时就觉他面色不对,回想关于历史中戏忠的生平这才将其单独留下望闻问切一番。 “酒水可戒?” 戏忠面露难色:“能否不戒?” 他爱酒,最爱迷离时的那种天人合一之感。 让他戒酒属实是相当于在他心头挖下一块肉。 “那就要做好三十四五魂归泰山的准备。” “若是有妻有子,那你妻你子便要拿着某的赏赐去唤他人夫君父亲了。” 张显话语直白,当然,说三十四五也是往重了说的,若是戏忠今后好好养生,即便饮酒也能活到四十多。 当然,前提是不去辛劳,不多用脑。 但那可能吗? 不可能。 “这” “主公可有他法?” 张显摇头:“无调解之法,此为肝脏之症,不戒酒水,累痛复加天人难医、” “且,你血象也不好,偶有头疾胸闷难喘吧。” 戏忠默然垂首。 张显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以你之才青史留名不难,难的是在青史留名之前活着做出青史留名之事。” “某会亲自配置药方与你缓解病痛,但该要如何,还需你自己决议。” 劝人戒掉爱好这种事外人说只能起到警醒的作用,若是自己没有那个想法,那外人说的再多也是无用功。 所以张显不劝,只说明后果。 否则即便他强硬的让戏忠戒酒,那也无法保证自己看不到时戏忠自己偷偷饮酒。 “忠明白。” 戏志才叹息一声。 “主公杏林之名广传四海,忠相信主公之言。” 以医术起家的张显可能自己都不知晓自己在杏林中的名望。 但对旧疾缠身的人来说,那他的名声可谓是如雷贯耳。 “嗯。”张显起身:“志才便先在军中歇息一晚,明日某让人为你安置住处,届时在搬离军中。” 戏忠也跟着起身:“住处忠倒也无所求,只需安身即可,现下这个时辰,主公是要开始晚操了?” 他可是在虎娃那里听过虑虒县兵晚操习文的,眼下也颇有兴趣。 张显颔首笑道:“确实要到晚操的时间了,志才也有兴致?” “自是有的,忠也想听听主公所授。” “哈哈,成,你自己不嫌累那便旁听吧。” 很快,时间便到了晚上八点。 一众县兵熟络的集合,而后列队而坐。 一块块的方阵一百来人,两队之士。 张显也在校场书室拿了教材,随后便开始了授课。 人多了他一个人就有些吃力,同样的课程他要来回讲上十三遍才能保证让十三个百人方阵皆是学会。 好在今日只需要讲九遍,因为桃源卒去歇息了。 一个个方阵中来回游走,兵卒们手里也有纸笔,纸是桃源灰白纸,笔是炭笔。 兵卒们字迹虽然歪扭,但也确实都是掌握了书写。 一些兵卒遇到问题也会发问,张显走进,却是发现他有几字不会书写,便手把手教授。 把着新兵的手改字:“''杀''字右边是''殳'',古时殳杖能破甲,所以杀敌要找准弱点。“ 一连指导了好几个学问稍差的兵卒,张显继续朗声:“字如排兵,横平竖直便是阵法、“ 戏忠也坐在方阵之间,他身边一名年纪稍大的老卒也在不断书写着字迹,厚实的纸张都快迭成一本书了。 他好奇,问了声:“老兄所写可否让某瞧瞧?” “哈哈哈,拿去看便是、” 老卒大方将正在书写纸张下方的纸全都给了戏忠。 戏忠翻阅,却见满纸皆是琐事、 “十一月十八,领粟三斗,母病愈,谢主公赐药“ “今日学''义''字,何为义?主公言,与子同袍为义,与子同仇为义,为民杀敌为义!“ “今日学‘忠’,何为忠?主公言” 戏忠一张张的翻阅,每言,每语,直白通俗易懂。 且自家主公所授皆是兵法战法。 字意讲解多是用的军中袍泽情谊,百姓所遭遇之言论。 这些对都是穷苦家庭出生的兵丁十分受用,也喜爱聆听。 他抬眼看了看还在一个个方阵间游走的张显,算是明白为何虑虒县兵的士气要比其他兵卒的士气高昂许多。 原来,是有人在给他们奠定军魂! 第112章 :棉(雨停了遂加更4k开心) 军魂二字玄之又玄、 在戏忠的理解中,这二字代表着一支军队进退有序,士气高昂,即使遭遇困境也能随主将慷慨赴死。 而在张显的理解中,这二字则是代表着信念。 因何而战,为谁而战,军魂所代表的是全军上下一心,为同一个目标去抛头颅洒热血。 虽然二人理解不同,但都清楚军魂所代表的意义是什么。 这也是张显扫盲的意义。 古时军队,只认军饷,谁给钱就替谁打仗。 不能说所有军队都如此,但百分之九十八的军队却确实如此。 虑虒县兵如今比桃源卒差的地方就是这个。 信念。 军饷张显不会扣发,相反他还有多发的行为。 军中吃食好过许多豪强子弟,武备军械更都是精品。 在外在的增强条件,他已经为县兵们提供了最好的了。 那剩下的便只有内在。 校场的火光绕着墙挂了一圈,随着灯油的减少,张显也觉得差不多了。 于是走到铁皮喇叭前轻咳了两句:“咳,好了,今日授课便到此,诸将闲暇时自行复习,下次晚操两日后进行!” “诺!主公辛苦,恭送主公!” 九百多人起身齐喝,张显点了点头一手拿书一手背在身后缓步而去。 次日。 苏醒后的张显让人去帮戏忠安置昨晚收拾出来的房间。 他自己则是去了县衙处理公文。 点卯结束,一应衙役小吏都是睡眼惺忪。 张显拍了拍手:“都醒醒神,去街头领碗辣汤去去寒气,某已经让人备好了。” “诺!县公仁厚。” 一众衙役小吏这才精神了几分朝县衙外走去。 张显摇头叹了口气。 这大冬天的,确实早起困难,但也没办法,虑虒县几万人口总会有无数的琐事发生,衙役官吏不动起来就会让问题累积。 “让人在山里找找看有没有山茶树吧,炒制些茶叶出来用以提神使用。” 落座主位,便开始翻看起了公务,这些公务都是头天晚上吏员们收集起来的虑虒县各处琐事,他让人直接放在桌案上,好方便第二天直接处理。 照旧将重要的与不重要的分开处理。 不重要的扫一眼盖个阅字章便算是处理完成。 而那些重要的则需要给出详细的执行意见,颇为费神。 “县公安好。” 正在处理着,谷雨也上工了,张显打了声招呼,将一半的公务木牍分给了他,两人便安静工作了起来。 又过了一阵,正堂里又来了一人。 “主公安好。” 戏忠拱手一礼,又朝着谷雨拱了拱手、 “志才来啦,坐,我为你二人介绍一下。” 张显邀着戏忠落座右侧位置,伸手向谷雨:“谷雨谷时霖,虑虒谷家家主,现为县中主簿。” 又伸手向戏忠:“戏忠戏志才,颍川人士,现为军中主簿。” “久仰久仰、” “失敬失敬、” 二人一番客套。 张显也不客气问向戏忠:“志才可有兴趣处理县中公务?” “固所愿不敢请耳。” 戏忠莞尔一笑。 张显大喜,又将手中四分之三的公务分润了过去、 “那志才便能者多劳了!” 诶。 舒服、 谷雨分了一半走。 戏忠又分了剩下一半的四分之三走,自己面前可就二十片木牍不到了。 抓紧抓紧半个小时处理完成,今天可就算是提早下班了! “这” 看着自己面前堆积起来的木牍,又看了看主公桌前薄的跟丝帛一般的木牍数量,戏忠好笑的摇了摇头。 自己这主公呐,不愧是让汉升兄多番提醒要提防突然给任务的主。 当真是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不过,也挺好。 拿起笔墨笑了笑,也开始了在虑虒县的第一天工作。 处理完自己身前的公务,张显悄悄起身,见两人都在伏案工作,小吏们时不时进来呈上新的木牍,他也就没打扰,悄默默的离开了。 轧棉机,弹棉床都已经准备好了。 这一次说什么也得把棉花技艺给钻研出来。 虑虒县衙隔壁宅邸的工坊里,张显挽起袖子,盯着收获晾晒了半日的雪白棉朵、晨光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细密的光斑,浮尘在光柱中缓缓游动。 “这次定要成功。“他指尖碾开一团棉花,纤维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三个月前失败的棉絮一部分泡了酒精充当医疗用品,一部分实在用不了便团成了灯绳用来照明。 脚踩式轧棉机安静的躺在一角,他上前搬了过来,便开始了轧棉去籽。 脚踩轧棉机的踏板发出“吱嘎“声响,飞轮越转越快,张显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个小陶瓶。 “蜂蜡混松脂“他将混合物涂在枣木辊齿上:“防纤维断裂。“ 棉朵喂入机器,奇迹般分成两股,棉絮如云朵涌向竹篓,黑籽“噼啪“落入陶瓮,他抓起一把棉絮轻扯,三寸长的纤维完好无损。 “妙!“张显吹散掌心棉绒,看它们在光中飞舞。 百余斤的棉朵很快就被处理完毕,时效之快比他在桃源时好几人一同擀都要快上几倍。 机器就是机器,哪怕是这最简单的人力机器,也比人独手去做要快太多了。 轧出来的棉朵有些扁平,张显将箩筐里的扁平棉朵全都倾倒在了一旁的棉床上。 棉床半人多高,都快到张显胸腹了,做这么高主要也是为了不让人弯腰辛苦。 棉床一旁还放着把长弓,弓臂四尺来长跟棉床的长度相差无几,张显拿起将其与梁上的绳索绑了起来。 四尺长的柘木弓悬在梁下,棉锤轻敲“嗡——“的一声。 弦音在棉堆里荡开,蓬松的棉絮如浪翻滚。 张显笑了起来,在脑海中演练了许久的事物总算是有成果了,这种成就感也属实让人着迷。 忽的,他忽然福至心灵,看着弹起翻涌的棉浪:“或许可将单弦改双弦下次可以试试。” 弦音阵阵,整个房间里也被晨光照射的棉絮横飞。 棉床上的棉絮愈发的蓬松,渐渐的原先扁平的一床棉朵都变成了一堆如雪般的棉堆。 当然,张显也从一翩翩君子成了个雪人。 头发面目衣服上到处都是雪白的棉絮。 “呸呸,下次得先弄口罩才行.” 他胡乱的拍打了一下身上,轻柔的棉絮飞舞的更加厉害了。 开窗开门,到了室外拍打,这才是简单的清理了一下。 蓬松棉堆好了,那下一步便是如缫丝一般的缫线了。 上次桃源的那几位嫂嫂确实没有说错,棉线的制备就是跟蚕茧一样将千头万绪拧成一股绳。 只不过步骤错了,棉花毕竟不是蚕茧,先入了沸水,导致纤维断裂严重,所以后续便无法成线。 张显也是在脑海中回想了无数次以后才回想起了些许,所以这次他要先缫线出来。 东汉的腰机纺锤功效太差,一机一锭一次只能弄一条线。 他干脆也改进了一番,随着匠艺技能的提升,他在手工机械方面的技巧经验也是愈发的熟练。 改良后的纺车静静地待在房中一角,车体不大,但却是三锭车,手摇动力,一次能弄三条线出来。 当然,锭子越多一次性能弄的线也越多,不过他还没有彻底吃透纺车的型制,就只弄了三锭车出来。 将棉絮团了团放到离纺车近的位置,他将一团棉絮捻成了线状然后扣在纺车里连上锭子。 棉絮成线的原理就是利用纤维之间互相纠缠的原理以相对的速度拉扯而成。 棉的特点就是纤维十分容易勾连一起,加之其本身纤维就比较长,所以就成了纺织的好原料。 转动纺车,三个锭子也匀速的转动了起来,棉堆里三根线相继缠绕带出拉长,棉线终于是成功的在自己手上出现了! 棉线竟如银蛇般连绵抽出,在锭子上缠绕,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个锭子同时飞转着,那绕满线的纱框以及锭子也愈发的饱满。 “成了!” 随着最后一缕棉絮飞向了纺车,张显大喜的欢呼了声。 线成了那后面其他制成品就全是顺理成章了。 有线剩下的就全看裁缝手艺,用不着他了! 棉好啊,即便无法大规模推广,但只要能列装军队,那张显麾下的兵卒战斗力也能大增许多。 就比如这个时节。 冬季。 相比起普通麻制被服,一床七八斤的才能在晚间安睡。 但如果是棉制被服,那这重量就可以锐减一半不止。 而且棉制被服的洗涤周期也可以拉长,寻常麻制被服十天半月就得洗上一次否则就容易霉烂,但棉制的三十天处理一次就可以了。 使用寿命也长,麻制普遍半年就到了周期尽头,而棉制往往都是两年以上。 更关键的是这里是并州! 边郡苦寒,用棉给鞋做保温,起码可以减少百分之三十的冻伤现象,也算是无形中提高了战力。 而且如果能弄出棉甲,那棉甲的吸音效果远超皮质铁质甲胄,这要是用在夜袭上也能提供不小的帮助。 棉花的技艺核心只有轧棉跟纺线这两点,但现下没有改种的棉花根本无法大面积推广,只用这种种质的棉种,自己要么拿下新疆地区,要么拿下岭南交趾地区,否则还是无法大面积种植。 “看来真得是先军用了” 张显咬了咬嘴唇。 他将棉线全部摆放齐整,差不多一百斤左右的棉花制成线后就只有八十斤左右了。 这二十斤的损耗大多都是飘飞的棉絮以及无法成线的短绒。 棉籽也有二十多斤左右,对于棉籽,他现在还没想好能做什么,只能留作种子使用。 以往好像听过有人说棉籽油棉籽油的,但又好像听说过棉籽油影响生殖这么一说,所以暂时不敢乱来。 将棉线装好,他在宅中呼喊了一声,两三个十四五六干瘦的丫头就跑了过来行礼。 “家主、” “将浴间加热烧水,某要沐浴。” “诺!” 三名丫头行礼告退。 这三人是他让张氏帮忙从穷苦人家里聘请的。 算是佣人吧,张显给她们的都是聘请契书,每年千钱左右的薪酬,但包吃住。 聘来还没有一天,他也就先让张氏带着。 曾经作为一家主母,张氏倒也是知晓该如何教人规矩的。 说到张氏,张显眼睛一亮拎起装有棉线的箱子就去找她去了。 后宅房间,张氏缝补着自家儿子的衣袄,待在宅院她每天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偶尔也会帮着张显,韩暨这两个单身汉也缝补缝补略有损坏的衣物。 “嫂嫂,方便吗?” 门外,张显的声音响起。 张氏放下针线,起身。 “诶,来了。” 打开房门,却见一个面须发白的张显站立门口,这可是差点将她给吓坏了,忙问道:“县公这是怎的了?” “哦,这个啊,无事无事,一些外物罢了。” 张显拍了拍身子,棉絮纷飞。 见是外物影响,张氏这才松了口气,自己跟儿子两人好不容易是遇上贵人了,这要是县公有个什么意外那可如何是好。 即便不考虑将来,这张县公人也委实不错,这样的好人要是早夭那可真是老天无眼了! “县公这时来寻小妇.” 她犹豫问到,以往张显是很少单独来找她的,难道是文远? “哦,是这样的,嫂嫂可有纺织的经验?” “纺织?这个小妇自然是会的,县公问这个.” “会就好,嫂嫂你看这个,你能帮忙给我纺成布匹吗?” 张显将装有棉线的箱子放到了张氏跟前。 张氏打开一看,见到了二十多卷洁白的丝线。 她拿起一卷捻了捻,惊呼道:“这是蚕丝?不对,蚕丝要好细润才是,县公,这是.” 张显轻笑:“一种新的纺材,嫂嫂看将其纺成布匹需要些什么,直接去库中提钱采买就是。” “嫂嫂,此物对我十分有用,还望嫂嫂尽心纺织。” “哦哦,小妇知晓。” 虽然张氏还有些迷糊,但张显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是点头应下。 “那就辛苦嫂嫂了,某去洗漱洗漱,这棉絮倒也是有些瘙痒。” 张显拱手一礼转身便离开了这处,往浴间而去。 第113章 :拼好功(求追读4k) 晋阳。 大火前晚燃起一两个时辰后便被扑灭。 但此时的晋阳城中依旧是稍显破败。 残垣跟焦黑的木炭余烬相照应。 郡守府。 时任晋阳令太原郡守的王泽脚步不辍。 背手时而顿足,时而向外眺望。 刻余钟,一席全甲在身的武将疾步而来。 王泽焦急伸手一问。 “如何?可有那伙胡骑消息?” 来将顿足拱手:“末将依照痕迹搜寻至汾河边上,那伙胡骑最后去的方向乃西河郡。” “唉,多事之秋,这好生生的怎的胡人寇边了!” 王泽一副愁眉模样,现下族中力量多在洛阳替家兄王柔奔走,留在并州的却是不多了。 “郡公莫忧,末将以为这伙胡骑不过是冬季难捱这才南下,今次收获而回,想来短时间里不会再来。” “唉,希望如此吧。” 王泽叹了口气。 “对了,叔则认为,我郡还要保持警戒否?” “末将以为,暂时警戒方能让那伙胡骑不敢再入。” “有理。”王泽点头。 心里却是想起了几日前虑虒主簿前来拜访的场景。 ‘虑虒张子旭也是个难缠的人物,丁建阳那方始终没有信件传来,只听闻张子旭安然返回.’ ‘这样的话.’ 他心下一动:“起拟公文传至虑虒县令张子旭,命他召集县兵,搜捕胡骑之祸,此胡骑罪大恶极,令他二十日内必须予以交代!” “唯。” 一旁郡所吏员拱手,便写起了公文。 不一会便是写好,递呈王泽:“郡公。” “嗯。”王泽接过扫了几眼点了点头,便加盖了郡守印。 “驿骑速传!” “诺!” —— 洗了个热水澡舒舒服服。 满头满身的棉絮都被水流冲走。 坐在椅凳上,张显背靠着将头后仰。 三名丫头帮着用布巾擦拭水渍。 正闭目养神呢。 门外脚步匆匆而来。 “报!” 张显睁眼,身子直立,大步而去:“何事!” “晋阳令,着令虑虒县公张子旭二十日内缉拿祸乱胡骑!” “这不合规矩!” 张显瞪目看向过来传报的小吏:“那驿骑何在!” “尚在县衙、” “随某去!” “唯!” 披头散发着,张显路过廊桥时顺手撕了条布带拢向脑后乱发。 县衙,所幸相隔不过一条街道。 张显两人来时,那头插双翎羽的驿骑才打算走。 “驿骑稍后!” 正欲上马的驿骑停下,转身后望。 “阁下.” “虑虒张子旭!” “原来是县公当面。” “不知县公叫住某是.” 张显近前米许质问:“此番令,当真是晋阳所令?!” 驿骑苦笑:“县公,自然是晋阳所令,若不然某一小骑还敢假传命令不成?” “你稍后。” 张显看了一眼他,转面向小吏:“取笔墨丝帛!” “诺、” 小吏匆匆跑进县衙,而后又匆匆跑来、 半蹲下身子,双手举过头顶,一块方形木板上平铺着一片丝帛以及笔墨。 张显提笔快速书写,加盖身份印后吹了吹墨迹将其装进一方木盒中。 “替某交予郡公!” 他神色冷清,不过也不忘塞上了百十枚五铢钱。 驿骑叹了口气伸手接过:“也是为难张县公了。” 张显甩手,背身而去。 身后马蹄声响起,他的嘴角这才微微勾起。 侧首向身旁小吏问道:“某方才可是气急败坏?” 小吏愣了愣回道:“十分气急败坏。” “那便好、” 张显哼了哼往县衙正堂而去。 一席白衣,头发微微湿润束在脑后,张显入了正堂却是看到戏忠谷雨两人已经是坐而相望。 “县公,你可算来了。” “主公、” “欺人太甚!” 张显脸上表情变化堪称行云流水,进来前颇为自得,但脚步刚踏入正堂门槛时却已经是一副怒火中烧了。 戏忠一愣,旋即瞥了眼谷雨,心下明悟几分。 他拱手道:“主公莫要恼怒,兴许是郡守心急乱投医,这才命主公出手缉拿胡骑。” “上次离开郡府前王郡守还言要回礼,这才三日尔,怎的会让虑虒县接下这种差事。” 谷雨也是一副苦大仇深,他还觉得自己几日前的拜访还算不错呢。 “某上任虑虒不过两月,手下兵少将寡如何能担此责任!” “我已让驿骑带回某之信件与郡公,此事虑虒应承不下!” 张显大声叫嚷着,一屁股落回到了主位。 戏忠砸吧了下嘴:“可是郡守令已出,想来回转余地甚少,这可如何是好” 张显也是叹气:“是啊.这可如何是好” 说着,两双眼睛不由的就看向了谷雨。 !? 看我作甚?! 谷雨心头狂跳。 他试探的拱手问道:“县公这是有安排?” “时霖呐” 哆嗦、 谷雨打了个哆嗦、 什么情况啊这是、 他讪笑几声:“县县公有事吩咐便好,雨不敢懈怠。” “呜得时霖相助,真乃某之大幸,大幸啊!” “是啊是啊,这事还真是只有时霖能办、”戏忠也在一旁帮腔道。 不是,啥事啊!你们倒是说啊! 谷雨心里突突个不停,太诡异了家人们,怎么感觉这晋阳的诏令是奔着自己来的。 “时霖呐” “县公!你吩咐!你吩咐!” 受不了了! “好!既然时霖如此那某便是说了。” 张显大喜:“时霖也知,某上任虑虒便除了两国贼,虽是除贼但也让太原豪强们惧怕了几分,所以这次郡守令下,我虑虒兵少将寡又无充足粮草,这如何能完成郡守命令。” “所以某想请时霖替某奔波,与这太原一应豪强们说客说客,让他们施以援手才是。” “原来如此.” 谷雨松了口气,只是说客的话倒也没什么了。 他拱手:“郡守之令确实不智,那雨便替县公走动走动!” “辛苦时霖尔!”张显起身,激动的攀了攀谷雨的臂膀。 后者微微躬身:“那时霖便去准备了。” “辛苦、” 张显笑眯着眼睛朝远去的谷雨背影挥手,待人影完全消失,他面色一肃坐了回去。 “开始了。” “是啊,某还想着或许要等郡兵吃一败仗后才会轮到主公出场。” 戏忠手肘有些懒散的撑着桌子,手指轻捻着发丝。 “王泽也却是记仇,此番让某二十天拿下胡骑,不过是借口,他是想以此为由直接罢了某的官职。” “什么时候一郡之事需要一县之令来处理了!简直荒谬!” 张显眼睛微眯。 戏忠点头嘴边却是笑道:“不过也好,趁机倒也可以跟王泽掰扯掰扯。” “想让虑虒出兵,那就给出兵权,主公现下有县令官职,不妨在要个校尉的武职?” “小了!”张显冷笑一声。 “区区校尉,某还真看不上,要,就要个大的!” “哦——!” “主公是想.” “不是剿灭胡骑嘛?那就‘使匈奴中郎将’好了!” “嘶比二千石的武官,王泽可给不了。”戏忠倒吸一口凉气。 “谁说问他要了?” 张显缓缓起身看向洛阳方向:“他求十常侍,某便不会也找十常侍吗?!” —— 次日。 郡府。 王泽拍下丝帛沉声:“这张子旭果真难缠!” 身旁幕僚主簿闻言询问:“郡公,这张子旭如何?” “他言无有兵权怎能出兵,此事虑虒县应承不下!” “此借口倒也说得通,若是郡公紧逼反倒是落了下成。” “呵,不过是求兵权罢了,他要某给便是,某倒要看看,他是否真有万军不当之勇!” 王泽亦是冷笑,左右不过一个起于微末的医者,治病救人他或许信他张显有他人无有的本事。 但这里是并州!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玩得转的! “起拟,着令虑虒县令太原郡校尉一职,领兵两千数。” “两千数是不是太多了,郡公.” 校尉领兵两千那可是满编到不能再满编了,如今晋阳校尉也不过领兵两千之数。 “无妨,给他此数,他还真能有如此多人?招募黔首,可是完不成二十日之期。” “兵权某给了,若是这还逾期,那也就别怪某以军法处置!” 王泽眼底闪过几抹冷光。 “报——!” “不好了郡守!半时辰前城外再现胡骑身影,已劫掠唐家,唐家丁口十不存一!” “报——!” “郡守!烽燧急报,唐校尉领兵交战,不过三合被斩于马下!一千晋阳兵死伤大半!” “什么!” 王泽腾地一下站起。 “其他校尉呢!” “已集结而出,但胡骑现下以不见踪影!” “该死!来人,送往虑虒,着令虑虒令即刻发兵!” “诺!” —— “主公人手已往洛阳去,此番耗莫钱财无数啊。” 戏忠落下白子,啪嗒一声。 “钱财没了还能再赚,要是机会稍纵而逝那可就难寻了。” “此番王泽要罢黜某,定会大肆宣传,某便是要借王氏的渠道,拿到某想要的!” 张显落下黑子,也是啪嗒一声。 “主公却是急智,如此棋盘十七纵线十七横线,错综复杂,敌手有时也是妙手。” 戏忠再落子,堵死了黑子的出路,捻起十数枚黑子轻笑:“险些让主公反围了某。” “哈哈哈,竟然被你看出来了,真是可惜。” “汉升昨夜星夜兼程,而今想来应是已有战果、”张显落子。 “相差不多,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快回返了。”戏忠紧盯棋盘,推测着张显后手几步棋的用意。 “那驿骑应该也快了。” 啪嗒一下,黑子在原来被戏忠吃掉的一个点位上落下。 “主公这不是自投罗网?!” 戏忠皱眉,这子一落,黑子满盘皆输、 “报——!晋阳驿骑急传!” “进!” 张显起身看向戏忠:“十七线纵横的棋盘太小,改明,让工匠打造十九线的棋盘!” “.” 戏忠无语。 还以为主公是有何妙手,原来不过是耍赖! 张显轻笑,看着瞬间垮了一张脸的戏忠直乐呵,电视剧看多了吧,哪来的那么多妙手,两军交战比的还是硬实力! 下棋下不过你,难道还打不过你嘛? 头插两翎羽的急报驿骑快步而来。 半跪而下呈上一方木盒:“晋阳令,着令虑虒县公张显张子旭领校尉武职领兵两千!着令虑虒县公张显张子旭即刻出兵缉拿胡骑!” “虑虒县县令张显,领命!” 张显接过吏员递过来的木盒,打开,其内便是一方校尉印以及绶带。 他点了点头看向吏员:“招待一番驿骑兄弟、” 而后看向戏忠:“志才,去校场!” “诺!” 两人出了县衙直奔校场。 “集合!” 短哨之音接连响起。 九百多名县兵快速集结了起来。 点将台上,张显立于铁皮喇叭之前。 “郡守急令,太原胡骑猖獗,先命某为校尉点齐兵丁两千驰援晋阳。” “赵云!” “在!” “点齐四百骑卒,备甲备马随某出征!” “诺!” “戏忠!” “在!” “领五百战兵坐镇虑虒!” “遵命!” 令书一到,张显仅用了两刻钟就完成了点兵。 四百骑马步兵浩荡而出虑虒,号两千数毫不遮掩。 所过之处皆是大肆宣扬郡守任命。 沿道豪强一应送上辎重。 半道之,又有四百骑并入军中,黄忠他们回来了。 八百骑卒浩荡向晋阳而去。 “主公,打探好了,西河方向有一部族常与羌人商贸,近期会有一支千骑过来。” “那就合该他们倒霉。” “你最后留的痕迹还是往西河去的吧。” “是!所有痕迹都是指向西河。” “那便好,派出哨骑沿途告知诸县府,便说太原令王氏王泽下令征讨不臣。” “主公,郡守有这么大的权利吗?”一旁赵云不解。 “郡守没有,王氏有!” “懂了!” 黄忠拱手,立即派出哨骑。 八百虑虒卒号两千过晋阳。 晋阳城上,王泽眯眼看着浩荡而去的骑队心下一阵不安. 这张显别真有万军不当之勇吧. “叔则,你觉得此军如何?” “行进有序,强兵尔、” “.” 王泽甩袖,往郡府而去。 “得让兄长活动一番,找个由头从朝堂上参这张显一本、” 另一边。 一队车马也在快速驶向洛阳。 车马中,糖霜金饼美酒几何,连带着一颗颗的鲜卑颅首,其中还有一颗丁建阳没要的当户颅首。 钱,功皆有。 这使匈奴中郎将的位置他要定了! 虽然颅首是几日前在雁门郡杀得,糖霜金饼是桃源带的,战功是几天后才斩获的。 但这么东拼西凑一下,你就说这是不是功绩吧! 三日后。 残阳如血,汾河水面泛着碎金般的光、张显勒马高坡,身后八百铁骑静默如林,铠甲缝隙间渗出丝丝白气那是战马喷吐的热息遇冷凝结。 “主公,前方五十里便是西河胡人部族营地。“黄忠铁枪遥指。 “扎营修整!” “诺!” 月底了大家手里还有票的话投一投孩子吧,孩子太难了。 第114章 :擅启边衅(出太阳啦遂加更4k) “哨骑尽出,沿途打探道路,山坳,水系.” “尽快找寻到羌人踪迹、” “各部严阵以待,兵不离手!” “领命!” “诺!” 结营扎寨,一顶顶帐篷零散布置,八百骑互为犄角。 赵云拎着轻骑尽出充当斥候,五十里的距离之间要确保行进的安全通道。 火头军埋锅造饭。 夜。 全军安歇,吃饱喝足。 子夜。 赵云轻骑回转,入主帐。 “主公,一应情报皆已探查,西河所部胡人居多,部族人口三百有四。” “沿途山林,水系皆已探明,翻过此处一马平川、” “羌人可至?” “并无羌人踪迹、” “嗯,下去歇息,辛苦云弟。” “弟告退!” 主帐中,张显磨着戟刃,磨刀声苍苍的响。 次日、 早间轻骑再出。 八百骑不动如山。 “所部粮秣还有多少?” 张显发问。 一名火头军禀报:“沿途所收豪强辎重,还够八百人马嚼食七日、” “汉升!” “在、” “派骑回返,告知一应豪强,军中钱粮短缺!” “诺!” 正午、 羌人未有踪迹、 一连两日,八百骑皆在营帐中休整,斥候游哨打探四周。 第三日。 “报——!” “羌人千骑自西北方而来!” “整军!” 主帐帘门被铁戟挑开。 已着重甲的张显踏步而出。 “诺!” “全军集合!” “集合!” “各部备甲!” “快!” 八百骑快速响应,虽然很多人脸上还有些茫然无措,但身体反应的速度比脑子更快。 咻—— 张显吹响脖下短哨。 一匹披着厚实马铠的战马踱步而来,马蹄踩踏冻土,发出些许金鸣之音。 黄忠赵云两人也是备甲而出,一人身甲棕黄,一人身甲银白。 甲片排列犹如鱼鳞,顶盔下软甲护着脖颈,顶上流樱飘动。 很快,八百骑皆是备甲骑乘。 张显翻身上马:“黄忠!” “在!” “领弓卒,枪卒,刀盾卒!” “诺!” “赵云!” “在!” “领骑卒紧随我后!” “诺!” “众将听令!” “在!” “清扫异族!保境安民!” “诺!” “出发!” 张显一马而出。 随后八百骑紧随! 两侧游哨冲出,带路向前。 冬季白雪皑皑植被不长,从高空俯瞰,却见一条黑色长蛇于银盘之上。 长蛇翻过一道山坎顿足。 山坎往下,一马平川。 “主公,前方十里便是西河部族营地。“赵云铁枪遥指、远处毡帐星布,炊烟阵阵。 张显眯起眼,营地方向传来隐约的羌笛声,混着牛羊嘶鸣。 “传令。“他轻叩马鞍:“云弟率骑卒阻截东面河谷,汉升带三百堵西山口。“ “诺!“ 铁蹄碾过霜草的声音像撕开绸缎,张显抚过腰间新佩的校尉印,青铜兽钮已被焐得温热,这方寸之印,很快就要换成持节的虎符了。 朔风卷着雪粒抽打在铁甲上,发出细密的沙沙声。张显勒马高坡,看着八九里外的胡人营地——羊皮毡帐像撒落的棋子,东一堆西一簇地散在河湾处、几个胡人孩童正追逐打闹,完全没注意到山脊上泛起的金属寒光。 “主公,羌骑距此还有二十里。“黄忠铁枪上挂着的冰凌簌簌掉落:“按脚程,刚好能堵在他们回援的路上。“ 张显发现有不少兵卒都有些微微震颤,这批县兵里,除了桃源卒见过血腥外,其他的都是第一次上阵的新兵。 有些恐惧也是正常、 “传令。“戟尖挑起一面赤旗:“按丙号预案” “准备、” “诺!” —— 当第一支箭离弦时,放牧的胡人老汉还在弯腰捡鞭子,箭簇穿透他后背的刹那,雪地上炸开十几朵血梅。 营地里顿时炸锅,女人们尖叫着抱起孩子往帐后跑,男人们抄起弯刀时,第二波箭雨已经罩了下来。 “举盾!举盾!”张显大声吼着!他领着二百刀盾卒骑马从山坎而下,阵前下马结阵杀向营地。 但最前排的刀盾兵果然还是乱了,初上阵紧张之下三名县兵的蒙皮木盾撞在一起,反倒是把同伴绊倒。 好在右侧的桃源卒已自发形成楔形阵,像烧红的刀子切入黄油般开始逼近营地外围。 “前进前进!不要顿足阻挡袍泽!” 张显没有冲杀,而是在马上指挥着这二百刀盾卒。 另一侧。 赵云的骑队快速向东面河谷,撞翻了一架勒勒车,车后突然窜出个胡人少年,骨箭“叮”地钉在赵云的胸甲上好在被弹开了。 银枪本能地刺出,却在最后一寸硬生生偏转。 “骑都!” 身旁一骑卒上前补刀,枪尖刺入少年胸膛、 鲜血喷涌而出! “骑都!你没事吧!” 这骑卒焦急呼喊,赵云愣了愣神后回过神来,看着地上那倒在血泊里的少年摇了摇头:“无事!快去东面河谷,以防胡骑走脱!” “诺!” 战局中央,张显战马踱步跟在刀盾战阵外侧缓慢向前。 营地之中,一些胡人男子上马冲来,张显抬手戟刃刮过某个胡酋的脖颈。 热血喷在雪地上,竟腾起淡淡的白雾,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呕吐声,是个第一次见血的县兵,正扶着染血的拴马柱干呕,手却依旧死死攥着刀兵。 张显暗暗点头,训练还是有效果的,虽然有些人无法避免生理不适,但身体还在坚持。 “继续!想想尔等日常苦训所为何故!” “想想若是此间胡人若是入了虑虒,尔等家小皆在,他等会放过尔等的家小否!” “若是害怕!便唱·无衣!我等袍泽皆在,惧怕什么!”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黄忠的伏击圈设在河湾拐角。 当四五百羌骑从冰封的河道行进过来抵达预定地点时,雪堆之后,忽的百余支弓矢飞出。 第一轮齐射就射翻了七十多骑,受惊的战马在冰面上打滑、 “别恋战!”黄忠一箭射穿羌人首领的咽喉:“驱赶他们往主营跑!” 短哨声接连响起,又是百余骑从一侧绕出将慌乱中的羌人往胡人营地那边赶去。 溃散的羌骑成了最好的开路先锋。 他们慌乱的冲向胡人营地,从跟张显等人相反的方向,将胡人营地冲得七零八落。 一个满脸是血的羌人撞翻了祭祀的火坛,燃烧的兽油引燃了三顶相连的帐篷。 火光顿时滔天。 张显见四面都已是差不多的局面了,立即挥舞令旗暴喝、 “冲杀!冲杀!” 各令旗兵挥舞令旗四处游走。 不多时,张显麾下除了守住胡人后撤方向的赵云等骑,其余兵卒皆是杀向了胡人营地。 张显更是不在指挥刀盾卒,而是打马而出,手中霸王戟横飞冲入了胡人营地! “紧随主公!快!” 桃源卒里,赵苟,赵虎,赵牛等一众军官大声喝令! 几百桃源老卒便围杀了过去。 血、 火、 哭喊、 虑虒县兵从最开始的无措到麻木挥刀,人的成长速度有时候快的让人自己都无法理解。 那个被张显亲眼注视干呕的县兵,在厮杀一阵后,也化身为了屠夫。 盾击拍的胡人羌人一晃,而后刀果决的刺向胡人羌人的胸口,血喷了一脸,也不在见他有丝毫不适的反应。 “当心点。” 身侧风声呼来,这名县兵身旁的袍泽举盾替他挡下了这一击胡人的挥砍。 “谢了、” 道谢一声,他又是直刀而出,将那名偷袭的胡人给刺倒在地。 “主公呢?” 身旁以空,他有些茫然的环顾四周,大地已经是红染了一片,倒下的胡人不知凡几。 “早就杀到最里面了,唉,我等还是差了些,也难怪每战主公都是点齐那些兵卒。” 刚刚替他挡下一击的兵卒叹息一声,看向胡人营地最深处,眼底闪过几抹渴望。 “别呆愣着,往另一侧去,驰援骑都!挡住他们后撤的路!” 一名伍长喝令了一声,两人齐齐应诺! 战场的最后,张显的八百骑已经像是包饺子一般将千余数的胡骑跟羌骑给完全包圆。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喊杀声跟哭喊声也逐渐停歇了下去。 临近日落时分,张显站在一顶还算完好的毡帐前喘气。 身上血裹了一层又一层完全就是一副血人模样。 “主公.”满脸血污的赵云也带着兵卒押解了许多后撤但被他阻拦的胡人回来,百余数的妇幼哭喊着。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这些该怎么处置?” 张显看了一眼那些胡人妇孺正在喊着他根本无法听懂的语言,招来了一名虑虒户籍的县兵问道:“你能听懂胡语否?” 那县兵聆听半晌,侧耳在张显耳边说道:“那些女人在告诉自己的孩子让他们记住今天,以后找机会复仇!” 张显点头看向赵云:“云弟,你先带着弟兄们赶着牛羊马匹往营帐去、” “诺!” “汉升,清点好了伤亡就来帮我收拾这些胡人的辎重。” “好嘞!” 雪又下了起来,渐渐掩盖住地上的血迹和残肢。 赵云带着三百多兵卒赶着成群的牛羊马匹先行回转了。 待胡人营地的所有东西都被收拾妥当,黄忠找到了张显。 “伤亡如何?” 张显问了声。 “甲具齐全,伤者有一些,仅有两人死亡。”黄忠苦笑一声:“这两人太紧张了,被胡人马匹撞倒后被马蹄践踏而亡。” “还好。”张显点了点头、 这次出征他带了五百多具铁甲,几乎是将从桃源带来的铁甲都带上了,所有战阵靠前的兵卒穿戴的都是铁甲。 而机动性强的骑卒也是穿了两层的皮甲游曳四周,袭扰胡人的退路。 虽然受伤在所难免,但所幸是人员死亡不多。 双方人数相差不大,胡人五六百还有老弱,羌骑虽然人多,但也被黄忠打了个措手不及往中心赶来。 如果这种局面还无法做到碾压,那这批兵卒还真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了。 “收拾好那两位弟兄的尸首带回虑虒,终究还是要入土为安才好。” 张显叹息一声。 黄忠点头:“已经收拾好了、” 而后又看向那批已经不在哭喊的妇孺以及胡人羌人俘虏问道。 “这些人怎么处理、” 张显也看了过去,胡人羌人中的男人低着头,女人们则用怨恨的目光看着他。 “按草原规矩,高过车轮者.杀!” 他拍了拍黄忠的肩膀用力按了按:“虑虒的规模,这些人带回去也会生乱,汉升” “做绝点!” “诺!” 黄忠倒也果决,但在他踏步向前时,却又闻一言:“车轮平放、” “.诺!” 言外之意很明显了。 幼也不留、 当胡人营地这边的虑虒县兵再度启程时,张显他们连一个俘虏都没有往回带。 油脂毡布堆积一处,火焰熊熊燃烧。 照亮了半边天际。 几百铁衣沉默归营,每个人的马匹上都挂着几颗胡羌男人的颅首。 县兵营帐。 牛羊叫声不绝。 这次缴获的胡人牛羊马匹几千数、 大战刚落,张显便是让人宰羊烹饪让县兵们吃个痛快,好抚恤他们战后的沉默。 营帐气氛逐渐高涨。 张显这才满意的将自己的血甲换下。 晨光刺破云层时,赵牛正带人清点具体缴获,灰白纸上墨迹淋漓地记着、 马匹共计一千二百匹。 战马七百余。 牛羊共计四千七百头。 皮货八十车、 金银器三箱、 主帐中,他一一禀报。 张显点头也是停笔:“让弟兄们收整好,我们也该回返了。” “诺!” 阳光照下,只见张显身前木牍上所记:“虑虒校尉张显腊月丙戌破胡羌联军于西河,斩首千级,获马匹辎重无算,羌胡酋之首级已盐渍,随书呈上。” 片许后,他又添笔:“此战赖郡守调度有方,将士用命、” “擅启边衅这种罪还是你背比较好,反正这也确实是你让我来剿灭胡骑的,甚至还是你亲自宣扬出去的。” 张显嘴角勾勒。 求票呀 第115章 :庆功宴(求追读4k) 当满载首级的牛车碾过晋阳城门时,积雪都被染成褐色,街边酒肆二楼,王泽的族侄王昶失手打翻酒盏:“真是胡酋.”他盯着车上那几颗银耳环晃荡的首级呢喃:“去年在胡地集市见过” 郡守府内,王泽指尖发颤地摩挲着捷报上的火漆印:“好个张子旭!”他猛地拍案、“去查!查那些首级里可有老弱!” 幕僚微颤了一下;“郡公,颅首皆是青壮胡羌” “该死!某这不是替他做了嫁衣!怎的可能!怎会可能!一个小小的医者,他如何能有此等强兵!” 王泽双目有些泛红、 气急之下他怒吼道:“不行,某要参他擅启边衅!还要参他私养精兵!” “郡公!郡公!”幕僚也是焦急,王氏是不是在并州太过顺遂了,今次只是受到些许不顺就有如此火气。 “郡公呐,此本不能参!” “为何!” 王泽怒目而视,盯着幕僚。 幕僚苦笑:“郡公莫要忘了,下令除贼的正是郡公啊、” “且,若是此僚无有校尉武职郡公倒也可参他私养精兵,但眼下他已有校尉武职,麾下兵丁强盛也无可厚非。” “我” 王泽一口气憋在心口半天没上来。 合着路全是自己去堵死的! “他人呢!” “求见过一次郡公,不过当时郡公正在气头,便没有见他,眼下,应当是返回了。” “唉此僚迟早会成心腹大患!” 虑虒途中。 “哈哈哈,主公,你是没有看到那些豪强前倨后恭的模样,实在是太招人乐呵了。” 马背上的黄忠大笑着。 晋阳的一应豪强跟几日前完全就是两个样子。 几日前他派骑卒返回晋阳求取粮秣,一众豪强皆是一副臭外地的又来要饭了的表象。 而今日他们带着几百首级去往晋阳后,出城前,这些豪强们又是忙不迭的相送好礼。 “趋利避害无不是也、” 张显倒也没有太多的意外,人大多都是如此的。 “可惜是没见着王泽,要不然某倒也能笑话几日。” 黄忠笑意渐消:“这王泽比起他那兄长还是差了许多,太原县兵裹胜而还他居然见都不见,这样的人真是一家家主?” “太顺遂罢了、”张显调整了一下坐姿,身形随着马匹步伐而上下起伏:“王氏掌控太原由来已久,之前又是他兄长担任并州刺史,承担了大多压力,而今换上他来主事,难免会有公子哥的脾气。” “对了汉升,待会安排一队骑卒将这些颅首还有帛信送往洛阳,补上后功!” “诺!” —— 几日后。 洛阳西园,张让把玩着做工精美的纯金把件,望着桌上一路排开的洁白糖霜与金饼满意的点了点头。 “与你结交的这小县令却也懂事,是个人物。” “让父过誉了,儿这识人本事不也是让父教授、” 时任黄门令秩俸六百石的宦官满脸堆笑,心里对张显也更加赞赏,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让他在让父面前长脸了。 “哈哈哈” 张让大笑,挥了挥手,门下几名小太监就将所有东西都给扣上了盖子搬了出去。 “他这次又是求了什么官职?” 张让慵懒的斜躺了下、 宦官从袖口摸出一封帛信双手呈上。 “他所求乃使匈奴中郎将。” “哦、”张让眼睛眯了眯,心下一动。 “念、” “唯、” 宦官手放下,开始念诵帛信上的言语。 先是一番逢迎拍马,又赞十常侍劳苦功高,而后话锋一转,表明其受太原郡守所令剿灭霍乱太原胡骑千数。 阵斩之,特意奉上鲜卑当户颅首一枚,鲜卑骁骑数十首,以求使匈奴中郎将,替朝堂安守一方! 听完帛信上的内容,张让眼底的意动更加的明显,他问。 “可查验颅首是否属实?” 宦官忙道:“属实,儿是让的验首吏亲查,他言皆是正经鲜卑颅首,且都是久经沙场的鲜卑精锐。” “哦,他这倒是没有吹嘘,确实是员好将、” 其实张让并不关心这颅首属不属实,也不关心并州是否安稳,他嘴上跟宦官说着话,心里却是在想另一件事。 这张显倒也是识时务,且礼数周到,没有其他人那种求着他们办事又从心里看不起他们的表象。 如果培养他成为外兵将领,貌似也是个不错的人选,说不定以后也能成为助力、 张让捻了捻手指,阴恻恻的一笑、 “有功,又有买官钱,此官身就该是他的,去安排吧,将印绶都备好送去。” “诶,让父仁厚。” 宦官谄笑着恭维。 “哈哈哈,去办吧,还有人请某饮酒,不得不去啊。” 张让哈哈一笑,起身离开了西园。 “恭送让父、” —— “恭迎县公凯旋!” 虑虒县门,一众官员小吏以及百姓都在城门处恭候。 半月不见,他们对近来太原所发之事也是有了耳闻。 原来自家这县公居然被征辟外战了。 当真是文武双全! 夕阳将虑虒城墙染成金色,城门处人头攒动。 从晋阳返回虑虒张显他们走了六天。 为何这么慢、 身后八百骑带着数万牛羊马匹便是答案。 裹胜而还,怎能只让虑虒之民欢庆?自然也是要让沿途县镇也是高兴一番才是。 这不,这沿途县镇高兴了,那些个豪强氏族纷纷都是送上了贺礼,原先不过数千头牛羊,而今却已经是过万了、 虑虒街道上,百姓欢庆相迎、 布庄的王掌柜捧着陶罐挤到队前:“县公!这是某家陈酿的美酒,县公得胜饮否?”他前些年被胡商劫过的车队,如今也是有了报仇的快意。 张显哈哈一笑:“某不饮酒,王掌柜不妨与众将士饮胜!” “是矣是矣、”他捧着酒坛向后,一碗酒一碗酒的斟给兵卒,直到一坛酒被分了个干净。 不过他的酒分干净了,还有更多的人捧着酒坛过来了、 张显倒也没有拦着他们。 这酒可以喝,百姓们看着心里畅快,虑虒的人心也会更加的凝聚。 几个梳双丫髻的小娘子红着脸掷出香囊投向归来的军伍之中。 一些个兵卒接着香囊一愣,而后又被周边同袍以及百姓起哄般的调笑,一下子也反应了过来,脸上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样。 张显也是乐的不行,正乐呢,却见前头更多的香囊抛来,而无一例外地,这些香囊抛向的目标全都是他、 张显不乐了、 身侧赵云,黄忠却是乐了、 就这么一路欢庆的回了校场。 百姓们自知是无法进入这等地方的,所以在眺望几番后,也都各自散场、 一众县衙官员则是跟着进来了。 韩暨快步而来扶住下马的张显手臂递上毛巾:“主公凯旋,暨已经备好的庆功宴、” 张显接过毛巾擦了擦脸朝兵卒们吩咐道:“马卸鞍,甲入库,各部马匹送入马场,今日庆功!” “诺!” 呼喝声齐整,直冲云霄。 又向一应官员吩咐:“将牛羊安置、金银入库、” “诺——、” 吩咐完这些,他这才笑脸面向韩暨:“公至归来了,想来水锻坊那边也是完工了?” 韩暨拱手:“暨不负主公之命,现下水锻坊以然投入使用,正在全力打造农具器械、” “好事成双,公至辛苦、” 张显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旁戏忠也走了过来,递上半片印符:“主公凯旋、” 张显接过这虑虒兵符,拍了拍戏忠的肩膀:“坐镇县府,志才也是辛苦、” 后而一众官员纷纷见礼,张显也是各自勉励一番。 片许后,校场中的大多虑虒官员便继续回去做事了、 校场里的兵卒也四下忙活。 一件件的铁甲被保养一番送入了武库,马匹的鞍具也纷纷卸下,而后成群的送去了县外马场。 随着张显麾下的战马数量愈发庞大,他自然也是修建了马场以供容纳战马。 牛羊被分别安置,羊多半是要被吃掉的,而牛,官员们也会让人手一一检查,将适合农耕的牛挑选出来,以做来年耕畜。 夕阳的光辉逐渐消散。 校场内又是灯火通明。 火光映红夜空,韩暨带人抬来了数百坛桃源酒,校场桌案一排又一排、 中央的篝火堆噼啪作响,火星窜上夜空,与初现的星辰交织,烤全羊的油脂滴落在火炭上,几个火头军正用长刀分割羊肉,刀刃割开焦脆外皮时,金黄的肉汁汩汩涌出、 点将台之上,张显拍开泥封,醇香顿时弥漫:“第一碗敬我等凯旋!” “众将,饮胜!” “主公!饮胜!” 张显将空了的酒坛放下,他的酒坛都是脑袋大小的,其内装着的多是水而已。 再拿一坛、 “第二碗!敬故去袍泽!” “敬!” 第三坛、 “这一碗,敬受伤弟兄!某感怀尔等付出!” “饮!” 伤兵们捧着药碗的手微微发抖,神情亢奋。 “最后一碗!”张显拎起酒坛狠狠往下砸落、 “从今而后,犯我者!” “必诛之!”八百人吼声震落县外树枝积雪、 “众将!饮宴!” “哦!!!” 兵卒们快意的撕扯起了肉食,各近相谈,笑声不断。 五百未曾出战兵卒也在其中,虽然也是欢声笑语,但眼中的羡慕却是掩藏不住、 酒食过半,校场氛围更是欢快。 坐着吃已经是不过瘾了,众将纷纷起身而食。 张显在点将台上看的热闹。 将士们也都玩的开心,角抵的,跳舞的,放声高歌的皆是有之。 将士们大笑,他看了过去也是大笑。 将士们放浪,他瞧见了又不免一阵笑骂。 庆功宴尾声,众将也是吃喝玩闹的累了,在请示过后三三两两回了营房。 点将台上,张显也让人撤走了桌案。 韩暨登台轻声在其耳边耳语:“晋阳方向哨探回报,有王氏驿骑往幽州而去。” “无妨,继续盯着晋阳就是、” “是否要派人去追?” “不必,幽州之地虽与并州相邻但想过来也多是不便,王泽老儿应该是去求援的,时任幽州刺史者为谁?” “陶谦。”戏忠的声音从旁传来:“从事刘虞,长史公孙瓒。” “陶谦吗” 张显凝眸,没曾想以后的徐州牧居然还担任过幽州刺史。 “主政风格如何?” 几人步履下点将台,张显背手而问。 戏忠,韩暨两人跟在其身后,对时政有所见解的戏忠轻言:“某在颍川与公达他们论事时听闻此人主政颇为温和,对待外族多以招抚为主,其下从事刘虞也是如此,不过长史公孙瓒倒有些酷烈、” “云弟、” 张显朝校场中唤了声,后然赵云跑了过来,跟韩暨戏忠二人见礼后问道:“主公、” “听闻小山村中男丁多在幽州公孙长史任下?” 赵云点头:“公孙长史与童师有旧,所以村中男丁若是不想耕种便会去幽州入伍,原本童师安排也是让我去幽州的、” “好,某知晓、” 张显微微点头:“到也可联络联络,稳固一番交情、” “公至,你让人备些礼物送往幽州,就言多谢公孙长史多有照顾、” “诺、” 韩暨拱手、 “志才,你有何见解?” “主公处理稳妥,维持友善一方即可,眼下当以攻克并州为重。” “你我想法相同、” 张显示意赵云早去歇息,三人继续朝校场外走:“我等如今势单力薄,当以专心并州才是,公至、” “下丞在。” “开春的粮种器械一定要准备好,县中有地无种者你要亲自前往借种,收成时在让其还上粮种便是、” “暨知晓、” “耕牛事宜也要妥善,牛者力大,比之人力垦耕快出数倍,你也要督促一应里长乡老,县衙提供租借的耕牛谁敢牟利便是与某为敌!” “定不让主公操心、” “.” 点将台角落,未燃尽的松枝在铜盆里冒着缕缕细烟,张显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斜斜映在后面的军械架上——那里整齐排列着刚卸下的铁甲,甲片缝隙里还残留着些许沙粒。 当最后一批醉醺醺的士卒互相搀扶着离开时,雪夜也已吞没了大半喧闹,戏忠弯腰拾起个滚落的酒坛,坛底残余的酒液映出他的脸那里面还晃动着篝火的碎影。 求票比心 第116章 :骡子(加更!好悬是赶上了4k) “唉、还是命要紧呐.” 思量半天,戏忠终究还是将酒坛抛向了一边、 自己这主公已然是有做大事的气象,若是自己就这么死在了酒水之上,那可是太亏喽、 “戒酒便是青史留名,这个买卖,能做!” 欢庆散场。 次日,张显一大早便已起身,身裹素袍离了府邸。 黎明前的青石板路上凝着白霜,张显的皮靴踏过时留下清晰的湿痕,途经武库时,铁甲特有的腥锈味混着晨雾钻入鼻腔,校场辕门两侧的火把将息未灭。 校场,千百将士也都是朴素葛布衣袍裹身、 待到张显入了校场,一身葛黄色衣物的黄忠这才挥手令道:“送弟兄上路!” “诺、” 十六人分成两队,各自抬起了一方木棺、 县外,一块平整出来的整地,两处坟茔已然是挖好了。 千百兵卒连同张显从北门而出,一路步行于此。 沿街百姓相见,皆是惊愕,遂问。 “昨日不还是高高兴兴的吗,今日这是怎的了?” 一名常有跟县衙往来的住户解释:“县公麾下战死了两名士卒,这是要去下葬呢、” “这战死者县公还给带回来了?” “要不说咱们县公仁厚呢,你瞧他,一大早的就一同去了,谁家上位能做到这种地步、” 布庄也是开了门,昨日献酒的王掌柜看着这一路兵马,想了想也是问向伙计:“去看看西门的阴事先生起了没有?买些陶币回来、” “怎的了掌柜?” 王掌柜看着远去的兵马:“怎的说也是杀胡死的,某几年前也被抢过,算是替某报了仇,既然是替某报的仇,那某便要相送!” “掌柜仁义!” 门前路过者闻言称赞了句。 王掌柜叹息一声:“将心比心罢了、县公待我等小民不薄,我等也不可寒了县公的心、” “有理,某随掌柜同去,伙计,替某也买份陶币!” 说着那人抛了十几枚五铢钱给了伙计、 “唉,我这便去、” 布庄伙计闻言也是利索,立马就跑向了西门。 县外、 一众兵卒抵达了整地。 新挖的墓坑泛着潮湿的土腥味远处山脊线上,一队南迁的雁群掠过,哀鸣声与细微的哽咽交织,被呼啸的风扯得七零八落。 张显上前,左右拍了拍两副木棺。 “放心,尔等家小某自会照顾着,不会让其遭受欺压、” “乔亮你家四口,儿三岁,抚恤待会某亲自去送,你儿在大些某会让他进蒙学习文,若他有武心,某会给他先记一功。” “马运你家五口,抚恤某也会亲送,你为幼子且无留后,这份功绩便由你家长兄之子承袭、” “唉,”张显叹息一声,又拍了拍两副木棺轻道:“安心上路,家中有我!” “送袍泽!” 黄忠踏步而出高呼。 一众兵卒看着木棺前的张显眼有灼热,跟着黄忠的号子,梗着脖子高呼、 “送袍泽!!!” “送袍泽!!!” 三声齐呼后,众将便是安静了下来,黄忠挥手,之前抬棺的那十六人便将木棺放进了墓坑之中。 张显拿起铁铲,铲下了第一铲土。 “我等来吧主公、” 抬棺的兵卒上前接过了张显手中的铁铲,其他几个也拿起了附近的铲子开始掩埋、 墓坑逐渐被冻土掩埋,张显站在墓前静静地看着,一应将士也都是无声的看重,随着最后一铲土入坑,张显垂头默哀了几许。 而后转身:“各部带” 正要下令各部带回,却见县城方向,百十个虑虒居民一同来了此地、 张显挥手让将士们分开一条道来,亲自迎了上去:“诸位这是.” 布庄王掌柜依旧是领头,他略有悲意的说道:“县公,这些将士皆是为了我等虑虒安宁才英勇而亡,所以我等略有薄意想送送这些血勇之士、” 张显拍了拍他的手背:“有心了、” 说着他也让开了路,这百十个虑虒居民便进到了坟前。 一枚枚的陶币铺在了墓前,说起来是要入棺的,但眼下也不适宜索性便铺在了墓前、 布庄王掌柜又让伙计摘下背上的葛布,团在了墓前引火而烧。 这些葛布看着就知晓是压仓的货虽算不上破烂但也是疮孔横生,虫蛀鼠咬明显。 不过这是一份心意,甭管这布有多烂,人家有这份心已经是强出他人许多了。 焚帛的习俗以往也只有富裕人家才有、 见礼后,百十名虑虒居民退下了墓前。 张显高呼:“诸将谨记今日!尔等保境安民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言!尔等所做也不是无用之功!” “我等谨记!” 信念言语千百遍,也不如今日虑虒之民出城相送来的真切。 人虽不多,但也让县兵们心底多了颗种子。 让他们知晓,他们为之上阵厮杀者,皆非空心之人。 张显来到百十名居民近前,一一拱手一礼。 他们也都是有些拘谨的还礼。 “各部带回!” “诺!” 城外风雪飘忽,不多时,大地之间便只剩了这两座新立的坟茔被大雪覆盖成了雪包、 县衙。 炭盆里的银骨炭偶尔爆出火星,映得竹简上的朱批愈发鲜艳,韩暨的毛笔尖凝着墨滴,在等待批示的粮册上方悬停。 张显落座主位,韩暨,戏忠,谷雨三人见礼,便继续各自处理公务、 “县中那户布庄掌柜什么来头?” 木炭噼啪一阵良久,正堂些许寂静,处理着事,张显忽的问道。 韩暨戏忠两人不甚知晓,谷雨微微抬眸恭声道:“县公问的是那王家布庄?” “是。”张显笔未停,首眼未抬。 “这人倒也是个能人,二十年前还是伍家帮工,因为有些小精明攒了些钱便给自己赎了身,而后组了些人开始往来虑虒跟晋阳。” “后来因为可靠倒也积攒了些人脉,加上多年走商也攒了些钱财跟名声便开了一家染布行当,这么多年便也算是立下了跟脚。” 谷雨轻声说道。 韩暨戏忠两人看了眼上首的张显,有些好奇自家主公突然问这个作甚。 “是个人物,公至、” “下丞在。” “晚间邀请他来宅邸一叙。” “唯。” 县衙的问询只是一场小插曲,四人分工明确将公务全都给处理完成。 照例,张显只处理上午的工作,下午则是全由韩暨三人完成。 外出半月,县外的农牧早已是又能收获一次了。 他出了城去,将成熟的作物全都给收获。 【身毒棉:改种:改种方向,抗寒能力提升、】 【麦:改种:改种方向,冬季成长速度提升,抗寒能力提升、】 !!! 出货! 还是一次两株种子改种。 张显大喜,种田已经快一年了,改种之事屈指可数,加上如今这两次改种,拢共也才四次。 喜事,大喜事! 而且最关键的是,棉花居然改种的方向是抗寒能力! 这代表什么? 这好像.代表不了什么. 新疆那边昼夜温差好像也很大. 但管他呢,反正是改种了! 张显连忙将改种的那株棉花里的棉籽全都挑了出来,棉朵大小倒也没什么变化,就是种子好像略小了一些。 一株改种棉花他弄出了三十多粒的棉种,而后将其种了下去,标注好范围。 等在收获两次,差不多也是开春了,到时种子充足,就可以跟着春播先实验性质的种一些在外面,看看能否有效果。 而小麦的变种倒是让它有了些冬小麦的样子,那虑虒这边秋收以后倒也可以再种一轮这种改种小麦试试,如果可以的话,也算是增加了一轮产出。 照旧将改种的麦种种下,标注范围,而后张显就喜滋滋的去了牧区。 冬季的鸡鸭都有些不太活跃,全都缩在茅草屋舍里不怎么动弹,可能是天气冷,入了冬后它们的产蛋量也略有下降。 不过也快了,就快开春了,到了春天,鸡鸭的产能就又能恢复原样。 猪牛马这三种畜类没啥变化,可能是体型大,抗冻能力强,每天照例是吃了睡睡了吃,唯有那匹雄马依旧有些郁郁不振。 没办法,虽然马匹的繁衍都有两三轮了,但本着一匹马一直用出变种的可能性高,所以张显便可着这一匹雄马配种。 他的那匹还没起名的纯黑战马就是它的种,算是首匹用金手指出产的战马了。 效果吗还挺好,胆气,耐力,体格都很不错,加持上面板助力便是一匹万里良驹。 “马啊,争点气,你只要诞下一匹改种战马,那你就可以歇啦,这样想想是不是就有些小期待了呢?” 一如既往的PUA一番,他的目光看向了马圈旁边的驴圈、 是的,他已经开始养驴了。 只不过他要繁衍的不是驴,而是骡子。 现在这一个栏位里的九头驴都有了身孕,至于配种的是谁,那自然不必多说,可着一头雄马用呗。 能者多劳吗、 配驴原先他就打算好了,汉代的畜力还是稀缺的,有了骡子自然就是可以将一部分马匹的畜力替换下来。 用公马配母驴,产下的骡子体型也仅比马匹略小,适合长途货运以及农耕重役。 而且因为继承母驴的特点,对饲料的精细度需求也会降低,工作耐性也比牛马更高。 而那倔驴脾气也会因为马匹的顺从天性从而更改,变得更加温顺易控,驴骡的优点明显,张显没道理不培育。 至于缺点那当然也有,那就是爆发力小的可怜。 但不打紧,只要更换一下配种的顺序,就能得到一种爆发力不输马匹的骡子,马骡。 用母马配公驴就行了。 你要问张显为何知晓的如此清楚。 那当然是如今大汉早就有了骡子这种畜力啊。 这得感谢张骞骞哥,走了一趟西域之路后给大汉带回了驴,骆驼,以及骡子。 虽然骡子没法自然繁育,只要有了家驴这种牲口,那培育出来自然也就不难。 为了弄来驴,张显可也没少下功夫,好在有了第一批,那后面的便是可以自己培育了。 驴骡,马骡,两种不同配种序列的骡子各自优点都很明显。 只要虑虒可以大规模培养出来,那今后畜力方面便是不用操心了。 给一应牲畜刷毛喂食一番,张显便哼着歌离开了农牧区。 回了宅邸,张氏也捧来了一卷布匹。 “县公,你看这布样式可以吗?” 棉布! 张显接过布匹,指尖触到棉布的刹那,一种异样的柔软从指腹传来,这触感竟比最上等的蜀锦还要细腻三分。 张氏指着布面开口:“按您教的三上一下的织法,虽然织布速度慢了些,但成布竟然真比寻常麻布密实三倍。“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布上,显出隐约的云纹。 “还弄了云纹?”张显诧异问道。 张氏腼腆一笑:“这等好料,光是素织属实太过暴殄天物了,所以小妇便自作主张,县公莫怪。” 张显笑着摇了摇头:“嫂嫂却是手巧。” 说着他扯住了布匹两端发力,棉布绷直发出“嘣“的闷响,却不见丝毫变形。 “韧性也好,属实上品,嫂嫂,这一匹布能出多少短褐?” 张氏估算了一下,回道:“若是成人短褐,以县公身材来看应是能出二十套。” 张显点了点头,也还可以,八十斤的棉线做成的棉布能出这么多已经不错了。 何为短褐? 就是一种短打衣裳,上衣长度在臀部至膝盖之间,下裤裤脚无镶边,特征是交领右衽、无袖缘、两侧开衩、 一般都是平民,仆役,士兵者穿。 如今虑虒县兵受训时所穿的短褐都是麻布制造,若是替换成棉布的,倒是可以更为保暖几分,日常也更为方便。 可惜现在只有这么一些,想要攒够一千多人的所需,少不了要许久。 ‘要不将家园田的药材每种之种一株?其余空位全都替换成棉花?’ 张显思虑着,如果将药材只做改种的话,那棉花的产量就能从百余斤提高到两百多斤,翻一倍。 那开春后,十天一轮,每月就能出一百二十套,十个月就能攒够一千多人所需。 加上开春后也要尝试外界种植改种棉花,说不定还会更多。 思来想去,张显便坐在了位置上。 张氏见其思量,也不打扰,自顾自的离开了正堂。 第117章 :使匈奴中郎将(求追读4k) 堂前的青铜雁鱼灯吞吐着火苗,将张显的影子投在了屏风上,侍女新换的草帘还带着清香,却被穿堂而过的冷风拍打的咔咔作响。 宅邸每日开窗换气是寻常,不过今日风是有些大了,所以守在正堂的侍女看了眼思虑中的家主后便合上了门窗。 张显的指节规律的敲着案几,发出笃笃的闷响。 ‘便如此吧,草药每株只留变种位置,将空间节省出来种植棉花、’ ‘临靠五峰山,草药资源倒也充足,加之一年来的储备,县中药材量也是足够了,往后多采买就是。’ ‘不过人参要一直种着,要不然想在外面碰上多年份的人参实在是太碰运气。’ 指节笃笃的响着,时间也到了黄昏。 宅中侍女近前耳语:“家主,虑虒布庄王掌柜求见。” 话语叫醒了已有几分睡意的张显。 “哦,某请他来的,带进来吧。” “是。” 侍女娇声应了句。 不一会,就带着王掌柜进了正堂。 “草民王奎拜见县公,能受县公邀请实乃三生有幸、” 王掌柜见礼,态度十分谦卑。 张显摆了摆手:“无需客套,小环,上蜜水、” “是的家主、” “王掌柜也坐、” 张显笑脸盈盈,他对这个两次在他面前露脸的小商印象也还不错。 王奎恭敬的躬了躬身子,理了理身上的衣襟这才跪坐草席。 “不知县公唤草民来可是有何吩咐?” 王奎试探的问询,他人又不傻,自然是明白邀他来宅邸不可能只是单纯的会面。 所以他要先开口问县公,而不是等着县公开口问他。 “哈哈哈,王掌柜倒也是快人快语,某听闻你二十年前还是一方家丁,而今却已经是积攒了不俗的家底,却是人才矣、” “所以某想问问,王掌柜可愿再进一步啊?” 张显看了过去,却见王奎面有冷汗而下,也明白了自己这话好像对普通百姓却是像是威胁上缴家财的话语、 于是他又补充道:“王掌柜有多年走商经验,又有洗布手艺,某想若是王掌柜愿意,那本县倒是可以给你一个吏员的身份,成为本县手底下的官商、” “不知王掌柜意下如何?” 有了补充的话语,王奎脸上瞬间从紧张变成了亢奋! 吏员,虽是小吏,但也是跨越了普通人穷极几代都难以跨越的天堑。 这没什么好犹豫的,他直接离席叩首:“草民愿意!” “哈哈哈,好,明日本县会调拨些人手给你,你要做的便是带着他们走遍并州各地,布庄的生意也还是你自己的,无需关门。” “诺!” 兴奋,难掩的兴奋,王奎都快要呻吟出声了。 也难怪他如此,这种身份上的阶级变化,是他这种有点小钱的普通人最为梦寐以求。 若是可以,他现在都能毫不介意的喊上首一声义父,即使上首县公小了他将近二十多岁。 拱手,躬身,叩首、 张显原本还想留他晚宴,但见其这番还是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了。 组建商队之事其实他在桃源就有想法,只不过那时人手太少,桃源实在分不出精力来弄所以便搁置了。 而现在坐拥一县之地,治下居民三万几千数,这个被搁置的想法就又被他重提、 原本他还是打算自己派人从头摸索,吃点亏把商路走通,但没曾想凯旋后却是有了王掌柜这么一号人物。 有走商的经验,给自己的印象也不错,索性也就让其先带着,有他的经验加上自己的身份,这并州一地的商路走通却也是不难了、 而且王掌柜也还是布商,今后若是棉花布匹产量上来,说不得也能成为自己手下又一吸金的利器、 当初在洛阳布尔那里,棉布的价格可不低啊,只有达官显贵才有资格用得起。 下午也算是小寐了一会,如今也不算困顿,他又去了宅中自己的工坊,开始精进起了匠艺。 如今虑虒水锻坊也新建完成,炒钢炉也在收工的尾段,马上,虑虒就能步入产钢的正轨。 铁官镇那边他也继续保持着原样,每年需要上缴的三万斤生铁还是要上缴的,这个躲避不开。 但好在如今铁官镇尽入手掌,以往那种产十万斤入县府只有三万的场景不会再出现了。 不对,也还是入库三万,毕竟是要上缴的。 但那七万斤的其他差额则是尽数落入自己手中,而非便宜了硕鼠! 盐铁之重为军民根本,这两样物资说什么也不能遗漏出去哪怕一斤! 宅邸中响起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张显在后宅建了个铁匠炉,纯靠手打的那种,之所以打铁,也是为了匠艺技能的工匠之魂3级。 在你全身心投入打造一件物品时,此物品有一定概率得到游戏特性加成(当前概率加成百分之九,技能等级提升) 他每天打造东西,就是为了触发这个技能。 游戏特性加成这几个听上去就厉害的不行、 家园田地,农牧,这两样就是有游戏特性加成,给自己提供的帮助就不用多说了。 可惜还是那句话,人的一天只有24小时,即使张显再怎么挤时间,每次打造一件物品也要两三天才能完成。 自从工匠之魂点出来后都快三四个月了,他还一样拥有游戏特性的物品都没打出来。 他猜测,可能跟全身心投入有关,他每天用在匠造上的时间太少了,无形中降低了出现特殊物品的概率。 如果是这样,那以后打造的活就先放下吧,等地盘事务都稳固了,能有大把的空闲时间了,到时再一鼓作气的进行制作! 夜晚。 戏忠,韩暨两人也回了宅邸。 三个单身汉如今都是住在此处。 用过晚饭后,几人闲谈一会,便也各自去睡下了。 次日。 照例处理公务的一天,张显调了些军中此次受伤有些颇重的六人去了王掌柜那里经商。 而后又向虑虒百姓征兵了百人青壮,良家子优先。 如今张显征兵谨从者甚不用再像之前那样需要索取豪强才能满足兵员数目。 这次征兵百人,一个时辰不到就在乡野完成了目标。 让张显心中甚慰。 又一日、 公务依旧繁忙,韩暨今日去了黑水渡那边,主持起了水排炒钢炉的最后工作,又视察了一番水锻坊的农具打造情况。 回县后向张显禀报。 虑虒县的水锻坊拥有水锻锤四十七柄。 滹沱河是大河,韩暨挑选的位置也是水流湍急处,一架水轮车同时可以带动六具锻锤,在童氏兄弟的操持下,现在水锻锤坊日出农具三四百,距离开春还有四五十天,这段时间足够打制出满足全县使用的农具了。 除了农具,张显还让童氏兄弟打造了曲辕犁。 太原的土质多是熟化褐土,以及砂壤土,这样的土质曲辕犁使用最是适合不过,所以张显也弄了出来。 有曲辕犁的改进优势,来年春耕的速度也会快上许多。 同时原本虑虒县山地常用的三角犁也没淘汰,术业有专攻,犁也同样如此,曲辕犁好用,但也仅在适合的土质地形上好用,像靠近五峰山附近的山田,还得依靠原有的犁头才行。 可以说张显执政的这整个冬季,都是在为了来年开春做准备,张显初抵虑虒时,虑虒县县志田亩一万三千亩,后抄家何许两家威逼虑虒豪强,收回田亩四万之数。 比起虑虒县的民数三万七千人,平均下来一人是有一亩多点的田地。 但这不够。 共计五万亩的田地肯定不够,虑虒县占地六百平方公里,其中百分之三十是五峰山所在的山地,百分之五十是平原,百分之八的河流水系,百分之二的官道加军事设施,还有百分之五的居住区以及不可耕种地形。 理论上来讲,张显若是要大肆开垦田地,光是那百分之五十的平原地形就足以开垦出十八万亩的田地出来。 所以,来年定是要跟在桃源一样的,现有的五万多亩土地及时耕种,未曾开垦的荒地组织垦耕。 三万七千的人口普查劳动力占比有一万七千多人,这些人里大多都是从何许两家收回的隐户以及奴籍。 一万七千人的壮年劳力,去除掉原有田亩的耕种时间,剩下的时间里倒也可以开发出最少四万亩的荒地出来。 而今坐拥虑虒一地,张显有这个决心先将虑虒县打造成粮仓,而后再图并州各地。 五万多亩现有田地即使亩产都在两石半左右,那也有八百万斤的粮食,平均给三万七千人,人均持有粮食220斤左右。 算不上富裕,但也够一县之人苟活。 但这只是算的两石半的产量,别忘了张显手下的南瓜,亩产可是能有三千三百斤的。 只要将南瓜的田亩数量提高一些,配合上黍,粟,菽等五谷,不怕这五万多亩田地养不活三万七千多人。 那后续开发出来的田地就是纯入库粮了。 所以开垦荒地势在必行。 全县上下都要为了明年开春的耕种做好准备。 县衙的吏员衙役每日走访乡野,都是在说这些事情,调动百姓的积极性。 时间一晃,又是半月。 腊月的寒风卷着雪粒子抽打在城垛上,虑虒南门的戍卒正跺着脚取暖,忽见官道尽头腾起一溜烟尘,三骑背插赤旗的驿卒冲破雪幕,当先者高举鎏金铜匣,嘶声吼道: “六百里加急——虑虒县张县接制!” 戍卒慌忙吹响牛角号,声浪惊起城楼檐下的寒鸦,楼门下城门迅速被打开,驿骑直奔而入,掠过街道引得县中住户一阵慌忙躲避。 “六百里加急——虑虒县张县接制!” “六百里加急——虑虒县张县接制!” 一声声的急传不断。 县衙正堂的炭盆烧得正旺,门外衙役匆匆跨进正堂俯首在地! “县门六百里加急正往县衙而来!” 处理公务的张显抬眼,嘴角笑了起来。 韩暨,戏忠,谷雨三人眼神惊颤。 “开县衙大门,不得阻拦驿骑!” “诺!” 衙役迅速起身叫人打开了县衙大门、 这边门户刚开,那边三骑就直冲而来。 “六百里加急——虑虒县张县接制!” 张显起身步履而去,韩暨三人也是起身紧随。 “虑虒县县令张显在此接制!” 张显双手递上,一手县令印,一手身份印、 三骑停马翻身而下,检验身份印无误后,连忙恭敬递上鎏金铜匣。 “张县令,恭喜!” “我等先传,后队还有传旨黄门令,差不多还有十数日才能到,张县也得好生准备一番才是。” “哈哈哈,辛苦,某知晓了,来人,照顾好三位驿骑兄弟,不可怠慢!” “诺!” “公至、” 张显给韩暨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步入后堂,归来时袖中已是鼓鼓当当。 “三位公差却是辛苦,一点心意,拿去饮酒。” 十五吊钱,韩暨给每人分了五吊,一吊千钱,这代表着这三骑跑了一趟外差就各自挣了五千钱,六百多里的距离差不多跑一里就挣了十钱。 三骑笑得也是合不拢嘴。 张显客气与他们一礼回返了正堂。 韩暨等人自然也是。 四人围坐一桌,都睁眼看着这方不小的鎏金铜匣。 “主公.”韩暨咽了口口水微微颤声、 张显也是手微微发抖。 没办法,这个铜匣可不一般,这可是大官才有的制式、 “开了啊、” 张显打开了铜匣,内里一方帛书,一条绶带,一方铜印,半片仅有一半的铜符、 铜印在火光中泛着幽蓝,绶带青紫色的丝绦柔顺。 他展开帛书,火光照出上面新鲜的朱砂印痕,戏忠眼尖,瞥见其上使匈奴中郎将六个字时手啪的一下就拍在了韩暨的大腿上。 “持节.” “嘶” 韩暨颤声吸了口凉气:“秩比二千石主公年方廿四啊.” 谷雨更是不堪,在看到帛书上的字迹以及印痕后,整个人都呆若木鸡了。 使匈奴中郎将! 秩比二千石! 配属度辽营可拥兵五千数。 可调发沿边五郡突骑,太原,雁门皆在其调度之下。 拥持节权柄,可先斩后奏处置二千石以下官员! 拥典护权,可核查并州刺史府边政文书! 拥开府权,可自辟幕僚编制达120人! 十常侍!!! 好用! 月底最后一天啦,大家投投票吧,辣椒就差最后几十票就能有一千月票了,这还是写书这么久的第一次,求求大家了! 第118章 :二百年老参(求票加更!4k) 砰——! 桌案餐盘叮当落地、 精美的瓷器粉碎一旁、 “竖子!竖子!” “竖子安能得此位!使匈奴中郎将!朝堂是疯了吗!如此僭越提拔,怎能开的出先例!” “秩六百石直升两千石!荒谬!荒谬啊!” 晋阳,郡府之中,王泽大声咒骂着,几月前不过一小小的县令,而今居然官职与其同比! 皆为朝廷比两千石的官员,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一旁的幕僚嘴角抽抽了几下、 都是走的十常侍路子,郡公就莫要说什么先例了,早就跟你说过武职别给,但你自信呐,笃定那张显剿灭不了胡骑,还亲自给人宣传,现在人家抓住机会跟王氏一样攀上了十常侍的门路,又有实功在手,现在受封大官也不是不能理解吧。 好好地发什么疯呢。 幕僚冷静干饭,都事已至此了,还是先吃饭吧。 “该死啊!.” —— 阴馆。 张显受封使匈奴中郎将的消息也传到了丁原耳中。 他现在脸色有些僵硬。 月余前的对峙,他还是上官,没曾想一个月不见,自己眼里那小小的县令而今却成了能够节度他的使匈奴中郎将! “怎会这样呢?” 他才坐上刺史的位置,不过年俸六百石,人家一月却是跃升为了比两千石的大官。 虽然两部直属不同,但照实际,人家确实有监督节度自己的权利。 州刺史,隶属御史台,受三公节制。 使匈奴中郎将,直属皇帝,归护匈奴校尉府管辖。 刺史职位算是两汉的特有以小治大的官职了、 不过因为其特殊性,也不乏出现过官职时大时小的场面。 小时仅能弹劾,而大时主掌一州之地,也是因为如此,待到了东汉末期州牧的出现便也顺理成章了、 “唉接了个烂活呀、” 丁原叹息一声朝外传唤:“来人!” “使君!” “遣200匹良马前往虑虒,就言此乃贺张将军荣升之礼!” “诺!” 吏员抱拳而去。 马场,吏员安排着人手准备着马匹,正在奔马的吕布见状近前问道。 “这批良马为何集结?” 小吏恭声道:“刺史有令,遣200良马往虑虒恭贺张将军荣升之礼、” “张将军?哪位张将军?” 吕布疑惑。 小吏又言:“听闻是虑虒县令因获战功,荣升使匈奴中郎将!” “中郎将!” 吕布面色一惊,近来他被义父收了大部分兵权只保留百余亲兵,留在了其身边读书识字,没曾想,这才一月不到,那张显就到了一个他高不可攀的位置了。 “义父让谁去送?” “回禀吕主簿,小官不知。” 点了点头,吕布打马回了刺史府,一路直入正堂、 “义父!” “哦,吾儿奉先来啦,你这皮猴,让你习文识字却是跑出去跑马,你现可是担任主簿一职怎能如此胡闹。” 丁原乐呵呵的笑道。 吕布面色一红不由的垂头几分:“让义父失望,儿看那些字就犹如天上繁星实在是两眼昏花。” “唉,你这性子还是得多磨砺磨砺,朝堂之上终究还是要有学识,若不然只为武将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说吧,吾儿这时回府定不是为了看书吧、” 吕布面色又是一红,被说的怪不好意思的,不过他还是拱手直言:“义父,听闻那张显成了中郎将了?” 丁原面色沉了沉,不过很快又是一张笑脸,点头:“是啊,这张将军真乃英杰也,能任中郎将也属实正常、” “义父还要送200良马过去?” “哈哈哈,贺礼尔,荣升之礼罢了、奉先问这个作甚?” 吕布再抱拳:“儿上次输了,想要再去请教一番,义父,不妨让儿前往虑虒送礼?” “你去?” 丁原眼睛转了转,有些犹豫道:“可是.吾儿啊,上次你俩交恶,此番那张显又荣升了中郎将,你若是再去恶了他,为父担心会收不了场啊。” “义父放心,儿此次只为讨教,定会虚心尔、” “这也罢,你若是想去便去一趟吧。” 丁原思量了一番觉得也行,武人嘛,说不得打个几场就惺惺相惜了。 “诺!” 吕布一喜,忙又是一礼,而后快步出了刺史府。 看着吕布的背影,丁原抚须长叹:“奉先呐,别怪为父,只是这兵权乃父之根本,实在无法假借他人呐。” 从刺史府一路快马至校场,吕布停在了自己的亲兵营前。 “高顺、魏续、宋宪!” “在!” 三名亲兵统领闪身从主帐而出半跪而礼。 “点齐亲兵,随某赶赴虑虒!” “诺!” —— 虑虒。 宅邸的府库已然是爆仓。 随着张显使匈奴中郎将的官身传开,太原郡各县豪族都是亲自或是遣人送来了贺礼。 有的家送上良铁数百斤,有的家送上蜀锦百十匹,单个的量就不少了,更别提整个太原郡的豪强数量几何了。 这几日,宅邸中的张氏还有三名侍女可谓是累断了腰杆,搬不完,根本搬不完。 无法,张显只能调来衙役,帮着将这些贺礼给一一入库。 值得一提的是,就连太原王氏也送来了粮秣六百石,至于为什么是六百石,那就不清楚了,或许是嘲讽张显之前不过是六百石的县令吧。 但你嘲讽就嘲讽吧,这粮食不收就算我输好吧,六百石呢,够养活好几十口人了。 用了几天功夫跟一应豪强客套,张显另一边也没耽搁,着人布置了场地,等待迎接后续而来的传旨黄门令。 那三骑与他说了一番,这些个十常侍手下的黄门令嫌日夜兼程太过劳累所以就让他们先行,其自身则是慢悠悠的不紧不慢的的过来。 张显表示理解,宦官吗,凭本事捞了那么多钱要是还苦哈哈的急急忙忙不享受生活,那钱不就白捞了! 人嘛,要相互理解,你看人家办事多牢靠,一个中郎将说给就给,虽然这一举将其在桃源积攒的财富尽数掏空,但是值呀。 中郎将的官职可不低了,你看卢植,人家打黄巾时表的也不过是中郎将而已。 所以面子还要给这些宦官的,要重视,要给钱,别到时候人家回去说上几句,这钱也花了,最后还要被罢官。 卢将军后车之鉴在前啊。 虑虒县全员都在为春播做着准备,粮种,农具,耕牛,也开始一村一村的分发。 之前张显的里长调任制度以及亭长下新增缉盗官吏的体制彰显了优点。 各地里长皆是与当地宗族不存在亲缘关系,所以伙同宗族欺上瞒下的情况被大幅度的降低。 还有一些潜在的风险,也在各名为缉盗实为监督里长宗族的官吏下被抹除。 这些时日,韩暨又是一阵劳苦,日日奔波在县衙外,走访各宗族。 宗族还跟豪强氏族不同,宗族只是豪强的雏形,其主体根本却还是底层农民的抱团取暖,所以韩暨也不能快刀乱斩,只能一言一语的慢慢讲解,一时也是颇费心思。 耕牛,农具,粮种,春播的重中之重,所以他基本上也是掏空了虑虒县县库里的所有家底,甚至还自掏了一部分填补。 不过要用这些东西,也不是完全白用。 农户可以保留自家的粮种用官家的,农具,耕牛也可租借,但秋收时,五五分成的田产要改为七三分成。 张显七,农户三。 而且只要你选择这种形式,张显还给你包田税,也就是说,田里种出了多少田产,一百斤你就留三十斤,两百斤你就留六十斤,听上去少,但什么都不用农户操心,只管种地。 其实以往苛捐杂税下,一亩田的产出最后能落到百姓手里的甚至连一成都没有。 韩暨的主要目的,也就是在向这些农户们解释这个。 当然,如何选择依然还是自主,你选五五分田税自理也可以,张显不加阻拦。 不过这几天从韩暨手上收集到的民愿来看,百分之七十的农户还是选择了七三分成。 这些人多是以前在豪族中的隐户奴籍,知晓些这其中的关键。 这也算豪强们做的为数不多的好事了。 又是几天。 清晨的薄雾中,一队车马缓缓驶近虑虒城门。 四匹纯白驽马拉着鎏金车驾,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车辕上悬挂的铜铃随着颠簸叮当作响,在寂静的晨雾中格外清脆。 车驾两侧,十二名骁骑披甲执戟,护卫左右。 “黄门令到——!” 比起十几天前驿骑急传时戍卒的慌乱,这次他们却是镇定了许多。 号角吹响,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街道两侧,早已得到消息的县衙衙役手持枣木棍立于街道两侧,横棍将好奇的百姓拦在了两侧。 车帘掀起,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探出,指甲修剪得圆润光滑,指尖染着淡淡的凤仙花汁。 黄门令张恭,之前担任鬻爵所官职替张显三人主持县城三职的宦官亲自过来了。 他本姓桑,名恭,不过入了宫中,认了张让为父便改了张姓。 车马行至县衙。 张恭慢悠悠的踏出车架身披绛紫色锦袍,腰间玉带悬挂银鱼袋,头戴进贤冠。 “张中郎,别来无恙啊。”张恭眯着眼,嗓音尖细,带着几分慵懒的腔调,颇有张让的几分影子在。 张显早已率众在县衙出恭候,见状上前和煦一笑,拱手:“下官恭迎天使临驾。” 悄摸的,他往张恭手里塞了一串金珠。 张恭呵呵一笑,拍了拍张显的手,眼神更加亲和。 “香案备好了吗?咱家可是要宣读圣旨了。” “早已备好、”张显拱手:“左右!” “诺!” 香案抬出,烟气缥缈。 张恭朝后示意,几名小太监便恭敬呈上一方铜盒。 打开,他从中取出了一卷金丝缣帛的圣旨来。 清了清嗓子,尖声宣读。 “制曰:朕闻虑虒县令张显,忠勇果毅,剿灭胡骑,功在社稷.特加封使匈奴中郎将,秩比二千石,持节,开府,都督并州边事钦此!” “臣领旨谢恩。” 张显作揖,手抵住了脚尖,十几息后,他才直起身子,接过了张恭手上的圣旨。 “这是持节,张中郎收好。” 张恭面带笑意将一节递给了张显。 持节。 有了这个张显便有了先斩后奏两千石官职以下官员的权利,也难怪其他东西都能让驿骑先送来,唯有这个黄门令要亲自交到他手中。 宣旨结束,四周观礼的百姓都是面面相觑。 自家这县公这就中郎将啦? 虽然很多人都还不清楚中郎将究竟代表着什么,但这不妨碍他们自己幻想。 应该是个很大的官职吧,要不然也不会有洛阳的宦官亲自过来宣读,前几日还有那么多的豪强来送礼。 张显将圣旨跟持节收好,笑脸相迎将张恭等人引进了县衙正堂。 平日办公的场地变成了宴席场地。 烤全羊在铜盘中滋滋冒油,西域葡萄酒盛在雕磨的水晶杯中。 张恭捻着兰花指,慢条斯理的撕下一块羊肉咀嚼:“张中郎可知,这差事本该是王常侍的干儿子来,某知晓你与太原王氏的恩怨,所以便特意找让父讨要来了。” “天使费心了,能有天使帮衬实乃下官福分、” 张显起身,亲自来到张恭身前,为其斟了一杯酒水,私下,又是一个鼓囊的布包塞入其手中。 张恭掂量的一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来:“中郎有心了,咱家也觉得中郎实乃世间英豪,就连让父现如今都知晓了你的名号,中郎呐,飞黄腾达自是早晚之事。” “也全赖天使美言,对了,天使提到张常侍,某这倒也有一物想让天使带回献给张常侍、” “哦?是何物啊?” 张恭也是多了几分兴致。 张显拍手,一名侍女恭敬而来,呈上了一方金盒,张显将其打开,一株长须饱满的人参散发着浓郁的药香。 “这是下官费尽心思弄来的一颗两百年老参,上党参最是滋补,还望天使带回洛阳献给张常侍,常侍为国操劳,可是要好好保重身子才行呐。” 他将参盒关上推到了张恭面前。 此时的张恭也是微张着嘴。 看向张显的目光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说话也不在拿腔拿调,而是直起了身子:“张中郎,以后封侯拜相,切莫忘了今日的情分。” 张显呵呵一笑,拱手:“自然!” 第119章 :吕布来访(求追读4k) 望着远去的车架,张显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戏忠凑近低语:“主公,阉党之势朝堂恐怕已无人能压制、” 张显背手在后,袖袍坠地、 “也不能说没人能压制吧,袁杨二家势大,这十常侍不过是陛下推出来抗衡世家的,说不得咱们这陛下还有其他的人物要推出来呢?届时十常侍的权利说不定就要收回许多了。” “这样嘛?” 戏忠皱眉思索、 “别想了志才,洛阳如何是洛阳的事,我等先紧着眼前吧。” “诺、” 十常侍的车驾走了,连同张显私库里最后一块金饼都给带走了。 唉、 十常侍办事是真办事,但要钱也是真要钱。 桃源一年利润,而今一分不剩,若是再不开始贸易,他的财政恐怕就要断了、 但好在虑虒酒坊也开始了酿酒准备。 气温已经开始回暖,发酵的环境也开始具备了。 数十万斤的蜀黍正在等待进入发酵缸中。 县衙的宴厅撤下,收拾一番后又变成了办公场所。 正午时分,韩暨也回了县衙,张显便召集了黄忠等人齐聚此处。 “主公!” “主公、” “主公。” 韩暨,黄忠,赵云,戏忠,谷雨。 五人齐齐看向上首的张显。 堂内的青铜雁鱼灯火焰摇曳,映照着其手上那枚鎏金铜印,那是使匈奴中郎将的官印,龟钮上的鳞甲反射着火光、 后者摆手:“都坐,聚集尔等没别的事,是为行开府之权。” 他放下铜印,捏起了纸笔,声音不大,却是让堂内五人同时挺直了脊背,心下火热。 “韩暨、” “下丞在。” 韩暨上前一步躬身一礼。 张显舔墨,笔锋在纸上走动、 “韩暨,韩公至,领护匈奴校尉府长史,秩六百石,总领府中政务,兼督屯田,匠造,钱谷。” 笔锋一顿,他又补上了一句:“加典农都尉衔,自辟属吏二十人。” 韩暨深吸一口气,上前三步,双手接过加盖了身份印,官职印的纸张:“暨定效死力!” 张显微笑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戏忠,笔锋再舔墨。 “戏忠、” “在。” 戏忠踏前一步躬身。 “戏忠,戏志才,领护匈奴校尉府司马,秩六百石,主簿书,谋议,外交、” 戏忠眉头一挑,司马为武职,但又给了主簿书的权利,主公这是要让他坐稳军师的位置。 念及于此他再拱手,上前接过纸张:“忠愧领!” “黄忠。” “末将在!” 黄忠踏前一步,抱拳一礼,中气十足。 张显从案下取出一方新铸的虎头铜印。 “黄忠,黄汉升,受度辽校尉,秩六百石,统度辽营,领旧兵一千,兼训新卒四千!” 黄忠单膝跪下,双手抱拳:“末将领命!” 起身,上前接过纸张与虎头铜印。 张显目光再移,看向了场中最为年少的白袍小将,嘴角露笑。 “赵云、” “末将在!” 赵云也是踏前一步,抱拳一礼,脸上有些拘谨,但却是十分的坚定。 张显摊开一张新纸,从案下再取一方马首铜印。 “赵云,拜护匈奴校尉,比六百石,领旧骑三百,兼训新骑一千,巡边护商!” “不负主公所托!” 少年小将面容严肃,半跪,再行一礼,接过铜印与纸张。 “好好干、”张显柔声一语。 赵云郑重点头。 场中仅剩最后一人被唤,却还未受官职。 张显抬眼看去:“时霖呐、” “县中郎、” 谷雨有些迟疑,眉眼垂着,心绪有些翻涌,他知晓在场之中,最不受信赖的便是他了、 张显呵呵一笑:“呵呵,时霖处政勤勤恳恳未有懈怠,就是不知时霖是否愿与某同心?” 谷雨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叩首伏案:“谷家上下愿为主公效死!” “哈哈哈,好!有时霖这句话,某便信你。” “谷雨、” “下官在!” 谷雨抬头,却没有起身,依旧跪地,双手撑着地面。 张显笔锋舔墨、 “谷雨,谷时霖,任护匈奴校尉府从事中郎,比四百石,掌监察,刑狱。” “时霖呐,某希望汝家以身作则,莫要让某失望、” 谷雨叩首,口中呼道:“若谷家有作奸犯科一人,愿受连坐!” “言重了,不过时霖有这份心,某甚是欣慰,冬日地寒,时霖还是快起身吧。” 张显轻笑,将纸张加盖了身份印以及官印。 谷雨微颤着起身了,比四百石,正经官身,谷家从今往后便是有仕途了! 将手下班底一一册封,如今他们便都有了朝廷正儿八经赐予的官职身份,当然,以前也有,但那是受御史台所部。 而现在,则是统归张显的护匈奴校尉府,名义上只对张显负责,他人无有定罪缉拿之责。 秩六百石,比六百石、 这是两种俸禄形式。 其中,秩为正式俸禄,实受六百石俸禄、 而比六百石则是比秩低了半级,俸禄也少了半级,相当于正科级与副科级的关系、 除此两种官职秩比外,还有一种特殊加衔谓‘中’不过这个一般都是两千石的官员才有的加衔,比秩官高出半级,往外派监察一方者居多。 这便是开府权、 拥有了开府权,张显就相当于自己组了个拼凑版的小朝廷,麾下官职只对其负责,但是,俸禄还是朝堂发放,由大司农拨付至护匈奴校尉府,而后再由其下发。 六百石的官职每年年俸7200钱,粟米72斛。 钱是小数,重要的是粟米,72斛就是72石,这可就不少了,特别还是在这个灾情年间,粮价波动非常,时而280钱,时而400钱。 但不管粮价怎么波动,朝堂要支付的粮都必须是粮。 当然,当今陛下也是个小机灵鬼,时不时的也会找些借口将年俸克扣一些就是了。 册封完官职,正堂里一片欢声,黄忠韩暨等人相互恭喜着,张显也起身与他们笑谈一处。 “使君!门外有人求见!” 衙役入内通报、 这使君叫的自然就是张显了。 “何人?” 张显好奇问道,这些天该送礼的都送来了,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回禀使君,来人自称吕布,说是给使君送贺礼来的。” “吕布?” 张显一愣,随即笑道:“那便请进来吧。” “诺!” 衙役退了出去,堂内的欢声也暂歇了。 黄忠咧嘴笑道:“主公啊,这吕布便是当初与某一战那名骁骑,实力不错、” 赵云莞尔朝黄忠说道:“主公知道,上次在阴馆,他一招败于主公戟下。” “哈哈哈,这家伙傲的很,被主公这么一打还能来见,恐怕心里多半是有其他想法。” 黄忠快人快语。 张显闻言也是笑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丁原那家伙多半是用了什么借口收了他的兵权。” “那就怪不得了” 几人目光看着门外,不时,几人就被衙役带了进来。 为首者身形魁梧壮硕,身后跟着三人。 一人面色沉着眼神坚毅肩宽背厚虽不高大却如铁塔般敦实。。 一人眼神活泛,眼眸中多有算计似豺似狐。 一人悍野,狼目暴突双臂狭长。 四人行至正堂,见内六人站立望向他等皆是一愣。 张显却是先开了口,他呵呵笑道:“奉先怎的来了?” 他心里有我。 这是吕布的第一反应,而后一惊,忙是拱手。 “下官听闻张中郎荣升,特意前来送上贺礼。” 说着他又是一躬身:“九原吕布吕奉先拜见中郎将。” “高顺,拜见中郎将!” “魏续,拜见中郎将!” “宋宪,见过中郎将!” 张显眼眸一闪,原来是这三个。 他的眼睛从高顺身上划过,注视了两息,至于其他两个,他也只是扫了一眼。 “奉先有心了,来坐,左右,上酒!” 张显邀道,语气和煦倒是不像在阴馆那次那般冰冷。 他心里果然有我! 吕布心中略有自豪,便坐至一旁。 黄忠等人也是落座。 张显介绍道。 “奉先应该识得这位,黄忠,黄汉升,现任度辽校尉,听闻你二人之前还有交手?”他故意一问。 吕布有些惭愧的拱手:“昔日不知是中郎帐下,多有得罪,汉升校尉武艺非常,非是布能比拟,当初惨败。” “诶,奉先怎的这么说,你之武艺某也是认可的,能在这个年纪与老夫战至二十合的你还是第二个。” 黄忠笑着给予认可。 吕布一副惭愧惭愧的表情,心里却是对黄忠的度辽校尉一职感到羡慕。 张显再介绍:“这位你也认识,赵云,尚未及冠,现任护匈奴校尉,当日你二人一战可是没有分出胜负,此次奉先来了怎的也得在虑虒多待些时日好与某等多多切磋才是。” 吕布拱手心下更不是滋味:“赵云兄弟年少英才,布在你这个年纪可不如你。” “客气。” 赵云也回了一礼。 而后张显又为其介绍了韩暨戏忠谷雨三人。 吕布也是一一见礼。 见礼后,张显见他有些沉默寡言便又开口道:“奉先怎的不介绍一下这几位?” “哦哦,却是下官失礼了、”吕布强笑一声,介绍了起来。 “此三人为某亲卫,高顺,高伯平。” 高顺拱手、 “魏续,魏承业。” 魏续起身拱手。 “宋宪,原是鲜卑部未有表字。” 宋宪拱了拱手,心思更多还是在酒上。 “也是三位英豪,来,饮酒!” 张显微微一笑举起了酒樽,场中众人便也抬起了酒樽共饮。 酒水微微湿润嘴唇,张显便放下的酒樽笑谈道:“奉先此番带了多少贺礼?可别把丁使君的家底给搬空哟。” 吕布哈哈一笑回道:“良马二百匹,皆是并州健驹冲锋陷阵不在话下!” “好手笔、”张显轻弹酒樽,两百匹战马价值不菲了,虽然是在并州,马匹数量相对较多,但若是送往常山,这批马的价值不会低于二三百万,当初在桃源时,他买马就差不多花了这么多。 “听闻奉先当初在五原时,曾率五十骑破鲜卑千骑?” 吕布脸上略微自得:“中郎所言确有其事,并州一地我等汉人占了一半,胡人鲜卑占了一半,那日布率军返乡见胡骑劫掠心下气愤便领军冲杀,没曾想,这些胡骑只是些贪恋财富者,杀了一通后便纷纷溃逃、” “奉先好本事啊,难怪丁使君如此重用与你。” 吕布脸上表情一僵,讪讪的抬起酒杯掩面。 “哼!丁原那个老儿就是怕某家将军,前些时日趁着将军养伤收了其兵权,还美名收心养性让某家将军日日读书去了!” 一旁宋宪不满的说道。 高顺皱眉,轻声提醒:“喝酒少言、” 他自己桌前的酒水没动,全都推向了宋宪那边。 侧首黄忠与韩暨相视一眼暗自笑了笑。 而戏忠则更多的是听,脑海中却是将丁原的性格跟处事风格逐渐堆砌成型。 上首,张显面露异色:“竟有此事?” 吕布放下酒樽有些失意:“义父也是为了某好,说是若不通学识,即使能打仗,也只能一辈子在外领战而不能身居高堂。” “哦”张显抿了抿嘴唇:“丁使君也是怜惜你,寄以厚望啊。” “哪来的厚望,说白了就是怕某家将军军心所向罢了,丁原老儿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以前还单独找过我让我为其效力,嘁,某宋宪只服能打过某的,他丁原有什么本事!” 桃源酒醉人,宋宪那般豪饮做派,眼下已经是有些伶仃醉意了。 “宋宪!” 高顺语气更加的严厉了。 但喝酒上头了,宋宪谁的面子也不给,他依旧嚷嚷:“高顺!你敢说丁原老儿没找过你?!” “魏续,他没找你?!” 魏续眼睛转了一下,讪讪道:“倒也找过、” “承业!” 高顺心累啊,这两什么东西,这般说话让自家将军如何自处! 黄忠看了一眼张显,后者微微点头,而后拍案:“害!光喝闷酒甚是无趣!奉先,上次见你弓艺不错,你我再较艺一番如何?” “汉升老哥邀请,布怎能拒绝。” “好!来人,取某弓来!” 赵石在外高呼一声:“诺!” 而后匆匆跑去校场。 不时,其便背着一把长弓而回,四石长弓弓臂粗犷,反曲的构造更是为其提供了强悍的弓力。 月初了,书友们的票可以投给我吗?拜谢! 第120章 :名场面(六一遂加更4k) 赵石步入正堂之中,将四石长弓呈给了黄忠。 上首张显微微一笑:“打开正堂门户,驱散四周,将某的铁戟插在县衙正门处。” “诺!” 赵石拱手,听命而去。 从正堂门户到县衙正门,一百三十米的距离是有了,张显让人去将其霸王戟插在正门入口,意思也十分明显了。 后有辕门射戟,那今日便行县门射戟之举。 他一敲桌案对着黄忠与吕布言:“光是比试却是单调了些,某给你二人定个目标,达成者,某有赏赐,如何?” 黄忠吕布起身:“愿凭中郎‘主公’驱使!” “好!” 张显眉眼一挑,平望向前,赵石已经扛着他那霸王戟立于县门正口。 而后又召集闲散衙役驱散四周,以免误伤。 他伸手前指:“县门距此百余步,某之铁戟已然挺立,二位皆有神射,射中此戟不难,所以某给尔等定下箭矢必须从铁戟左侧小牙中穿过,不伤戟身方为得胜!” “如何?” 黄忠吕布来了兴致,单纯的比试只是娱乐,而现在张显给定下了目标,还是颇有难度的目标,两人不乏多了些好胜之心。 张显霸王戟左侧小牙内侧有隙,上下三根铁栅连接戟身,隙孔最大处不过二指,想让弓矢从中穿过,可以一定是可以的。 但想要做到不动戟身却是十分困难,箭矢飞行途中不能有丝毫的偏差,否则定然会与铁戟相碰。 二人离席,先是去了县衙正门近距离的观察了一番铁戟,黄忠心细,他朝附近的赵石吩咐道:“先将县门关上,门外留两衙役,让他们看着沿街百姓莫要从门前经过。” “诺。” “奉先,看的如何?” 黄忠笑问,他对自家主公的霸王戟早已是了熟于心,陪着吕布过来,只不过是为了照顾一下他的心情。 吕布伸手摸了摸挺立的铁戟,眼神中满是诧异。 “张中郎的武器竟然通体铁铸,这” “哈哈哈,其实也不是通体铁铸,中间这里用的木料。”黄忠哈哈大笑,指着一处说道:“某家主公啊,神力非常,某在其帐下日夜受训,这才有了这身本事、” 吕布默然片许,而后点头回道:“汉升老哥,某看的差不多了,比试一番?” “来!” 二人退回正堂。 席上的众人也都起身。 张显指着门槛:“就以门槛为线,谁先来?” 吕布伸手:“张中郎,某先来,献丑了!” 黄忠也不抢先,将四石长弓递到了吕布手里。 “那就奉先先来。” 接过长弓,吕布又是一惊:“好重的长弓!” “四石之力,奉先可要小心了。” 张显摆手,众人退了两步让开了空间。 吕布从旁摸出一根无头箭矢,先是抬弓比了比角度,又是控弦试了试力道,这才拉弓搭箭。 “呼——!” 他长出了一口气,将心底所有杂念全部去除,天地之间就只剩下脚下与前头百三十米处的铁戟。 长弓微微有些起伏,弓力已然拉满,他心随着长弓一同起伏,在某个瞬间,只听——、 ‘嗡’的一声! 箭矢离弦而去犹如一道灿星。 啪! 箭矢重重的与县衙大门碰撞,炸裂成数道残片、 “彩!” “将军威武!” “大彩!” 高顺魏续宋宪三人连番喝彩。 张显他们也是一样。 他们都看得清楚,箭矢是跟铁戟相交而过的,猛烈的箭风还扰的铁戟来回摇晃。 黄忠拍手相贺:“奉先厉害!” “却为神射矣!”戏忠也多看了吕布几眼。 韩暨,谷雨,也都是佩服。 “奉先先下一局!汉升可别被吓到了、”张显呵呵笑道。 “那不能、”黄忠也咧嘴一笑,左手从吕布手中接过长弓,右手在箭壶里拿出无头箭矢。 都没有一丝准备,搭弓便射、 嘣~ 在吕布一行人惊颤的目光里,那箭矢同样也是射戟隙而过,更可怕的是,那无头的箭矢撞在大门上非但没有崩裂,反而扎进了大门之中、 “彩!” “县尉大彩!” “笨,叫什么县尉,这是度辽校尉!” “哦哦哦,度辽尉大彩!” 一众衙役小吏欢呼了起来。 堂中一众也是鼓掌,吕布是真心佩服感慨:“汉升老哥这一手胜过布太多呀。” 即使是桀骜如他,心下对黄忠这抬弓就射的本事也是挑不出一根刺来、 就更别说高顺几人了。 魏续宋宪的眼珠子都快瞪大到落地了,他们实在不敢相信,自家将军又输了。 这几个月里,自家将军输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 黄忠也是豪迈,他笑道:“奉先若是想学,某教你啊。” “果真?!”吕布大喜。 黄忠自是点头:“当然是真,某这射术技法早已传遍军中,在某主公帐下,任何技艺技法都不会有人藏私!” “当然,能否学会那就要看个人天资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张显轻咳吸引来了众人目光:“好了,汉升奉先皆是穿戟隙而过,这一轮便是双胜!” “来人,去马场将那匹火红枣马牵来!” “诺!” 一名衙役懂事的应声而去。 张显看向吕布:“上次见奉先那匹赤马年岁颇大,某这正好有一千里良驹,乃是武帝年间大宛汗血宝马之种,体色如火,跑动浸汗后浑身犹如鲜血流淌,此番便赠与奉先了、” “多谢中郎赏赐!” 吕布高兴,但又不能表现的太高兴,但又难掩高兴,索性还是高兴吧。 嘴都笑歪哩、 并州其实不缺马,但寻常的马能跟张中郎送的马相比吗?这可是在一招就能败他的绝世猛人口中都说好的马匹,那肯定就是差不了的! “汉升,你想要何物啊?” 给了吕布一匹家园农牧产出的战马,张显又看向黄忠。 后者大手一摆:“主公有的皆已赏赐过了,忠现下还真无太想要的,不过.若是主公能再次不吝赐教,那忠便满足!” 张显眉眼一挑:“真要打?” “真打真打、”黄忠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这段时间整个虑虒上下都是忙忙碌碌,他已经快有两三个月没跟自家主公比斗了。 心下自然是手痒的厉害、 对他这种猛将而言,生平寻一持平的对手都难,眼下身边有一个还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高手,这怎能忍得住不切磋呢。 吕布在一旁也是跃跃欲试,他来送贺礼本就有再切磋的想法、 “汉升你这.行吧、”看着黄忠那万分期待的表情,张显也不想扫兴,索性褪了外袍露出内里的短打。 “奉先也是跃跃欲试,云弟你也是.行吧,一个也是赶,两个也是放,尔等索性一起来!” 张显豪言冲天,走至霸王戟旁,单脚一挑,整根铁戟便腾飞而起落在了其手掌之上! “哈哈哈!快哉!奉先阿云!机会难得,并肩子上了!” 黄忠大笑,腰间环首顿时出鞘:“某就先行了!” 说罢,他一步踏出直冲张显。 吕布闻言也生出了战意,至于三打一会不会被人小看? 拜托,那可是一招就败了自己的存在! “伯平!取某枪来!” “诺!” 高顺一如既往的沉稳,自从来了这虑虒正堂,他说的话加起来都还没有超过五句、 赵云也是褪下了外袍,默默无言的抄起了放置一旁的铁枪。 另一边。 黄忠的刀锋已经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 他的脚步沉稳如山,每一步都像是要将青砖踏碎,眼神锐利如鹰,死死锁定张显的身影,嘴角却带着一丝狂热的笑意。 “主公,得罪了!” 话音未落,黄忠已如猛虎般扑出,环首刀自下而上斜撩,刀光如电,直取张显腰腹。 后者不闪不避,霸王戟轮转,刀戟相撞火星四溅。 黄忠的刀同样也是出自童氏兄弟之手,比起寻常士卒所用两三斤左右的重量,他的刀有七斤重,刀身极厚。 以往张显也问过他为何不用长兵,但黄忠却是说半生以来用的都是短兵,早已是习惯。 “铛——!” 震耳的金属交击声回荡县衙,黄忠虎口微微发麻,但他不退反进,刀势一变改劈为扫,扫向张显持戟的手掌。 “汉升你可真是一点不留情面啊!” 张显眼中闪过一抹悸动,身形微微后仰两手交换,脚下登向黄忠腹中。 黄忠也不敢硬吃这一脚做出避让,双方暂时拉开了身位。 “主公也不是一样不留情面。” 那一脚要是被踹严实了,说不得就要断子绝孙,自己这主公下手也是黑啊,虽说自己有叙儿了,但下半生也不能当个阉人不是。 “阿云!趁现在!” 呼——! 风啸之音从耳畔传来,张显歪头,躲过了一枪直刺。 “云弟学坏了啊、” 戟杆一旋,竟以戟尾精准点向从另一侧杀来的赵云手腕。 黄忠压身而上,刀锋直逼张显腰腹。 左有赵云,前有黄忠,张显一时陷入了两面包夹之势。 不过他也不惧,口中暴喝一声,点刺之招变成了下砸枪杆:“撒手!” 赵云只觉掌心火辣,枪杆颤动频率的余波透过手掌仿佛沁入了血骨之中。 少年咬紧牙关,借着枪杆之力矮身侧翻,给显哥正前的黄忠流出攻击空间。 逼退一人,张显霸王戟再转,单臂抡戟划出半月弧,弯曲的铁戟破空如呼啸,黄忠的环首刀刚抵近三尺,就被这戟震得拿捏不住甩飞了出去。 他一连急退三步卸力,赵云的白蜡杆铁枪趁机从右侧刺出,枪尖斜刺点向显哥咽喉。 张显单手变双手,戟头下压,铛的一声砸弯枪杆。 还未等后手再出,耳畔又是一阵风啸而来。 吕布入了战局。 只不过这一次他学乖了,正面硬碰根本没有机会,他那汉升老哥强过他几分眼下不也照样被张中郎压制,所以他游走戟风边缘。 丈二长枪解围那赵姓少年、 “有点意思。” 压力变大了,张显反而战意愈发厚重。 他侧头躲过吕布长枪,下压赵云长枪的戟首上提,戟尾缠住吕布长枪,一挑,再次甩飞一人的武器。 而后戟尾成首化作枪尖,再次下劈向赵云的长枪。 砰! 这一下赵云实在是捏不住枪身了,长枪哐当一下砸在了地上。 这边才解决,那边黄忠又捡起了环首再次压了过来。 “好胆!” 张显暴喝,脚步却是动了,再不动就要被三人合围了。 手中长戟如龙,挑砸自如,不过两息,黄忠刚捡起的刀刃就又飞了出去。 他的刀刚飞走,张显手中长戟也改换了架势,犹如一杆标枪投出扎在了赵云的脚前。 而后扑身而上压住了黄忠。 角抵之术一手捏住黄忠的衣领,另一只手拿住了黄忠的腰带,顺势一翻,就犹如过肩摔一样将黄忠给翻了过去。 “你先歇着!” 他手掌划过黄忠脖颈,意思很明显,他算是死了、 拿兵器也有拿兵器的缺点,毕竟是切磋不是生死相向,他几番打飞几人的兵器,但这三人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一直不肯放弃。 索性那就抵身肉搏,以掌代刀送人下场。 解决黄忠,张显也没停着,三步跨做两步撑在半个戟首都插在地里的霸王戟戟杆上,双脚并拢整个身子横飞踹在了刚捡起长枪的赵云胸上。 撒手,翻身抵近,双手揽住赵云的后脖,膝踢其腹,赵云被踢得一阵酸水上涌,张显顺势手掌抹脖、 “你也歇着!” “呼——!” 看似繁琐却是不过十息之间,张显吐出一口浊气,单手又是握住了霸王戟戟身。 场边一众此时都是瞠目结舌了。 韩暨知道自家主公能打,但是这么能打他还是第一次晓得。 戏忠就更不提了,他还没见过自家主公的这一面,眼下嘴唇眼中狂热之意彰显。 谷雨有些后怕的摸了摸自己脖子,还好谷家投的快,要不然被主公这种凶人盯上,那恐怕一家老小的颅首都得落地。 不对,何许两家已经打样了,是真会落地、 这些常伴张显身边的人都如此了,就更不说高顺等人了。 一直以来高顺脸上的沉着冷静变得颇为丰富。 魏续时而转动的眼珠不转了,怔怔的看着场中挽了个戟花的张中郎。 而宋宪更是已经崇拜之意难掩。 “就剩你我了奉先、” 张显微笑,而他对面,已经捡起长枪的吕布冷汗狂涌! 求票求票比心 第121章 :寇可往我亦可往!(求追读4k) “呼——、” 毕竟还是常年与匈奴鲜卑交战的边将,吕布很快也是平息了心底的悸动。 他长出一口气摆开架势。 一手握着铁枪的中尾部,另一只手虚握铁枪的中前部。 枣木制成的枪杆上还缠着防滑的皮革,他身体前倾蹲下马步,一副严阵以待。 眼神中的惧意完全消散,仅有战意翻涌,他紧盯着张显的一举一动,这次,说什么也不能一合就败! 没错,他给自己的目标已经到了不是一合就败就行。 对面张显眼中闪过一抹赞赏,吕布终究还是吕布,你可以说他两面三刀,也可以说他贪利轻义,但从来不会有人去讲吕布是一个怯战者。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这是人实打实打出来的名声,无论演义还是史实。 “呼——!” 他也长出了一口气,挽了个戟花,将戟首朝前。 “奉先,你可要准备好了!” 单手握戟身后,脚步虚蹲,一手松了松短打衣襟,而后猛踏一步整个身子犹如离弦之箭直冲持枪严阵的吕奉先! 张显的冲锋带起呼啸风声,地面被踏出一个白痕。 吕布瞳孔骤缩,持枪的手快速反应,枪杆斜挡,插向地面,脚步急撤半步。 砰——! 霸王戟砸在了枪杆前端,枣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借势微微后仰,单脚踢在枣木枪杆中段,利用腿部的强大力量,硬生生的将霸王戟往上抬了几分,而后抽枪,铁枪划了个半圆,从身体正前往右侧转到了身后,再电光石火转而下劈。 吕布单手捏着枪尾,整杆长枪犹如一道匹练从身后猛劈正前。 “学聪明了!” 张显轻笑,双手抬戟格挡,一枪一戟又是猛烈相撞,而后弹开。 吕布借势后撤,重新拉开身位,这一次的他谨慎的可怕、 拉开身位不过一息,吕布立即抢攻。 枪尖犹如毒蛇一般刺点张显手腕,肘窝,肩井,这些地方全是他日夜冥想对战时所记着的张显甲胄薄弱点。 点刺速度极快,既刺既收,绝不让戟刃有碰撞自己枪尖的机会。 那霸王戟面对长兵本就有一招绞缠之法,一旦被戟首的月牙跟戟身绞住,那不可避免的就会出现最开始两人对决时的场面。 “好枪法。”张显挑眉,手下动作不慌不忙,接连挡住吕布的刺击。 两人纠缠片刻,枪尖与霸王戟接连迸射出火星来。 不过面对吕布的点刺法,张显却是早已有应对之法,他之所以跟吕布纠缠一阵,只不过是为了重新给吕布建立一点自信心罢了。 随着又是一招点刺而来,他的速度陡然变快,戟首一挑,挑住了刺来的枪尖后段,而后斜刺向上将吕布的长枪给顶了上去。 两杆兵器此刻犹如一座拱桥,顶开了吕布的长枪后张显当即便是弃武,身形冷不丁的就贴近了吕布身前几寸。 眉眼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他又是角抵之术,一手紧住了吕布的衣襟,一手拿住了吕布持枪的右手。 提膝,却是停在了吕布腹中前。 “奉先?” 意思很明显了,这是在提醒吕布输了。 “某输了、” 吕布也是知晓,周身力道便是消解了。 张显呵呵一笑,松开了捏着的衣襟跟右手,脚也放了下来。 “不过这次奉先与某交战十三合,进步斐然呐。” 他说着话,走到了霸王戟旁,单脚一挑便将落在地上的霸王戟挑到了手上。 “全是张中郎相让,布惭愧。” 吕布抱拳躬身一礼,身上见汗。 “诶,奉先的武艺本就不凡,某看得出,奉先这段时日定然是日日不缀,勤加演练,若不然某也不能与奉先缠斗如此之久。” 他呵呵说着,黄忠赵云两人也揉胸口的揉胸口,甩手腕的甩手腕。 “云弟。” “嗯?”赵云愣神抬了抬头。 “你的枪法太过教条,被抓住机会便是要吃亏的。” “是弟谨记。” “奉先。” “中郎、” “你之技艺较之云弟又太无章法,这应该是你常年与鲜卑匈奴交战养成的习惯,每招每式都是做着最快解决战斗的想法。” “你这路子.倒是适合跟某学习戟法、” “中郎?”吕布心下略显激动。 张显莞尔:“可愿学?” “愿!愿!”吕布一连连道两声愿意,不过很快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暗淡了下去。 张显看了出来,问道:“怎的?是” 吕布叹息:“义父待某不薄,某也不想让义父失望。” 张显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满意之色更浓。 这个时期的吕布果然还有救,没有被长期打压,心念也算纯善。 “无妨,你想留在丁使君帐下便在其帐下便是,偶尔有闲暇来某这,某教你,若是你在丁使君帐下待得不痛快了,也可来找某,某以中郎将身份向丁使君征辟尔,想来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会为了你的前程着想。” “多谢中郎、” 吕布眼底感动之意浓厚,能遇上张显这么一位没什么架子,又待人温和的上级,他实在是找不出什么话来回应。 四人往正堂那边走去,张显又拍了拍吕布的肩膀,对着黄忠道。 “汉升。” “诶,主公,某也有问题?”黄忠挠了挠头,其他两个都说了,现在不是要说自己了吧。 “不不不,你哪里有问题,没有,都挺好,战斗章法时机经验都很好,我叫你是让你抽空多指点指点云弟。” “主公放心,阿云学啥都快,他那点毛病多征战几场就能改过来。” “也是个法子、”张显颔首:“行吧、” “赵云,黄忠听令!” 两人一震,顿足抱拳、 “末将在!” “限尔等一月之内募齐新兵,三月之内完成新训,五月之内,某要横扫并州胡人!” “末将得令!” 二人皆是郑重应声。 一旁吕布见状小声问询:“中郎想要收复并州?” 张显微微一笑点头,几人跨进正堂门槛。 “并州乃汉土,现下确有半数土地被胡人鲜卑占据,某既然担了使匈奴中郎将的位子,那便要为朝堂理清边事,如此才不负陛下天恩、” “中郎实乃大汉忠良,布不才,若是中郎调遣,愿为先锋!” “哈哈哈,好,届时定是知会奉先,奉先横行草原胡人已久,某自然是要虚心向你请教。” 回到正堂,几人又是落座席间,举杯畅饮。 几人饮酒,而韩暨则是铺开了身前纸张,提笔计算着什么、 三巡酒后,韩暨这才停下笔墨,墨迹未干的粮秣调度册已经是铺满了半张案几,这位新任长史居然真就以张显那句横扫并州胡人几个字就列好了数据。 “主公、” 他拱手上首。 张显放下酒樽,刚才就看他在那写写画画了,颔首发问:“公至可是在计算粮秣?” 韩暨点头,竖起三根手指:“主公若要动兵,尚且还需解决三难,粮道,甲具,以及粮草。” 主公言,五月之内发兵,此时恰逢作物生长,无法转为粮草使用,所以五月之中,我等必须要收集足够多的粮秣才够发兵使用。 眼下县库之中存粮八千石仅够七千兵卒一月之中人吃马嚼。 张显微微点头又问:“若以两千骑卒为例?” 韩暨再次提笔计算,片刻停笔拱手:“若全为骑兵就需一人双马,八千石粮秣也只够五十天!” “不止。”韩暨话音刚落,对面吕布却是开口:“长史应当是以中原战事所做计算,在草原,八千石粮秣足够支撑两千骑很久很久、” “甚至,只需要带前十日的粮草,就足够在草原一直征战下去。” “何意?” 韩暨虚心请教。 吕布拱手:“并州草原水草丰美,战马草料无需担忧,只需补足精料即可,而人所吃食,草原之上遍地都是,攻下一处部落肉食便是不缺。” “并州草原不是大漠,胡骑踪迹搜寻并不困难,沿水系多发之地行进就必然能找到胡人部族、” “原来如此、”韩暨恍然。 戏忠闻了闻酒香点头:“以战养战无不是也,吕骁骑,敢问大漠又何如?” 吕布再拱手:“出了边郡入了大漠,那搜寻胡骑难度就翻了几番,以某的经验,胡骑并不难打,难得是在大漠之上找到他们。” “中郎若要经略大漠,那大漠之上就必然要设据点周转粮草长期作战,否则定是要无功而返、” “原来如此。”戏忠也恍然了几分:“看来这些胡骑鲜卑入了并州,反而是给他们套上了一层枷锁、” 几位从中原之地来的文人一时间对边郡之事了解的更为透彻了些。 “那这么多年,怎的没人去管呢?”他直言问道。 吕布一滞,手也放了下去叹了口气:“某也不知、” 身后魏续出声:“互市利润豪强怎么舍得放下,一匹并州良马从胡人手里换来不过两三千钱,但送去中原便到了万钱往上,皮革,宝石,稀缺药材,这些也都是中原紧俏的珍品,这些可都是钱呐。” 说白了还是因为利润,胡人鲜卑虽然入了并州占据并州半数土地,但与之而来的就是大量交易的机会。 胡人鲜卑也是人,也有商贸需求,虽然每年抢归抢,但很多抢回去吃不了的东西又多半还会卖回来,同时还有大量的毛皮,宝石等物。 所以久而久之,并州豪强也就跟鲜卑胡人达成了默契,你们去抢那些底层人,然后再把你们积攒的副产品卖给我们,大家合作愉快、 场中略微安静了些许。 上首,张显冷哼了一声! “哼!世家豪强躲在宽厚城墙之后,万千百姓却成了胡人肆掠的目标,他们打的主意可真好啊!” “但我偏要告诉这些人,并州是我大汉的并州!那些胡人!从哪来的就给我回哪去!不回?” “要么成为汉民,识汉字,讲汉语,穿汉服,通汉礼,要么就成为某戟之下的累累战功!” “某要让他们知道,昔日武帝之言仍可算数!” “寇可往,我亦可往——!!” 手掌一拍,桌案崩裂。 “主公息怒!” “中郎息怒!” 堂中众人纷纷起身躬身劝诫。 戏忠言:“若要经略并州胡人,粮道可走西河郡,主公若是以全骑出战,那度辽尉的五千兵卒可驻扎晋阳城郊野,维持西河粮道安全,还可威逼晋阳豪族提供粮草、” “好计策!公至记下!” “诺!” 吕布躬身:“中郎,布不才,愿为中郎提供并州胡人部族方位!” “奉先有心,吾心甚慰!” “主公,给某三月,某定能练出两千突骑!” 赵云也是表态、 张显这才满意的摆手:“好了,都坐下吧,某知晓诸位都是大汉肱股之臣,有尔等相助,何愁这并州不兴盛安宁。” “主公愧赞、” “中郎愧赞、” 饮下席间唯一一口酒水,张显也起身了。 “时候也不早了,久战一场某也累了,尔等自行饮酒,某先歇了、” “恭送主公、” “恭送中郎、” 张显挪步后宅,转道回了自己的宅邸。 拿下了使匈奴中郎将,他已经有了自主发兵的权利。 并州之地不比中原,想要将其打造成一个安稳的后方,胡人异族是跑不开的一个阻碍。 黄巾起义在即,中原定是要大乱的,大汉十三州,有八个州陷入了战火。 但好在,并州波及却是不大,甚至可以说是没有。 现在官职已经是够用了,黄巾的事他不打算去掺和,不论是用黄巾换取战功还是其他什么的。 安心治理好并州比什么都重要,冀州处在黄巾爆发的核心区域,届时定然是流民四起。 自己也要早做准备,做好接收冀州难民的准备。 并州一州之地人口稀少,甚至比不了一些中原的一郡人口,黄巾是个机会,吸纳人口的机会。 而在这之前,要让那些异族人安稳! 最好是安静的发不出一丁点声音来! 张显推开宅邸后门走进,檐角铜铃被开门带起的冷风吹响,发出清越的响声。 院中老树投下斑驳之影,像极了并州大地上那犬牙交错的汉胡疆界!! 求票呀,拜谢大家、 第122章 :募兵考(补端午加更4k) 夜。 虑虒县外营帐、 吕布的两队亲兵得到张显的首肯扎营此处。 营帐在火光下透亮。 主帐中,吕布几人围坐一处、 宋宪快人快语:“将军,今日中郎招揽怎的不直接应下、” 魏续眼中也有此意,不说别的,就今日张显那武力就足够让他等为之效力。 吕布微微叹息;“唉,中郎看重某又怎能不知,但某十五岁入军,初入军中便受义父看重,后又被收为义子,若是此时择主岂不是不忠不孝矣、” 高顺颔首:“将军没有立即答应中郎是对的,此时择主只会让将军名誉扫地,若是中郎果真看重将军,还是待其与丁使君交涉为好、” “伯平之意便是某意,今日夜已深,都歇着去吧、” 吕布有些心烦的挥了挥手、 众将退去、 —— 十日后。 吕布一行早早离去。 同时还带走了张显给他的募兵告示,用以张贴雁门诸县、 同时在这十日里,张显也派人往各郡张贴的告示,宣扬了一波募兵消息。 得知是新任中郎将斩首胡骑三千首(正常夸大战功)的张显募兵,几郡青壮倒有些心动,谁不想跟着能打胜仗的将军博一个出路,所以一时入伍之风高盛。 王氏等豪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使手段吧,他们怕张显新官上任烧他们一把,不使手段吧又眼睁睁的看着其做大,一时两难。 用了十天时间预热,今日也是正式开始向外募兵了。 没办法。 这次张显要募步卒四千,骑卒一千七,虑虒之民肯定是不够的,就虑虒县这不到四万的人口硬凑出这么多兵卒,那今年的农事就别弄了。 所以,得向外招。 好在有使匈奴中郎将一职在手,张显的募兵之源可以囊括整个并州、 虑虒县衙,晨议 案几上摊开着并州舆图,张显的手指划过太原、上党、雁门诸郡。 “汉升,云弟。”张显目光灼灼:“此番募兵,非同小可。四千步卒,一千七百骑卒,非一县之力可足、某持节开府,有权征调并州五郡良家子、材官、骑士、然兵贵精不贵多,宁缺毋滥。” “末将明白!”黄忠声如洪钟:“步卒之要,在于力足、技熟、令行禁止、某当亲赴太原郡治晋阳及周边大邑设点募选,以虑虒老兵为骨,严加考校。”他顿了顿,补充道:“并州多山民,耐劳苦,擅跋涉,可为劲卒之选。” “善、”张显颔首、 赵云抱拳,眼神锐利:“骑卒之基,首重骑术、胆识,雁门、五原、云中三郡,久处边塞,民风剽悍,多善骑射之家,末将拟带旧部三百精骑,分赴各郡边城、马市招募,以战马、精甲、军功为引,尤其留意那些常与胡商交易、熟悉草原路径的边地健儿。” 张显颔首微笑:“云弟也成长了,甚好,公至。” “下官在。”韩暨立刻应声。 张显敲了敲桌案,双手撑扶:“粮秣、军械、被服、安家钱粮,务必保障,依汉律《戍卒令》及《度辽营新募兵卒例则》。 招良家子入募,先付安家钱三千,粟十斛,边郡材官、骑士,依其原有资历、技艺,酌情增补。 所募兵卒,皆录入军籍,按律免其家赋税劳役一年,所需钱粮,从县库及缴获中优先支取,不足部分,行文刺史府协调,言明此为护匈奴中郎将府奉旨募兵,戍卫北疆!”张显的语气斩钉截铁,摆明了是要将持节开府带来的权威展露并州。 有一杆大旗不扯白不扯、 “诺!”韩暨胸有成竹。 十日前他就在准备了。 “志才。”张显看向戏忠:“军法、编练章程,务必详尽。 新兵入营,先明军纪,再习技艺,奸猾、怯懦者,纵有技艺,亦不可录,务必使新卒知晓,入我度辽营、护匈奴营,是为护国安民,扫清胡尘,而非逞凶斗狠。” “主公放心,忠已合桃源营法相拟《新训十七条令》及《考绩赏罚细则》,并以桃源开蒙卒为军法官五十人随行各募点,确保募兵公正严明,兵源纯良。”戏忠肃然道。 “好!诸君即日启程!待尔等好消息!”张显大手一挥。 “不负主公所托!” 黄忠,赵云,半跪而应。 —— 太原郡,晋阳城西,募兵大营 晋阳作为并州州治,人口稠密,消息灵通。使匈奴中郎将张显开府募兵的消息,连同那优厚的安家费和免赋役的条款,早已通过官府布告和往来商旅传遍四方。 募兵点设在城西之外的开阔地,临时搭建了木台高耸,两面大旗迎风猎猎:一面是“汉”字大纛,一面是“使匈奴中郎将张”。 黄忠顶盔掼甲,按剑立于台上,不怒自威。 他身后是数十名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虑虒老兵,如同磐石。 台下,人山人海,应募者排成了数条长龙,多是精壮汉子,间或有面容坚毅的少年,甚至还有不少眼神桀骜、一看便是游侠儿打扮的人物。 维持秩序的郡兵手持长戟,竭力保持队列。 黄忠抚须一笑朝周边随他来的桃源老卒笑道:“主公之威横扫并州,你瞧这场面,说不得光是太原就足够募足新兵了。” 四周老卒相笑:“辽尉,你看主公给的那待遇,别说他们了,就是我们也想来试试啊。” “谁说不是呢,要不哥几个现在脱了戎装,也去排队怎样?要是拿下入伍名额,那可是三千钱跟十石米呢!” “那某可不收啊。”黄忠大笑着一人踹了一脚。 笑后也肃穆了几分:“差不多了,尔等皆去粗挑,某去考艺,都抓紧时间!” “诺!” 黄忠往那临时搭建的校场而去。 那边排队的相当于面试,只要长得是一副人样,没有明显的病症四肢健全即可通过。 通过后的考艺才是关键,过了考艺者才能入度辽营。 考艺这边也是人头攒动,今次晋阳城大募所来者众多。 黄忠也不耽搁,当即上前主持。 考核大致分三关,力考,技考跟问核。 力考场边摆放着数个重量不等的硬弓和石锁,从百斤至三百斤皆有,应募者需能轻松举起百五十斤石锁,并开一石半硬弓便算通过。 若有力大者尝试三百斤石锁或开三石强弓,则会被黄忠关注,让军吏在其名册上标注“力士”或“强弓手”的字样。 技考场地则在一旁设有简易木桩阵和草靶。 应募者可展示自身擅长的技艺,刀盾配合、长矛突刺、投掷短矛或飞石,好待后续安排相应兵种。 有猎户出身的汉子,三十步外飞石击打小靶,十中七八,引得负责记录的军吏高喊:“善投掷,录!” 也有游侠儿舞动环首刀,招式凌厉,虽略显花哨,但底子扎实,也会被特别标注善短兵,待入营后主入刀盾营受训。 而问核查则是张显特别嘱咐要开展的,通过前两关者,需至军法官案前接受询问。 “籍贯何处?家中几口?可有作奸犯科?” “为何投军?为钱粮?为功名?抑或为杀胡?” “若临阵,主官令你死守不退,敌众我寡,汝当如何?” “若同袍负伤陷于敌阵,汝救是不救?如何救?” 主要问题就这几种,标准答案张显也给了许多种,只要回答者大致与标准答案的回答路径相似,那便是通过,如果有军法官实在拿不定主意的可送回虑虒由张显亲自决断。 至于为何要设置这一条,也是为了再筛一次兵源,这么做肯定会让募兵难度艰难几何,但也能让军中的兵卒人品稳定许多。 至于有用没用,桃源卒已经是给出了答案,肯定是有点用的。 步卒招募如火如荼,黄忠亲自把持入伍者录选,一批健卒刚录入,他就立即唤道:“下一批!”丝毫不耽搁一丁点的时间。 黄忠声若洪钟。 一队约二十余人,衣衫虽旧但浆洗得干净,步伐虽不整齐但也大致同步的青年在募兵官的带领下走来。 领头者身材不高但异常敦实。 募兵官上前耳语:“辽尉,他们都轻松通过了力考,皆是能举三百斤石锁跟三石强弓的力卒。” “不过技考有些失水准,大多不通武艺,只会些简单把式、” “嗯,某知晓了、” 黄忠颔首,他听出来了这伙青年应该是常年务农者,技艺差点不要紧,这体格确实不错。 “问核如何?” 募兵官递上问核竹简,黄忠看了看嘴角露笑、 问核所记,他们来自太原南部太行山区的同一村寨,皆为良家子,因家乡土地贫瘠,闻募兵优厚,结伴而来。 “不错、” 这样的兵源最是符合自家主公的心意。 “可能吃苦!”他沉声问道。 “回上官,我等虽然不曾习练高深武艺,但山中多狼豹,我等常结伴狩猎,不怕吃苦,力气活也不怕。” 领头青年回答不卑不亢,其他人也跟着他的回答一同说着。 黄忠眼中露出欣赏:“好!尔姓甚名谁?” “回上官,草民姓郝名通!” “不错!那尔等便入山字营,主重甲!” 黄忠提笔录下众人信息。 度辽营下设有四营,以风林山火为记。 其中风字营主长矛,算是度辽营的主力营,名额给的最多,占了度辽营五千兵卒数额的两千。 林字营主刀盾,需血勇胆大之辈,占八百名额。 山字营以重装步兵为主,着重甲,配斩马,是张显以后用来应对突骑与破阵使用的,同时还要担负攻城拔寨的主力。 山字营待遇最好,但名额最少,仅有六百之数。 而火字营则是弓营,以步弓为主,占额一千。 至于剩下的六百名额则是归属传令兵,伙头兵,游哨兵等辅助兵种。 黄忠这边事事顺利,不过一日,就以募下八百新兵,若不是问核一关拦下了许多人,说不动这人数还要翻个好几倍。 另一边。 雁门郡,马邑城,边市马场 与晋阳的喧嚣不同,雁门郡马邑城外的募骑点,气氛带着边塞特有的粗粝与肃杀,这里靠近长城关隘,不远处就是胡汉互市的嘈杂马市,空气中弥漫着牲畜和皮革的味道。 赵云一身银甲白袍,跨坐在神骏的纯白战马之上,英姿勃发,格外醒目。 他身后,三百虑虒精骑盔明甲亮,队列森严,无声地展示着强军风范,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好的招募广告,引得一阵瞩目。 马邑草场。 赵云的白袍在隘口的风中猎猎作响。 草场边缘,胡商卸下满载皮革的骆驼,眯眼打量这群汉家骑士。他们的辫发与银饰在风中摇晃,像极了草原上不安分的野草。 “嗖!“ 一支箭矢穿透随风大幅度摆动的皮囊靶,钉入后方拴马桩。 胡商们交换眼神默默挪远了些。 张辽打马近身与赵云说道:“云哥,马匹都准备好了,吕骁骑那边借来了三百匹马,足够考艺使用了。” 赵云点头:“那就下令开始,辽弟多注意哪些胡商。” “诺!” 张辽马背上抱拳领命。 在虑虒好几个月,他也是从一介新卒一路打上了骑卒队正的职位,如今在赵云帐下领五十余骑。 跟晋阳的步卒考艺一样,赵云这边也同样设置了骑卒考艺。 骑卒考艺关卡更是繁多。 骑术乃是骑卒根本,应募者可自带或现场挑选一匹战马进行考核。 无鞍骑乘,仅凭双腿控马,在划定区域内快速奔驰、急停、转弯,展示人马默契。 马上控弦,策马疾驰中,开弓射击五十步外固定靶(中靶即可)及三十步外移动标靶(能射中者加分)。 俯身拾物,策马奔驰,俯身从地上捡起短矛或箭囊,考验腰腹力量和控马稳定性。 越障,骑马连续跨越数道低矮栅栏或沟坎。 本来赵云这边前来参加的新卒并不多,但随着一关关的考核,反而是吸引来了不少当地的人物。 许多声称“善骑”的汉子,在无鞍或高速俯身拾物时狼狈落马,然而回去后不知是气不过还是想看乐子竟然主动动成了宣传员,带来了许多原本无意入伍的汉子。 几天下来,赵云这边的骑卒招募考核吸引了许多目光,每天都有很多人在场外看着那一个个来回冲骑的汉子大声叫好。 一连几番下来倒也让他募足了四百多骑卒。 在马邑又待了一阵,赵云他们这才往下一处募点而去。 第123章 :甲虒营!(求追读4k) 外边募兵如火如荼。 虑虒之中,韩暨,戏忠两人也在大肆新建新的营盘。 虑虒校场容纳七千戎卒倒是可以容纳,但整七千的戎卒挤在校场一块,那就根本走不动了,日常训练什么的也就别想了。 所以张显下令,在虑虒县边缘以北,临近滹沱河主流边上新建新的营盘,恰好,还能将锻锤坊囊括进去以做军匠造。 虑虒城北,滹沱河畔 寒风卷着残雪在空旷的原野上打着旋儿,发出呜咽的声响,滹沱河尚未完全解冻,冰面下暗流涌动,发出沉闷的碎裂声。 就在这片背靠五峰山余脉、前临大河的开阔地上,一座巨大的营盘正以惊人的速度拔地而起。 这里便是张显为新募之兵选定的驻地【甲虒营】。 虒,以独角黑虎为意,甲,意为上等,又有披甲之意,所以甲虒营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顶尖的披甲猛虎之军! 营盘选址极有讲究,背倚山峦可防北面胡骑突袭,面临大河则取水便利,兼有天然屏障之效。 广阔的河滩地提供了足够的操演空间,而虑虒县城就在西南方十二三里,后勤补给便捷。 此地,进可直入各郡,退可拱卫虑虒,乃张显与韩暨、戏忠等人反复推敲后定下的兵家要冲。 此刻的营盘,已初具轮廓,仿佛一头盘踞在冰河之畔的蛰伏之兽,正吞吐着灼热的人气与喧嚣的声浪。 营墙是营盘的根本,数千名征调来的民夫,在韩暨与一众老卒老吏的亲自指挥下,正热火朝天地劳作。 他们分成数队,各司其职、 掘壕队、在最外围,是挖掘深壕的民夫,冰冷的土地坚硬如铁,但沉重的铁镐在吆喝声中奋力砸下,溅起冻土碎块。 壕沟深丈余约三米,宽两丈约六米,底部埋设削尖的木桩鹿角,挖出的土方正好被筑墙队用来版筑营墙。 筑墙队紧挨着壕沟内侧,是夯筑土墙的壮劳力,他们用粗大的圆木夹出“版”,将湿冷的泥土填入其中,再由精壮的汉子们喊着号子,用巨大的石夯铁夯反复捶打。 每层土不过尺许,层层迭压,直至达到预定的高度两半米左右。 土墙顶部预留女墙位置,内侧则修筑可供士卒巡守的步道跟马道。 立栅队会在土墙尚未完全合拢的紧要处,以及营门两侧,由经验丰富的老卒指挥,竖立起粗壮的原木栅栏。 这些原木皆取自五峰山,直径需碗口粗细,下端削尖深深埋入土中,上端用坚韧的藤条或皮绳交叉捆绑加固,形成一道坚固的木质壁垒,栅栏顶端同样削尖,防止攀爬。 寒风刺骨,但民夫们却汗流浃背,监工的军吏手持皮鞭,目光锐利,确保工程进度与质量,土墙与木栅在民夫们的号子声和夯土的闷响中,一寸寸地向东西两侧延伸,勾勒出这座庞然大物的轮廓。 营盘规划了四座主门,对应四方,其中南北城门作为正门和主要通道。 门由巨大的厚木板拼接而成,外包铁皮,铆钉密布,沉重无比,门后设有粗大的横木门闩,需数名壮卒合力才能抬起放下。 门洞上方,用粗木搭建起一座简易的望楼,可供哨兵瞭望和指挥。 望楼两侧,土墙加厚,形成突出的“阙台”,上面预留了安置弩机的平台。 营门外,壕沟上铺设了可收放的吊桥,此刻吊桥放下,成为进出的唯一通道。 桥头两侧,拒马森然排列,寒光闪闪的矛尖斜指前方。 步入营门,内部景象更加壮观。整个营盘被纵横交错的道路分割成不同的功能区,如同一个巨大的棋盘。 中军牙门,位于营盘正中心,地势略高。 这里是整个营盘的核心与大脑,一座比其他营帐高大数倍的中军大帐正在搭建。 帐基用夯土垫高尺余,铺设木板防潮,大帐骨架由碗口粗的松木构成,覆盖多层厚实的毛毡和防水油布,足以抵御北地严寒。 帐前已立起一根高耸的旗杆,顶端一面巨大的“张”字帅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帅旗周围,预留了安置“符节”的位置。 中军区域外围,预留了传令兵、亲卫营以及军法司、幕僚团的营区位置,用矮木栅或绳索初步划分。 中军牙门东侧是度辽营区、 占据营盘最大面积,按照“风林山火”四营规划。 一片片整齐划一的营地区域被清理出来,地面平整,排水沟正在挖掘。 每个“伙”(十一人)将共享一顶大帐,伙长帐位于前列。 各“队”“屯”的驻地界限分明,预留了足够宽度的通道,便于集结和调动。 风字营(长矛)与林字营(刀盾)位置靠前,山字营(重甲)居中靠后,火字营(弓手)则位于最后的位置,便于射界展开。 空地上,已经能看到一些新到的步卒在老兵带领下,进行最基础的队列和体能训练,呼喝声此起彼伏。 中军牙门以北是骑营,位于营盘西北侧,靠近滹沱河。 这里地势开阔,预留了巨大的跑马场和训练地,与步卒区不同,骑兵营区更注重马匹的需求。 一排排坚固的马厩正在搭建,木桩深埋,棚顶厚实,地面铺设了干草和防滑的木屑。 草料场、饮水槽、钉马掌的匠棚等设施一应俱全。 虑虒的战马已经迁入在临时围栏中悠闲地嚼着干草,老兵们则忙着指导新来的辅兵如何照料马匹、清理马厩。 空气中弥漫着草料、马粪和皮革特有的混合气味。 中军牙门以东北,是位于营盘东北角的匠造营,这里是营盘的“心脏”之一。 巨大的水轮锻造区炉火熊熊,童氏兄弟带着铁官镇的匠户日夜赶工。 沉重的锻锤在水力和人力轮番敲打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火星四溅。 新制的环首刀、长矛头、箭镞在冷却池中腾起白烟,旁边是木工作坊,锯木声、刨木声不绝于耳,工匠们正紧张地制作盾牌、修补器械、搭建望楼构件。 皮匠棚里,硝皮的味道浓烈,匠人处理着生皮,制作甲片衬里、马具和箭囊,匠作营日夜不息,是这座军营力量源源不断的保障。 辎重营区位于匠作营旁,占据大片区域,巨大的粮仓(临时用土坯和木料搭建的仓廪)已初具规模,韩暨亲自监督,要求仓底必须垫高、铺设防潮木板,仓壁厚实。 一车车从虑虒县城和周边郡县调运来的粮秣(粟、麦、菽)、草料正源源不断地运抵入库,由专门的书吏登记造册。 武库则更为戒备森严,新打制好的兵器甲胄、弓弩箭矢在此分类存放,由重兵把守,还有存放被服、药材、营帐、工具等各类物资的库房。 辅兵与后勤区,散布在营盘各处,相对集中在中军和步卒营区之间。 这里有伙头军(庖厨)的区域,巨大的行军锅灶排开,柴火堆积如山,负责数千人伙食的辅兵们正忙着挑水、劈柴。 医营也已设立,虽然简陋,但用厚毡搭建的帐篷内,草药味弥漫,从虑虒征召来的医匠正整理着药材和简单的医疗器具。 另外还有负责清洁、修缮、运输的辅兵营地也在规划中。 整个甲虒营,就是一座巨大的、喧嚣的工地和军营的结合体。 数万人(包括民夫、新兵、老兵、工匠、辅兵)会在其中劳作、训练、生活。 “嘿呦!嘿呦!”的夯土号子与“叮叮当当”的铁锤敲击声交织。 战马的嘶鸣与军官的训令此起彼伏。 车轮碾压冻土的辘辘声与匠作营的轰鸣混响。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泥土味、木屑味、铁锈味、马粪味、新煮粟饭的香气以及远处匠营飘来的淡淡焦糊味。 虽然嘈杂,但在韩暨派来的老吏和军法官的协调下,一切都在乱中有序地进行。 道路被严格规划,不同区域的人员流动被引导,物资堆放有固定地点。 手持军棍的执法队由戏忠挑选的军法官带领,在营区各处巡视,维持着基本的秩序,对任何可能引发混乱或延误工期的行为都毫不留情。 时过二十余天,度辽营新兵募选已经接近尾声,一批又一批的新卒被带回到了这里。 骑卒新兵募选还在继续,不过张辽也带回了一批骑卒新兵。 而在虑虒县中一人扛起这二十多天的公务处理的张显,也借着新兵归营这事短暂的给自己放了个假,前来巡营。 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哪家主君如此兢兢业业的啊,二十多天呐,愣是没有一天歇着的,整个虑虒县吏员官员主力甲虒营,偌大的虑虒县一切琐事都是他在完成,即便他是个铁人,现在都有些扛不住了!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等甲虒营安稳,必须要将扫盲之事大面积铺开了,教育之事也要尽快在虑虒县定好基础,这可是未来之基! 在黄忠、韩暨、戏忠以及十余名亲卫的簇拥下,张显骑马缓行于初具规模的营盘之中。他身披黑色大氅,内着精甲,目光沉静地扫过每一处热火朝天的景象。 “公至辛苦了。”张显对身旁的韩暨说道:“能在如此短时间,将这片荒滩变成如此气象,非公至调度有方不可。” 韩暨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明亮:“主公谬赞,全赖虑虒百姓出力,匠户用心,以及戏司马的军法官弹压得力。 粮秣、木料、铁器皆按计划调拨,未有大碍,只是……” 他顿了顿,指向远处正在挖深壕的民夫:“天寒地冻,掘土艰难,民夫冻伤者日增,虽尽力保障热食姜汤,损耗仍在所难免,且工期甚紧,恐需再征发一批民夫轮替。” 张显眉头微蹙:“民力不可尽竭,传令下去,增加民夫口粮份额,每日多供一次肉汤,冻伤者妥善医治,工钱照发。 轮替之事,你与时霖商议,从县中刑徒和轻罪者中酌情抽调,许以减刑或工钱,补充人手,务必减少对普通农户春耕的影响。” 他深知民为邦本,尤其在即将到来的春耕时节。 “诺!”韩暨拱手领命。 众人行至度辽营区,新到的数千名步卒正在一些老卒带领下分成百余人一队的方阵,进行着最基础的“立正”、“看齐”训练。 动作生疏僵硬,队列歪歪扭扭,不时引来老卒的呵斥,但新兵们脸上大多带着对新生活的希冀和紧张。 “这些都是晋阳募来的良家子?”张显问黄忠。 “回主公,正是。”黄忠指着其中一队身材敦实、正在练习站姿的新兵:“那领头者叫郝通,太行山民,力大沉稳,已编入山字营,还有不少猎户、农户子弟,底子干净,吃苦耐劳,只是……武艺生疏者居多,需狠狠操练。” 张显点头:“根基要打牢,军纪为先技艺次之,告诉教官,严而不苛教而不虐,要让士卒明白为何而战,为谁而战。”他目光转向戏忠:“志才,《十七条令》和《细则》要尽快宣讲到位,深入人心。” “主公放心,军法官已入驻各新兵队,每日操练后必讲军纪,赏罚事例亦会当众宣读,以儆效尤。”戏忠肃然道。 张显点头,拍了拍戏忠的肩膀以示欣慰。 一众又往骑营区去,景象又是一番别样。 赵云仍在募兵未回,此间事便委任了张辽暂管。 跑马场上,数十名新募的骑卒正在精进无鞍控马与俯身拾物,不时有人狼狈摔下,引来同伴善意的哄笑和教官的训斥。 马厩旁,另外的一些新兵则在刷马、喂料,与战马培养感情。 “云弟那边进展如何?”张显问。 张辽上前回话:“禀主公,赵校尉遣快马回报,云中已募得精骑四百余,多为边地善骑健儿,熟悉胡情。 现正转往五原郡,预计再有旬日,骑卒可足额、” 张显目光深沉,看向北方广袤的草原:“派信告诉云弟,宁缺毋滥,骑卒贵精不贵多。” 张辽抱拳:“是!赵尉募兵以来一直遵循的便是此道,凡入骑营者皆是身份明朗,胆气血勇之辈!” “嗯,你俩做的不错。” 张显欣慰的笑道。 骑营有些特殊,校尉赵云年十六,张辽年十五,以此年纪想要坐稳校尉一职,自家云弟要付出的辛苦要比汉升多出几何。 不过,倒也是个磨砺性子的好方法,有压力自然就有动力。 求票 第124章 :春播时节(因喜提工作日遂加更!) 最后,他们来到了匠作营。 热浪扑面而来,炉火映红了童帛那张满是汗水和炭灰的脸,他正亲自操锤,锻打一柄巨大的斩马刀胚。 是的,斩马刀胚,由张显设计专为用来应对突击骑兵使用的斩马刀。 可司职劈砍,戳刺,砍斫。 刃长九十,短柄柄长三十,不过柄后专门留有螺口,可用来连接更长的柄杆。 整柄武器最长时可达一米七,与人具高,单开刃,刃尖尖锐,短柄时刀重四斤,连接长杆配重后整刀重五斤五两,但不管长柄短柄,皆是双手武器。 当整军列阵时,前排司职巨盾兵,二排斩马,在面对突击骑兵冲阵劈刃而出即可人马俱碎! 原本张显是想打造双开刃的陌刀军,但思来想去最终还是使用了斩马。 短柄斩马腿,长柄人马惧斩! “童大匠!”张显高声道。 童帛闻声停下,抹了把汗,小跑过来:“主公!” “进度如何?山字营的重甲和斩马刀是重中之重。” 童帛拍着胸脯,铁片甲胄哗哗作响:“主公放心!水锻坊全力运转,日夜不停。重甲札片已打造足够四百套之数,再有一月便可补齐六百之数。 斩马刀长柄已制好,刀头每日可出三十柄!只是……精铁消耗甚巨,铁官镇那边……” “铁料无需担忧,某自有计较。”张显打断他,铁官镇那七万斤生铁,正是为此准备的。“尔等辛苦,伙食加倍,工钱再加三成,务必在开训前,将山字营的装备备齐!” “谢主公!在下一众定当拼命!”童帛和周围的匠户们闻言,脸上都露出激动之色。 夕阳西下,将甲虒营巨大的影子拉得很长。营中各处开始升起袅袅炊烟,食物的香气渐渐压过了其他味道。 劳累了一天的民夫和新兵们,捧着热腾腾的粟米饭和肉汤,围坐在篝火旁,谈论着今日的见闻以及新兵的笨拙。 张显登上初具雏形的中军望楼。 寒风凛冽,吹动他身后的大氅,放眼望去,夯土的营墙在暮色中如同一条蜿蜒的巨龙,无数营帐如同巨龙的鳞片。 匠作营的炉火、巡营兵士的火把、士卒营区的篝火,星星点点,如同落入凡间的星河,喧嚣的声浪在晚风中沉淀下来,化作一种沉甸甸的、充满力量感的寂静。 他抚摸着冰冷的木制栏杆,指尖传来粗粝的质感。 这座名为“甲虒”的营盘,是他手中打造最锋利的剑,也是并州未来的屏障,五千七百名新血即将注入,他们将在这里被锻造成钢,然后指向北方,涤荡胡尘。 “并州的天,该变一变了。”张显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消散在渐起的暮色与营火之中,脚下的营盘,如同苏醒的巨兽,只不过他的目标何止漠北! “主公,夜深高寒,主公还是先下来吧。” 戏忠披着厚实的皮裘在望台下呼喊。 张显朝下看了一眼笑道:“来了!” ——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 转眼,已是开春之月。 二月下旬,虑虒的农户们便已经开始准备下田垦耕了。 是的,张显原以为虑虒的春播可能要到四月光景,毕竟靠北,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里的春播同样也在二月下或者三月初。 这可能是虽然东汉也要步入小冰期了,但整体温度还是要比后世更高所导致的。 不过雁门往北则符合了张显的认知,那边的春播一般都要在三月中旬才开始。 二月末的虑虒,北地的寒气尚未完全褪去,清晨的薄霜仍覆在枯黄的草茎上,但风里已悄然裹挟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吹在脸上不再如刀割般生疼。 沉寂了一冬的田野开始苏醒,泥土深处蠢蠢欲动的生机,催促着农人。 虑虒县衙的布告栏前,人头攒动,识字者朗声念诵着新贴出的春耕布告: “……虑虒县今岁春播,自二月廿五始,三月十五毕。县衙开仓,凡登记在册之民户,凭户牌,可领粟种五斗、麦种三斗、菽种二斗,新垦荒地者,增发蜀黍种一斗! 另,虑虒铁官坊新造曲辕犁、耧车、锄、镰等农具,按户按丁,无息租用!县衙设官牛千头,各里正统筹,十户一牛,轮番使用……” 布告下方,鲜红的“使匈奴中郎将张”大印如同定心之石。 “老天爷!前面说给粮种是真给?还这么多?”一个满脸沟壑的老农声音发颤:“粟种五斗……往年勒紧裤腰带也攒不下两斗啊!” 旁边一个精壮汉子激动得直搓手:“还有新犁!铁官坊的新犁俺在营盘帮工时见过,那犁头,雪亮!比咱祖传那木头疙瘩强百倍!省力,犁得深!” “官牛!十户就有一头牛使唤!”人群炸开了锅,嗡嗡的议论声里是压不住的狂喜:“张中郎……张使君这是圣人转世啊!俺家那三亩坡地,往年靠人拉肩扛,一家老小累脱层皮,去年又分了十余亩,有牛……有牛就好活了!” “听说那南瓜籽,也是使君带来的神物?拳头大的瓜能长成磨盘?真的假的?”有人半信半疑。 “管它真的假的!使君给的,种就是了!使君还能坑咱们?” …… “王栓!你家五口,丁壮二人,领大锄四把、镰刀三把!”铁官坊的小吏声音洪亮,对照着名册簿子。 被点到名的老汉王栓,带着儿子,哆嗦着手,近乎虔诚地接过那崭新的农具。 “谢……谢使君!谢使君!”王栓声音哽咽,拉着儿子就要下跪。 “哎,老丈快起!”小吏连忙扶住,“使君有令,领农具,谢意心领即可,不必跪拜。好生侍弄田地,多打粮食,便是对使君最好的报答!” “哎!哎!一定!一定!”王栓连连点头,布满皱纹的脸笑得像朵盛开的菊花,仿佛扛起了全家沉甸甸的希望,儿子则紧紧抱着锄头和镰刀,眼睛亮得惊人。 旁边的队伍里,不时爆发出类似的惊呼与感谢,崭新的铁器在初春还有些清冷的阳光下闪耀,映照着一张张激动、期盼、乃至有些惶恐不安的脸。 世代与土地打交道的农人,第一次触摸到如此精良、且“属于”他们使用的工具,那感觉,如同梦中。 …… 虑虒城北,临近滹沱河的一片开阔田野,此刻成了人声鼎沸的海洋,这里土质相对肥沃,离水源又近,被选作官牛集中使用的示范地。 六百头从各处调集来的健壮黄牛、黑牛,牛角上系着象征官产的红布条,在县衙派出的老练牛倌驱赶下,分散到各个划定好的区域。早已等候在此的农人们,按照里正的安排,十户一组,眼巴巴地望着那代表着“神力”的耕牛。 “使君恩典!官牛在此!十户一轮,每户一个时辰!抓紧了!”里正扯着嗓子维持秩序,脸上也洋溢着光彩。 轮到使牛的汉子,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激动地搓搓手,小心翼翼地从牛倌手中接过缰绳,那温顺的牛儿似乎也感受到了今日的不同,打了个响鼻,粗壮的脖颈微微摆动。 “驾!”汉子学着牛倌的样子,不太熟练地吆喝一声,轻轻抖了抖缰绳。 健牛迈开沉稳的步伐,拉着那崭新的曲辕犁,锋利的犁铧如同切豆腐般,“嗤啦”一声深深扎进板结了一冬的褐色土地里!湿润、肥沃的黑土立刻被翻开,形成一道笔直、深匀的泥浪,散发出泥土特有的、令人心安的气息。 “好!好犁!好牛!”围观的人群爆发出震天的喝彩。 那些没轮到使牛的,也自发地在后面帮忙扶着犁梢,或者用带来的耙子、锄头,将大块的土坷垃敲碎、耙平。 “省力!太省力了!”扶犁的汉子兴奋得满脸通红,对着旁边的老父亲喊:“爹!你看!往年咱仨人拉犁,累死累活半天也犁不完一亩!这牛拉着新犁,我一个时辰怕不是能犁两亩!还不用弯腰驼背!” 老父亲蹲在田埂上,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不断翻涌而出的新土,嘴角咧到了耳根,不住地点头:“好……好啊!张使君……这是给咱庄稼人送来了活命的神牛、神犁啊!” 他粗糙的手抓起一把刚翻出来的、还带着湿气的泥土,用力攥了攥,感受着那肥沃的油性,仿佛已经看到了秋日沉甸甸的谷穗。 孩童们在翻松的土地边追逐嬉闹,清脆的笑声在田野上空回荡。 有胆大的孩子,偷偷跑到刚卸了犁、正在休息的牛儿旁边,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温热的、布满褶皱的牛皮,引来大人善意的呵斥和笑声。 牛儿温顺地甩甩尾巴,继续低头啃食着田埂边刚冒头的嫩草。 “使君万岁!”不知是谁,在沸腾的人声中,激动地高喊了一句。这声音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更大的回响。 “使君万岁!” “多打粮食,报答使君!” 质朴而热烈的呼喊此起彼伏,汇聚成一股充满生机的洪流,在虑虒初春的原野上久久回荡。 那是对生存最本能的渴望,更是对赐予他们这份切实希望的张显,最直白、最厚重的感激与拥戴。 …… 在虑虒城东一片向阳的缓坡上,气氛则带着几分新奇与试探,这里是县衙划出的“南瓜试种区”。 几十户被抽中试种的农人,正按照县衙派来的小吏指导,小心翼翼地侍弄着那些他们从未见过的“南瓜籽苗”。 小吏手里捧着一个硕大如斗、金灿灿的南瓜——这是张显特意从家园田中带来做示范的实物。 这巨大的、饱满的、散发着奇异光泽的瓜果,让围观的农人们看得目瞪口呆,啧啧称奇。 “诸位父老请看,这便是南瓜!使君带来的祥瑞嘉禾!”小吏指着手中的大南瓜,声音洪亮。 “此物耐旱,不挑地,坡地、沙地皆可种!藤蔓能爬,占地不多,却结瓜甚多!一个瓜,少则十数斤,多则数十斤!蒸煮皆宜,饱腹顶饿,瓜籽炒食亦香,瓜藤嫩叶亦可作菜!更难得是,易储存!存好了,能从秋吃到春!” 他一边说,一边指导农人挖出浅穴:“穴不必太深,间距要宽些,一穴点籽苗两三粒,覆土半寸,浇透水即可,待出苗后,选留壮苗一株……” 里正赵有田蹲在地上,按照小吏的指点,极其郑重地将三粒扁平的南瓜籽放入松软的土穴中,如同埋下稀世珍宝。 他身边的几个老农,也学着他的样子,动作谨慎得近乎笨拙。 “赵里正,这……这金疙瘩,真能长成?”一个老汉看着手里那几粒小小的、其貌不扬的种子,再看看小吏手中那磨盘大的实物,依旧觉得难以置信。 赵有田小心地覆上细土,轻轻压实,浑浊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光芒、 “老哥,使君是什么人?那是能带着几百人杀穿几千胡骑、把那些天杀的胡人头颅筑成京观的杀神!也是能开仓放粮、分发神犁神牛、让咱穷人过上好日子的圣人!他老人家拿出来的东西,能是假的?他说能长成磨盘大,那就一定能!”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环视着这片刚刚播下希望的坡地,语气斩钉截铁、 “好好伺候着!这南瓜,就是咱虑虒人往后的救命粮,也是咱报答使君恩情的指望!谁要是侍弄不好,别说使君,我赵有田第一个饶不了他!” 众人纷纷点头,眼神变得无比认真。 那金灿灿的大南瓜,如同一个触手可及的金色梦境,深深地烙进了这些朴实农人的心底。 他们开始想象着藤蔓爬满坡地、绿叶如盖、金瓜累累的景象,那沉甸甸的收获感,驱散了所有疑虑,只余下满腔干劲。 回去后,不少人家悄悄在灶台边不起眼的角落,用泥巴捏了个小小的南瓜形状,权当是供奉起这新得的希望之神。 …… 虑虒城北的夯土城墙之上,张显披着一件半旧的玄色大氅,静静伫立。他身旁跟着韩暨和几名亲卫。 极目远眺,整个虑虒大地仿佛一幅徐徐展开的、充满力量与希望的巨大画卷。 城东的缓坡上,是小心翼翼侍弄南瓜的点点人影,城北滹沱河畔,甲虒营的轮廓在初春的薄雾中若隐若现,营墙高耸,旌旗猎猎,隐约传来新兵操练的号令与呼喝,如同蛰伏的猛兽低吼,而更广阔的视野里,是虑虒城外四面八方、星罗棋布的田野。 数不清的农人,如同勤勉的工蚁,点缀在刚刚苏醒的褐色大地上。 近处,健壮的黄牛拉着崭新的曲辕犁,在农人的驾驭下,沉稳有力地破开沉睡的泥土,犁出一道道笔直、深匀的黑色浪花。 扶犁的汉子挺直了腰杆,吆喝声中透着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干劲,跟在犁后的人,或挥动铁耙将大块的土坷垃敲碎耙平,或用锄头细致地清理着田埂沟渠。 空气中弥漫着新翻泥土特有的、湿润而略带腥气的芬芳。 这气息如此浓烈,如此磅礴,裹挟着无数农人汗水的微咸、健牛喘息的热气、铁器与泥土摩擦的金属味道,还有那渺远却坚定的、对未来的渴望,汹涌地扑上城头,冲击着每一个人的感官。 韩暨深吸了一口这充满生机的气息,脸上带着连日操劳的疲惫,但眼神明亮如星,他指着那远处。 “主公,你看!一万七千壮劳力,三万五千口人,整个虑虒,能动弹的,都扑在这片土地上了!铁官坊的农具,除了留下少量应急替换,其余全都租借一空!千头官牛散布四方,轮班倒替,日夜不停!粮种……粮种更是分毫不剩!民心正盛如火啊!” 张显没有立刻回答,他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片沸腾的土地,扫过那些在泥土中奋力躬耕的身影,扫过那些在田埂上奔跑嬉戏的孩童。 扫过远处营盘升起的袅袅炊烟,城下不远处,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农正带着小孙子,用新领的锄头,一点点开垦一小块荒地。 老人动作迟缓却异常坚定,孩子则拿着一个小木耙,笨拙却认真地帮忙耙着土块。 阳光的金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温煦而坚韧的轮廓。 良久,张显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脚下这厚实的大地:“民心如火,亦如土。火可焚尽荆棘,带来光明与温暖;土则默默承载,孕育万物生机。 这火,是我等点燃的期望,而这土……”他微微俯身,从城墙垛口的缝隙里,捻起一小撮被风吹上的、带着湿气的褐色泥土,在指尖细细捻动。 “这土,才是根本。”他摊开手掌,任由那点微末的泥土被风吹散,目光却变得更加沉凝锐利:“给他们工具,给他们种子,给他们牛力。 给他们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盼头,这土里深埋的力气和心气,自然就能迸发出来。 他们所求,不过是辛苦劳作之后,碗里能有口饱饭,身上能有件暖衣,夜里能睡个安稳觉,子孙能有个稍微好点的奔头……仅此而已。” 他抬起头,再次望向远方那一片片被新犁翻开、在夕阳下闪烁着油润光泽的黑土地,仿佛看到了金秋时节沉甸甸压弯枝头的粟穗麦浪,看到了藤蔓上悬挂的金色南瓜。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这土地,最是实在,也最不会辜负汗水。” 张显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并州的根基,不在晋阳的高门华屋,不在豪强的坞堡粮仓,就在这一亩亩被农人用血汗浸润的田地里,就在这万千黎庶吃饱穿暖的指望上!手里有了粮,心中才不慌。 虑虒稳了,甲虒营的刀锋,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指向该去的地方!” 韩暨深深一揖,心潮澎湃:“主公洞悉根本,泽被万民!有此根基,何愁大业不成!” 张显负手而立,脚下,是整个虑虒为生存、为希望而奋力搏动的巨大心跳。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无比坚实的弧度。 民心可用,沃土可期,这并州棋局上,他落下的这颗名为“虑虒”的棋子,正以其蓬勃的生命力,深深地扎下根须,拼命地汲取着养分,静待着搅动风云、破土参天的、 那一刻! 求票呀比心 第125章 :粮(求追读4k) “刺!” “呼!” “刺!” “哈!” “刀盾之势,在于一往无前,盾在前,刀在后,挥刀顶盾” “山字营非力大者不可入,尔等既然入了山字营,那便要以打熬力气为己任!” “弓者,控弦之辈!每日拉强弓百次,御射百次!” “驾!注意身位!左右间隔一步半!牢记小步,快步,袭步之号令!” —— 甲虒营一众热火朝天,随着五千七的新卒全部募召而回,整个营盘都宛如活了过来,每日操演之声震天彻地,就连轰隆的锻锤之声都被掩盖了下去。 虑虒县衙。 正堂上首。 张显正闭目听着韩暨的汇报。 “主公,自二月二十五春播以来,虑虒上下众志成城,将原有三月十五才能完全春播完成的农田之数已在今日三月初八,将五万余亩尽数垦耕完成。” “现下,各地里长已经开始组织一众开垦荒地,想来一月之间,最低也能新垦出两万亩新地出来。” “不过.” 韩暨先是将好消息都说了,然后留下一个气口。 “说便是、” 上首,张显微睁眼眸轻声道。 韩暨这才继续:“连番几次大动作下来,主公之财已尽数填补进了虑虒县中,何许两家抄家之财如今仅剩下不到两百万钱、” “粮秣绢布更是消耗了一空,若非主公以中郎将一职威慑刺史丁原让其送来粮秣所需,恐怕如今虑虒县便要揭不开锅了。” 上首张显微微点头,新募五千七的新兵,又大规模的开展春播,虑虒县会有困顿他其实早有预料。 他想了想,眼睛睁开:“那两百万钱也入县库,作为各官吏衙役的俸薪发放。” “王掌柜那边这两三月走商效果如何了?” 韩暨拱手:“已走商四郡之地,但带回来的财货也只是杯水车薪、” “足够了,能走商盈利,那便说明商队贸易顺利,调其回返,某有要事吩咐。” “诺!”韩暨应声。 张显又问:“甲虒军中战马选拔可是完成?” “完成了,三百老卒,一千七新卒皆有双马骑乘受训。” “淘汰了多少马匹?” “一千四百之数,不过这些也多是良马,只不过对比那些服役战马稍稍差了几分、” 张显颔首:“调出千马,再让汉升组织两百老卒听令。” “主公这是要” 张显起身笑道:“并州不缺马,但中原缺啊,让王掌柜那一商队跑一趟吧,走上党入洛阳,贩马购粮。” 并州不缺马是真的,只要有力量,那盘踞在并州的胡人就是他的养马官,没马了去抢一批就是。 更别说即使不盯着胡人的马匹,光是家园农牧的养马栏位,一年就能给自己出产不下两千匹的家园马来。 比起自然生产的战马,家园马则是更加精良,体型,脾性,力量耐力几乎都是一致,用来列装骑卒才是最合适的。 所以即便没有遇到财政赤字,自己也会逐渐淘汰军中的战马用做替补。 而现在既然有了财政方面的问题,那干脆就先卖马。 以中原的马价,这一批千匹的战马售卖就足够支撑到虑虒酒坊出产第一批桃源酒了,所以马匹的损失其实也不大。 等造血机器酒坊运作起来,那虑虒县的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只要支撑到几月后的收成日子,那虑虒县就能完成自给自足。 “公至,这五万多亩田地可是分配种植好了?”他问道。 韩暨拱手:“全是按照走地探查规划那般种植。”他低头看了看记录。 “虑虒田亩五万三千亩,麦种三万亩临河沃土,菽种八千亩山田,蜀黍种边角共计四千亩,坡地沙地六千亩尽数种植了南瓜,尚有五千亩散地正在种植粟米。” 张显闻言心中计算。 这些田亩若是全部收成,光是那六千亩的南瓜就有将近两千万斤的收成。 而其他的麦种,菽种,粟种什么的,也能有千万斤左右的收成。 今年只要撑到收成时节,那虑虒入粮就得有三千多万斤。 够了,妥妥是够了、 即使是算上甲虒营的人数,那人均持有粮食份额也能有七百多斤。 更别说开垦荒地的事还在紧锣密鼓的开展中了。 这些新垦的荒地即便再差,只要能有哪怕一比二的产出那都是赚的。 思虑一番,他吩咐道:“开荒之事不能怠慢,依旧还要调动百姓的积极性,这些事公至带领的吏员都有经验了,所以还是得麻烦你。” “主公所托,暨不觉麻烦,能看着治下百姓衣食无忧,也是为官者的福分。” 韩暨拱手,嘴角露笑。 作为张显的后勤保障,他现在是越来越喜欢听到看到丰收喜悦这些个字眼了。 张显莞尔:“公至劳心劳力,某能有公至相辅,实乃三生有幸。” “主公言重。”韩暨眼底露出几分感动,拱手一礼:“那暨便去做事了、” “嗯,蒙学一事时霖那边办的如何了?” “已经修建了几所草堂,近来暨也在目色先生,想来用不了多久便能给虑虒大多的孩童蒙学、” “这些草堂白日用来蒙学孩童,晚间用来扫盲成人,一举二用。” “好!” “我等手下文人一直都是个问题,所以蒙学扫盲一事,还请公至时霖务必操心、” “主公放心,暨深知其意!” —— 时间一晃,又是半月光景。 王掌柜一行携带千马,两百老卒往上党走洛阳而去。 虑虒县中,五万三千亩的田亩也尽数耕种,十几日间,荒地开垦一切顺利,滹沱河冲积平原肥沃,所以新垦的荒地大多都在此处。 冲积平原的开垦之容易超乎了张显等人的想象,土中树根顽石少见,基本上是清理焚烧一番杂草,再用大犁来回犁两三遍,一亩荒田便能开垦出来。 而且是冲积平原,土壤的肥沃度也让人欣喜,这种田亩基本上开垦出来就是沃土,只要稍微打理一下收成是有保证的。 难怪大多数的文明都是在河流旁兴起的。 十几日间,虑虒壮劳力们日夜不缀辛勤劳作,竟也是开垦出了近万亩的荒田出来。 一万多人是真肯下力气,张显大喜,亲自前往褒奖。 只可惜虑虒的冲积平原并不算大,原先的五万多亩田中就有三万多亩是在此地,加之又开垦了万亩出来,所剩之地最多也只能再开垦万亩出来。 而其他地方的荒地开垦就没这么方便了。 另一边。 王掌柜带着两百虑虒精骑,驱赶着千匹膘肥体壮的并州健马,如同一条喧嚣的土龙,蜿蜒进入了上党地界。 马蹄叩击着官道,卷起经久不散的烟尘,马嘶人喝,声势浩大。 消息像长了翅膀,比他们更早一步飞进了上党郡治长子城的高门深院。 “张显?那个在西河筑京观、斩胡首三千的杀才?”上党郡豪强马氏家主马维捻着胡须,眼神闪烁不定。 他身后几个依附的豪绅也是交头接耳,面露贪婪与忌惮:“他派人贩马?哼,并州马入中原,历来是我上党几家盘中之食!他张显想插一手?” “家主,那马……可都是上等战马!千匹啊!”一个管事模样的凑近低语,眼中精光四射:“若能压价吃下……” 马维眼中厉色一闪:“压价?张显的人是好相与的?不过……”他冷笑一声:“强龙不压地头蛇!传话下去,沿途关卡,给我‘仔细查验’!耗他几日,挫其锐气!再让城中大小马行,统一口径,只出半价!看他卖是不卖!” 当王掌柜一行抵达长子城外,准备入市时,果然遇到了“热情”的刁难。 守城军吏捧着名册簿子,慢条斯理地核对每一匹马的马齿、烙印,反复盘问马匹来源、有无疫病,借口盘查,硬生生将大队人马堵在城外官道上整整一日,不得寸进。燥热的天气里,人马都焦躁不安。 王掌柜脸上堆着商人惯有的谦卑笑容,心中却如明镜,他不动声色,唤过一名精悍老卒,耳语几句,那老卒点点头,翻身上了一匹神骏异常的白色战马,策马扬鞭,如一道白色闪电,径直朝着城门口那磨蹭的军吏冲去! 战马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铁蹄几乎擦着军吏的鼻尖落下,带起的劲风掀飞了他的帽子。 老卒端坐马上,腰杆挺直如枪,眼神冰冷如刀,手按在腰间的环首刀柄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我家主公,使匈奴中郎将张公!命我等押运军马,入洛公干!尔等在此盘桓不去,延误军机,该当何罪?!” 那军吏被这突如其来的煞气吓得面无人色,腿肚子直打哆嗦。 他认得那马,绝非寻常!再看这老卒的眼神,那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杀气!他丝毫不怀疑,自己若再敢啰嗦一句,对方腰间的刀下一刻就会劈到自己脖子上! “放……放行!快放行!”军吏声音都变了调,连滚爬爬地挥手示意手下搬开拒马。 —— 又是一月、 四月中旬的天气开始有了些燥意。 虑虒县衙,气氛凝重。 韩暨将最后几枚五铢钱投入空空如也的县库木箱,合上沉重的箱盖,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 他转身,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对堂上静坐的张显拱手:“主公,库中……彻底空了,仅余些散碎铜钱,不足万数,粮仓也只剩底子,仅够县衙及营中十日之需,若王掌柜那边……” 他话未说完,堂外忽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如同闷雷滚动般的喧哗!马蹄声、车轮碾地声、兴奋的呼喝声交织在一起,震得窗棂都在微微发颤! “报——!”一名衙役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进大堂,脸上是狂喜到扭曲的表情,声音都变了调:“使君!回来了!王掌柜回来了!粮!好多粮车!一眼望不到头啊!” 张显微阖的眼眸骤然睁开,精光一闪而逝,他没有说话,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掠出大堂! 衙门外,长街已被彻底堵塞。 王掌柜一身风尘,脸上却带着如释重负的亢奋红光,站在最前头。 他身后,是望不到尾的车队!沉重的牛车、骡车,一辆接一辆,车轮深深陷入夯实的土路。 车上,是堆积如山的、鼓鼓囊囊的麻袋!麻袋口偶尔散开,露出里面金灿灿的粟米或饱满的菽豆! “主公!幸不辱命!”王掌柜大步上前,对着疾步而来的张显深深一揖,声音激动得发颤:“千匹战马,尽数出手!得金千三百饼,钱百万,上品绢帛五百匹!尽数在长子城周边、沿途镇市及洛阳购得粟米一万二千石,菽八千石!已全数运回!” “好!好!好!” 张显一连道喝三声好,两万石的粮食,一百多万斤足够虑虒支用一阵,更重要的钱数又有进补,那在并州也能够用财货购买粮秣。 足够支撑到收成之日了。 张显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心底涌起,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他快步上前,没有去看那些金灿灿的金饼和绢帛,而是径直走到一辆粮车旁。 他伸出手,指尖划过粗糙的麻袋,感受着里面颗粒饱满的粮食带来的沉甸甸的触感,又捻起几粒从袋口漏出的、金灿灿的粟米,放在鼻尖深深一嗅。 新粮特有的、干燥而醇厚的谷物香气,瞬间驱散了心头的最后一丝阴霾。 “公至!”张显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即刻开仓!将粟米、菽豆入库!登记造册一粒也不许差!着人通知各里正,虑虒粮秣无忧,开荒壮举,县衙再拨精粮五百石,以为犒赏!” “诺!”韩暨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洪亮,脸上的疲惫被狂喜彻底冲刷干净,他几乎是跑着去安排人手。 “王掌柜有功,赐十金,录用护匈奴校尉府主簿,比百石,司职贸易往来!” “主公恩典!!” 王掌柜激动,他咧开嘴,无声地大笑起来,露出豁牙,朝着衙门口那如山粮车和伫立其中的张显,用尽全身力气,重重地叩首抵地! 第126章 :启智草堂(求追读4k) 滹沱河冲击平原上,最后的万亩荒地也逐渐的被垦耕了出来。 “叮铃——当啷——” 清脆的牛铃声在旷野上此起彼伏,汇成一片悦耳的音潮。 三百头系着红布条的官牛,如同散落在褐色大地上的沉稳磐石,在农人娴熟的驾驭下,拉着崭新的曲辕犁,沉稳而有力地前行。 锋利的铁犁铧深深切入板结的土地,如同快刀切过凝固的油脂。 湿润、肥沃的黑土被轻松地翻卷上来,形成一道道笔直、深匀、散发着浓郁的泥土芬芳。 犁过之处,草根尽断,硬块粉碎,效率远非人力可比。 赵田扶着犁梢,几乎不用费太大力气引导,只需随着健牛稳健的步伐调整方向。 他看着身后迅速延伸、如同巨大黑色缎带般的熟地,布满风霜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满足。汗水依旧流淌,但却是充满希望的劳作汗水。 “爹!看这边!”赵柱在不远处兴奋地大喊。 他正驱赶着另一头牛,在刚翻好的土地上拉着沉重的木耙来回耙平。 巨大的土坷垃在耙齿下碎裂,松软的泥土被梳理得如同细沙,均匀平整,正是下种的好时候。 “好小子!耙得匀实!”赵田高声赞道,中气十足。 他抹了把汗,对着旁边同样在扶犁的老伙计感叹:“使君大人这牛租借……不知省了多少条人命啊!往年开荒,那是要累死人的!看看现在,有牛有犁,咱们这把老骨头,也能顶上大用!” “可不是嘛!”那老伙计咧嘴笑着,露出缺了门牙的豁口:“这新垦的地,油性足!看着就欢喜!今年咱们的田使君可是替咱们缴了田税,虽说是七三分,但之后收了粮,家里那半大小子娶媳妇的钱多半是该有着落的!” “哈哈哈,可不是吗,我这柱子也该是娶媳妇的年纪了。”赵田也是哈哈大笑回道。 黔首的追求不高,能够开枝散叶家有余粮便是一生仅有的期许。 “赵老汉,使君说哺食后新建的草堂会给咱们这些地里刨食的泥腿子授课,你去不去?” “去啊?当然要去,就算是听不懂也要给使君撑撑场面,再者说也好盯着柱子,老汉学不会太多了,但小的必须好学才行!” “有理!来,加把劲,弄完这最后几亩该去还牛了。” “开工!” 闲谈一会便算是歇息,两位老农再一次的开始了垦荒。 放眼后望,偌大的新田上,人影绰绰。 —— 虑虒城东,几座新起的草堂在暮春的暖风里静立。 白日里孩童稚嫩的“天地玄黄”诵读声已歇,此刻,松明火把在草堂内点燃,昏黄跳跃的光线将挤满堂屋的农人身影拉长,投在粗糙的泥墙上,如同皮影戏般晃动。 空气里混杂着汗味、泥土的腥气、松脂燃烧的焦糊味,还有一种崭新的、略带紧张的气息。 讲台上站着的,是谷雨从县衙文吏中挑选出的几个年轻人,为首的名叫陈明,原本只是个抄写文书的小吏,此刻却肩负着“开蒙启智”的重任,额头微微见汗。 他身后土墙上,挂着几块新制的木板,一块上面用炭笔清晰地写着、 “一、二、三…十”旁边用小字标注着对应的汉字、壹、贰、叁…拾。 另一块板上还有楷书的繁体大字。 “田”、“亩”、“牛”、“粮” “汉”、“民”、“张” “诸位乡亲父老!”陈明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盖过窗外的虫鸣:“今日,咱们不单要认字,更要识数!这是使君亲自定下的章程,说这‘数’,与‘字’同等紧要,关乎生计!”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认“田”、“牛”、“粮”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大家还能理解,这“数”?不就是数数吗?谁家娃子不会数到十? 坐在前排角落的赵田,也疑惑地皱紧了眉头,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上的泥点。 陈明似乎料到众人的反应,他拿起一根细长的木棍(代替教鞭),指向那排醒目的阿拉伯数字:“使君大人说,此乃‘算数之符’,比咱们惯用的算筹、汉字数字,要简便许多,大家请看、” 他拿起一块粗糙的黄泥板,用削尖的木棍在上面划下“1”,又在旁边用汉字写下大大的“壹”。 “这个‘1’,就念‘一’,代表一个东西,比如一头牛,一个人。” 他又写下“2”和“贰”、 “这个‘2’,念‘二’,代表两头牛,两个人。以此类推,一直到‘10’,念‘十’!” “啊?这弯弯扭扭的,像虫子爬,就能当‘一’‘二’?”一个汉子忍不住嘀咕出声。 陈明没有斥责,反而点头:“初看是古怪!但使君说了,此符妙用无穷!大家且看!”他放下泥板,拿起几根备好的小木棍和一把干豆子。 “赵老丈!”陈明忽然点名,“您家新垦荒地几亩?官牛用了几个时辰?” 赵田一愣,连忙起身,有些局促地回答:“回……回先生话,俺家新垦了……嗯,三亩半地!用官牛……用了……两个时辰又小半刻?” 陈明笑道:“好!老丈请看。” 他在泥板上快速写下“3.5亩”,又在旁边写下“2.25时辰”。 “这便是您家新垦田亩和用牛时辰!用这算符,记起来是不是比嘴里念叨‘三亩半’、‘两个时辰又小半刻’清楚多了?” 赵田凑近仔细看那“3.5”和“2.25”,虽然不认识那点,但数字的形状和旁边的汉字对应,似乎……是比心里默记更清楚些? 他茫然地点点头。 “记清是第一步!”陈明声音提高:“更要紧的是算!使君说了,日后县衙发粮、算赋税、计工分,乃至你们自家买卖交换,都离不开这‘算’!” 他拿起几粒豆子放在赵田面前的桌上:“假设县衙按开荒亩数犒赏,每亩赏粟米一斗。 老丈您开荒三亩半,该得粟米几斗?” 赵田下意识地掰着手指头:“一亩一斗,三亩就是三斗,半亩……半斗?三斗半?” 他有些不确定地看向陈明。 “对!”陈明肯定道,随即在泥板上写下算式:3.5亩× 1斗/亩= 3.5斗。 他指着“3.5”和“1”,又指着中间的“×”和等号“=”。 “看,用这算符,清清楚楚!三亩半乘每亩一斗,等于三斗半!是不是比你掰手指快?比用算筹摆弄也快?” 赵田看着那简洁的符号和清晰的等式,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他种了一辈子地,最怕的就是算这些零头碎脑的账! 每次和粮商打交道,或者里正来算赋税,看着那些算筹摆来摆去,他就头晕眼花,总觉得别人在糊弄他。 眼前这弯弯扭扭的符号,配上那个“乘”和“等于”,竟然……有些看的明白了?! 陈明趁热打铁:“这还只是简单的乘法!使君以九章术做歌,‘九九歌诀’大家跟我念” 他转身,用木棍指着墙上新贴的、用炭笔大大书写的“九九歌诀” 一一得一 一二得二,二二得四 一三得三,二三得六,三三得九 …… 一九得九,二九十八……九九八十一 “来,跟我念!一一得一!” 草堂里响起参差不齐、带着浓重乡音却无比认真的跟读声:“一一得一!” “一二得二!” “一二得二!” …… 当念到“三三得九”时,赵田身边一个年轻汉子猛地一拍大腿、 “哎呀!俺知道了!俺家三兄弟,一人一天开三分地,三天就是九分!这不就是‘三三得九’吗?根本不用掰手指头算三三得几了!张嘴就来!” 这声恍然大悟的呼喊,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草堂里炸开!原本对“虫子爬”数字和“歌谣”将信将疑的农人们,眼神陡然变了!他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联想、 “那‘四五二十’!四户人家合用一头牛,每户使五个时辰,总共就是二十个时辰!对得上!” “‘六六三十六’!一亩地播粟种六升,六亩地就是三十六升!分毫不差啊!” “‘九九八十一’!一石粮六十斤,九石粮就是……? 额.这个还得掰手指……” 笨拙的联想,简单的应用,却让这些世代与土地打交道的农人,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数”的力量! 它不再是账房先生和里正手里神秘莫测的算筹游戏,不再是容易被模糊的“大概”、“差不多”,而是能实实在在、清晰无比地算清楚自家田地、口粮、工时的利器! 陈明看着台下那一张张因兴奋和顿悟而涨红的脸,心中也激荡不已。 他想起张显私下对他说的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识字,让他们明理、识数,让他们起码能知道关乎自己那一点点的所得究竟是多少。” 多少年前,自己家中又何尝不是如此,每年奔波到头来该有多少是自己家的也弄不清楚,若不是自己的运气比他人强上一些当了小吏,说不得.唉. 陈明心中叹息一声,晃了晃脑袋,将全部精力放在了教学上。 练习书写的环节开始了。 农人们握着炭棒或毛笔的手,依旧笨拙颤抖,但眼神却比认字时更加灼热专注。 一方小小沙盘便是课本,虽然不便但对初学者而言却是最好。 赵田没有立刻去写“田”和“牛”,他对着沙盘上画好的格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着那根不听话的木棍。 颤抖着,却无比坚定地,先写下一个歪歪扭扭、几乎占据整个格子的“3”。 又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画了一个小点,再写了个“5”。 写完“3.5”,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项神圣的仪式。 他看着沙盘上这串由“虫子爬”组成的、代表着他三亩半田地和应得三斗半粟米犒赏的符号,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容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和一丝掌控命运的微光。 昏黄的灯火下,沙盘摩擦的沙沙声、木棍划过的吱呀声、农人们因写对了一个数字或算式而发出的压抑低呼,交织在一起。 —— 次日清晨,虑虒县衙后堂。 张显刚用过早食,正就着敞开的窗棂翻阅几卷简牍,晨光熹微。 “主公。”韩暨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袍角沾着几点新鲜的泥星,显然是刚从城外回来。 “公至来了,坐。”张显放下简牍,嘴角露笑:“看你神色,定有捷报。” 韩暨坐下,从袖中取出一卷新制的灰白纸簿册,笑道:“主公所料不差!两件大事,皆有可喜进展!” “哦?说说。”张显接过簿册,却并未立刻翻开。 韩暨声音洪亮了几分:“滹沱河冲积平原最后那万亩生荒,已于昨日傍晚,全数垦耕完毕!数百官牛轮番上阵,农人昼夜不息,硬是抢在谷雨节气前,将这片硬骨头啃了下来!如今,沃土新翻只待点种!” 他手指在簿册上一点:“新垦荒地共计两万一千三百余亩,连同先前所垦,虑虒新增良田两万五千亩! 如今各里长正组织人手,加紧耙平、作畦,力争十日之内,将粟种、菽种播下!” 张显眼中精光一闪,抚掌赞道:“好!公至调度有方!” “主公谬赞。”韩暨点头笑意更深。 “另外,便是主公所重的‘蒙学’与‘夜校’扫盲之事。” 他顿了顿:“昨夜,城东几处草堂,灯火通明!下官亲去看了,座无虚席!白日里扶犁握锄的手,晚上也能握住炭棒木笔。” “.” 张显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 韩暨的描述,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好,甚好!” 张显脸上终于露出了由衷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种穿越者才有的、看到种子破土而出的欣慰。 “陈明等人有功,当赏!告诉他们,教学之法,贵在实用,贵在持之以恒,白日孩童的蒙学,亦要加入这‘数字符’与‘歌诀’,此为虑虒未来之基!”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透过层层建筑,他仿佛看得见滹沱河方向那新翻的、在晨光中泛着油亮光泽的万亩黑土,又仿佛听到了昨夜草堂里那沙沙的书写声和低沉的诵读声。 “做纸坊屯了这么长时间的纸也该用了,公至。” “主公、” “编书吧,用纸编书,用纸做课本,如今,我等也有力量护住这些纸了。” “下臣这便去安排、” 韩暨肃然起身,又言:“主公洞见深远!暨定当竭尽全力,督办好这两件大事!让这万亩新田长出金黄的粟麦,也让这草堂灯火,点亮更多虑虒百姓的心智!” “.嗯。” 张显胸中吐出长长的一口浊气,目光依旧望着窗外。 胡人鲜卑 等某再稳定些许,就该轮到料理你们了! 昨天下班太晚了,抱歉加更没赶上。 第127章 :基建基石(小女儿可爱遂加更!) 张显宅邸后院的偏房,门窗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嘈杂与喧嚣。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特的味道,生石灰的呛涩、草木灰的碱气、新挖黏土的土腥,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这里俨然成了张显的秘密工坊。 墙角堆着几样不起眼的东西,几块灰白相间的石灰岩,一筐筛得极细的河沙,几袋颜色深浅不一的黏土,还有一小堆从铁匠铺要来的、黑黢黢的铁矿渣。 正中央,一口半人高的粗陶大缸里,盛满了清水,水面漂浮着几块正在剧烈反应、冒着细密气泡、散发着灼人热气的生石灰块。 这是制造水泥的第一步,制备熟石灰。 是的,张显这些时日都是在理论实验这些东西,水泥,以及三合土。 弄水泥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自己的草原攻略。 想要在草原上横扫胡人鲜卑以及各族游牧,那中转的重要性就十分重要。 草原不比内陆,有不同的环境标识辅助方向的辨别,草原广袤不是吹的,他抽空跑了一趟外围紧靠并州的草原,放眼望去满目皆是一样的景色。 如果不是从小就在草原生活,那进入大漠草原后迷失是必然的结果。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着霍去病那样犹如开了卫星导航一样的恐怖方向感。 这一点你说是吧,李广老将军。 所以想要控制草原,就必须要建拥有辅助方向辨别的城池,好给将领分辨方位以及提供补给。 其实在草原建城西汉就有过尝试,甚至还真的建立出了几座受降城用来稳固草原周边的统治。 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原因就是草原之上木材稀缺,一应建材只能从边郡输送。 加之后来还有受降匈奴将领赵信一把火烧掉一座受降城后,在草原建城的事就不了了之。 所以,张显打算弄出水泥,借助水泥的便利性修缮设施,哪怕建造不了雄伟的城池,但只要能堆起哪怕一米高的水泥砖墙,也能将城池周边的一部分面积完全控制。 只要有城墙,那就能将匈奴,胡人的战力折损八成,有城池在就犹如在草原上布下了一块乌龟壳,以匈奴胡人鲜卑的攻坚能力,他们也只能望而生畏。 这也是为什么每到草原民族南下打草谷的时候只会劫掠城外的财富人口而不会对城池造成多大影响的原因。 张显挽着袖子,额角挂着细密的汗珠,正用一根长木棍小心地搅动着缸中滚烫浑浊的浆液。 刺鼻的气味让他微微皱眉,眼神却专注锐利,熟石灰是基础粘合剂,但纯石灰砂浆遇水易软,强度不足,不耐久。 他需要的是更强、更快、更耐水的东西。 “主公,您要的‘灰石’和‘黏土’都备齐了,按您吩咐,都砸成了拳头大小的碎块。” 韩暨推门进来,被屋内的气味呛得咳嗽了一声,看着缸中翻滚的白浆,眼中满是疑惑:“主公这是在拌灰浆?” 他爱匠艺,所以不难看出自家主公在弄什么。 “公至来得正好。” 张显放下木棍,指着缸边一堆已经沉淀、呈现出细腻膏状的熟石灰浆、 “此物是基础,但不够,我要造一种更强的东西,一种……能快速凝固,坚硬如石,不怕水浸火烧的东西。” 韩暨瞪大了眼睛:“世间还有此物?” “试过后才知。”张显语气笃定。 他拿起一块石灰岩碎块和一块颜色较深的黏土块:“关键在于火候和配比,公至,帮我找人搭个土窑,要能烧砖瓦的那种竖窑,小一点没关系,现在也不过是实验。” 这段时间韩暨都在忙着春耕以及开荒事宜,所以张显也没太多的麻烦他,而现在春播将近结束,开荒也步入正轨,他也总算是可以抽调人手做水泥的上手实验了。 韩暨闻声点头应诺。 几天后,虑虒城西一处僻静角落,一座简易的竖窑拔地而起。 窑口不大,但窑膛颇深,由耐火的黏土砖垒砌而成。 张显亲自指挥着几个精心背调后挑选出来的可信赖工匠,开始了水泥制造。 他让人将精心挑选按不同比例混合的石灰岩碎块、黏土碎块以及少量磨细的铁矿渣,分成几小堆,分别标记。 “第一窑,纯灰石粉。”张显指着标记为“甲”的料堆。 “第二窑,灰石七成,黑泥三成。”标乙、 “第三窑,灰石六成,黑泥四成。”标丙、 “第四窑,灰石六成,黑泥三成半,再加半成这铁匠铺的黑渣粉。”标丁、 “第五窑,灰石五成,黑泥四成半,黑渣半成。”标戊、 工匠们面面相觑,烧石头?还要掺泥和铁渣?这能烧出什么? 但没人敢质疑,默默地将不同配比的料堆配比,分别送入窑膛,层层码放整齐。 “起火!鼓风要猛!”张显下令。 窑口火焰升腾,鼓风皮囊在工匠奋力踩踏下发出沉闷的“呼哧”声,强劲的气流将火焰压向窑膛深处。 张显紧盯着窑口的火焰颜色,心中默念着温度,橘红800°C……亮黄1000°C……接近白炽1300°C! 这些可都是他弄炒钢炉弄出来的温度经验,加之还匠艺技能经验辅助,识温这种技巧他早就是手拿把掐。 他需要达到并保持足以让石灰岩分解、并与黏土中的硅铝成分发生固相反应、生成硅酸钙和铝酸钙等水泥矿物的高温! “保持火力!鼓风不能停!”张显的声音不由的带上了上位者的威严,眼睛盯着窑口火焰。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流下,他浑然不觉,全部心神都系在那窑炽热的火焰上。 这是最关键的煅烧阶段,温度和时间决定了能否生成足够多的活性矿物。 他命人取来几块预先准备好的、未经上釉的素陶坯,放在窑口不同距离处,观察其烧结和软化的程度,以此间接判断窑内温度区域,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原始的温度计。 当然这并非是给他用的,而是用来指点工匠识温用的。 数个时辰后,窑火渐熄。 张显下令封闭所有窑门和烟道,让窑内缓慢冷却。 这个“焖窑”过程同样重要,缓慢降温有助于形成稳定的矿物晶体结构。 又过了一天一夜,窑温降至可触摸。张显亲自带着工匠,小心翼翼地打开窑门。一股热浪夹杂着粉尘扑面而来。窑膛内,不同区域的料块呈现出不同的状态。 标记“甲”的纯石灰石标注,大部分已分解成质地疏松的生石灰粉,轻轻一碰就碎。 之所以烧纯石灰主要也是为了分辨这片区域的石灰石中有多少杂质,这次烧了以后他便确定了这片地区的石灰石纯度。 “乙”,“丙”两个标注,石灰石与黏土的混合物烧结成了颜色深浅不一的硬块,但结构不均,有的地方硬如石头,有的地方却酥脆易碎。 “丁”,“戊”两个标注,尤其是加入了铁矿渣的“戊”,烧结成的块体颜色更深接近灰绿色,质地看起来更为均匀致密,敲击时发出类似陶瓷的清脆声响! 张显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他亲自用锤子小心地敲下几块“戊”区的烧结物,放入石臼中,加入少量水,奋力捣磨。 坚硬的烧结块在他的重击下逐渐碎裂,最终被研磨成细腻的灰绿色粉末。 “取水来!还有干净的河沙!”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工匠们立刻端来清水和一盆筛洗过的细沙。 他取过一块平整的石板,将研磨好的灰绿色粉末与沙子按大约三份粉一份沙的比例混合,然后缓缓加入清水,用木片快速搅拌。 灰绿色的粉末与水相遇,迅速发生反应!混合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稠、凝结,散发出微微的热量。 他立刻将黏稠的浆体刮到石板上,抹平。 “快!把另外几种配方的粉也磨细,同样配沙、加水,抹在旁边做对比!”他吩咐道。 工匠们也立刻行动了起来。 很快,石板上并排出现了几块灰浆试块,纯石灰砂浆(标记甲)、 不同比例石灰黏土烧结粉砂浆(乙、丙、丁)、 以及张显亲自操持的灰绿粉砂浆(戊)。 时间一点点过去。 纯石灰砂浆(甲)表面慢慢泛白、干燥,但用手指一按,还能留下明显凹痕。 乙、丙、丁号砂浆硬化稍快,强度有所提升,但差别不大。 唯有戊号灰绿砂浆,颜色最深,凝结硬化速度明显快于其他!不到一个时辰,表面已变得相当坚硬,手指用力按压也难以留下痕迹! 张显强压住心头的激动,又等了一日。 次日清晨,他再次来到石板前。 戊号试块表面已完全干燥,呈现出一种深沉均匀的青灰色,质地坚硬,敲击声清脆。他用小锤轻轻敲击边缘,试块应声而断,但断面致密,颗粒结合紧密,远非其他几种疏松易碎的砂浆可比、 “取水来,浸泡!”他下令。 几块试块被分别放入盛满水的陶盆中。 纯石灰砂浆(甲)入水不久,边缘便开始软化、崩解。 乙、丙、丁号砂浆浸泡半日后,也出现了明显的软化迹象。 唯有戊号灰绿砂浆试块,在水中浸泡了一整天,取出后擦干表面,依旧坚硬如初!用小刀刮擦,只留下浅浅的白痕! “成了!”张显看着手中这块在东汉末年诞生的、最原始的水泥砂浆试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胸中翻涌着巨大的成就感。 虽然受限于原料纯度和煅烧工艺,其强度、凝结速度远不能与现代水泥相比,但它确确实实具备了水硬性胶凝材料的关键特性能在水中硬化并保持强度!这超越了此时普遍使用的大多数黏合硬化剂! 当然,跟一些朝堂保有的特殊配方还是比不了的,但那种黏合硬化配方也同样不具备水泥所拥有的经济普适性。 “此物……此物神异!”一直旁观的韩暨目睹了全过程,尤其是那入水不化的神奇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戊号试块。 感受着那沉甸甸、硬邦邦的触感,声音都有些兴奋,像是学会了一种新的技艺。 “主公,这……这灰粉,便是您说的‘水泥’?” “是雏形,离真正合用尚需完善。”张显保持着冷静。 “煅烧温度、原料配比、尤其是铁矿渣的比例和细度,还需反复试验优化,研磨也需更细,最好能找到水碓或石碾。” 他指着戊号料区:“此配比方向是对的,灰石约五成,黏土约四成半,铁矿渣半成,矿渣或者铁粉的作用甚大,既能助熔降低煅烧难度,又能改善成色和强度。” “暨明白了!立刻安排人手,专设一窑,按主公此方,大量烧制这‘戊’料!再寻研磨之法!” 韩暨眼中精光四射,他虽不完全懂其中原理,但这“入水不化,坚如磐石”的特性,让他瞬间想到了无数应用场景,河堤、城墙、营垒、房基…… “不急。”张显摆摆手,“水泥是长远之计,耗资耗时,眼下另有一物,取材更易,见效更快,亦可大大增强土石之工。” “是何物?”韩暨忙问。 “三合土!”张显微笑道。 此物在中国古代应用历史悠久,技术成熟,他要做的是在传统配方上加入一点现代理解的优化。 “取上等熟石灰浆、筛净的细河沙、还有筛过的黏性黄土,当然普通泥土也可,但要注意无杂质,比例大约是.石灰三份,沙一份,土六份。” “石灰、沙、土?”韩暨有些疑惑,这三样东西混合,能比纯石灰加沙更好? “关键在于‘夯’和‘养’!”张显解释道。 “三者混合均匀,加水至能捏成团,落地即散的程度,此为最佳湿度。 然后分层填入模具,用重石夯或铁夯,务必层层夯实!每层不过三寸,夯至表面泛浆、坚硬密实为止。 夯成之后,还需覆盖湿草席或湿土,保持湿润,慢慢‘养生’,时日越久,越加坚硬!” 为了验证效果,张显当场指挥工匠,用纯石灰砂浆、做了份石灰+沙+少量土的传统三合土、 然后又做了份他提出的优化三合土配方,分别制作了三块一尺见方的土坯试块,同样标记,同样夯实,同样置于阴凉处覆盖湿草养生。 十日后。 张显、韩暨以及几个核心工匠围在放置试块的角落。张显拿起一柄小铁锤。 “铛!”第一锤敲在传统石灰沙土试块上,试块裂开,但裂缝较深,碎块较大。 “铛!”第二锤敲在优化三合土试块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试块表面只出现一个浅坑和放射状裂纹,整体结构依然保持完整!张显又连续敲击数下,才将其彻底砸开,断面致密如粗砂岩,颗粒结合紧密! “嘶……”工匠们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同样的土、沙、石灰,只是比例和工艺不同,强度竟有如此天壤之别! “此乃‘新三合土’!”张显微笑道。 他做了大量的理论计算后才得出的新配方,这次初实验效果果然跟他理论计算后的效果大差不差。 感谢数理化,果然是走遍天下都不怕。 他挥手:“此物取材便利,工艺简单,唯‘夯’与‘养’二字诀窍!可称‘新三合土’!虽不及水泥坚固神速,但用于营寨地基、城墙修补、普通房舍、乃至道路铺设,足堪大用,且成本低廉!” 韩暨不住的点头,他拿起一块三合土碎块,感受着那沉甸甸的质感,又看了看旁边那灰绿色的水泥试块,仿佛看到了虑虒乃至整个并州防御工事和基础建设的全新图景! 自家主公之才果真经天纬地! “公至。”张显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水泥之法,乃虑虒秘技关乎根本,选可靠匠户,以这几位为骨干专设一坊,置于甲虒营匠造区内严加看管,配方工艺不得外泄! 至于三合土之法.先募农闲之民教授,修缮道路,房屋,普惠民生、” “对了,若是无劳役在身的,记得开工钱。” “唯!暨明白轻重!” 韩暨肃然应命,心中已开始盘算人选和地点。 第128章 :露天煤矿(求追读4k) 酒坊蒸腾的热气裹挟着醉人的醇香,弥散在虑虒城西。 张显看着一桶桶清亮如泉的“寒潭香”被小心封坛、装车,对身旁躬身侍立的王掌柜道、 “就是这些了,两万斤,送去冀州常山真定周家,另外告诉他们,往后拿货,提前让人送信过来,某会安排人送到冀州边境交割。 当然,价钱方面、从三万钱百斤,提到三万五千钱百斤。” 王掌柜腰弯得更深了些,姿态谦卑得近乎刻板,那身比百石主簿的官袍让他万分谦卑。 “主公放心!下官亲自押送,绝不让一滴酒损耗。”他拍着胸脯保证。 张显颔首,深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 王掌柜这过分的拘谨,像一层无形的隔膜。 自从给了他这个比百石的小官职后,王掌柜在处事时就变得有些过分的谨小慎微、 或许这就是阶级突变带来的不适应感吧。 他也没办法多说什么,只能一点点来转变思想。 先看着眼前的事吧。 好在春播过后,他的经济主动脉也终于要开始产出真金白银了。 …… 虑虒的市集,热闹一日比一日丰盈、喧闹。 官盐摊子前依旧排着长龙,相对青白的盐取代了曾经那粗粝的土盐,价格也在牌上写得清楚。 一个老农攥着刚领的开荒赏钱,买到了盐,掂量着,对身边人道:“使君来了咱们虑虒之后,这盐都雪白了许多,哈哈哈。” “谁说不是呢!” 府衙直营的铁匠摊位也是火爆。 新打制的锄头、镰刀,刃口闪着冷硬的寒光,木柄光滑称手。 一个汉子抄起一把锄头,掂了掂分量,又屈指“铛”地一弹刃口,听着那清越的回音,咧嘴笑道:“好家伙!这铁口,这分量!往年那破铁片子,刨几下就卷刃!有了这宝贝,伺候咱那新开的肥田,劲儿都使不完!” 布摊前,颜色多样的细麻布引得妇人姑娘们流连,虽买者尚少,但那鲜亮的颜色已种下期盼的种子。 更多的摊子摆着本地货,新蒸的菽豆面窝头热气腾腾,修补得结实的箩筐,一罐罐自家腌的芥菜疙瘩,挎着鸡蛋篮子叫卖的妇人…市井的烟火气,带着汗水和收获的味道,实实在在。 几个半大孩子举着木削的刀剑,在市集外围的空地上追逐“厮杀”,口中喊着从营盘学来的号令:“风!风!大风!”引来路过的衙役一阵善意的哄笑。 …… 城外,田野披上了深浅不一的绿装。 滹沱河畔的麦田绿浪翻滚,长势喜人,山田的菽豆苗舒展开嫩叶,田埂边的高粱苗也格外的挺立。 最引人注目的,是坡地沙地上那片蓬勃的南瓜藤海! 粗壮的藤蔓恣意铺展,巨大的绿叶层层迭迭,金黄的喇叭花点缀其间。 更令人欣喜的是,不少花蒂处已结出了毛茸茸、拳头大小的青瓜,沉甸甸地坠在藤上。 赵田蹲在地头,小心翼翼地将一根爬到田埂外的藤蔓轻轻拨回,用保农吏教过的方法让湿土压住节节处,促其生根。 他粗糙的手指拂过一片肥硕的叶子和下面刚坐稳的小瓜,掐断几把南瓜藤,让根系营养往花絮上供给。 “柱子,掐断的南瓜藤收好了,保农吏们可是说过这瓜藤也是能吃的。” “知道了爹!你快来看这根藤!”赵柱的声音带着压不住的兴奋。 他指着旁边一根格外粗壮的主蔓,上面竟挂着四个小瓜,最大的已有碗口大小,青翠欲滴! “结果了结果了!张使君说的一藤多瓜,这下眼见为实了!” 赵田站起身,望着眼前这片生机勃发的绿色,心头那点对“亩产数千斤”的疑虑,如同晨雾见了日头,消散无踪。 “伺候好了,这些就是金疙瘩!使君是圣人,他可不会欺骗我们的!”赵田声音斩钉截铁。 “水要透,土要松,藤蔓压稳当,根扎深了,瓜才肯长!之后是吃糠还是吃饭,全看后面这几十天的功夫!” “知道了爹!” …… 黄昏后。 城东草堂的灯火,在夜色中亮得更加沉稳。 沙盘摩擦的“沙沙”声依旧,但台上的内容已显不同。 陈明身后的木板上“石”、“斗”、“升”、“文”、“工”等新字与数字并列。 简单的“+”、“-”旁,添上了更复杂的算式。 “诸位父老,”陈明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鼓励。 “前些日子根基已稳,今日,咱们学点更实在的!算粮,算钱,算工分!” 他在泥板上写下:1石= 10斗,1斗= 10升。 “赵老丈,县衙犒赏开荒,按亩给粟米。您家3.5亩,每亩赏1斗2升,您家共得粟米多少?” 陈明再次点了赵田,他也看得出来,整个草堂里最是认真的就是赵老汉。 赵田这次没有立刻回答,他盯着泥板上的单位换算,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裤腿上划拉。 他努力回想陈明教的“乘法歌诀”和这新学的进制。 半晌,他迟疑地开口:“三亩半……每亩一斗二升……三亩是三斗,半亩是……半斗再加一升?那就是……三斗半再加一升?”他不太确定地看向陈明。 “思路对!”陈明点头报以肯定,然后在黑板上写下算式。 3.5亩× 1.2斗/亩=? “先把3.5亩乘1斗,得3.5斗,再乘0.2斗,得0.7斗,合起来就是4.2斗!也就是四斗二升!” 他一步步拆解,清晰明了。 赵田恍然大悟,浑浊的眼睛亮了起来:“对对!四斗二升!比俺自己掰扯清楚多了!” 陈明又写,官牛租用,一日工钱折粟米5升。 赵柱耙地三日,应得工钱折粟米多少升? 这次,赵柱自己抢着算了:“5升× 3日= 15升!” 声音响亮,带着初窥门径的自信。 练习的题目越来越贴近实际,算一家五口一月吃几斗粮,算卖了几只鸡得钱多少文,能换几斤盐。 最近甚至开始涉及简单的工分累计和折算。 课桌前,农人们眉头紧锁,木棍在沙子上艰难地移动,计算着关乎自家生计的数字。 错误仍有,但那份专注和试图弄明白的劲头,比单纯的识字描红,多了许多沉甸甸的分量。 …… 虑虒的声名,就如同那酒坊飘出的醇香,悄然越过滹沱河,向周边县镇扩散。 虑虒通往邻县阳曲的官道上,几辆破旧的牛车吱呀作响,车上挤坐着拖家带口的人,带着简陋的家当,神色疲惫却隐含期盼。 “王老哥,那虑虒……真有那么好?真给分新田?还免赋税?”一个面黄肌瘦的汉子问赶车的老者。 老者抹了把汗,眼中闪着光:“俺那嫁到虑虒赵家村的妹妹捎信来说的!千真万确!张使君开仓放粮,分发好农具,还租借官牛!只要肯下力气,就有活路!哪像咱阳曲,地租压死人,官仓的耗子都比咱肚里有油水!” “听说……那里还教咱这样的泥腿子认字算数?”另一个妇人小声问,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 “是嘞!”老者用力点头:“俺妹妹说,俺那妹夫赵田,天天晚上都去草堂,回来都能在地上划拉出几个数来! 说是能算清楚自己该得多少粮,该交多少租!明明白白!这世道,能弄明白自己碗里几粒米,就是天大的福气!” 这番话引得车上的人一阵唏嘘和向往。 牛车在暮色中,坚定地朝着虑虒的方向行去。 虑虒市集上,也多了些操着邻县口音的商贩。 一个来自盂县的布贩,一边整理着带来的粗麻布,一边跟旁边卖陶器的本地摊主搭话:“老哥,你们虑虒……可真是变了天啊!瞧瞧这市面,多红火!那酒坊的酒香,隔几里地都闻得见!听说张使君还要修路?” 本地摊主带着几分自豪:“那是!张使君说了,要想富,先修路!说是要用什么……‘三合土’? 反正是好东西,结实!往后咱们这路,下雨天也不怕成泥塘了!” 盂县布贩啧啧称奇,眼中满是羡慕:“了不得!了不得!咱们盂县要有这样一位使君……唉!”他摇摇头,语气酸涩。 县衙内,韩暨将一份简报送至张显案头:“主公,近日从阳曲、盂县、甚至定襄郡那边,举家迁入虑虒的流民和贫户,日增数十。 皆言是仰慕主公仁政,愿为虑虒之民,垦荒效力,暨已按旧例,登记造册,分派里正安置,拨给口粮农具。” 张显看着简报上增长的人口数字,并无太多喜色,反而说道。 “接纳可以,但需甄别,各里治安与户籍管理要跟上,莫要让奸细或好逸恶劳之徒混入。 新垦荒地有限,后续安置需早做规划,另外,从流民中择其老实肯干、略有手艺者,补充入匠造营以及相应百业中去。” “唯!暨明白!”韩暨点头应道。 随即他又掏出一册纸来铺开:“另外主公,你让暨派人探访的石炭也已搜寻到了下落。” “此物五峰山周边便有,外派之人已经寻到三处露天矿点,若要开采只需将路通过去便能进行采集。” 张显眼眸一挑心中微喜,他对在虑虒周边发现煤矿早有预料,所以并未有太多狂喜之意。 你也不看看太行山以西叫什么名字? 没错就是叫山西! 你又看看,五峰山后世叫什么? 没错!就叫五台山。 所以这里有煤矿简直就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了,若是没有,那才叫是奇怪呢。 他微微颔首:“如今开荒稍缓,农闲颇多,组织人手往矿点修缮道路吧。”他眼眸扫过刚才韩暨递来的公文,笑了笑。 “这不来了许多新来的外户,正好也算是给他们提供了岗位了,就组织他们去修路吧。” “唯、” 韩暨拱手应下。 张显又言:“不过入了虑虒黄籍便是虑虒之民,日常饮食,工钱莫要苛刻,也要叮嘱一番监工,不要区别对待。” 韩暨又是一礼应声,而后退去。 张显伏案桌前继续起了公务处理。 煤炭已经找到了矿点,那焦煤的生产也要开始试验准备了。 东汉不是不用煤,相反,各地都有用煤的地方,甚至也有用来冶铁使用的。 只不过自己清楚,如果想要生产好铁好钢,那煤就需要进行脱硫处理,也就是焦煤。 另外虑虒县的人口开始增多,日常火耗也开始激增,蜂窝煤的制作也要开始尝试。 露天煤矿表面长时间风吹日晒肯定风化严重,想要得到优质煤起码要下挖四五米才行,也好,这表层的劣质煤用来制作蜂窝煤在合适不过。 他记得后世劣质煤的去向大多也都是制作蜂窝煤去了。 这种能长时间燃烧的燃料可以很好的减缓燃料的需求。 笔触在木牍上游走。 他的心思一半在公务上,另一边则飞到了煤炭上面。 —— 次日,张显亲自带着一行人马踏着晨露,抵达五峰山麓一处沟壑。 此处山势平缓,裸露的岩层中,赫然可见大片大片的黑色矿脉蜿蜒,如同大地的筋络。 表面风化层明显、 张显俯身,捡起一块巴掌大小、沉甸甸的乌黑石块。 入手冰凉,断面闪烁着暗淡的树脂光泽。 韩暨也拿起一块,入手颇沉,带着一股土腥与隐约的硫磺混合气息。 “此物在并州不算稀罕,贫苦之家偶有采掘,用以取暖,然烟气甚重,呛人灼目,且极易熄灭,不及柴薪木炭便利,故用者不多。” “还有书记,岁寒,以石炭取暖,闭户,家亡。” 张显丢掉手里的风化煤拍了拍手:“没有处理的煤是这样的,虽然能烧,但也会释放毒气,环境稍微封闭一些就容易导致人中毒身亡。” “其实不仅是石炭有毒,我等往日所用的木炭在密闭空间里燃烧同样也有毒。” 他指着那大片裸露的矿层:“这里表面的煤石炭多是劣等,烧起来烟大火小,想要更好的石炭还得往下挖几米才行。” 韩暨点头,默默记下这些要点。 “还有两处露天矿点,主公还要去看吗?”他问道。 张显摇了摇头:“光是这一片就足够消耗虑虒大多的劳动力了,此处最近就先以此处筑矿修路吧,这来往确实太不方便。” 并州不比中原,地广人稀不是句空话,五峰山就在虑虒县边上,甚至其中一段山麓还是在虑虒县的范围之内。 但即便如此,越是靠近山麓,原始的模样就越是生动。 若不是他用利捆绑探矿人扫寻,这里恐怕不知道还得沉寂多久。 韩暨拱手:“昨夜已经叮嘱过了,距离此处最近的村子是石村,相隔二十里,那路便从石村往这修来?”他试着问道。 张显略微思索点头回道:“可以,另外再修一条石村直达虑虒直道的通路,要并两车同过的宽度。” “暨知晓。” 求票,困,先睡哩 第129章 :大风起兮(大女儿也可爱遂加更!) 广武县,鸡鸣坳。 天刚蒙蒙亮,刺耳的锣声就砸碎了清晨的薄雾,也砸在王栓老汉的心尖上。 “王栓!王栓!出来!王家三爷的租子,拖到今日,你还想拖到年关不成?!”王家管事王二尖利的声音带着不耐烦。 身后跟着两个拎着棍棒、满脸横肉的家丁。 那面破锣在他手里敲得震天响,惊得篱笆院里几只瘦鸡扑棱着翅膀乱窜。 王栓佝偻着腰,从低矮破败的茅草屋里挪出来,脸上堆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双手局促地在满是补丁的衣襟上搓着:“王…王管事,您行行好,再宽限几日吧?今年春旱,地里那点苗子刚缓过气,实在是……” “宽限?”王二三角眼一翻,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王栓脸上。 “三爷的租子你也敢拖?春旱?春旱关三爷什么事?该交的粮,一粒也不能少!今儿个要么交粮,要么交地,要么……” 他阴恻恻地扫了一眼王栓身后那间摇摇欲坠的屋子,以及从门缝里惊恐地探出半个脑袋的王栓小儿子。 “让你家大柱去三爷庄上顶工!什么时候工钱抵够了租子,什么时候放人!” 王栓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大柱是他家唯一的壮劳力,要是被带走顶工,那王家就是个无底洞,这辈子也别想爬出来! “王管事!使不得啊!大柱他……” “爹!”一个精瘦黝黑的青年猛地从屋里冲出来,挡在王栓身前,正是大柱。 他咬着牙,眼中是屈辱和不甘,但看着父亲佝偻的身躯和管事身后凶神恶煞的家丁,最终只能低下头,声音嘶哑:“我跟你们走!别为难我爹!” 王二得意地哼了一声:“算你小子识相!”他一挥手,两个家丁上前,像拖牲口一样推搡着大柱就走。 “大柱!我的儿啊!”王栓的老妻哭喊着扑出来,却被家丁一脚踹倒在地。 王栓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浑浊的老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 他看着儿子被推搡着消失在村口尘土中的背影,看着地上哀泣的老妻,再看看自家那几亩蔫头耷脑的薄田,一股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紧紧缠住了心脏。 这日子,像浸透了苦胆汁,望不到头。 …… 同一片天空下,百里外的虑虒赵家村。 赵田家的灶房已飘起炊烟。 新磨的菽豆面掺着切碎的嫩南瓜藤,蒸出的窝头带着一股清新的香气。 赵田蹲在门口,就着日光,用新领的铁锄仔细地刮掉锄板上的湿泥,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珍宝。 那锄刃雪亮,在晨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爹,吃饭了!”赵柱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窝头走出来,脸上是掩不住的朝气。 他昨晚在草堂学了新的算粮法,又听说县衙在招人修通往石炭矿的路,工钱不低,心里正盘算着农闲时去应征。 “嗯。”赵田应了一声,放下锄头,坐到院中的石墩上。 他拿起一个窝头,掰开,看着里面翠绿的瓜藤丝,咬了一大口,粗糙的麦麸混合着瓜藤的清香和豆面的微甜在嘴里散开。 “柱子,一会儿去地里,把东头那片南瓜藤再压压土,保农吏说了,根扎稳了,瓜才长得大。” “知道了爹!”赵柱点头,也拿起窝头大口吃起来。 “爹,昨晚陈先生教的算粮法,我琢磨明白了!咱家那三亩半新田还有十来亩的旧田,按使君大人定的赋税,三成归咱自己,秋后能留多少粮,我都能算个八九不离十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赵田没说话,只是默默嚼着窝头,看着儿子发亮的眼睛,又望了望自家院子角落里堆着的、县衙租借的曲辕犁。 那犁头也是好铁打的,结实耐用,他想起昨夜草堂里,沙盘上自己歪歪扭扭写下的数字。 虽然写得丑,但那代表的东西,却实实在在,能算清楚,能握在手心,这日子,像刚抽穗的麦苗,虽然还青涩,却看得见沉甸甸的希望。 …… 盂县城西,李记铁匠铺的门板半掩着,里面没有熟悉的叮当锤打声,只有一声接一声沉重的叹息。 李铁匠蹲在冰冷的炉膛前,布满老茧的大手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块半成型的犁铧坯子。 炉火早已熄灭多时,铺子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和冷灰的味道,角落里,几件打好的农具孤零零地堆着,无人问津。 “当家的……”李铁匠的妻子王氏从里间出来,手里端着半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粟米粥,脸上愁云密布、 “城东官铁铺……今天又降价了,锄头镰刀比咱们便宜快三成……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她声音哽咽:“咱这手艺……难道真要烂在手里?” 李铁匠没接碗,只是狠狠抹了把脸,声音沙哑:“官铺?哼!那也叫铁器?用的都是什么烂铁渣子,淬火都淬不透!样子货!用不了几天就得卷刃豁口! 可……架不住人家便宜啊!穷苦人家,谁管你经不经用?能便宜几个钱是几个钱!” 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铁砧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灰尘簌簌落下。 他祖传的手艺,选料精实,锻打千锤百炼,淬火恰到好处。 往年,他打出的锄头镰刀,在盂县是响当当的招牌,可自从郡守王泽的族中子弟来这开了那家“官营”铁铺后。 仗着有官家背景,低价倾销那些偷工减料的劣质铁器,他这小本经营的铁匠铺,立刻门可罗雀。 “手艺……手艺顶个屁用!”李铁匠颓然地垂下头。 就在这时,铺子虚掩的门被推开,一个风尘仆仆、操着虑虒口音的布贩探头进来。 “李师傅?忙着呢?” 李铁匠认得他,是常去虑虒贩布的老崔:“崔大哥?快进来坐,不忙……闲着呢。”他苦笑着招呼。 老崔也不客气,进来坐下,灌了口水,眼睛扫过冷清的铺子和角落的农具,叹道:“唉,盂县这营生,是越来越难做了吧?” 李铁匠夫妇只能苦笑摇头。 老崔压低声音:“李师傅,你这手艺,窝在这盂县,可惜了!知道虑虒吗?就太原郡的那个虑虒县!” “虑虒县?”李铁匠茫然地抬起头。 “嗨!就是那位百骑杀得胡人胆寒的张显张使君治下!”老崔眼中放光。 “人家那里,也有铁官坊!在虑虒,匠人是宝!只要手艺好,肯下力气,进了铁官坊,月月有工钱拿,管吃管住!人家那锄头镰刀,铁口雪亮,分量足!哪像咱们盂县官铺那些糊弄人的玩意儿!!” 李铁匠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王氏也悄悄地攥紧了衣角。 “真……真有这等事?”李铁匠的声音有些发颤。 “千真万确!”老崔拍着胸脯:“我亲眼所见!人家虑虒县重匠人,重手艺!你这身本事,去了那边,保管是香饽饽! 总好过在这盂县,守着个冷炉子等死吧?” 李铁匠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铺子里来回踱步,布满愁容的脸上,第一次燃起了决绝的光。 “走!”他猛地停下,看向妻子:“收拾东西!带上家伙!去虑虒!” “诶,听你的当家的。” …… 定襄郡,马岭关外二十里,残阳如血,将一片焦黑的断壁残垣染得更加凄厉。 几缕未散尽的青烟,从烧塌的房梁上袅袅升起。破碎的陶罐、打翻的磨盘、散落一地的鸡毛和干涸发黑的血迹,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的惨剧。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血腥味和一种令人作呕的膻臊气。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瘫坐在自家只剩下半堵土墙的“院子”里,怀中紧紧抱着一只破旧的瓦罐,眼神空洞地望着地上几道清晰杂乱的马蹄印。 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她的儿子、儿媳、还有刚满三岁的孙子,都倒在了昨夜那伙呼啸而至的鲜卑游骑的马刀之下,这瓦罐里,是她仅存的一点混着泥土的粟粒。 不远处,几个同样劫后余生的村民,如同行尸走肉般在废墟中翻捡着,试图找出点还能用的家什。 一个汉子找到半袋被踩踏过的麦子,刚想捡起,却被旁边伸来的一只脏手死死抓住。 “我的!这是我家的!”另一个村民嘶哑地吼道,眼中是饿狼般的绿光。 “放屁!这明明是从我家灶台下扒拉出来的!”汉子毫不示弱。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翻滚在灰烬里,为了那半袋沾满泥灰的麦子,像野兽般撕咬着。 周围麻木的人群,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 几个穿着破旧皮甲、面带菜色的郡兵,懒洋洋地靠在村口唯一还算完整的土墙下,冷眼看着这一切。 为首的队率嚼着一根草茎,啐了一口:“妈的,晦气!又白跑一趟!毛都没捞到一根!” “队头,咱……咱就这么回去?”一个年轻郡兵看着村里惨状,有些不忍。 “不回去还能咋地?”队率斜了他一眼。 “追?往哪追?那些胡骑两条腿的马,咱是四条腿的人?追上去送死?定襄城里的官老爷们都不急,咱们这些小卒子急个屁!上报过了,就算交差!走吧!” 他烦躁地挥挥手,带着几个同样无精打采的郡兵,踢踢踏踏地离开了这片人间地狱般的村庄。 老妪依旧抱着瓦罐,望着郡兵远去的背影,又望了望地上那通往北方草原的马蹄印,浑浊的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滴在怀里的瓦罐上。 …… 晋阳城,刺史府邸。 新任并州刺史丁原,一身常服,眉头紧锁,看着案几上几份来自不同郡县的急报。 定襄郡报:鲜卑百骑破关,掠马岭关外三村,死伤数百,焚屋掠畜而去。 原平县令报:春旱,民多困顿,有流民欲往太原虑虒,请刺史府严令禁止流徙,以防生乱。 盂县郡守报:境内流言四起,皆言虑虒张显如何仁政,恐民心浮动…… 广武:. 卤城:. 剧阳:. 阳曲:. 一份份的县报基本都有说虑虒以及张显。 “张显……虑虒……”丁原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个名字,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他的案头。 杀胡立威,开府募兵,兴修水利,开垦荒田,还引得四方流民蜂拥而至!其势已成! 他想起自己那个勇冠三军却桀骜不驯的义子吕布。 吕布从虑虒回来后,言语间对那张显推崇备至,连带着对那黄忠、赵云也赞不绝口,甚至开始钻研起什么戟法来! 这让丁原心中警铃大作。 张显的护匈奴中郎将,秩比两千石,论职权,专管并州边郡胡务,理论上甚至能节制调动并州边军!这如同在他丁原的卧榻之旁,放了一头日益强壮的老虎! “丁使君,”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是坐在下首的晋阳郡守王泽。 他年约四旬,面皮白净,三缕长髯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神却如同深潭,透着世家大族特有的矜持与算计。 “这张显,羽翼渐丰啊,您看这流民,这民心……长此以往,恐非并州之福。” 丁原抬眼看向王泽,没说话。 王泽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道:“此人虽有些许微功,然行事操切,不尊礼法,更兼擅开边衅,恐引胡人大举报复,祸及并州安宁。 且其以利诱民,行商贾之事,非士人正道,如今更引得四方流民蚁附,冲击州郡秩序,实乃大患!” 他顿了顿,放下茶盏,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依下官愚见,使君当早作绸缪,或可上表朝廷,言其收买人心擅扩军备,图谋不轨?亦或……” 他眼中寒光一闪:“北地胡情复杂,若有些许‘流窜’的强悍胡骑,‘意外’袭扰了虑虒商道乃至屯田之所,使其疲于奔命,损兵折将,锐气自消。 届时,使君再以刺史之尊出面‘调停’,或‘助剿’,则虑虒之势,可缓矣。” 丁原沉默着。 王泽的话,将他当枪使的意思太过明显。 张显的崛起,确实威胁到了他的权威。 但亲眼见过其勇武,他可不想得罪过深。 “王郡守此言……”丁原缓缓开口,语气深沉:“虑虒张显,乃朝廷钦封使匈奴中郎将,专责北疆防务。 其招募流民,开垦荒田,亦是为国储粮,稳固边陲,虽有操切之处,然其心可悯。至于胡骑之事……”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王泽:“边郡防务,乃本官与张中郎将共同之责!若有胡骑敢于犯境,无论虑虒还是晋阳,本官必亲率大军,犁庭扫穴,绝不姑息!” “就不劳王!郡守!费心了。” 王泽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恢复如常,拱手道:“使君高义,心系大局,是下官思虑不周了。”心中却是暗骂。 丁原不再看他,目光转向案头另一份来自虑虒的例行公文。 上面除了汇报农事、矿务,末尾一句平淡无奇:“虑虒新募之卒,操演粗成。为御胡骑,巡边护民。” 丁原的手指在那“巡边护民”四个字上重重划过,眼神复杂,张显此举,是表明姿态?还是……其兵锋,已不满足于虑虒一隅了? 最近更新时间有些不稳定,主要还是辣椒并非全职而是兼职,日常工作时间也要兼顾,还有家里事。 追书的朋友可能知道,我有女儿,还是两个,哈哈哈哈,每天最开心的就是跟她们玩了,所以更新的不稳定辣椒很抱歉,但我尽量保证质量跟字数,绝不让追书的书友失望。 另外,最近的追读有些惨淡,求求大家哪怕养书也翻到最后一页吧,然后攒起来一起看也行啊。 第130章 :猎场(求追读) 虑虒通往石炭矿点的道路上,尘土飞扬。 新征募的民夫,既有本地的农闲汉子,也有新迁入的流民,在监工吏员的指挥下,喊着号子,奋力平整路基,挖掘排水沟渠,简易的独轮车满载着碎石土方来回穿梭。 张显在韩暨、黄忠、赵云等人的陪同下,骑马巡视。 他一身简朴戎装,目光扫过热火朝天的工地,扫过那些虽然汗流浃背却眼神明亮的民夫。 他知道,这条路修通意味着更多的工作岗位。 “主公,”韩暨指着远处已显轮廓的矿坑。 “表浅劣煤已堆积如山,按你吩咐,正加紧碾磨,试制蜂窝煤。 深掘的井巷已下探一丈有余,出煤质地明显优于地表,童大匠已取走一批去试炼焦炭了。” 张显点头:“好,路要修得坚实,往后这条路定是车马不绝,与其后续修修补补,不如从一开始就完善好, 矿要开得安全,每一位工者身上背负的都是一个家庭,切莫要忘了我等为何要立足于此。 还有工钱伙食,按时足额发放。” “诺!” 韩暨震声回应。 “黄忠赵云!”张显目光看向北方。 “末将在!”黄忠、赵云抱拳应道。 “度辽营、骑营新卒操演如何?” 黄忠声如洪钟:“禀主公!四千新卒,虽不及老卒悍勇,然号令已明,阵列可成!山字营重甲已配齐六百套,风林火三营兵甲器械亦已齐备!可堪一战!” 赵云目光锐利:“禀主公!两千骑卒,控马娴熟,小队冲阵已具雏形!巡弋作战,足可胜任!” “好!”张显眼中精光一闪! “传令!五日之后,调风字营移驻马邑!林火二营移驻楼烦北山脚下,山字营坐镇虑虒,骑营前出至强阴、武州一带巡弋!目标:扫清虑虒以北所有敢于露头的胡骑游哨!护我商路,卫我边民!” “末将得令!”黄忠、赵云齐声应诺,声震四野,带着一股压抑已久的锋芒和杀气。 “公至!” “下官在!” “起拟文书今日送去阴馆,告知丁刺史我虑虒要扫边了!” “诺!” 并州,阴馆。 郡守府邸的书房内,炭火将空气烘烤得有些燥热。 丁原依旧将这里作为自己的刺史府,而没有去朝堂定下的刺史部,原因无他,只有在这,他才好掌控住自己的并州骑。 他端坐于宽大的木案后,手里捏着一份字迹工整的公文。 那上面“护匈奴中郎将府”的鲜红大印格外刺眼。 文书措辞恭谨,却字字如刀:“为固边陲、护商民,职部骑营不日将巡弋强阴、武州塞外,清剿胡骑游哨,以靖地方……” “啪!” 一声脆响,丁原猛地将文书狠狠拍在光滑的案几上,震得笔架上的狼毫一阵乱跳,他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眼中怒火翻腾。 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权利在被挑衅! “狂妄!”丁原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带着浓重的寒意。 “清剿胡骑?巡弋塞外?他张显当草原是他家后院不成?!才练了几天的兵,就敢把爪子伸到强阴、武州? 那是鲜卑人的猎场,是匈奴人遛马的地方!他以为他那些骑卒是什么?天兵天将吗?不知死活!” 侍立一旁的吕布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脑海中闪过黄忠那开山裂石般的刀光,更闪过张显那深不可测的威压。 然而,丁原此刻的暴怒如同实质的冰墙,将他嘴边的话硬生生冻了回去。 “义父息怒。”吕布最终只是垂下眼睑,低声道:“张中郎此人……确有些本事,其练兵之法,颇为严整。” “本事?”丁原霍然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刀子般刮过吕布的脸。 “奉先!你是被他打怕了,还是被他那点小恩小惠迷了眼?草原作战,岂同儿戏!胡骑来去如风,聚散无常!他那点人马,撒进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等着瞧吧,用不了几日,他想哭都找不到坟头!” 他猛地站起身,在铺着厚厚毡毯的地上来回踱步,宽大的袍袖带起一阵风。 书房内一时寂静,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吕布默然肃立,眼中却充斥着万千的向往。 十几日后。 晚春的并北草原寒风依旧带着刺骨的凛冽。 枯黄与零星新绿交织的草毯铺向天际,空旷得令人心悸,唯有那秃鹫盘旋的黑点,和远处地平线上偶尔升起的、代表着草原人部落的稀薄炊烟,昭示着这片看似死寂的土地下暗藏的凶险。 虑虒骑营的两千精骑,如同出鞘的寒刃,在这广袤的猎场中谨慎地展开。 他们并非聚拢一处,而是以训练有素的百人队为基本作战单位,如同撒开的巨大渔网上的锋利钩爪,彼此间隔数里,却又保持着紧密的联络。 每队皆配有数名精明且常年跟草原人打交道的边民斥候,如同鹰隼般在主力前方和侧翼游弋侦查。 马蹄踏在冻土与枯草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甲叶偶尔的轻撞是这片寂静中唯一的金属回音,骑卒们警惕的目光扫过每一道起伏的丘峦,每一丛可能藏匿敌人的灌木。 “报——!”一骑斥候从西北方疾驰而回,带起一溜烟尘,他在赵云马前勒住缰绳,战马喷着浓重的白气。 “将军!西北十里,发现小股匈奴游骑!约三十骑,驱赶着百余头牛羊,正向北移动!看方向,像是回其冬营地的!”斥候语速极快,气息微喘。 赵云勒住白色战马,银甲在稀薄的阳光下泛着冷光。他年轻的面庞沉静如水,目光锐利如刀锋扫过前方。 “三十骑……驱赶牲畜……”副将张辽策马上前,低声道:“将军,恐是诱饵,或哨探主力。” “管他诱饵还是哨探,撞上了,就不能放过。” 赵云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寒意:“传令左右两翼百人队,向此地靠拢!我部前出!文远,你率弓骑压阵,听我号令!” “诺!”张辽肃然领命。 命令通过短促的号角和令旗迅速传递。 附近的两个百人队闻讯,立刻调整方向,如同溪流汇入江河,向赵云所在的中军靠拢。 整支骑队的速度陡然提升,由谨慎的巡弋转为蓄势待发的奔袭,但即便是奔袭,他们也依旧保持着相对严整的队形,如同一股沉默的钢铁洪流,朝着斥候所指的方向席卷而去。 十里路程,在全力奔驰的战马蹄下转瞬即至。 越过一道低矮的草坡,目标赫然在目! 约三十名匈奴骑兵,正懒散地驱赶着一群混杂着牛羊的牲畜,慢悠悠地在一条浅浅的干河床旁行进。 他们身着杂乱的皮袍,武器随意地挂在马鞍旁,显然毫无戒备,甚至有人在高声谈笑。 显然,他们并未料到在这会遭遇上汉军精锐。 “弓骑!前出!三轮急速抛射!覆盖!”赵云的声音冰冷地穿透风声。 早已蓄势待发的张辽所部弓骑,闻令如离弦之箭,陡然从主力阵型中加速前冲! 近两百名弓骑兵在奔驰中整齐划一地开弓引箭!虑虒匠造坊特制的复合反曲强弓被拉成满月,弓弦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 “放!” 嗡——!一片沉闷而恐怖的弓弦震响撕裂了草原的宁静! 两百支雕翎箭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密集而致命的抛物线,如同突然降临的死亡之雨,瞬间覆盖了那三十名匈奴骑兵及其周围的牲畜群! “噗噗噗噗——!” 箭矢穿透皮肉、钉入冻土的闷响连成一片! 猝不及防的匈奴骑兵如同被镰刀扫过的麦秆,惨叫着纷纷栽落马下!战马惊嘶,牛羊炸群,疯狂四散奔逃! 三轮过后。 “锋矢阵!一个不留!”赵云银枪前指,声如惊雷! 早已按捺不住的虑虒突骑,如同被点燃的炸药,轰然爆发!以赵云为最锋锐的箭头,瞬间组成一个巨大的锥形,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撞入那片混乱的血色之地! 马蹄踏碎了河床的卵石,践踏着倒毙的人马尸体!幸存的几名匈奴骑兵试图抵抗,但在绝对的力量、速度和纪律面前,如同螳臂当车。 雪亮的环首刀借着狂暴的马速轻易劈开简陋的皮甲,带起一蓬蓬滚烫的血雾!惨叫声戛然而止。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快得令人窒息。 不过盏茶功夫,这片小小的河滩已彻底化为修罗场。三十名匈奴游骑连同他们驱赶的牲畜,几乎被屠戮殆尽,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和牲畜内脏的腥臊气。 虑虒骑兵迅速散开,沉默而高效地检查战场,补刀未死的敌人,收集散落的箭矢和可用的战马、武器。 几个骑士点燃了火把,毫不犹豫地扔向那些散落着毛皮、肉干等简陋物资的匈奴马背褡裢和几顶被丢弃的小型皮帐。 火焰升腾起来,吞噬着代表这个小小临时营地的一切痕迹。黑烟滚滚,直上云霄。 “撤!”赵云的声音依旧冷冽,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 他调转马头,目光扫过迅速集结、甲胄染血的部下,以及远处那几道仓皇消失在草浪深处、侥幸逃脱的牧民身影。 他知道,这浓烟与血腥,就是最好的传讯兵。 …… 浓烟升起的方向,数十里外,一处水草丰美的洼地。 这里扎着百余顶灰白色的毡帐,看样子就是那伙匈奴人要来的冬营地。 中央一顶稍大的金顶大帐前,立着一杆绘有展翅雄鹰的纛旗,表明这是一个颇具实力的匈奴氏族营地。 此刻,营地却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愤怒之中。 几个衣衫褴褛、面无人色的牧民,正跪伏在冰冷的草地上,用带着哭腔的匈奴语,语无伦次地向大帐前一位身材异常魁梧、身着华丽皮袍、面色铁青的匈奴首领哭诉着。 “……汉人的骑兵……像山洪一样冲过来……箭……箭雨遮住了太阳……库木队长他们……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全死了……牛羊也……全被抢了杀了……帐篷烧了……天神啊……”一个年老的牧民捶打着地面,涕泪横流。 “他们的箭……能射穿库木队长他们的皮甲!箭杆上……还刻着古怪的符号!”另一个年轻些的牧民满脸惊惧地补充,声音都在颤抖。 “符号?”那骨齐(编撰非史实)浓密的眉毛拧成了疙瘩,粗犷的脸上肌肉抽搐,如同暴怒的雄狮。 他猛地一脚踹翻面前盛着马奶酒的金碗,醇香的酒液泼洒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 “废物!一群废物!三十个带刀的勇士,被汉狗像宰羊一样杀了?!”他的咆哮如同闷雷,震得跪着的牧民瑟瑟发抖:“看清楚领头的了吗?是哪个汉将?” “是……是一个穿银甲、骑白马的年轻将军……像……像草原上的白狼一样快……”牧民结结巴巴地回答。 “银甲……白马……”那骨齐眼中凶光爆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弯刀,雪亮的刀锋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寒光:“召集所有能上马的男人!带上你们的弓箭和弯刀!我要用那个汉将的脑袋做酒碗!” “单于息怒!”一个阴柔而沉稳的声音突然响起。 只见一个身着玄黑色皮袍、身形瘦削的中年人,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那骨齐身侧。 他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如同幽潭,看面貌却是一名鲜卑人。 他抬手,轻轻按在那骨齐那因暴怒而青筋虬结的手臂上,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如料不差,这白马银甲的汉将应该就是我之前所言的校尉赵云了、” 他轻声道,眼底却是回想起前些时日往他部族送信来的汉人。 嘴角露笑,汉人就是这点好,表面看着团结,其实背地里却是各捅各的刀子,如若不是有确切的情报,他也不会跟匈奴人有太多的联系。 他们之间可也是有着深仇大恨在的! “慕容翰!你个鲜卑狗什么时候学着那些汉狗的样子了,瞧瞧你这模样,还有半分草原男儿的勇武吗!” 那骨齐依旧怒火中烧着,合着死的不是你的人是吧! “单于的怒火如同燎原的野火,能烧尽敌人,但也可能灼伤自己。” 慕容翰的声音听不出悲喜:“汉人有句话,叫‘小不忍则乱大谋’ 那赵云的骑营,如臂使指,装备精良,更兼弓矢犀利,正面硬撼,纵能胜之,我草原勇士的鲜血也将染红这片土地,得不偿失。” 那骨齐胸膛剧烈起伏,凶狠地瞪着慕容翰:“那你的意思是让我看着他在我的草场上杀人放火,劫掠我的部众?那我那骨齐还有何面目统领部众?!” “非也。” 慕容翰缓缓摇头,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笑意。 “狼群捕猎狡猾的黄羊,从不会一拥而上,它们会耐心地驱赶,让猎物惊慌、疲惫、露出破绽,最终在绝望中坠入早已挖好的陷阱。 汉骑再强,也不过是闯入狼群的孤羊,他们能依仗的是什么?是精良的器械,还是严整的号令? 或许在汉地,我等可能要避其锋芒。 但这!是草原!我们要发挥出我们的优势来!我等的优势是什么?是这无边无际的纵深,是来去如风的快速,以及那无处不在的眼睛和耳朵。” 他枯瘦的手指指向东南方,又缓缓划过这片广袤的草原:“让各部勇士的眼睛都亮起来,盯紧那支汉骑!让他们每一次出动,每一次劫掠,每一次看似微不足道的‘胜利’都清晰地刻在我们的眼睛里! 摸清他们的活动范围,他们的补给路线,尤其是他们每一次得手后,返回巢穴的必经之路!” 慕容翰眼中闪烁着一股洞若观火的强烈快感:“汉骑骄狂,初战告捷,必生轻慢,他们只会看到散落的牛羊,破碎的小部落。 却看不到这些‘诱饵’背后,一张正在慢慢收紧的大网!当他们每一次出击都看似顺利,每一次回撤都无人阻拦,他们的警惕便会如同冰雪般消融,那时……”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森然的杀意:“当他们认为这片草原已可任其驰骋之时,便是我们锁住其咽喉,将其连皮带骨彻底吞噬之日! 让那进入我等地盘的汉军,成为我草原儿郎祭奠天神的最好贡品!” 那骨齐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残忍所取代。 他死死盯着慕容翰:“说的头头是道!那就听你一次!” “单于只需约束好各部勇士,暂时忍耐。” 慕容翰胸有成竹,黑袍在风中轻轻摆动,如同阴影本身。 “让狼群自己先慌乱起来,撕咬起来。 当恐惧和愤怒在草原上蔓延,当所有部落都尝到汉骑带来的切肤之痛时……这张网,自然就织成了,而收网的口子,我已经为汉骑选好了地方。” ‘汉人就是喜欢背后捅刀子,没想到这次他们连布防营盘的位置都交付了出来。’ ‘张显.没听过的名字,但这次,你确实是来错地方了!’ 慕容翰眼底同样闪烁别样的光彩,拿下这支汉军,那自己的部族就有足够的威望收编周遭部族了,草原也是时候有个真正的大单于了! 那骨齐,慕容翰皆是虚构人物。 单于的称呼并非是匈奴王的意思,他只代表部落首领。 大单于才是草原部落臣服的匈奴王称呼。 只不过东汉的匈奴人,早就没了西汉时的威势。 草原的势力分散的厉害,以鲜卑,乌桓,胡人,羌人,匈奴等异族共同瓜分,没有大统一的迹象。 第131章 :云大怒(媳妇可爱遂加更!) 张显的粮道从虑虒走楼烦至马邑。 月余过去,而今这条粮道再次拉长。 原先部署马邑城外的风字营再次北进八十里,以保障游曳在强阴附近的赵云所部。 同理,部署楼烦的林火二营也分出了一标兵马继续守备楼烦营地。 黄忠军帐进驻原本马邑城外的粮草中转营地以确保扫胡的粮道妥善。 强阴骑营。 军帐零散分布,马厩马槽四处摆放。 足矣容纳两千多人的大营中,四处都在杀羊剥皮熏制肉条。 中军大帐,立下战功荣升骑军候的张辽正在与赵云商讨接下来的战略目标。 “我部扫荡并北草原顺利,凭借骑弓优势,远距离三轮箭雨覆盖即可稳定战局,即便还有顽抗者,后续突骑冲锋也能扫尾、” “我部进入并北不过月余,扫荡中小部落数量不下二十有三,基本上每天都有斩获,而今营中牛羊马匹都快收容不下,属下认为应当分出两屯将士往后方送回牲畜,我部继续抓紧时间扫荡,争取在并北胡骑反应过来前拿下更大的战果!” 张辽语速不快不慢,虽年少但在战略上的眼光却已经有十足的长进。 赵云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的点头:“好,通知所部,留下我等十日所需,其余牛羊尽快送回后方中转!明日,继续清扫并北草原!” “诺!” …… 随后又是一个多月,并北草原上的中小部落陷入了无尽的噩梦。 赵云骑营的百人队如同幽灵,专门袭击分散松懈的游牧点和小迁徙队。 并北草原不似大漠草原,并州人虽没能完全掌控此地,但对这里适合放牧的草场跟水系都有所了解。 在并北他们也同样有着熟地作战的优势。 进攻的战术简单却是致命,弓骑远程覆盖摧毁抵抗,突骑碾压扫荡。 每一次的战斗都结束得飞快,骑营作战不留俘虏,依着自家主公留下的战斗要求,杀草原人,筑京观,不留活口!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 “汉人的箭能射穿最厚的皮盾!” “那白马将军是天神派来的煞星!” “草场烧了……过冬的粮食没了……怎么办啊……” 绝望的哭声在夜风中飘荡。 恐慌开始滋生愤怒。 起初,面对那骨齐的联络使者,许多部族首领还有疑虑,有的舍不得独立草场,有的害怕被大部吞并。 但随着赵云率领的骑营犹如剃刀般一次次冷酷地刮过并北草原,死亡的恐惧斩断了所有的犹豫和侥幸。 越来越多的首领带着求生的念头,汇聚到一起。 慕容翰像个精妙的织工,不动声色地将这些给编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 赵云所部的活动范围、出击频率、劫掠目标、归途路线都随着各部的加入,全都一丝不苟地标注在越来越详尽的兽皮地图上。 地图的中心,炭笔反复勾勒的地名异常醒目,白河谷。 河谷宽阔,白河水浅,卵石滩涂利于骑兵展开,它的西侧还连接着一条狭窄悠长的谷道,鹰愁峡。 “鱼儿尝够了甜头,该收网了。” 慕容翰枯瘦的手指重重地点在白河谷上,脸上露出毒蛇锁定猎物般的冰冷笑意。 …… 晚春的并北草原,天气诡谲。 冷雨突至,湿冷的空气中弥漫着薄雾,如同轻纱笼罩着河谷低洼处。 白河下游一处隐蔽的河湾,一支“商队”深陷在泥泞的河滩里。 驽马焦躁地喷着鼻息,几十辆大车旁,“护卫”们吆喝着推车轮,动作间偶尔露出皮甲下的精壮肌肉和雪亮的刀柄,眼神紧张地扫视着薄雾。 河畔高坡的灌木丛中,慕容翰紧裹黑袍,如同融入阴影的石像,鹰隼般的目光穿透薄雾,冷冷地俯瞰着下方待宰的“商队”和远处雾霭笼罩的丘陵。 “妥当了?”低沉而压迫感十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那骨齐披着熊皮拱肩大氅,按着刀柄走来,黄铜色的甲在雾中泛着幽光。 “单于宽心。”慕容翰的声音毫无波澜:“我部勇士一定会将白马将军引来。” 近两个月的交道以及汉人方面不断送来的情报,他早已摸清了赵云的性格,善战却不善谋,对于草原人他不知哪来的那般敌意,只要有情报便一定会杀来。 所以最多一个时辰,慕容翰料定赵云的马蹄必定会踏碎这里。 有着厚实老茧的手指指向河滩两侧雾霭中的丘陵:“左翼,单于的精锐埋伏在长草后。 右翼,我鲜卑的羽骑藏在西边丘坡的灌木林里。 等汉骑主力被‘商队’牢牢吸住,陷入缠斗……”他的手猛地向下一切,决绝森然。 “就两翼齐出,锁死谷口,瓮中捉鳖!” 那骨齐顺着他目光望去,浓雾中一片死寂。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嗜血的火焰熊熊燃烧,弯刀缓缓抽出半截,锋刃映出他狰狞的面容。 “好!慕容翰,这事成了你居首功!这并北草原我给你半数草场!” 薄雾带着寒流无声地淌过河谷。 河滩上“商队”推车的号子单调而诡异,时间在这片死亡阴影笼罩之地,仿佛凝固了。 只有慕容翰冰湖般深邃的目光,穿透迷雾,死死锁定东南方静待那支注定入彀的骑军,静待点燃毁灭的号角响起。 …… 赵云勒马停在一座土丘上,摘下面甲深吸了一口冷冽带着草腥的空气。 张辽策马靠近,面色凝重:“将军,太安静了,这两日胡马的踪迹就彻底没了,属下认为可以暂时收阵返回步营所在,清扫并北是个长久的战斗,我等应该暂时消化消化近期所得。” 赵云剑眉紧锁:“确实蹊跷。” “传令!各队收缩间距,加倍警戒!斥候再放远十里!” “诺!” 令旗号角传递着命令,散开的骑兵缓缓靠拢,阵型变得更加紧密。 更多的轻骑斥候如同利箭射入草海深处。 死寂依旧。 “报——!”一声嘶哑急呼刺破了压抑的空气! 一骑斥候从西北方向狂飙而至,马口喷着白沫,左臂一道刀口正渗着血染红了皮甲。 “将军!西北十五里!白河谷!大队胡骑!快两千人!在围攻商队!” “看清首领了吗?”张辽急问,手已按在刀柄上。 “河谷雾气太浓……只看见了狼头大纛!” 斥候喘息着回忆。 赵云目光锐利如鹰,扫过西北方升腾的隐约黑烟,脑海中飞速权衡:狼头纛现身,战机稍纵即逝。 若任其得手,草原人的士气恐怕会死灰复燃,后患无穷。 虑虒骑营装备精良,战力强悍,即便有埋伏,未必不能一战破之! “将军!地形不明,不可深入!”张辽警兆大起,急忙劝谏。 “文远所虑有理!”赵云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然单于主力现身,围攻我商民,此乃千载难逢之战机,亦是我等职责所在!岂能因疑有险便畏缩不前?传令全军,职责所在,锋矢阵准备,目标白河谷,全速驰援!碾碎胡虏,救出商民!” 他看向张辽,补充道:“速派快马,将此间敌情火速报于中军!言明我部已前往救援,请其速发援兵!” 这是他做的最后保障。 张辽拱手领命,拉过了几名斥候吩咐道:“速回步营大帐通报!人马不歇!” “诺” 几名斥候领命、 大地在铁蹄下呻吟。 铁骑挟着滔天的怒焰。 赵云一马当先,银枪在日晖下闪烁着森然寒芒。 十五里路程在冲刺的马蹄下飞逝而过。 焦糊味和血腥味弥漫开来,凄厉的哭喊和胡虏的呼哨声渐渐清晰。 冲上一道矮矮的山梁,谷地里的惨景猛地撞入眼帘! 白河水浅,卵石滩涂已化作血腥地狱,数十辆大车倾覆燃烧,货物散乱狼藉,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滩涂和浅水里,护卫、民夫、伙计的鲜血染红了卵石和浑浊的水流。 河滩中央,仅存的几十个护卫青壮依托着几辆未倒的大车和货堆组成的矮墙死守,绝望地面对着如潮水般涌来的胡骑。 围攻的胡骑分成两股,外围是数百匈奴轻骑,像群狼般盘旋策马吆喝着旁人听不懂的叽里哇啦,泼洒着箭雨压制守军。 靠内的是百余骑突骑如同牢笼一般将其内的人给围住。 远处河畔高坡上,黑袍慕容翰策马而立,鹰隼般的目光冷冷扫视全局。 白色战马勒停在高坡。 望着底下犹如猫戏老鼠般的玩闹虐杀,赵云的拳头硬了几分。 他环顾四周,映入眼中的情况与斥候所报相差无几。 周遭骑卒们也皆是摩拳擦掌,这两月的不断得胜让他们都有些小瞧起了底下的草原人。 赵云抬手下挥。 “锋矢阵!目标中军!凿穿他们!救出商民!杀——!” “杀!杀!杀!” 千余突骑发出震天的怒吼,瞬间结成巨大的矢锋阵,以赵云那道白芒为最锋利的箭镞,如同决堤的洪流狠狠撞入混乱的河滩! 张辽落后的半步,见着已经冲阵入河谷的突骑,他快速扫视地形。 他挥动令旗,数百弓骑勒马。 “清扫退路!”张辽指着两侧河谷通道下令。 “可是军候.将军他们”一名弓骑看着已经冲入河谷的突骑有些迟疑。 “服从命令!” “诺诺!” 数百弓骑听令分向两侧。 这高坡下去容易,但是想要从河谷往上冲那就有些难了,所以张辽必须要确认两侧河谷通道的安全才行! 马蹄溅起血水和泥浆! 面对冲阵而来的汉军突骑,那骨齐嘴角狰狞一笑:“汉狗进网了!勇士们,宰杀汉狗!” “杀汉狗!” “杀汉狗!” 精心布置起效,匈奴人鲜卑人们也是士气大涨,他们快速变换阵型,原本是围困车马的阵型瞬间变成了向外攻击。 赵云突进如疾风!银枪化作夺命的寒星,精准刁钻。 犹如一道璀璨银星。 挡路的鲜卑突骑巨斧劈来,枪尖轻抖拨开,毒蛇般钻入咽喉! 侧翼匈奴骑射箭来,左手环首刀反手撩起磕开箭矢! “挡我者死!”怒吼声震四野。 枪挑刺点之间,六七名草原人毙命当场! “将军万胜!” “将军万胜!” 主将当前,骑营突骑士气高涨,这两月他们早就对这位白马银枪的少年将军心服口服了。 每战当先,每战定是首夺战功,每战也是最后撤离。 那骨齐领着所部精锐亲卫分开轻骑杀向汉军。 刚一露面,却见一银甲白骑已至眼前,铁枪带着贯心的寒芒直刺心口! “好汉狗!”那骨齐不惊反喜,嗜血的凶光爆射! 狂吼一声侧身避过枪锋,沉重的弯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卷着血水和碎骨拦腰斩来! “铛——!”金铁交鸣震耳欲聋!火星狂溅! 赵云只觉一股巨力顺着枪杆传来,双臂发麻,胯下白色战马长嘶了一声! “汉狗!报上名来!”那骨齐狞笑着舔掉溅到嘴边的血沫,弯刀再次扬起。 “常山赵云!”赵云压下翻腾的气血,枪势更快更刁钻,专取要害! 身后突骑犹如洪水冲击向了堤口,瞬间水漫而去,杀成了一团。 那骨齐身后亲兵也分散而出,跟冲来的骑营突骑绞肉当场。 枪影刀光搅作一团! 两军主将斗将当场。 虑虒突骑装备精良,锋矢冲击之势无匹!甫一接触,前排的鲜卑突骑人仰马翻!环首刀借着马速撕裂皮甲,血雨蓬飞! “稳住!!”那骨齐的亲卫队长目眦欲裂! 但虑虒突骑的冲击一浪高过一浪! 与此同时,张辽率领的弓骑也奔向了东侧谷口。 嗡——!弓弦齐鸣如同死亡的蜂群!数百支雕翎箭腾空而起,划出致命的弧线精准地覆盖了草木遮掩之地。 噗噗噗噗——!箭镞入肉的闷响如同急雨! 长草灌木中本是准备伏击的草原人被箭雨所伤,一个个也不等号令纷纷杀出。 “果然有埋伏!” 张辽面色一紧,手中令旗挥舞:“吊射,不要近身!” 一侧河谷出入口杀出千余草原人,战场瞬间从一处变成了两处。 张辽看着河谷中心的突骑,只能咬牙选择周旋! “动起来!动起来!快!” 虑虒突骑的锋矢阵如同烧红的尖刀切入凝固的牛油,势如破竹地凿穿了胡骑的中军!将整个河滩战场被硬生生割裂开来! 凿穿冲出的突骑正欲打算跑马一阵调转方向再来一次,却见这一侧的河谷出入口又是杀出千余草原骑兵。 “该死!有埋伏!马步不要停!继续前冲!” 突骑中的军候屯长快速反应,原本调转的马头迅速摆正朝着冲出来的草原骑兵杀去。 赵云与那骨齐的厮杀已至白热化!枪法精妙绝伦,屡次在黄铜色的甲上留下创口,左肩甲也被洞穿血流如注,但那骨齐体魄如同蛮牛,凶性反而更加炽烈!不顾伤势刀势狂猛,招招搏命!弯刀几乎贴着赵云的头盔和胸甲划过,劲风刮得脸颊生疼! “将军!”一个浴血的亲兵嘶声喊道。 “…退路好像被堵了!”他指向两侧谷口方向,原本该返冲的突骑此刻却是陷入了缠斗,另一侧同样也是! 退路断了!这消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军心开始浮动! ‘中计了!’ “稳住!向我靠拢!”赵云知道自己这是被埋伏了,心下生起一团无名火。 那骨齐听到谷口传来的杀声,口中狂笑了起来:“汉狗.你们的死期——到了!”而后打马奔向两侧不在交战。 赵云收枪,面沉如铁! “结守阵!” “诺!” 滞留河谷正中的突骑在赵云的号令声下快速团集了起来,以马为墙,严防死守。 “死守此地无令不得冲出!” “诺!” 下达命令后,赵云单骑而出冲向那脱战的那骨齐。 云大怒! 你居然敢逃? 第132章 :吾乃常山赵子龙! “死守此地无令不得冲出!” “诺!” 命令砸下,河谷中央,虑虒突骑们咬着牙,忍着伤,迅速以战马为墙,围成一个个小圈,长枪对外,环首刀在手,喘息粗重,眼神却死死盯着外面如狼群般不断逼近、呼哨怪叫的胡骑。 赵云勒转马头,那匹通体雪白、此刻却溅满敌人污血的白色战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胸中那股即将炸裂的怒火,前蹄焦躁地刨着染血的卵石,打着响鼻。 赵云的视线,死死锁定了那正在得意狂笑、策马奔向谷口方向的那骨齐。 骑营的弟兄会陷入此险境皆是自己冒进导致。 心中此时懊悔已经是来不及了。 这两月的不断得胜让其小觑了草原部族,这次埋伏明显就是针对他们而来的。 ‘贪功冒进得意忘形皆是为将者大忌!’ 脑中回想起显哥的教诲,他有瞬间的失神,但随后眼神却是变得愈发的坚定。 ‘要让骑营冲出去,显哥的心血绝不能葬送在这里!’ ‘绝对不能!’ 心有死志,那就不会再有犹豫留存的空间了。 斩将夺旗或许还能保全骑营! “留下!” 一声怒吼,如同平地惊雷,压过了河谷的喧嚣!赵云双腿猛地一夹马腹! “唏律律——!” 白色战马长嘶一声,四蹄发力,犹如奔雷。 一人一马,单骑闯阵! “拦住他!” “杀了那汉狗!” 围拢上来的胡骑们又惊又怒,纷纷怪叫着,挥舞着弯刀、骨朵、长矛,从四面八方合围过来,想要将这不知死活的汉将乱刃分尸! 赵云眼神冰寒如铁,毫无惧色。 他左手猛地从鞍侧摘下一张硬弓,右手闪电般抽出三支铁箭! 开弓!搭箭!一气呵成! 嗡! 弓弦剧震!三支利箭化作三道夺命黑线,呈品字形激射而出! 噗!噗!噗! 精准无比!当先三个嗷嗷叫着冲得最前的胡骑百夫长,如同被重锤击中,咽喉、面门瞬间被洞穿,惨叫着仰面栽倒!包围圈瞬间被撕开一个血淋淋的缺口! “挡我者死!” 赵云弃弓,抄起铁枪,白色战马毫不停顿,速度不减反增,如同一道白色旋风,悍然撞入那刚刚被箭矢撕开的缺口! 枪出如龙!左挑右刺!快得只见一片寒光闪烁! 噗嗤!一个举着弯刀劈砍的匈奴骑兵被枪尖精准地捅穿喉咙! 咔嚓!一个挥舞骨朵的鲜卑壮汉,手腕被枪杆狠狠砸中,骨裂声清晰可闻,兵器脱手,惨嚎着被后续的马蹄踏过! 赵云根本不与任何人缠斗,银枪或刺或扫,不求致命,只求荡开阻碍!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前方那越来越近的金黄色身影!白色战马神骏非凡,在混乱的人马缝隙中左冲右突,竟硬生生在密集的胡骑群中犁开一条血路! 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惨叫连连!一人一马身后,留下一条由尸体和哀嚎伤兵铺就的通道! 马背上,那骨齐正指挥着身侧亲兵去围堵谷口方向的汉军。 他狂笑着,挥舞着弯刀:“堵死!堵死!一个汉狗也别放跑!待会,那白马小儿的脑袋也是我的!” 话音未落,一股凌厉到极点的杀气自身后汹涌而来! “单于小心!” 亲卫队长骇然回头,只见一道白影裹挟着刺鼻的血腥气,已经冲破层层阻碍,杀到了近前!那杆铁枪,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直刺那骨齐后心! 那骨齐也是久经沙场的悍将,汗毛倒竖,生死关头爆发出惊人的反应力,猛地一扭身! 嗤啦! 银枪没能刺穿后心,却狠狠扎穿了他左臂的臂甲!剧痛传来,那骨齐闷哼一声,差点栽下马! “汉狗!找死!”那骨齐又惊又怒,反手一刀劈向赵云马头! 赵云手腕一抖,银枪顺势拔出,带出一蓬血雨,枪杆一横! 铛! 火星四溅!硬生生架住了那骨齐势大力沉的弯刀! 两人再次照面!那骨齐左臂血流如注,面目狰狞如鬼。 赵云眼中只有冰冷的杀意。 “保护单于!”亲卫队长带着十几个最精锐的亲卫疯狂扑来,长矛弯刀齐下! “滚开!” 赵云暴喝一声,铁枪瞬间化作一片枪幕! 当当当!噗嗤!咔嚓! 枪影翻飞!精准地格开刺来的矛尖,荡开劈落的弯刀! 同时枪尖如毒蛇吐信,每一次点出,必有一名亲卫惨叫着落马!或是咽喉洞穿,或是心窝中枪!瞬间就有五六人毙命! “我说了!” “留下!!!” 他的双目泛红,双手持枪横扫,又是几名亲卫惨叫落马,随后枪出一往无前直奔那骨齐而去。 “你!.” 那骨齐惊骇了,他从未有见过此等悍勇之人,那双泛红的眸子以及生生染成血色的一人一马此刻就宛如地狱中来的恶鬼。 噗! 短暂的失神却是让赵云完美的抓住,他长枪刺挑,竟是将那骨齐整个从马背上挑了下来。 “啊!” 惨叫之声从那骨齐口中呼出,随后砰的落地,被白色战马一蹄子踏碎了脑袋! “嘶律律——!” 战马前蹄高高举起,赵云单手持枪左刺右劈,瞬间又是将合围上来的匈奴骑兵扫空。 “驾!” 战马前蹄落地,一人一马又是冲杀了出去! “单于死了!” “单于死了!!” 亲眼目睹那骨齐死状的匈奴骑兵惊恐的哀嚎。 但还没等他嚎完,不远处。 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响起!那碗口粗的硬木旗杆,巨大的狼头纛旗,轰然倒塌! “大纛倒了!” “天神啊!大纛倒了!” 这一幕,对周围胡骑的士气打击是毁灭性的!狼头纛是单于的象征,现在大纛倒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单于没了! 随着大纛的倒下,周遭草原骑兵陷入混乱。 赵云并未恋战,他的目光如电快速扫向河谷一侧。 “文远!撑住!” 血马奔腾,直奔还在鏖战中的张辽所部。 领着数百弓骑,不断的在河谷有限的空间里将远程优势发挥到最大。 他的面色泛红,额头更是发烫,短短的时间内他的思绪已经运转到了极限。 如此他才勉强稳定住了局面。 但即便是这样,身边的弓骑也是不断的有人倒下。 “军候!乱了!后面乱了!” 一声急促声传来。 他猛地扭头后望! 只见一骑血色从远处冲破了草原人的阵势直奔他们而来。 “是将军!是赵将军来了!草原人的大纛倒了!弟兄们撑住!还有机会!” “会胡语的!让他们投降!快!” 张辽迅速下令喊道。 奋力抵抗中的弓骑听闻此言皆是面色一振! 草原人的大纛倒了?! 弓骑中有通胡语的骑卒反应迅速,他们连忙用胡语大呼道:“你们的单于死了!大纛倒了!放下武器投降!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 明明是落入下风的,但转眼,这支弓骑却像是占尽了上风的围困之军,高呼起了让胡骑投降的话语。 弓骑的喊声让此处谷口的匈奴人一阵慌乱,有些登高者往河谷中看去,果然看到了乱成一团的匈奴人本部以及不见了的大纛。 “倒了!真倒了!” 西侧高坡。 慕容翰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算尽一切,唯独没有算到,这白马赵云竟然能在万军之中如无人之境斩将夺旗! “那骨齐这个废物!” 以往的涵养在此刻也是化作了污言秽语,他怒斥着咒骂,手里号令却未停下。 “抓紧时间吃掉西侧汉军!绝不能让他们汇合!” “文远!挺住!云来也!” 血色战马冲出,赵云裹挟着血腥之气杀到了张辽所在之地。 身上银甲已成血甲,肩膀,手臂,腿部,处处见伤,还有几只被折断了箭杆的箭矢没入了血肉之中。 “将军!” 见赵云这般模样,许多弓骑皆是感动万分。 即使是张辽,此刻都是胸中翻涌。 尽管沦落这般田地是主将冒进,但有这样的主将,他们又还能再说什么! “弟兄们!换刀!突骑阵型!” “诺!” 暴喝之声响彻河谷,炸响在了所有草原人的耳中,也响彻在了虑虒骑营的一众骑卒耳中。 “将军接应到了张军候他们!马上就会回援!弟兄们撑住了!” “杀了这些狗娘养的胡人!” “杀!!” “杀!!!” 赵云彻底杀红了眼!银枪舞动如风车,环首刀也早已出鞘,左右开弓! 枪挑刀劈!所过之处,残肢断臂横飞,鲜血如同泼墨般染红了河滩!他根本不再防御,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身上又添了数道伤口,左臂的箭伤更是血流如注,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绝不能让显哥的心血葬送在这里! 他又一次化身为了箭头,身后数百弃弓换刀的弓骑排开了锋矢阵紧紧的跟在自家将军身后如犁庭扫穴一般再次冲向河谷正中! 数百骑兵冲了起来,就如破冰船一般将河谷中的草原人破开了一条血路。 河谷中央,结阵以马为墙的数百骑营突骑听到了那如同战鼓般的密集马蹄,心中也是热血再涌,有人高唱一声! “岂曰无衣!!!” 而后从者无数、 “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又是一声紧接着的破嗓吼声。 “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偕作!” “.” 无衣歌再次唱响,数百骑营突骑死死的攥住缰绳,等待着。 等待着。 “上马!!!” 一声大吼!所有人动作一致,翻身上马、 身侧,铁蹄扫过,为首者周身赤红但眼神却是坚毅到了极致。 他的目光里不再掺杂任何个人的情绪,只有唯一的信念再燃烧! 重蹄踏过,一名又一名的骑营突骑跟在了锋矢阵后形成新的阵尾。 他们也还能燃烧! 锋矢阵冲向西侧河谷出入口,那里还有最后一支被分割开的骑营弟兄。 赵云的眼前隐隐发黑,但是他现在还不能倒下,还没有到倒下的时候! ‘云弟,兰弟,你们可知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意志?那是在陷入无尽绝望中,唯一能再让你杀出来的信念,我希望,你们能永远都遇不上这一天。’ 显哥的话在耳边响起。 赵云狠咬了一下舌尖,坚持,再坚持一会! “吾乃常山.” “赵子龙是也!!!” “胡虏! 受死!!!!” 赵云眼中再次绽放毫光,身体的机能被压榨,他嚼下了最后一口辛辣中有着无尽苦涩的圆饼。 那是显哥给他的最后一块救命的奇药了。 身体开始温暖了起来,力气体力逐渐又回到了身体里。 血色战马马蹄再次落下。 他左手刀刃,右手长枪,终是杀到了被围困的骑营袍泽这里。 “虑虒骑营!冲阵!” “诺!” 千余铁骑在河谷中划出一道血色的弧线,这道弧线之内,是数百苦苦坚持的骑营突骑,他们本是最开始凿穿草原联军中军的那一批,本是想在河谷掉头再冲的。 却没想出入口这里埋伏了一标兵马,将他们死死的缠在了这里。 “将军来了!” “将军来支援咱们了!!” “弟兄们!跟上!!” “诺!” 锋矢阵在胡骑中穿过,划出了弧线掉头又往河谷中央而去。 这里不是出路,东侧才是! 救援弓骑后,张辽快速的跟他说了唯一的出路。 眼下中央匈奴人大乱,东侧出口被张辽所部撕咬的还剩几口气。 唯有西侧这里的人马不属于匈奴人而是鲜卑人,鏖战之时,赵云快速回想了一遍白河谷所有的场景。 最终他得出一个结论,此处草原人并非一人之军,还有一个主帅藏得更深! 东侧不是,河谷中心不是,那就只有西侧出入口的是了! 所以不能走西侧,宁愿再从混乱的匈奴人里再凿穿一次,也不能直面拥有主帅指挥战力尚在的鲜卑部! “坚持住!都别掉队!出路就在前方!” “诺!” 锋矢阵不停,带着赵云最后的血勇一往无前的再次入阵。 混乱的匈奴人本部果然没有像样的抵抗,他们轻而易举的的再次凿穿。 东侧河谷出入口。 仅剩数百的匈奴人也不敢直面抵抗气势汹涌的锋矢阵。 锐利的箭头冲出了重重雾霭。 温暖的阳光重新回到了众人身上。 “急速前进!不要停下,鲜卑部不会眼看着我们逃走,他们定会追来!” 张辽看出了赵云已经没了下令的力气,他当即高呼道。 众将应诺,马步不曾停歇,继续朝着更远处疾驰而去。 “将军,坚持住!” 张辽双眼有些泛红的靠近了赵云。 白马已是血马,银甲亦是血甲。 冲出谷口的那一刹,赵云便觉得身体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 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军候!前面有动静!” 眼尖的骑卒看着远处一条尘龙席卷而来急呼道。 张辽心头一紧,却闻头顶一声明亮的鹰啼。 咔咔——! 微金色的羽翅舒展,一只神俊的鹰隼悬在他们的上空,像是在呼唤着什么。 “咳咳.是.显哥这只鹰.是显哥的显哥来了” 赵云强撑着说完最后几句话,随后便是再也支撑不住,仰倒了下去。 张辽眼疾手快,一把拦着了赵云肩膀,同时大喊! “止步列阵!” “诺!” 强弩之末的虑虒骑营缓缓停下了脚步。 远处那条尘龙席卷而来犹如万军过境! 漆黑的甲胄,飞扬的大氅,一杆斜刺的长戟闪烁森冷的光。 张辽眼中湿热泪水差点喷涌而出,他紧紧的抱着赵云朝那道奔来的人影大喊道、 “主公!!!!” 扫胡的剧情诟病颇多,那就是我的问题,所以大纲砍掉,我会让这段剧情尽快结束,然后开始新的剧情。 抱歉,让大家失望了,我会重新构写大纲,尽快找回状态。 第133章 :黑骑 远处,那条由急速奔腾的战马卷起的滚滚尘龙,正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气势席卷而来! 尘龙最前端,一道身影在急速放大! 漆黑如墨、仿佛能吸收所有光亮的重甲覆盖全身,甲叶在疾驰中摩擦碰撞,发出低沉而慑人的金铁交鸣。 肩后,一领大氅在狂风中怒卷飞扬,猎猎作响。 他背后,一杆三米长戟斜指苍穹!戟刃在日光下闪烁着冰冷刺骨的寒芒、 胯下战马通体乌黑,唯有眉心点雪,体型雄健远超常马,肌肉虬结如铁铸,就连此马周身都披挂上那跟马上之人如出一辙的甲胄! 一人!一马!一戟! 没有千军万马相随,却硬生生冲出了万马奔腾的气势! 那速度,快得超越了常理!如同黑色的闪电,带着滚滚尘龙撕裂了草原! “那……那是谁?!”被张辽喝止列阵、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战斗队形的骑营骑卒们,惊疑不定地看着那道越来越近、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身影。 “是……是主公!是主公!!”有眼尖的老卒,认出了那身标志性的重甲,认出了那杆令人望而生畏的霸王戟,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难以置信变得尖锐! “主公?!主公来了!!” “主公亲自来了!!” 短暂的沉寂后,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狂喜嘶吼!原本因力竭和伤痛而黯淡的眼神,瞬间被点燃! 看着前头列阵的骑卒身上熟悉的甲胄样式,张显轻呼了一口气。 从步营而来全程百余里,想在短时间内救援除他以外其余人根本无法办到。 所以他来了,但即便是他的面板给战马提升了各项加成,这百余里他也跑了快一百分钟。 也幸好桃源的鹰隼在几月里养育好了雏鸟飞来了虑虒找他,要不然他想精确定位到草原上的赵云所部还真的是有点困难。 好在看样子是赶上了。 心里一口气稍缓。 白河谷方向,震天的喊杀声和马蹄声也如同汹涌的浪潮般急速逼近、 慕容翰显然不会放过这支强弩之末的汉军!鲜卑羽骑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当先的数百精锐骑兵,已经冲出了谷口,看到了前方列阵的汉军残兵,也看到了……那道正以恐怖速度斜刺里冲来的、孤零零的黑色身影! “汉狗的援兵?就一个?!”一名鲜卑千夫长嗤笑一声,眼中闪过残忍的光芒,“不知死活!勇士们,碾碎他们!一个不留!杀——!” 鲜卑骑兵们发出嗜血的嚎叫,纷纷催动战马,挥舞着弯刀长矛,朝着张辽的残阵发起了狂暴的冲锋!在他们看来,一个人,再勇猛,又能如何?不过是多一具尸体罢了! “驾——!!!” 张显自然也是看到了追来的草原骑兵,一声低沉的嘶吼从喉间迸发! 摘下霸王戟,他猛地一夹马腹!胯下战马仿佛感受到了主人那滔天的怒焰与杀意,四蹄发力,速度竟在极限之上再提三分! 如同离弦的黑色巨箭,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绕过骑营阵型直接撞向了鲜卑骑兵冲锋正面! 没有减速!没有迂回!就是最直接、最狂暴的……对冲! “找死!”鲜卑千夫长狞笑着,看着朝着他们冲来的黑骑,手中弯刀高高扬起,准备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汉将连人带马劈成两半! 近了!更近了! 双方的速度都提升到了极致!百丈距离,瞬息即至! 就在双方即将碰撞的刹那! 张显那双被面甲遮掩、只露出冰冷目光的眼睛,死死锁定了冲在最前、杀气最盛的鲜卑千夫长! “喝啊——!!!” 一声惊雷般的怒吼炸响!张显单臂肌肉贲张,仿佛蕴含着搬山填海般的恐怖力量! 那杆沉重无比的霸王戟,骤然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黑色匹练! 横扫千军! 呼——!!! 沉重的戟杆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破空尖啸! 那鲜卑千夫长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他只看到一道毁灭性的黑影,带着无法抗拒的沛然巨力,横扫而来!快!太快了!根本来不及格挡! “不——!” 绝望的嘶吼只发出一半! 铛!!!噗嗤——!!! 一声震耳欲聋、如同打铁般的巨响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肉碎裂声同时爆发! 霸王戟那月牙形的戟刃,如同热刀切牛油般,先是狠狠劈断了千夫长仓促横挡的弯刀!刀身如同朽木般碎裂! 紧接着,去势不减,重重地劈在了千夫长胸前的皮甲、肋骨乃至整个上半身! 鲜血如同爆裂的西瓜汁般狂喷而出!那鲜卑千夫长连人带马,竟被这恐怖绝伦的一戟,硬生生斜斩成了两段!上半身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表情飞上半空,下半身连同战马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倒飞出去,砸翻了后面好几个骑兵! 一戟!人马俱碎! “彩!” 骑营阵型士气高涨! 所有人都用狂热的眼神盯着那骑黑色的背影。 眼下只恨自己无力再战,若不然定要追随主公入阵而去! 张显没有停下,戟刃所过之处,如同镰刀割麦! 靠得最近的鲜卑骑兵,无论是举盾的、持矛的、还是挥刀的,连人带兵器,都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撕裂、斩断!残肢断臂混合着内脏和破碎的兵器漫天飞舞! 鲜血如同红色的暴雨,瞬间染红了脚下的草地! 黑骑犹如蛮不讲理的推土机不断的深入深入,所过之处腥风血雨无人能敌。 数百前冲的鲜卑骑兵被硬生生的打烂,敲碎。 后阵而来的鲜卑部以及被慕容翰整合的匈奴残兵皆是瞠目结舌。 走了一个白马杀神,现在又来一个黑马杀神。 汉军是怎么了,他就那么受天神青睐吗! 天神不公啊!! 慕容翰胸中郁气结节。 凿穿鲜卑骑兵,张显调转马头再次冲杀了回去,数百鲜卑骑兵在他两次的冲杀下已然是溃不成军。 骑营那边还有力气的也在朝这边抛射箭雨,一时间竟然直接将这数百鲜卑骑给全数吃下。 重挥一下霸王戟,张显拉过缰绳将马身直面河谷处草原军阵,血肉从霸王戟上洒落在地上冲击出一圈血红。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只有战马的嘶鸣,伤兵垂死的呻吟,以及……鲜血滴落在草地上的“嗒嗒”声。 冲出谷口的鲜卑主力,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全都僵在了原地! 他们握着兵器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胯下的战马也在不安地倒退,那黑甲将军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杀意和煞气,如同实质的寒冰,冻结了他们的血液和勇气! 张显勒住躁动的战马,霸王戟斜指地面,戟尖的鲜血顺着冰冷的月牙刃缓缓滴落。 他缓缓抬起头,冰冷的目光穿透面甲,扫过谷口那边噤若寒蝉的鲜卑骑兵。 直视那眼中充满惊骇与怨毒的慕容翰。 “威武.” “威武.” “威武!!!” 骑营爆发出惊天骇浪般的高呼。 张显轻磕马腹,打马近前谷口二三百米,黑色战马跺着马蹄,一副躁动想冲的模样。 霸王戟遥指草原军阵。 这无声的挑衅,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压迫力! “撤……撤退!快撤!”一个鲜卑千夫长终于承受不住这恐怖的压力,声音尖利地嘶喊起来,率先调转马头! 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幸存的鲜卑骑兵再无半点战意,纷纷惊恐地勒转马头,谷口的方向发生了混乱的踩踏! 一人!一骑!一戟! 竟真的吓退了数千追兵! 张显没有追击,他缓缓放下霸王戟,调转马头,朝着骑卒那边策马而去。 黑色战马步伐踏在染血的草地上,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坎上。 玄甲之上沾满了敌人的血肉碎末,猩红的大氅在风中轻轻摆动。 他来到阵前,勒马停住。 目光首先落在了张辽怀中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赵云身上,而后又转到了一众骑卒身上。 “主公!”张辽抱着赵云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声音哽咽:“末将无能,没能保护好将军,请主公责罚!” 残存的虑虒将士们也纷纷下马,单膝跪地,人人带伤:“请主公责罚!” 张显沉默片刻,他没有责骂,只是缓缓抬起手,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抚平人心的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活着,就好。” 短短四个字,却重逾千斤! 张辽和将士们猛地抬头,看着马背上那如同山岳般的身影,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酸楚瞬间冲上鼻尖。 许多汉子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这是理解,是宽慰,更是对他们浴血奋战的认可! “文远,收拢各部,清点伤亡,其他人,就地治伤!” “诺!” 张显快速下令,单手微抬,天空上鹰隼俯冲而下。 “去,盯着那些人、” 他跟鹰隼说了几句日常训练中常用的盯紧猎物短句,然后抛飞鹰隼。 飞向高空的鹰隼没有停留,跟着那群草原人撤退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下了马、 走到气息微弱的赵云身旁。 卸了手甲将赵云身上的甲胄都给卸下。 清理伤口,酒精棉片消毒,挖出他身体里那一枚又一枚的箭头,然后喂下提高生命力回复的奇药。 张显将昏迷的赵云小心安置在一处干燥避风的草坡上,盖上一件还算干净的披风。 看着赵云呼吸逐渐平稳,脸色虽苍白却不再透着死气,他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一丝。 环顾四周,张显的目光沉静如深潭。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离他最近的一名重伤员。 那是一名年轻的士兵,侧腹被长矛扎了一个大口子,简易包扎的布条已被鲜血浸透,他脸色灰败,气若游丝,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撑住!”张显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给这垂死的士兵注入了一股生气。 他单膝跪在冰冷的草地上,动作快而稳,沉重的玄甲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解下腰间一个看似普通的皮质囊袋,打开,里面是分门别类、码放整齐的小瓷瓶、油纸包和一卷卷雪白柔软、散发着淡淡药味的棉布。 他熟练地取出一柄锋利的小刀倒出一些清澈酒精消毒,然后小心翼翼地割开士兵伤口上黏连的衣物和血痂。 “呃啊……”剧痛让士兵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压抑的痛哼。 “忍一忍。”张显的声音依旧沉稳,但手上动作却放得更轻。 他取出一块酒精棉片,动作麻利却异常轻柔地清理着伤口周围的污血和碎肉。 那强烈的刺激性让士兵瞬间绷紧了身体,冷汗涔涔,却死死咬住牙关。 清理完毕,张显又从一个瓷瓶倒出散发着清香的药粉,仔细地洒在伤口深处。 接着是特制的针线,他那双能挥动霸王戟斩碎千军的手,此刻却异常灵巧地穿针引线,如同最高明的绣娘,将狰狞的伤口一层层仔细缝合。 最后,用干净的白棉布紧紧包扎好。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专业而高效。 做完这一切,张显又拿出一块瓶盖大小的圆饼,塞入士兵口中,以水囊喂下。 “好了,死不了。”张显拍了拍士兵未受伤的肩膀,声音带着一丝和煦的安慰:“好好休息,别乱动。” 士兵嘴唇翕动,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终只化作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嘶哑地呜咽着:“谢…谢主公…救命之恩…” 张显没有多言,只是微微颔首,便立刻起身,走向下一个伤员。 他的身影在伤兵群中穿梭。 无论对方是军官还是普通小卒,无论伤势轻重,他都一视同仁。 他跪在泥泞里,为断腿的士兵正骨上夹板,他俯下身,耐心地为被箭矢射穿肩胛的士兵取出箭头,动作精准到极致。 避免造成二次伤害,他安抚着因剧痛而意识模糊的士兵,低沉而有力的声音仿佛带着安神的魔力,他亲手为那些因力竭和轻伤倒地的士兵检查,喂下补充元气提高恢复力的奇药。 他奔波的身影不比一骑破千军时带给骑卒们的震撼少多少,这些都深深地烙印在每一个幸存骑卒的眼里、心里。 第134章 :袭营 救治一直持续到了黄昏的到来才算完成。 远处,四五百骑也裹着尘龙匆匆赶来。 “主公!” 黄忠勒马翻下马背,急忙的跑了过来。 他身后的数百背盾挎刀的林字营刀盾手自觉的负责起了外围布防、 将一名大腿中箭的骑卒处理好伤口,张显擦了擦血污沾染的双手淡然开口:“汉升来啦。” “末将支援不及,还请主公降罪!” 张显摆手:“这种话就莫要再说了,抓紧时间布防扎营,夜深以后我等还有事要做!” “诺!” 黄忠瞥眼环视着骑营的将士,几乎是人人带伤,主将赵云此刻还在昏睡。 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便接管了指挥。 “主公。” 穿着轻薄皮甲裹着披风的戏忠缓缓而来。 “志才有何看法?” 染血的葛布随手扔下,张显望着白河谷方向,眼眸中冰冷了几分。 “时间,地点,埋伏的人手,种种迹象都说明赵校尉是被人专门设计才落得如此。” “恐怕并南有人在不断的向草原的人输送情报。” “丁原?还是王泽、” “不好说、”戏忠眼中有些明悟。 咔咔——! 鹰隼的鸣叫声由远到近,翅膀的扑扇声也愈发的清晰。 不一会儿,张显的肩头上便多出了一只神俊的鹰隼。 “回来啦,看来那些人也停下了。” 他掏出几根肉条喂给鹰隼,戏忠眼眸微动,瞬间就猜出了张显话里的意思。 “主公要夜袭那部草原兵马?” “夜袭?” 张显转身眼中带着睥睨:“我要直接踏碎他们!” 夕阳沉入地平线,最后一丝余晖被深邃的墨蓝吞噬,无边的夜色如同巨大的幕布,笼罩了伤痕累累的草原。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药草混合的气息,以及劫后余生的疲惫。 整个营地已被黄忠带来的林字营刀盾手接管。 简易的木栅拒马圈起一小片安全区域,篝火在营地中央噼啪作响。 重伤员被安置在最避风处,裹着能找到的所有毛毡和披风。 轻伤员则相互倚靠着,小口吞咽着加热的肉汤和干粮,恢复着体力。 虽然人人带伤,但营地中却弥漫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凝滞的肃杀气氛,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时投向营地边缘那顶最大的营帐。 帐内,油灯昏黄。 赵云躺在厚厚的毛毡上,呼吸平稳了许多,脸色依旧苍白,但生命体征已趋稳定。 张显坐在一旁,用一块湿润的葛布,仔细擦拭着霸王戟上凝结的血痂,沉重的戟杆在他手中仿佛没有重量,每一次擦拭都带着一种冰冷的韵律。 重甲已被卸下,露出内里沾染血污的劲装,更显其身形挺拔如松。 戏忠裹着披风坐在下首,面前摊开一张简陋的兽皮地图,正是从斥候那里汇总的白河谷及周边地形。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白河谷西北约四十里处的一个标记上,那里被炭笔重重圈了起来。 “根据鹰隼定位,斥候查探。”戏忠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异常、 “胡虏主力并未远遁,而是在四五十里外的野狐岭扎营,篝火甚多,似有庆功之意。” “敌将怕是以为,主公单骑救场已是极限,我军残破至此,绝无反击之力,不过斥候没能深入。” “而且从这人几次三番的布置来看,他应该不是会如此大意的人才是,说不定这也是一次诱饵?” 张显擦拭戟刃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直到最后一块血痂被抹去,露出底下森寒的金属光泽,他才缓缓抬头。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神幽深如古井,看不到丝毫波澜,却蕴含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 “庆功?”他开口,声音不高:“用我袍泽的血,庆功?” “主公息怒。”戏忠放下纸笔劝解。 “我很冷静。”张显的语气并无太多的波澜。 将霸王戟搁置一旁,他起身朝外喊道。 “黄忠。” “末将在!”黄忠撩开帘子,跨步而入甲叶轻响。 “林字营刀盾手,能战者几何?” “禀主公!林字营五百刀盾手,皆为精锐!虽经急行,但无损伤,人人饱食休整,皆可死战!” 黄忠声音铿锵,眼中战意熊熊,他带来的虽非骑兵,却都是步战陷阵的强兵! “好。”张显目光扫过地图上的野狐岭。 “令你部,即刻整装!轻甲简从,只带环首刀、重盾、引火之物!一个时辰后出发,潜行至野狐岭东侧密林待命! 待我主力冲击敌营正门,火光冲天、杀声四起之时,你部自东向西,强攻敌营侧翼!以重盾破寨,刀锋开路,凡持兵刃者,格杀勿论!” “末将领命!”黄忠眼中精光爆射,抱拳应诺,转身大步出帐,低沉而急促的号令声立刻在营中响起。 “张辽。” “末将在!”张辽单膝跪地,尽管还有轻伤在身,绷带渗血,但腰杆挺得笔直。 “骑营尚能提刀控马者,还有多少?”张显的声音依旧平静。 “禀主公!”张辽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坚定:“尚有余力者三百二十七骑!” “三百二十七骑……”张显缓缓点头:“足够了,令你部,随我行动。” “诺!”张辽低吼! “志才。”张显最后看向戏忠,“营中伤员及此地防务,交予你,鹰隼会为你警戒四周。” “此地交予忠尔,主公无忧。” 张显点头,不再多言。 野狐岭。 草原部大营。 营地中气氛热闹,杀牛宰羊不绝。 主帐内,慕容翰喜笑颜开。 虽然白河谷一战没能完全将那汉军留下,但是也算是打出了一场胜仗。 而且更加关键的是,那骨齐死了,他手底下的几千匈奴勇士尽数被他吞没,整个并北草原而今都能成为他的草场。 如此双喜临门,又怎能让他不欢喜呢。 至于说汉军那边,他已经让斥候盯着了,况且军败白河谷,有那么多的伤兵在,眼下也不足为虑。 一人再强,难不成还真能以一敌万不成! 一个时辰后。 白河谷外大营,张显重新披挂上那身漆黑如墨的重甲。 染血猩红的大氅披上肩头,他伸出覆盖着冰冷铁甲的手,稳稳握住了那杆擦拭得寒光四射的霸王戟,冷声道。 “出发!” 一声低沉却如同惊雷般的命令,在营帐中炸响! …… 夜色如墨,星月无光。 一支沉默的队伍如同融入了黑暗之中在起伏的草原上急速潜行。 黄忠率领的林字营刀盾手,人人身着轻便皮甲,背负重盾,腰悬环首刀,背负着引火的油脂和干草束,脚步迅捷而无声,训练有素的朝着野狐岭东侧悄然掩去。 另一支队伍则如同出鞘的利刃,带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杀气。 张显一马当先,他身后,是三百二十七名骑营骑卒。 他们只着轻便胸甲,马嘴衔枚,马蹄包裹厚布,最大限度地减少了声响。 每一名骑卒都紧握缰绳,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前方黑暗的轮廓。 野狐岭下,那片灯火通明、喧闹嘈杂的胡虏大营! 距离敌营约三里处,张显勒马抬手,整支骑队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静止,死寂的草原上,只有夜风掠过草尖的沙沙声,以及远处敌营传来的模糊喧嚣和篝火噼啪声。 张显的目光穿透黑暗,落在敌营那粗陋的木栅营门上,营门前只有几堆篝火,守卫稀稀拉拉,甚至能看到有人抱着酒囊打盹。 他缓缓举起霸王戟,冰冷的戟尖在黑暗中划过一道微不可查的弧线,直指敌营正门! 下一刻,他双腿猛地一夹马腹! “唏律律——!” 胯下黑色战马发出一声压抑却充满暴戾的嘶鸣,如同离弦的黑色巨箭,骤然启动!速度在瞬间提升至极限! “杀——!!!” 张显那积压了整晚的怒火与杀意,终于如同火山般爆发!一声惊雷般的怒吼,撕裂了寂静的夜空!这吼声灌注了全身的力气,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狠狠撞向远处的敌营! “杀!!!” 身后三百二十七名虑虒骑卒,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爆发出震天的怒吼! 压抑了整天的屈辱、愤怒、伤痛,在此刻尽数转化为毁灭性的力量!他们紧随着那道如同山岳般的身影,如同决堤的血色洪流,朝着灯火通明的敌营,发起了冲锋! 马蹄虽裹厚布,但数百骑的全力冲刺,依旧在草原上卷起了沉闷的雷声!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和如同闷雷般的蹄声,如同晴天霹雳,狠狠砸在野狐岭下的胡虏大营中! “敌袭?!” “哪里来的敌人?!” “是汉军?!他们怎么敢?!” 营门前的守卫被惊得魂飞魄散,醉意瞬间吓醒,手忙脚乱地想要吹响号角,想要关闭那粗陋的营门。 然而,太迟了! 张显一马当先,已冲至营门前数十步! “杀!” 他怒吼一声,霸王戟化作一道撕裂夜色的黑色闪电,带着万钧之力,狠狠劈向那摇摇晃晃、试图合拢的粗木营门!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粗大的原木在霸王戟下如同朽木般断裂、爆碎!木屑横飞!沉重的营门连同后面试图顶住的几个鲜卑兵,被这狂暴无匹的一击硬生生轰开、撞飞! 张显人马合一,如同黑色的飓风,瞬间冲入了灯火通明的敌营! “常山张子旭在此!” “挡我者死!” “汉军杀进来了!” “是那个黑甲杀神!他来了!!” “跑啊!!” 营中瞬间炸开了锅!恐惧如同瘟疫般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刚刚还在饮酒作乐、庆祝“胜利”的胡兵们,此刻如同没头的苍蝇,哭爹喊娘,四处奔逃! “放火!”张显一边挥戟杀戮,一边厉声下令! 早有准备的虑虒骑卒们,立刻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火油布团,奋力掷向附近的毡帐、草料堆、马厩! 轰!轰!轰! 火苗瞬间窜起!干燥的毛毡、草料遇火即燃,火借风势,迅速蔓延开来!整个敌营西侧,顷刻间陷入一片火海!烈焰冲天,浓烟滚滚,将混乱和恐惧放大了十倍! 啸营! 混乱中的鲜卑,匈奴部全都陷入了无边的恐惧,身边的任何一人都仿佛是他们的敌人,厮杀从内部也开始了! 就在营中大乱、啸营开始之时、 “林字营!破阵!杀——!!!” 野狐岭东侧,密林边缘,骤然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怒吼! 黄忠一马当先,挥舞着厚背环首刀,如同下山的猛虎!他身后,五百林字营刀盾手如同钢铁洪流,轰然撞破本就薄弱的东侧营栅! “立盾!推进!杀无赦!”黄忠声如洪钟! “喝!”刀盾手齐声怒吼,巨大的重盾层层迭迭,瞬间组成一道坚不可摧的移动城墙! 盾隙间,雪亮的环首刀如同嗜血的獠牙!他们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如同巨大的磨盘,冷酷而高效地碾过东营! 任何试图阻挡的胡兵,都被重盾撞飞,或被盾后刺出的刀锋收割性命! 东西夹击!烈火焚营! 慕容翰站在自己那顶尚未起火的华丽皮帐前,看着眼前如同炼狱般的景象。 看着自己苦心孤诣谋划的一切在对方狂暴的复仇下土崩瓦解,那张阴柔的脸上再无半分阴冷沉稳,只剩下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绝望!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他喃喃自语,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 他算尽了一切,却唯独没算到张显的决绝与恐怖!没算到对方在救出残兵、救治伤员之后,竟连一夜都不肯等,便以雷霆万钧之势,发动了这致命的夜袭! 两次了! 两次了! 这支汉军中,已有两次单人决定胜局的场景发生。 怎会如此! 怎能如此!! “天神不公啊!!” 他低吼着犹如一头野兽。 “单于!快走!汉狗杀过来了!”几名忠心耿耿的鲜卑亲卫扑上来,拽着失魂落魄的慕容翰就要上马。 然而,已经太迟了! 一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箭,穿透混乱的人影和冲天的火光,死死锁定了慕容翰! 张显!他不知何时已冲破了西营的混乱,黑色战马踏着燃烧的余烬,如同一尊从地狱火海中走出的魔神,正朝着慕容翰的方向狂飙而来! 霸王戟上滴落的鲜血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妖异的红光! “草原狗!死来!!!” 第135章 :归化 那如同索命阎罗般的怒吼,让慕容翰肝胆俱裂!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智者风范,怪叫一声,在亲卫的簇拥下,如同丧家之犬般,朝着营后尚未被合围的缺口亡命奔逃! 张显岂能容他逃脱,黑色战马四蹄翻飞,速度再增!挡路的胡兵如同被巨浪分开的浮萍,纷纷被撞飞、劈碎! 眼看就要追上! 慕容翰的亲卫队长眼中闪过决绝,猛地勒转马头,带着最后十几名亲卫,悍不畏死地反冲向张显:“保护单于!拦住他!” “螳臂当车!”张显眼神冰冷,霸王戟化作一道横扫千军的乌光! 噗嗤!噗嗤!咔嚓! 惨叫声戛然而止!仅仅两三个照面,这十几名悍勇的亲卫便如同被狂风扫过的落叶,连人带马被斩碎、撞飞!血肉残骸洒落一地! 而慕容翰,就在这短暂的阻拦间隙,已经冲到了营寨边缘,眼看就要没入黑暗的草原! “汉升!” “南阳黄汉升在此!敌将休走!” 一声穿云裂石的箭啸之声响起。 四石长弓无可匹敌的力道让箭矢如同一杆重炮一样直射慕容翰而去。 噗呲一声。 “啊!!!”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响彻夜空,随即戛然而止…… 足以射石搏虎的箭杆穿透了马背上那人的身体,鲜血狂涌,身影倒地再起不能。 野狐岭下的大营,已彻底化为一片火海与修罗场。 虑虒军的复仇之火,焚烧着一切。 喊杀声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胡虏绝望的哀嚎、战马的悲鸣,以及烈火吞噬一切的噼啪声。 张显勒马立于营中一处尚未被大火波及的高坡,黑色战马稍显兴奋地踏着蹄下滚烫的土地。 玄甲被火光映照得一片暗红,猩红的大氅在热风中猎猎狂舞。 他冷漠地俯瞰着脚下这片由他亲手点燃的炼狱。 黄忠浑身浴血,提着仍在滴血的九环砍山刀大步走来,身后是列阵肃立的林字营刀盾手,重盾如墙,刀锋染血。 “禀主公!东营残敌已肃清!斩首无算!” 张辽也策马而来,尽管疲惫不堪,但眼神锐利:“主公!西营顽抗之敌尽诛!降者千数!” 张显的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敌营,扫过遍地胡虏的尸体,最终落向远方慕容翰殒命的黑暗。 他缓缓举起手中那杆饱饮敌血、在火光下蒸腾着丝丝血气的霸王戟,戟尖斜指苍穹,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虑虒将士的耳畔、 “传令!” “清扫战场。” “割取敌酋首级!” “以胡虏尸骸……” “在此!” “筑京观!” “诺!” —— 并北的早晨露水丛生。 嘹亮的鹰鸣叫醒了沉睡中的大营。 中军大帐。 赵云迷离的睁开了双眼。 “呜” 干涩的嘴唇张开就是一阵撕裂的痛,不过仅是这点声响也吵醒了此间的另外一人。 “醒了?” 张显拿过一侧的大氅披在了身上走到赵云近前。 “显哥、” 后者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他稍显哽咽的呼唤。 “显哥.对不起.” 张显叹了口气微微伏地身子:“对不起不该对我说,你真正对不起的,是那些信赖你随你入阵的将士。” “骑营两千零四十七人,昨日一战重伤者四百二十人,轻伤者无算,死者二百一十一人。”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将赵云搀扶坐起。 十六岁的少年脸上稚气早已不再,他愧疚着,沉默着。 张显见他不说话,便继续轻言:“这意味着有二百一十一户家庭永远的失去了一名儿子,丈夫,甚至也失去家中的顶梁柱。” “回去后,你自行带着抚恤一家一家的去叩首谢罪!”他的话语稍稍的严厉了几分。 “弟。” 听闻了骑营的伤亡,赵云的眼神更加的黯淡了,他点了点头、 “知晓。” 张显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昨天发生的,往后,不许再犯!” “不会了!” “再也.不会了!” 赵云强撑着身子半跪在地,抱拳:“末将致使一军受困,还请主公责罚!” 张显凝视他片刻后退了几步站直:“你错有之,但错不全在你,且等着。” 他转身撩开门帘朝外大喊:“令黄忠,戏忠,张辽,赵苟,赵牛,赵虎以及骑营屯长以上的军官入帐议事!” “诺!” 大帐外的守卒立即前去通知。 不一会,十几人便全都入帐而来。 “主公!” “主公!” “主公.” 十几人行礼,见一旁半跪着的赵云也都是心下一喜。 “阿云醒了!” “云哥!” “将军!” “.” 黄忠等人关切的呼唤道。 但半跪的赵云却是没有丝毫的反应。 “这” 几人对视几眼。 张显摆手:“好了,别叫他了,他在请罪呢。” 他转身朝桌案旁走去,落座。 “志才,说说昨天的发现。” “唯。” 戏忠拱手,上前一步:“昨日野狐岭一战全歼草原所部,斩首贰仟七百级,俘虏一千五,逃脱者不足百数,罪首伏诛、” “经后续搜查检验,发现密信四十三封,皆是针对我虑虒军的计谋,情报之详细只能出自并南大族,虽不见落名,但属下推测,这些密信应当全是出自一人之手。” “何人!” 赵云抬起了脑袋,眼眸中满是怒火。 戏忠看了他一眼朝他拱手道:“在并州与主公有仇者不难猜,太原王氏!” 赵云拳头一紧,心生杀意。 “好了。”上首张显摆手。 “赵云。” “末将在。” “身为主将至使一军受累,此为你之过,所以暂时交出骑营校尉一职,贬为步营长矛手。” “主公!” “主公!” “主公,末将等人愿意继续追随赵将军!” “.” 黄忠连忙劝阻,骑营的各级军官也纷纷请命愿意继续受赵云调遣。 昨日那白马几进几出将死局给盘活的场景他们还历历在目。 能跟随这样的主将,纵使深陷困顿,他们也毫无怨念。 “够了!我之言可听清楚!” 赵云双膝着地,以头抢地:“赵云遵命!” “张辽,赵苟!” “末将在!” “你二人暂代骑营校尉,继续统帅骑营!” “.” “有问题?”张显一拍桌案。 二人连忙拱手:“末将领命!” “过错说了,那就在论功行赏吧。” 张显缓缓起身看向戏忠。 “志才,念。” “唯。” 戏志才掏出一份纸来展开,逐字逐句道。 “骑营入并北草原二月有余斩首三千级.缴获牛羊马匹数万” “各部有功者如下.” “张辽,升任部校尉(司马)领千人。” “赵苟,升任部校尉(司马)领千人。” “赵虎,赵牛,升任军候,暂辅佐张辽,赵苟统帅骑营。” “骑营将士,论功升迁,另各奖赏牛二头,羊五头。” “黄忠所部驰援及时,度辽校尉黄忠领精甲三副,马十匹,牛二十头,羊五十头、” “林字营驰援将士,各奖赏牛一头,羊三头!” “赵云.” 戏志才一口气念完昨夜他与主公一同商量好的行赏规格,而后看向了还没起身的赵云。 “主将之罪以下,但念其为保骑营将士奋不顾身,以一敌众血勇可嘉,暂封存保留骑营校尉之职,留后在用!” “我等谢主公恩典!” 帐内,众人拱手。 张显微微颔首:“各部将士血勇可嘉,再接再励。” 他夸赞了一句,而后看向还在伏首的赵云轻声道:“要我扶你起来吗?” “云不敢。” 赵云这才抬头,强撑着要起身,身旁几名骑营军官连忙上手搀扶。 “将军.” “无碍,能活着已是万幸、”他微微摇头,宽慰着众人。 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朝张显又拱手:“显哥!” 唤的是哥而非主公。 张显看向他,帐内其他人也看向他。 “何事?” 赵云眼神坚毅了些许,他郑重道:“弟以成长,不愿再以年纪之事为借口,还请显哥为弟及冠!” 张显愣了愣随即点头:“好。” “躺着歇着吧其他人收拢各部兵卒准备返程。” “诺!” 雾气中的白河谷军帐拔营而去。 只留下了鲜红的血迹与颅首堆砌而成的京观。 天空上秃鹫盘旋,等待着落地饱餐一顿。 而在白河谷四五十里外的野狐岭下。 一座更大的京观也无声的诉说着恐怖。 周围一片焦黑。 直到有牧者放牧而来看到这一幕后,惊恐的嗓音才算打破此地的寂静。 强阴,这座位于白河谷以南、扼守并北草原与汉地交界的小城,此刻已成了虑虒军北进的桥头堡。 城头上,“度辽校尉黄”的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原本略显破败的城墙已被加固,简易的营盘向外延伸,马厩里战马嘶鸣,校场上士兵操练之声不绝于耳。 中军帐内,气氛肃然。 张显端坐主位,黄忠、戏忠、张辽、赵苟分列两侧。 赵云虽伤势未愈,脸色依旧苍白,却也强撑着坐在下首旁听。 案几上,摊开一张崭新的并北草原舆图,上面用朱笔清晰地标注了白河谷、野狐岭等关键地点,以及虑虒军新设的几处哨卡位置。 “志才,并北最大的部族以然剿灭,接下来你觉得该如何?” “主公,下官以为,将并北草原纳入囊中宜早不宜迟,不过眼下我等人口不足,无法将并北掌控。” “但我军天威已然是让并北草原各部胆寒,如果现在施行归化放牧令,想来效果斐然。” 戏忠侃侃而谈。 其实对于并北草原的安排,他跟张显韩暨等人早有商讨。 打掉大的,吃掉小的才是王道。 归化放牧令,从名字上看就不难猜出是让胡人归化的命令、 如何归化? 先朝贡! 想在并北草原继续放牧,可以,但必须要有护匈奴校尉府颁发的放牧令才可以进行放牧。 若不然,没有放牧令的部族要么离开并北回大漠去,要么就被打杀。 放牧令怎么发? 张显在强阴布置营寨,让黄忠坐镇,骑营,林字营留守。 并下发并北草原各部族——护匈奴校尉府令。 即日起,白河谷以北,阴山支脉以南,西至黄河东岸,东至强阴塞外百里,划为“并北护牧区”。 凡在此区域内游牧之部落,皆受虑虒护匈奴校尉府辖制与保护。 护牧区外,凡持兵刃入此界者,视为寇边,格杀勿论! 凡欲于护牧区内放牧之部落,无论大小,首领须亲至强阴大营,向度辽校尉黄忠将军报备部落名称、人口、牲畜数量、大致游牧范围。 报备核实无误后,由护匈奴校尉府颁发特制“归化放牧令”牌木制烙火漆印,刻部落名、首领名及有效年限。 持“归化放牧令”之部落,方为虑虒认可之“归化部落”,受虑虒军保护,可在指定范围内自由放牧。 而想要获得归化放牧令,则需要每年秋季,按牲畜数量马十抽一,牛十五抽一,羊二十抽一,向护匈奴校尉府缴纳“草场税”当然也可用皮毛、肉干、战马折抵。 遇虑虒军征召,如向导、运输、协防等,须尽力配合。 张显逐条看完,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声响。 帐内一片安静,众将都屏息等待主公的决定。 “嗯,”张显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条陈清晰,赏罚分明、可。”他将文告递还给戏忠:“即刻用汉、胡两种文字誊抄百份。 汉文张贴于新设哨卡,胡文,由通晓胡语的兵卒、商贾及归降胡人,向草原各部广为传播!我要让每一个毡包里的牧民都知道,这片草原,从今往后,有新规矩了!” “诺!”戏忠肃然领命。 “汉升,”张显看向黄忠、 “强阴暂为我等北疆门户,推行此令之根基,由你坐镇此地,总督并北军政,巡防、征税、裁决部落纠纷、颁发放牧令,皆由你全权负责!” “末将领命!”黄忠抱拳、 “张辽、赵苟!”张显目光转向两位暂代的骑营校尉。 “末将在!” “骑营经此一役,元气有损,然筋骨犹存!你二人暂领骑营,任务有三!” 张显竖起三根手指,语速加快,带着铁血的味道: “其一,休整扩编!从俘虏及愿归化胡中挑选青壮,择其精壮悍勇、通晓骑射者,补充缺额,严加操练!我要骑营尽快恢复战力,人数暂定一千五百骑!” “其二,巡狩草原!以强阴为圆心,百骑一队,轮番出巡!持新绘舆图,巡查每一片草场、每一条河谷!” “其三,清剿拒绝归化之部落,几次告诫不听者,报于黄将军,调集兵力,坚决剿灭!筑京观以儆效尤!” “待归化放牧令施行后,便依令而行!” 张辽与赵苟对视一眼,齐声应道:“末将遵命! 第136章 :暴力解决不了问题,但能解决有问题的人! 五日后。 十四支装备精良的百人骑兵队又一次踏上了并北草原。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带去的是一张张草原人能看懂的归化令,同时队伍中还配备了精通胡语的向导。 经过四天的商议,张显戏忠两人最终定下了规划放牧令的详细,而后又用了一日书写胡文跟汉文文书。 今天正式在强阴周边开始实行归化令。 以强阴作为大营,虑虒骑营的单纯威慑范围可覆盖方圆两百里,经济影响范围还能更大。 至于说强阴县令愿不愿意让度辽营还有骑营驻守。 这个就由不得他了。 使匈奴中郎将,护匈奴校尉府让张显能够名正言顺在强阴驻军。 而驻军后的军事力量自然而然的就能让强阴县令乖乖听话。 开什么玩笑,一年几百石的俸禄你玩什么命? 是我张显给你开出的一年五万卖命钱不香吗? 还是我护匈奴校尉府的力量不能给你带来足够的安全感? 好好的享受生活,负重前行这种事让我们来就行。 总之在张显一通感人肺腑的教化下,本就是因为没有靠山才会沦落此地的强阴县令自然是没了大多的意见。 强阴本就是一座边城,甚至连汉人都没有几个,多是一些胡人盘踞,如今能攀上一个靠山,强阴县令自然也是想通了。 通往马邑的路上一行车马慢慢悠悠。 当前的一黑一白两色神俊战马显得有些夺目,天空上,还有一羽微金色的羽翼划过天空。 张显踏上了归途,连同的还有赵云,以及骑营的重伤员。 这次的归途注定快不起来。 虑虒骑营的骑卒多是来自雁门,定襄两郡,而他们走的路也是两郡连通的路。 每过一处,张显都要拿出募兵文书认真端详一番。 官道旁,一个名叫“柳树屯”的小村落,在风中显得格外萧瑟。 土坯房低矮,村口的老槐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几只寒鸟在上面聒噪,更添几分凄凉。 车队停在了村口外百米,张显端坐马上,目光沉静地看着前方。 他身后车队也停了下来,几名裹着绷带的骑卒牵着几头健壮的牛与羊走出了车队。 赵云也跳下了马背。 他已经卸下了甲胄,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劲装,腰间束着麻绳。 去到车队最后,他从一排排的木牍里找到了用葛布紧紧包裹着一个长条状的物体,那是一位战死在白河谷的骑营袍泽的遗体。 葛布上,隐隐透出暗红色的血渍,像是他心中一块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少年将军以往的脊梁挺得笔直,但在此刻也深深的弯了下去,他背起袍泽的尸体,不过百多斤的重量此刻却是千钧重担。 那是是沉甸甸的罪责,他的脸色比身上的葛布还要苍白,嘴唇紧抿成一条坚毅的线,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锐利与飞扬,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沉痛。 他一步一步,走得极慢,也极稳。 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自己的心上。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了村中一座同样低矮破旧的土屋那是阵亡士卒柳二的家。 终于,他走到了那扇紧闭的、布满岁月痕迹的木门前。 他没有立刻敲门,而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如同刀子般刮过喉咙。 然后,他缓缓地、无比郑重地,屈下了膝盖。 咚! 一声沉闷的响声,膝盖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坚硬的土地上。 他放下了背负的葛布包裹,将其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易碎的珍宝般,横放在门前。 接着,他双手撑地,额头深深埋下,触碰到了冰冷的地面。 “甲虒军,骑营赵云……前来请罪!” 声音沙哑,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却清晰地穿透了寒风,传入了屋内,也传入了周围悄然围拢过来的村民耳中。 “柳二兄弟……随我出征……战死沙场……皆因我冒进轻敌,指挥有失……” 他的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声音哽咽,肩膀微微耸动。 “赵云……愧对柳二兄弟!愧对……列位叔伯婶娘!” 屋内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妇人猛地推开房门,看到门口那葛布包裹的形状,又看到跪伏在地、额头沾满泥土的少年将军,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旁边一个同样满脸悲戚、抱着个懵懂幼童的年轻妇人连忙扶住她,自己也忍不住放声痛哭。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老妇人瘫坐在地,拍打着地面,哭得肝肠寸断。 “当家的……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年轻妇人抱着孩子,泣不成声,幼童被吓到,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凄厉的哭声在寒风中回荡,像刀子一样剐着赵云的心。 他没有起身,依旧保持着叩首的姿势,他觉得自己背上那无形的罪责,此刻沉重得几乎要将他压垮。 张显默默地看着,没有上前,这是赵云必须独自承受的。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这是天下大行之道,但真就该是如此吗? 张显也不知道,征战者皆是脑袋系在了裤腰带上,是个卖命的活计,他们入了行伍就该是猜到自己可能会有这么一天。 攻城拔寨,破阵杀敌,没有哪一样是不会死人的。 这些他清楚。 但起码,在享受了兵卒用命换来的胜利果实后,他家人的那份痛也该分担一些吧。 或许这会很麻烦,会很是负担,但! 会值得的!人们不会忘记他们这些用命去战斗的战士! 张显也不会忘记他们! 所以他希望,赵云同样也不要忘记! 过了许久,哭声稍歇,只剩下压抑的抽泣。 赵云才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 “柳二兄弟是为护我虑虒军、护我并州而死,他是英雄!护匈奴校尉府,感念其忠勇,特发抚恤!” 他微微侧头,示意了一下后面。 裹着绷带的骑卒牵着一头健牛和三只肥硕的羊上前。 “这是柳二兄弟的抚恤,牛一头,羊三只,另外,护匈奴校尉府会按月拨付钱粮布匹,直至柳二兄弟之子成年保其母子衣食无忧!” 赵云抬起头,额头上沾着泥土和草屑,但眼神无比坚定地看着悲痛欲绝的家人。 “从今往后,你老便是赵云的长辈,柳二兄弟的妻儿,便是赵云的亲人!虑虒军府在,便护你一家周全!若有半分差池,赵云……万死难辞其咎!” 老妇人泪眼婆娑地看着跪在面前的少年将军,看着他眼中的血丝和那份沉甸甸的愧疚与承诺。 又看了看那代表着活命希望的牛羊,心中那滔天的怨恨和悲痛,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她颤巍巍地伸出手,不是去扶赵云,而是轻轻抚摸着地上那冰冷的葛布包裹,老泪纵横: “我的儿……”她泣不成声,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充满无尽哀伤的叹息。 年轻妇人抱着孩子,看着赵云,眼神复杂,有悲痛,有怨恨,但也有一丝……茫然的感激。 赵云再次重重叩首,额头再次触碰冰冷的地面:“云……代柳二兄弟……谢过爹娘生养之恩!谢过嫂嫂……持家之苦!” 他伏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 风吹过,卷起他鬓角的几缕乱发。 张显这时才缓缓下马,走到近前,对着柳二的家人,也对着围观的村民,沉声道、 “我乃使匈奴中郎将张显,甲虒军之主,我甲虒军保境安民,凡我甲虒军子弟,因战,工,伤亡者,抚恤,必不短缺分毫!所有遗孤,必得妥善安置!此誓,天地共鉴!”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村民们看着这位威名赫赫却又亲自带着部将登门谢罪、发放厚恤的中郎将,眼神中的恐惧和疏离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张显蹲下身子扶了扶哭泣中的老妪。 “婶娘,随我去虑虒吧,现在家中没了男丁多是有些不便的,你们去了虑虒我也好照应一些。” 说着,他看向了还是一脸茫然的小娃娃。 “二郎的娃儿也大了,去了虑虒会有专门的学堂教他念书,以后也能有个好的出路。” “将军.” 老妪脸上挂着浑浊的泪水,她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满是老茧的手诉说着生活的艰辛。 张显一把握住,将其从地上给搀扶了起来。 “将军.谢谢” “唉、” 一声叹息,在风中消散。 但随着这声叹息升起的,却是这个村里更多年轻人所露出的灼热崇敬,与跃跃欲试。 而返回虑虒的归途车队里,又多出了几人。 就这般一路走,一路停,车队中的牛羊一头没少,但人却是逐渐的多了许多。 当张显他们回到虑虒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天后了。 他早派了快马返回,吩咐韩暨修缮一片新的住宅区来用来安置战死者的遗孤。 住宅区的住宅皆是带小院的一户五室,小院不大,但足够用来喂养一头犍牛以及一些牲畜了。 住宅区的位置就在县城与甲虒营的中间位置,不论是进城还是遇到困难,两边都能快速抵达帮助。 等他们回到虑虒之时,这片城外的住宅也将将完善。 他亲自安顿了这二百一十一户战死者的家属。 有些家庭孤儿寡母,有些家庭只剩老父老母。 跟他当初所承诺时的一样,战死者的子嗣免费入学,妻小他养。 无子嗣者从弟兄之中挑选一人子嗣抚养,若无子嗣,无弟兄者,老父老母便是甲虒军的老父老母,养老送终的事由甲虒军上下承担! 战死者遗骸入陵园,受甲虒军上下香火供奉。 只要甲虒军尚有一人健在,这香火便不会断绝! 安顿好遗孤们用了半日,等张显回到虑虒县衙已经是月上枝头。 县衙里,韩暨依旧勤勤恳恳的忙碌着公务,侧首谷雨也同样如是。 “主公!” “主公!” 见到有人进来,两人抬头。 待发现来人是谁时全都起身一礼。 张显摆手,脸上不怒自威。 走至主座坐下,他便直接开门见山。 “这次骑营损失惨重,虽两月间斩首不下三千级,白河谷一战又斩首三千余,但我骑营也损失了两百多位弟兄!” “而且还全是在白河谷一役中所折损的!” 张显的话语有些冷意。 韩暨不是蠢人,他立即就听出了这话中的潜在意思。 “有人背后捅刀子?!” 张显看向他,面容冰冷。 “太原王泽!我已经放过他一次了!这次!我要他死!” 谷雨打了个冷颤,旧日的记忆再次浮现脑海。 不过一想到自己已经举族投靠,他又精神了一些,不过还是略微颤声道:“主公,若是对王泽下手便是惹了整个王氏。” “并州王氏耕耘并州已久,现下其兄又在朝堂为官,背靠十常侍,我等.” 张显摆手制止了谷雨接下来的话,他看向韩暨问道:“公至,太原郡内,可有与王氏不对付,或可为我所用的势力?” 韩暨略一思索,眼中精光一闪试探性的问道:“或许可以有?” 张显笑了。 还是从桃源就跟着他的韩暨明白他的想法。 想要利用政治上的力量跟世家大族斗,他张显还没有那个本事,政治资本也不够。 但! 众所周知,特别是长沙人的朋友都清楚。 人被杀就会死!这是一条铁律! 如果说. 当然,我是说如果。 如果太原郡或是太原周边出现了一伙贼寇,然后他又好巧不巧的知道了太原王氏家主王泽的动向,进而因为见财起意突然就拦路抢劫了他,顺带不经意的失手杀了他,你们说这合不合理! 什么? 你问就这么杀了王泽,王氏会不会震怒从而迁怒张显? 那就要说另一个众所周知的事了。 众所周知,有些人会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愤怒一下。 这并不影响他人,所以没什么大事。 你要是硬要搞出一点大事来! 来!你来看着我这将近一万的大军说说,你想做些啥? 什么?你朝堂有人?还有当朝顶尖的宦官十常侍撑腰? 不是,我送那株二百年的老参是因为家里钱多没地方放吗? 你有十常侍? 我就没有了? 嗯!? 暴力永远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 但是用来解决有问题的人。 那可是最好不过了! 第137章 :蜂窝煤 三合土的路面被反复碾压结实的就像是一块石头。 石村外的道路平整,宽敞,即便是同时过两辆牛车马车也还有不少的空间。 路面是整体抬高了的,主要还是为了避免下雨天积水将路基给泡松垮了。 两个多月的时间,煤矿也已经开始了作业。 从外地搬迁来虑虒的百姓,很多人的第一份工作都是在这。 开凿浅层风化煤,挖掘矿井。 包吃,按工酬薪。 虑虒如今商业稳定。 有桃源酒这么一个经济大动脉在,往来商客频多,间接的也带动了大量商品流入。 有稳定的环境,日渐繁盛的商业,以及家园农牧的产出做锚定,虑虒的货币体系自然也是稳定。 天刚蒙蒙亮,石村村口的槐树下就蹲满了人。 村外那条新修的三合土路上三十多头健牛拉着满载石炭的板车,在鞭哨声中缓缓驶向虑虒城。 “老叔,今日还下矿不?”里正赵大敲着铜锣走来,身后跟着两个穿皂衣的县衙书吏。 “下!咋不下!”王老汉梗着脖子咽下最后一口粥,从怀里掏出块木牌:“俺家三个壮劳力,再拼一两个月,俺家最小的那个也能成亲了!” 里正翻开册子,点头:“那我把你家的男丁全记上了啊。” “好嘞!”王老汉乐呵道。 “还有我。” “我也要去的!” 周遭一群石村的壮年也争相报名。 “别急!别挤!一个个来!”吏员呵斥道。 这也是石村村民的一点的小方便,他们离得近,每日上工早去个几刻钟就能多几刻钟,这可都是钱啊。 早间卯时三刻,矿区便传出了响动。 铁铲划拉煤堆,镐子敲散煤块的声响不绝。 随着日头一点点的升高,牛车马车拉来的矿工也越发的多了起来。 表层的风化煤都快差不多采掘干净了,整个矿区的表面都朝下凹进去了一两米。 拉人过来的牛车马车转头又拉上了煤矿,朝着石村的西面运输而去。 “啪!” 黄泥与煤渣混合的湿料被拍进木模,十五岁的刘翠麻利地一压一提,圆饼状的煤饼便整齐码在草席上。 “第三筐!”她抹了把汗,冲记工的人喊。 坊内热气蒸腾,百多个男女参半的工人正在制作蜂窝煤,张显研究出来的蜂窝煤配方是六成煤粉、三成黏土、一成石灰,既耐烧又少烟。 “翠丫头能干哈!我给你记着啊!”记工的汉子乐道,右手握笔,往左手捆在他手腕上的木牍画去。 细看,他那只手的手掌已经齐根断掉了。 他原本是甲虒军的一员,只不过因为伤病离了行伍,张显给他们各自找了活计,甲虒军的军卒扫盲都扫的差不多了,所以日常的计数行文什么的都能干好。 这些人再稍稍锻炼一番,用来充当吏员那也是绰绰有余。 翠丫头没有心思玩笑,她继续手脚麻利的拖过一个木模,而后往里填充湿料,手中用来打蜂窝煤的模子一压一提,然后往旁边草席上挪去就又是几块圆饼状的蜂窝煤。 汗水打湿了翠丫头的鼻尖发梢,但她也顾不得擦拭,忽的汗水迷了眼,手一滑,新做的煤饼便垮塌不成样了。 刘翠咬了咬唇重新夯模。 她家是迁来虑虒的流民,娘亲病弱,全指望她每日挣的工分过活。 “翠丫头,喝点水擦把脸吧,你好歹也让我歇歇不是。”汉子突然塞来块布片跟竹筒。 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有几分怜惜。 “俺不喝,也别弄脏了你的帕子。” 刘翠只顾着手里的活,别的她都不想去想,多做一筐煤饼家里就能多出几手粮食,天大地大也没有吃饱肚子大。 好在虑虒县的使君给提供了移迁房,只要有工作那就可以每日一文的住着,房子虽然不大,但也够她母女俩落脚了。 “你这丫头也是犟,算了,水给你放边上了,自己渴了自己喝!” 记工的汉子放下竹筒,也不等她再拒绝,便又往其他地方记工去了。 临靠滹沱河边上。 十人一队的采掘工也在吭哧吭哧的采掘着黏土。 只不过这里的采集地都是用石灰划线一条一条的规划好的。 这些石灰线朝着甲虒军营以及虑虒县的两个方向蔓延。 一边采集黏土的同时,还一边算是修建起了水渠。 不仅是水渠。 如今虑虒县多处地方都有这样的采掘工。 他们都是在做向下取土的活。 黏土拿去制陶制蜂窝煤,石头往一处集中堆积以后用来修墙或是用来实验投石机一类的东西都能用的上。 而留下的坑,自然也都是提前规划好的。 这些坑,今后还会夯实,连通,用来存续雨水充当水库,以及养鱼。 为了虑虒的发展,张显可谓是绞尽了脑汁。 鸡鸭猪羊也借着家园农牧疯狂的产仔速度普及全县养殖。 鸡蛋鸭蛋有产出了饲养鸡鸭的农户只需要交上三十枚蛋,那这鸡鸭就是归属农户自己的了。 往后不管是继续用来下蛋还是用来宰杀农户可以自行决定。 猪羊同样也是,只不过猪羊看的就不是崽子了,而是肉,农户从虑虒县免费领取单只的仔猪仔羊进行饲养,猪羊出栏后带到虑虒县专门的宰猪宰羊的地方,猪肉农户可以拿走七成,活羊则是可以用来直接换钱。 当然,活羊的价钱自然不是市价,而是收购价,但这也算是给农户一条新的来钱的路子了。 至于说饲养过程中猪羊死了怎么办? 会有人去查明情况的,但不管是蓄意宰杀还是意外,出现猪羊死亡的农户,两年内不能再进行猪羊的饲养。 如果是他人恶意杀害农户的猪羊,情况验明后,会对行凶者做出成猪成羊等额的处罚。 若是没有钱陪,那虑虒也多的是能让你卖力气的活计。 从并北回来以后,张显也在开始鱼苗的饲养了。 他在城外占地几千平的家园农牧区中也挖出了一个水塘。 从鸡鸭里挪了两个栏位出来进行养鱼。 鱼苗是张显用青鱼繁殖出来的。 他要养的鱼自然也就是青鱼了。 经过他前段时间在虑虒的对比后,青鱼算是最符合他要求的鱼种了。 产肉多,脂肪含量也比其他鱼类多,更关键的是只需要用植物饲料就能养活。 今后虑虒县给地水库水塘续上水,到时自然也就可以全县进行饲养,弥补一部分肉类的压力。 县衙。 黏土烧制的煤炉里燃烧着红彤彤的蜂窝煤。 煤炉直通底下开风口还有炉栅。 风口是凸出的圆孔,配了盖,日常烧火可以通过风口盖子来调节火力。 最小时可以让煤炉中燃烧的新煤烧上一整晚也不熄灭。 而且配比好的蜂窝煤虽然味道还是有些刺鼻,但只要不是在极度封闭的环境下使用,已经是将危害降低了许多。 张显坐在一张靠椅上,试着煤炉。 炉子上的长嘴铁壶呼呼的冒着热气。 水是烧开了。 “人手安排的怎么样了?”张显倒水问道。 一旁行文书写的谷雨抬头。 “已经让族中在晋阳的子弟留意王泽的动向,子龙将军也带了些人出去了。” 子龙,赵云,赵子龙。 回了虑虒后,张显便为其及冠,正式表字了。 “骑卒就是骑卒,现在的他不是将军了。” 张显给谷雨倒了杯茶水。 是茶水而不是茶汤。 五峰山上有山茶树,开煤矿清理整地时发现了几株,便被他移栽到了自己的家园农牧之中。 一些新出的新芽便被他用来炒制成了茶叶。 不过目前,爱喝的人整个虑虒也就他一个而已。 其他有喝茶习惯的还是更加喜欢喝了许久的茶汤口味。 谷雨接过道谢而后笑道:“以子龙的本领,复职也是早晚的事,白河谷虽然主公认为他败了,但传回并南以后,可没有人觉得子龙输了。” “一人破万军,子龙之勇仅逊色于主公啊!” “你就别夸他了,背后夸夸就行了。” 张显嘴角也是扯着笑,嘴上虽然说着别夸别夸的话,但心里还是认可的。 “这次让他去,也算是让他亲手报仇了,就是希望王泽可别让我久等。” 他的眼睛眯了眯,轻酌了一口茶水。 “定不会让主公久等的,远的不说,七月十五的中元节身为郡守的王泽就必然会亲自祭祀地官,届时他必然是要出城的。” “哦、” 张显一愣,随即问道:“那虑虒是否也要进行祭祀?”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 戎为战,祀为礼。 汉家文化之所以会有强吸引,就是因为文化中有一系列虽然看不懂但是感觉很高大上的礼仪制度。 特别是这种礼仪在身为上国的时候,对番邦就更有吸引力了跟追求感了。 当然,中元节是道教的。 “主公以为.” 谷雨将问题又抛了回来,他也拿不定自家主公是要祭祀还是不要祭祀,此刻他异常希望韩暨公能在场。 让他单独跟主公相处,压力好大啊。 张显略微思索点了点头:“祭,中元节敬祖尽孝思念亡人,县衙也要做出表率。” “时霖,此事就交由你负责了。” “啊诺!” 谷雨嘴角抽了抽,掌管刑狱,密谍他每天一个头两个大,他就不该多那一句嘴。 “那规格” “你看着办。” 虑虒县衙内,茶香袅袅,却难掩即将到来的风暴气息。 谷雨捧着茶杯,指尖感受着温热的瓷壁,心头却因新领的祭祀任务而沉甸甸。 “主公放心,祭祀之事,雨定当竭力办妥,规格一如往年。”谷雨敛去愁容,正色应诺。 他明白,虑虒的稳定繁荣是根基,主公越是关注这些“琐事”,越说明其对根基的重视。 只是想到又要抽调人手、协调物资,他额角便隐隐作痛。 张显微微颔首。“虑虒能有今日,全赖上下齐心,祭祀先祖,感念亡魂,也是凝聚人心之举。”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冽:“至于王泽那边……子龙既已出发,便静待佳音,七月十五,中元地官赦罪之日,他若不出晋阳城,倒是辜负了这‘赦罪’之名。” 谷雨点头说道:“王泽此人最重官声仪轨,中元祭祀,他身为郡守,必亲临城郊祭坛主持大礼,此乃惯例,断无缺席之理。 子龙将军武艺超群,心思缜密,定能……” “保证说的再多也是空话。” 张显抬手打断了谷雨,他言语中有着果决:“王泽头颅悬于晋阳之日,便是并南彻底澄清之时,下去吧,祭祀之事,你需尽快拟个章程来。” “对了,王泽一死,后续的一应讣告你也要准备好,呈于洛阳的公文也要言明护匈奴校尉府定会缉拿行凶者!” “诺!”谷雨不敢多言,躬身行礼,步履略显沉重地退出了县衙正堂。 六月底的虑虒也是燥热非常,蝉鸣聒噪吵得人无法静下心来。 特别是临近正午时分,这蝉鸣便更是大声。 “娘,我回来了。” 结束了上午的工作,刘翠抱着小半袋粟米以及几个挂在腰间的药包回了迁租房。 迁租房排排并立,一户家的墙也是另一户家的墙。 好在前门还给留了一块五六平方的院子,像是做饭之类的活计都是可以放到院子里的。 作为蜂窝煤作坊的一员,刘翠也有属于身为蜂窝煤作坊员工的隐形福利。 一些破碎的蜂窝煤块每日检收以后也就留给了他们。 门前的小院里用石块模仿煤炉样式堆砌起来的火塘,火塘边上便是堆了一小堆残缺的煤块。 刘翠推开房门进了家中。 入眼不过两张床的空间,后面还有两室,但总的加起来也不如普通农户家里的门前小院大小。 但这里一日只要一文钱,只要有虑虒县的工作证明,这里就只要一文钱,所以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妮儿回来了,今天累吗?” “不累的娘,我上午做了三十筐煤饼呢,不说今天了,就连明天的饭钱也都够了。” “而且我还给你抓了药,守工的大哥告诉我的地方,这里的医师也可好了,药钱也不肯多收。” 少女脸上黑漆漆的,但露出的笑容却是格外的灿烂。 第138章 :扩建 “嘿吼嘿啊!” 砰砰砰、 整齐的号子里是拉高又砸落的夯土锤。 几十人一队拉着绳子,借着惯性上抛的力将沉重的原木高高抛起,而后又紧拉绳索重重的砸下。 每下砸一次,疏松的地面就会下凹许多变得紧实。 虑虒在张显的治理下成立了许许多多的新部门,新行业。 这边在夯土的便是建筑坊的工人。 坊主也是熟人,就是接连在桃源修建围堰,又在虑虒负责过水锻厂炒钢炉的工头,许冒。 现在他也是负责承接虑虒县的各项工地建设。 现在他们在夯的是虑虒城墙向外扩建的区域地基。 从张显来到虑虒时的两万多人口,到抄家何许两家放出的隐户仆役一万多,如今虑虒县广收流民,已经周边郡县住户。 县册中的黄籍人口已经来到了四万将近五万的样子。 人口多了,以前的虑虒县就显得小了。 所以张显有意扩建城区,新修城墙。 从白河谷俘虏了千余数的草原俘虏以及狱牢里的囚徒也是有了去处,在张显返回虑虒后,便让人安排他们投入到了各项重体力劳作之中。 他们现在从事的活就是挖掘地基,宽倒是不宽只有两米,往下深四米左右,挖好后,建筑坊的其他工人就会过来夯实地基。 当然这是外墙的厚度。 在韩暨与张显的商讨中,虑虒县城墙底部厚十米,顶部厚八米,高十二米,其中对城墙建设的增厚处理方式是采取了包夹的方式。 既内外两段墙中间包夹一段夯土墙。 为了保证稳固度,墙面的处理是有倾斜面的,所以上窄下宽。 而用来修建内外城墙的材料,那自然就是水泥了,利用水泥配合卵石河沙制配简易混凝土,张显实验过,这种简易混凝土的强度是够的。 设计里内外墙的混凝土厚度就是各两米,中间包夹六到四米的夯土墙。 而且因为没有相应的浇筑设备,所有内外墙采用阶段式施工,两米两米的往上修,这样也能让中间泥土墙的夯实方便不少。 挖掘地基出来的泥土可以直接往内侧堆积,到时候第一阶段的两米城墙建成就可以直接夯实。 这样的建筑高度,其中的需要的骨架不可缺少,用钢筋太过奢侈,张显目前也造不出来,所以在浇筑时辅助长竹框跟竹条也能起到代替钢筋的箍筋作用增强简易混凝土墙面的强度。 这次张显想要扩建的城区面积不算小。 整体新修的城墙长度定在了十五里,包括瓮城与马面墙。 这长度都快赶上晋阳城这座郡治所在的城墙长度了,加上虑虒原有的四五里城墙长度,虑虒县的总体城墙长度将达到二十里。 这可就是一座妥妥的大城! 五万人的虑虒人口肯定是用不了这么大的范围,况且大多时候,县城的人口密度只占整个县人口的百分之十左右。 之所以修这么大,他主要还是惦记常山的人口。 今年已经是183年的六月底了、 再有十个月左右的时间,那场声势浩大影响大汉十三州大半州郡的起义号角就要吹响。 作为巨鹿郡隔壁的常山郡届时必然是首当其冲战斗最为焦灼的地界。 张显不想去参与这场官僚豪强的盛宴,但是他想保护庇佑住在这场斗争中难以生存的百姓。 或许,还能收容张角失败后的残部。 所以他才新修了这么一大段长度的城墙,到时黄巾起义开始前,他就安排人手往太行山那边一路设哨口。 然后穿过井径道,动员接收常山郡乃至冀州的人口。 冀州并州两个州仅有太行山相隔,但人口却是天差地别。 有河北平原所在的冀州人口多达数百万,而有太行山之隔的并州,人口数量才不过几十万,还主要集中在并南区域。 越往并北,人口数量也就越少,当然,这里说的是汉人口。 这就是中原跟其他地区的差距所在。 想要发展,人口永远都是排在第一的。 没有人,那一切的野望都是做梦。 所以,明年,是张显能预料到的一个快速发展期。 在这十个月的窗口期内,他必须安内,也要向外延伸臂膀。 如果将现在的并州进行一个势力划分,那大致也能分成三足鼎立的形式。 使匈奴中郎将张显。 并州刺史丁原。 太原郡守王泽。 其中太原郡守的影响力最大,这里面多半是因为王氏耕耘多年的成果。 手下有足够的私人部曲,也有极强的政治影响。 其下便是张显。 二千石的官身名义上能够督统并州军事,掌控对异族人的所有交接。 有一县之地作为大后方,军事力量雄厚。 最后的便是丁原了。 虽然也是耕耘并北已久,但影响力不如王泽,官职不如张显。 虽是刺史,但此时的刺史也仅仅只是刺史而已,官身不过六百石,都还比不上张显麾下长史韩暨的官职。 唯一可取的就是他的权能够大,能够督查并州所有郡县的公务。 三股势力张显明面上的地盘最小,但也已经开始往并北插足,他避开了丁原的主要势力范围云中郡,转向了雁门郡长城外,占据了强阴。 以强阴一县为圆心覆盖一部分的并北草原归化草原人。 再用度辽营稳定道路,可以让两县资源互通。 而在太原,张显此时也是虎视眈眈。 等王泽一死,他就要打王氏一个措手不及,以王氏通敌叛国的罪名一举拿下整个太原郡。 一方中郎将,持节开府,对两千石官员都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十个月的时间不算长了,等大汉一乱,便是侵吞整个并州之时! —— 虑虒城东,新划定的城墙地基线上,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和汗水蒸腾的味道。 “嘿吼嘿啊!” “砰!砰!砰!” 几十条精赤着上身的汉子,分列两排,紧握手臂粗的绳索。 绳索中央,是一根碗口粗、丈许长的坚硬原木,两端被铁箍紧紧包裹,这便是“夯”。 号子声由低沉酝酿,在领头工头的呼喝下骤然拔高,几十条臂膀同时发力,腰马合一,借着绳索悠荡的惯性,将那沉重的原木高高抛向半空! 阳光刺眼,汗珠甩落。当夯木升到最高点,重力猛然拽下,所有人的力量瞬间转为下压,绳索绷紧如弓弦,口中发出短促而有力的“嘿啊!”声,合力向下猛拽! “轰隆!”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夯木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疏松的黄土层上。 被俘虏人力挖开的两米宽地基沟里,松软的泥土肉眼可见地下陷、压实,形成一个清晰的凹坑,边缘的土粒簌簌滚落,烟尘腾起一小片,又被夏日的风迅速吹散。 “好!下一记!听我号子!”工头许冒站在沟沿,古铜色的皮肤油亮,嗓门洪亮如钟。 他头上包着块吸汗的葛布,腰间别着卷起的皮尺和一根削尖的木楔。 他目光如炬,紧盯着每一次夯击的落点,确保力量均匀分布,没有遗漏。 “嘿吼嘿啊!” “砰!砰!砰!” 夯击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这声音穿透力极强,成为东郊工地上最醒目的背景音。 许冒来回踱步,时不时跳下沟去,用脚使劲踩踩刚夯过的地面,感受其紧实程度,或用那削尖的木楔用力扎下去,看能扎入多深。 若是不够实,便立刻吼叫起来:“这边!这边!再补三夯!用力!没吃饭吗?想想月底的工分!” 被他点到的队伍不敢怠慢,立刻集中火力,对着那片区域反复砸击,直到许冒的木楔只能留下一个浅浅的白印才作罢。 沟底并非全是黄土,靠近西段,逐渐挖出了砂砾层,甚至还夹杂着一些顽固的卵石。负责这段的夯土队明显吃力许多,进度也慢了下来。 一个年轻的汉子,手臂肌肉虬结,但每次下砸都感觉反震得虎口发麻,他忍不住甩了甩手,啐了一口:“娘的,这破石头地,真费劲!” “费劲也得砸!”许冒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蹲在沟边,捡起一块拳头大的卵石掂了掂:“挖出来!大的用撬棍,小的捡走扔边上!地基里有这玩意儿,日后墙根不稳,是塌墙还是陷墙?想被韩长史请去聊天吗?干活!” 他声音严厉,但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经验。 几个工人连忙应声,放下绳索,拿起旁边的铁锹和撬棍,开始清理沟底的障碍物。 许冒跳下沟,亲自指挥:“撬棍插这里,对,用力!一二三!起!”他身先士卒,力气丝毫不逊于年轻小伙。 不远处,另一群人正将清理出的砂石卵石装车。 这些材料并非无用,都被集中运往河边特定的区域堆放。 那里,有专门的工人在进行筛选和清洗,大块的、形状规整的卵石被挑出来,准备用作未来混凝土墙体的骨料,细沙则被堆在一旁,等待与水泥混合。 这是张显定下的规矩,物尽其用,绝不浪费。 “坊主!坊主!”一个脸上沾满泥点的小工跑了过来,气喘吁吁。 “西头沟底渗水了!挖到四尺深就冒水,还带泥浆,兄弟们没法下脚夯了!” 许冒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 渗水?这可不是小事。 地基泡水,再夯也夯不实,日后隐患无穷。他跟着小工快步走到西段。 果然,沟底一片泥泞,浑浊的水正从一侧坑壁的缝隙里汩汩渗出,几个工人正愁眉苦脸地站在泥水里,靴子都陷进去半截。 “停!都停下!”许冒喝止了旁边还在夯打的队伍,蹲在沟沿仔细查看渗水点。 他抓起一把渗水处的泥浆,在手里捻了捻,又看了看附近的地势。 “不是地下水脉,是前两天下雨,上面洼地的积水渗下来了。” 许冒经验老道,很快做出判断。 “去,调两队人过来,沿着这条线,在沟外挖一条临时排水渠,把水引到低洼处去!沟里的水,用水桶给我舀干净!动作快!趁日头大,把湿泥都铲出来晾着!晾干了再夯!”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很快,沟外响起新的挖掘声,一条浅浅的导流沟快速成型。沟里的工人则开始用木桶接力传递泥水。 烈日灼烤着湿泥,蒸腾起难闻的气味,但没人抱怨。 大家都知道,地基不牢,城墙就立不稳,这是关乎全城安危的大事。 许冒抹了把汗,看着忙碌的工人,目光投向远方正在逐渐延伸的地基线。 这仅仅是开始,两米宽、四米深的地基要挖通十五里,还要层层夯实。 然后,才是内外两层、厚达两米的混凝土墙浇筑,中间还要填充并夯实数米厚的黄土墙。 每一道工序,都容不得半点马虎。 他想起韩暨站在规划图前对他说的:“许冒,这城墙,是虑虒的筋骨,是数万百姓的倚靠,它要能扛住天灾,更要顶得住人祸,千斤重担,交给你了。” 压力如山,但许冒眼中却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从桃源村的围堰,到虑虒的水锻厂,再到眼前这前所未有的宏大城市骨架,他许冒,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工头,竟能参与到如此伟业之中! 这份信任和重托,让他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清理积水的队伍吼道:“加把劲!天黑前把这水洼子给我弄干!晚上加餐,每人多一勺肉汤!” “噢!”工人们的回应带着疲惫,却更充满干劲。 晋阳。 一身短打装扮靠在窗柩上阅读着书籍。 赵云的神情十分的认真。 及冠后,这本春秋便是显哥给他的及冠礼。 让他有事没事就品读一番。 对于显哥的话,他素来都是听的,所以来了这晋阳后便时时细读。 这段时间里他还真从这本书里悟出了一些道理。 历史循环,兴衰有凭。 “晋文公流亡19年终复国称霸,却因后世卿族内斗导致三家分晋,当今唉。” “郑国子产改革税制、铸刑书,虽遭贵族反对却使郑国中兴,显哥” 对比一下当今朝野,赵云不由的摇了摇脑袋。 “何其相似也。” “少郎君!” 院门推开,走进几名身材魁梧的汉子,他们朝着赵云拱手一礼。 被下了校尉,他也没脸继续让人称呼将军,如今潜藏晋阳索性便用‘少郎君’称呼。 “如何?” 赵云放下书籍细心的收进怀中抬头问道。 “谷家弟兄传来了消息,这几日郡所已经在调度祭祀所用了。” “好!看来今年的祭地官王泽也是要进行的,收拾东西,我等先去西河闹出一点动静!” 他的眼中闪过几抹狠厉,骑营二百一十一条人命,必须血债血偿! “诺!” 第139章 :有人拜访。 太阳高悬,七月并州的夏风裹挟着热浪,吹拂着虑虒县城。 空气干燥,吸一口都带着尘土的味道让人唇焦口燥。 然而,虑虒的街头却并未被这暑气影响活力。 街道两旁,摊位鳞次栉比。 卖陶器的摊主敲打着粗粝的陶罐,发出沉闷的响声,展示着结实耐用的盆碗。 “看看嘞,看看嘞,上好的缸,上好的盆嘞嗷” 粮店门口,金黄的粟米、饱满的麦粒堆在敞口的麻袋里,散发出粮食特有的醇香,伙计拿着木斗,熟练地为顾客量取。 “客官拿好,你要的两升粟米.” 布匹摊前,蓝的、黄的、粗麻的、细葛的各色布料展开,引来妇人们的挑选。 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孩童追逐嬉闹声、牛车轱辘碾过三合土路面发出吱呀声。 空气中,除了尘土和汗味,还隐隐飘散着酒香和食物的气息。 南来北往的商客,带着仆役,牵着驮马,在路旁的酒肆,食肆前驻足。 最吸引人的,莫过于那些门口挂着“冰镇佳酿”木牌的店家。 黄酒的醇厚、果酒的清甜,还有那桃源寒潭香的醉人酒香,在冰镇的加持下,仿佛能驱散这恼人的暑气,引得行商们纷纷解囊,只为那一口透心凉的慰藉。 城门处,一辆样式朴素、用料却颇为扎实的马车,在十几名精干护卫的簇拥下,缓缓驶入了虑虒县城。 马蹄踏在平整的三合土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车厢的布帘被掀起一角,露出一张年轻、儒雅、带着书卷气的脸庞,他目光沉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仔细打量着这座边地小城。 几乎是同时,另一侧的布帘被更大幅度地掀开,一个脑袋大大方方地探了出来。 少年面容清秀,眼神却带着几分跳脱与不羁,他毫不避讳地左顾右盼,目光扫过街边的摊贩、行走的路人、甚至屋檐下乘凉的老狗,脸上充满了新鲜感。 “嘿,文若,你瞧那陶罐,样式是粗了点,可瞧着厚实!跟颍川的细腻陶罐相差好大。”郭嘉指着路边一个摊子,兴致勃勃。 荀彧微微一笑,轻言道:“并州多风沙,陶器厚实些,实用。” “还有那卖布的妇人,嗓门可真亮堂,隔一条街都听得清!”郭嘉又笑道。 “市井自有市井的生气。”荀彧点头,目光却更多落在街道的整洁、行人的衣着和精神面貌上。 路是少见的平整土路,即便在城门口这人流密集处,也少见垃圾污水横流。 行人衣着虽大多朴素,以麻葛为主,但少见褴褛,面色也非菜色,反而带着一种……忙碌的充实感? 这与他几年前听闻的并州凋敝景象,大相径庭。 马车沿着主干道又行进了一二百米,郭嘉才意犹未尽地缩回脑袋,放下布帘。 车厢内光线稍暗,但通风尚可。 “不错啊,”郭嘉拍了拍膝盖,对着荀彧感叹道。 “这小县城有模有样的,好不热闹!比起咱们一路行来经过的那些坞堡林立、乡民畏缩的地方,强出太多了。 志才兄长选择来这里,倒也不算埋没了他那份智计。” 荀彧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颔首道:“奉孝所言不差。这虑虒县城规模不大,但观其街道规划、市集繁荣、民众神态,确有一种‘五脏俱全’之感。 尤为难得的是,我们入城前,官道两旁那绵延的青翠田野,禾苗茁壮,田垄整齐,沟渠分明,这景象是做不得假的。 农乃立国之本,此地农业繁盛,便是根基稳固之兆。 再者商贾云集,货物流通,颇有几分繁盛的味道。 这并州,与我数年前所闻之并州,出入甚大。” 郭嘉眼珠一转问向荀彧:“文若的意思是,这虑虒如今的光景,全是那位张县令的手笔?” 荀彧无奈地摇摇头,拿起手边一卷竹简,轻轻敲了敲郭嘉的膝盖。 “奉孝慎言,张中郎乃陛下钦封的使匈奴中郎将,持节开府,秩比二千石,位高权重,你当以礼称之‘张中郎’才是。 再者,志才如今亦在张中郎帐下效力,你总该给志才几分薄面,言语间莫要太过随意。” 他顿了顿,神色认真了几分,继续道:“不过,虑虒能有此气象,观其治理细节,想来多半是张中郎施政有方。 一路所见,无论是城外井然有序的农田水利,还是城内这整洁有序的街市,都非一日之功,也非自然天成。 尤其是此地百姓,脸上虽有风霜劳碌之色,却少见麻木畏缩之态,行走间步伐有力,眼神中带着对生活的盼头。 若非地方政令通达,主官仁政惠民,令其安居乐业,百姓断不会有如此生机。” “嘿!”郭嘉一拍大腿,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与其我们在这里猜测,不如直接问问此地人士!” 话音未落,他猛地又掀开了车厢侧面的布帘,半个身子再次探了出去。 马车此时正经过一个相对人流稀疏的路段,一个穿着半旧葛衣、挑着一担新鲜野菜的汉子走在道旁。 郭嘉清了清嗓子,朗声问道:“这位老哥!敢问这虑虒县,政令如何啊?” 那挑担的汉子正埋头赶路,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猛地抬头,一脸茫然地看着马车里探出的俊秀少年郎。 “嘛?你娃在说嘛?”浓重的并州口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郭嘉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对方可能没听清或没听懂他文绉绉的问话。 他咧嘴一笑,放慢语速,尽量模仿着当地的口音腔调:“老哥,俺就是想问问,咱这虑虒县,当官的管事儿,管得咋样?规矩多不多?税重不重?日子好过不好过?” 汉子这次听明白了,脸上的茫然褪去,露出一丝憨厚的笑容,脚步也慢了下来,与马车并行几步。 “哦!问这个啊!咱虑虒?好着哩!”他语气里带着一种朴实的自豪感。 “咋个好法?”郭嘉追问,荀彧在车厢内也微微侧身,凝神倾听。 “规矩嘛,有!但讲理!”汉子放下担子,用手背抹了把汗,指着路面。 “你看这路,使君来了后才修的,说是什么三合土!下雨天不泥泞,晴天不起灰! 以前哪敢想?县衙立了规矩,不许乱倒垃圾脏水,这些脏东西都得往专门的地方倒去,违者罚扫街哩!起初大伙儿还不习惯,现在你看,多干净!走路都舒坦!” 中年汉子哈哈乐道。 以前的虑虒即便是县城里也是普通的土路,道旁的住户生活脏水跟垃圾不说随地倾倒吧但也是污水横流。 只不过那时是冬季并不明显,但随着开春后,这景象就入了张显的眼睛了。 当然,这污水不是粪水,粪水可没有舍得倒,那可都是要用来肥地的。 从那以后,就开始整顿县城面貌了,三合土没出来以前就夯实土路,有了三合土后全县城的道路除了中心区的石板路外其他的都铺成了三合土路。 相应的卫生条例也出台,县衙衙役小吏督促,巡街时,抓卫生也是其中一条。 在乎卫生自然也不是说光为了美观,主要是张显知道卫生差会催生的一系列疾病,所以便抓的紧了些。 当然前提也是尽量不在影响住户们原有生活的前提下施行的,虽然一开始有那么点阻碍。 但架不住张显在虑虒的声望高啊,而且城市干净了以后县住户自己也住的舒服,所以便顺利推展开了。 郭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脑袋,而后又问:“那税呢?虑虒的税可有苛刻?” “税?” 中年男子脸色露出几分警戒,他原本笑着的脸往下沉了几分:“这个你问我一个草民作甚,想了解虑虒的税自去县衙就是了。” 中年男人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在县里时常走动倒也比一般人见多识广一些。 这马车上的人开口就是规矩啊,税啊什么的,他可不想因为自己乱说了什么而惹来什么麻烦。 想到这里,中年男人挑担的步伐快了几分,一个拐角便要拐走。 “诶!诶!你这人!” “算了,谢了啊!” 郭嘉从衣袖里摸出几枚五铢钱朝着挑担的中年男人那边扔去。 “老哥拿着啊!请你喝酒的!” 马车跟中年男人分道,郭嘉也坐回了车厢里。 “嘿,你说这人,前面说的头头是道的,问到税反而就变脸了,难不成是虑虒的税制苛刻?” 他摩挲着下巴说道。 对面荀彧依旧是一副处事不惊的稳重样子,手拿着竹简晃着撩开布帘朝外看去:“倒是不像重税的模样,想来是那人觉得奉孝不像什么好人,这才不肯言语吧。” 他嘴角抿着笑道。 郭嘉乐了,他指着车外道:“那文若你问问?” “哈哈哈,那就不必了,人家不是说了吗,到了县衙便知晓了。” “车夫,问问路,往县衙去。” “诺!少郎君!” 车辕上驾车的车夫应了一声,车架旁的护卫便有几人远去问路。 不多时。 马车在护卫的引领下,穿过繁华的街市,向县衙方向驶去。 荀彧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这一次,他看得更加细致。 他看到街角一处挂着“公厕”牌子的砖砌小屋,门口有老卒打扫,里面似乎颇为干净,避免了污秽横流。 他看到一处挂着“慈幼坊”匾额的院落,隐约传来孩童的读书声和嬉闹声。 他看到一队穿着统一灰色短褐、袖口绣着“环卫”二字的汉子,推着木轮车,拿着扫帚和铁铲,在认真地清扫街道,将垃圾倒入车中。 他甚至看到一处临街的墙壁上,刷着白灰,上面用端正的楷书与隶书写着几行字:“防火防盗,人人有责”、“讲究卫生,减少疾病”、“工分换取,童叟无欺”。 落款是“虑虒县衙宣”。 这些细节,如同拼图,一点点在荀彧心中勾勒出一个更加清晰的虑虒形象,高效、整洁、有序、 驾车的车夫跳下还在行驶的马车撩起门帘:“少郎君,到地方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马车稳当的停在了虑虒县衙门口。 衙署的门面并不奢华,青砖灰瓦,显得庄重朴实,门口站着两名持戟的甲士,身姿挺拔,眼神锐利,甲胄擦得锃亮,透着一股精悍之气,与寻常郡县兵丁的懒散截然不同。 荀彧打量了几眼,嗯了一声:“好,诸位一路护送辛苦,尔等自行歇着,若有差遣某会令人前来寻找。” “诺。” 荀彧郭嘉二人下了马车,周身筋骨一阵响动,看来他俩在车厢里待得时间也不短。 “走,拜会拜会张中郎去!” 郭嘉一脸的兴致勃勃,他现在可是很想见见志才兄长信里的英明主公是个怎样的人。 这次从颍川出行也是搭了文若的方便。 若不是荀彧有了想要游历的心思,他可没什么闲钱能走到并州来。 “先递交拜帖,莫要失礼。” 荀彧年纪不大,但处事却十分的稳重,给人一种翩翩君子的气度。 他拿出一份名刺,连带着郭嘉的一起朝县衙门房递去。 见有人上前,持戟甲士也只是看了几眼,发现没有什么可疑危险之处,便不动声响。 “颍川人士前来拜会张中郎。” 县衙门房拿着名刺与拜帖心下已经感觉眼前两人的不凡了。 在县衙当门房,别的本事可以没有,但看人的本事是一定要强过砍人的本事的。 “二位稍等。” 他拱了拱手,往县衙里面跑去。 “文若,你说张中郎也不建个宅邸什么的,别人来拜会他了都得来县衙这多不方便啊。” 郭嘉站在荀彧一侧,眼睛却是四处张望着。 荀彧背手而立身形挺拔:“这不更加说明张中郎一心为公?” “太缥缈了,某是不信这世上真有这种人的。” 郭嘉摇了摇脑袋。 “是与不是见过以后便能知晓了。” 荀彧轻笑,步履微动。 “二位,使君正在甲虒营巡查,县中只有韩长史在,二位.” 门房拱着手意思明显,拜不拜访韩长史你们自己想。 “韩长史,可是韩公至长史?” 荀彧上前了几步问道。 门房点头回应:“正是韩长史。” “那有劳了。” 荀彧拱手。 “里面请、” 门房也拱手。 第140章 :荀彧郭嘉 进入县衙内部,荀彧和郭嘉再次感受到不同。 衙署内部同样简洁,但布局合理,行走的吏员步履匆匆,却井然有序。 每个人似乎都有明确的事务,见面点头致意,并无闲谈喧哗。 廊下还挂着木牌,写着“户曹”、“工曹”、“司法曹”、“仓曹”、“军务曹”等字样。 这分曹治事的架构,清晰高效,远超一般县衙。 “文若!果真是你。” 县衙正堂,韩暨面露喜色的朝被引进来的荀彧笑道。 “公达可还安好?” 他放下手中公务,起身拱手。 荀彧也是一脸的笑意,跨入正堂后拱手回道:“公达已去洛阳,现下还在结交各路士人,一切安好。” 韩暨脸上露出几分追忆:“安好便好,我与公达已有七八年未见,也甚是挂念,文若也转眼已成翩翩郎君,时间不饶人啊。” “这位便是奉孝吧,常听志才念起。” 他的目光望向郭嘉。 郭嘉也上前一步,拱手一礼:“颍川郭嘉郭奉孝,见过韩长史。” “哪里哪里,既是友人,奉孝便称我一句公至兄便好。” 韩暨满脸的和善,见礼后,他招呼道:“文若奉孝舟车劳顿,先坐,我让人侍奉茶水。” 说罢,他朝外喊了一声,不时便有人提起正堂外一角煤炉上的铁嘴壶走了进来。 “来,尝尝我虑虒的清茶,这可是我家主公亲手炒制,虽没有茶汤的味浓,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韩暨招呼两人坐下,走下木阶亲手为二人添茶倒水。 荀彧含笑拱手:“固所愿不敢请耳,叨扰公至兄了。” 他跪坐一席,一旁的郭嘉自然也是坐下。 “何来叨扰!盼友人久矣!”韩暨热情。 “来,先喝口茶水解解乏。” 滚烫的沸水跟茶叶冲撞,见杯中茶叶片片舒展,倒也颇有几分文气。 “公至兄。”郭嘉性急,刚坐下便忍不住问道:“方才我们在街上见闻颇丰。 但一问到税制,此地百姓就警惕者居多,这里面.” 韩暨微微一笑:“奉孝这是对虑虒的税制起了兴趣?” “何止税制,我等一路走来,见这虑虒与别的地方各处相同又不相同,现下心痒难耐,还请公至兄解惑。” 郭嘉有些猴急。 荀彧见状偷摸一笑,不过心里也是好奇的厉害。 端起倒过一次水又添了一次水的茶盏闻了闻,那淡雅的茶香果然是别有一番风味。 “彧也想请公至兄解惑尔。” “哈哈哈,好,既然文若奉孝想听,那我便说说。” 韩暨哈哈一笑,将铁嘴壶递给小吏,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那就先说说税制。”他伸出一根手指。 “虑虒税制仅有朝堂所定下的那些主要税赋。” “我家主公临驾虑虒后便将各地所制定的苛捐杂税全部摒弃,只施行朝堂税制。” “另外,当地百姓不与你们说的一个原因主要也是因为此地田税为十抽七。” “十抽七!?”郭嘉眼神一凝。 荀彧也是惊讶:“这岂不是抽骨剥皮之举?” 韩暨轻笑,摇了摇头:“但若这十抽七后剩下的三全归农户所有,再无其他税收呢?” 两人一滞,心下快速盘算,不多时便就算出了结果。 荀彧轻酌了一口茶水喃喃道:“这十抽七听上去属实重苛,但若真是余下的三成尽数归黔首所有,还免了其他税赋,倒也是仁政。” “确实如此。”郭嘉也是说道:“苛捐杂税才是要人命的地方。” “主公在虑虒摒弃苛捐杂税也是为了减轻民负,鼓励垦荒之举。 虑虒新立,百废待兴,人口亦是新聚,唯有轻徭薄赋,方能迅速安定人心,不过虽然免了杂税,但十抽七仍然严苛,等今年税粮入仓,往后几年,这抽比还会逐步下调。” “张中郎果然仁厚。”荀彧又喝了一口茶水敬佩道。 而郭嘉则更加关心虑虒的不同,他问:“我等进入县衙,见廊桥下设有各曹,这些曹位是” “这个啊。”韩暨也喝了口茶水,继续道。 “设立各曹主要是让吏员专心处理一项或者两项事务,避免事务交叉出错的可能。” “户曹就主要负责户籍造册,普查,记录等事。” “工曹负责虑虒百业建设。” “仓曹主库。” “至于司法曹。”他顿了顿,正色道、 “乃是主公设立,专司民刑诉讼,独立于县衙其他事务,主官由主公直接任命,只对主公与律法负责。 其下设有法吏、书吏、差役,负责调查取证、记录案卷、传唤人证、执行判决。 力求‘有讼必理,有理必断,有断必公’。” 荀彧眼中精光一闪:“司法独立,不受地方豪强或行政掣肘……此举倒是大善! 只是……推行不易吧?” “确实不易。”韩暨坦诚道、 “起初阻力不小,地方积弊,人情牵扯,但主公意志坚定,亲自坐镇处理了几桩涉及豪强遗留势力的棘手案件,杀伐果断,明正典刑,立威于众。 同时,选拔法吏首重公正、明律、不畏强权,如今运行半载,已渐入正轨民间口碑甚佳。” 郭嘉心有佩服,但仍旧如同一个好学孩童一般不断提问:“工分又是何物?” 韩暨轻笑解释道:“这也是主公设立,虑虒百业待兴,官营作坊、矿山、筑城、修路等所需劳力甚巨。 若全以钱币支付,一则虑虒钱币流通尚不足,二则钱币价值易受外界影响波动。 故主公推行‘工分制’。 凡在官营产业出力者,按工作量、技术难度、工时长短,由记工记录‘工分’。” “这工分,非钱非粮,如何流通?”荀彧追问,他对这种新颖的制度充满兴趣。 “工分本身不流通,只在县衙工曹处有档案记录。”韩暨详细解释。 “工人凭记工牌,可定期到县衙指定的‘工分兑换处’,凭工分兑换粮食、布匹、盐、铁器、农具、甚至蜂窝煤等生活必需之物。 兑换比例由县衙根据各物产成本和市场情况定期公布,相对稳定。 如此一来,工人劳作所得,能直接换取生活所需,省去了中间环节和钱币贬值的风险,保障了基本生活。 同时,县衙也能更有效地统筹物资,将劳动产出迅速转化为建设力量,比如筑城的石料、烧砖的燃料、制蜂窝煤的原料,很多都是以工分形式支付给参与开采、运输的民夫。” “妙啊!”郭嘉抚掌赞叹:“用既有实物担保以虚转实,以实保虚,既能绕开钱币不足和贬值的困扰,也能直接将劳力转为建设资源以及民生保障!这张中郎,不是听闻其是武将吗!” 荀彧也深以为然:“此法看似简单,实则蕴含大智慧。 其一,保障了底层劳作者的基本生存,使其无后顾之忧,安心劳作、 其二,极大地提高了县衙对人力物力的调配效率,避免了中间盘剥、 其三,工分只用于兑换县衙掌控的物资,无形中强化了县衙的权威和对经济的掌控力。 只是……此制运行,对县衙的组织能力、物资储备、物流调配要求极高,稍有差池,便会失信于民。” “文若慧眼如炬,一语中的。”韩暨赞道、 “此制能行,全赖虑虒如今几大支柱产业支撑、桃源酒坊获利丰厚,是钱粮重要来源、煤矿产出巨大,不仅供应自身,还外销获利。虑虒农牧产出稳定,能提供大量肉蛋禽畜,加上新开的蜂窝煤坊、砖窑、石灰窑等,物资相对充足。 再者,主公极其重视吏治和效率,工曹、仓曹运转如臂使指,方能维持此制。 但即便如此,也需时刻小心平衡。” 正说话间,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韩暨耳朵一动立刻起身:“主公回来了。” 荀彧和郭嘉也连忙起身整理衣冠。 只见一位身形高大挺拔的青年将领走了进来。 他身着玄色常服,未着甲胄,面容英挺,目光深邃沉静,行走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正是张显。 “颍川荀彧(郭嘉),拜见张中郎!”荀彧和郭嘉躬身行礼,姿态恭谨。 张显一愣,旋即露出温和的笑容,快步上前虚扶:“文若先生,奉孝先生,快快请起!久闻志才念起,今日得见,果真气度不凡! 他声音清朗,态度谦和,毫无倨傲之色。 心里却是敲锣打鼓着。 荀彧,曹操的定心丸,只要是他坐镇后方,那后方就乱不了,历史上曹操的大后方失火,陈宫张邈背叛引来吕布,若非荀彧智谋,恐怕曹老板当时就得退场。 郭嘉好坏参半,不过这个年纪倒也能纠正恶习。 他心下快速简略了一番。 “谢中郎将。”荀彧和郭嘉起身。 近距离观察,更觉张显气度不凡,沉稳中透着锐气,温和下藏着威严。 重新落座。 张显开门见山:“某治理此地、方及一载,诸多举措或有不周或显新奇,还望二位先生不吝赐教。” 荀彧拱手,言辞恳切:“中郎将言重了,彧与奉孝一路行来,观虑虒田野丰茂市井繁荣,百姓安居吏治清明,更闻中郎将轻徭薄赋明正典刑、首创工分之制,惠民实政,令人钦佩。 此等治绩,莫说并州边地便是中原富庶郡县,亦属罕见。赐教不敢当,彧心中实有诸多不解,欲向中郎将请教。” “哦?文若先生请讲。”张显态度诚恳。 荀彧若有所思:“这司法曹之举,地方豪强盘根错节,司法曹独立审断如何确保其不受干扰令行禁止?又如何选拔培养足以胜任的法吏?” “司法之独立,首在主官之决心与支持。” 张显语气坚定:“凡涉司法,我必亲自过问力排干扰。” “司法曹法吏,首要之选便是‘明法’、‘刚正’、‘无私’。 选拔自军中识文断字、秉性耿直之人,如今担任曹法吏的多是伤残老兵,或民间素有清名、通晓律令之寒士。 入职后,由经验丰富者带领,学习律令、案牍、勘验、审断之实务。 同时,制定详细章程,约束其行为,若有徇私枉法,以死惩戒”他顿了顿、 “当然,此乃初创,完善之路尚长,文若先生若精通律法,可有良策?某洗耳恭听。” 荀彧心中震动,张显对司法独立的重视和推行力度,远超他的预期,他拱手道:“中郎将思虑周详,彧暂无良策补充,唯望持之以恒。” “自然。”张显点头一笑。 这时,郭嘉插话道:“中郎将,嘉对那工分制甚感兴趣,此制巧则巧矣,然百姓手中唯有工分,无法换取他处物资,岂非将百姓生计全然系于县衙一身? 若县衙物资匮乏,或兑换比例有变,岂不立生民怨?再者,长此以往,民间钱币流通断绝,岂非自成一国,与外界隔绝?” 郭嘉的问题尖锐而深刻,直指工分制的核心风险和潜在弊端。 张显看向郭嘉,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他敲了敲桌案。 “奉孝问到了关键,工分制,确有其局限性和风险。 其一,它高度依赖县衙的信誉和物资保障能力,故虑虒首要之务,便是大力发展生产,确保粮、布、盐、煤等基本物资的充足稳定供应。 其二,兑换比例力求公平稳定,由工曹、仓曹、户曹共议,公开公示,接受监督,若有调整,必提前说明缘由。 其三,工分制并非完全排斥钱币,民间小额交易、与外来商旅的买卖,仍可使用钱币。 县衙亦在桃源酒、煤炭外销中获取大量钱币,用于采购虑虒无法自产之物资,或支付给外来工匠等。 工分制主要在官营产业和大型工程内部循环,是特定时期、特定地域的一种补充和过渡手段,而非彻底取代钱币。 待虑虒商业更繁荣,钱币流通更充足,或可逐步调整,增加钱币支付比例。” 采用工分制是因为工分制方便吗? 不啊,其实用钱才是最方便的,但虑虒有铁有煤,就唯独没有铜无法自铸钱币。 桃源酒的生意每次带回来的都是少量的铜币大量的金饼。 总不能直接在虑虒推行金币吧,那就有些太奢侈了。 他坦诚道:“此制如履薄冰需时刻警惕,然虑虒初立,人口多流民新附,家无余财,钱币体系脆弱。 工分制能迅速将其组织起来,投入生产,换取生存所需,避免其因无钱而无法参与建设或陷入困顿,它是一剂猛药,亦是一根拐杖,待虑虒根基稳固,百姓家有余财,商业流通顺畅,这根拐杖自当慢慢放下。” 张显的坦诚剖析和清晰的利弊认知,让荀彧和郭嘉都暗自点头。 此人不仅有想法,更有清醒的头脑和对现实的深刻把握。 “中郎将思虑深远,嘉佩服。”郭嘉难得地正色道。 第141章 :见闻 张显摆摆手:“二位先生谬赞,虑虒草创一切皆在摸索,某深知一人之力有限,故求贤若渴,志才助我良多,今二位大才莅临,若能稍作盘桓指点一二,某感激不尽。” 郭嘉稍显意动,他看向荀彧,却见后者仍是淡然自若的喝着茶水。 他恍然,心中升起一抹苦涩,也对,颍川荀氏名望深厚,任何机会对荀氏子弟而言几乎都是触手可得。 反而,对他跟志才兄长这样人来说,机会,才是难能可贵的。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他拱手郑重一礼。 荀彧没有明确什么,只是微笑道:“那就叨扰张中郎几日了。” “何来叨扰!!”张显显得很高兴。 一个就一个吧,荀彧他眼馋,但留不下就留不下他也不强求,况且即使留下,荀彧的君子之风从始至终。 原本的历史里,他不死,曹操称王都很是艰难,忠君报国他没有做到,但直到死,他也一直都是汉臣。 这样的人,他钦佩,但想走到一起很难。 而郭嘉. 是个人才,就是得好好调教调教才行。 他嘴角带笑,稍显热情。 “公至,你且先安排文若与奉孝住下,好生歇息,下午若无他事,可带二位随意在城内走走看看,不必拘束。” “诺!”韩暨笑着应下。 二人也皆是点头没有拒绝。 午后的阳光依旧炽烈,虑虒城内的喧嚣却带着一种蓬勃的生命力。 韩暨身着素色文士袍,举止温雅,亲自陪同荀彧与郭嘉二人,谢绝了车马仪仗,选择了最接地气的方式,步行,去触摸这座边城最真实的点点滴滴。 “文若兄,奉孝,请随我来。” 韩暨引路,笑容和煦:“虑虒城小,胜在规整,主公初来时便重新规划了坊市街道,力求便利整洁。” 他们拐入了一条相对宽阔的主街,并非商肆最集中的地方,但两旁店铺林立,行人络绎不绝。 “韩长史!” “韩长史。” “哟,韩长史,吃了吗?” 一路所过,虑虒县的百姓商户多是对这位时常抛头露面的韩长史熟络,招呼声中也都多是真挚。 “公至兄名声甚好啊。” 荀彧一旁浅笑,调侃着轻声道。 韩暨一边点头回应,一边也是解释:“自古民众皆是如此,你真心待其,其便真心待你,你是没见过我家主公出巡,他若是出来,这条街都会被挤的满当。” “怪不得我见张中郎是想亲自来的,但出门临了又退了回去处理公务,原来如此。” 郭嘉哈哈大笑了起来。 几人步履,不快不慢,如踏春一般缓步着行进。 走到一处,韩暨伸手前指前方一片排着二三十人队伍的地方说道:“那边就是这条街坊的工分兑换处。” 几人近前,站在街道对面看去,只见如同寻常粮店的店内整齐堆放着麻袋装的粟米、麦子,还有成筐的豆类。 柜台上,伙计正用木斗给人量取粮食。 一个穿着粗布短褐、像是矿工的汉子,将工分牌交给柜台后的账房。账房接过,仔细核对木牌上的刻痕与手中厚厚的账册记录,确认无误后。 便问向那汉子:“记工分三百二十,可换粟米一斛三斗半,你要多少?” 一斛就是一石,这汉子攒了三百多的工分能换一石多的粮食,比起粟米价格一石快四百多钱了,这工分的价值明显更大。 那汉子挠了挠头笑道:“某全换了带回去给爹娘乐呵乐呵。” “得嘞~” 一旁伙计闻言麻利地量好米,倒入汉子自带的布袋中。 郭嘉饶有兴致地凑近观察那工分牌和账册。 那账房显然也是认识韩暨,见其没有意见便也大方的将纸质的账簿给那郭嘉看了。 看过一阵后郭嘉回返问道:“韩长史,这工分记录,又如何确保不被伪造?” 韩暨耐心解释:“工分牌本身只是凭证,核心记录在工曹的‘工分总册’上。 每个记工每日下工后,都需将当日所辖工人所得工分汇总报至工曹,由专人录入总册。 工人凭牌兑换时,账房需核对总册记录,确认无误方能兑换,至于伪造.” 他微微一笑拿起旁边一块空白的木牌,指着边缘一处不起眼的刻痕。 “每块工分牌发放时,都由工曹吏员用特制工具留下暗记,且编号与总册对应,极难仿制,再者,伪造工分,形同盗窃官粮,处罚以死罪起。” 荀彧在一旁默默点头,这制度设计,虽显繁琐,却能在钱币不足的情况下,最大限度地保障公平和秩序。 几人又是看了一阵,荀彧跟郭嘉也没想到,看人拿米装米背米原来也能让人看得津津有味,若不是韩暨出声提醒,他俩肯定还能再看一会。 转过街角,一股淡淡的草药香飘来,一间挂着“仁心堂”匾额的药铺前,也排着队伍。 铺内坐堂的是几位年纪不算太大的郎中。 柜台后,伙计忙着抓药、捣药。 “这是虑虒最大的药铺,也是县衙指定的能用工分的药铺。”韩暨介绍。 “坐堂的主医唐医师,医术精湛,是跟主公一齐从常山来的大医。 虑虒多矿工、筑城工,易有跌打损伤、热症暑病都可以来这里就医。 县衙规定,凡持有工分牌的在册工人及其直系亲眷,凭工曹出具的证明,可在此享受诊金减半,部分常用药材也按成本价供应,若遇工伤,则由县衙工坊全额承担医药费。” 正说着,一个手臂缠着渗血布条、穿着建筑坊号衣的汉子,在一个同伴的搀扶下走进来,直接走向柜台,亮出一块特殊的木牌和一张纸条。 伙计验看后,立刻招呼学徒:“快,带这位工友去后面,请唐医师优先处理!” 荀彧眼神微动:“此等举措,虽耗钱粮,却可收拢人心,凝聚民力,使劳作者无后顾之忧。” 韩暨点头:“主公常说,人乃根本,若无强健之民,何来强盛虑虒?此乃固本之策。” “越是简单的计策就越是良策。”郭嘉由衷佩服的说道。 他们一路继续走走停停,出乎荀彧郭嘉的预料,明明是一座不大的县城,他们却是半天都没看出城去。 临近傍晚,一些小食摊也开始支起炉灶。 一个卖“胡饼”的摊子前围了不少人。 摊主是个边塞汉子的打扮,动作麻利地将面团贴在炉壁上,不一会便烤得焦香四溢。 旁边还有卖煮豆羹、蒸饼的摊子,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郭嘉频频往那边看去,韩暨微微一笑,便也带着人往那走。 “虑虒流民汇聚,各地风味小吃也就多了起来。” 韩暨笑道:“只要干净卫生,按时缴纳市税,县衙是鼓励的,奉孝若有兴趣,稍后可尝尝这胡饼,别有一番风味。” 郭嘉确实有些意动,但目光却被街角一处不起眼但很干净的小砖房吸引。 房子门口挂着一个木牌,上书四个端正的隶字与楷字:“公厕”。 “那是?”郭嘉好奇。 “哦,那是公厕。”韩暨解释道。 “主公严令,城中不得随意便溺,故在主要街巷和集市附近,皆设此公厕,由‘环卫坊’的工人定时清扫维护。 门口那木桶里盛的是石灰水,进出可稍作冲洗,此举虽琐碎,却大大改善了城内卫生,减少了疫病滋生。” 他指了指不远处几个穿着统一灰色短褐、推着木轮车清扫街道的人:“那便是环卫坊的工人。” 荀彧看着那干净整洁的公厕和忙碌的环卫工人,再联想到一路走来相对干净的街道,心中对张显治理的细致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 此等“小事”,非有大毅力且真心为民者,绝不会如此投入。 “胡饼熟咧!” 边塞汉子打扮的摊位处传出一声吆喝。 郭嘉闻言快走了几步过去掏出五铢钱问道:“咋卖咧、” “两钱三个,恁要几个?” “你这打扮.你这口音”郭嘉嘴角抽了抽。 丢下四个五铢钱:“来六个。” “好嘞,要辣子粉不要?” “辣子粉?茱萸吗?” “辣子是辣子,茱萸是茱萸,辣子是辣咧,茱萸是辛咧,恁这娃要分清楚。” “加了能好吃咋?” “那必须嘞!” “加!”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辣子粉,但摊主说必须好吃,那郭嘉就是信了。 摊位老板收了钱手脚麻利,六个掌心大的胡饼被铲下,而后从一侧开口,添了些红彤彤的干粉进去。 随后便用荷叶包了起来递给了郭嘉。 拿着胡饼郭嘉回到了韩暨跟荀彧身旁,打开荷叶包,一股冲鼻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伸手递到两人面前,韩暨也不客气拿起一个就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道。 “这处摊位的摊主也是跟主公从常山来的冀州人,别看他一副塞外模样的打扮,但其实是中原人。” “哈哈哈,我就说他那口音耳熟的很。” 郭嘉捧腹大笑,随即咬了一口胡饼,笑容便从脸上消失了,转而是一片涨红! “嘶什么.味道舌头感觉不到了!” “诶诶诶,你吃不了辣你加辣子粉作甚。” 韩暨急忙找来清水递给郭嘉。 后者漱了漱口但还是感觉舌头麻木非常:“那摊主说加辣子粉必须好吃啊。” “你其实味道确实不错,奉孝你要是习惯了就知道了。” 韩暨还能说啥,这娃咋别人说啥就信呢。 荀彧在一旁好笑的看着,他刚才闻到那股冲鼻子的香味时就猜到这胡饼里肯定是有一些外地人吃不惯的东西。 你看这果不其然了不是。 三人又是一阵好走。 夏日的黄昏格外的漫长,但也消了大半的燥热。 他们沿着街道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处相对安静的院落。 院墙不高,里面传来孩童清脆的读书声和嬉笑声。 门口挂着一块木匾:“慈幼坊”。 “这是主公设立的慈幼坊。”韩暨语气不由的也温和许多。 “专为收容因战乱、灾荒失去亲人的孤儿,或家中实在无力抚养的幼童,坊内提供食宿,并请了识字的老儒教授蒙学,识文断字,也教些简单的算术和手艺。 待其年岁稍长,便会送去草堂接受进一步的学习,或者去各工坊学门手艺自谋生路。” 他们并未入内打扰,只在门外驻足。 透过半开的院门,可以看到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有的正跟着一位老妇人摇头晃脑地背诵《急就章》。 有的在院中空地上玩着简单的游戏如跳格子、踢毽子,还有几个稍大点的女孩,在廊下跟一位妇人学习纺线。 孩子们虽然衣着朴素,但小脸干净,神情专注或欢快。 “幼有所长……”荀彧低声轻叹,目光复杂。 能如此重视并实际抚养孤儿,如果不是在蓄养死士,那光这份担当,就远超许多自诩仁义的地方大员。 “此乃虑虒之未来。”韩暨看着院内的景象,眼中也充满感慨。 “主公言,孩童如幼苗,悉心浇灌,他日或可成栋梁,即便不成栋梁,识得几个字,学得一技之长,亦能安身立命,强于流落街头,为奸人所趁。” 郭嘉在透过门缝的眼睛复杂,他身为寒门子弟,虽高贵于普通百姓,但在世家豪门面前又何尝不是如这里的幼童一样艰难求学。 “唯才是用,方为立足之基!” 他小声的呢喃,没有让他人听见。 夕阳的金辉洒在慈幼坊的院墙上,也落在驻足门外的三人身上。 离开慈幼坊,踏上归途。 暮色渐合,虑虒城内炊烟四起,饭菜的香气弥漫开来。 劳作了一日的人们开始归家,街上的行人更多了几分归家的急切与松弛。 挑担的货郎吆喝着最后的买卖,食肆酒肆的灯火次第亮起,招呼着晚归的食客。 冰镇佳酿的招牌在灯火映照下格外醒目。 韩暨一路走,一路继续介绍着一些细微之处,比如某些街巷口悬挂的防火水缸,夜间巡逻的更夫制度,以及县衙定期组织的“扫盲班”等等。 郭嘉一路沉默了许多,那双清亮的眸子却始终在观察、在思索。 粮铺,兑工所,铁匠铺,药铺,公厕,慈幼坊……这些看似琐碎的细节,如同无数细小的溪流,最终汇聚成一条名为“虑虒”的大河。 展现出一种迥异于他处,充满秩序感与活力的治理模式,张中郎的手,仿佛触及了这座小城最细微的角落。 荀彧则显得更为沉静,他偶尔会就某个细节向韩暨追问一两句,更多的时候是沉默地行走,目光深邃,仿佛要将所见所闻都刻入脑海。 他心中的波澜,远比表面显露的更为剧烈。 这虑虒,绝不仅仅是一个治理得不错的边城。 这里的制度创新,绝不像是一个守成之将的作为,更像是一个……奠基者在构筑基业。 “公至兄。”荀彧在临近县衙时,终于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 “虑虒气象,令人叹服,张中郎志存高远,虑虒之治仅是其开端吧?” 韩暨脚步微顿,脸上笑容依旧温雅,眼神却深邃了几分。 他没有直接回答荀彧隐含深意的问题,只是望着暮色中那座正在拔地而起的、轮廓愈发清晰的巨大新城墙,意味深长地说道、 “文若兄有所不知,这边地不比中原,此间胡人,匈奴人,鲜卑人各族草原人时常南下劫掠。 我主所为,不过是为了让那些朝堂诸公看不上眼也看不起的蚁民活的更好而已!” “这样.” ‘吗?’ 荀彧心底升起了疑问。 第143章 :早间 西河。 络腮胡满面疤痕遍布的赵云收刀擦拭血渍。 身后十几具的尸体,以及八九个正在收拢钱财与货物的汉子。 “寨主,茶,铁,盐共计三百石。” “呵,这批货倒是够王家换回不少的马匹跟皮货。” “走,拿上回寨!” “诺!” 汉子们牵来百多匹马将东西全都搬上马背,而后一路朝吕梁山下而去。 这批人自然就是张显外派出来准备手刃王泽的赵云等人。 他们已经在吕梁山附近盘桓半月有余,袭击豪强商队,引燃烽燧起骚乱等等。 短短半月间,生生是闯下了吕梁贼的名号,让周边区域的百姓豪强提心吊胆。 回到吕梁山的营寨,寨子里还有几十号人在。 只不过看打扮他们并不像山匪,而是像商队。 事实也确实如此。 王掌柜给张显练了一批适应走商的人员出来。 如今他们都已经是各自带队走商了,这次来到吕梁山自然也是如此。 赵云他们抢的东西总得有个去处吧,索性张显就派人经吕梁绕道强阴去,那边的物资也是要时常补给的。 这半个多月的无本买卖也是挣了不少,粮食就不说了,光是盐铁茶这些草原硬通货就不下千石。 正好这次一起给送去强阴。 商队在山里装好了物资,也不下山,而是从山脊翻越从另一侧的窄道离了吕梁山。 做的是滴水不漏。 看着商队逐渐远去的背影,赵云问向身旁的人。 “七月初几了?” “回少郎君,今天初七了。” 那人拱手。 摘下脸上的络腮胡以及疤面,赵云目光像是透过了吕梁山的山脊直视了晋阳城一样。 “还有七天.让弟兄们好生歇着,这几日就不动弹了!” “诺!” 那人拱手一礼,悄然退去。 这次跟赵云外出的人不多,加上赵云自己也不过十人。 他们都是经历过白河谷一战的骑卒,因为伤势所以跟随张显返回了虑虒。 在张显的医术下,他们都是有惊无险的活了下来,后然便被外派跟赵云一齐手刃血仇! 白河谷一战惨烈,骑营每个知道内幕的人都对王泽恨之入骨,这次有机会亲手报仇,他们一个个的都是期待万分。 吕梁贼的名号在周边传响是为了造势,让外人知晓这里盘桓了一伙大贼。 加之在晋阳城还有谷家的子弟悄然散播消息,所以此时太原郡的豪强基本上都知晓了通往西河郡的路上有这么一伙人在。 如今明面上的功夫已经做好了,剩下的就是养精蓄锐等待最后一刀! 新的一天,虑虒县依旧活力满满。 卯时还未到,县衙内就已经响起了点卯的声音。 各曹吏员相继上工。 居住在县衙隔壁宅邸的荀彧,郭嘉两人也在这般点卯声中苏醒。 屋内传出动静,隔壁房的侍女便也起了身。 敲响两人居住的房门轻声问道:“两位先生可要起了?” 荀彧没有太多的话,他只是回道:“起了,更衣。” “唯、” 两名侍女推开房门,进了屋内,一人端来了热水给荀彧洗漱,另一人则是侍奉着更衣。 另一边的郭嘉则是睡眼惺忪,他问道:“中郎府上都是起的这般早吗?” 门外侍女的声音娇柔:“回先生的话,都是这般早起。” “那以后有的累了。”他叹了口气,身子从床上翻起。 “更衣!” “唯、” 两人穿戴好衣物走出了房门。 从偏院的廊道步入主院,一道挥舞大戟的身影让他们驻足而立。 那戟呼呼作响,地上的粉尘落叶在戟声中四处飘荡,让人看得赏心悦目。 一刻钟后,大戟横停,而后被抛向一侧的假山。 戟尾精准的从假山中的一道缝隙插入,而后整支戟没入假山之中,仅留出一个戟首。 那举重若轻的姿态,看得郭嘉眼皮一跳,张显回身,额角微汗,气息却已平复,玄色劲装勾勒出挺拔的身形。 “张中郎!”荀彧拱手一礼,姿态端方。 “中郎将!”郭嘉也跟着行礼,脸上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惺忪。 张显见是二人,露出爽朗笑容,几步迎上前:“文若、奉孝,醒啦?昨夜歇息得可好?府上简陋,若有怠慢之处,二位可要直言相告。” 他语气真诚,带着关切。 荀彧温和一笑:“中郎将言重了,彧与奉孝客居于此,承蒙厚待,已是感激不尽。 府上清静雅致卧具洁净,歇息甚好,只是听闻中郎将每日寅卯之交便起身习武,勤勉若此,令人钦佩。” 他注意到张显衣襟微湿,显然是演武已久。 “习惯罢了。”张显摆摆手,不甚在意:“早年习武,一日不练便觉筋骨懈怠,如今虽居此位,也不敢荒废。” 他看向郭嘉:“奉孝瞧着似未睡足?可是榻席不适,或是仆役搅扰?” 郭嘉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笑道:“非也非也,榻席舒适,仆役也极守规矩,未敢搅扰。 只是嘉素来疏懒,习惯了日出三竿方起。 乍闻府上点卯之声,一时未能适应。 中郎将麾下吏员皆如此勤勉,虑虒之兴,实非偶然。” 他这话半是玩笑,半是真心感慨。这县衙的运转节奏,确实比他想象的要紧凑得多。 “哈哈,奉孝快人快语。”张显大笑。 “虑虒草创,诸事繁杂,吏员们若不早起勤作,怕是赶不及日落前理清案牍,怠慢了二位清梦,倒是张某的过错了。 文若奉孝既然也已早起,那便随某一同朝食吧,某这里朝食的时间也是及早,一日三餐尔、” “那可多谢中郎将了!”郭嘉眼睛一亮,他对美食向来兴趣浓厚。 这时,一名女侍趋步而来,恭敬地对张显行礼:“家主,朝食已备妥。” 张显点头,对荀彧、郭嘉道:“文若奉孝请随我来,府中朝食粗陋,不过是些粥羹饼饵,聊以果腹,还望莫要嫌弃。” “中郎将客气了。”荀彧、郭嘉齐声道。 三人移步正堂,一张低矮的食案已摆好,案上放着热气腾腾的粟米粥。 几碟腌渍的葵菜(苋菜)、菹(酸菜),还有几块烤得金黄的胡饼(馕),以及一小碟切碎的咸肉脯。 餐具也是寻常的陶碗陶碟和竹箸(筷子)。 旁边还备着一壶温热的浆水。 “坐,请随意。”张显率先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荀彧、郭嘉二人见状有些稀奇,不过也依礼入座。 张显笑道:“边地一切从简,所以便打了些胡椅胡凳,府中人也多是习惯,二位若是不习惯,某让人搬来席榻可好?” “中郎客气,我等入乡随俗便好,这椅凳坐起来也确实方便。” 荀彧浅笑一声,并未再让张显劳烦。 而郭嘉就更不用说了,他怎样都行。 张显笑了笑起身亲自拿起陶勺,为两人面前的陶碗盛上浓稠的粟米粥:“虑虒新麦尚未入仓,这粟米是去年存下的陈粮,熬煮得久些,倒也软糯,二位尝尝。” 荀彧端起陶碗,用竹箸夹起一箸粟粥,动作优雅地送入口中,细细品味后赞道:“火候恰好,粟香醇厚,中郎将府上庖厨手艺甚佳。” 他并非客套,这粥确实熬得恰到好处,米粒开花,稠而不滞。 郭嘉则更直接,拿起一块胡饼,掰开蘸了些粟粥,大口咬下,含糊道:“嗯!这饼烤得外酥里软,配这粟粥正好!” 荀彧也夹起一箸腌葵菜,口感爽脆微咸,正好佐粥。 他注意到张显的朝食与自己二人并无二致,都是粟粥、腌菜、胡饼,并无特殊之处,心中微动。身居高位而饮食与寻常吏员无差,这份俭朴,亦属难得。 张显见二人动筷,自己也囫囵的喝了起来,吃到一半,他问向一旁的女侍。 “我记得咸蛋应该也腌渍好了,煮沸一些拿来给二位尝尝。” “是的家主。” 侍女微微一礼,步履而出。 食案之上,三人并未过多谈论政务,只是就着朝食闲谈几句。 张显询问二人是否习惯并州气候,衣物可还合身,是否需要添置。 荀彧、郭嘉则称赞虑虒物产安排得当,虽简朴却周全。 气氛轻松融洽,充满了晨间家常的暖意。 不多时,那侍女也端来了一方餐盘,餐盘里有几枚剥去一半蛋壳的咸鸭蛋冒着热气。 她先是请示了张显,在他手边放下一颗,得到示意后,又给荀彧郭嘉二人一人一枚。 “文若奉孝,这是某亲自腌渍的咸鸭蛋,保准是油的流沙,都尝尝。” 张显笑着热情招呼。 两人也不客气,既然上了那就吃好了。 用筷子戳了一个孔,果然油花溢出。 待朝食用毕,仆役撤下食案,奉上清口的浆水。 张显这才正色道:“二位稍坐片刻,某还需去县衙处理些公务,待会某会让韩长史来寻二位。 昨日公至带二位看了民生百业,今日或可去看看虑虒的工坊、亦或是城外的筑城工地、二位可自行定夺。” “有劳中郎将费心安排。”荀彧、郭嘉起身相送。 张显拱手一礼,便大步流星地向前衙走去,开始了新一日的忙碌。 正堂内,就只剩下荀彧与郭嘉,以及窗外渐渐明亮起来的晨光。 “文若,你觉得张中郎如何?可为明主否?” 郭嘉咽下最后一口粥水问道。 荀彧没有答话,而是沉吟了一番:“却为明主,事事亲为通文善武,待人随和仁厚、” “那你可要留下?” 郭嘉又是一问。 荀彧手顿了顿,昨晚的心绪又浮上心海。 他微微颔首说道:“某再看看吧,不过听奉孝的意思,你是要留下效力了?” 郭嘉脸上笑意颇浓,他点头:“既遇明主,此时不效力,难不成等壮大后再投效吗?” “正好志才兄长也在此处,我还可以跟在他身边学习几年。” “那就恭喜奉孝!” 荀彧由衷的替郭嘉高兴,他并非是不谙世事的世家子,他也清楚,像郭嘉,戏忠这样的寒门子弟能遇上一位符合心意的明主跟机会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只不过他自己 他还是有点拿不定张显究竟是在准备些什么、 “再看看吧。” 说到底,现在的荀彧跟郭嘉年岁还是小了些,虽然古人成熟的早,但阅历总是还需要时间与见识的沉淀。 两人在正堂坐了一会。 不多时,一身素袍的韩暨便走了进来。 他拱手:“文若!奉孝!可休息好了,今日咱们去城外看看?” 两人起身拱手。 荀彧笑道:“那就叨扰公至兄了。” 郭嘉:“叨扰!” 韩暨随意摆手,脸上一片轻松。 好啊,太好了,主公把活又揽过去了,他都恨不得天天陪着荀彧两人瞎逛。 这可是难得的休憩。 寒暄一阵,几人便朝外走。 出了城,荀彧两人就看到昨日进城时没有看到的场景。 大地如同一块棋盘一样平整,而在这平整的土地上,一个个的大坑从近到远排布犹如一颗颗的棋子。 “这是在……挖什么?”荀彧问道。 “池塘水库。”韩暨指着规划图解释:“主公规划,在虑虒周边挖掘多处这样的深坑,取土用于制砖、制陶、制蜂窝煤。 留下的坑,待挖到一定深度和规模,便将其底部夯实,坑壁加固,引入滹沱河水或积蓄雨水,形成人工池塘。 一可蓄水灌溉,缓解旱情、二可养殖鱼虾,增加肉食来源,此谓‘一举两得’。” “取土为用,留坑为塘……好一个一工多用!”荀彧再次感叹张显的务实和长远眼光。 这些池塘一旦建成,便是虑虒农业和渔业的宝贵资源。 接着,他们又参观了早起干的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 巨大的地基沟壑纵横,穿着囚服的囚徒跟俘虏在其中劳作。 还有许多工人挥舞镐锹挖掘,喊着号子夯实地基。 远处,已经能看到一段段初具雏形的、灰白色的矮墙——那便是用简易混凝土浇筑的内外墙雏形。 工匠们正在搭建竹制的骨架和模板,为下一层的浇筑做准备。 空气里弥漫着石灰、泥土和汗水混合的气息。 第144章 :七月十五 看着逐渐隆起的新墙,韩暨感慨而谈。 “此乃虑虒新城之基,亦是未来屏障。”他的声音在喧嚣中依然清晰。 郭嘉荀彧两人看着新墙各有各的想法,不过他们也都并未表露出什么,而是跟着韩暨继续去参观了各地的工坊。 他们沿着新建城墙工地的方向一路朝前,等临近滹沱河时,便已闻到浓烈的煤粉气息,并听到阵阵有节奏的拍打声。 “这便是蜂窝煤工坊,主公大智,将有毒的石炭钻研出了弱毒的方法。” 郭嘉荀彧两人闻声望去。 巨大的煤堆和黏土堆像两座沉默的山丘,负责配料的工头拿着特制的木斗,严格按“六煤三土一灰”的比例量取。 煤粉飞扬,即使戴着简陋的麻布口罩,工人们的口鼻周围也很快染上一层黑色。 加水搅拌的汉子们喊着号子,巨大的木锹在湿滑的泥浆中翻搅,每一次下压都带起沉重的“噗嗤”声,汗水混着泥浆从他们虬结的臂膀上滑落。 将大量的煤跟土还有石灰搅拌成粘稠的湿料。 压制区则是工坊的核心,上百名工人,男女参半,分列在数十条长桌旁。 每条长桌上都固定着多个木制模具,工人们动作麻利地将湿料填入模具,用带凸起圆柱的压板用力一压、一提,圆饼状的蜂窝煤便脱模而出,码放在旁边的草席或木架上晾晒。 整个区域充满了“啪啪啪”的拍打声和“第三筐!”“第五模!”的报数声,形成一种奇特的、充满效率的韵律。 荀彧的目光落在一个瘦小的身影上。 年纪不大但手法却是十分的熟练,动作间行云流水,颇让人有种赏心悦目之感。 她鼻尖沾着煤灰,额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但双手动作却异常迅捷精准,填料、压实、提模、码放,一气呵成,速度明显快于旁边的工人。 她旁边的记工者,依旧是那位断掌老兵,手腕绑着木牍,右手执笔,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个人的产出,及时记录。 “翠丫头,又超了!”老兵笑着喊道。 刘翠头也不抬,声音带着一丝倔强:“赶着交工分给娘抓药呢!” “断掌记工?”郭嘉低声问韩暨。 “那是甲虒军的老兵,伤了手,主公安排在此记工,识字明数,做事认真。”韩暨解释、 而后又低声对荀郭二人道:“此女甚为勤勉,其母病弱,全赖她在此做工分支撑,主公知悉后,特命医官为其母诊治,药费亦允其用工分分期抵扣。” 二人感慨。 郭嘉耐不住性子,直接上前好奇地问旁边一个正在搬煤饼的工人:“这煤饼,真的好用?” 那工人放下担子,憨厚一笑:“好用!比柴火经烧,火力旺,还没那么大烟!县衙炉子坊卖的炉子也便宜,配上这煤饼,冬天屋里暖和着呢!自己做也成,买煤渣便宜,就是费点力气!” 郭嘉看着那堆积如山、在阳光下逐渐变硬的黑色煤饼蹲下身子轻抚着,感叹道:“此物看似粗陋,却牵动万户炉灶,虑虒冬日严寒,有此物,百姓便少受许多冻馁之苦,这工坊规模日产几何?” 荀彧也蹲下身子看了看这些新做的煤饼,手指碰了碰还能感受到湿润。 韩暨略一估算:“如今有工人三百余分三班日夜赶工,主公将匠作流程定了标准分工而行。 若原料充足,日产蜂窝煤可达三千筐,每筐约装三十三块,不仅供应全城,亦有余力销往临近坞堡乡里,换取钱粮物资。” 郭嘉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眼神发亮:“妙!以工分凝聚人力,以标准提升效率,化粗粝之煤为利民富邑之资!张中郎之智,不拘一格,却直指根本,文若,这可比读万卷死书有趣多了!” 荀彧收回手,指尖沾染了些许煤灰他也并未在意,只是微微颔首:“游历要的便是如此。” 离开煤坊的尘嚣,他们转向一片依河而建的工坊区。 虑虒的百业都十分依赖水利,一来有大河之水提供动力,二来取水也是方便。 还未靠近,便已感受到热浪滚滚,叮叮当当的金铁交击声不绝于耳。 这里便是虑虒的民用铁匠工坊。 巨大的水力锻锤在河水的驱动下,发出沉闷而规律的“轰隆”声,将烧红的粗铁胚反复锻打,火星四溅。 旁边是数十个大小不一的锻炉,炉火熊熊,映红了铁匠们古铜色的脸庞和精赤的上身。 空气中弥漫着焦炭、铁腥和汗水混合的气息。 匠人们分工明确,有人负责看火控温,有人负责抡锤锻打,有人负责淬火、回火,还有人负责打磨开刃、组装部件。 成品架上,锄头、镰刀、铁锹、斧头等农具工具堆积如山,闪烁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最显眼的,还是那几排造型流畅、带有明显弧度的曲辕犁铧。 “李师傅!”韩暨招呼一位正用铁钳夹着一块通红铁料观察的老师傅。 李师傅闻声放下铁料,擦了把汗走过来:“韩长史!你来了!” “带两位友人看看咱们的铁坊,这曲辕犁的打造进度如何?” 李师傅脸上露出自豪:“回长史,按你和主公的吩咐,工坊全力赶制。 如今有水力大锤帮忙,熟铁料来得快,锻打成型也省力不少,加上新招的学徒也渐渐上手了,日产犁铧二十具不成问题!已经按各乡里报上来的需求,分批次发放下去了,不少都用工分抵扣了部分费用。” 郭嘉饶有兴致地拿起一件半成品的曲辕犁铧,入手沉重,弧度设计巧妙:“此物何用?” 李师傅看了过去笑着大声道:“耕地的,比起寻常犁,主公设计的曲辕犁垦土更深也更加省力,咱们虑虒春播前后能一口气垦播八九万亩的田这犁帮了大忙!” “张中郎还通匠艺?”郭嘉忍不住的惊呼。 韩暨大笑:“哈哈哈,奉孝若是跟主公待久了便会知道,这世上就没有主公不能精通的技艺,只要主公想,任何事情他都能进步飞快的学会,然后再超越教授者。” “中郎真乃奇人也。”荀彧也是由衷的感叹一声。 就在荀彧感叹之时,远在数百里之外,吕梁山深处那片被晨雾笼罩的寂静营地中、 赵云手中的软布最后一次拂过第三支雕翎箭的箭簇。 幽蓝的冷光在透过稀疏树冠的晨光下,仿佛毒蛇的信子,无声地吞吐着致命的寒意。 箭簇上细微的血槽如同精心雕琢的死亡纹路,里面浸润的混合毒液早已干涸凝固,只待热血将其唤醒。 他将这支箭,与前两支一样,稳稳地插入背后特制的牛皮箭囊中。 箭囊紧贴脊背,三支复仇之箭的位置、角度,都经过无数次冥想模拟,确保能以最快速度抽出,完成致命一击。 “少郎君。”刀疤脸的赵大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却清晰地传入赵云耳中。 “晋阳谷三郎,飞鹰急讯。”他呈上一卷细小的、用蜡密封的皮纸。 赵云接过,指尖微一用力捏碎蜡封,展开皮卷,上面只有寥寥数行暗语,却包含了最关键的确认信息。 巳时正,祠前行祭。 烽燧双起,引兵五十。 陈率中军,甲胄百人。 车驾玄盖,紫衣金冠。 信息简洁至极,却将王泽抵达地官祠的确切时间、烽燧骚乱能引开的兵力、核心护卫的规模。 以及王泽本人的显著特征(玄色车盖,紫色祭服,金色进贤冠)都标注得一清二楚,这是谷家在晋阳城内冒着巨大风险,动用眼线反复确认的最终情报。 赵云的目光在“紫衣金冠”四个字上停留了一瞬,眼底的寒冰仿佛碎裂,迸射出刻骨的恨意。 白河谷那染血的滩涂,同袍濒死的怒吼,仿佛再次在耳边回响,他缓缓将皮卷凑近身旁微弱的炭火盆,火焰瞬间将其吞噬,化作一缕青烟,不留丝毫痕迹。 “都清楚了?”赵云的声音冷得像吕梁山巅的冻石,目光扫过围拢过来的九名兄弟。 “清楚!”九人齐声低应,眼中是同样的决绝与仇恨。 “按甲字案,最后推演。”赵云起身,拔出环首刀,刀尖在潮湿的地面飞快勾勒出地官祠周边的地形。 “鹞子!”刀尖点在密林东侧边缘几处高点上。 “你带二子(两名弩手),伏于此处古槐巨松之上,视野最佳,覆盖整个祠前开阔地及侧翼。 首要目标、王泽车夫!务必一击毙命,制造混乱! 第二目标、任何企图从侧翼冲击‘铁手’组的护卫头目,弩箭上弦即发,三矢为限,射毕即刻下树,按丙线撤离!” “铁手!”刀尖移向靠近下车点、灌木最茂密的林缘。 “你带三子(三名近战好手),潜行至此,待‘鹞子’弩响车夫毙命,车驾混乱瞬间,以手弩攒射王泽身侧最近之护卫! 不求尽杀,但求最大混乱,吸引陈校尉注意!弩发后弃弩拔刃,结成天地人三才阵,阻敌片刻,为我争取一息! 而后立刻散开,按乙线遁入林深!” “余下四人!”赵云刀尖猛地钉在自己预设的出击点。 “随我在此!‘铁手’动手,便是信号!出林、冲刺、取弓、搭箭——” 他动作快如闪电,模拟着瞬间抽箭开弓的动作:“三箭连珠!目标人物,紫衣金冠!无论生死箭出即退!我断后,尔等按甲线全速撤离不得回头!”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狠狠刺过每个人的眼睛:“记死了!目标只有王泽!任何纠缠都是找死!我们的命,是主公给的,是白河谷的兄弟用命换来的!明白吗?!” “明白!杀王泽!祭英魂!效死主公!”九人压抑着低吼,声浪虽低,却带着斩金截铁的意志,震得林间雾气都似乎一滞。 “养精,蓄锐,七月十五,晋阳西郊取王泽狗头,祭我白河谷英魂!” “诺!” 推演完毕,再无言语。 众人最后一次默默检查装备。 强弓的弓弦被反复测试张力,弩机的机括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确认灵活,短刃在磨石上做最后的砥砺,皮甲的每一个束扣都勒紧到极限。 赵大将分好的肉干和干硬馕饼塞入每个人的行囊,水囊灌满。 整个营地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装备摩擦的细微声响,以及山风穿过林隙的呜咽。 赵云重新盘膝坐下,将环首刀横放膝头,闭目凝神。 他不再去想计划,不去想仇恨,甚至不去想虑虒那正在崛起的城墙。 他的心神沉入一片绝对的寂静,与手中的刀、背上的箭融为一体,只剩下一个纯粹的念头——锁定那紫衣金冠的身影,然后,释放出那凝聚了所有愤怒与技艺的致命三箭! “……所以,这藤筐的编织,也采用了标准尺寸和编法,不仅是耐用,也更加适合迭放运输节省空间。” 韩暨指着木器工坊一角正在编织的藤筐,向听得津津有味的郭嘉和若有所思的荀彧解释着。 最后一站的木器综合制造工坊。 这里少了铁匠铺的灼热与喧嚣,多了木材的清香和锯、刨、凿、削的细腻声响。 巨大的原木被固定在支架上,由两人配合拉动的大锯分解成板材。 刨花如雪片般飞舞,木匠们熟练地使用各种工具,将木材加工成梁、柱、椽、板。 空气中木屑飞扬。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专门区域,那里堆放着大量加工好的、尺寸统一的木构件:长条形的厚木板、带有凹槽和凸榫的连接件、粗大的圆柱。 十几名工匠正在按照图纸,将这些构件像搭积木一样快速组装起来,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框架结构,正是用于新城墙混凝土浇筑的竹筋木模骨架! “此等模架,可反复拆装使用,尺寸精准,大大加快了筑墙速度。”解释完那些标准化的藤编,韩暨又指着那些构件解释道:“主公称之为‘标准化构件’和‘预制装配’。” 此外,工坊内还有区域在制作车轮、打造牛车马车、制作蜂窝煤压制的木模具。 一切显得忙碌而有序,每个人都在专注于手中的活计,为虑虒的建设提供着源源不断的“骨架”和“容器”。 荀彧看着眼前热火朝天却又条理分明的景象,心中震撼更甚。 从提供燃料的蜂窝煤,到锻造工具的钢铁,再到构筑城防的木石,虑虒已形成了一套相对完善、能够自我循环和支撑扩张的工坊体系。 张中郎的目光,早已超越了治理一县,而是在为更宏大的图景打下坚实的物质基础。 ‘并州!’ 第145章 :中元 七月十四 吕梁山深处,参天古木的枝叶低垂,凝结的水珠不时滴落,砸在厚厚的腐叶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如同催命的更漏。 赵云盘膝坐在一块布满青苔的巨岩上,仿佛已与这冰冷的山石融为一体。 他周身的空气似乎都比别处更冷几分。 膝上,那三支特制的雕翎箭并排放置,幽蓝的箭簇在微弱的天光下,不再闪烁,反而像是吸尽了周围所有的光线,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深潭般的暗蓝。 他用一块浸透了油脂的软鹿皮,以极高的专注和稳定,最后一次擦拭着箭杆。 动作缓慢而精确,每一次擦拭,都带走一丝微不可查的尘埃,让箭杆光滑如镜,确保其飞行时不会有丝毫偏斜。 鹿皮与箭杆摩擦,发出极轻微的“嘶嘶”声。 他身旁,九名汉子如同九尊石化的雕像,凝固在各自的姿态中。 “铁手”半跪于地,布满老茧的手指正以令人发指的精密度,用最细的磨石打磨着一把精钢手弩的悬刀(扳机)边缘。 磨石每一次划过钢铁,都只带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火星,发出细微如蚊蚋的“沙沙”声。 他眼神空洞,仿佛所有的神志都凝聚在那方寸之间的金属上。 “鹞子”则背靠着一棵古松,闭着眼,双手却在身前空无一物处快速而无声地比划着——那是弩机上弦、瞄准、击发的所有动作流程。 他的呼吸悠长而微弱,胸膛几乎不见起伏,如同冬眠的毒蛇。 其他人,或反复按压弓弦测试其韧性,或默数着皮囊中的箭矢,或用指肚感受短刃的锋刃。 没有交谈,没有眼神交流,只有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火山爆发前地壳深处涌动的熔岩般的杀意,在无声地弥漫。 汗味、皮革味、金属的冷腥味、以及那若有若无的脂肪重味,混合成一种独特的、属于死士的味道。 连林间惯常的虫鸣鸟叫,此刻都彻底消失了,仿佛万物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注定染血的时刻。 “明日大祭,该送人上路了!” 鹿皮离手,赵云起身,身后,九人随行。 “诺!” 七月十五。 晋阳城西十里,地官祠。 晨光熹微,薄雾如纱,为肃穆的祠庙增添了几分缥缈的仙气。 祠前开阔的祭坛早已被打扫得一尘不染,铺上了崭新的青席。 巨大的青铜鼎炉中,上好的檀香木已被点燃,青烟袅袅升起,笔直如柱,在无风的清晨空气中缓缓扩散,散发出一种庄重、宁和、甚至带着一丝悲悯的香气。 这是“信香”,直通上天的媒介。 身着玄色礼服的祠祝和礼官们,神情肃穆,步履沉稳而轻盈,如同踩着特定的韵律,无声地布置着最后的祭品、整猪、整羊、肥牛头被安放在铺着红绸的漆案上,象征着最高规格的“太牢”。 各色时鲜瓜果、新收的五谷、以及一坛坛尚未开封的晋阳佳酿,整齐地码放在四周。 一面面绣着云纹瑞兽的幡幢,在初升的朝阳下静静垂落。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火气、祭品牺牲的淡淡血腥气以及泥土青草的清新气息,混合成一种神圣而庄严的氛围。偶尔有礼器轻微碰撞的清脆声响,或是祠祝低声吟诵祭文前奏的模糊音节,更衬托出祭坛周围的寂静。 护卫的甲士们早已在指定位置肃立,如同披着铁甲的松柏,长戟如林,在晨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他们眼神警惕,但在这份庄重的氛围下,显得更加凝重。 一切都已就绪,只待吉时一到,郡守驾临,开启这场沟通天地、抚慰亡魂、祈求赦罪的中元大祭。 巳时正刻(上午九点)。 阳光已驱散薄雾,将祭坛照得一片金辉,青烟笔直升腾,更显神圣。礼官高亢悠长的唱礼声划破寂静、 “巳时正刻到——!恭迎郡守,行——祭——礼——!” 玄盖轺车在王泽三百精锐的簇拥下,缓缓驶入开阔地,车轮碾过黄土,发出沉闷的辘辘声。 护卫铁甲铿锵,步伐整齐,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彰显着郡守的威严。 车帘掀开,身着华贵紫色祭服、头戴耀眼鎏金进贤冠的王泽,在侍从搀扶下,仪态雍容地踏上车梯。他微微昂首,目光扫过肃立的礼官、缭绕的香烟、丰盛的祭品,脸上带着一丝掌控一切的矜持和身为上位者主持大祭的庄重。 紫袍金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陈校尉骑在高头大马上,紧贴车驾,锐利的目光最后一次扫过那片安静的树林,心中的不安被这庄重的仪式感稍稍压下。 就在王泽的脚即将踏上地面,侍从躬身准备退开,陈校尉的目光因王泽的动作而稍移的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撕裂帛锦般的尖啸,从东侧密林古槐的浓荫中暴射而出!它精准地捕捉到了车夫因等待而微微松懈、脖颈暴露的瞬间! “噗嗤!”箭头入肉的闷响清晰可闻!车夫的头颅如同被重锤击中般猛地后仰,鲜血混杂着脑浆瞬间从前额和后脑的贯穿孔中喷溅而出,染红了华丽的玄色车辕!他连一声闷哼都未及发出,便软软栽倒,手中的缰绳无力滑落。 拉车的骏马受惊,发出一声长嘶,不安地踏动四蹄! “有刺客!护驾!!!” 陈校尉的嘶吼如同受伤的野兽,瞬间打破了祭坛的庄严! 所有的宁静祥和被彻底撕碎!护卫的阵型猛地一窒,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混乱!前排骑兵的战马受惊扬蹄,中军甲士的盾牌仓促碰撞发出“哐当”巨响,后排的士卒下意识地向前拥挤! “咻咻咻——!” 灌木丛中,数点致命的寒星几乎同时激射而出!如此近的距离,弩箭的威力被放大到极致! 目标直指王泽车驾旁那四名因车夫暴毙而瞬间失神、盾牌下意识移开的贴身铁卫!两名铁卫面门中箭,惨叫声戛然而止,轰然倒地! 另外两支弩箭狠狠钉在厚重的盾牌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哆哆”声,巨大的冲击力让持盾的甲士手臂发麻! “在那边!杀光他们!”陈校尉目眦欲裂,刀锋直指弩箭射来的灌木丛! 他亲眼看到了人影晃动!数十名重甲步卒如同被激怒的铁犀,发出震天的怒吼,挺起长戟,不顾一切地朝着那片灌木碾压过去!沉重的脚步声踏碎了青席,撞翻了祭品!香烟缭绕的祭坛,瞬间变成了冲锋的战场! 就在所有护卫的注意力、怒火、都被吸引扑向灌木丛,王泽身边最核心的防护圈因铁卫倒下和阵型挤压出现致命空档的刹那—— “王泽!某家二百一十一口的命你该还了!!!!” 一声饱含着血海深仇、如同九幽炼狱传来的咆哮,从陈校尉侧后方、那片被认为最不可能发起突袭的密林深处炸响! 四道身影如同挣脱了束缚的复仇之魂,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猛然扑出!为首者,正是赵云! 他背负强弓,手中一张硬弓早已如满月般拉开!弓弦之上,那支吸收了所有光线的幽蓝毒箭,箭头正死死锁定着车帘掀开后,那张因极度惊骇而扭曲、在紫袍金冠映衬下无比醒目的脸! 三人拉弓射箭,以最快的速度倾销着箭囊中的箭矢制造混乱。 而赵云的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 他将所有的情感、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白河谷风雪,都凝聚在手中的那支箭上! 冲刺的惯性、开弓的臂力、瞄准的专注,完美融合!他仿佛不是在射箭,而是在同白河谷所有战死兄弟的英魂一起射出了这一击! “嘣——!!!” 弓弦的爆鸣如同惊雷炸响,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那道幽蓝的流光,快得超出了人眼的捕捉极限!它仿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那些因混乱而显得徒劳的盾牌缝隙。 带着赵云毕生的武艺与刻骨的仇恨,精准无比地、狠狠地贯入了王泽因恐惧而本能大张的口中! “呃……咕……”王泽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当胸击中,猛地向后一仰! 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瞬间袭来的剧痛和麻木!幽蓝的箭头从他后颈带着一蓬血雾透出,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他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双手徒劳地在空中抓挠了一下,象征着郡守尊荣的紫袍金冠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筋骨,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和绝望的气息,软软地瘫倒在象征着他权力巅峰的轺车之内! 鲜血,迅速浸透了华丽的紫色祭服,顺着车板缝隙,滴落在祭坛前的黄土之上,与那袅袅的青烟形成了最讽刺的祭奠。 “大人啊——!!!”陈校尉回头的刹那,正看到那支毒箭透颈而出!他发出了撕心裂肺、如同孤狼丧偶般的惨嚎!那声音充满了绝望、愤怒和无尽的恐惧! “杀人者!吕梁贼是也!” “撤!”赵云厉喝一声,将强弓往身后一甩,反手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泥带水! “铁手”组的三人在制造完混乱、成功吸引大批护卫后,已按计划弃弩拔刃,结成小三才阵硬抗了扑上来甲士的一波冲击,虽人人带伤,但成功阻滞了敌人片刻,此刻听到号令,立刻散开,头也不回地按预定路线向密林深处狂奔! “鹞子”组的三名弩手早已从树上滑下,消失在西侧的林莽中。 赵云带来的三人也没有丝毫犹豫,在赵云射出致命一箭的同时,已转身按甲线全速撤离! 赵云断后!他环首刀舞起一片雪亮的刀光,如同旋风般扫向追得最近的几名甲士! “铛铛铛!”金铁交鸣,火星四溅!锋利的环首刀精准地格开刺来的长戟,刀锋顺势划过两名甲士的咽喉!鲜血狂喷!他借着反震之力,身形如电,倒射入林!几名护卫射来的箭矢,只钉在了他刚才站立的地面上! 从车夫毙命到遁走,整个过程不超过二十息! 开阔地上,只剩下王泽车驾前汩汩流出的鲜血、陈校尉捂着肩膀踉跄看着主君尸体和混乱现场、茫然无措! 同一时刻,巳时正刻(上午九点)。 虑虒县。 正在紧张施工的新城墙巨大的地基沟壑旁,一处由夯土垒起、青石铺就的简易祭坛肃然而立。 祭坛背靠初具轮廓的灰白色混凝土矮墙(第一段试验墙),面朝东方初升的朝阳。 祭坛中央,摆放着象征最高规格的“太牢”。 祭品丰盛、整猪、整羊、肥牛头,以及各色谷物、时鲜瓜果、新酿的桃源清酒。 香烟缭绕,庄严肃穆。 张显身着庄重的玄色深衣,头戴进贤冠,立于主祭之位。 他身后,左侧是长史韩暨、主簿谷雨、新投效的郭嘉,右侧是荀彧(观礼贵宾)、以及虑虒县衙各曹主要吏员。 再外围,是黑压压一片自发前来的虑虒百姓,人人神情肃穆,静默无声。 筑城的囚徒和俘虏也被允许在远处肃立观礼。 新任司礼官朗声高唱:“吉时已到——!中元祭礼,启——!” 鼓声三通,低沉雄浑,响彻云霄,仿佛在呼唤天地之灵。 张显面容肃穆,缓步上前,从侍者手中接过三炷清香,对着东方深深三揖,然后将香郑重插入巨大的青铜鼎炉之中。 青烟笔直上升,融入湛蓝的天空。 “维大汉光和六年,岁次癸亥,七月丁未朔,月十有五日辛酉……”张显清朗而沉稳的声音响起,诵读着由谷雨草拟、韩暨修改的祭文。 祭文先颂天地之德,后念生民之艰,再感先祖之佑,最后,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今有虑虒,地僻边荒,屡遭离乱。幸赖皇天庇佑,将士用命,黎庶同心,方得此喘息之机,然,守成不易!白河谷畔,忠魂未远!胡骑刀下,冤魄犹泣!” “吾,使匈奴中郎将张显,于此中元之期,地官赦罪之日,谨以清酌庶馐,敢昭告于皇天后土,四方神祇,虑虒阵亡将士、罹难百姓之英灵!” 张显的声音充满了真挚的悲痛与追思、 “尔等捐躯赴难,血染疆场,或死于胡虏之手,或殁于宵小之谋!此仇此恨,刻骨铭心!此恩此义,永世不忘!” 他停顿片刻,深吸一口气,声音转为坚定与承诺、 “今,吾率虑虒军民,立此祭坛,亦立此新城之基!此城,非为一人之荣辱,乃为万民之生聚! 为死难者之血仇得报!为生者之安居乐业! 吾在此立誓:凡我虑虒战殁将士,父母妻儿,吾奉养终身!凡虑虒之民,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此城不灭,此誓不休!” “魂兮归来!佑我虑虒!魂兮归来!鉴此誓言!” 张显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空旷的工地和初具雏形的城墙间回荡,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他躬身,深深三拜。 “魂兮归来!佑我虑虒!魂兮归来!鉴此誓言!” 韩暨、谷雨、郭嘉以及所有吏员、百姓,齐声高呼,声浪如潮,直冲霄汉!许多人已是泪流满面。 第146章 :收心 天空一声鹰鸣。 敬香后,张显微微抬头看了一眼。 鹰隼神俊,悬于半空,双爪上的皮卷中紧束着一份薄纸。 他看见了,眉眼微挑。 招过赵石耳语几句。 “让礼官负责接下来的初献亚献跟终献,让韩暨,谷雨,郭嘉.还有荀彧先行返回县衙。” “诺。” 石头拱手领命。 片刻后,祭司仪式顺滑的从张显之手转移到了礼官的手中。 三次献酒顺利圆满。 而后到了分胙时,张显几人的身影也已经从祭台上消失不见。 按照他提前的布置,这次祭司的牛羊猪三牲全部分胙给了虑虒县的孤寡。 礼官们自然清楚不敢怠慢。 县衙。 韩暨谷雨郭嘉荀彧四人落座。 初来几日的两人有些不明情况,但韩暨谷雨却是多有明悟。 前些日子郭嘉正式投效以幕僚居之。 而荀彧却仍旧没有表明态度。 门外响起脚步,只见张显龙行虎步而来。 跨过门槛,四人刚要起身见礼。 却见张显伸手制止,口中直接念道。 “晋阳急报,郡守王泽于大祭地官时遇刺,已然身陨!” “什么?”“好!” 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在正堂中升起。 叫好者韩暨谷雨两人。 惊诧者郭嘉荀彧两人。 听到叫好声。 两人惊疑的朝韩暨他们看去。 荀彧更是起身直言问道:“公至兄!尔等为何高兴?!我大汉臣子遇刺而亡,是什么值得欢庆之事吗?” 韩暨也是起身拱手:“文若莫急,你看看这些便知晓了。” 说罢,韩暨迈步走向正堂之后,几息时间后取来一沓纸张递与了两人。 荀彧郭嘉不解,但仍是耐心的看了起来。 不多时,郭嘉拍案而起,荀彧跌坐椅凳默不言语。 “真乃国贼矣!” 郭嘉口中愤恨,已经开始朝着晋阳方向骂娘了。 韩暨给他们看的正是这段时间搜罗的王氏罪证,以及从白河谷野狐岭两处匈奴人伏击战场中搜到的血迹横生的密信。 证据确凿。 “文若、” 张显轻踏脚步近前:“虑虒虽小,但某志在澄清玉宇,护佑生民,文若大才,可愿留下,为这并州,定一个太平?” 荀彧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中郎将。 虑虒几日的见闻也让他明白这里的政治清明,各官吏励精图治上下一心。 他游历四方,见惯了所谓名门望族的虚伪与贪婪。 他们高谈阔论,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却蝇营狗苟,视百姓如草芥,视国法如无物。 地方官员或庸碌无为,尸位素餐,或与豪强沆瀣一气,鱼肉乡里。 他们所维护的,不过是自己家族那点蝇头小利,何曾真正将社稷安危、黎民疾苦放在心上? 而虑虒呢? 这几日的所见所闻让他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里吏治清明,关切民生。 张显其人身居高位却饮食简朴如寻常吏员,勤勉习武,不坠其志,他既有悲悯之心,又有杀伐决断之勇,既重实务,又有宏图远略。 荀彧心中那杆摇摆的天平,在这一刻,终于重重地落向了一边。 继续恪守所谓的“清流”立场,置身事外吗?那不过是坐视更多的“王氏”继续荼毒地方,坐视更多的白河谷惨剧发生! 这绝非他荀彧读书明理、胸怀天下的初衷! 他整理衣冠,对着张显,郑重地深深一揖: “彧,一介书生,空负虚名,昔日所见,多乃蠹虫窃据高位,国事日非,黎民倒悬!彧虽心痛,亦茫然矣!” “直至虑虒!观中郎将之治,方知何为‘仁心济世’!轻徭薄赋使民以时,工分代酬安民之生,司法独立申民之冤,兴工强技固民之本!” “彧,虽才疏学浅,然亦知大义所在!今观中郎将,仁心勇略兼备,此乃彧生平仅见之明主!彧,愿倾尽毕生所学效犬马之劳!辅佐中郎将,涤荡并州污秽,安靖地方护佑黎庶,为我大汉北疆,定此太平!” 他终于明确表态,投效张显! 话音落下,县衙正堂内一片寂静。 韩暨、谷雨眼中露出欣慰与激动,郭嘉更是抚掌而笑。 张显看着眼前这位必然的王佐之才终于心悦诚服地投效麾下,心中豪情激荡。 他快步上前,双手稳稳扶住荀彧的双臂,声音中带着郑重与喜悦、 “文若!得卿此言,胜得十万雄兵!自今日起,卿便是我虑虒之参军事,总揽机要,与汉升、公至共掌军政!望你我同心戮力,筑此并州太平!” “彧,敢不从命!” 荀彧抬起头,脸上露出了自抵达虑虒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充满希望与力量的笑容。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得荀氏麒麟子,在文若身前即使是暨也要退避三舍。” 韩暨起身鼓胀相贺。 郭嘉更是拍手大笑:“文若!志才兄长入仕前说什么来着!他让我缠着你啊,哈哈哈,好啊,现在某可是能继续缠着你了!” “奉孝.” 看着郭嘉的放浪,荀彧也是哭笑不得。 不过很快,他脸上一肃,拱手道:“主公,王泽虽死,但王氏依旧势大,太原郡若是依旧留有王氏掌握,对我虑虒有害无利!” 他话音落下,正堂里也肃然了几分。 张显踏步上首,口中言语不停。 “传令。” “虑虒全境,即日起,全城宵禁,加餐犒赏!” “甲虒营留守兵卒,整军备武,厉兵秣马!另抽调部分并北兵卒回返!” “太原王氏,勾结胡虏,构陷忠良,戕害百姓,罪证确凿!” “时霖!” 转身落座,他看向谷雨。 “属下在!”一直默然无声的谷雨立刻起身。 作为情报与刑狱主官,他知道重头戏来了。 “汝麾下密探,即刻全部激活!重点监控晋阳城! 一、严密监视王氏府邸及核心党羽府邸动向,有任何异动,飞马急报! 二、散播消息,坐实王泽通敌叛国、伏诛于地官祠之事实!重点宣扬其勾结匈奴、陷害忠良之罪! 三、暗中接触太原郡内受王氏欺压之豪强、寒门士子、乃至王氏内部不得志之旁支子弟,晓以利害,许以厚利,分化瓦解! 四、散播王氏历年罪证,尤其是涉及勾结胡虏、侵吞军资、草菅人命之铁证!” “诺!雨即刻部署!” 谷雨眼中寒光一闪,领命而去。 “公至!” “属下在!” 韩暨起身上前,眼中精光爆射。 “即刻起草讨逆檄文!列数太原王氏十大罪状! 其一,私通南匈奴,构陷边军,致使边防空虚! 其二,侵吞朝廷赋税,中饱私囊! 其三,兼并土地,逼良为奴! 其四,私设公堂,草菅人命! 其五……务求条条确凿,字字诛心!抄录千份,遣快马飞递晋阳及太原各郡县! 张贴于通衢大道,传檄于市井乡野!另,速将此讯及王氏罪证,八百里加急呈送雒阳天子御前!” “诺!属下即刻去办!” 韩暨领命,转身疾步而去,脚步生风。 “文若!” “属下在!” 荀彧上前一步,沉稳应道。 “尔新至虑虒,对虑虒军务暂且不通,这段时日暂留县中统筹物资、以保障各工坊,全力保障军需生产!所有俘虏、囚徒,加强看管,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诺!” 荀彧领命,眼中闪烁着易某了然于胸的光芒。 “奉孝!” “嘉在!” 郭嘉没想到自己刚投效就被委以重任,激动地出列,俊秀的脸上因兴奋而泛红。 “汝才智敏捷,随某左右,参赞军机,熟悉我虑虒军制运转!眼下首要,分析晋阳及太原郡内各方势力动向,王氏党羽分布,为后续行动提供方略!” “诺!郭嘉领命!必不负主公所托!” 郭嘉深深一揖,心中豪情万丈。 王泽被刺杀于地官祠前的消息,如同瘟疫般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晋阳城! 起初是难以置信,但当郡守府挂起白幡,陈校尉身中毒箭的消息被证实,恐慌如同潮水般淹没了这座并州的心脏。 王氏府邸,更是乱作一团。 家主王泽暴毙,嫡系子孙惊惶失措,旁支各怀鬼胎。 府中豢养的私兵部曲虽多,却群龙无首。 有人叫嚣着要调集私兵,封锁全城,搜捕“吕梁贼”,为家主报仇。 有人则惊恐地主张立刻遣散部曲,变卖家产,举族南逃,更有心思活络的旁支,开始暗中联络其他势力,试图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保全自身甚至攫取利益。 然而,更大的打击接踵而至! 就在王泽死讯传开的一日后,无数份墨迹未干的《讨太原王氏檄文》,如同雪片般出现在晋阳城的城门、市集、官衙门口,甚至被射进了王氏高墙大院的庭院之中! 檄文以护匈奴校尉府的名义发出,盖着鲜红的“使匈奴中郎将”印信和象征“持节”的符节印记! 条条罪状,触目惊心。 通敌叛国!详列其如何与南匈奴左贤王部勾结,泄露甲虒军布防,策划白河谷伏击,致忠勇将士全军覆没! 构陷忠良!指其如何罗织罪名,构陷并州将领,排除异己! 侵吞国帑!列举其把持太原税赋,中饱私囊,致使边军粮饷不济! 残虐百姓!控诉其纵容子弟、豪奴兼并土地,逼良为奴,私设刑堂,草菅人命!桩桩件件,有名有姓,有时间!有地点! 每一份檄文,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王氏的脸上,也点燃了晋阳乃至整个太原郡被压抑已久的民愤! 那些曾被王氏欺压过的家族、失去田产的农户、被构陷过的官吏,心中的怒火被彻底点燃! 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对王氏的咒骂声不绝于耳。 原本依附于王氏的一些中小家族和官吏,开始人心浮动,甚至暗中派人接触虑虒方面。 紧接着,张显以“使匈奴中郎将,持节开府”的名义,向太原郡各县、各驻军发出了正式公文! 公文措辞严厉、 “逆贼王泽,罪证确凿,业已伏诛! 其族王氏,罪孽深重,不容于国法!本将奉天子节钺,代天行诛!着令太原郡内所有官吏、驻军,即刻起原地待命,谨守本职,不得听信王氏乱命,不得参与其任何抵抗! 凡有弃暗投明,举报王氏罪证,协助平乱者,既往不咎,论功行赏!凡执迷不悟,附逆顽抗者,与王氏同罪,立斩不赦!” 这封公文,如同定海神针,又如同悬顶利剑! 它明确了张显此行的合法性(持节开府,先斩后奏),瓦解了王氏可能调动的官方力量,更给出了明确的出路。 一时间,太原郡内,除了王氏的核心死党和部分利益深度捆绑的豪强,大部分中间势力都选择了观望甚至暗中倒戈。 虑虒的战争机器高速运转。 仅仅三天,甲虒军山字营便赶回了虑虒,同回的还有一千骑卒,两千风林火步卒。 赵云等人也绕道返回了虑虒,大仇得报以后,昔日的阳光又回到了少年郎的身上,他卸下了身上的重负,念头通达。 张显将其调入军中,暂掌三千六百甲虒军。 他并未亲征晋阳。 而是坐镇虑虒中枢,运筹帷幄。 前线总指挥由老成持重的韩暨担任,郭嘉随军参赞。 荀彧则留在虑虒,与张显、谷雨一同协调后方民政、物资调度、情报汇总,并着手准备接收太原郡的治理方案。 大军开拔,兵锋直指晋阳!沿途所过坞堡、县城,在檄文和张显公文的双重压力下,几乎望风而降。 偶有王氏死党盘踞的据点试图抵抗,在山字营的重甲斩马攻城拔寨和骑营的快速穿插下迅速土崩瓦解。 晋阳城下。 王氏纠集了最后的力量,包括数千私兵部曲和一些死忠豪强的武装,试图凭借晋阳高墙做困兽之斗。 然而,城内早已人心涣散,谷雨安插的密探和荀彧暗中联络的寒门、受压迫者,在城内散布恐慌,甚至组织小规模骚乱,攻击王氏的粮仓和武库。 攻城战并未发生惨烈的消耗。 在韩暨、郭嘉的策划以及城中谷家子弟的联络买通了守城的几个低级军官,打开了晋阳西门! 早已埋伏在外的山字营重甲锐士,如同钢铁洪流般涌入城门! 赵云一马当先,手中长刀所向披靡!骑营紧随其后,沿着街道快速分割、驱散抵抗者。 城内的内应也趁机放火、呐喊,制造更大的混乱。 王氏组织的抵抗在内外夹击下,顷刻间崩溃,族中核心人物,或死于乱军之中,或在府邸被攻破后自尽,或被生擒。 仅仅五天,晋阳易主!曾经显赫百年的太原王氏,其核心势力在张显的雷霆打击下,如同沙堡般轰然倒塌! 他们的急讯甚至还没能走出上党。 当然,他们的急讯也走不出上党。 张显早已安排了人手盯死了他们的驿骑。 消息,只能是护匈奴校尉府的人送往洛阳! 第147章 :平衡 夜风卷着晋阳城头残留的硝烟气息,涌入刚刚易主的郡守府。 书房内,灯火摇曳,在张显的眼窝与紧抿的薄唇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案几之上,文牍堆积如丘,诉说着王氏百年的盘根错节与太原郡那令人窒息的千头万绪。 他刚踏进这座城池,没有旌旗招展的入城式,只有一身风尘仆仆的疲惫与眼底深藏的锐利。 晋阳城头虽已易帜,但洛阳宫阙的阴影却如冰冷的铁索,悬于脖颈之上,无声收紧。 “主公,”荀彧的声音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沉静却激起涟漪。 他将一份素绢轻轻推过案几:“王氏倾覆,震动百年根基,洛阳朝堂必有惊涛。十常侍贪饕,或可利诱一时,然清流之口,权贵之疑,非金银可塞。” 张显的目光在绢帛上扫过,一个个名字跃入眼帘、 王烈、陈纪……皆是太原郡内清名素著,却又因种种缘由被王氏边缘甚至打压的人物。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坚硬的紫檀木桌面,发出笃、笃、笃的轻响,仿佛在推演着一盘无形的棋局,指尖每一次落下,都敲在无形的棋子上。 “文若所言,切中要害。”他抬起眼,烛火在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跳跃出冷静的光。 “时霖。” 这次临驾晋阳,他只带了荀彧以及谷雨,郭嘉赵云领了八百骑卒北上强阴,留下两千余的兵卒守备晋阳城防。 而韩暨则卸了领军之职回转虑虒坐镇,在太原没有被完全掌控之前,虑虒依旧是他的大后方所在,需要一个他绝对信得过的人在。 “下臣在。”侍立一旁的谷雨立刻躬身,如一张紧绷的弓。 “王氏百年所积,奇珍异宝定是车载斗量,你拣选几件、”张显的声音平淡无波。 “要那种……能让张让、赵忠之流只看一眼,便挪不动步、移不开眼的稀世之物,再配以并州最上等的貂皮、良马还有糖霜送上、” 谷雨心领神会:“主公放心,库藏已清点,内有和田血玉蟠龙璧一方,其色如凝血,雕工鬼斧神工,错金博山炉一尊,紫烟氤氲,恍若仙境。 此等物件,足以填满那些阉竖的欲壑。” “善。”张显点头:“便以‘查抄逆产,敬献天颜,伏乞中常侍代呈’为名。寻最不起眼、却最稳妥的通道,送入张、赵二人私邸。” 他略一沉吟:“书信由你亲拟,言辞需谦卑,称颂彼辈侍奉圣躬夙夜辛劳,我等边鄙粗鄙武夫,唯有仰赖中常侍在天子驾前明察秋毫,‘指点迷津’! 切记,姿态要低,礼要重!至少,要让天子觉得并州这场风波,是不得已的,绝非以下犯上的悖逆!” “诺!”谷雨拱手:“雨明白,定不辱命!” 他转身退入更深的阴影,脚步无声。 张显的目光重新落回荀彧身上,那沉静如水的眼眸此刻胸有成竹。 “文若比我更了解洛阳朝堂,除阉党外,可还有计出?” 荀彧心中早有腹稿,他轻言、 “洛阳清流,杨赐公四世三公,德望素著,清流仰望之北斗。 刘陶公谏议大夫,刚直之名震动朝野,有‘鸣凤’之称。 陈耽公位尊太尉,虽受制于阉宦,然声望犹存,尤重边事。” “此三人,或能体谅边陲危局。” 张显思索片刻微微点头。 “要走动这三位的心思,恐怕只有文若才可。” 荀彧闻言,唇边浮起一丝谦和而自信的浅笑,袍袖微振,躬身一礼:“为主公计,彧自当竭尽驽钝。” 他从容取过案上备好的素白绢帛,略一凝神,笔尖饱蘸浓墨,胸中早有沟壑。 “使匈奴中郎将显,谨再拜奉书于司徒杨公(谏议大夫刘公、太尉陈公)尊前、显,一介武夫,本不应以琐事烦扰清听、然并州之事,关乎社稷边防,黎庶倒悬,情势危殆,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张显静立一旁,目光随着荀彧笔锋游走。 “……王氏世居太原,本应屏藩北疆,然其勾结胡虏,私贩铁器盐粮,资敌以刃!雁门烽火连年,多少忠魂泣血沙场,边民膏血尽入王泽私库!” 笔锋陡转,描述抉择的艰险与无奈,复又归于沉痛、 “……新政草创,减赋税以解民困,设‘司法曹’以求公义,拔擢寒俊以广才路……显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然才疏德薄,惶恐无地。 伏乞明公,念及北疆危局,黎民倒悬之苦,不吝赐教安民、御虏之良策?显顿首再拜,恭聆训诲!” 荀彧最后一笔落下,力透绢背,随即搁笔。墨迹在灯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字里行间的控诉与恳求沉甸甸地压在纸上。 “此信送达,”荀彧的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纵不能立得三位倾心相援,亦足可昭示我辈非为私利,确有万不得已之苦衷与安边保民之实绩,清流核心之敌意,或可消弭于无形。” 张显的目光在那绢帛上久久停留,最终颔首:“善!文若之笔,字字珠玑,情理兼备,令人叹服。” “主公谬赞。”荀彧淡然回礼,目光再次投向那份承载着并州未来的名单。 张显的目光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荀彧起身说道:“十常侍,大臣皆有计出,但要堵住悠悠士人之口,还需再行举荐素有声望的贤才。” “王烈,大儒郭泰高足,隐居太原乡野,德望素著。 陈纪,名臣陈寔之子,现屈居县学博士,才器宏深。 此二人声望足以服众,且与王氏素无瓜葛,甚至隐隐受其排挤。” 张显点头叹息:“一环还需扣着一环,如履薄冰啊.文若当真有信心请出这二人?” 荀彧自信一笑拱手一礼:“主公举荐便是,余下之事交予彧即可!” “那就拜托文若了!” 说罢,他取过朝廷制式的奏章素帛,亲自执笔。 王佐之才就是王佐之才,短短几日时间就将并州与朝堂的一切关联都洞彻关键,并定下计策。 权衡一道,虑虒一众皆无能比荀彧更强者,即便是韩暨,还真就如他自己当日所说,荀彧之才就连他这个昔日张显帐下最得力的文臣也要退避三舍。 张显摇了摇头,清除杂念,笔锋而下、 “臣使匈奴中郎将张显,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拜表以闻……臣访得太原贤士二人,才德足堪大用,伏乞天恩拔擢,以安地方,以彰圣化……” 笔锋落处,对王烈极尽推崇、 “故太学生领袖、海内大儒郭林宗之高足王烈公,学究天人,德行高洁……昔避浊流,隐于乡野……臣举荐王烈公为太原郡丞,主理教化,表率群伦,并请加‘光禄大夫’荣衔,以慰其德……” 对陈纪也不吝赞誉、 “颍川名门之后,故太丘长陈公之嗣子陈纪,字元方,家学渊源深厚,才器宏深敏达……昔因风骨嶙峋,不附权贵,屈居下僚,实为明珠蒙尘……臣察其经纬之才,沉毅明断,足可任剧邑繁剧……恳请授为太原郡功曹从事,以展其能……” 数日后,洛阳。 中常侍张让的私邸深处,暖阁熏香。 一方温润如凝血的和田血玉蟠龙璧在他保养得宜的手中反复摩挲,玉璧的龙纹在烛光下仿佛要腾空而起,映得他狭长的眼眸精光闪烁。 旁边错金博山炉升腾着袅袅紫烟,异香扑鼻,几案上,还堆着上好的并州紫貂皮和成箱的糖霜。 “啧……这张显,倒是个懂事的。” 赵忠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满足,指尖划过貂皮柔滑如水的毛尖。 “边鄙武夫,难得这份‘孝心’和眼力劲儿,晋阳那点事,王氏嘛……树大根深,难免招风,倒了也就倒了,重要的是,天子眼前,得有个明白人说话。” 张让嘴角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将玉璧小心收入锦盒。 “说的是,这张显,识得大体,晓得谁是真正在御前明察秋毫之人,不过也亏得他是误打误撞,近些日子陛下被那些世家大族气的厉害,这不刚起了气头就有忠良给陛下出了口恶气。” “这张显呐,也是员福将哟~” 司徒杨赐府的书斋,檀香清冽。 这位四世三公的魁首展开荀彧代笔的长信,初时眉头微蹙,待读到王氏通敌卖国、资敌铁器盐粮时,捻着胡须的手指猛地一紧,竟生生捻断了几根花白的胡须! 一股凛然的怒气自他眉宇间升腾而起。 他强压怒火继续读下去,信中描述的边关危如累卵、胡骑肆虐的景象,以及张显草创的减赋、司法、用寒士等新政,又让他紧锁的眉头渐渐松开,陷入长久的沉默。 最终,他将信纸缓缓折起,收入袖中,对着窗外的沉沉夜色,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手段酷烈……然观其心迹,似以社稷边防为念。新政若真能施行……倒也算……一剂猛药。” 敌意虽未全消,但那份冰冷的审视已然松动。 谏议大夫刘陶的府邸则截然不同。 这位以“鸣凤”之烈著称的大夫读完信,猛地一掌拍在书案上,“啪”的一声震得笔架上的毛笔都跳了起来,墨汁溅湿了袍袖。 “杀得好!痛快!”他须发戟张,眼中怒火如炽:“王泽此獠!通敌卖国,死有余辜!张显此举,是为国锄奸!大快人心!” 他激动地在室内踱步,目光扫过信中“设‘司法曹’以平民冤”等字句。 “好!此等新政,正合吾意!此子有胆魄,有担当!边关有此人,或可稍安!” 他对张显的观感,由疑虑转为激赏。 太尉陈耽的关注点则牢牢锁在军事边防上。 他反复咀嚼着信中内情,脸色铁青:“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王氏该杀!千刀万剐亦不为过!” 再看到张显迅速整军、修缮关隘的举措,紧绷的脸色才略略缓和:“临危受命,行事果决,颇知兵事之要……边陲糜烂至此,或许……真需此等霹雳手段方能整肃?” 他对张显的果断和那份边防意识,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悄然间,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王氏的罪责之上,而太原郡守王泽遭遇刺杀而亡的事反而被淹没在了许多的信息之下。 即便王柔接连奔波,但失去了王氏臂助的他,此时也难以发出稍显音量的声响。 与此同时,关于太原郡的风声,也悄然在洛阳士林间流淌开来。 “听说了吗?那张显在太原,竟敢减田赋三成!还要设什么‘司法曹’,专审豪强欺压小民的案子?” “真的假的?王氏倒了,他就不怕得罪其他世家?” “据说是真的!还有,他大胆启用了好几个出身寒微但确有实才的士子为吏,不拘一格啊!” “哼,哗众取宠!不过……若真能施行,倒也是边民之福……” 议论纷纷,毁誉参半。 但当张显那份举荐王烈、陈纪的奏章终于送达尚书台,并在朝会上被当众宣读后,整个洛阳朝堂的焦点,瞬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扭转了方向。 “王烈公?郭林宗的高足?他……他竟应了张显之请,要出山了?”殿中一位老臣失声惊呼,满是不可置信。 “天啊!王公隐居多年,清望如山,连三公征辟都婉拒,如今竟愿为太原郡丞?主持教化?这……这……”另一人喃喃道,震撼不已。 “还有陈元方!颍川陈太丘的公子啊!名门之后,竟屈居县学博士多年?如今也被举荐功曹?”有人迅速捕捉到了另一个名字的分量。 “王老德高望重,若由他主持太原教化,士子之心必安!此乃善举,大善!” “陈元方家学渊源,治理晋阳首县,正当其才!张显此荐,颇有识人之明!” “如此看来,张显并非一味排斥士林、专权跋扈之辈?他既能请动王烈,又能识拔陈纪,这……” 朝堂上关于张显“专权跋扈”、“擅诛大臣”的汹汹质疑声浪,在这两位重量级贤才出山的震撼消息面前,如同撞上礁石的潮水,迅速地消退了。 第148章 :王佐之才! 次日。 荀彧只带了一名随从几名护卫,乘坐一辆简朴的青篷牛车,踏着刚刚退去铁与火的晋阳道,来到城外一处依山傍水、清幽简朴的草庐前。 草庐炊烟袅袅,门前地上有几行清晰的鸟兽足迹,显得遗世独立。 荀彧下车,整理衣冠,神情肃穆恭敬。 他并未直接叩门,而是走到庐前不远处,对着紧闭的柴扉,深深一揖:“颍川荀彧,冒昧叨扰,特来拜谒王公。” 片刻,柴扉“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穿着粗布棉袍、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出现在门口,正是王烈。 他眼神平静,带着一丝审视和疏离:“荀文若?颍川荀氏麒麟儿,名动京洛,何故来访我这山野老叟?” 荀彧再次躬身:“彧闻王公乃郭林宗先生高足,学究天人,德行高洁,避世于此,泽被乡里。 彧虽在颍川亦心向往之,今随使君至太原,目睹乱后疮痍百废待兴,尤感教化之重如饥似渴。 思及王公乃并州士林之望,故不揣冒昧,特来求教。” 他姿态放得极低,以“求教”而非“征辟”开场。 “唉、寒舍简陋,请进吧。” 王烈叹息一声让荀彧入内。 草庐内陈设极简,唯书卷满架。 荀彧落座,并未寒暄客套,而是直接从随从手中接过一卷简牍。 “王公请看,此乃近日郡府统计,王氏倒台后,晋阳乃至太原郡内,县学、乡塾十停其九,士子惶惑,典籍散佚。 更有甚者,乡野愚民,或因生计艰难,或因久受王氏蒙蔽,竟有毁弃先师木主、焚烧经书取暖之事发生!” 荀彧语气沉痛,目光灼灼地看着王烈。 “彧每思及此,痛心疾首!教化乃立国之本人心之基,并州边陲胡汉杂处,若文教不兴礼乐崩坏,则人心离散,何以固本?何以御虏?长此以往,恐非仅一郡之祸,实乃北疆之大患!” 王烈接过简牍,沉默翻阅,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浮现出深深的忧虑和痛惜。 他一生致力于教化,最不忍见的就是文脉断绝、斯文扫地。 荀彧见其动容,继续道:“使君张显,虽出身行伍也深知文教之重,其诛王氏,非为私利,实因王氏通敌卖国、祸乱地方、阻塞贤路,已至人神共愤、边关危殆之地步! 使君常言:‘欲安并州,必先安民心,欲安民心,必先兴教化。’ 故入主晋阳伊始,便决意重建文教体系,然苦无大德主持其事,深恐举措失当,贻害无穷。” “使君久慕王公清名,知公乃林宗先生衣钵传人,德才足以服众。 故命彧持其亲笔信与朝廷荐表,恳请王公出山,掌太原郡教化之事,为郡丞主理文教表率群伦。” 荀彧郑重地将张显的亲笔信和那份言辞恳切、为其请加“光禄大夫”荣衔的荐表副本双手奉上。 “使君有言:‘郡丞之位虚席以待,王公若允凡教化之策,郡府必倾力支持,绝无掣肘。 唯愿王公以并州百万生民、万千学子为念,重燃晋阳文脉之火!’” 荀彧声情并茂,垂首将信与荐表奉上。 王烈看完信和荐表,长叹一声:“文若心意,老夫已知,张使君除暴安良整顿吏治,老夫亦有所闻。 然老夫年迈,避世已久恐不堪驱策,且朝堂纷扰,非清净之地。” 荀彧立刻道:“王公明鉴,使君深知公志在教化,无意宦海浮沉,故荐表之中,特请加‘光禄大夫’荣衔。此衔清贵,无具体职司,唯表朝廷敬重之意。 王公出任郡丞,主理教化,实为并州一地之事,远离洛阳纷争,使君承诺,郡府之内,凡涉文教,王公一言可决,使君及郡府上下,必竭力配合,绝不干涉。 王公只需坐镇晋阳提纲挈领,制定章程督导施行,具体庶务自有属吏奔走。” 荀彧最后深深一揖。 “彧亦知强人所难,然并州文教已至存亡绝续之秋,非王公之大德大才,不足以挽此狂澜! 万望王公念及郭林宗先生‘以天下为己任’之教诲,念及并州学子渴盼明师之殷切,念及此地方离水火、亟待教化滋养之黎庶……三思!” 王烈怔怔地望着窗外清朗的天空,又看看手中沉甸甸的荐表和张显的亲笔信,再回想荀彧描述的乱象与蓝图,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沧桑,却又无比坚定:“文若请回吧,转告张使君,老朽……愿为并州文教,尽此残年余力。” “王公大义!” 拜别王烈,荀彧又马不停蹄的返回到了晋阳。 城内略显破旧的县学馆舍,此时并非授课时间,馆舍内有些冷清,荀彧在仆役通报后,被引入一间堆满简牍、陈设简朴的书房。 陈纪(字元方)正在伏案整理残破的典籍,他看起来三十多岁,眉宇间带着读书人的清正和一丝被现实压抑的郁气。 见到荀彧,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复杂。 荀彧拱手,笑容温润:“元方兄,颍川一别,久违了,文若冒昧来访。” 陈纪还礼,语气平淡中带着疏离:“文若贤弟,今为张使君臂膀,日理万机,何暇来此陋室?” 话语中隐含对荀彧“投效武夫”的不解甚至一丝轻视。 荀彧不以为意,环顾四周,看着散落的典籍和破败的墙壁,叹息道。 “元方兄乃陈太丘公嗣子,家学渊源才器宏深,竟屈居于此县学博士之位,整日与这断简残篇、漏风屋宇为伴,彧观此景,实为兄不平,更为这晋阳学子惋惜!” 荀彧神色转为严肃:“元方兄可知,此间县学,乃至整个太原郡学,昔日经费几何?皆被王氏及其爪牙中饱私囊!学子膏火、修葺之资、束脩之礼,十之七八入了私囊! 更有甚者,王氏子弟及其附庸,不学无术者,却能占据学额,挤占寒门学子进身之阶!此非兄一人之困,乃并州文教之痼疾,士林之耻!” “张使君诛除王氏,查抄其产已明令将部分逆产划拨郡县学,专供修缮馆舍、购置典籍、资助贫寒学子之用!” 陈纪眼神微动,但仍保持克制:“张使君行事果决,令人钦佩。然整顿吏治整饬学务,非一日之功,恐非一介武夫所能深谙。” 荀彧等的就是这句!他立刻正色道:“元方兄此言差矣!张使君虽出身军旅,然深知吏治清明、文教昌盛乃地方长治久安之基! 故甫定晋阳,便设‘司法曹’以正法纪,更欲求大才以整肃学务清理积弊拔擢真才!” 荀彧直视陈纪,目光锐利:“元方兄家学深厚,明察秋毫,更曾在地方历练,深知其中积弊。” 荀彧拿出张显的亲笔信和那份举荐他为“太原郡功曹从事”的奏章副本。 “使君深知元方兄之才,更敬重陈太丘公‘梁上君子’之风!故特命彧持此信与荐表前来。 使君言:‘功曹一职,掌郡吏选举、功过考课,乃郡府之纲纪所在!非陈元方之清正刚直明察秋毫不能任!’ 使君欲以功曹从事之重责相托,整顿吏治,清理学田积弊,重建选士之制!使寒门有路,贪渎无处藏身!” 荀彧语气激昂:“元方兄!昔日太丘公于乡里,尚能导人向善,使‘梁上君子’自惭而退。 今并州糜烂吏治败坏,学务荒废,正需兄承继父志,执掌纲纪,为并州生民涤荡污浊,开一清平世界!兄乃名门之后,身负天下之望,岂能坐视沉沦,独善其身于此陋室?” 荀彧最后放低声音,带着一丝恳切:“彧不才,亦知晓空谈误国。张使君定并州太平之志,有除暴安良之勇,更难得有整饬吏治、振兴文教之心!此等明主,此等良机,元方兄,岂可轻弃?颍川子弟,当为天下先!” 陈纪紧握着那份荐表,指节发白,荀彧的话如同重锤,敲打在他心头。 父亲的清名、自身的抱负、眼前破败的学馆、王氏倒台后的巨大权力真空和改革契机……种种思绪激烈碰撞。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那份压抑的郁气已被一种锐利和决然取代,他对着荀彧,也是对着虚空,斩钉截铁地说道:“好!荀文若,你赢了!这功曹纪应了!” 得到陈纪的准确答复,荀彧内心这才稍缓了几口气。 他拱手作揖:“元方兄大义!” 晋阳太守府的书房内,张显一席白袍,伏在宽大的紫檀木案几后,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烛光摇曳,在他疲惫却锐利的眼眸深处投下跳动的光影,也照亮了案头堆积如山的文牍。 手指划过一份摊开的竹简,上面是虑虒韩暨送来的急报,甲虒营军铁坊全力运转,得新甲五百套,新制环首刀千柄、长矛头千余已入库,然采掘铁矿人手不足,现生铁储备告急,需速调拨。 他提笔蘸墨,在简旁空白处批下“速调王氏抄没之生铁料千石,着韩暨亲验接收”。 字迹刚劲,力透简背。 刚搁下笔,又拿起另一卷。 这是谷雨所设密谍送回的密报,关于太原一众豪强的动向。 “阳曲张裕闭门谢客,然其心腹管家频繁出入城西酒肆,与祁县、榆次数家粮商密会,疑串联抗税,或囤粮居奇。”张显的指尖在“囤粮居奇”四个字上重重一敲,发出笃的一声轻响,眼神骤然转冷。 “主公。” 荀彧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风尘仆仆,却又透着一股如释重负的轻松。 张显抬头,看到荀彧掀帘而入,脸上虽带着奔波后的倦色,但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眸中,却闪烁着成功的光彩。 “文若回来了?辛苦。”张显放下手中的竹简,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带着探询:“如何?” 荀彧走到案前,深深一揖,脸上浮现出由衷的笑意:“幸不辱命!王公与元方兄,皆已应允出山!” “哦?”张显眼中闪过一抹舒心,他起身拉住荀彧的手臂鼓舞。 “好!文若当居首功!”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王烈德高望重,足以安定并州士林之心,陈纪名门之后,才干卓著,正是整顿吏治的得力臂膀。 这两人出山,如同一剂强心针,注入这千头万绪的乱局之中。 欣喜之色在张显脸上清晰地浮现,他松开拉住的手臂忍不住在案前踱了两步。 荀彧看着主公难得的情绪外露,心中也颇为欣喜。 然而,这份欣喜并未持续太久,张显的脚步缓缓停下,眼中的光芒渐渐沉淀,重新被一种更深沉的思虑所取代。 他走回案后,手指轻轻拂过那堆积如山的文牍,目光落在窗外的景色里。 “文若啊。”张显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喟叹。 “虽王公、陈元方出山,解我燃眉之急安士林之心,此乃大善,然则……” 他顿了顿,手指在案上那份记载密报的竹简上点了点。 “此等名士大贤,终究是借他山之石,其心志高洁其才学广博,然其根基在清望在门第在士林之誉。 他们可为我稳定局面,整顿吏治,却终究……”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仿佛穿透了眼前的烛火,看到了更远的未来、 “并州之困,根在积弊百年,欲真正改变,非一朝一夕之功,更非倚靠一二名士便能彻底扭转,我需要的是开启民智、从底层培养真正信得过且有实干的干才!” 他知晓请王烈陈纪二人不过是权宜之计,是为了堵住因王氏倾倒而沸沸扬扬的悠悠之口。 他的根不在东汉士林,而在广袤萍野之中的百姓身上。 现在借着王陈二人的声望暂时平衡了洛阳那边的士人获得了一些喘息之机,虽然不知晓能持续多久,但已然是足够了。 因为还有八九月,一场更大的风波就能将那所谓的百年豪族覆灭的动荡彻底抵消。 这段时间里便暂时稳着这二人吧,待时局一乱再逐渐收回权柄! 他看向荀彧,眼神中充满了对这位王佐之才的倚重和感慨:“今日能得王公元方之才,全赖文若三寸不烂之舌,洞悉人心!某欲表你为晋阳令不知可否?” 荀彧连忙躬身:“主公谬赞,彧不过尽己所能,因势利导,王公、元方兄本就有济世安民之志,只是困于时局,现下主公除暴安良锐意革新,这才方是他们愿意出山的根本。” “这晋阳令.”说实在的荀彧有点动心。 张显摆摆手,示意荀彧不必过谦:“那便这么定了。” 在原本的历史中调度曹魏诸事都能做到游刃有余,一个小小的太原张显相信荀彧定然是能够治理通顺。 他重新坐回案后,手指敲击着那份密报,眼神重新变得冷静。 “囤积粮秣.” “想发动乱之财是吧.” “司法曹悬于并州头顶的第一刀就从你们开始好了!” “传赵石!” “诺!” 第149章 :赵石掾史 阳曲县衙 县衙内堂。 新任阳曲令孙谦,一个四十出头、面容儒雅却难掩忧色的文官,正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刚接到郡里快马送来的公文,司法曹掾史赵石,奉暂代晋阳令荀彧之命,前来阳曲“整肃法纪,查核田亩赋税”! 虽说是暂代晋阳令,但明眼人都清楚,有那张使君在这暂代两字完全可以不看,那就是做实的晋阳令。 而且还是荀氏子,声望不小啊。 “查核田亩赋税?”孙谦苦笑,这六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坐立不安。 阳曲的水有多深,他这几个月算是领教了。 张半城——张氏家主张裕,其家族盘踞阳曲,良田阡陌相连,店铺占了大半条街,更有数百家僮私兵。 县中胥吏,大半姓张或与张家沾亲带故。 前任县令,不过是张家摆在明面上的傀儡。 他孙谦这个空降的县令,政令几乎出不了县衙!查张家的田亩赋税?那不是找死吗? “大人!大人!”一个心腹书吏慌慌张张跑进来,脸都白了。 “来了!那赵石来了!带着人,已经到了城门外!” 孙谦心头猛地一跳,急忙问道:“带了多少人?什么仪仗?” “就…就三辆马车,十几个随从,看着像是文吏和护卫。没…没打旗号,很低调。” 低调?孙谦心里更沉了,越是低调,越说明来者不善。 他硬着头皮:“快!随本官出迎!” 阳曲县西门,几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缓缓停下。 为首的车帘掀开,一个身着深青色官袍、头戴獬豸冠的青年官员走了下来。 他身材壮硕挺拔,步履大而快,面容刻板毫无表情,给人的印象更像是一员武将而非文臣。 说对了,赵石可不就是一员武将嘛,从桃源时期就是桃源卒,跟着张显从小山村一路走来都是军中军官,只不过是在虑虒时期时担任了八九月之久的县衙游辑头子。 而今锻炼了这么久,他也在张显的安排下正式入仕了,这第一次所担任的官职正是司法曹掾史。 作为征战过厮杀过的行伍,他的眼神可是给人压迫感十足,那双目盯上一个人了,就让人忍不住的哆嗦。 他身后跟着十余人,除了几个抱着文牍箱子的文吏,便是七八个身着轻甲、腰佩环首刀的护卫。 这些护卫步伐沉稳,眼神锐利,行动间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剽悍气息,绝非普通衙役可比。 孙谦带着县丞、主簿等一干人等,小跑着迎上来,脸上堆起十二分的热情:“本官阳曲令孙谦,恭迎赵掾史!掾史一路辛苦了!快请衙内歇息,本官已备下薄酒……” 孙谦的姿态摆的很低,因为他清楚自己不过是一被推出来的新任县令,而对方可是背靠风头无两的张中郎,还有明面的晋阳令背书。 他只能是两头都尽量不去得罪。 赵石抬手,动作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 他学张显的做派学的还挺像,不愧是一路都跟在身边的,有足够的耳濡目染。 止住了孙谦的话头。 他的声音不高,平平板板,没有任何起伏,像冰棱一样砸在地上:“孙县令不必多礼,奉荀县令,司法曹赴阳曲公干。 请县令即刻召集县衙所有在册吏员、各乡三老、啬夫,一个时辰后,大堂议事。 另,本官需调阅阳曲县近十年所有田亩鱼鳞册、赋税黄册、刑狱卷宗、户籍丁册。” 孙谦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冷汗刷地就下来了。 召集所有人议事?还要十年卷宗?这哪里是低调,分明是雷霆万钧! 他偷眼看向赵石身后那几个沉默的护卫,只觉得他们腰间环首刀的刀柄,在闪烁着刺骨的寒光。 “是…是!本官这就去办!这就去办!”孙谦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声应下,转身就呵斥着县丞主簿等人分头去办。 自己也急匆匆地跑回衙内安排。 赵石不再看他,目光平静地扫过阳曲县城略显破败的街道,以及远处几座高门大宅的飞檐。 没人看见他的眼神出现了那么一丝丝的小紧张,不过很快他便镇定了下来,几百人厮杀的场面都见过了,这些不过是小场面。 小场面. 一个时辰后,阳曲县衙大堂。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明明是白日,但灯火却是点起了一盏又一盏,生怕是惹到了这位掾史。 大堂内乌泱泱站满了人。 县衙大小吏员、各乡的三老(掌教化)、啬夫(掌诉讼赋税),人人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不少人偷偷抬眼看向堂上端坐主位的那位深青色官袍的官员。 那张毫无表情的脸,那两道幽深的目光,像巨石一样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孙谦坐在下首,如坐针毡。 赵石没有多余的废话,目光如冰冷的探针,缓缓扫过堂下众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本官赵石,奉荀县钧命,掌太原司法曹,整肃法纪厘清田赋,今日召集诸位,只为一事。” 他顿了一顿,大堂内落针可闻。 “阳曲县内,田亩不清赋税不实,豪强隐匿小民困顿,此等积弊非一日之寒! 自即日起,司法曹入驻阳曲,会同县衙,重启田亩大核!所有田土,无论官田、民田、私田、隐田,皆需重新丈量! 所有户籍,无论主户、客户、逃户、隐户,皆需重新造册!所有历年赋税账目,无论正税、杂税、加派、火耗,皆需重新厘清!”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下,堂下众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重新丈量?重新造册?重新厘清?这等于要把阳曲的天翻过来!这要动多少人的命根子! “凡有田地者,三日内,至县衙或各乡啬夫处,自行呈报田亩坐落、四至、等级、户主姓名。 逾期不报者,或所报不实者,一经查实,隐匿田亩一律充公!户主以瞒产论处,杖八十,徙边!” “杖八十,徙边!”几个站在后排的乡啬夫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凡胥吏、乡官,胆敢在丈量造册核税过程中,徇私舞弊索贿受贿、勾结豪强欺压小民者!”赵石的声音陡然拔高,冰冷刺骨,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狠狠刮过堂下每一个吏员的脸。 “一经查实,无论官职大小,无论牵涉何人,立斩不赦!家产抄没!” “立斩不赦!”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大堂内炸响!寒意瞬间从每个人的脚底板窜上天灵盖!几个胆小的书吏已经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孙谦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手脚冰凉。 他知道善者不来,却没想到能恶到如此地步!这哪里是查案,分明是架起了一口铡刀,悬在了整个阳曲官场和豪强的头顶! 赵石无视堂下死灰般的脸色,继续用他那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 “本官在县衙东侧院设‘直诉鼓’,凡阳曲百姓,无论良贱,有冤屈不平事,无论涉及何人何事,皆可击鼓鸣冤!司法曹吏员,轮值受理!凡有阻拦鸣冤者,视同藐视司法曹,视同藐视钧令,严惩不贷!” “司法曹即日行文阳曲各豪强大户,限五日内,将历年所欠田赋、丁税、杂课,连同滞纳罚金,一并缴清!逾期不缴者,司法曹将依法封产、拘人、拍卖抵偿!” 最后通牒!这是毫不掩饰的最后通牒! 赵石说完,不再看堂下众人一眼,起身,径直离开。 留下满堂死寂,以及无数颗沉入冰窟、剧烈跳动的心脏。 后堂。 赵石的心脏也在砰砰直跳,他以往也只是见过主公是这般办案的,这次还是他第一回自己主案。 后背湿了一片,他问向身侧护卫也是同批桃源卒:“怎样,有没有露怯?” 那护卫笑道:“石头哥你就放心吧,主公说了你照实的办,没人敢拿你怎样。” “唉,我都巴不得他们拿我动刀了,用嘴皮子哪有用刀方便” 赵石叹了口气。 消息像瘟疫一样,传遍了阳曲县的每一个角落,也传进了那座位于城东、占地广阔、朱门高墙的张家大宅。 张府花厅,暖炉熏香,一派富贵气象。然而气氛却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家主张裕,年约五旬,保养得宜,面皮白净,此刻却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他猛地将手中的白瓷茶盏掼在地上,“啪嚓”一声脆响,碎片和茶水四溅! “赵石!竖子安敢如此!”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喷薄着怒火与阴鸷。 “查田?清税?设直诉鼓?还要老子五日内缴清历年积欠?他张显这是要掘我张家的根!是要把整个阳曲的士绅往死里逼!” 厅内坐着七八个阳曲县有头有脸的豪强家主,都是张家的附庸或盟友,此刻人人脸色难看,惊怒交加。 “张公,明眼人都知道这太原已经易主了,那张显可是个六亲不认的主儿!在晋阳城就杀得人头滚滚!那赵石带来的那些护卫,看着也像是张显的亲兵,个个都是见过血的!” 一个胖家主擦着额头的冷汗,声音发颤。 “怕什么!”另一个面相凶悍的家主拍案而起。 “他赵石就带了十几个人!强龙还不压地头蛇!他敢动真格的,咱们就……” “就怎样?”张裕冷冷地打断他,眼中闪烁着老狐狸般的算计。 “聚众抗法?给他赵石一个杀人的由头?别忘了晋阳城头挂着的那些人头!张显连王氏都敢灭族,别说咱们这些小城的鸡了!” 众人顿时语塞。 “那…那我们就这么任他宰割?把田亩都报上去?把积欠都缴了?那以后还怎么活?” 有人不甘心地低吼。 “报?缴?”张裕阴恻恻地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残忍。 “他赵石不是要查吗?不是要清吗?好啊,让他查!让他清!” 他环视众人,压低了声音:“告诉各家庄户,谁敢去县衙报田亩?谁敢去击那劳什子直诉鼓?打断他的腿!让他全家在阳曲活不下去! 告诉那些穷棒子,张家倒了,他们连口稀粥都喝不上!还有县衙里那些我们的人,该装病的装病,该‘遗失’卷宗的‘遗失’卷宗! 该算不清账的就算不清账!阳曲的天,不是他赵石想翻就能翻的!只要张显还想稳定太原,就绝不会在王氏刚灭的时候再杀氏族豪强! 我倒要看看这赵石倚仗不了兵士,还能弄出什么水花来!” “那以后呢?”一人低语道,与其中不免畏惧那张中郎的名号。 “以后?”张裕嗤笑一声。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等风头过了,以往怎么给王氏的就怎么给张显好了,大不了就再多给几成!” “我还真就不信这世上还真有会给那些穷棒子泥腿子出头的人在!” 阳曲县衙东侧院,新设的“直诉鼓”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在料峭的寒风中显得格外刺眼。 鼓槌孤零零地挂在旁边,三日来,无一人敢碰。 赵石站在廊下,看着那面寂静的鼓,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派出去催促各乡呈报田亩、召集人手丈量的吏员,大多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带回的消息如出一辙、 “掾史,李乡啬夫告病,卧床不起,鱼鳞册锁在库里,钥匙找不到了……” “王家庄的管事说,庄户们忙着秋收之事,实在抽不出人手,也……不敢乱报田亩,怕报错了吃官司……” “赵乡的三老说,乡里老人多,记不清那些陈年旧账了,卷宗……前年库房漏雨,泡烂了不少……” 县衙里,本该忙碌起来的吏员,也病倒了一半。 剩下的要么一问三不知,要么对着堆积如山的陈旧卷宗抓耳挠腮,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却连个像样的数字都凑不出来。 整个阳曲县,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风雪给冻结了,赵石和他带来的十几个人,如同陷入泥沼的困兽,空有锋利的爪牙,却无处着力。 “石头哥,这帮孙子,摆明了是串通好了!软刀子杀人!”一个护卫愤愤地啐了一口,手按在刀柄上。 “要不我带几个兄弟,去把那几个密会的粮商先抓了?撬开他们的嘴!” 赵石猛地抬手制止,眼神锐利如刀:“不可!抓几个小喽啰顶什么用?打草惊蛇,反而让他们有了防备,张裕那老狐狸,等的就是我们沉不住气,给他送把柄!”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主公派他来,不是让他逞匹夫之勇而是锻炼为官一道的。 他想起临行前,荀先生那看似随意却意味深长的叮嘱:“赵掾史,阳曲乃试金石,遇阻莫急,水浑才好摸鱼,有时,示敌以弱,方能诱敌深入。” 示敌以弱?诱敌深入? 兵法也是法!这可是他拿手的了。 赵石看着空荡荡的直诉鼓,看着装聋作哑的县衙,一个念头在心底逐渐清晰。 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向孙谦的签押房,脸上刻意带上了几分焦躁和怒意。 “孙县令!”赵石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砰地一声推开门。 “你看看!这像什么话?整整三日!田亩呈报寥寥无几!卷宗混乱不堪!吏员称病怠工!这清查还如何推进?你身为县令,难道就坐视不理吗?!” 孙谦正在对着一堆“遗失损毁”的账册发愁,被赵石这劈头盖脸的一顿喝问,吓得一哆嗦,脸色煞白,连忙起身告罪、 “赵掾史息怒!息怒!下官……下官也是心急如焚啊!可……可张氏在阳曲根深蒂固,盘根错节,下官初来乍到,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他急得额头冒汗,把责任一股脑儿推给张裕。 “心有余力不足?”赵石冷笑一声,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笔墨纸砚乱跳、 “我看是阳曲上下,根本没把使君的新政、没把司法曹放在眼里!好!好得很!既然阳曲县衙指望不上,那本官就自己来!明日,本官亲自带人,去城郊几个庄子看看!我倒要瞧瞧,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 说完,他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留下孙谦在原地,又是惶恐又是疑惑。 赵石这反应……似乎有点过于外露了?不像他前几日那冰冷沉稳的样子。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快地传到了张府。 “哦?那块臭石头开始气急败坏了?”张裕躺在暖榻上,悠闲地品着香茗,听完管家的汇报,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亲自带人去庄子?好啊!让他去!告诉各庄管事,庄户们该干什么干什么,不用理会他,他想查田?没有庄头带路,没有佃户指认,他连地界都分不清! 让他自己在地头转悠,喝西北风去!对了,让几个机灵点的佃户,远远看着,学学他那气急败坏的窘态,回头也好让大家乐呵乐呵!” 管家谄笑着应下:“老爷高明!小的这就去安排!保管让那姓赵的灰头土脸,自取其辱!” 晋阳,郡守府。 荀彧并未在阳曲,但阳曲的一举一动,皆通过隐秘渠道,事无巨细地呈报于他的案头。 谷雨垂手立在一旁,低声汇报:“……赵掾史佯怒,明日将亲赴城郊张氏田庄,张裕已下令各庄不理不睬,欲使其难堪。” 荀彧放下手中的笔,指间拈着一份刚刚誊抄好的名单。 他脸上并无意外,反而露出一丝成竹在胸的淡然笑意。 “赵石也有急智,不愧是主公看重培养的人选,这一步恰到好处,张裕以为赵石沉不住气自乱了阵脚,却不知这正是引他入彀的第一步。” 荀彧的声音平静而清晰:“他以为阳曲是铁板一块水泼不进?殊不知,最坚固的城墙,往往都是从内部开始崩塌的。” 第150章 :一人死!或举族灭! 荀彧将桌上的那份名单推到谷雨面前:“名单上这些人,皆是时霖的密谍查实,与张裕素有积怨或被其侵夺田产、或被其逼死亲眷的阳曲本地小地主及寒门士子。 他们平日慑于张氏淫威,敢怒不敢言。 如今,时机到了。” 谷雨接过名单,眼神锐利:“荀县的意思是?” “你亲自带几个得力人手,持我手书,今夜便潜入阳曲。”荀彧的眼神深邃。 “避开张氏耳目,秘密接触名单上的人。告诉他们三件事、” 荀彧的声音压低。 “其一,司法曹掾史赵石,乃使君心腹,此番清查,铁面无私,背后有使君全力支持,张裕之流死期将至!” “其二,明日再让赵掾史亲临田庄查勘,引蛇出洞,制造混乱之机!” “其三,若想伸冤,若想夺回被侵之产,明日便是千载难逢之机! 让他们暗中联络可信佃户、乡邻,待赵掾史在庄外‘受阻’、吸引张氏爪牙注意之时,立刻聚集,直接冲击张氏各庄的账房、仓廪! 抢夺田契、账册!尤其是历年佃租、借贷的底账!抢到之后不必恋战,立刻带着东西直奔县衙敲响直诉鼓! 赵掾史的人,会在鼓前接应!” 谷雨眼中精光一闪:“荀县妙计!驱虎吞狼,乱中取栗!张裕只顾防备赵掾史,绝想不到后院起火!那些苦张裕久矣的有此良机,又有使君威名和司法曹撑腰,必如干柴烈火,一点就燃!” “正是此理。”荀彧微微颔首。 “记住,动作要快,要狠!制造混乱抢夺关键罪证!只要第一面鼓被敲响,只要第一份血泪控诉和铁证呈到赵石面前,阳曲这潭死水,就彻底活了!张裕这堵看似坚固的墙,便会出现第一道致命的裂痕!” “诺!雨明白!定会布置妥当!”谷雨收起名单,拱手告退。 荀彧走到窗前,望着晋阳城渐渐亮起的灯火,神色沉静。 阳曲之局,看似赵石在前方硬碰硬的攻坚,实则真正的杀招,是他在后方利用豪强本就不可能完全团结的矛盾点,点燃受害者积压的怒火,在敌人最松懈的时刻,给予最致命的一击。 这,才是瓦解地方豪强盘根错节势力的上策。 翌日,阳曲城郊,张氏最大的田庄外。 赵石带着几个文吏和护卫,果然被“晾”在了地头,几个管事模样的人皮笑肉不笑地拱着手。 “哎呀,赵掾史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只是不巧,庄头今日进城办事去了,没有他带路,小的们实在不敢乱指地界啊,这田亩四至,弄错了可是大罪!要不……你改日再来?” 远处的田埂上,影影绰绰有些佃户探头探脑,指指点点,隐约传来压抑的嗤笑声。 赵石脸色铁青,按捺着怒火,大声呵斥了几句,声音在空旷的田野里显得有些无力,他装作气急败坏的样子,带着人沿着田埂来回踱步,似乎想自己找出点端倪,却更像是无头苍蝇。 张氏派来看热闹的几个眼线,看得津津有味,觉得这赵掾史也不过如此,虚张声势罢了。 就在赵石这边吸引着张裕及其爪牙绝大部分注意力的时候,阳曲县内以及周边几个张氏田庄,一些密谍昨夜暗中奔波,将这如同平静的油锅里,猛地投入了火星! “乡亲们!张裕那厮侵吞我家祖田,逼死我爹!今日有晋阳令下使君做主!有司法曹撑腰!跟我去张家账房,抢回田契!讨还血债!” 一个双眼赤红的中年汉子,挥舞着锄头,嘶声呐喊。 “张家放印子钱,利滚利夺了我家宅基!跟他们拼了!” “抢账本!那是他们喝我们血的证据!” “去县衙!敲鼓鸣冤!” 压抑了数年、数十年的怒火,在荀彧派人传递的“使君支持”、“赵掾史接应”的鼓舞下。 在密谍制造出的混乱间隙中,轰然爆发! 谷雨不愧是并州豪强出身,他挑选的目标都是按自己的习惯去找,保准精准无比。 这些都是与张裕有深仇大恨、且有一定号召力的人。 他们振臂一呼,早就被暗中串联好的乡邻、佃户,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张氏庄园那看似森严、 实则因主力被赵石吸引而空虚的防卫! “干什么?你们要造反吗?!” “拦住他们!快拦住!” 张氏留守的庄丁、账房先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惊恐的呼喊声被淹没在愤怒的人潮中。 账房被砸开,柜子被撬翻,成捆的田契、借贷契约、收租账册被疯狂抢夺! 有人抱着抢到的账册,不顾一切地冲出庄园,朝着县城方向狂奔! “快!去县衙!敲鼓!” “赵掾史在等我们!” 阳曲县衙东侧院。 那面蒙尘的直诉鼓,终于被一只布满老茧、颤抖却无比有力的手抓住! 咚!咚!咚! 沉闷而带着无尽冤屈的鼓声,如同惊雷,第一次在阳曲县衙的上空炸响! 瞬间撕裂了多日来的死寂! 鼓声响起的同时,县衙大门外,几个浑身是泥、气喘吁吁却眼神亢奋的汉子,抱着沾着血迹和泥土的账册、田契,嘶声力竭地大喊、 “司法曹赵掾史在上!草民有冤!状告张裕侵夺田产,逼死人命!证据在此!” “草民状告张裕私放印子钱,盘剥乡里!账册在此!” “求赵掾史做主啊!” 早就按赵石吩咐守在鼓旁的司法曹护卫,立刻上前,大声喝道:“击鼓鸣冤者何人?所告何事?可有凭据?!” 声音洪亮,传遍半个县衙。 “有!有凭据!这些都是从张家账房抢出来的!” 告状者高高举起手中的账册契约。 护卫验看,立刻高喊:“收状!带人证物证,随我面见赵掾史!” 当第一个喊冤者被护卫“护送”着,抱着血淋淋的罪证穿过县衙前院,走向赵石所在的后堂时,整个阳曲县衙都轰动了! 装病的吏员忘了呻吟,算账的主簿忘了拨珠,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或听着这一幕的发生! 消息如同野火燎原,瞬间烧遍了阳曲县城。 “有人敲鼓了!” “告了张半城!抢了张家的账本!” “赵掾史接状了!” 那些还在观望、还在犹豫的苦主,那些被张裕压制的小地主,眼睛瞬间红了! 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走!我们也去!” “拿上咱们的冤屈!去敲鼓!” “赵掾史真的敢接状!” 咚咚咚!咚咚咚! 直诉鼓的响声,从零星,迅速变得密集、连绵不绝!县衙东侧院外,转眼间就排起了长龙! 无数饱受欺凌的百姓,拿着血泪控诉的状纸,或者干脆抱着从张家各处仓促间抢出的、能证明自己冤屈的零星证据,涌向县衙! 后堂。 赵石听着外面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亮的鼓声和喧哗声,脸上那刻意装出来的焦躁和怒意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猎人看到猎物终于入网的锐利和沉稳。 他霍然起身,抓起案上象征着司法曹掾史权威的铜印,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来人!升堂!” “传令所有司法曹吏员、护卫,即刻到位!” “请孙县令及县衙一应官吏,大堂听审!” “本官今日,要在这阳曲县衙,公审张裕,厘清阳曲多年积弊!” 随着赵石一道道命令的下达,冰冷的司法机器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最后,他又对身边一人轻声道:“让昨夜抵达城外驻扎的虑虒县兵素来!以防鱼死网破!” “诺!” 半个时辰后。 阳曲县衙大堂。 那面沉寂了三日的直诉鼓骤然擂响的声浪尚未平息,此刻,更汹涌的声潮几乎要掀翻这座象征着阳曲最高权力的屋脊。 大堂之内,气氛凝重如铅,空气仿佛凝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沉重。 赵石高踞主位,深青色的官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硬如铁。 他面前宽大的公案上,獬豸铜印在烛火下闪烁着冰冷的幽光,象征着司法曹不容亵渎的威严。 两侧,他带来的司法曹吏员和护卫肃然而立,眼神锐利如鹰隼,手按刀柄,一股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无声地弥漫开来。 压得堂下那些被迫赶来“听审”的阳曲县衙大小吏员、各乡三老啬夫们噤若寒蝉,个个面如土色,冷汗涔涔。 大堂之外,喧嚣震天。 黑压压的人群将县衙围得水泄不通,愤怒的呼喊、悲怆的哭诉、急切的催促交织成一片惊涛骇浪。 “赵掾史!为我们做主啊!” “张裕那厮害得我家破人亡!” “交出张裕!严惩恶霸!” “.” 被司法曹护卫严密“护送”进来的苦主们,一个接一个,如同打开了地狱的闸门,将积压了数十年、浸透着血泪的控诉倾泻而出。 他们跪在冰冷的地砖上,颤抖着双手,呈上刚从张家庄园账房里抢夺出来的、还带着墨迹和泥土气息的田契、借贷契约、收租底账。 这些冰冷的纸张,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灼烧着每一个在场者的神经。 “草民李二!状告张裕!五年前,张裕看中我家祖传的十亩水浇地,勾结县衙污吏,伪造借贷文书,硬说我爹欠他张家高利贷三百贯!我爹气不过,前去理论,竟被其恶奴活活打死!这是当年伪造的借据!这是我家地契!” 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双目赤红,声音嘶哑,将几张木牍重重拍在地上,额头狠狠磕在冰冷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小妇状告张裕!前年我丈夫病重,为抓药向张家借粮三斗,利滚利,不过半年竟成了十石!丈夫病亡,张家便来强占我家仅有的三间草屋和两亩薄田!将我孤儿寡母赶出家门!这是当时的借粮契!上面那血指印,是我丈夫按的!他……他咽气前还在念叨这债啊!” 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抱着一个瘦小的孩子,哭得几乎昏厥,手中的一张木牍契约被泪水浸湿。 “草民赵石头!状告张裕!他张家修祠堂,强占我赵氏一族三亩祖坟地!族老前去阻拦,被打断双腿,至今卧床!这是族中几位老人联名血书” 一个精瘦的青年咬牙切齿,双手捧着一块染血的木牍和几张简陋的葛布。 …… 一份份血泪控诉,一桩桩铁证如山!田契上清晰的四至标记,借贷契约上触目惊心的利息条款,收租底账上密密麻麻盘剥佃户的记录……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匕首,一层层剥开张氏家族披在光鲜亮丽外衣下的累累罪恶。 每一桩罪状被宣读,每一份证据被呈验,都引来堂外百姓震天的怒吼和咒骂。 孙谦坐在旁听的下首位置,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感觉自己像是坐在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口上。 那些控诉,那些证据,有不少都牵扯到他县衙里的吏员,甚至隐隐指向他这个“无能”的县令!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官袍。 “孙县令!”赵石冰冷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骤然响起,打断了堂下又一位苦主的哭诉。 孙谦猛地一哆嗦,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慌忙起身,声音发颤:“下……下官在!” 赵石的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钢锥,直刺孙谦心底:“李二所告,其父被张裕恶奴殴毙一案,卷宗何在?当年县衙是如何处置的?” “这……这……”孙谦只觉得喉咙发干,舌头打结。 “下官……下官初来乍到,实在……实在不知旧年卷宗……” “不知?”赵石冷笑一声。 “那好,念你初至阳曲施政不久,此事便与你无干,先退下,阳曲之事暂由司法曹代理,待得荀县后续安排至此,再定你之事!” “.诺.” 孙谦颤巍巍地拱手,但心里却是彻底松了口气,有赵石这句话在,他的命算是保住了。 处理完孙谦赵石猛地抓起案上一份从张家抢出的账册副本,“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他虎视堂中诸吏!呵道! “这张氏‘人情往来’账册上,清清楚楚记载着,光和元年(即五年前)腊月,簿吏刘能,收受张裕‘炭敬’百贯!衙头王五,收‘节礼’钱三十贯!就在李二柱之父被殴毙后三日!诸位,你们告诉本官,这是什么‘人情’?什么‘往来’?!” 账册摊开在地,那几行墨字如同毒蛇,噬咬着所有人的眼睛。 堂下跪着的李二柱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众吏员中的几人,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就是他!那个刘能!那个王五!就是他们带人把我爹的尸首拖走的!说是……说是自己摔死的!” 堂外瞬间炸开了锅! “狗官!” “官匪一家!” “杀了这些狗官!” 群情激愤,声浪几乎要冲破屋顶。 被点出名字的几人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瘫倒在地,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们知道,自己完了,阳曲的天,彻底塌了! 就在这混乱达到顶点,愤怒的火焰即将吞噬一切之时,县衙大门外,传来一阵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喧嚣! 马蹄声、叫骂声、刀剑碰撞的金铁交鸣声,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来! “滚开!都给老子滚开!” “谁敢拦张公的路!” 只见县衙大门外,原本围观的百姓如同潮水般惊恐地向两侧退开,让出一条通道。 一群手持刀枪棍棒、甚至还有几张猎弓,穿着杂乱却个个面带凶悍之气的汉子,簇拥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气势汹汹地直冲县衙大门而来!为首一人骑在高头大马上,正是张裕的心腹管家张福,他挥舞着一柄环首刀,面目狰狞地嘶吼着。 马车的车帘猛地被掀开,张裕那张保养得宜、此刻却因暴怒而扭曲变形的白胖面孔露了出来。他双眼赤红,死死盯着县衙大堂的方向,嘶声咆哮: “反了!都反了!赵石!你这黄口小儿!安敢如此辱我!安敢动我张家根基!给我冲!冲进县衙!把那个姓赵的给我碎尸万段! 把那些刁民全都抓起来!我看谁敢在阳曲动我张裕一根汗毛!” 张裕彻底疯了!他苦心经营数十年的堡垒,在短短半日之内,被那些他视如蝼蚁的贱民和赵石这个“酷吏”联手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血淋淋的罪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无法容忍这种羞辱,更无法想象失去一切的后果! 恐惧和暴怒彻底冲垮了他的理智,他要鱼死网破!他要血洗县衙! 用最暴烈的手段,将这场审判,连同那些控诉他的人和证据,一起埋葬! 三百多名张氏豢养多年的家僮、私兵,在张裕的咆哮和张福的带领下,如同红了眼的野兽,嚎叫着撞开县衙门口几个试图阻拦的衙役,挥舞着兵器,潮水般涌向大堂! “保护掾史!” 赵石带来的那七八名护卫反应极快,呛啷啷拔刀出鞘,瞬间在赵石公案前结成一个小小的半圆阵势,刀锋对外,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冰冷的杀意。 他们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眼前这阵仗,还吓不倒他们。 堂内的吏员们则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抱头鼠窜,寻找掩体。 孙谦更是瘫在地上,裤裆处一片湿热,竟是吓尿了。 混乱中,赵石霍然起身! 他没有拔刀,甚至没有去看那些如狼似虎冲进来的私兵。 他一步踏出公案,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山岳般的压迫感,直接迎向了汹涌的人潮! 护卫死死拱卫在其左右,刀锋没有丝毫的颤抖。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穿透混乱的人群,精准地锁定了马车中暴跳如雷的张裕! “张裕——!” 赵石的声音并不算特别洪亮,却如同一声闷雷,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喧嚣、叫骂和兵刃碰撞声,清晰地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尤其是张裕的耳中!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张氏私兵,被这突如其来的、蕴含着巨大威严和冰冷杀意的喝声震得脚步一滞。 赵石无视那近在咫尺、寒光闪闪的刀锋,他脚步不停,反而向前再踏一步,距离张裕的马车只有不到四十步之遥! 他死死盯着张裕那双因暴怒而失焦的眼睛,一字一句,声音如同从九幽寒冰中凿出,带着令人骨髓冻结的森然、 “你——想——清——楚——了——?!” “今日,你踏进这县衙一步,便是聚众谋反!冲击官府!刺杀朝廷命官!此乃——诛!九!族!之!罪!” “诛九族”三个字,如同三柄万钧重锤,狠狠砸在张裕的心口! 他那被怒火烧得通红的脑子,如同被兜头浇下了一桶冰水,瞬间一个激灵!诛九族……张家上下百余口……祖坟宗祠……百年基业……灰飞烟灭…… 赵石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如同冰冷的铁链,继续缠绕、收紧、 “你张裕一人死,或可保全你张家香火,苟延残喘!” “你若敢动刀兵,伤我一人,伤百姓一人,伤这县衙一草一木……” 赵石的目光扫过那些因他话语而明显气势一窒、面露犹豫的张氏私兵,声音陡然拔高到极致,如同惊雷炸裂、 “本官在此直言!使君必以雷霆之势调并州铁骑!踏平你张氏坞堡!屠尽你张氏满门鸡犬不留!掘你祖坟挫骨扬灰!让你张裕,成为你张氏一族的千古罪人!永世不得超生!” “一人死!或举族——皆!诛?!” “选——!!” 最后一声“选”字,如同带着血气的咆哮,在死寂下来的县衙前院轰然回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第151章 :太原定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张裕脸上的暴怒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惨白如金纸的恐惧和茫然。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刚才那股要毁灭一切的疯狂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 诛九族……屠尽满门……挫骨扬灰……千古罪人……这些字眼在他脑海中疯狂盘旋,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神经。 他还是不够鲁莽,多年来的勾心斗角总是让他习惯权衡,所以才会被这一句话给钉在当场。 若他无智,此刻就该冲进县衙杀杀杀,哪管以后洪水滔天。 他握着马车窗棂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剧烈地颤抖着。 他看着赵石那双毫无感情、如同深渊寒潭般的眼睛,那里只有一片冰冷的、宣告死亡的决绝。 他知道,这个人不是在恐吓!他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张显在晋阳城头挂起的人头,就是最好的证明! “哐当!”一声脆响。 张福手中的环首刀第一个掉落在地,他脸色煞白,看着赵石,又看看马车里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的张裕,腿肚子开始打颤。 紧接着,“哐当!”“哐当!”声不绝于耳。 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冲在最前面的私兵们,手中的刀枪棍棒纷纷脱手落地,他们眼中的凶悍被巨大的恐惧取代。 他们是为张家卖命,是为了钱财和威慑乡里,不是为了跟着家主一起被诛九族,被挫骨扬灰! 三百多人的队伍,刚才还气势汹汹如狼似虎,此刻却像被抽掉了脊梁骨,鸦雀无声,僵立在原地,进退失据。 只有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赵石依旧站在原地,如同一尊冰冷的铁铸像。 他身后的护卫,刀锋依旧对外,眼神锐利如初,但紧绷的肌肉已然松弛了几分。 堂内堂外的百姓,从极度的惊恐中回过神来,看着这戏剧性逆转的一幕,看着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张裕此刻面无人色的样子,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和呐喊! “赵掾史威武!” “拿下张裕!” 这排山倒海的声浪,成了压垮张裕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身体猛地一晃,眼前一黑,肥胖的身躯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软软地从马车窗口滑落,瘫倒在车厢里,彻底昏死过去。 “家主!家主!”张福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扑进车厢。 县外,马蹄声又是阵阵,驻扎在阳曲城外四十里处的虑虒县兵也是及时赶到,他们昨天就收到了密信于昨夜抵达。 赵石心头彻底轻松,眼中寒光一闪,厉声喝道:“张裕昏聩失仪,咆哮公堂,纵奴行凶冲击官府!罪证确凿!来人!给我拿下!押入县衙大牢,严加看管!其余张氏人等即刻缴械!敢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诺!”司法曹护卫齐声应喝,声震屋瓦。 如狼似虎地扑上前去,将昏死的张裕像拖死狗一样从马车里拖了出来,戴上沉重的枷锁镣铐。 而一众虑虒县兵也在赵石熟络的桃源卒带领下接管了县衙防务。 那些早已吓破胆的私兵家僮,哪里还敢反抗,纷纷丢下武器,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一场足以将阳曲县衙化为修罗场的血腥冲突,就这样在赵石一人一喝之下,消弭于无形。 当夜,阳曲县衙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赵石根本不给任何人喘息和串通的机会。 在将张裕打入大牢、控制住其所有心腹爪牙之后,他立刻下令,司法曹全体吏员、孙谦及其县衙所有还能动弹的吏员,外加紧急从虑虒调来的百余名县兵,全部出动!目标——张氏府邸及所有庄园、店铺库房! 查封!清点! 没有繁琐的程序,没有多余的废话。 在无数阳曲百姓自发举着火把的围观下,在那些刚刚敲了鼓、报了仇、眼中还燃烧着兴奋和期待的苦主们的注视下,张氏那象征着“张半城”权势的朱漆大门,被沉重的撞木轰然撞开! 门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檀香、脂粉和隐隐霉味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 然而,当举着火把的吏员和兵丁涌入之后,这富贵气息很快被此起彼伏的惊呼所取代。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前院。 假山池沼,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极尽奢华。 但这只是开胃小菜。 真正的震撼,在库房。 当张氏最大、最隐秘的主库房那厚重的包铁木门被强行撬开时,即使是一众这样见过战场残酷、亲手砍下过敌人头颅的悍卒,瞳孔也不由得猛地一缩! 火光跳跃,映照出库房内令人窒息的景象。 库房极大,足有寻常宅院数倍大小。 靠墙是一排排巨大的、顶到房梁的紫檀木架子。 架子上,分门别类,堆满了令人眼花缭乱的物件、 最里侧,整整齐齐码放着数百块金饼!每一块都足有成人巴掌大小,厚约寸许,在火光下散发着沉甸甸、黄澄澄的诱人光泽,粗略看去,不下五百! 旁边,是数十个敞开的漆木箱子,里面堆满了各色金银锭、银饼,还有成串成串的“五铢”铜钱,如同小山一般,几乎将箱子撑破!铜钱特有的金属气息混合着灰尘,弥漫在空气中。 更有几口箱子,专门盛放着精美的金银器皿——酒樽、碗碟、烛台、首饰……上面镶嵌着珍珠、玛瑙、琉璃,流光溢彩,显然是准备送礼或自用的精品。 另一侧的木架上,层层迭迭堆满了各色锦缎丝绸。蜀锦的华美、绫的轻柔、齐纨的细密……赤橙黄绿青蓝紫,如同打翻了染缸,绚烂夺目。 这些丝绸大多用防潮的毡布包裹着,一匹匹堆积如山,数量之多,足以让晋阳城最大的布庄汗颜。 其中不少匹料上,还印着皇家贡品的特殊标记! 靠近门口的几个架子上,摆放着更为珍贵的物品。 有镶嵌着硕大夜明珠的金冠,有整张毫无杂色的雪白狐裘,甚至还有几株用玉盆盛放、叶片翠绿欲滴的珍稀珊瑚树! 这些东西,显然不是阳曲这种地方豪强该有的,来源不言而喻。 角落里,散乱地堆放着许多竹简古籍和文房之宝。 名贵的砚、墨、笔,如同破烂般被随意丢弃在一边。 张裕附庸风雅,搜刮了不少好东西,却显然并不珍惜。 “我的天啊……”一个负责清点的老吏员,手一哆嗦,手中的算盘差点掉在地上,声音都在发颤,“这……这得值多少贯钱啊……” 与此同时,派往张氏各处庄园和店铺查封的队伍,也陆续传回了令人咋舌的消息。 从张氏庄园账房和各处隐秘地点搜出的田契、地契,堆积起来足有数米高! 经过初步整理,张氏及其核心附庸家族在阳曲一县之内,隐匿未报、非法侵占、强买强卖的良田、山林、水塘,总计竟达惊人的两万三千余亩! 这几乎占到了阳曲县登记在册总田亩数的四成!每一张田契背后,都浸透着无数小农的血泪。 各种账册更是浩如烟海,田租账、高利贷账、商铺流水账、行贿账(记录着历年向各级官吏“孝敬”的明细,时间、人名、金额、事由一清二楚!)、 人情往来账……这些账册不仅坐实了张裕及其家族盘剥乡里、鱼肉百姓、贿赂官吏的种种罪行,更如同一张巨大的蛛网,将阳曲乃至太原郡部分官吏都牢牢地粘在了上面! 查封张氏最大的三处庄园粮仓时,吏员们再次被震撼。 巨大的仓廪里,黄澄澄的粟米、小麦堆积如山,一直堆到仓顶!粗略估算,仅这三处粮仓存粮就超过一万五千石! 足够阳曲全县百姓吃上大半年!在去冬今春粮价飞涨之时,张家的粮仓却满得要溢出来! 这巨大的反差,让所有参与清点的吏员都感到了一阵阵的心寒。 前有王氏,后有张氏,豪强氏族何其似也! 清点工作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 赵石几乎不眠不休,亲自坐镇监督。 司法曹的吏员、临时调来的书吏、甚至一些识字的兵卒,都被发动起来,点着油灯和蜡烛,在堆积如山的财物、契书、账册中埋头苦干。 一份份清单被飞快地整理出来,送到赵石案头。 “掾史!主库房初步清点完毕!计有金饼九百四十七饼,银锭千余斤,成色上好的五铢钱……初步估算折合铜钱约六百八十万贯!各类金银器皿、珠宝玉器……估价难以估量,至少……至少再值四百万贯以上!” 一个吏员的声音激动得发颤。 “掾史!田亩汇总:隐匿、侵占、非法所得田产,总计两万三千六百七十四亩!山林、水塘、宅基另计!” “掾史!各处粮仓汇总存粮:粟米一万一千石,小麦四千三百石,杂粮两千石,总计一万七千三百石!” “掾史!各商铺查封浮财及货物,初步估价约五十万贯!另有借贷抵押的地契、房契无数,尚在清理……” 一个个天文数字被报出来,赵石却是格外的冷静。 多吗? 多! 但比起当日在晋阳查封王氏家财,这阳曲张氏不过是小猫小狗而已。 他的脑海又一次的念其自己的主公,显哥私下跟他们这些村里的伙伴时常念起的事。 百姓羸弱罪不在懒惰,而在豪强地主。 以往他可能并不理解的足够清晰,但经过这几次的抄家以后,他彻底明白了。 豪强都是趴在百姓身上敲骨吸髓的巨蠹! 不论是在中原,还是在边地! 当最后一份主要清单汇总到赵石手中时,他深吸一口气,提笔蘸墨,在一份早已准备好的、送往晋阳郡守府的汇报文书上,郑重地写下了触目惊心的数字和罪证摘要。 他特意在末尾加了一句:“张氏之富,逾州郡府库,其罪之深罄竹难书!阳曲百姓苦张氏久矣!今赖使君天威,荀县令运筹司法曹上下用命,方破此百年坚冰!此役所获,钱粮军械田产如数记录尽数封存,恭候使君、县令钧裁!” 晋阳,郡守府书房。 烛光柔和。 荀彧并未休息,他正与刚刚安顿下来的王烈、陈纪商议着太原郡开春后劝课农桑、兴修水利以及整顿县学的具体章程。 谷雨无声无息地闪入,将一份密封的、带有阳曲县司法曹火漆印的厚厚文卷,轻轻放在荀彧的案头。 荀彧停下与王烈的交谈,拿起文卷,拆开火漆。 他看得很快,目光在那些惊人的数字和简洁却字字千钧的罪状摘要上迅速扫过。当看到“金九百饼,钱粮田产估值千万贯……”等字样时,他温润如玉的脸上,神色依旧平静,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早已预料、却依旧复杂的光芒。 王烈和陈纪注意到荀彧神色的细微变化,都停下了话语,投来询问的目光。 荀彧没有立刻解释,而是将文卷轻轻递给王烈。 王烈接过,只看了一眼,那清癯的脸上便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和痛心,他长长叹息一声:“触目惊心……民脂民膏,竟至于斯!” 他将文卷又递给陈纪。 陈纪快速浏览,眉头紧锁,眼中既有对豪强罪恶的愤怒,也有对如此巨额财富的震动,最终化作一声冷笑:“硕鼠巨蠹!死有余辜!赵掾史,干得利落!” 荀彧端起手边微温的茶盏,指腹在细腻的瓷壁上轻轻摩挲,目光投向窗外晋阳城宁静的夜空,仿佛穿透了数百里的距离,看到了阳曲县衙那灯火通明、清算罪恶的场景。 他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 “阳曲破,则太原人心定矣。 此獠伏诛当为出头鸟予并州一众豪强警醒,其财归公,其田归民,正可解新政之急,亦为后来者戒。 赵石赵掾史.” 他顿了顿,脸上浮出一抹认可的微笑。 “刚毅果决,可堪大用,主公麾下,又多了一员良吏。” 他抿了一口清茶,茶香氤氲中,声音带着尘埃落定的从容:“并州,大局已定。” 书房内,烛火安静地燃烧着。 王烈和陈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和对这位“荀氏麒麟子”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由衷叹服。 阳曲这颗毒瘤被连根拔起,不仅意味着海量的财富和土地注入新政,更意味着张显的权威和对地方豪强的铁腕。 动兵你们动不过我,动规则你们同样动不过我! 两刀其下,精准要害。 荀彧轻描淡写的一句“大局已定”,背后是环环相扣的谋算、对人心的精准把握以及对时机的完美拿捏。 太原郡,乃至整个并州的风向,从阳曲张氏轰然倒塌的这一刻起,已然彻底改变。 荀彧将那份记录着阳曲惊人收获与张裕滔天罪行的文卷轻轻置于案上,烛光在素绢上跳跃,映着他沉静的面容。 他转向王烈与陈纪,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王公,元方兄。 阳曲尘埃落定张裕伏法,其不义之财尽入府库,其盘剥之田亩重归公册,此役所获加之主公交代的王氏之财,实为新政之甘霖。 然,破旧之后,立新为要,秋收即在眼前,农闲将至时不我待。” 他手指轻点案上并州舆图、 “其一,劝课农桑,为当务之急。 王公德高望重,掌教化之责,当速拟《劝农令》。 以张氏、王氏抄没之田产中,划出部分上等良田,优先租赁于无地、少地之赤贫佃户。 仿虑虒旧例:郡府无偿提供耕牛、铁制农具及部分良种,所产粮食,头年郡府摈弃所有苛捐杂税只取五成作为租赋,次年视年景再定。 此为主公特意叮嘱的‘授田于民,轻赋养民’之策。 告示需言明,此田非赐,乃租,意在助其安身立命,重燃生机。 此令需由王公领衔,遣得力吏员分赴各乡宣讲,务必使妇孺皆知。” 王烈闻言,捋须颔首,眼中精光闪动:“善!此乃固本培元之基,老夫当亲拟文告,以‘民生为本’之训导为引,令乡民知使君仁政,非止杀伐。” “其二,”荀彧目光转向陈纪,锐利如剑。 “吏治澄清,刻不容缓,元方兄掌功曹,主吏员选举、考课,此乃政之筋骨。 阳曲一案,牵连甚广,县衙胥吏大半与张氏有染,此时正是取出尾大不掉之良机!” 他语气转冷:“当趁此雷霆之势,以阳曲为范,行‘三清’之策、 一清冗员,凡涉张案、怠政无能、风评恶劣者,无论背景,一律革除! 二清积弊,以阳曲抄没之行贿账册为据,彻查太原郡内各县长吏、胥吏,凡收受张氏、王氏贿赂、徇私枉法者,严惩不贷! 三清选任,司法曹既立,需大量通晓律令、秉公无私之吏。 元方兄当广开才路,不拘门第自寒门士子、良家子乃至军中识文断字之有功士卒中,公开考选,择优录用!” 陈纪精神一振,挺直腰背:“纪,正有此意!” “只是,此举恐触动郡内其余豪强在县乡之根基阻力必大。” 荀彧淡然一笑,那笑容里蕴含着掌控全局的自信与一丝冷冽:“阻力?阳曲张氏晋阳王氏都是前车之鉴,新政施行正需此等顽石砥砺锋芒。 赵石在阳曲,便是悬在所有心怀叵测者头顶的利剑。 元方兄放手施为,凡有阻挠新政、阳奉阴违、甚至串联对抗者,司法曹之铡刀正虚位以待!主公之意势必要荡平整个并州的腌臜之气!” 陈纪眼中燃起锐意之火,他起身郑重拱手:“纪明矣!” 第152章 :大丰收 就在荀彧三人于晋阳郡守府运筹帷幄之际,阳曲张氏轰然倒塌的冲击波,正以惊人的速度席卷整个太原郡,并向着并州其余边郡震荡开去。 祁县周氏,太原郡内仅次于昔日王氏的豪强。 家主周闵听着心腹家老颤抖着汇报阳曲的详情、 赵石的铁腕、张裕的崩溃、如山罪证、千万贯的家财被抄没、两万多亩良田易主……他手中把玩多年的玉如意“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脸色灰败,半晌才喃喃道:“张裕……完了?两万多亩地……千万贯钱……就这么没了?”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猛地想起自家那些“手段”得来的田产,那些见不得光的账册,那些养着的几百私兵…… “快!把……把那些东西,该藏的藏,该烧的烧!告诉下面的人,收敛!都给我收敛!从今日起,所有田租,按……按郡府新定的减赋令来!不,再减半成!还有,速速备厚礼,老夫要亲赴晋阳,拜见张使君与荀县令!” 恐惧,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压倒了贪婪,张显不是王泽,他带来的不是妥协,而是要么臣服要么丧服的强硬手腕! 榆次李家,以商贾起家,富甲一方,与张裕素有勾结。 李家家主李茂,听着派去阳曲打探消息的掌柜面无人色的回报,双腿抖得如同筛糠。 “完了……全完了……张半城都栽了,我们那点事……”他想起张家抄出的行贿账册,上面必然有自己的名字和金额! “快!把库房里那几件珍宝,还有那批压着的上好蜀锦,统统装车!不,不够!再开地窖,取……取五百金饼!不,取八百!我要立刻去晋阳!去找谷主簿!不,去找韩长史!只要能保住我李家,倾家荡产我也认了!” 商人最懂审时度势,李茂此刻只想用钱买命,买一个在新政下苟延残喘的机会。 孟县孙氏,地方小豪强,依附张裕甚深。 孙家主事人孙豹在得知张裕被下狱、家产尽抄的消息后,如遭雷击,随即便是无边的恐惧。 “快!把庄子里那些强占来的田契,都……都拿出来!还有,让那些庄户,该报田亩的赶紧去报! 欠的租子……全免了!不,开仓!开仓放粮!每家佃户发一斗粟米!快去!” 他语无伦次地嘶吼着,只想撇清关系,唯恐赵石那把司法曹的铡刀,下一刻就落到自己头上。 什么世家豪强的威风,在灭顶之灾面前,都是狗屁! 阴馆城。 郡守府内,丁原看着从晋阳快马传来的邸报抄件,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案。 他麾下几名本地出身的军侯、长吏,以及吕布皆是面色凝重,大气不敢出。 “好手段……好狠的手段!” 丁原长叹一声:“借司法之名,行犁庭扫穴之实!张显此人,绝非只知杀戮的莽夫,其心机深沉布局长远,现在更有荀彧这等荀氏子为其谋划!阳曲张氏,晋阳王氏,百年根基一日倾覆……这是杀鸡儆猴啊。” 他环视堂下诸人,再次长叹:“奉先、” “义父、”吕布前出一步拱手。 “你与张中郎有交情在,往后时日多多拜访吧。” “.诺、” 吕布眼中神色闪烁。 西河郡,离石城。 郡内最大的羌人部落首领拓跋野,正与几名部众饮酒。 当阳曲的消息传来,席间瞬间死寂,拓跋野放下酒碗,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溜圆好半晌后才叮嘱道:“传话给下面的儿郎们,约束部众,近期莫要去太原郡的地界惹事!这个张显……” 他回想起并北草原那边传回的消息,心下隐隐不安。 —— 鹰唳穿云,在莽莽太行千仞绝壁间激起悠长回响,又迅速被无边的寂静吞没。 张显勒马驻足于一道刀劈斧削般的断崖边缘,玄色大氅被凛冽的山风卷起,猎猎作响。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幽谷,云雾如同奔腾的白色怒涛,在嶙峋的山石间翻涌。 他身后,十几名精悍的亲卫沉默地控着三十余匹健马,人人风尘满面,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每一块岩石、每一片阴影。 队伍中那位皮肤黝黑、筋骨如铁的壮汉,正是虑虒最好的巡山者以及猎户,吴山。 “主公。”吴山驱马上前半步,声音带着山石般的粗粝,手指点向云雾缭绕的深谷下方那条若隐若现、 如同巨蟒般缠绕在险峰之间的灰白细线。 “咱们脚下这断崖,唤作‘猿愁壁’,便是第一处险绝之地!要下到道上,得从东边绕行五里,有条‘贴壁栈’,宽不过三尺,外侧便是这万丈深渊! 人马过时,需卸鞍牵行,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当年某随商队过此,亲眼见着驮马失蹄,连人带货坠下去,连个响儿都听不见!” 他顿了顿,指向更远处云雾中几道如同巨斧劈开的狭窄缝隙:“过了‘贴壁栈’,便是‘十八盘’!那才是真正的鬼门关!山道陡得牲口都得跪着爬,九曲十八弯,最窄处仅容一人侧身! 冬日冰棱挂壁滑不留足,夏日暴雨冲刷泥石乱滚,商队过此,轻则耽搁半日,重则人货俱失! 张显的目光顺着吴山所指,一寸寸地扫过那云雾中狰狞的“鬼门三关”,仿佛能穿透缭绕的雾气,看到那狭窄栈道上战战兢兢的行人。 井径道险峻他知晓,去年甚至还亲自带队从真定跑来虑虒。 就是因为险峻,他这才又亲自带人过来了一趟。 这一次他要在各处险地标注,设置烽燧以及补给点,为来年的人口浪潮做准备。 冀州的人口众多,一旦黄巾之乱爆发定会四处奔逃,现在太原基本已定,剩下的就是巩固井径道,派出相应军卒巡防、 待乱战一起,就东出太行山入常山境内建立壁垒收纳冀州之民送入并州。 届时以并州之地,冀州之民,就不怕成不了事! “走,抓紧时间在这几处险地选址,标注出最佳的巡防路线!” “诺!” 井径道的重要性他只有亲自进行设定才会觉得放心。 —— 秋风,终于吹散了塞北最后一丝燥热,也彻底染透了虑虒的大地。 滹沱河的水流变得平缓清澈,倒映着天空高远的蓝。而河两岸,以及更远处目之所及的平原、缓坡,此刻已化作一片浩瀚无边的金色海洋。 沉甸甸的麦穗压弯了坚韧的秸秆,饱满得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裂开来,在秋阳的照耀下,流淌着熔金般的色泽,随着风过,涌起一波又一波厚重凝实的浪涛。 城东的缓坡上,更是另一番景象。 浓绿如墨的南瓜藤叶依旧铺天盖地,但已无法完全遮掩住其下累累的硕果。 无数金灿灿、圆滚滚的南瓜从藤蔓间、叶片下顽强地探出头来,或卧或倚,在阳光下闪耀着温润而富足的光泽。 大的足有小磨盘大,小的也赛过壮汉的脑袋,沉甸甸地坠在藤上,将坚韧的藤蔓都拉扯得低伏下去。 收获的号角,在虑虒的每一个角落吹响了。 韩暨站在北城门楼上,俯瞰着这片沸腾的金色大地。 他身上半旧的官袍被秋风吹得猎猎作响,连日来因操持各项调度而刻在眉宇间的疲惫,此刻也被即将丰收的喜悦冲刷干净。 他的目光扫过麦浪翻滚的田野,扫过金光闪耀的南瓜坡,扫过官道上络绎不绝、满载着新割麦捆的牛车,扫过田间地头那些挥汗如雨却笑容灿烂的身影。 一种沉甸甸的、无比踏实的暖流,从脚底升起,充盈四肢百骸,最终汇聚在胸口,沉甸甸的。 滹沱河的冲积平原上,四万亩的麦田构成了金色的海洋。 沉甸甸的麦浪仿佛无边无际,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与湛蓝的天空相接。 风吹麦浪,涌起连绵不绝的金色波涛,发出低沉的“沙沙”声。 田垄间,早已是人头攒动。 精壮的汉子们套着无袖的短衣,露出古铜色被汗水浸得油亮的手臂,手中锋利的镰刀挥舞成一片片雪亮的弧光。 “嚓!嚓!嚓!”镰刀割断麦秆的声音清脆而密集,他们动作娴熟,弯腰,挥臂,一大片金黄的麦子便顺从地倒伏下去,整齐地铺在身后。 汗水顺着他们绷紧的肌肉沟壑流淌,滴落在干燥的泥土里,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深色的印记。 妇孺和老人们则紧随其后,麻利地将割倒的麦子捆扎成结实的麦捆。 粗粝的麦秆磨砺着她们的手掌,但没人喊疼,脸上洋溢的笑容比秋阳还要灿烂。 孩子们像撒欢的小马驹,在捆扎好的麦垛间穿梭奔跑,偶尔捡起遗落的饱满麦穗,献宝似的举给大人看,换来几句宠溺的夸赞。 “王李头!看你这块地的麦穗,沉得都快戳到地皮了!” 一个汉子直起腰,抹了把额头上滚烫的汗珠,朝着旁边田垄里一个同样在奋力挥镰的老农大声喊道,语气里满是由衷的高兴。 那老农正是王老汉。 他停下动作,拄着镰刀直起身,布满沟壑的脸上早已被汗水和灰尘糊成了花脸,却笑得见牙不见眼,露出一口豁牙。 他颤巍巍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摸过身边几株异常粗壮、麦穗长得像狼尾巴似的麦子,粗糙的手指感受着那坚硬饱满的颗粒感,浑浊的老眼里竟泛起了晶莹的泪光。 “使君的神犁……神牛……还有这好种子……”王老汉的声音都哽咽了。 “使君啊——!活命的粮啊——!”一声嘶哑的、饱含着几十年辛酸与此刻巨大幸福的嚎啕,猛地从麦堆里爆发出来,声震四野!那声音苍老、沙哑,却充满了穿透云霄的力量。 周围的农人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默默地看着那个在麦堆里激动得浑身颤抖、老泪纵横的身影,没有嘲笑,只有深深的共鸣和理解。 不少人悄悄抹了抹眼角。 多少年了?多少代人面朝黄土背朝天,汗水摔八瓣,也未必能换来这样一场酣畅淋漓、足以将人淹没的大丰收!这沉甸甸的金色麦穗就是命啊! 是全家活下去、活得更好的指望! “爹!快看!大车来啦!”王老汉的儿子,一个精壮的汉子,指着官道方向兴奋地大喊。 只见官道上,一队长长的牛车正缓缓驶来。 打头的正是县衙调拨的官牛,后面还跟着许多的马车、驴车。 车上空荡荡的,正等着装载着丰收的果实。 赶车的汉子们看着眼前这望不到边的金色海洋和热火朝天的景象,也忍不住咧开嘴笑着,大声吆喝起来。 “装车!装车喽!”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 瞬间,田垄间爆发出更加高涨的声浪。汉子们甩开膀子,将一捆捆沉甸甸的麦子扛起,步履沉稳地走向田边的牛车。 妇孺们则合力将麦捆传递上去,一捆捆金黄的麦子被整齐地码放在车上,越堆越高。 另一边的南瓜坡地。 赵有田站在自家南瓜地的高处,望着眼前这片几乎被金色南瓜淹没的坡地,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他手里拿着一把厚背柴刀,却迟迟舍不得砍向那牵连着南瓜的坚韧藤蔓。 他蹲下身,粗糙的大手一遍遍抚摸着脚边一个需要双臂才能环抱的巨大南瓜。 那瓜皮光滑紧实,色泽均匀,入手沉甸甸的,怕是不下六七十斤! “神物……真是神物啊……”老汉喃喃自语,声音带着颤音。 “使君……真是给俺们虑虒人送来了天大的福气啊!”他想起了春播时自己小心翼翼埋下种子的情景,想起了那时的将信将疑。 此刻,这沉甸甸、金灿灿的现实就摆在眼前,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赵老哥!还愣着干啥?开摘啊!”旁边地里传来爽朗的笑声。 是邻居老刘头,他已经麻利地砍断藤蔓,正奋力将一个稍小些但同样滚圆金黄的南瓜往独轮车上搬。 “摘!这就摘!”赵有田如梦初醒,豪气顿生。 他站起身,深吸一口那醉人的瓜香,抡起柴刀,朝着连接大南瓜的粗壮藤蔓根部,用力砍了下去! “咔嚓!” 藤蔓应声而断,赵有田俯身,双臂肌肉贲起,低吼一声:“起!”那几十斤重的巨大金瓜被他稳稳地抱离了地面!沉甸甸的份量压得他手臂微微发颤,但老汉脸上却洋溢着一种近乎神圣的满足和自豪。 他抱着这巨大的南瓜,如同抱着稀世珍宝,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向地头停放的牛车。 整个缓坡上,到处都是这样忙碌而喜悦的身影。 砍藤蔓的“咔嚓”声、搬动南瓜的喘息声、牛车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还有农人们互相炫耀自家南瓜大小的欢笑声、惊叹声,交织在了一起。 “爹!你看我这个!比你的还圆!”一个半大小子兴奋地抱着一个滚圆的南瓜跑过来,小脸涨得通红。 “嘿!老张头!你这瓜怕不是成精了!快赶上磨盘了!”几个汉子围着一个体型异常巨大的南瓜啧啧称奇,试图合力将它抬起。 妇人们则拿着小刀,小心地将一些不小心碰破皮或者形状不太规整的南瓜切开,露出里面厚实金黄的瓜瓤。 香甜的气息更加浓郁地散发出来。 她们麻利地将瓜瓤挖出,盛放在木盆里,金灿灿一片。 饱满的南瓜籽则被仔细地收集起来,晾晒在铺开的草席上,黑褐色的籽粒铺满一地,如同一颗颗黑色的珍珠,这是来年希望的延续。 “婶子,这瓤咋办?”一个年轻媳妇看着满满一大盆金黄诱人的瓜瓤问道。 “咋办?一看你就没认真在草堂听课!”年长的妇人笑容满面。 “蒸南瓜饼!煮南瓜粥!晒南瓜干!使君早就教过咱们了!” 很快,缕缕炊烟从坡地下方的村落袅袅升起,空气中除了瓜果甜香,又增添了一股诱人的食物蒸煮的香气。 一辆辆牛车、独轮车满载着丰收从坡地上蜿蜒而下,汇入通往县城的官道。 虑虒城内,往日宽阔的街道此刻显得有些拥挤。 不是人流拥挤,而是粮流。 满载着麦捆的牛车、堆满了金黄南瓜的独轮车,从各个城门源源不断地涌入,如同百川归海,最终汇聚向同一个目标——虑虒县衙后方那片巨大的、早已被彻底清空的仓储区。 粮仓巨大的木门早已全部洞开。 仓吏和衙役们早已严阵以待,个个精神抖擞,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激动。 计数的吏员一路排开数十张桌子,给每家每户登记所收的粮食,待晾晒干燥后再依份额下发。 这样做虽然麻烦了一些,但却能极大的统合粮草,县衙对各家各户的情况也能更好的掌握。 今年这是权宜之计为明年的人口潮做准备,待整个太原都推广开了虑虒粮种以后,后续自然也就不必如此了。 甲虒营中轮休的兵士也被临时调来维持秩序、协助搬运。 他们虽身着轻甲,但动作麻利,力气也大,成为搬运的主力。 打谷场就设在仓储区旁边一片极其开阔的夯土空地上。 无数收割下来的麦捆被运抵此处,堆成了一座座金黄色的山丘。 精壮的汉子们,两人一组,面对面站定,手中紧握着连枷。 “起——!” 一声号令,汉子们同时奋力挥动手臂!沉重的连枷棒借助惯性,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充满力量的圆弧,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向铺散在地上的麦穗! 第153章 :王烈 “啪!啪!啪!啪——!” 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巨响,如同惊雷般密集地炸响在打谷场上空!连枷起落,此起彼伏,连绵不绝,汇成一片震耳欲聋的声浪!每一次重击,都伴随着麦粒从穗壳中迸射而出的细微脆响。 金黄色的麦粒、细碎的麦壳和尘土一起飞扬起来,在秋日的阳光下形成一片迷蒙的金雾,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新麦特有的干燥芬芳。 负责翻动麦穗的妇孺们,则抓住连枷起落的间隙,用木杈飞快地将地上的麦秆挑起、翻动,确保每一穗麦子都受到均匀的捶打。 她们的动作迅捷而富有韵律,与汉子们挥动连枷的节奏完美契合。 汗水浸透了她们的衣衫,灰尘沾满了她们的面颊,但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嘴角噙着满足的笑意。 “这边!堆麦秸!”负责清理的人大声吆喝着,被打得只剩下光杆的麦秸被迅速清理到一边,堆成高高的、散发着阳光味道的草垛。 这些是冬日里牲口宝贵的饲料,也是修补屋顶、编织草垫的好材料。 而场地中央,被打下来的麦粒混合着麦壳和碎屑,在连枷的不断捶打下,也渐渐堆积成越来越厚的一层。 这时,有经验的老农登场了,他们拿起木锨,看准风向,将混杂着杂质的麦粒高高扬起! 杨场,分离麦粒与草屑。 秋风适时地吹来,轻飘飘的麦壳和碎屑被风卷走,洒落远处,而饱满沉重的麦粒则如同金色的雨点,沙沙地垂直落在铺开的苇席或干净的夯土地面上。 打谷后。 “下河村刘泗入库湿粮,粟八百九十八斤,麦七百四十八斤,菽三百二十七斤,南瓜四千二百斤、” 负责记录的吏员高唱着虑虒百姓的入库粮食,手里的笔麻利的在纸张上书写,而后加盖县衙的公章。 一式三份,一份交由入库粮食的百姓手中,一份交由仓曹所有,还有一份则是县衙保管。 确保之后领取分润的粮食不会有任何差错,哪怕真有粗心的弄丢了或是损坏了自己的收据,官府手中的两份也能有对照。 刘泗家湿粮共计六千一百七十三斤,分润后的三成湿粮为一千八百五十一斤,去除掉晒干的水分,最低都还能有一千六百多斤的分润。 虑虒的田亩县衙与百姓七三分成,待到三两日以后第一批粮食晾晒干燥,这刘泗就能凭借着收据去仓曹领取自己该得的那一千六百多斤粮食。 这是纯收入,所有的税都已经包含在了给县府分润的那七成之中。 刘泗一家五口,有田十六亩,其中粟米田五亩,麦田五亩,菽田四亩,南瓜田两亩。(作物收成,种植时间不同,但我这里统一计算了要不然描写起来会很繁琐。) 虑虒百姓大多都是如此,从去年初冬开始就在分田,加之春播后的开荒,如今虑虒县农人基本上都是有田十六亩左右。 桌案前,刘泗满脸堆笑,郑重的收起纸质收据。 身后又有一户人家上前,桌案边上该称重的称重,该检验的检验,秩序非常。 扫眼望去,整个宽阔的场地里,这样的桌子还有六七十张,每一张桌子旁皆是如此。 韩暨穿行在这片喧嚣而有序的、充满了收获喜悦的场地上。 他时而驻足在打谷场边,看着连枷起落,麦粒如金雨洒下,时而在扬净的麦堆旁蹲下,抓起一把沉甸甸的麦粒,感受着那饱满坚实的触感和阳光的温度,时而又走到南瓜处理区,看着那一道道架子上铺满的橙黄,嗅着那浓郁的甜香。 他的官袍下摆沾满了尘土,靴子上也蒙着一层细密的麦灰,但他毫不在意。 一种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成就感充盈着他的心胸,几乎要满溢出来。 这就是主公所说的根本! 这堆积如山的粟麦,这满仓的金瓜,这空气中弥漫的富足气息,就是支撑甲虒营那锋利刀锋最坚实的脊梁!就是足以让并州任何觊觎者望而却步的百万雄兵! 随着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将虑虒城、将打谷场上堆积如山的谷物、将每一个忙碌而满足的身影,都镀上了一层的金边。 喧嚣的打谷声、号子声、欢笑声,也在这金色的暮霭中渐渐沉淀下来,化作一种沉甸甸的、无比踏实的宁静。 韩暨没有立刻回县衙。 他独自一人,踏着夕阳的余晖,走进了那片巨大而幽深的粮仓区。 一座座粮仓如同沉默的巨人,整齐地矗立在暮色中,白日里洞开的大门此刻大多已经关闭,只留下负责值守的仓吏以及巡逻兵卒在门口挂起防风的灯笼。 空气中,新粮散发出的、混合着泥土、阳光和谷物特有的醇厚香气,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在暮色四合后变得更加浓郁、更加纯粹。 之后的几天,这些入仓的湿粮还得拉出去进行晾晒。 韩暨在一座存放新粟米的巨大粮仓前停下脚步。 值守的仓吏哪能不认得他,连忙躬身行礼,无声地打开了沉重的仓门。 “嘎吱——” 伴随着门轴转动的涩响,一股更加浓烈、更加澎湃的新粟米特有的暖香扑面而来,瞬间将韩暨包裹其中。 他迈步走了进去。 仓内没有点灯,只有门口灯笼微弱的光线斜斜地照射进来,勉强勾勒出内部巨大的轮廓。 眼睛需要片刻才能适应这近乎绝对的黑暗。 然而,一种无形的、沉甸甸的压力却早已清晰可感,那是谷物堆积如山所带来近乎实质的空间压迫感! 借着门口透入的微光,韩暨看到眼前矗立着一座座巨大的、圆锥形的粮囤。 粮囤用苇席围裹,内部则填满了今日刚刚入库、还带着阳光余温的粟米。 它们一座挨着一座,一直延伸到仓库最深处那无法看清的黑暗里。 韩暨走到粮仓最深处。 这里的光线更加昏暗,只有门口那一点微光如豆。 他背靠着一座巨大的粮囤,粗糙的苇席抵着他的脊背,传来谷物特有的、微温而踏实的触感。 他闭上眼睛,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在这谷物温暖的包围中,这疲惫也变得无比安宁,无比满足。 连日来的殚精竭虑,春播时的筚路蓝缕,夏粮告罄时的焦灼煎熬……所有的付出,都在这一刻,被这沉甸甸的丰收赋予了最圆满的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伴随着小心翼翼的低唤:“长史?你还在里面吗?” 是县里主簿,他提着一盏小小的风灯,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了一小片黑暗,映照出韩暨靠坐在粮囤边的身影。 韩暨缓缓睁开眼,脸上没有任何被打扰的不悦,只有一种沉淀下来的、稳重的光芒。 他站起身,掸了掸官袍上沾染的灰尘,声音在空旷的仓廪里显得格外沉稳:“何事?” “晋阳急报。”主簿将一份封着火漆的简牍双手奉上:“荀县令派人送来的。” 韩暨接过简牍,就着主簿手中风灯的光线,迅速拆开火漆,展开简牍。 借着昏黄的光,他的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字迹。 简牍的内容似乎并不紧急,更多的是关于太原郡秋税收缴和流民安置的后续安排,字里行间透着一种大局已定的从容。 韩暨看完,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 他将简牍重新递给主簿:“回复荀县令,虑虒秋粮已尽数归仓,钱粮充足,可保北疆无虞,太原诸务,请文若放手施为,虑虒乃其最坚实之臂助!” “诺!”主簿应道,声音里也带着底气。 韩暨最后看了一眼黑暗中那沉默如山、散发着温暖谷物气息的座座粮囤,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出了这座巨大的宝库。 几日后,虑虒县县衙统筹了秋收后的所有数据记录,计算出了今年秋收的总产出。 其中麦田均产一百四十九斤,占地两万九千六百亩,得粮四百四十二万八千斤。 粟米田均产一百八十斤,占地两万两千两百亩,得粮三百九十八万九千五百斤。 菽豆田均产八十一斤,占地一万一千一百亩(新垦荒田),得粮九十万七千四百斤。 南瓜田均产两千一百斤,占地一万一千一百亩(坡地沙地),得粮两千三百三十一万斤。 光和六年(183),虑虒收粮总计三千二百六十三万五千一百斤! 约五百四十万石!(六十斤制) 秋收者不止虑虒一处,在长达月余的时间里,太原乃至整个并州都相继完成了秋收。 其他地方尚且不太清楚,但对太原百姓而言,今年的日子算是稍微好过了许多。 阳曲百姓更是其中最得利者。 司法曹的第一刀就砍在了阳曲,张氏被抄家罚没,剩余豪强也不敢跳脱,各项苛捐杂税之前是怎么被他们嫁接到百姓头上的,如今又怎么回到了他们的手中。 几乎是阳曲县粮食全部入仓的第二天。 晋阳城的一支车队就开往了阳曲。 一辆简朴的青篷牛车,在十余名郡府吏员和二十名精悍护卫的簇拥下,驶出了晋阳南门,车轮碾过官道,吱呀作响。 车内,王烈裹着一件半旧的青色棉袍,须发如雪,面容清癯。 他手中捧着一卷书简,正是他的《劝农令》细则,目光却透过微微掀起的车帘,投向道路两旁广袤而略显荒芜的原野。 田垄间裸露出大片灰黄的土地,那是去岁秋收后便无人料理的撂荒地。 偶有几处稀稀拉拉的村落,土墙茅舍,炊烟细弱,透着萧索。 “民生凋敝,百业待兴啊。”王烈放下书简,轻轻叹息一声。 他身边坐着一位三十多岁、面色黝黑、手掌粗大的中年男子,名叫田睢,是王烈门下最通晓农事的弟子,此番被任命为太原郡“劝农都尉”,专司新农具推广与农法传授。 “老师,”田睢声音沉稳,带着农人特有的实在。 “阳曲、祁县一带,豪强隐匿田地最多,小民失地也最甚,张使君雷霆手段,将这些田亩收归官有,再租于无地之民,本是天大善政。 只是……学生担忧,那些佃户世代依附豪强,骤然换了新主,又听闻要用从未见过的‘曲辕犁’,心中恐有疑虑,甚至畏惧。” 王烈微微颔首:“疑虑乃人之常情,故为师亲往阳曲,便是要以身示范,以诚动人,新器之利口说无凭,唯有使其亲见亲试,方知其能省力增产之妙。” 他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田睢,记住,农事乃根本不可操切,宣讲之时态度需谦和,讲解要细致更要选那等勤恳踏实、在乡间略有威望的老农先行试用,待其尝到甜头,自会口口相传,胜过官府千言万语的强推。” “学生明白。”田睢郑重应道。 车队抵达阳曲县城时,已近午时。 阳曲令孙谦(被收服)早已带着县衙一干人等在城门外迎候。 孙谦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司法曹的铡刀才过去没多久现下他依旧心有余悸。 “下官孙谦,恭迎王郡丞!”孙谦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极低。 王烈淡然回礼:“孙县令不必多礼,老夫此来,只为农事,现下秋收已结,农闲片刻正好宣讲。” “知晓郡丞来意,宣讲之地已然备好。”孙谦连忙道。 “就在城南三里外的李家庄!那里地势平坦,靠近水源,聚集的佃户也多!下官已命人搭好了木台,备下了……备下了几头耕牛。”他本想炫耀准备充分,但想到王烈此行的核心是新农具,声音不由得低了下去。 王烈点点头:“有劳孙县令了,那便前往李家庄吧。” 李家庄的打谷场上,早已人头攒动。 数百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佃农被里正和衙役召集而来,脸上带着茫然、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场边空地上,孤零零地拴着几头老牛。 最引人注目的,是场地中央摆放着的几架造型奇特的物件、一架有着弯曲辕杆、结构精巧的犁,一架带着漏斗状木箱和几根尖嘴的播种工具(改良耧车),还有几把崭新的、闪着寒光的铁锹、锄头。 “看!那就是官府说的新犁?弯弯曲曲的,看着怪模怪样……” “还有那个,是耧车吧,怎的跟以前的耧车大不一样了?” “听说不要钱给咱们用?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别是糊弄人的吧?” “你怕是个傻子,这是使君的意思,你这话是说使君要骗你?” “.这.当然不是了,我这不是没反应过来吗!” 议论声嗡嗡作响,随着王烈的牛车缓缓驶入打谷场而渐渐平息。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位白发老者身上。 王烈在田睢的搀扶下,稳步走上简陋的木台。 他没有长篇大论的开场白,目光温和地扫过台下那一张张饱经风霜、写满困苦的脸。 “乡亲们。”王烈苍老却清晰的声音传遍全场:“老朽王烈,奉荀县君之命,掌太原劝农事,今日来此只为一件事,那就是让大家的地,能多打粮食!让大家的碗里,能多几粒米!” 简单直白的话语,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心,台下顿时一片寂静。 王烈指向场中的曲辕犁:“此物,名曲辕犁。非是老朽所创,乃是张使君所创遣能工巧匠打造,其妙处何在?” 他走下木台示意田睢牵过一头牛,亲自将曲辕犁套好,田睢扶犁,一名健壮的郡府护卫在前牵牛。 “大家看好了!”王烈提高声音。 “此犁较之旧式直辕犁,辕曲而轻,便于回转调头,一人一牛即可轻松驾驭!且犁铧入土更深,翻土更碎,省力近半!” 随着田睢一声吆喝抬起犁头,护卫便拉着牛缓缓步入刚收成完的田中。 下犁,耕牛走动。 只见那弯曲的犁辕灵活地转动,犁铧深深切入还有寸许秸秆的泥土中,轻松地将一大块土坷垃连同秸秆一同翻起、打碎,留下一道整齐而松软的犁沟。 速度明显比旧式直犁快得多,也轻松得多! “咦?真的轻快!” “看那翻起的土,又深又碎!” “一个人就搞定了?省了一个劳力啊!” 围观者中顿时响起一片惊讶的议论声,佃农们的眼睛亮了起来。 省力,意味着他们能耕更多的地,或者在农忙时节省下宝贵的体力。 紧接着,田睢又演示了改良耧车。 将精选的麦种倒入木箱漏斗,一人牵牛前行,耧车下方的尖嘴便在松软的土中均匀地开沟、下种、覆土,一气呵成,行距、深度均匀一致,效率远超传统的耧车点播。 “好家伙!这玩意儿也快了很多啊!” “撒得又匀又快!比以往的耧车强多了!” “省种子!还不怕鸟雀啄!” 新农具展示的效果,远超任何言语的说服。 佃农们围了上来,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光滑的犁辕、锋利的犁铧,眼中充满了热切。之前对新政的疑虑和畏惧,被实实在在的好处冲淡了大半。 王烈趁热打铁,宣布了《劝农令》关于明年春播时的核心内容,租种官田、提供耕牛、新式农具、良种以及虑虒制度的租赋! 并详细讲解了堆肥沤制、轮作休耕等新农法要点。 他特意点了李家庄几位素有名望、耕种经验丰富的老农,请他们首批试用新农具和新法,郡府将派“劝农吏”田睢等人常驻指导。 “官府……官府真说话算话?”一个干瘦的老农,李老实颤抖着声音问,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的希冀。 王烈走到他面前,苍老的手拍了拍他粗糙的手背,声音斩钉截铁:“老夫王烈以毕生清誉担保!使君所言,言出必行!只要乡亲们肯下力气,这脚下的田就能养得活人,就能过上好日子!” “使君仁义啊!”李老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浊的老泪纵横,“俺……俺信你!俺信使君!明年春播俺愿意试!” “俺也愿意!” “算俺一个!” 第154章 :太行 就在王烈于田间地头点燃劝农星火的同时。 距离晋阳不过一水之隔四十多里不到的榆次县县衙内。 新任太原郡功曹从事陈纪,端坐主位。 他身着深青色官袍,面容沉毅,眼神锐利如刀,扫视着堂下肃立的数十名吏员。 这些人,有功曹署原有的书佐、令史,有从司法曹临时抽调的精干吏员,更有几名身着轻甲、眼神冰冷的司法曹护卫按刀立于两侧。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 案几上,堆放着厚厚几摞卷宗竹简。 最上面几卷,赫然贴着“张氏行贿账册”“王氏人情往来”的标签。 旁边,则是陈纪用了半月时间亲手拟定的《吏治整饬令》与《考选举荐新规》。 “诸位。”陈纪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张氏、王氏之覆灭犹在眼前!其盘剥乡里贿赂官吏、败坏法纪之罪行罄竹难书!此等巨蠹得以横行百年,根子何在?便在吏治不清!便在官官相护!便在胥吏为豪强爪牙!” 堂下众人,尤其是那些功曹旧吏,无不心头一凛,冷汗涔涔,他们中不少人,或多或少都曾收受过张家、王家或其他豪强的“孝敬”。 陈纪拿起一份名单,这是密谍初步核查、结合账册梳理出的重点怀疑对象名单。 “秋收已过,奉使君令荀县令钧命!自即日起,太原郡吏治整饬全面展开!这首查之地便是此地!” 他目光如电,射向堂下一名穿着绿色官袍、身形微胖、脸色煞白的中年官员:“榆次县令,周闵!” 周闵浑身一哆嗦,差点瘫软在地,强撑着出列,声音发颤:“下……下官在!” “王氏人情账册第七卷,光和二年九月十五记:榆次县令周闵,收‘中秋炭敬’三百贯,紫貂皮两张。 事由‘城东赵氏田产纠纷,周令判王氏胜诉’,可有此事?” 陈纪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周闵如遭雷击,扑通跪倒,涕泪横流:“陈……陈功曹!下官……下官一时糊涂!是王家势大威逼利诱……下官知罪!知罪啊!” 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破灭。 司法曹赵石在阳曲的手段,他岂能不知?那真是铁面无情,杀伐果断! “是否威逼利诱,自有司法曹详查!”陈纪不为所动,厉声道。 “来人!即刻摘去周闵冠带收押待审!榆次县衙一应事务暂由功曹署派员接管!司法曹即刻入驻榆次,会同新任署理县令,按名单锁拿所有涉案胥吏!查封相关卷宗、账目、家产!凡有阻挠,以抗法论处!” “诺!”两名如狼似虎的司法曹护卫立刻上前,将瘫软如泥、嚎哭不止的周闵拖了下去。 堂下死寂一片,落针可闻。所有吏员都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陈纪的目光扫过众人惊惧的脸:“周闵,只是开始!此轮整饬,范围涵盖太原全郡! 凡账册有名、风评恶劣怠政渎职者,一个不留!空出之位,便是尔等之机,是寒门才俊、军中健儿报效之途!” 他拿起那份《考选举荐新规》。 “来年二月二日,晋阳郡学公开考选!主选明法、算学、策论三科!唯才是举不问出身!功曹署即日张贴告示,将此新规晓谕全郡!凡有志于澄清吏治效力地方者,皆可应考!”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在死寂的湖面投入巨石! 那些原本战战兢兢自忖无望的底层书吏、寒门士子,眼中猛地爆发出骇人的光芒! 公开考选?不问出身?唯才是举?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登天之梯! “陈功曹英明!” “使君新政,泽被寒微!”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堂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激动附和声。 陈纪看着那些被点燃希望的眼睛,心中稍慰。 破而后立,唯有彻底砸碎豪强把持的吏治网罗才能为寒门才俊铺就上升的阶梯,才能为新政注入新鲜的血液。 吏治刮毒的剧痛之后,将是新肌生长的勃勃生机。 司法曹的精干吏员在赵石所派铁面判官吕严的带领下,持着名单和加盖司法曹大印的拘捕文书,直扑榆次县衙及周氏等涉案豪强府邸。 抓捕、查封、审讯……动作迅捷如雷霆,毫不拖泥带水。 周闵下狱,其心腹爪牙被一网打尽,榆次官场为之一清。 新任署理县令由功曹署一位素有清名的老吏暂代,等待考选出的新人接任。 与此同时,那份《考选举荐新规》的告示,如同长了翅膀,迅速贴满了太原郡各县城门、市集、乡亭。 晋阳、阳曲、祁县、孟县……无数寒窗苦读却报效无门的寒门士子,世代务农却识文断字的良家子,甚至军中一些粗通文墨、渴望改变命运的士卒,在看到告示的那一刻,心脏都剧烈地跳动起来! “明法科?俺在县衙帮闲多年,律令条文背得滚瓜烂熟!” “算学?丈量田亩、计算赋税,正是俺所长!” “策论?论治民安邦?俺虽出身农家,但这些年走南闯北,所见所闻,未必比那些世家子差!” “走!去晋阳!搏一个前程!” —— 月前。 太行山、 “贴壁栈”的名字,绝非虚言。 当张显一行人牵着卸下鞍鞯、喷着粗重白气的战马,真正踏上这条悬挂于千仞绝壁之上的栈道时,才真切体会到“猿愁”二字的份量。 栈道宽仅三尺余,由粗大的圆木打入岩壁作为横梁,上面铺设着厚薄不均的木板。 岁月的侵蚀和风雨的剥蚀,让许多木板早已腐朽开裂,露出下面令人心悸的虚空。 外侧便是毫无遮拦、深不见底的幽谷,山风如同无形的巨手,猛烈地撕扯着行人的身体,卷起碎石和冰屑,打在脸上生疼。 栈道内侧是湿滑冰冷的峭壁,布满了湿漉漉的青苔。 每一步,都踏在生与死的边缘。 战马惊恐地打着响鼻,四蹄颤抖,死活不肯前行。 护卫们只能紧紧勒住缰绳,几乎是半拖半抱着,小心翼翼地挪动。 张显走在最前面,拒绝了护卫的搀扶。 他一手紧握内侧岩壁上凸起的棱角或嵌入的粗大铁环,一手扶着冰冷的岩壁,身体尽量贴紧内侧,脚步沉稳地试探着每一块脚下木板的承重。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仔细地扫视着栈道的结构、岩壁的质地、以及外侧深渊的地形。 “主公小心!”吴山在后方低呼。只见张显前方一块看似完好的木板,在他踏上去的瞬间,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咔嚓”声,边缘瞬间碎裂,几块碎片翻滚着坠入深渊,久久无声! 张显身形微晃,脚下发力,瞬间稳住重心,同时闪电般抓住上方一块突出的岩石,整个人紧紧贴在岩壁上。 碎石和朽木碎片擦着他的衣袍落下。 护卫们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张显却面不改色,低头看了看脚下断裂的木板,又抬头望向栈道上方陡峭的岩壁。 “此处栈道。”他声音平静,在山风中依然清晰。 “根基腐朽,外侧又没有遮拦被风蚀严重,若是不改终是潜藏大祸!” 他指着栈道外侧下方约一丈处,一处相对平缓、岩石结构看起来异常坚固的岩层凸起:“老吴!你看那里!若将栈道整体下移,依托那道天然岩脊为基座,用条石铁柱嵌入山体,向外拓宽至五尺!内侧岩壁凿出凹槽排水,外侧加设木栏!可行否?” 吴山眯起双眼,仔细打量着张显所指的位置,招呼众人将绳索吊在腰间凭借众人之力下滑到岩脊处,用手中的精钢短镐敲了敲附近的岩石,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往前挪挪!”他在下方喊道。 栈道上的护卫便在边缘搭起牛皮防止磨损绳索,小心的往前一路挪移。 几刻钟后,下方吴山的声音再响起:“拉我上去!” 众人合力,将绳索又给拉了上去。 “主公慧眼!那道岩脊石质坚硬!若小心开凿基槽,嵌入条石铁柱为基,再辅以斜柱支撑铺设坚固板材……可行!绝对可行!宽度至少能拓至六尺!到时两匹驮马并行也无碍!而且避开了上方的风口,稳固百倍!” 巡山者的声音带着激动。 “好!”张显眼中精光一闪,朝一旁负责记录的护卫吩咐道。 “标记记录此处!之后以此方案施工!” “诺!”负责记录的护卫纸笔飞快。 张显继续前行,每一步都走得极稳,目光如同最精确的尺规,丈量着栈道的每一寸缺陷,思考着改造的每一个细节。 哪里需要加固支撑,哪里可以开凿避风的凹洞,哪里需要增设避让的平台……一个个改造方案,在他实地勘察以及【学识】加成的脑海中迅速成形。 当他们终于有惊无险地通过这段不过数百步却如同走了半生的“贴壁栈”,重新踏上相对坚实的山路时,所有人都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翻过几道山梁,更加令人绝望的景象出现在眼前——十八盘! 这根本不能称之为路!它更像是一条抽打在陡峭山体上的巨大伤痕!极其陡峭的坡度,让仰望它的人脖子不由的发酸。 所谓的“盘道”,就是在陡峭的岩壁上,硬生生凿出或利用天然形成的之字形狭窄台阶,盘旋而上。 台阶陡峭、湿滑、凹凸不平,许多地方布满碎石和松动的页岩。 盘旋的“之”字转折处,更是狭窄逼仄,仅容一人小心转身,驮着货物的牲口在此处极易失足滚落。 几缕惨淡的阳光艰难地穿透高耸山峦的阻挡,落在盘道上,映照出先行一步的护卫们如同蚂蚁般渺小而艰难攀爬的身影。 沉重的喘息声、马蹄在碎石上打滑的刮擦声、以及战马不安的嘶鸣,在山谷间回荡。 “主公,这……这盘道牲口实在难行,不如……”护卫队长看着那令人头晕目眩的陡坡,忍不住开口。 “继续!待回返晋阳后各赏百贯!”张显打断他,声音不容置疑。 “我们不是寻常商旅!若我等尚不能过,如何指望流民扶老携幼攀爬?牵好马,跟我上!” 他率先翻身下马,但并未将马交给护卫,而是亲自牵起自己那匹神骏黑马的缰绳,拍了拍马颈:“墨影,走!” 墨影,是张显给这匹黑色战马起的名字,都骑了快小半年多了,他也算是认可了这匹战马的能力,所以便起了名字。 通体漆黑的它全速跑动起来只能看见是一团漆黑的影子,故此得名。 墨影极通灵性的喷了个响鼻,竟也丝毫不惧的踏上了这陡峭的盘道。 只不过这每一步都异常艰难,马蹄在湿滑的岩石上不断打滑,张显和护卫们需用尽全力拉扯缰绳,同时用身体顶住马腹外侧,防止马匹失足滚落。 陡峭的坡度让人的小腿肌肉如同火烧,心肺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在狭窄的“之”字拐角处,人马几乎挤成一团,小心翼翼地挪移转身,稍有不慎,便是坠崖之祸。 张显却仿佛不知疲倦。 他一边奋力控马攀爬,一边仔细观察着盘道的走向和两侧山体的结构。 汗水顺着他刚毅的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岩石上。 行至一处坡度稍缓但异常狭窄、两侧山壁挤压、形成天然瓶颈的“咽喉”之地时,他停了下来。 “此地,便是商旅最易拥堵、也最易遭伏击之处?”张显抹了把汗,指着那仅容一车勉强通过的隘口。 两侧山壁高耸,怪石嶙峋,上方视野被遮挡,确实是一处绝佳的设伏点。 “正是此处,十八盘惊险!”吴山喘着粗气答道。 “往年山匪最爱在此设卡勒索,或推下落石……” 张显目光如电,扫视着两侧山壁和上方的地形。 他指着左侧山壁上一块突兀巨大、根部已显松动的危岩:“若将那块巨石破开!碎石是不是正好用于填平下方那处深坑!” 又指向右侧一片相对破碎、坡度稍缓的山坡。 “在此处,人工开凿劈出一条三丈宽的并行辅道!主道专供车马快速通行,辅道供行人避让、歇息!是不是就彻底打通这此处的瓶颈?” 他一边说,一边用随身携带的炭笔,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岩壁上飞快地勾勒出改造方案的草图。 拓宽、降坡、分流、加固危岩、清除障碍……一个化天堑为通途的蓝图,在他实地勘察的印证下,越发清晰可行。 当张显一行人终于登上十八盘之巅,回望脚下那如同巨大伤疤般盘旋而上的险道时,尽管疲惫不堪,但每个人眼中都燃烧着一种征服者的光芒。 张显站在最高处,山风鼓荡着他的衣袍,他俯瞰着来路,心中默算着拓宽方案、工程量和所需时间。 ‘人力开凿可能太慢了’ 他心下所想。 —— 晋阳城的轮廓终于在地平线上清晰起来,夕阳的余晖给古老的城墙镀上一层疲惫的金红。 当张显一行风尘仆仆的身影穿过巍峨的北城门时,连胯下神骏的墨影都忍不住打了个沉重的响鼻,鬃毛上沾满了太行山深处带来的尘土与草屑。 整整一个月的跋涉,穿行于绝壁栈道、攀爬过陡峭盘道,餐风露宿,勘察、测量、思考……身体和精神都绷紧到了极致。 此刻踏入平坦的晋阳街道,感受着脚下夯土的坚实,张显只觉得一股深入骨髓的倦意排山倒海般袭来。 他挺直的腰背依旧如标枪,但眉宇间难以掩饰的疲惫,如同山涧的湿气,沉甸甸地压着。 “主公,直接回府?”护卫队长的声音也带着沙哑,关切地询问。 “嗯。”张显只应了一个字,声音低沉。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一张能彻底放松紧绷神经的床榻,一碗热腾腾的饭菜,以及片刻无人打扰的宁静。 回到那座由王氏旧宅改造、如今作为中郎将行辕的府邸,张显几乎是挥退了所有问候的仆役,径直走向后院的寝房。 温热的水汽氤氲,驱散了山间的寒意,也带走了附着在皮肤上的尘土和疲惫。 他把自己沉入注满热水的巨大木桶中,温烫的水包裹着每一寸酸痛的肌肉,紧绷的神经终于缓缓松弛下来。 一觉,他睡得是昏天黑地。 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的午后。 阳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身体的疲惫感消减了大半,但精神上那种长途跋涉后的钝感仍在。 张显没有立刻起身,只是安静地躺着,任由思绪在空茫中漂浮了片刻。 然而,这难得的休憩并未持续多久。 傍晚时分,当张显用过迟来的午膳,正打算在庭院中散散步,彻底活动开筋骨时,荀彧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月洞门外。 他依旧是一身整洁的深青色官袍,步履沉稳,只是眉宇间也带着连日操劳的痕迹。 “主公。”荀彧拱手行礼,声音温和。 “晋阳诸事尚算平稳,然有几件紧要文书,还需主公过目定夺。” 张显看着荀彧手中那不算太厚、却显然分量不轻的一迭文书,心中那点刚浮起的闲适瞬间消散。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脸上却没有任何推拒之色,只是点了点头转身朝书房走去:“文若也是操劳了。” 书房内清香缭绕。 案几上,他离开前堆积的文书已被荀彧处理得井井有条,分门别类摆放整齐。 但此刻,又新增了数份,被荀彧郑重地放在最上面。 张显在案后坐下,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拿起最上面一份。 是来自虑虒的秋粮入库最终汇总,当他看到那以“万石”为单位、触目惊心的庞大数字时,连日来的疲惫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驱散! 手指划过纸面那代表着粟麦瓜菽的条目,指尖似乎能感受到那堆积如山的谷物沉甸甸的分量。 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丝欣慰的弧度,这沉甸甸的丰收是虑虒的根基,更是他所有计划的底气! “也是难为公至一人操持虑虒诸事了!这秋收之粮属实让人振奋。”张显的声音带着由衷的喜悦,将文书递给荀彧。 “即刻拟文告知公至,虑虒诸事继续照既定方略施行,新垦之地务必于入冬前完成水利修缮。 另,甲虒营冬衣、犒赏,按最高规格拨付,钱粮自虑虒仓廪出!” “诺!”荀彧应下,眼中亦有欣慰。 放下虑虒的捷报,下一份文书的凝重气氛扑面而来。 是陈纪呈报的太原郡吏治整肃首轮结果——榆次县令周闵及一干涉案吏员落网详情,以及那份引发全郡震动的《考选举荐新规》正式公文。 张显仔细翻阅着涉案名单、审讯要点以及新规的具体条款,尤其是看到那份“唯才是举不问出身”的告示副本时,他眼中稍稍闪过一丝期许。 如今太原已定,他需要大量的文员干吏,也不知道这‘招贤令’能带来多少惊喜。 “陈元方行事果决,甚好。”张显提笔,在陈纪的呈文上朱批。 “涉案官吏,依律严惩,家产充公,以儆效尤!考选一事着重慎重推行。 首重品性所募之人提前背调做好,此事着功曹署与狱曹全力督办,所需钱粮、场地,郡府全力支持!” 处理完陈纪的文书,第三份则来自并州刺史丁原。 措辞看似客套询问秋防事宜,字里行间却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和不安。 张显在太行山中时,虑虒的巨大丰收和太原郡的吏治显然已传到了雁门以至丁原都有些坐不住了。 张显看着那份公文。 他略一沉吟提笔回复,语气不卑不亢:“劳使君挂念,并北秋防甲虒营已部署妥当,匈奴胡骑若敢南窥,必使其有来无回” 行文绵里藏针,既表明了实力,也堵住了丁原可能借题发挥的口子。 书写后,他还拿给了荀彧看了看,自己这文笔虽然多有锻炼,但在一些深谙官场之道的人眼中还是有些稚嫩。 荀彧接过品鉴了一番,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提笔更改了文中一些句式又递还给了张显。 “主公,这几处如此才好。” 第155章 :并北 数月前、 并北强阴。 天空高远湛蓝,空气里却已带上塞北特有的凛冽。 加固后的城墙在阳光下泛着新土的黄褐色,“度辽校尉黄”的大旗在城楼最高处猎猎招展,如同一只睥睨草原的猛虎竖起的尾尖。 城下简易营盘延伸开去,马厩里战马嘶鸣,校场上士卒操练的呼喝声、兵器撞击声汇成一股充满铁血力量的声浪,远远震荡着城外广袤的金黄草场。 中军帐内,气氛沉肃。 张显的命令如同冰冷的铁锤,砸在并北草原命运的砧板上。 “归化放牧令”的细则被戏忠用汉、胡两种文字精心誊抄,墨迹未干,便如同长了翅膀的鹰隼,飞向草原深处。 汉文告示,被张贴在新建的、扼守要道的几处夯土哨卡显眼处。 包铁的寨门旁,新立的粗大木桩上,钉着坚韧的羊皮告示。 身着甲虒军皮甲、腰挎环首刀的兵卒肃立两侧,目光警惕地扫视着空旷的原野。 偶尔有零星的胡人牧骑远远驰来,看到那森严的哨卡和醒目的告示,往往勒马驻足犹豫片刻,便调转马头,带着复杂难言的心情,将消息传回自己的部落。 胡文告示的传播则更为广泛。 骑营士卒追寻着草原部族的方向,将这归化令的消息一座座的告知。 部落临时聚集的敖包附近,用草原上熟悉的腔调,将“护匈奴校尉府”的新规矩传递了出去。 “听说了吗?汉人的新将军定规矩了!” “白河谷往南,阴山脚下,都成了他们的‘护牧区’!” “想放牧?得去强阴找那个姓黄的大头领报备!领一块刻着名字的牌子!” “牌子?什么牌子?” “叫‘放牧令’!没这牌子,牲口再敢进来吃草,汉人的骑兵就来杀人了!” “还要交税?马十抽一?这么多?” “那也比被当成野狗杀掉强吧?听说西边那个几十帐的小部落,头人不信邪,赶着羊群过了几次界碑,那些穿甲的骑卒好几次告诫他们不听,现在全被砍了脑袋堆在河边!筑了京观吓死个人!” 消息在牧民间口耳相传,带着恐惧、疑虑,也夹杂着一丝微弱的、寻求庇护的希望。 草原的法则简单而残酷,弱肉强食,白河谷、野狐岭两场血腥的屠戮,早已让“甲虒军”和“张”字大旗成了悬在并北所有部落头顶的、滴血的利刃。 如今,这把刀给出了一个看似可以活下去的选项。 强阴城,度辽校尉府。 黄忠端坐堂上。 他卸去了沉重的铁甲,只着一身暗青色的劲装,但那股久经沙场、杀伐决断的威势,却如同出鞘的宝刀,凛冽逼人。 案几上,摆放着戏忠草拟的“归化放牧令”细则副本,以及一份刚送到的、由通晓胡语的文书初步整理的各部落零星反馈。 “军师,告示已散出十日。”黄忠的声音沉稳,目光锐利。 “依你看,这第一块‘归化放牧令’,何时能发出去?” 戏忠坐在下首,闻言捋了捋稀疏的胡须,眼中闪烁着智珠在握的光芒:“黄将军勿急,草原之民畏威而不怀德,白河谷、野狐岭的京观,是吾等立威的第一刀。 如今规矩新出,必有人观望,亦会有那不知死活心存侥幸之辈!这第一块牌子,还得再染几次血之后,方能显出分量让这些养不熟的草原狼心生敬畏,不敢再生妄念!” 他顿了顿,指着舆图上靠近西河郡方向、一片水草丰美之地:“某料定,活动在西河以东、云中雁门三郡交汇一带的‘黑狼部’,必是这第一个撞上刀口的!其首领‘秃鹰’贺赖顿我已派人探查清楚,此人性情贪婪暴虐,素来不服王化,劫掠成性。 去岁冬日,其部还曾袭扰过西河边民,如今我军新定并北其必以为有机可乘。 若能在此处杀一儆百,西面诸部皆可震慑!” 黄忠的目光落在“野马川”三字上,缓缓点头,虎目中寒光一闪:“那就拿这‘黑狼’祭旗!” “报——!”一名风尘仆仆的斥候疾步入内,单膝跪地,声音带着急促、 “禀将军、军师!野马川哨卡急报!发现黑狼部大队人马,约四百余骑,驱赶着数千牛羊强行越过界碑,闯入护牧区!哨卡守军依令示警鸣镝,其首领贺赖顿非但不退,反敢还击,其部众已开始驱赶牛羊,深入我界内草场!” 帐内瞬间一静,随即一股冰冷的杀气弥漫开来。 黄忠猛地一拍案几,震得笔墨跳动:“好!军师神算!张辽、赵苟!” “末将在!”早已按刀侍立一旁的张辽、赵苟立刻踏前一步,眼神炽热。 “点齐骑营八百精骑即刻出城!”黄忠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金铁交鸣般的杀伐之音。 “目标,野马川!给本将碾碎这群不知死活的豺狼!记住,不要俘虏尽取其首级!筑京观于界碑之下!要让所有草原上的眼睛都看清楚,胆敢违背我主号令者,下场如何!” “末将遵命!”张辽、赵苟齐声怒吼,抱拳领命,转身大步流星冲出府衙,铠甲叶片碰撞声铿锵作响。 戏忠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的笑意:“黄将军,此战之后,强阴城下就该排起长队了。” …… 野马川。 翠绿的草浪在风中起伏,如同铺向天际的柔软地毯。 然而此刻,这片宁静却被粗暴地撕裂。 数百名黑狼部的部众,穿着杂乱的皮袍,挥舞着弯刀和套马杆,呼喝着驱赶着庞大的牛羊群,在界碑内肆意践踏。 其首领贺赖顿,一个满脸横肉、瞎了一只眼的壮汉,骑在一匹格外雄健的黑马上,正得意洋洋地对着手下咆哮:“看见没!汉狗就是纸糊的!什么狗屁护牧区!这里水草最肥,以后就是咱们黑狼部的牧场!谁敢拦着,就像这个不长眼的一样,送他去见天神!” 他话音未落,脚下的地面开始传来一种奇异的、低沉而密集的震动! 如同闷雷从远处滚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贺赖顿独眼猛地瞪圆,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化为惊疑。 他猛地勒转马头,朝着震动传来的东方望去。 只见地平线上,一道黑色的浪潮骤然涌现! 那不是潮水!是骑兵!是钢铁与死亡组成的洪流! 甲虒军骑营! 清一色的玄色铁甲,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幽光。 马如龙,人如虎!最前方,张辽手持长柄斩马刀,赵苟紧握铁枪,两人如同锋矢的尖端! 八百骑卒紧随其后,队形在高速奔驰中依旧保持着惊人的严整,马蹄踏地的轰鸣声整齐划一,汇聚成一股撼人心魄的毁灭力量! 没有警告,没有交涉!甲虒军的回应,就是最直接、最暴烈的冲锋! “甲虒!甲虒!甲虒!” 惊天动地的战吼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压过了草原的风声和黑狼部的喧哗!那吼声中蕴含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入每一个黑狼部骑士的心脏! “前列骑弩平射!后队骑弓抛射!” 张辽一边前冲,一边挥舞令旗。 随着号令下达,一字排开冲在最前排的骑营士卒纷纷抄起挂在鞍具一侧的强弩。 强弩出击前便全部挂了弦,扣上保险防止误触,待冲阵一起,骑卒们便只需拿弩松开保险便能激发。 “嗖嗖嗖——!” 百余只强弩迸射出平直的弩矢。 黑狼部还没等反应,便倒下了十数人。 而后又是一片密集箭雨而下其部又是倒下一片。 论军备,即使将整个草原上的异族人全部绑在一起也完全不是现在甲虒军的对手。 先以远程引起骚乱,再突骑而入,这一套战法骑营士卒已然是手拿把掐。 骑营一轮箭雨弩矢射后,两军距离已经不过百米。 “是……是黑甲汉军!他们来的好快!快跑!” 黑狼部的队伍瞬间大乱!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骑士们,此刻如同被沸水浇灌的蚁穴,惊恐地尖叫着,拼命勒转马头,试图逃离。 牛羊群也是四散奔逃,冲撞得本已混乱的队伍更加不堪。 贺赖顿的独眼中也充满了骇然,他嘶吼着试图约束部众:“不要乱!结阵!迎……”他的“战”字还没喊出口,一道黑色的闪电已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直扑他面门! 是张辽! 他座下战马神骏异常,竟在乱军之中如履平地,瞬间突进到贺赖顿近前!斩马刀划出一道凄冷的弧光,如同死神的镰刀,直劈贺赖顿脖颈! 贺赖顿亡魂大冒,仓促间举刀格挡!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爆鸣!贺赖顿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刀柄传来,震得他双臂剧痛欲裂,虎口瞬间崩裂出血!他座下那匹雄健的黑马也承受不住这股冲击,悲嘶一声,前蹄一软,竟被硬生生压跪在地! 张辽眼中厉芒一闪,手腕一翻,斩马刀顺势向下一拖一拉!冰冷的锋刃轻易地切开了皮甲和血肉! “噗嗤!” 一颗硕大的、带着惊骇凝固表情的头颅冲天而起!贺赖顿无头的尸体从跪倒的马背上栽落,鲜血如同喷泉般从脖颈断口处狂涌而出! “贺赖顿已死!斩将者雁门张辽!”张辽用刀尖挑起那颗狰狞的头颅,高高举起,运足中气,声震四野! “将军威武!”四周喝彩声一片。 然而,甲虒骑营的冲锋并未因主将斩杀敌酋而有丝毫停顿! “杀!” 赵苟的吼声响起!八百铁骑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撞入彻底崩溃的黑狼部人群! 屠杀! 一面倒的屠杀! 弯刀在精良的环首刀和铁枪面前不堪一击!皮袍在锋利的刃口下如同纸糊! 甲虒骑兵如同虎入羊群,刀光闪烁间,人头滚滚,残肢断臂横飞!战马嘶鸣着将挡路的敌人撞飞、践踏!鲜血如同泼墨,瞬间染红了金黄的草地! 黑狼部的骑士们哭爹喊娘,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拼命鞭打着坐骑,朝着界碑外亡命奔逃。 然而,甲虒骑兵的速度更快,还有强弓吊射,追杀之势如同跗骨之蛆!不断有落后的黑狼部骑士被追上,砍翻在地。 战斗结束得异常迅速。 界碑之内,野马川丰美的草场上,伏尸遍地,血流成渠。 四百余黑狼部骑士,除了极少数腿快侥幸逃出界外,其余尽数伏诛!连同他们驱赶来的数千头牛羊,也成了甲虒军的战利品。 张辽甩了甩斩马刀上的血珠,冷眼扫过这片修罗场。他跳下马,大步走到界碑旁。 赵苟指挥着兵卒,将贺赖顿和数百具黑狼部众的无头尸体拖拽堆积一起。 一颗颗面目狰狞、死不瞑目的头颅也被呈金字塔状垒砌,恐惧未散眼窝茫然地望向阴山的方向。 浓烈的血腥味冲天而起,引来大群盘旋的秃鹫,发出“呱呱”的聒噪。 张辽将贺赖顿那颗独眼圆睁的头颅,端端正正地摆放在京观最高处,正对着西方草原的方向。他 环视着周围闻讯赶来、远远躲在草丘后惊恐窥视的其他部落牧骑,运足力气,声如雷霆,在空旷的草原上滚滚传开、 “奉护匈奴校尉府令!归化放牧令,即为并北草原铁律!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甲虒!甲虒!甲虒!” 待张辽话音落下,八百铁骑亦是高呼敲击兵刃鼓噪声势。 声音如同闷雷,在这广袤草原之上扩散。 几番齐喝后,赵苟下令在尸体堆旁掘出防火带,而后一把烈火将堆积起来的尸体焚烧。 数千的牛羊再次被聚集,骑营士卒赶着牛羊高歌着往强阴而去。 野马川的血腥一幕,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强阴以西的并州草原。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每一个部落首领的心头。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强阴城头的薄雾,洒在度辽校尉府门前那冰冷的石阶上时,门外的景象已经彻底改变。 昨日还空旷的街道,此刻已被黑压压的人群占据。 数十名身着各色皮袍、头戴毡帽或皮帽的胡人首领,带着几名心腹随从,神色各异,但无一例外都带着紧张、惶恐,甚至一丝卑微。 他们来自不同的部落,大的有数百帐,小的不过十几帐。 有的首领脸色苍白,眼神躲闪,显然是昨夜才得到野马川的消息,惊魂未定,有的则相对镇定,眼神中带着审时度势的考量,还有一些小部落的首领,脸上则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祈求。 他们彼此间低声交谈着,用的是各种部落的土语,声音压得极低,气氛压抑而凝重。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时地瞟向那扇紧闭的、象征着生杀予夺大权的府衙大门。 “吱呀——” 沉重的府门终于缓缓打开。 两队身着玄甲、按刀肃立的甲虒军士兵鱼贯而出,分立两侧,眼神冰冷地扫视着门外的胡人首领们。 那股精锐的凛冽杀气,让嘈杂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所有胡人首领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微微低下了头。 黄忠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依旧是一身暗青劲装并未披甲,但那股渊渟岳峙不怒自威的气势,却比任何铠甲都更具压迫力。 戏忠落后半步,手捧一卷名册和几块刚刚赶制出来还散发着新鲜木头气味的深色木牌,脸上带着一丝洞悉人心的平静。 黄忠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缓缓扫过门外的众人,每一个被他目光触及的胡人首领,都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 “报上部落名,首领名,人口,牲畜数,常驻草场范围。”黄忠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短暂的死寂后,一个离得最近、身材干瘦的老者首领颤抖着上前一步,用生硬的汉话说道、 “回……回禀黄将军……小老儿是……是‘白河下游’‘灰雀部’的首领,勃尔斤……部众一百三十七帐,男女老幼六百余口……有马……三百匹,牛一百五十头,羊……羊两千只……常在……常在白河下游盐泽一带放牧……” 他说得磕磕绊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戏忠立刻在名册上飞快记录,同时向旁边一名通译示意。 通译用流利的胡语大声重复了一遍勃尔斤的话,确保无误。 黄忠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灰雀部勃尔斤,白河下游盐泽一带。” “牲畜税收马三十匹,牛十头,羊一百只,可有异议?” 勃尔斤脸色一白,这几乎是部落牲畜存栏的近三成了!但他想到野马川,白河谷,野狐岭三处的恐怖京观,想到昨夜逃回族人描述的甲虒骑兵般的杀戮,所有的异议都化作了无边的恐惧。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没……没异议!谢将军恩典!谢将军恩典!” 戏忠示意旁边一名吏员,吏员拿起一块深色硬木制成的牌子,约有巴掌大小,牌子正面用汉、胡两种文字阴刻着“归化放牧令”五个大字。 下方一行新刻的小字:“灰雀部,勃尔斤”。 背面则刻着“强阴护匈奴校尉府颁”以及颁发年份。 吏员用烧红的烙铁,在牌子的一个角上烙下了一个有着清晰火纹环绕的“虒”字徽记! “拿好!”吏员将尚带余温的木牌递给跪在地上的勃尔斤。 勃尔斤如获至宝,双手颤抖着接过这块看似普通却重逾千斤的木牌,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攥住了整个部落的性命。 他再次重重磕头,而后才在随从的搀扶下,踉跄着退到一旁。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 “黄羊川,黑石部,首领巴图,部众二百八十帐……” “风滚草滩,飞羽部……” “响水河畔……” 一个个部落首领上前,报上名号,缴纳“草场税”换取那块象征着生存权的“归化放牧令”。 强硬的武力威慑下,无人敢反抗,也无人敢质疑,整个报备过程在虑虒军冰冷的注视下,进行得异常高效。 第156章 :羊吃人 晋阳平定,郭嘉跟着赵云以及千余甲虒军也来到了强阴。 郭嘉手里把玩着一个精致的银质酒壶,听着自己的志才兄长一点一滴的跟他说着强阴的点滴。 时而欢庆,时而鼓掌,就像是戏忠口中说的每一件事他都亲眼目睹一样。 “可惜文若没来啊,若不然我等三人定是要把酒言欢才是!” 郭嘉嬉笑道,饮了一口酒壶中的佳酿。 戏忠摆手,脸上也是笑意盎然:“某可是戒了酒了,你可莫要再让某饮!” “诶!兄长!此等佳酿怎可辜负?!” 郭嘉大为不解。 戏忠与他细说当初主公之言。 半晌,郭嘉也有些讪讪的放下酒壶:“身体为重,身体为重。” 戏忠好笑的看着他,两人都是颍川寒门士子,郭嘉的年纪此时也跟张辽差不多大,宛如他的弟弟。 “主公让你来强阴应该也是打算将你往军师方向培养,这段时日,某可不会念及旧情,奉孝可是要做好准备。” “哈哈哈,兄长此话就有些看不起愚弟了,弟之学业何曾有滥竽充数过!” 郭嘉拱手,以下官的身份见礼:“往后,便有劳军师教诲!” 转眼秋收已过。 郭嘉斜倚在府衙侧门廊柱的阴影里,饶有兴致地看着强阴这宛如“万邦来朝”的景象。 他的脸色依旧带着几分苍白,并北苦寒他多少有些水土不服不过也还能忍受。 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在那些前来登记领取放牧令的首领身上,而是投向更远处。 在强阴城新开辟出的、靠近城门的一片空地上,已然搭起了一顶顶简易的帐篷。 一些穿着打扮明显不同于普通牧民、眼神更加精明市侩的胡人,正在那里忙碌着。 他们是来自漠北、甚至更远西域的胡商!商人鼻子的嗅觉最是敏锐,强阴这边强势镇压并北后他们便像是闻到了腥味的野猫聚集而来。 郭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抿了一口辛辣没有兑水的桃源烈酒。 近来随着天气的降温他是越来越喜欢这喝上一口身体就能暖和一阵的辣喉酒水了。 他低声对身边一个机灵的小吏吩咐道:“去,告诉那些胡商,就说郭先生有笔大买卖关于上好皮毛和健硕牛羊的,有兴趣的,午后可到城西我那里细谈。” 小吏领命而去。 郭嘉的目光又投向那些领到木牌、如释重负却又难掩肉痛之色的部落首领们,心中冷笑。 归化?保护?不过是温水煮青蛙的第一步罢了。 等这些部落习惯了在甲虒军羽翼下“安稳”地放牧,为了缴纳沉重的牲畜税和换取那些草原上无法自产的必需品时(铁锅、盐、茶、以及奢侈品),他们唯一能大量提供的就是皮毛和牛羊!尤其是羊! 羊,繁殖快,好养活,产毛多。 一张上好的羊皮,在中原能换不少钱,一只肥羊,更是汉地豪强权贵餐桌上的佳肴。 为了生存,为了换取那些看似“美好”的物资,这些部落会疯狂地扩大羊群规模,将有限的草场资源消耗在产出“商品”而非战斗力的牲畜上。 那时羊群啃噬的就不仅是青草了,而是草原部落赖以崛起的根,马匹和控弦之士!此消彼长,当草原上遍地是温顺的绵羊,而不再是奔腾的战马和桀骜的控弦之士时……那才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的“归化”! “归化放牧令,妙啊……”郭嘉又灌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 “主公的铁腕已经在并北草原立下了规矩,甲虒军也威镇草原四方,再加上在下这点市侩的推波助澜……呵呵,并北草原,终将成为主公治下最驯服的牧场,产出取之不尽的皮毛肉奶!” 强阴城西,一处相对僻静的帐篷里。 郭嘉懒散地斜倚在铺着厚厚羊毛毡的胡床上,面前的小案上摆着几碟干果和一壶温好的酒。 帐篷里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和香料混合的味道。 三个胡商坐在下首的毡垫上,姿态恭敬,眼神却透着商贾特有的精明。 他们分别来自不同的商路,一个身材矮胖,圆脸细眼,是常年往来漠北的丁零商人阿史那鲁。 一个高鼻深目,卷发褐肤,带着明显的西域特征,名叫安努尔。 还有一个则穿着相对考究的汉化胡服,是长期在并州、幽州一带活动的鲜卑大商乌尔罕。 “郭先生,你说有笔大买卖,不知……”阿史那鲁搓着手,脸上堆满笑容,率先开口。 郭嘉慢悠悠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马奶酒,并不急着回答,反而问道:“三位这几日在强阴城下,也是见识到了吧?” 三人对视一眼,心知肚明郭嘉指的是部落首领排队领取“归化放牧令”的情景。 乌尔罕谨慎地开口:“是,是看到了。黄将军神威,慑服诸部。这以后并北草原怕是要安稳不少了。” “安稳?”郭嘉轻笑一声,放下酒杯,细长的眼睛扫过三人。 “安稳了好啊,安稳了这商路才会通畅,生意才会长久,这是好事,不过安稳了,也意味着……规矩变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以前你们收皮货,得自己深入草原,找那些大大小小的部落还得提防着被抢,价格嘛也乱得很,现在不同了!” 郭嘉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有了‘归化放牧令’,哪些部落在哪里放牧有多少人多少牲口,强阴城里都有册子记着呢!黄将军坐镇,没人敢乱来!以后你们的货可以直接在强阴收!安全!量大!价格嘛……”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 三个胡商的眼睛瞬间亮了!安全!量大!这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 “郭先生的意思是……”安努尔急切地问。 “我虑虒护匈奴校尉府,可以做这个中人!”郭嘉图穷匕现。 “以后,所有归化部落的皮毛、牛羊,优先供给与我府衙签了‘专供契约’的大商号!由府衙统一协调收购地点、数量,保证货源稳定,也保证你们的商队安全!价格嘛,自然也比你们自己零散收购要公道、透明得多!” “专供契约?”乌尔罕眉头微皱,“那这契约……” “契约好说。”郭嘉笑眯眯地,像只看到了肥鸡的狐狸。 “只需三位,在强阴设立常驻货栈,预付一笔……嗯‘保证金’吧。 另外,每笔交易向我府衙缴纳一成的‘护商税’,三位都是明白人,这笔账划不划算?” 帐篷里安静下来。三个胡商飞快地盘算着。 保证金?护商税?这些都是成本。 但对比起以前深入草原的风险、被部落随意抬价的损失、以及货源不稳的麻烦……如果能绑定护匈奴校尉府衙这棵大树,获得稳定安全的货源渠道,长远来看,反而是暴利! 阿史那鲁第一个拍板:“郭先生快人快语!我阿史那鲁的商队,签了!” “我安努尔也签!” “乌尔罕愿与府衙合作!” 郭嘉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好!爽快!那咱们就……细谈?” 夕阳西下,将强阴城巍峨的剪影长长地投在广袤的草原上。 黄忠与戏忠并肩站在加固后的城楼之上,眺望着远方。 郭嘉斜靠着女墙欣赏着长河落日圆的美景。 城下,几支满载着皮毛、赶着成群牛羊的胡商队伍,在虑虒军一小队骑兵的“护送”下,正缓缓离开强阴,踏上了通往中原的商路。 那是郭嘉“专供契约”的第一批成果。 更远处,辽阔的金色草原上,点缀着无数归化部落的白色毡包。 袅袅炊烟升起,与暮霭融为一体。 牧羊人的吆喝声、羊群的咩叫声随风隐约传来,交织成一幅看似宁静祥和的草原牧歌图景。 然而,黄忠的目光却异常沉凝,他指着那些密集的羊群,声音低沉地对戏忠说:“军师鼓励草原部众多养羊是为何?甚至于还定下可用羊税抵去牛马一半的税赋政策?” 戏忠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脸上并无意外,只有一种洞悉世事的冷静。 “羊多,则马少,牛亦少,皮毛肉食可市于强阴换取铁盐茶布,看似部落获利,生活改善。 然长此以往部落青壮终日与羊为伍,弓马必然生疏。 当战马数量锐减道一定程度时,这些养不熟的纵有桀骜之心,亦无桀骜之力! 此乃釜底抽薪之策,润物无声却最为狠辣,奉孝之谋,颇为精彩。” “主公之计尔,嘉可不敢揽功。”靠着女墙的郭嘉轻笑,目光也从景色中收回。 “主公之计只是一个眉目,其中细节也是奉孝这半月以来的苦思,你也莫要谦虚。” 戏忠背手,毫不吝啬夸赞之语。 黄忠默然良久,虎目之中精光闪烁他缓缓抬起手,抚摸着冰冷的城垛。 夕阳的余晖将他刚毅的侧脸镀上一层金红,也照亮了他眼中那不容动摇的决绝。 “以羊制胡.妙啊。”黄忠的声音浑厚,在暮色渐浓的城楼上回荡。 强阴军营外的马场,沐浴在午后暖洋洋的秋阳下。 空气中弥漫着青草、马匹和泥土混合的独特气息,并不难闻,反而带着一种生机勃勃的踏实感。 赵云挽着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正熟练地挥动着草叉,将散落的马粪块精准地挑起,投入旁边的粪车。 汗水顺着他刚毅的侧脸滑落,浸湿了额角的碎发,但他脸上却带着一种劳作后的满足笑容,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镀了层金边。 “赵……将军,你歇会儿!这点活计,我们来,我们来就行!”一个年轻的新兵蛋子,名叫王二狗,红着脸,局促地想抢赵云手里的草叉。 他刚入骑营不久,对这位白河谷几进几出的年轻将军充满了敬畏,看他干这活计,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旁边几个同伍的老兵,如李铁柱、张黑子等人,虽然也跟着劝了几句,但看着赵云那副泰然自若、甚至有点乐在其中的样子,也都无奈地笑了。 李铁柱干脆一屁股坐在旁边半人高的草料堆上,抓起一把干草在手里搓着,打趣道:“二狗子,你就别瞎抢了!没听将军说嘛,当年在冀州,比这脏累的活儿多了去了!这点活儿算啥?是吧将军?” 赵云闻言,哈哈一笑,手上动作不停,草叉舞得虎虎生风:“铁柱说得对!咱们当兵的拿得起刀枪也使得动草叉! 这马场,就是咱骑营的半个家,家里脏了乱了,哪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他朝王二狗努努嘴。 “二狗,别愣着,去把那边的水槽再刷一遍,记得边边角角都要干净,马儿喝了不干净的水,可是要闹肚子的!” “哎!好嘞!”王二狗见赵云态度坚决,心里的别扭劲儿也散了几分,响亮地应了一声,麻利地拎起刷子和水桶就朝水槽跑去。 张黑子是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力气活最在行。 他推着那辆已经装了半车的粪车,一边走一边瓮声瓮气地感叹:“将军,你这身手,刷马厩都跟耍枪似的看着都带劲!不过啊,咱还是盼着你早点回校尉台子上,领着咱们冲杀!那才痛快!” “就是就是!”旁边一个正在给一匹枣红马梳理鬃毛的士兵也插嘴道。 “下个月骑营大比,将军你要是上场,保管把那几个新冒头的屯长都给比下去!” 赵云笑着摇摇头,将最后一叉马粪稳稳送入粪车,拄着草叉歇了口气,目光扫过眼前这片忙碌却井然有序的马场。 健硕的战马在围栏里悠闲地甩着尾巴,啃食着新鲜草料,士兵们或清理马厩,或刷洗马匹,或搬运草料。 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没有抱怨,只有偶尔的吆喝和善意的调侃。 “大比是兄弟们崭露头角的机会。”赵云的声音温和却清晰。 “我啊,现在就想当好一个兵把该做的事做好,再说了。”他眨眨眼,带着点促狭的笑意、 “你们几个,是不是怕我回去抢了你们的风头?” “哈哈哈!哪能啊!”李铁柱从草料堆上跳下来,拍着胸脯。 “将军要是指点我们两招,那风头让你抢了我们也乐意!” “对对对!将军,你那手‘百鸟朝凤’的枪法,啥时候再教教我们呗?上次你比划那两下,我回去琢磨了半宿,还是没摸到门道!” “而且将军,你总不能一直跟着我们做这些小事吧,你可是有大本事的人。” 赵云看着那一双双充满期待和信任的眼睛,心中暖流涌动,袍泽之情莫过于此。 他看向出声那人:“军中之事不分大小,主公以前跟我讲过一个小故事,我觉得很有道理现在也讲给你们听。” “说是以前有一马夫战时被征调为辅兵,在出战时帮马佩戴马缰,因为觉得此事琐碎故此糊弄少了几番步骤,而到了交战时,他佩的那些马却因为马缰不顺致使骑卒落马,而后又因骑卒落马致使后续的骑队冲撞一处,从而被敌军抓住机会致使一场大战的失败。” “所以,事不分大小,皆是对于取胜的累积。” 几名骑卒若有所思,军中常设扫盲班,所以他们也都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大头兵。 见他们若有所思,赵云笑了笑放下手中草叉又说道:“等把这马场拾掇利索了,晚操前,咱们去校场边上,我再给你们拆解拆解枪法的要领!” “好哦!”众人顿时欢呼起来,干劲更足了。 王二狗刷水槽刷得更加卖力,水花四溅。 张黑子推粪车像推着战车,虎虎生风,连那几匹通人性的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欢快的气氛,打着响鼻,刨着蹄子。 夕阳西下,将马场染成一片温暖的金红。 清理工作接近尾声,众人合力将最后一车草料码放整齐,给所有的水槽都添满了清水。 原本有些凌乱的马场变得整洁清爽,空气中只剩下清新的草香。 “收工!”李铁柱吆喝一声,抹了把汗。 众人嘻嘻哈哈地收拾工具,互相拍打着身上的草屑尘土。 王二狗凑到赵云身边,小声道:“赵大哥,你刚才讲的那个故事……我明白了。 刷马缰是小事,可要是糊弄了,真能害死人!以后我一定把每件小事都当大事来做!” 赵云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明白就好,走,洗把脸,去校场!” 一群人说说笑笑,勾肩搭背地朝着营房方向走去。 夕阳拉长了他们的身影,笑声在空旷的营地上空回荡。 第157章 :喜冬麦(加更) 晋阳郡守府议事堂内,炭火驱散了晚秋的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巨大舆图前的凝重气氛。 并冀二州的疆域在素绢上铺展,山川河流纤毫毕现。 在场之人不多,都是张显的亲信,此刻目光都聚焦在那条如同巨大伤疤般横亘于两州之间、险峻无比的太行山脉上。 山脉间,几道代表陉道的细线蜿蜒曲折,其中一条标注着“井陉”二字的红线,被张显的手指死死按住。 “井陉!”张显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在寂静的堂内回荡。 “冀州沃土,一旦有变便是流民西奔之咽喉!并州东望中原之命门!此道若继续如眼下这般崎岖如羊肠,冬日冰封雨季泥泞,商旅裹足大军难行,便是卡在我并州通往中原的一根毒刺! 有它堵路,冀州流民望山兴叹,困顿中原!我并州纵有万顷良田,也难救水火!此道不通,并州便是困守之兽。”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电,扫过堂下众人:“所以必须打通它!不惜代价!” 荀彧一直静立一旁,此刻缓步上前,将手中一卷早已准备好的素绢文书在张显案前徐徐展开。 绢上墨迹遒劲,标题赫然是《井陉陉道疏浚固防策》。 “主公所言,确为实情。”荀彧的声音平静如水。 “井陉,必须开!然而该如何开,却大有讲究。” 他修长的手指在策文上划过,经由他与张显两人的策论条理清晰: “其一,以工代赈,趁秋收农闲之刻,征召太原郡民夫及流民中健壮者,以两千人为限,编为‘开山营’。 再以虑虒工匠营为核心,抽调精干匠师,携带虑虒新制精钢开山镐、撬棍、铁锤,等器具。” “开山裂石!分段施工,日夜轮作!可在半年之内,将井陉最险要的‘贴壁栈’、‘十八盘’、‘一线天’三处瓶颈拓宽至可并行两辆牛车! 另外沿途所有松动危岩,也要尽数清除!所有坑洼积水,填平夯实!遇山开山,遇涧架桥务求畅通!”荀彧的语气沉稳。 “其二,扼守咽喉,陉道既要顺通,那便有门户洞开之忧,不可不防!故需将井陉西口(并州侧)的关隘加固加高,为并州东大门!” 荀彧的手指重重地点在舆图井陉西端一处两山夹峙的隘口。 “依山就势,城墙可加固的高厚,以条石、三合土夯筑,设瓮城、马面、箭楼!关内常驻精兵一千,由得力将领统辖!关前十里,遍设烽燧、暗哨!凡未经查验通关文牒者,擅闯关隘者,立斩不赦!此关一立,纵有千军万马,亦难飞渡!” “其三,井径内驿路需通衢才好掌控脉络!所以陉道沿途,每三十里需设驿站一座。 驿站兼具传信、补给、巡防之责,驿站驻兵五十,配快马。 驿站之间,道路需平坦,险峻之地所设驿站数目可增加,确保无论何种情况都能保障通讯,驿站吏员由郡府直接委派,司法曹定期巡查! 此驿路,非仅为商旅方便,更有我并州掌控陉道动向、传递军情民讯之大用!”荀彧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陉道之利在于沟通,然此沟通之权,必须牢牢握于主公之手!” 荀彧说完,对着张显躬身一礼、 对于荀彧的策文张显并未有太多的惊奇,这本就是他俩商讨许久的结论。 他背手身后,站立在舆图下看着上面那条他亲自带人测绘得来的径道图微微颔首。 “文若之策,深得吾心!” 他目光如炬,扫向堂下肃立的几人: “韩暨、赵石听令!” “下官在!”来晋阳诉职的韩暨与赵石同时踏前一步。 “韩暨!命你总督井陉开凿、固城、驿路铺设一应工程!虑虒工匠营,晋阳所属匠户、力役,悉数归你调遣!半年!我只给你半年!半年之内,我要看到一条可通牛马、可驰驿骑的坦途雏形。” 韩暨胸膛一挺,声如洪钟:“下官领命!” 他眼中闪烁着对工程挑战的狂热。 “赵石!”张显的目光转向司法曹掾史。 “下官在!”赵石躬身。 “命你持司法曹令,率三百郡兵精锐,随工程营进驻井陉!凡工程所至司法所辖!一应民夫匠役编户造册,严明法纪! 凡有偷奸耍滑煽动怠工盗窃物资传播谣言者,无论何人,司法曹有权就地拘审,按律严惩!凡地方豪强、山匪流寇,胆敢阻挠工程、袭击营地、破坏道路者……” “杀无赦!家产抄没,田土充公!”张显的声音斩钉截铁,为赵石的行动定下了最有力的背靠。 “下官领命!”赵石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却蕴含着铁血的味道。 “谷雨!”张显最后看向阴影处。 “属下在。”谷雨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 “你的密谍,即刻向冀州方向渗透!刺探冀州流民聚集情况!先小规模的吸引流民来并州,可用我名.” 说到这里张显顿了一下,他的名声在冀州可能有点太好了。 “属下明白!”谷雨躬身。 “文若!” “下官在、”荀彧同样躬身一礼。 “粮草、工钱的调拨工作便交给你了,扩宽径道的非劳役者,在工作完成的基础上工钱不可苛刻,劳役者也要确保日常口粮所需,确保民心。” “下官领命!” “好!”张显环视众人。“各部依计而行!半年为期,我要这太行天险,能够相对之前更加坦途,开工!” “诺!” 军令如山,随着张显最后两个字落下,一股无形的、足以撼动山岳的力量,开始向着太行山深处的井陉古道,汹涌汇聚! 下午。 张显收拾好了开辟在晋阳城外的家园田地。 是的,他又把虑虒的家园区域给挪到了这边来了。 自春播过后半年多了,他手底下的变种作物数量也多了不少。 冬季成长速度加快的小麦种子又经过了一次变种,变得更加的耐寒了。 所以今年他打算小规模的在几个县内推广这种小麦。 虑虒就不用说了,秋收过去不过半月,就已经全县境内都种下了这种麦种,即使是新开垦出来的荒地都给种了上去。 整整十万亩的田地,光是供应虑虒的农田种子就消耗了他手里这种麦种的十分之八麦种。 要不是他还有个【收集达人】的技能有概率获得双倍收获他恐怕还无法凑出这么多的麦种出来。 剩下的种子他打算就近种下了,就在晋阳还有榆次县,这两地加上阳曲算是他掌控最稳的地方了。 将种子分润一下,疏种一些应该够两地各种两万多亩了。 现在他已经给这麦种起了一个新的名字。 就叫:“喜冬麦。” 第158章 :开山! ! 除了喜冬麦以外,耐寒棉也得到了植株变矮以及棉絮变多的改良。 明年春播以后天气更热一些时就要在并州靠南的地方试种了,也不知道只经历过一次耐寒变种的棉花能不能适应并州的寒冷。 若是实在不行,就要想办法拿下西河以及上郡了。 这两郡如今基本上都在羌、胡的掌控之中,对他们动手反而要比之前对王泽动手来的简单。 喜冬麦,耐寒棉,另外还有高粱,豆子也改良了一次。 高粱改种的是含糖量,豆子则是改种的豆荚豆粒增大,也算是意外中的惊喜。 作物方面就是这四种改良作物,动物方面也有不小的收获。 黑猪的出栏时间缩短了两月,但体重肉质没有降低。 牛的改种则体现在了体型上,现在家园牧场里的肉牛已经大了小半圈了,以黄牛跟从西域商人那里引进的牛配种得到了体重本就偏大的母本,而后又被家园农牧改良,现如今张显用来杀肉的肉牛体重已经不下于一千八百斤了。 如果用黑猪的出肉量来比较,那就需要九头黑猪才能有一头肉牛的出肉量。 可惜,这种牛目前只能用家园区域进行饲养,如今六个养牛栏位每个月能产出五十四头肉牛。 每头牛的出肉量都在千斤左右,另外还有三百斤的骨头,两百斤的内脏,毛皮角质两百多斤。 也就是说张显的家园农牧每个月单是产出牛肉就在五万四千斤左右,加上猪,鸡鸭,鱼,光是肉量就能满足一支万人军队的食肉需求。 吃肉的万人军队,这可是精兵中的精兵才有的待遇了,可不是那些前一秒还是普通农户的强征兵。 除了牛跟猪以外,张显的优种马也出现了,以凉州马的高大体格善于长途奔袭高爆发力为父本,在那匹公马没日没夜的辛勤耕耘下,张显家园区域里的新一代马匹终于出现了对父本耐力灵活的增强。 现在他饲养的马基本上都有凉州马的体格以及一应优点,还大幅度汲取了并州幽州马匹的耐力增强。 可以说如今整个家园区域出产的马匹都是人们口中的千里良驹。 而这样的千里良驹,张显每个月都能产出五十四匹,一年六百四十八匹! 现在他的家园畜牧栏位已经更改过几次分配方案了。 从一开始的五鸡五鸭四猪八牛二马分配二十四个栏位到如今更改成了。 二鸡二鸭二鱼六猪六牛六马,骡子的配种已经被转移到外界进行了,不过也是出产够了父本跟母本以后才退场的。 虑虒那边如今已经有百余头骡子投入了使用,那些就是从家园区域里产出的。 新的槽位分配主打的就是一个雨露均沾,让多物种的改良都平均一些。 可惜鸡鸭都没出现速生的改良,也都是增加肉蛋的产出。 鱼的话饲养时间太短,不过才两三月的样子所以暂时还没有出现良种。 不过目前青鱼的饲养倒是挺顺利,食草出肉,脂肪含量也比其他适合饲养的鱼高出许多,等虑虒县水塘水库蓄水完成到时便能够在虑虒推广饲养了。 如今虑虒县养殖的猪,鸡,鸭都是家园农牧出的种,比较寻常的同类牲畜禽类更加的优秀。 等明年仿照虑虒的模式将太原郡改换过来,到时张显便有一郡之地作为后方生产基地。 那时候每年的钱粮产出将会是个天文数字。 以一郡养天下不可能,但以一郡之地养一州那就绰绰有余了。 如今并州还在汉地掌控的郡可没几个了。 太原,上党,雁门,定襄除了这四郡以外,其他的郡基本都是胡人羌人匈奴人在待着。 不过强阴那边一切进展顺利,等雁门以北的草原人稳定,届时便可向西收复云中。 太原也向西收复西河。 明年会是一个人口的大爆发期,土地越广,往后的底蕴也就越足! 从十月初到十月末,荀彧韩暨等人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征调人手,物资往太行山的方向去了。 太行山的十月末,已是朔风如刀,吹得人脸生疼。 莽莽苍苍的群山如同沉睡的太古巨兽,嶙峋的脊骨在铅灰色的天幕下沉默伸展。 在井陉古道令人胆寒的“贴壁栈”段,凛冽的山风如同无形的巨手,裹挟着碎石和冰屑,狠狠抽打在悬于千仞绝壁之上的栈道,发出呜呜的悲鸣,仿佛巨兽痛苦的喘息。 栈道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幽谷云雾缭绕,光是往下看就令人头晕目眩。 栈道之上,开山营的营盘如同依附在巨兽肋下的蜂巢,在相对避风的一处山坳里铺展开来。 简陋的窝棚依着山势搭建,炊烟在狂风中艰难地扭成一股股,旋即又被撕碎。 人声、骡马的嘶鸣、工具的撞击声,在这怒号的天地之威中,显得渺小而坚韧。 营地中央,那杆高大的“韩”字旗被风吹得笔直,猎猎作响。 大帐内,热气腾腾,巨大的沙盘占据了中心位置,井陉古道的险峻地形被泥土和碎石精细堆塑出来。 其中一段,被朱砂醒目地圈出,正是那悬挂于绝壁、宽仅四尺腐朽不堪的“贴壁栈”。 韩暨一身沾满泥灰的短打,眉头紧锁,指着沙盘上那段令人心悸的标记。 他身边站着工匠营大匠鲁大,一个身形矮壮、双手布满厚茧的老者,脸上刻着风霜与岩石般的坚毅,还有几名经验丰富的工头。 在虑虒时韩暨说要来太行山他是第一个跳出来的人,比起其他工匠,他年轻时是真的有参与井径道的维护工作。 所以便被韩暨任命为了副手。 “鲁大!”韩暨的声音洪亮。 “这里是通往冀州方向的第一个难点!此段不拓宽加固,后续大军辎重、流民迁徙都是空谈!你有没有其他的头绪?” 鲁大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沙盘,手指在那段险道上缓缓移动,仿佛能触摸到那冰冷湿滑的岩壁。 “督造,难!太难!栈道悬空,外侧无遮拦,风蚀朽坏严重,根基打入岩壁的木桩年久失修,许多都已松动腐朽,若是想拓宽稳固,必先清理这些!” 他顿了顿,指着栈道外侧下方约一丈处,一道相对平缓、岩石结构异常坚固的天然岩层凸起。 “主公挑选的这条脊道很好,但也要能先下得去才行,所以我觉得应该先成立一支‘飞猿队’垂绳而下,清理上下的松动危岩,凿出立足之地!” “飞猿队?”韩暨目光一凝。 “是!”鲁大眼中闪过一丝狠劲。 “选身手最敏捷、胆气最壮的汉子腰系粗麻绳,从栈道上缘或上方山崖垂下,悬空作业清理危岩碎块,为后续开凿基槽扫清障碍!” 韩暨深吸一口气,山风透过门帘裹挟的寒意直透肺腑。 他知道,这“飞猿队”就是敢死队!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人选呢?”韩暨的声音低沉下来。 “老夫有人选,都是熟悉的人,亦都是跑山的好手,胆大心细!” 鲁大沉声道:“督造放心,悬绳打桩、固定自身的手艺,是跑山人的吃饭本事!” 韩暨看着鲁大那张饱经沧桑却无比坚定的脸,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鲁大!所需绳索、钢钎、撬棍、大锤,营中优先供给!务必确保安全!” 说罢,他的双眼又是一转继续道:“另外,此事险之又险,某做主为飞猿队的人每人每日增加五百钱的薪酬。” “诺!督造仁厚!”鲁大抱拳领命。 …… 次日清晨,风势稍歇,但依旧凛冽。 贴壁栈最险峻的一段上方,四十名被鲁大选出来的精壮汉子,腰缠数圈粗如儿臂的麻绳,绳头牢牢系在栈道上打入岩壁深处的巨大铁环,或更上方山崖处的坚固木桩上。 每一处这样的位置边上还额外安排了三个以上的人看护,如果真有意外,这些人就是飞猿队的最后保障。 一切准备就绪,四十名飞猿队汉子系着好几条的绳索滑了下去。 他们如同壁虎般紧贴在湿滑冰冷的峭壁上,脚下便是令人窒息的虚空。 鲁大自己也在其中,他腰间的绳索系得格外牢靠,手中紧握着一柄沉重的精钢撬棍。 他朝下方望了一眼,深谷的云雾在脚下翻涌,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对着旁边几个同样悬空的汉子吼道:“稳住身形!听我号令!先把松动的给我撬下来!小心落石!” “晓得!”几个汉子齐声应喝,声音在绝壁间回荡。 鲁大看准一块摇摇欲坠、足有磨盘大小的危岩,将撬棍尖端狠狠插入岩石与山体的缝隙中! 他双臂肌肉虬结,额角青筋暴起,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吼:“一!二!三!起——!” “嘿——哟!”旁边的汉子们同时发力,用手中的钢钎、撬棍猛击岩石薄弱处,或合力扳动! 嘎吱……咔嚓! 令人牙酸的岩石碎裂声响起!那块巨大的危岩终于脱离了山体,翻滚着,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无底的深渊坠落下去,许久才传来一声沉闷的回响。 “好!下一块!”鲁大抹了把溅到脸上的碎石粉末,毫不停歇,目光又锁定了下一处目标。 悬空作业极其耗费体力,也极度危险。 呼啸的山风不断撕扯着他们的身体,脚下湿滑,每一次挥动工具都需万分小心。 不断有被撬落的碎石沿着峭壁滚下,发出空洞的声响,提醒着众人高度有多高有多危险。 一名年轻的“飞猿”队员,在撬动一块较小的石头时,脚下踩着的岩缝突然崩裂!他身体猛地一滑,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外荡去! “啊——!”惊呼声划破山风! 千钧一发之际,旁边眼疾手快的汉子猛地探出钢钎,死死勾住了他腰间的绳索!巨大的下坠力让绳索瞬间绷紧,发出令人心悸的呻吟!上方看护的人都已经死死的抓住绳索了,好在几个人合力,将惊魂未定的年轻队员给拉了回来,紧紧贴在岩壁上,脸色惨白如纸。 “小子!稳住心神,腰马合一脚下生根!”鲁大厉声喝道,既是训斥,也是提醒。 “干这活,命就系在绳子和胆子上!要是怕,挣不了这五百钱一天的活就滚上去!” 年轻队员大口喘着气,看着下方翻滚的云雾,用力点了点头,眼中恐惧未退,却多了一股不服输的狠劲。 他咬紧牙关,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工具。 清理工作持续了整整十天。 四十名“飞猿”如同真正的山间精灵,在死亡边缘起舞,硬是用汗水和胆气,将栈道下方那片预设基座区域的松动危岩清理得一干二净,开辟出一片相对安全、可供立足的作业面。 接下来,便是开凿基槽,嵌入根基。 鲁大带着最精锐的凿岩队上阵。 不再是悬空,而是在清理出的基座区域站稳脚跟。 沉重的铁锤轮番砸下,撞击着精钢钎头,发出密集而沉闷的“叮当”声,如同巨兽的心跳,在幽深的山谷间回荡,盖过了呼啸的风声。 “稳!准!狠!”鲁大的吼声是唯一的节奏。 “斜着打!打出楔形槽!深度必须三尺!这是根基的根基必须牢靠!” 火星在冰冷的钢钎与坚硬的岩石间迸溅。 每一锤下去,都能让坚硬的岩层迸射花火,在千凿百锤之下,岩层终于是出现了深深的凹痕,碎石粉末簌簌落下。 凿出的石孔并非垂直向下,而是按照鲁大标记的角度,斜向打入山体深处。 这是为了后续嵌入作为新栈道根基的巨大条石和铁柱时,能形成稳固的榫卯咬合力,抵抗山风侵蚀和栈道承重。 与此同时,清朽加固过的栈道上方也展开了另一场紧张的作业。 粗壮的圆木被运到栈道上缘,工匠们用绳索将其悬吊下去,准确送入下方开凿好的基槽位置。 早已准备好的巨大条石和手臂粗细的熟铁柱,也被绳索吊下。 下方的工匠们喊着整齐的号子,合力将条石和铁柱嵌入基槽。 鲁大如同最严苛的监工,手持尺规,反复测量校正位置和角度,确保每一根根基都横平竖直,深嵌岩体。 “左三寸!再进半寸!好!稳住!” “灌浆!快!把糯米灰浆灌进去!填满缝隙!” “楔子!铁楔子砸进去!给我钉死!” 号子声、铁锤敲击楔子的叮当声、指挥的吼声,混杂着山风的咆哮。 汗水、泥浆、石粉混合在一起,糊满了每一个工匠的脸庞和身体,只有那一双双眼睛,在疲惫中闪烁着执着的光芒。 糯米浆填充内层,外部的一点空隙也用水泥抹平。 栈道内侧湿滑的岩壁也没有被忽略。 另一队工匠腰系绳索,悬吊在栈道内侧,用凿子和铁锤,小心地开凿出浅浅的排水凹槽,防止雨水渗透侵蚀栈道内部结构。 时间在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中流逝。 栈道外侧,依托着那道坚固的岩脊,一排粗壮的木桩作为斜撑柱的基座和巨大的条石铁柱根基,如同巨兽新生的骨骼,在悬崖峭壁上顽强地延伸开来。 原本腐朽狭窄的栈道,正在被一点点拓宽,新的骨架初具雏形。 当最后一块作为斜撑柱基座的条石被楔子牢牢钉死,鲁大用颤抖的手抚摸着那冰冷坚实的根基,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也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和疲惫。 他抬头望向栈道上方的韩暨,用尽力气吼道:“督造!成了——!” 声音在峡谷中回荡,带着穿透风雪的豪迈。 韩暨站在栈道上缘,看着下方那如同镶嵌在绝壁上的、坚实的新根基,看着那些累得几乎虚脱却依旧挺直腰板的工匠,胸中激荡,用力挥了挥手:“好!好样的鲁大!你跟兄弟们歇息两日!架梁铺板的活让开山营的其他人来!” 疲惫的工匠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音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夜。 大帐里的韩暨却没了下午时的笑容。 他提笔几次想在纸上写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落下笔锋。 时间。 用的时间太久了。 太行山内如今已经是银装素裹。 若不是贴壁栈尚还能挡挡天上落下来的雪,这里的工程早就要暂停了。 三个月。 为了贴壁栈这段距离,他们在这里已经用了三个月。 慢吗? 真不慢了,能在三个月的时间里完成基座的嵌入工作已经算得上神速。 但留给他的时间却是不多了。 贴壁栈如今只需铺设既能完工,但后面还有十八盘这处险地。 比起贴壁栈,十八盘的施工艰难程度要更加的艰难。 主公只给了半年期限,而今已经过去一半。 加上如今大雪,想要后续施工根本无法做到。 思虑良久,他的笔锋还是落了下去。 请求延长期限。 书写完毕立即交给了护卫送回晋阳。 三天后,回信收到。 上面只有简短的几行字。 “暂停施工,一切以安全为重。” 看着熟悉的口吻,韩暨心里轻松了许多,主公还是那个将人命看的重要的主公。 第159章 :新象 晋阳城外的官田,此刻人声鼎沸,与料峭寒风形成鲜明对比。 巨大的官仓敞开着厚重的木门,如同巨兽张开了口,一袋袋沉甸甸、颗粒饱满的“喜冬麦”种,正被赤膊的力役喊着号子扛出,码放在等候的牛车之上。 “都仔细着点!这可是使君弄来的神种!一粒都不许糟蹋!”负责押运的仓吏嗓门洪亮,眼睛瞪得像铜铃,紧盯着每一袋种粮的装卸。 他身旁,几个穿着郡府吏员服色的人,正对照着名册簿子,大声吆喝:“西乡!西乡的牛车上前!领麦种一百二十石!” “南关里的,你们的八十石,点清楚了!” 牛车旁,除了各乡里正,更有不少面有菜色、眼神却充满希冀的陌生面孔。 他们是并州各地的流民,都是听闻太原改换门庭后抱着一丝微薄希望来到此地的,眼下也都被重新造册登记。 此刻他们挤在领取种粮的队伍边缘,听着吏员宣讲。 “……奉荀县君令!凡登记造册,愿在并州安家落户者,皆可分田落户!今冬垦荒种下这‘喜冬麦’,来年夏初便有收成!麦种由郡府借出,收后归还即可!开荒头一年,赋税减半!” 一个裹着破旧单衣、抱着幼子的妇人,听着听着,眼眶就红了,她怯生生地问旁边一个老农:“老丈,这……这麦子,真能在冬天里长?不会冻死?” 老农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门牙的豁口,指着不远处田垄里已有零星嫩绿探头的田地:“瞧见没?那便是俺们村前几日种下的!使君弄来的东西,还能有假?俺在晋阳活了四十多年,就没见过十月末还能下地的麦子!你就安心领种,跟着官府的指点种,错不了!使君仁厚,给咱活路呢!” 妇人看着那寒风中倔强的新绿,又看看怀中懵懂的孩子,将孩子抱得更紧了些,用力点了点头。 寒风似乎也没那么刺骨了。 郡守府内,荀彧刚送走一拨汇报各县补种进度的吏员,案头堆满了文书。 他拿起一份来自榆次的简报,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陈纪在榆次推行新吏治与冬麦补种,手段雷厉风行,成效显著。 他提笔蘸墨,在一份关于调拨最后一批农具给阳曲的公文上签下名字,目光沉静。 粮仓充盈,民心可用,这并州的根基,正在一寸寸的夯实。 榆次城外的田野,景象又与晋阳不同。 少了些喧嚣拥挤,多了几分井然有序。 新任署理县令,正是由功曹署派下的一位姓孙的老吏,此刻带着几名同样穿着新式皂隶服、精神干练的年轻吏员,亲自在田间巡视。 这些年轻面孔,不少是今秋吏治整饬后,从寒门或良家子中提拔、或通过初步考选上来的,眉宇间带着一股锐气和新官上任的谨慎勤勉。 “王里正,你们村这畦地垄沟挖得不够深!喜冬麦虽耐寒,但根系要扎牢!按农官发的册子上写的来!” 一个年轻吏员蹲在地头,指着刚开出的田垄,声音清晰地对一个老里正说道。 他手里拿着一个简陋的木质标尺,显然是新制的农具。 老里正连连点头:“是是是,小老儿记下了,这就让他们返工!” 他转身对田里吆喝:“二狗!带几个人,把这垄沟再深挖三寸!按官爷说的做!” 不远处,另一名吏员正对着几个围拢的流民讲解:“……看好了,撒种要匀,覆土要薄,太厚了苗拱不出来!这喜冬麦喜凉,冬雪盖着反而好,但刚种下时土不能压太死……” 田垄间,除了榆次本地农户,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分到田地的流民。 他们穿着各色破旧的衣裳,动作或许还有些生疏,但在本地农人和吏员的指点下,都干得极其认真。 铁锄翻飞,麦种落入新翻的、带着凉气的湿润泥土中。 他们知道,这埋下去的不仅是种子,更是自己一家老小来年的活命指望。 陈纪一身半旧的深青官袍,站在稍高处的田埂上,默默看着这一切。寒风吹动他的袍袖,他身形挺拔如松。 清除周闵等蠹虫的雷霆手段曾让此地风声鹤唳,但随之而来的公平分田、借种助耕、以及这些充满朝气的新吏带来的高效务实,如同春风化雨,迅速抚平了动荡,将人心凝聚在这片充满希望的土地上。 田亩间那热火朝天的景象,便是对他新政最好的注脚。他微微颔首,对身边的孙县令道:“冬麦抢种乃今岁头等大事,吏员务必下沉,农官指导需到位,不可误了农时。” “下官领命、” 阳曲的田野,则透着一股扬眉吐气的蓬勃生机。 曾经被豪强张裕盘踞、压得喘不过气的土地,如今真正回到了耕种者的手中。 秋收的丰硕余韵未散,冬麦的抢种又已开始。 李然,这个曾经在张裕阴影下战战兢兢的老里正,如今腰杆挺得笔直,嗓门也格外洪亮。 他挥舞着新领到的、闪着寒光的铁锄,在自己分得的靠近河滩的肥地上奋力开沟。 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他却咧着嘴笑。 “老李头,干劲足啊!”邻地的汉子打趣道。 “那可不!”李然抹了把汗,锄头重重落下。 “以前给张家当牛做马,收成全进了他家粮仓,饿得婆娘娃儿直哭!现在这地是咱自己的!使君还给咱这能在冬天长的神麦种!这劲头,能不足吗?” 他指着不远处一大片正在被开垦的河滩荒地:“瞧见没?那一片,都是咱们几家商量好一起开的!种上喜冬麦,明年又能多几石粮!” 几个半大小子,提着柳条筐,沿着田垄小心翼翼地撒着金黄的麦种。 他们不再是豪强家田庄里麻木的小奴仆,眼神里充满了对自家田地的珍视。 “撒匀点!别糟蹋了!”李然不忘叮嘱一声。 “知道啦爷!”孩子们清脆地应着。 田边的小路上,一辆牛车吱呀呀地驶过,上面满载着还带着泥土芬芳的粟米。 这是秋收后最后的收获,正运往县城的集市。赶车的汉子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和田间劳作的人大声打着招呼。 阳曲的空气中,弥漫着自由耕种带来的踏实与希望。 张裕的坞堡已被改成了县仓和巡防营驻地,那高耸的围墙,再也无法圈禁这片土地勃发的生机。 若论冬麦补种最如火如荼、最成体系之地,非虑虒莫属。 “桃源模式”在此地已运转一年,深入骨髓。 虑虒城外,广袤的冲积平原上,目之所及,皆是新翻的沃土与整齐的田垄。 虑虒县总共十万余亩的田地,在秋粮归仓后几乎没有片刻停歇,立刻投入了喜冬麦的播种。 庞大的官牛群被高效地组织起来,以里为单位轮换使用。 健硕的黄牛、黑牛拉着坚固的曲辕犁,在农人熟练的驾驭下,沉稳而有力地将土地深耕。 新式耧车在平整好的土地上均匀地播下麦种,后面跟着覆土的农人,动作一气呵成。 田埂上,立着不少简易的木架,上面悬挂着防水的“农事指南”木板,用炭笔清晰地画着喜冬麦播种的深度、间距示意图,以及冬季田间管理的要点。 这是韩暨在虑虒时就定下的规矩,由识字的半大孩子或里正负责讲解。 “王老三!你家地头那排水沟得再清一清!这麦子耐寒可也怕涝!”一个穿着“农技员”坎肩的汉子骑着骡子沿田巡视,大声喊道。 “好嘞!马上弄!”叫王老三的汉子立刻应声,招呼家人拿起铁锹。 更引人注目的是虑虒城北新建起的一片连绵工坊区。 此刻虽值农忙,但工坊内依旧炉火熊熊,锤声叮当。 铁匠坊在日夜赶制加固井陉关隘所需的铁件和来年春耕的农具,木匠坊则在加工栈道拓宽用的板材和驿站所需的梁柱,新建的更大规模的酿酒坊里,蒸腾的热气带着浓郁的酒香飘散出来——秋收的高粱已大量入库,桃源佳酿正源源不断地产出,成为虑虒乃至整个并州换取外货的重要筹码。 虑虒,这个张显新政的起点,已如同一个精密而强大的引擎,不仅自身高效运转,更源源不断地向整个太原郡输送着良种、农具、技术乃至信心。 这里的田野,井井有条中蕴藏着惊人的力量,这里的工坊,烟火气里升腾着未来的希望。 当凛冽的北风卷过雁门关,扑向强阴塞外辽阔的金色草原时,带来的不仅是寒意,还有一种迥异于往年的、奇特的秩序与生机。 强阴城下,原本空旷的草场边缘,如今形成了一个颇具规模的、自发的“互市”区域。毡包与简易的木棚、帐篷混杂,汉地的布幡与胡人的皮幌在风中招展。 空气中混合着牛羊的膻气、皮毛的腥味、香料的味道、以及铁器、茶叶和烤饼的香气。 城门口附近,支起了一长溜结实的木桌。桌后,坐着几名身穿虑虒军制式皮袄、神色严肃的文书吏员,以及通晓胡汉双语的译官。 桌旁竖着一块醒目的木牌,上面用汉文和几种主要的胡语文字书写着《归化放牧令》的核心条款。 桌前,排着长长的队伍——都是来自草原各大小部落的首领或代表。 “下一个!野狼谷,乌尔罕部!”译官高声唱名。 一个身材魁梧、穿着厚实皮袍、脸颊带着高原红的中年汉子连忙上前,恭敬地递上一块刻画着部落图腾的木牌和一份记录着部落大致人口、牲畜数量的羊皮卷。 文书吏员仔细核对着名册,又询问了几个问题,旁边的译官流畅地转译。 确认无误后,吏员拿起一块崭新的、约巴掌大的厚重木牌。 木牌一面烙着“并州护匈奴校尉府”的篆文火印和年份,另一面则用刀清晰地刻着“野狼谷乌尔罕部”的汉字和对应的胡语符号。 吏员又取出一份同样盖着火印、写有详细条款的羊皮文书副本交给首领。 “拿好!此乃尔部‘归化放牧令’牌!凭此牌可在敕令划定之护牧区内放牧,受我军保护! 今岁草场税,按册所记牲畜数,马十抽一,牛十五抽一,羊二十抽一!限十一月之前,将税牲畜或等值皮毛、肉干、良马送至城东税场交割! 逾期不缴,或擅离划定草场、侵扰他部、劫掠商旅者、”吏员的声音陡然转厉:“严惩不贷!收回此令,逐出护牧区!” 乌尔罕首领双手接过那沉甸甸的木牌和文书,如同捧着珍宝,粗糙的手指摩挲着牌子上清晰的刻痕和温润的火漆印,脸上露出如释重负又无比珍视的表情。 他深深弯腰,用胡语激动地说了一串话。 译官对吏员道:“他说,谢将军恩典!谢校尉府恩典!乌尔罕部一定遵从法令,按时缴税!绝不敢违逆!” 首领退下,珍而重之地将木牌挂在了自己最显眼的皮袍腰带上,昂首挺胸地挤出人群,走向自己部落的毡包方向。 周围排队等候的其他部落首领,眼中无不流露出羡慕和急切。 规划放牧令带来的变化,正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迅速扩散至草原深处每一个归化的毡包。 野狐岭东面一片丰美的向阳草坡上,散落着几十顶灰白色的毡包,正是刚刚领取了放牧令的乌尔罕部。 与往年的深秋不同,毡包群中少了些剑拔弩张的紧张和迁徙的惶惑,多了几分少有的安稳气息。 最大的那顶毡包前,乌尔罕首领正用力挥舞着刚领回来的木牌,对围拢的族人高声说着什么,神色激动。 族人们听着,脸上先是惊疑,继而渐渐被巨大的喜悦和安心取代。 尤其是那些老人和妇人,眼中甚至泛起了泪光。 不用再提心吊胆防备其他大部落的吞并,不用再担忧度辽军的铁蹄突然降临,只需守着划定的草场,按规矩缴税,就能换来一个安稳的冬天和来年! 这对饱经战乱与迁徙之苦的草原小部落而言,无异于天降甘霖。 几个半大的孩子,好奇地围在几辆刚刚从强阴互市返回的勒勒车旁。 车上卸下的不再是往年稀罕的铁箭头或劣质的短刀,而是几口铮亮厚实的生铁大锅、几大捆粗厚的麻布、几包用油纸包好的砖茶,甚至还有一小袋雪白的盐巴和一包散发着甜香的麦芽糖! 这些都是乌尔罕首领用部落积攒的部分上好皮毛和几头老弱的羊换来的。 “阿妈!看!铁锅!好大的锅!”一个孩子兴奋地摸着冰冷的锅沿。 “这布厚实,给巴特尔做件过冬的新袍子正合适!”一个妇人摩挲着麻布,满脸喜色。 老额吉掰下一小块麦芽糖,塞进眼巴巴望着的小孙子嘴里。 孩子先是瞪大了眼睛,随即被从未体验过的甜蜜滋味冲击得小脸皱成一团,继而又爆发出惊喜的咯咯笑声。 这笑声在毡包间回荡,冲淡了深秋的寒意。 乌尔罕首领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 往年此时,部落要么在为过冬的草场发愁争斗,要么在为躲避大雪和兵灾而准备迁徙。 哪能像现在这样,安心地驻扎在丰美的秋营地,用富余的产出换来这些实实在在改善生活的东西? 虽然要缴税,但这税缴得明白,也换来了前所未有的安稳和与汉地交易的便利。 他抬头望向南方强阴城的方向,目光复杂,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带着释然的叹息。 而在更靠近强阴城的几处水草丰美之地,变化更为显著。 一些眼光活络、行动迅速的归化部落,已经学着汉地农人的样子,在避风向阳的营地附近,小心翼翼地开垦出一小片一小片的土地。 他们将从互市上换来的、或是用皮毛向度辽军后勤官换取的少量“喜冬麦”种,笨拙却充满期待地撒了下去。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牧民蹲在自家毡包旁刚翻出的、不过炕席大小的地头,用布满老茧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几粒金黄的麦种按进土里,嘴里还念念叨叨,像是在向长生天祈祷。 他的小孙子蹲在旁边,好奇地看着。 或许连老牧民自己也不清楚这小小的麦粒能否在草原的寒冬里存活,但这尝试本身,就代表着一种新生的希望,一种对“归化令”下安稳生活的向往和试探。 寒风掠过草原,卷起枯黄的草叶,却吹不散这些小小田垄间升腾起的、对新生活的暖意。 强阴城头。 “度辽校尉黄”的大旗在朔风中猎猎作响。 黄忠按刀而立,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辽阔的护牧区。 城下互市的喧嚣隐约传来,远处归化部落毡包升起的袅袅炊烟在暮色中连成一片。 戏忠与郭嘉并肩站在他身侧。 “奉孝,你观此象如何?”戏忠捻须问道,目光深邃。 郭嘉灌了一口随身皮囊里的烈酒,驱散寒意,脸上带着惯有的散漫笑意:“羊群遍地,铁锅飘香。温驯的牧草正在啃噬野狼的爪牙。 此乃不战而化胡之功,润物无声,方为大谋。主公之志,在长治久安矣。” 他望向那些炊烟与隐约可见的新垦田垄:“这里草原的风,似乎也带上点麦香和奶香了,比单纯的马粪味,闻着踏实。” 《都退役当主播了,系统让我打职业》 —— “你一句我能打上海大师赛,我在你直播间看了一个月csgo” 【无畏契约】【瓦罗兰特】【天生直播圣体】【八方来财】 第160章 :驿站系统 狂风卷着鹅毛大雪,如同发怒的白色巨兽,从高耸入云的太行绝壁间俯冲而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天地间一片混沌,视线被压缩到不足十步。营地里那些还算结实的窝棚在风雪中剧烈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粗大的松木旗杆上,那面“韩”字大旗早已被冻成一块硬邦邦的冰坨,任凭狂风如何撕扯,也只能僵硬地摆动。 大帐内,炭火烧得通红,却依旧驱不散那刺骨的寒意。 韩暨裹着厚厚的皮裘,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死死盯着挂在帐壁上的井陉舆图。 图上,“贴壁栈”、“十八盘”的位置被他用朱砂狠狠圈了出来,旁边标注的“受阻”二字,墨迹仿佛也带着一股焦躁的怒气。 “直娘贼!”韩暨猛地一拳砸在铺满文书的简陋木案上,震得笔架上的毛笔都跳了起来。 这些时日的不顺事即使是他这个素来温和的人都有些暴躁不已。 “就差这最后两段!就差这两段!只要开春雪化,三个月!顶多三个月就能把‘十八盘’那鬼门关也给它凿穿!这贼老天!”他的声音在风雪的咆哮中显得有些无力,更多的是一种功败垂成的憋闷。 三个月,他和鲁大带着几千号人,在这绝壁上玩命,好不容易啃下了最难啃的“贴壁栈”,眼看曙光在前,却被一场暴风雪死死按在了原地。 工期?要不是主公仁厚知晓天气恶劣给予了宽限,他都得回晋阳负荆请罪去了。 帐帘被猛地掀开,一股裹挟着雪沫的寒流灌入,吹得炭火都暗了一下。 鲁大带着一身寒气闯了进来,眉毛胡子上全是白霜,皮袄冻得硬邦邦的。 “督造!雪太大了!外面根本站不住人!风刮得石头子儿打脸上生疼!”鲁大抹了把脸,声音嘶哑。 “探路的兄弟回来说,‘十八盘’那边积雪怕是有齐膝深!山风跟刀子似的,绳子挂上去都能冻裂!这活……没法干了!” 他眼中也满是血丝和不甘。 “没法干……”韩暨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冰冷的帐内显得格外清晰。 他走到帐门口,掀开厚厚的皮帘一角,外面白茫茫一片,狂风的嘶吼如同鬼哭,几个缩着脖子在雪地里艰难移动的力役身影,瞬间就被风雪吞没。 强行施工?那就是拿人命去填这无底洞!他韩暨即使再想立功,也做不出这等事。 他沉默地走回案前,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从被大雪封死的井陉古道,沿着太行山脉的走向,向西滑动。 最终,停在了地图上标注的几个重要隘口上,固关、西天门关、柏井堡……这些扼守太原郡东南方向的交通咽喉。 “不能干耗着!”韩暨的眼神重新凝聚起来,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 “井陉暂时走不通,那就先把咱们自家的大门给钉牢实了!这些关隘,年久失修,有些地方墙垛都快塌了!趁着大雪封山,外面的人也进不来,正好腾出手,集中人力物力,把这几个要紧的隘口,给我好好的加固起来!” 鲁大闻言,眼睛也是一亮。憋着的一股劲似乎找到了宣泄口:“督造说的是!与其在这干等,不如把后方根基打得更牢!柏井堡那边我熟,可为后方物资屯居之地! 西天门关的石料基础好,但在山脊险地,固关更是在东,所以督造我等应该先回转后方加固柏井堡!” “好!”韩暨精神一振:“鲁大,你立刻去召集各营工头,还有赵石赵掾史!咱们议一议,先拿哪个关开刀!材料、人力怎么调配。” “诺!”鲁大抱拳,转身就冲进了风雪里,脚步似乎都比来时轻快了几分。 憋屈找到了方向,力量就有了去处。 晋阳,郡守府。 温暖的议事堂内,炭盆烧得正旺。 张显盘腿坐在铺着厚厚毛毡的榻上,手里拿着一份三天前韩暨送来的加急军报。 他看完,随手递给下首正襟危坐的荀彧。 “文若,你看看,公至那边,被大雪堵在井陉了。” 张显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太多波澜。 荀彧接过绢帛,快速浏览,眉头微蹙:“主公以为.?” “天气非人力可控,此事怪不得公至,我已予了他宽限,后续两处险地只能先等着了。”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大并州舆图前,手指精准地点在太原郡西、北的几个关键节点:“固关、西天门关、柏井堡…这几个地方,太破败了。 以前是顾不上,也没那么多人力物力去弄,现在好了,几千号人,还有咱们工匠营的那些好家伙事儿,闲在雪地里也是冻着,不如拉去干活!把这些关隘,照着井陉西口那个标准,给我加固!加高!加厚!” 荀彧走到张显身侧,目光同样落在地图上那些关隘节点,眼中闪烁着思虑的光芒:“主公高见,加固关隘可储力,集中人力物力于相对安全的后方,既锻炼了队伍积累了经验,也为开春后重启井陉工程蓄积了更雄厚的力量。” 他话音刚落。 门外便响起一声急报:“报——!太行韩督造急信!” 荀彧起身推开房门,见门外驿骑满脸风霜温和的将其扶起接过信件。 “去喝些姜汤暖暖身子。” “诺!谢荀县君体恤!” 荀彧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屋内将信件呈给了张显。 后者打开看了两眼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将信又递回给了荀彧。 “你瞧瞧,公至也与我等想到一处去了。” 荀彧看了信也是莞尔:“公至兄倒是与主公心有灵犀。” 他顿了顿,手指在地图上由关隘向晋阳方向划过:“既然太行之中难以动工,倒不如先行加固隘口以及增加革改驿站。” 张显回头,目光看向荀彧:“增加革改驿站?” “正是!”荀彧颔首,神情变得郑重,“主公,以往郡县驿传多为传递紧急军情或上官公文,驿站稀疏驿卒疲敝,管理松散。 寻常政令、民情、商讯,动辄旬月难通,如今天寒地冻,道路难行,此弊更显!若非主公麾下兵卒刻苦,想靠原有的驿骑怕是消息难通。 如今韩督造打算回转关隘施工,物资转运、消息往来,皆要仰赖道路驿站。 正巧赵石也在那边,倒不如直接革改驿站。” 他走到自己的书案前,拿起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墨迹尚新的文书草案,双手呈给张显:“主公请看,此乃属下近日所拟《并州太原郡驿路重整疏议》。” 张显接过,展开细看,荀彧的字迹清峻有力,条理分明、 增加驿站数量:以晋阳为中心,主官道上通往各重要关隘如赤塘、西天门、石岭及井陉西口,以及郡内重镇榆次、阳曲、虑虒,驿站间距由原五十至八十里,一律缩短为五十里一驿。 险峻、多岔路口或流民聚集区域,酌情增设。 道路平整:各驿站负责辖区官道之日常维护,确保四季畅通,所需工具、少量人力由驿站统筹,此条写入驿站考绩。 明晰标识:官道岔路口及驿站附近,立醒目石碑或刷漆木牌,标明方向、里程及下一驿名称。 增加多用性:驿站非仅为换马传信之所,应增设小型物资转运点,储存部分军需、工程物料、应急粮草、简易巡防哨所驻兵五至十人,由郡兵轮值,负责周边治安、剿匪预警、设流民临时安置点,备简易窝棚、柴薪、少量应急口粮。 人员充实:每驿设驿丞一人由郡府直接委派,优先选用识文断字、通晓庶务之寒门士子或良家子,设驿卒五人要求健壮、耐苦、通骑术。 另配杂役二至三人负责清扫、炊事、照料驿马。 驿站标准配置:需坚固房舍,设驿丞室、驿卒房、厨房、马厩、小型仓房、常备良健驿马十匹、饮水井或可靠水源、基本修车工具、柴薪储备、 简易防匪工事如栅栏、瞭望台。 统一规制:驿站外观、旗帜、人员新制服饰皆统一制式,易于辨识。 分级传递:公文信件按紧急程度分等级如六百里加急、四百里常急、三百里程递、二百里普通。 高等级信件享有优先换马权,接力传递,务求最快。 驿卒专训:由郡府统一组织或聘用军中退下来的骑卒驿卒进行骑术、辨识方向、简单急救、应对突发状况之培训。 凭证火漆:所有经驿站传递之公文信件,必须加盖发出地驿站及驿丞火漆印,记录发出时间。 到达驿站亦需加盖接收印并记录时间,形成完整传递流程行之留痕,便于追查延误责任。 直属郡府:驿站系统驿丞任命、钱粮拨付、考核奖惩脱离县乡,直接隶属于郡守府,可新设之“督邮曹”进行统一管理。 下属执法:驿丞对所辖驿站及五十里官道区域有初级治安权、纠纷调解权,遇重大案件或匪情,可直报郡司法曹或就近驻军。 定期巡查:郡督邮曹掾史每月需定期带人巡查各驿,检查驿务、道路、物资储备及驿丞履职情况。 张显逐字逐句地看着,手指在粗糙的纸面上轻轻划过,眼中精光闪动。 荀彧这份方案,是要在太原郡织就一张高效、可控的神经脉络! 新设驿丞不仅可以将驿站管理增强防止散漫作风,还可以处理一些小的案件争端。 嘶.派出所? 张显猛地一拍大腿:“文若,此策大善!深得吾心!尤其是这驿站直属郡府、司法独立、功能拓展三条!这是要把驿站变成咱们钉在官道上的楔子,既是传递消息的驿站,也是维持治安的哨卡,还是转运物资的节点” 他在堂内踱步思虑、 “主公明鉴。”荀彧微微躬身,脸上也露出一丝被认可的欣然。 “驿站直属,可避免地方豪强或庸吏掣肘,赋予驿丞初级司法权使其有能力处置突发小事,避免事事上报延误,而增设安置点,既解流民燃眉之急,亦可将其中精壮登记造册,或补充驿站劳力,或引为屯田之民。” “是这个道理。” 张显停下脚步:“不过,文若,这摊子铺开,耗费不小啊。 新建驿站、养马、养人、储备物资…钱粮从哪来?人从哪来?尤其是驿丞,要识字通庶务,还要有点胆识担当,这样的人可不好找。” 荀彧显然早有腹案,从容道:“主公勿忧,此事耗费虽巨,却为长治久安之基可徐徐图之。 钱粮方面虑虒工坊今秋获利颇丰,尤其新酒、铁器、毛布,可拨出部分专款。 其二,郡府库中尚有王氏张氏以及部分秋税收缴入库钱粮也算充足。 其三,待新驿路通畅,商旅必然增多,届时进项定然更多。 至于人手…”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人,恰恰是眼下最‘不缺’的!” “哦?”张显挑眉。 “主公请看。”荀彧走到另一张书案,拿起一份厚厚的名册。 “此乃郡府户曹、功曹汇总,秋收后至今,并州各地之流民汇聚太原,登记在册者已逾一万三千余口!且仍在持续增加!其中不乏拖家带口之青壮劳力!” 荀彧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沉稳:“若按旧例,此等流民,无非是分发田地,编户齐民,待其缓慢恢复生产,然此过程耗时漫长,且易生乱,如今,正是用人之际!” 他手指点向那份驿站疏议:“驿丞之位虽品秩不高,却直属郡府职责明确,有上升之阶!可公开招募流民及郡县中良家子寒门子弟中通文墨有担当者,经功曹署考选,择优录用! 此乃破格擢拔寒微之良机,必使其感恩戴德,尽心效力!驿卒、杂役,则更可从大量流民青壮中招募,给其口粮工钱,使其安身立命,免于冻馁之忧!” “妙啊文若!”张显眼睛大亮,忍不住击节赞叹。 “主公过誉。” 荀彧谦逊一笑:“此乃顺势而为,只是驿站系统直属郡府权责加重,恐会引起县乡官吏…尤其是那些习惯了关起门来做县令的官员之疑虑与抵触,如何平衡,尚需思量。” “平衡?”张显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走到炭盆边,拿起火钳捅了一下通红的炭块,火星四溅。 “文若,你记住,在咱们太原郡,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郡府的声音!”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斩钉截铁:“县乡官吏,其首要职责是安民劝农、兴教收税! 驿站,是郡府的耳目,更是郡府的手脚! 这岂能容他们染指拖延梗阻?驿站驿丞,只对郡府负责!司法曹、功曹署会定期巡查驿站履职及县乡官吏是否配合!有敢阳奉阴违、故意刁难驿站运转、甚至试图插手驿务者……” 张显的声音如同淬火的寒冰:“司法曹的刀,不是摆设!如果他们想再梳理一遍这郡县肌理里的淤堵! 那就告诉那些县令、县丞、县尉,只要跟我对着干,那我就一定清理掉他们! 如果不想,那就好好把民生搞上去,把赋税收齐了,把地方给治理安稳了自有他们的功劳! 如果手伸得太长,管到不该管的地方,就别怪我剁了他的爪子!” 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随着张显的话语弥漫开来,炭火带来的暖意似乎都被冲淡了几分。 荀彧心头一凛,肃然拱手:“属下明白!定当将此意,晓谕诸县,并写入新驿政章程之中!” “嗯。”张显点点头,杀气收敛,重新拿起荀彧那份疏议,用手指弹了弹。 “这份东西,骨架已成,血肉还需尽快填充。 一些细节,比如驿站具体规制图纸驿丞驿卒的俸禄工钱标准,考绩升迁细则,流民招募安置的具体流程养路税的征收额度与管理…这些繁琐事务还需要进一步的细则。 文若,就辛苦你和户曹、工曹、司法曹的同僚们,尽快拿出详尽的方案出来!” “诺!”荀彧深深一揖:“属下立刻召集相关曹署连夜议定细则,必不耽误主公大计!” 肆虐了几天的暴风雪终于有了一丝停歇的迹象,虽然天空依旧阴沉,铅云低垂,但呼啸的狂风总算减弱了几分。 柏井堡,稍显残破的矗立在两山夹峙的险要之处。 关墙斑驳,不少墙垛已经坍塌,露出里面腐朽的木头和松散的夯土。 关墙下,已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热火朝天的工地。与井陉绝壁上的险峻压抑不同,这里的空间相对开阔,地势也平缓许多。 “号子喊起来!用力!” “一!二!三!起——!” 粗犷的号子声压过了寒风的余威。数百名精壮的力役分成数组,在工头的指挥下,如同蚂蚁般忙碌着。 一组人正在清理关墙外侧深深的护城河雏形,将里面的淤泥、碎石挖出运走。 另一组人则挥舞着巨大的木槌和铁锤,在关墙内侧的地基处,奋力夯打着刚刚铺下去的三合土。 沉重的夯具砸在潮湿的泥土上,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咚!咚!”声,溅起泥浆。 “督造!使君那边来信,交由你与赵掾史共议!” 一封信交到了韩暨手中。 书名:两界:我在墨西哥修善仙 简介:请问被泥头车居合后穿越到平行地球,落地即是‘祥核’的墨西哥,在没有继承原身记忆,只拥有一把枪,一把黑屏无法开机的手机和不多的钱时,该怎么生存下去? 张无疾的答案是,修仙家族模拟器——启动! 【您的子孙张寿进行了一次祭祖。】 【香火值+1】 【今年的贡品是白面馒头一个;是否提取?】 【今年的祭祖您是否打算降下恩赐?】 【物品:白面馒头】 【介绍:可用于果腹的细粮,一个价值五文钱,经由张家唯一传人张寿供奉,得香火强化,食之可获得武学『朴元劲(小成)』。】 当张无疾发现子孙祭祖的贡品竟能被香火强化,食用获得武学,现代世界的东西也可以赏赐给游戏里的后人。 被关联起来的两界都引发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修仙界也被现代造物小刀剌屁股,开了个大眼。 “张家符阵号称‘一念成阵’,所绘符箓灵力流转效率惊人,因秘传‘集成电路笔法’,符纹暗藏百万微型阵眼。” “传闻张家御兽术独步天下,所育灵兽血脉纯度冠绝八荒,皆因祖传一门‘基因测序’的玄妙秘法,可择最优妖丹融魂。” “张家炼器术玄奇无比,所铸飞舟日行万里,无需灵石永不落地,传闻叫做什么‘磁悬浮’的秘术。” 随着张氏仙族威震四 第161章 :桃源转移 韩暨裹着皮裘,和赵石一起站在稍远处的一个土坡上,俯瞰着整个工地。 赵石带来的三百郡兵并未闲着,一部分在工地外围高处设立了警戒哨。 另一部分则直接化身监工,在工地各处巡视,维持着秩序。 赵石本人更是手按刀柄,眼神如鹰隼,任何敢偷懒懈怠或意图滋事的苗头,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石头也是威风了,你瞧瞧,现在可是有模有样的。”韩暨看着赵石打趣道。 都是从桃源来的,他们之间也熟络的很。 习惯了冷脸的表情,但再听到当日教授兵法的韩先生如此调侃,赵石的脸上也不由的露出几分不好意思。 “先生莫要打趣我了,主公让我掌管司法曹,现在以往的弟兄见到我也都毕恭毕敬了起来,唉,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他叹息了一声。 韩暨走近拍了拍他的背:“担其责,承其重,你们呐早晚都会被授以重任的,小山村二十七人,哪一个不都是被主公惦念着,你无非是比他们早些时日承担罢了。” “阳曲县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干的很好啊,这证明主公的眼光没有错,你是可以做好这件事的。” “很有压力啊,我每天都是生怕自己哪一点做的不好给主公抹黑。”赵石略显愁容。 韩暨笑了笑指着下面的工地。 “你看下面那些人,只有像你这样的铁面无私者杵在这儿,这些力役心里才会有谱,干活的劲头也高。” “因为他们都清楚,只要你在,那就没有偷奸耍滑者,人人都卖力气,不会说有人做得多有人做得少。” “这就是‘法’的力量,主公看重的就是这个。” 赵石点了点头,其实从解决掉阳曲县的事情后,他也明白了这一点,这才每日都是以冷面的表情示人。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晋阳方向的道路传来。 几名身披黑色斗篷、风尘仆仆的骑卒疾驰而至,在工地外围被警戒的郡兵拦下。 为首一人翻身下马,亮出一块腰牌,又说了几句。 郡兵验看后放行。骑士直奔韩暨和赵石所在的土坡。 “报!督造!赵掾史!使君信件交由你二人商议!”骑卒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盖着鲜红火漆的公文。 韩暨心头一紧,连忙接过,撕开封漆。 赵石也凝目看来。 公文是荀彧亲笔,字迹清晰有力。 内容正是关于新驿站的启动命令,在不扰乱原有工程的基础上,同时按新标准设立或改造驿站,保障工程物资运输与信息传递的通畅! 公文后面,还附有驿站新制的主要条款和驿丞招募的告示样本。 韩暨看完,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将公文递给赵石。 赵石仔细看完公文,尤其是关于驿站直属郡府、驿丞拥有初级司法权、驿站可做临时安置点的条款,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他收起公文,对韩暨抱拳:“奉主公之命,司法曹会全力协助先生事宜!” “好!”韩暨点头,转身朝下方工地处大喊了一声。 “鲁大!” 片刻后,鲁大便从下方工地来到了韩暨近前拱手:“督造怎的了?” 韩暨将从晋阳来的信件递给了他:“你先回大帐梳理道路情况,明日带两队向晋阳方向每五十里选址新修驿站,赵掾史会安排司法曹吏员陪同你一起,负责与临近县吏衙役交涉。” “你只负责施工,其他事情不要过问也不要插手!” 鲁大看着信件,点了点头:“诺!” 吩咐完,韩暨便摆手让赵石还有鲁大自行去商议细分了,他自己则是继续盯着下方的施工工地。 工匠们喊着号子,用绳索和撬杠,将一块块重达数百斤、切割规整的巨大青石条,沿着脚手架铺设的斜坡,艰难地拖拽上来。 下方的火灶上,巨大的铁锅里翻滚着浓稠的糯米浆汁,散发着奇特的甜香。 匠人们用木桶舀起滚烫的浆汁,小心翼翼地浇灌在垒砌的石条缝隙之间。 要说冬天施工还有一个什么不好的地方的话,那就是水泥的使用也被限制住了,只能用更为昂贵的糯米浆进行作业。 不过好在,仅是几个隘口的使用,现在的晋阳也是可以负担的起的。 半月后,晋阳通往井径口方向的后半段驿道上。 寒风依旧凛冽,但官道上的积雪已被清理到两侧,露出黝黑平整的路面。 一辆蒙着厚厚油布的辎重牛车,在几名晋阳郡兵的护卫下,正“吱呀呀”地行驶着。 车上装载着加固关隘急需的钢钎、大锤等精铁工具,都是从虑虒送到晋阳,再从晋阳送往井径口。 赶车的车夫老黄头缩着脖子,不时朝冻僵的手哈着热气,嘟囔着:“这鬼天气,还得跑这么远送家伙事儿…也不知前面那新驿站到底有没有谱…” 正抱怨着,前方道路转弯处,一面崭新的青色旗帜在寒风中招展,旗上绣着一个斗大的“驿”字。 旗帜下方,几间簇新的、用大块山石砌筑基座、原木搭建墙体的房舍出现在视野里。 房舍围着一个不大的院子,门口立着拴马桩。 院子对面三四十米的空地上,甚至搭起了几个简易但厚实的窝棚。 “嘿!还真有!”老黄头精神一振,鞭子在空中甩了个响。 牛车驶近驿站院门。 一个穿着崭新靛蓝色棉布短袍、头戴同色毡帽的年轻人带着两名驿卒快步迎了出来。 郝通虽然年轻,脸上带着书卷气但身材又魁梧,神情沉稳,动作利落。 “可是晋阳郡府送来的加固工具?”郝通朗声问道,声音清晰。 一月前,他被从山字营里抽调了出来作为预备役驿丞储备。 同批还有不少风字营,林字营,火字营的基层军官。 什长,队正居多。 甲虒军如今可以算是张显麾下文化程度最高的一股力量了,扫盲课程基本上就没有停过,所以要是说哪儿的文化人最能让张显满意与放心的,那就莫过于甲虒军了。 当然,他也清楚甲虒军的职责毕竟还是固土开疆,所以他抽调的人员数量也只保持与州郡寒门子弟招募的对等数量。 同时抽调一批甲虒军的基层军官后还要数倍的招募新卒进行填充,虽然在短时间里会造成一小部分的伍,什作战单位战斗力下降。 但从长远来看这样做也是有一些好处的,那就是保证了甲虒军中职位升任的畅通,不会造成有功无法提拔的场景,保持基层士卒的积极性。 在被抽调后,郝通跟百多人在同一个地方接受了十余天的培训,而后他就被分配到了这里,担任驿丞。 “正是!正是!”老黄头连忙跳下车,递上盖有晋阳郡府仓曹的火漆货单。 郝通快速验看,核对数目,然后转身对驿卒吩咐:“王二,带这位老哥和大伙去伙房喝口热汤暖暖身子!张五,你带几个人卸货,点数入库!小心点,都是精铁家伙,别磕碰了!” 他安排得有条不紊。 老黄头和几个士兵被引到旁边的伙房。 一进门,一股混合着柴火气息和食物香味的暖流就扑面而来。 屋角一个大灶上,一口大铁锅里翻滚着热气腾腾的菜粥,里面隐约可见切碎的干菜和粟米。 旁边还有一盆刚烤好的、散发着麦香的面饼。 “哟!还有热乎吃的?”一个士兵惊喜道。 驿卒王二憨厚地笑着:“驿丞说了,凡是公干路过,凭勘合都能喝碗热汤垫垫!快坐快坐!” 说着就麻利地盛了几碗粥,端上饼子。 老黄头捧着粗糙陶碗里滚烫的菜粥,吸溜了一口,一股暖流从喉咙直通到胃里,冻僵的身体瞬间舒坦了不少。 “哎呀,舒服!这新驿站还真不赖啊!”他由衷地赞道。 后院马厩里,几匹健壮的驿马正在嚼着草料。 卸完货的张五跑进来,对正在检查马蹄铁的郝通道:“驿丞,货都入库点清了。 下一站是三十里外的‘山石驿’,看天色,今儿个怕是赶不到了。” 郝通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草屑,果断道:“那就按章程办!工具重要,不能冒险走夜路,你们把车马安顿好,伙房还有热汤饼子,招呼好车夫和郡兵。 我去安排他们今晚就在驿站的安置棚歇下明日天亮雪停了再走。” 他看了一眼那几间简易但严实的窝棚:“正好试试这安置点顶不顶用。” 老黄头在温暖的伙房里,听着外面风雪又渐渐大起来的呼啸声,捧着热粥,啃着面饼,看着院子里那个年轻驿丞沉稳指挥的身影,心里无比踏实。 晋阳,郡守府后院。 夜色深沉,风雪不知何时已悄然停歇一轮清冷的弯月,从散开的云层缝隙中探出头来将皎洁的光辉洒向银装素裹的晋阳城。 张显推开书房厚重的木窗,一股清冽刺骨的寒气涌了进来,瞬间驱散了屋内的炭火暖意。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这冰冷的空气精神一振。 极目远眺城内高低错落的屋舍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冷光,静谧无声。 “也该让兰弟开始在冀州招收流民了,也顺便将桃源的其他人转移到晋阳来了。” “这天下马上就要乱了。” 183年十二月,光和六年尾声。 距离黄巾起义,还有两月! 第162章 :启程 天空中云层跟日光交错映照出一片又一片的光斑。 真定,桃源、 一声鹰鸣之声响彻。 溪流边上,尚未冻结的水流冲下带动水轮,坚硬的榆木轮叶被水流冲击,发出低沉浑厚的“隆隆”声,永不停歇地转动着。 长长的联动杆臂,如同巨人的筋骨,将这些力量传递了出去。 带动着沿河岸鳞次栉比、如同长龙般延伸的碾坊、磨坊、锻坊。 碾坊里,石碾在联动杆的带动下,日夜不休地滚动,将金黄的粟、黍、麦粒碾压脱粒。 磨坊中,石磨飞旋,雪白的面粉如同细瀑般从磨盘缝隙流淌下来,被守候的妇人小心地扫入布袋。 夏侯兰日常带着十几人巡视桃源,天空的鹰鸣响彻吸引了他的注意。 抬头,果然就是那熟悉的鹰隼身影。 他吹了吹脖颈下的短哨,同频的哨音跟张显的短哨相同。 天空中的鹰隼一下子便有了目标,朝下俯冲,落在了夏侯兰的肩上。 “还真是你这家伙,去显哥那儿半年多了又壮了不少啊。” 他有些熟络的逗弄了一下鹰隼。 可惜在自家显哥手里乖巧顺从的鹰隼在他的面前却是桀骜的厉害。 面对摸向自己下巴的手指,鹰隼差点就用尖锐的喙啄咬过去。 好悬是夏侯兰的反应迅速,中途手指转向了下方双爪。 “养不熟的家伙。”他没好气的啧了鹰隼几句,拿出了绑在鹰隼爪腿上的信件。 纸张被竹筒包裹,即使穿越风雪也依旧干燥。 夏侯兰打开一看,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洋溢了起来! “终于要开始了!” 将信收好,将鹰隼抛飞,他转身朝身后的十几人吩咐道、 “召集所有庄护,暂停庄子上的所有工作,通知所有人在校场集合!” “诺!” 十几名庄护拱手应下,而后飞快的行动了起来。 围堰边上的水轮一个个的停了下来,男女都从磨坊锻坊中走出,关闭了那轰隆隆的声响。 桃源里。 整齐平坦的道路上积雪被堆积两旁。 一幢幢的草屋排列整齐,冒着点点烟气。 只不过比起张显他们刚离开时的房屋数量,如今桃源的屋舍已经趋近千座。 这一年里夏侯兰也没有闲着,依旧贯彻着自家显哥的意志招收庇佑着那仿佛无穷无尽的流离之人。 得益于张显的名声,铁血的手段,郭家时常的帮助,桃源在这一年里相当的安稳。 田亩五六千,人口也接近八千人,就连庄护数量也从张显离开时的三百人增加到了八百人。 桃源里的大食堂,草堂依旧。 草堂厚重的木门开着,隐约可见里面人影晃动,点着许多油灯,比外面明亮温暖得多。 百余个穿着干净厚实布衣戴着同样样式小帽的孩童,正在由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儒衫的中年人教导下,口中念诵着。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童子清稚的读书声,在凛冽的寒风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穿透冰霜的生机。 那中年儒生也是流离之人,姓周,是从中山国逃难来的,妻女都死在路上。 刚到桃源时形销骨立,整日枯坐流泪。 是夏侯兰亲自将他带到草堂,让他教里面的孩童读书识字这才让他稍稍找回点了心气。 “人之初,性本善…”童音依旧朗朗。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体格比之常人壮硕几分的庄护入内,小声的在周书生耳边低语。 “夏侯管事有令,今日先放课。” 周书生愣了一下,旋即点头:“知晓。” 待庄护离开,草堂学子将一篇课文念完,他从讲桌旁起身。 “好了,今日课业便到这里,尔等放课后都返回家中不要乱跑。” “下课!” “先生辛苦.” 百多名孩童在一张张的小方桌旁起身,而后朝上首先生鞠躬。 孩童中,黄叙以及李真两人结伴走出了草堂。 一年不见,两小儿都长高了许多,面色红润,体态健康。 “真儿姐,你说今天怎么下课下的这么早啊?” 黄叙捧着书本,语气轻柔。 李真看了他一眼,嘴角龇牙咧嘴了起来:“肯定是有什么大事了,你看庄子里,好多地方的烟火都停下来了。” “为啥啊?” 黄叙还是有些不太清楚。 李真白了他一眼:“你个笨蛋,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吗?我们要走了!” “走?去哪啊?” 黄叙有些发懵,在桃源不是待得好好的吗? “哼!先生都说你学东西快,但是反应怎么就这么慢呢?还能去哪?!” 李真深吸了一口气眼角的喜意都要跃上眉梢跳出来了:“那当然是去家主那儿了!” “叔父还有父亲!” 黄叙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真儿姐你是说我们要去叔父那里了!” 李真咯咯的笑了起来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嗯嗯嗯。” 眼神中闪烁的期待格外的明显。 约莫一个时辰后。 桃源校场。 每家每户当家的汉子跟寡妇都聚集在了这里。 点将台上。 夏侯兰用铁皮喇叭讲述了张显发来的信件。 桃源之民要全部向并州转移了。 各家各户都要在这几天将自家的物资收拢好统计入库一并运输,等到了并州再一齐发放。 消息一出场面一阵哗然。 有兴奋者,有鼓舞者,也有一些疑虑者。 前二者多是老庄户了,在庄主还在的时期就来了的,自然没有丝毫的问题。 而疑虑者则多是后来的流民。 不过夏侯兰也做了预期,加上老庄户的心情感染,想带走他们也不算太难。 毕竟经历过流离后又经历了桃源的生活,选择哪种只要不傻就都能分清楚。 几千人的迁徙动静肯定是小不了,但好在如今张显贵为使匈奴中郎将,迁徙自己的庄户倒也没人敢阻拦。 结束了校场的聚集,夏侯兰看着信中提到的郭家,他思前想后还是亲自跑了一趟。 真定。 郭府。 书房里只有两个人。 夏侯兰,郭怀。 看着张显的信,郭怀面有愁容。 他问向夏侯兰。 “子旭当真要放弃桃源?” 夏侯兰点头又摇头:“郭家主其实你自己更加清楚为何显哥要如此做不是嘛?” 郭怀叹了口气,眼神闪烁。 他试探着问:“会有大问题?” 夏侯兰:“我不清楚,但显哥不会错。” 郭怀深吸一口气,又绵长的吐出。 “那我知晓了” “夏侯兄弟,恐怕得麻烦你多带些人走了。” 夏侯兰起身拱手:“你是显哥兄长自然也是我的兄长,麻烦二字还请不要再说。” 跑完郭府,夏侯兰又跑了小山村。 现在小山村很多人都已经搬到了桃源,但还是有几户人家没走。 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他也劝着带走了他们。 桃源校场成了临时的物资集散中心。 堆积如山的麻袋、藤筐、木箱几乎堵塞了道路。 庄子里已经完成了全部扫盲的人员成了一群书吏,他们手指冻得通红,但却运笔如飞,在一卷卷纸上勾划登记:“王素家粟,十七石,装车!黍八石,装车!…被服…新旧布衣…褥子…装车!” 算盘珠子噼啪作响,与搬运号子、车轴吱嘎声混成一片。 童渊裹着厚实皮袄,在黄叙以及李真的搀扶下亲自盯着局面。 五日后,清晨。 持续了数日的喧嚣终于沉寂下来。 偌大的桃源,唯有空荡荡的屋舍依旧孤零零地矗立着。 庄口,木门早已打开。 门外近千辆各式车辆,组成了一条蜿蜒数里的钢铁与木头的长龙。 最前方是三百辆坚固的辎重牛车,高大的木轮裹着防滑的铁箍。 车上堆迭着如山的大木箱,里面是拆卸打包的锻锤等核心机括,以及最重要的粮秣袋垛,用粗大的绳索和油布捆扎得如同堡垒。 其后是五百辆稍小的牛马车,满载着家当、被服、工具以及地窖中的南瓜、菜干。 最后是两百辆专门为老弱妇孺准备的、加装了简易棚顶和厚毡的“暖厢车”由马匹牵引。 八千庄户,按预先编好的队、什、屯,井然有序地簇拥在车队旁。 男丁们大多穿着厚实的冬衣,外面套着简陋的皮甲或厚毡坎肩,手持长矛、柴刀、甚至削尖的木棍,神色紧张而坚毅,他们是迁徙队伍的外围屏障。 妇孺们裹得严严实实,挤在暖厢车附近,脸上带着离乡的愁绪和对前路的茫然,更多的是一种认命后的沉静。 八百名全副武装的庄护,如同黑色的礁石,分散在车队首尾和两翼关键节点,冰冷的铁甲和出鞘的刀锋在冬日微弱的阳光下闪着寒光,他们是这支庞大队伍的主心骨和利刃。 夏侯兰身披玄甲,外罩黑色大氅,骑在一匹神骏的黑色战马上,立于队伍最前方。 他身后,是数十名各屯屯长和匠作头目,人人面色肃穆。 寒风卷起地上的雪沫,拍打在冰冷的甲胄和车辕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整个队伍笼罩在一片寂静中,只有牲畜偶尔不安的响鼻和蹄铁磕碰冻土的轻响。 “管事!郭家的人到了!”亲卫庄护指着南面官道低声道。 只见一支规模不小的车队,正从真定城方向快速驶来。 数十辆满载的大车,由精悍的郭府护卫押送,打头的马车上,郭怀裹着厚厚的狐裘,亲自来了。 郭怀跳下马车,快步走到夏侯兰马前,看着眼前这绵延无尽、沉默如山的迁徙队伍,眼中震撼之色难掩。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从怀中郑重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锦囊,双手奉上:“夏侯兄弟,仓促之间,只筹得粟米八百石,盐二十车,肉干百担,药材十箱,些许布匹…杯水车薪,聊表寸心! 此去并州山高路远,太行冰封…万望珍重!请将此物,务必交予子旭!”他又递上一封火漆封口的信。 看了眼一排车厢里偶尔撩开帘子偷看他的那节车厢。 里面坐着的是他的妻妾子女。 常山会发生什么他已经有所预料,但郭家的基业就在真定,所以他不能走,只能让家小先去。 好在他从一开始就是以真心相待的张显,所以他也放心将家小托付。 夏侯兰在马上躬身抱拳,声音铿锵:“郭家主高义!兰代主公及桃源八千父老,谢过!” 说着他也看了一眼郭怀频频侧目的车厢,心中大概会意:“郭家主放心,兰保证将他们安全带到。” 郭怀长出一口气拱手:“那就辛苦夏侯兄弟了。” 夏侯兰颔首,郑重将锦囊和信贴身收好。 两人目光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郭怀用力拍了拍夏侯兰的马鞍,千言万语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保重!” 夏侯兰不再多言,猛地一勒缰绳他拔出腰间环首刀,雪亮的刀锋在灰暗的天幕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寒芒,直指西北方! “启程——!” 吼声如惊雷炸响! 沉重的牛车车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缓缓转动。 牛马喷着浓重的白气,奋力向前。 车队长龙,如同沉睡的巨兽苏醒,开始缓缓蠕动。 八千双脚步,踏上了覆盖着坚冰与厚雪的官道,发出沉闷而宏大的轰鸣,碾压着冻土,也碾压着离愁与过往。 夏侯兰一马当先,大氅在身后猎猎飞扬。他最后回望了一眼那片风雪中的庄子,那曾是他的心血,是显哥交给他的家底。 如今已成过往云烟。 目光扫过蜿蜒如龙、在雪原上前行的庞大队伍,扫过那一张张坚毅惶恐,却都义无反顾向着西北方的面孔。 他猛地一挥刀,斩断所有回望的思绪。 前方,是巍巍太行,也是显哥旌旗。 八千人踏雪痕,碾冰河,向着未知的烽烟与希冀,浩荡西行! 第163章 :苇泽关 太行山东麓,风刀霜剑。 肆虐了数日的暴风雪终于显出疲态,但余威犹在。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嶙峋的山脊,将天光揉捏成一片混沌的惨白。 狂风卷起山阴处堆积的新雪,形成一道道呼啸的旋转的白色烟柱,抽打在裸露的岩石和稀疏的枯树上,发出尖锐的嘶鸣。 气温低得仿佛连空气都要凝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刀割般的痛楚,喷出的白气瞬间在眉毛、胡须和皮帽边缘凝结成厚厚的白霜。 这里已是太行山脉的东段,地势愈发险峻。 官道如同一条僵死的巨蟒,在陡峭的山壁和深不见底的冰涧之间艰难地蜿蜒。 迁徙的队伍在这里被地形挤压得异常臃肿和缓慢。 沉重的辎重牛车车轮深深陷入及膝的积雪,任凭牛马如何奋力,车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也难以前行寸许。 人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没膝的雪窝里跋涉,每一步都耗尽力气,呼出的热气在睫毛上结了冰。 夏侯兰策马立在队伍中段一处相对开阔的斜坡上,玄甲和大氅上早已覆盖了厚厚一层冰雪,让他看起来像一座移动的雪雕。 “管事,很多车马都困住走不动了!”几名屯长近前禀报。 夏侯兰吐出一口气:“只要进了太行就好,咱们不急慢慢来,让所有人把毡房帐篷都支起来,走不动咱们就停下修整!” “诺!” 就在几名屯长应声后,山体几处位置忽的响起怪异的声响。 “呜嗷——呜嗷——!” 一阵凄厉、悠长、带着某种奇异穿透力的狼嚎声,毫无征兆地从左侧陡峭的山崖上方传来!那声音并非一只,而是数十只狼在风雪中应和嚎叫。 “有狼?”夏侯兰看向几处声音传来的方向。 旋即笑道:“让弟兄们准备!今天加餐!” “诺!” 就在桃源庄护嬉笑吆喝着准备动手之时。 “咻——!” 一声极其尖锐、短促、如同裂帛般的哨音,突兀地穿透了风雪狼嚎和人群的喧嚣,清晰地刺入夏侯兰的耳中! “惊蛰”哨? 夏侯兰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射向哨音传来的方向,那是桃源的哨令,以不同的节奏表达不同的讯息。 刚才那几声说的是‘自己人’、 右侧山崖上一片被积雪覆盖怪石突兀的陡坡! 几乎就是夏侯兰抬头看过去的瞬间,他就看到数十个与积雪几乎是一色的雪包从远处冲来!积雪纷飞中,一道道矫健如豹的身影在雪面上滑行! 他们全身包裹在厚实缝着杂乱灰白布片的羊皮袄里,头上戴着同样灰白的皮帽,脸上覆盖着只露出眼睛的厚布面罩,整个人几乎与山岩雪色浑然一体,若非主动现身,在这风雪中根本无从分辨! 这些人动作迅捷得不可思议,拿着的都是清一色的短柄宽刃闪烁着幽冷寒光的…勾斧!还有几人背上背着造型奇特弩臂短粗的劲弩。 为首一人身材精悍,动作尤其矫健。 他几个纵跃便从陡峭的雪坡滑下,落地无声,如同雪狐。 “呜——噗!” 凄厉的狼嚎戛然而止!一只体型硕大的“头狼”被一柄沉重的手斧精准无比地劈中了脖颈!那“狼”猛地一僵,竟直挺挺地从岩石上栽落下来,重重砸在下方的雪地里,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杀!”那为首的精悍“雪人”面罩下发出一声低沉带着浓重冀州口音的短喝。 他身后的数十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散开,一部分人手持劲弩,动作快如闪电地上弦,搭箭,冰冷的弩矢瞬间指向那些山林里的狼群。 不消片刻,还没等下面的夏侯兰等桃源庄护做些什么,十几头的狼便纷纷殒命。 活下来的几头也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快速逃离。 解决了狼群,那为首的精悍雪人才打着桃源庄护听得懂的哨语下了陡坡。 他径直走到夏侯兰面前。 他一把扯下遮住口鼻的厚布面罩,露出一张年轻却饱经风霜的脸,脸颊上有几道新鲜的冻疮,嘴唇干裂,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透着一种久经生死磨砺的锐利和沉稳。 他看着马上的夏侯兰咧嘴一笑! “阿兰!可算是碰上你们了!” “虎娃!” 马上,夏侯兰也是惊呼出声。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一起走出小山村的玩伴,虎娃赵虎! “护匈奴校尉府,甲虒军火字营第二营军司马赵虎!” 赵虎的声音嘶哑却却满是高兴:“奉主公之命,前来接应!” 身后,几十名同样是火字营的兵卒也都扛着狼尸下了陡坡。 夏侯兰翻下马背,热情的跟虎娃抱在了一起:“好啊你小子,现在都是军司马了,身子真是壮硕了不少啊!” 两方打了照面,桃源一众也都安心了下来。 虎娃拍着夏侯兰的背:“这一年你没来可真是可惜了,你都不知道显哥现在在并州有多威风!” 两人松开,虎娃看了眼漫长的车队朝后打了几个手势。 几十人的火字营兵卒便离了几人朝更远处跑去,他们是先头接应人员,后面还有不少从并州来的兵卒。 夏侯兰也是看到了那些人的动向,他问向虎娃:“显哥派了多少人接应啊?后面还有?” 虎娃点头:“那可不,如今太行山的几处险地都在加固扩宽,山里我们的人可不少,不过倒也不都是为了接应你们的,显哥要在太行东侧的井径口安排一标兵马,为将来做准备。” “我明白了。”夏侯兰点了点头,看向身后漫长的车队。 “不过现在也走不动,积雪太厚车马难行。” “不急,你们现在就算是想过井径道也过不去,大雪也阻碍了险地施工,显哥让我们来除了接应,也是为了把你们先引领到苇泽关去。” “等之后险地通了,再回并州。”虎娃咧嘴笑着,他拍了拍夏侯兰的臂膀:“到时候我一定要让汉升将军将你征辟入伍,最好还是来火字营,我要操练你啊阿兰!哈哈哈。” 夏侯兰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多大人了还不沉稳,阿云怎么样了?” 他问了句赵云。 虎娃耸了耸肩膀:“遭了次罪但也没大事,现在被显哥降职成普通军卒了,不过大家都懂这不过是显哥在磨砺他罢了。” “对了,阿云表字了,子龙,显哥亲自给他戴的冠,咱们那些个弟兄都在想着是不是也让显哥给咱们戴冠。” 虎娃嘴里滔滔不绝的说着。 等他说完,夏侯兰也朝着车队后面一指:“你确定要让显哥给你戴冠?你娘也在队伍里,要不你去问问?” “.”虎娃怔了一下,旋即高兴的不行,他又猛地抱了一下夏侯兰随即哈哈大笑着朝着车队后方跑去。 “哈哈哈,好兄弟,没的说!” 苇泽关方向的风雪似乎被太行山脊劈开了一道口子,虽依旧凛冽,却少了些摧折心魄的狂暴。 迁徙的车队如同一条蛰伏的巨龙,在虎娃带来的火字营兵卒引领下,暂时脱离了官道,沿着一条被前人踩踏过,又被新雪半掩的河谷旧道,向着西南方向缓慢而坚定地挪动。 速度不快,但每一步都踏得安稳。 虎娃赵虎裹紧了身上的杂色皮袄,与夏侯兰并行在队伍中段。 马蹄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沉闷的“噗嗤”声。 他指着前方隐约可见如同巨兽獠牙般刺入铅灰色天穹的巍峨山影,嘴里呼出的白气很快被风吹散。 “瞧见没?那就是苇泽关了,不过显哥老是叫它娘子关,被荀县令还有公至先生提醒好多次都没改过来。” 虎娃的声音带着一种与亲人见面后的沉稳与兴奋。 “显哥把这里看得可重了!说这是太行八陉里最紧要的第五陉,是锁住冀州沟通并州的咽喉!咱们现在就是奔那儿去,关里有兵营,有囤粮的地窖,比在这荒山野岭扎营强得多!” 夏侯兰顺着他的指向望去,风雪迷蒙中,只能看到一片混沌的巨大山影轮廓。 他微微颔首:“关隘如今如何?可能容纳我等这些人?” 虎娃咧了咧嘴,冻得发紫的嘴唇扯出一个笑容,带着点自豪,又带着点无奈。 “嘿,别提了!显哥一道军令下来,咱们火字营、林字营的弟兄,还有从附近郡县征调来的民夫,都快把那边山给啃平了!加固关墙,拓宽关道,在关后向阳避风的山坳里起了一大片营房窝棚! 大冬天的,冻土硬得跟铁似的,一镐下去就一个白点!兄弟们的手,就没几个不带血泡冻疮的!” 他伸出自己那双布满老茧、指关节粗大、手背和虎口处有着新鲜裂口和冻疮的手晃了晃,语气却不见抱怨,反而有种热火朝天的劲儿。 “可没办法啊,显哥说了,井陉道就是咱们并州的命脉!现在大雪封山,主道暂时过不去,但苇泽关必须尽快拿下加固,为咱们以后接引流民,转运物资做准备。 这不,我们火字营就绕小道过来了,听说你们从桃源过来,显哥立刻就把我们派来接应!还调拨了一批粮草和御寒物资,已经在关里备着了!” “显哥不仅在苇泽关囤了粮,还让我们加紧修整营房,就是要把这里变成一个临时的‘小桃源’,给之后那些从冀州逃难过来的乡亲们一个喘口气活命的地方。 你们到了苇泽关,正好也能帮着搭把手,把咱们桃源的法子带过去,让那里更快立起来!” 夏侯兰默默听着,心中波澜起伏,自家显哥的目光早已越过了一城一地,开始投向了整个并州与冀州交汇的战略节点。 以苇泽关为依托整饬井陉道有序接引流民,这盘棋下得又稳又大。 他沉声道:“虎娃,你放心,桃源八千口,有不少都是跟着显哥从无到有一手一脚干出来的,等到了苇泽关,该出力时也绝不含糊!” “哈哈,我就知道!”虎娃高兴地一拍大腿。 “到时候,咱们兄弟并肩子干!” 两人正说着,后方队伍里传来一阵孩童清脆的笑闹声,给这肃杀的迁徙路途平添了几分生气。 一辆由两头健壮老牛拉着加装了简易棚顶和厚毡的“暖厢车”旁,厚厚的草帘被掀开一角,探出两个小脑袋。 黄叙和李真两人都裹得像两只圆滚滚的小熊,厚厚的布帽下只露出冻得红扑扑的小脸和亮晶晶的眼睛。 “真儿姐,虎娃哥刚才好威风啊!‘咻咻’几下,就把那些狼就都趴下了!”黄叙指着前方马背上的虎娃,语气里满是崇拜。 他体质比一年前好了许多,但在这酷寒和长途跋涉中,小脸依旧显得有些苍白,裹在厚厚的羊毛毯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李真则大胆得多,半个身子都快探出车外了,寒风把她额前的碎发吹得乱飞,她也不在意,兴奋地挥舞着小手。 “那当然!虎娃哥可是跟着家主在并州打过仗的!打几头狼算什么!”她小大人似的挺起胸脯,仿佛与有荣焉。 一年过去,她身高拔高了不少,眉眼间的灵动和胆气更盛。 而后她又敲了黄叙的脑袋一下:“你个笨蛋,你爹肯定比虎娃哥更厉害,要不然怎么是他当将军呢!” 黄叙捂着脑袋嘿嘿笑了几声。 然后小声问道:“真儿姐,你说…咱们到了并州,还能见到爹爹吗?” 他口中的爹爹,自然是远在并州的黄忠。 “当然能!”李真毫不犹豫地回答,小拳头握得紧紧的。 “说不定等咱们到了苇泽关安顿好,汉升叔就骑马来看咱们了!到时候,让他也教咱们耍大刀!” 她说着,还比划了一个挥刀的动作,逗得黄叙也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车厢里,黄叙娘亲听着两个孩子的对话,手上搅动粥汤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思念,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期盼。 她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又露出温婉的笑容。 “叙儿,真儿,快缩回来!当心着凉!” 她正和一个同车的妇人一起,小心翼翼地照看着一个炭火小泥炉,炉子上架着一个小陶罐,里面咕嘟咕嘟地煮着浓稠的粟米肉粥,浓郁的香气混合着姜片的辛辣,在小小的车厢里弥漫,温暖得让人昏昏欲睡。 “姨娘,我不冷!”李真嘴上说着,还是听话地把身子缩回来一点,好奇地看着黄叙娘亲搅动陶罐里的粥。 “姨娘,今天粥里肉好多啊!” 黄叙娘亲笑了笑,用木勺舀起一点,吹了吹:“是啊,托赵将军他们的福,刚打了那么多狼。 夏侯管事说了,狼肉虽糙些但也是肉,所以都分给各车,给大伙儿添点油水,驱驱寒气。 咱们这罐子里,还特意多放了些姜片呢。” 她说着,又慈爱地看向裹在毯子里的黄叙:“叙儿,待会儿多喝点,暖暖身子。” “嗯。”黄叙乖巧地点点头,小鼻子吸了吸空气中诱人的香气,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红润。 他隔着掀开的车帘缝隙,看着外面缓慢移动的景象。 长长的车队在覆雪的河谷中蜿蜒。 壮实的汉子们三三两两聚在陷入雪坑的牛车旁,喊着号子,或用撬棍,或直接肩扛手推,合力将沉重的车辆推出困境。 汗水从他们额角滚落,在寒风中瞬间凝成白霜,但脸上却不见多少愁苦,反而带着一种踏实劳作的光彩。 有人大声吆喝着同伴使力的方向,有人打趣着对方冻红的鼻子,粗豪的笑骂声在风雪中回荡。 “嘿哟!加把劲啊王老哥!推出去今晚多分你块狼肉啃!” “去你的!老子才不稀罕你那口糙肉!推快点倒是真的,磨蹭到天黑,娃儿们该冻坏了!” “放心!保管天黑前到苇泽关!赵将军说了,关里有热炕头!” 妇人们也没闲着。 车队暂时停下休整的间隙,她们便麻利地从各自的车上搬下小炉子,陶罐,就地铲雪化水,拿出豆子,晒干的菜叶,以及从地窖里带出来切得细细的南瓜条,开始熬煮简单的热汤。 袅袅炊烟在洁白的雪地上方升起,又被寒风吹散,却顽强地传递着家的温暖和食物的香气。 孩子们被允许在大人视线范围内活动片刻,穿着臃肿的布袄在雪地里笨拙地追逐嬉闹,抓起雪团互相投掷,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仿佛这漫长的迁徙只是一场新奇的郊游。 不远处一辆停在避风处的辎重牛车旁。 几个匠人围坐在一起,中间生着一小堆篝火。 他们不顾寒冷,竟从车上卸下了一小块木板和工具,正借着火光,叮叮当当地修补着一辆独轮车断裂的车轴。 火光跳跃,映照着他们专注的脸庞。 “何大叔,李爷爷,吃饭了!” 李真牵着黄叙跑来,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两人修缮车轴,一边说道。 何铁匠抬头看了一眼两个小家伙,脸上露出笑点了点头:“晓得哩真丫头,等弄完这点马上就去。” “你们两个也赶紧回车里吧,别冷着了。” 李真乖巧的点了点头,牵着黄叙又跑回到了车厢那边,路过几个孩童打雪仗时,他们俩也乐呵呵的加入进去,扔的雪花四处飘散。 “叙儿,真儿,别玩啦!” 黄叙的母亲端两碗热腾腾的粥朝不远处的两个孩子喊道。 金黄的粟米粒饱满,混合着切成小块的深色狼肉和翠绿的干菜叶,热气蒸腾,香气扑鼻。 李真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接过碗,也顾不上烫,小口小口地吸溜着,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唔…好香!姨娘煮的粥最好喝了!” “能有你娘煮的好喝?”黄叙娘亲笑得眯起了眼睛。 李真的娘亲周翠上次也跟着庄主一起去了并州,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了自己,这一年下来她也早就把李真当成了自己的女儿看待。 黄叙也过来捧起了小碗,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滚烫暖意。 他学着李真的样子,小心地吹了吹,喝了一口。温热的粥滑入喉咙,带着谷物的甜香和肉类的咸鲜,一股暖流瞬间从胃里扩散到四肢百骸,连指尖的寒意都被驱散了不少。 他有些苍白的脸上也泛起健康的红晕,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发出满足的叹息。 “慢点喝,别烫着。”黄叙娘亲温柔地叮嘱着,自己也端起一碗,小口啜饮。 她看着车窗外缓慢移动却秩序井然的队伍,看着那些在风雪中互相扶持,脸上并无饥馑愁容的乡亲,心中那份对前路的忐忑,也被这手中的热粥和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悄然抚平。 第164章 :夏侯掾史 苇泽关的轮廓在风雪中愈发清晰,不再是混沌的山影,而是渐渐显露出它雄踞山脊,扼守要冲的峥嵘气象。 关墙并非想象中那般巍峨完整,许多地方还裸露着新夯的黄土和巨大的条石基座。 大量的脚手架依附在关墙内外,如同攀附的藤蔓,上面晃动着蚂蚁般劳作的人影。 当迁徙的长龙终于抵达关下时,扑面而来的并非仅仅是凛冽的山风,更是一种混合着汗水新木,泥土铁锈以及人群聚居特有气息的滚烫生机。 关前的空地上早已被清理出一大片区域,积雪被扫到两旁堆成矮墙,一队队穿着并州制式皮甲、外罩杂色厚袄的军卒如同标枪般挺立,维持着秩序。 为首一员身材高大的军官,脸色被寒风吹得通红,见到虎娃赵虎引着夏侯兰过来,立刻上前抱拳,声音洪亮、 “赵司马!末将度辽营林字营屯长,孙猛!奉谷主簿之命,在此接引桃源乡亲入关安置!” “孙屯长辛苦!”虎娃回礼,随即侧身引荐、 “这位是夏侯兰,主公义弟,桃源主事。” “夏侯主事!”孙猛再次抱拳:“久仰!关内营区已按谷主簿吩咐初步划好,请主事随末将来!” 夏侯兰翻身下马,对孙猛点点头,随即转身对身后跟随的李老栓,王麻子等屯长沉声道、 “按预先编队,有序入关!妇孺车辆优先,辎重车辆次之!各屯青壮,入关后听从并州兄弟安排,不得喧哗争抢!” “诺!”众屯长齐声应命,立刻转身奔向各自队伍传达指令。 入关的通道被临时拓宽,但依旧显得拥挤。 桃源的车队如同缓缓注入狭窄河道的洪流,在并州军卒的引导下,一辆接一辆地通过那道尚在加固中的厚重关门。 关门洞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重的石灰和湿泥气味,两侧墙壁上还残留着新凿的痕迹,不断有碎石土屑簌簌落下。 人们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加快了脚步。 一穿过关门,景象豁然开朗。 关内并非想象中逼仄的瓮城,而是一片依着山势开凿、相对开阔的谷地。 寒风被高大的关墙和两侧山脊阻挡了大半,谷内虽然依旧寒冷,却少了那种刮骨剔髓的凛冽。 此刻,这片谷地如同一个巨大的、喧嚣的工地。 靠近关墙内侧向阳避风的山坳里,一排排崭新的窝棚已经立起大半。 这些窝棚下半截深挖入冻土,上半截用粗木为骨,覆以厚实的草帘和泥坯,规模大,排列也整齐有序。 而在更广阔的空地上,则是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 伐木声,锯木声,夯土号子声,铁器敲击声……各种声响交织成一片震耳欲聋的声浪,几乎压过了风雪的呼啸。 “快!这边!木料!那边要榫卯好的梁柱!” “夯土的!加把劲!晌午前这片地基必须弄平!” “泥瓦匠!泥瓦匠呢?丙字区三排等着上泥!” “水!运水的车快点!和泥等着用呢!” 夏侯兰看着眼前火热的景象仿佛又回到了当初桃源新立的时候,嘴角勾起一抹怀念的笑,他看向身后的车队大喊了一声。 “老何!” “来哩来哩,管事,怎的说?” 何铁匠小跑着跑了过来,看向夏侯兰、 后者朝工地一角明显是管事的人努了努嘴:“你去跟那管事的交涉一下,然后领着咱们桃源的弟兄去帮忙,咱们可不能被别人说是吃白饭的!” “得嘞!施工撒,俺们桃源人还怕这个不成!” 何铁匠咧了咧嘴乐呵的道,然后便领着几个桃源工匠往管事的那边走去。 夏侯兰在孙猛和虎娃的陪同下来到关墙内侧一处较高的土坡上。 这里视野开阔,可以俯瞰大半个关内谷地。 谷雨裹着一件厚实的大氅,正站在这里,身边跟着两名手持簿册不断记录的书吏。 他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比一年前更显沉稳干练,眉宇间带着一种长期处理机密事务形成的沉静与压力。 “谷主簿!”夏侯兰上前抱拳。 谷雨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回礼道:“夏侯管事一路辛苦,看到你们安然抵达,雨心中大石落矣!” 他的目光扫过关内热火朝天的景象,落在夏侯兰脸上:“夏侯管事陪同主公从无到有竖立桃源,你看这苇泽关可是能容纳庇护百姓?” 夏侯兰由衷赞叹:“谷主簿经略有方,短短时日便能在此险恶之地立起此等基业,为流民开此生路,兰佩服!” 谷雨摆摆手,神色转为凝重:“夏侯管事谬赞,此皆主公深谋远虑,早定方略,雨不过依令行事,勉力维持罢了。” 他指着关外风雪弥漫群山起伏的东方:“冀州局势,比预想更为糜烂,密谍深入探查发现,此地太平道已成燎原之势,地方官吏皆是无动于衷甚有不少加入者。 自入冬以来,冀州流民数量也是激增,雨手下密谍几乎都忙于指引流民而无法他顾,等在有些时日…苇泽关这点地方,怕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关内那片喧嚣的工地,语气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责任:“主公严令,苇泽关必须成为并州东大门,成为流民活命之口!关隘要加固,道路要疏通,营盘要能容纳更多人!这担子,不轻啊。” “谷主簿放心!”夏侯兰声音铿锵、 “桃源一众,皆愿效死力!” 谷雨看着夏侯兰眼中的坚定与炽热,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有夏侯管事此言,雨无忧矣!”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袖中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小卷轴,递给夏侯兰:“此乃主公指明交由你亲启的信件,你看看吧。” 夏侯兰接过,入手微沉。 他解开油布,展开卷轴,上面是张显那力透纸背、熟悉无比的字迹、 “兰弟: 苇泽关乃吾东顾之眼,托付于弟与时霖,兄心甚安。 兄先以工曹司掾史一职辟弟而任,辅助时霖。 并州新垦之地,虚席以待桃源一众,待春归路通,弟再迁以并州团聚。 兄在晋阳,扫榻以候。 显、手书” “显哥…”他低声喃喃。 “夏侯管事?主公有何吩咐?”谷雨在一旁轻声地问道。 夏侯兰将信件递给了他,谷雨接过,看了片许后他拱手一礼。 “恭喜夏侯掾史、” “并州工曹司乃总揽营造,水利,匠作之要职,主公命掾史今冬坐镇苇泽关,可以说是将东大门的命脉交到了掾史手中,这份信任.” 谷雨苦笑着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唉,实在是让雨嫉妒万分呐、” 夏侯兰握着油纸的手微微颤抖,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心底直冲头顶,瞬间驱散了太行山积蓄的所有寒意。 他猛地抬头,望向西方,仿佛能穿透千山暮雪,看到晋阳城中那个对他寄予厚望的身影。 不过很快他也回过了神来,朝着谷雨也是拱手一礼道:“主公有令,兰为辅佐谷主簿行事,这苇泽关万事,还需谷主簿操劳。” 两人寒暄一阵,很快便将苇泽关的各项事务交流通悉。 下方关内。 何铁匠等人也带着桃园的工匠劳力加入了建设之中。 老弱妇孺们也尽数归入了关内被安排在了一处歇息。 黄叙和李真两个小家伙,像两只充满好奇的小鹿,在大人默许的安全范围内穿梭于这片喧嚣的“新世界”。 他们跑到关墙下正在加固的工地。 巨大的条石被绳索和滚木拖拽着,在号子声中缓缓提升。 穿着厚重皮甲的并州军卒手持长戟,警惕地注视着关墙外的山道。 一架刚刚安装好的床弩被油布覆盖着,只露出狰狞的弩臂散发着冰冷的杀气。 “哇!好大的弓!”李真惊叹道,想凑近看看,却被一个面容严肃的并州老兵伸手拦住、 “女娃子,离远点!这东西危险!” 李真吐了吐舌头,乖乖拉着黄叙后退几步,但眼睛还是忍不住好奇地往那床弩上瞟。 这时,关墙下一阵熟悉的读书声从不远处传来。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在几排已经完工相对安静的窝棚前,一小片空地被清理出来。 周书生穿着他那件洗得发白的儒衫,外面罩着一件不知谁给的厚实羊皮袄,正捧着一卷书,聚集起了一群孩童朗声诵读、 “……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 他的声音温和而清晰,在工地的喧嚣中如同一股清泉。 孩子们起初还有些瑟缩茫然与胆怯,但在周书生温和的目光和循循善诱下,渐渐放松下来,跟着小声地念诵。 “是先生!”黄叙眼睛一亮,拉着李真跑了过去,安静地站在孩子们后面,也跟着一起轻声诵读起来。 朗朗书声,在这片充满汗水与泥土气息的边关工地上,如同破土而出的新芽,带着一种穿透寒冬的顽强生命力。 夏侯兰谷雨虎娃的陪同下,巡视着关内的安置和建设情况。 他看着那些迅速拔地而起的窝棚,看着并州军卒与桃源工匠从生疏到默契的配合,看着老弱妇孺在初步安顿下来后脸上露出的疲惫却安稳的神情,心中那块沉甸甸的大石也终于缓缓落地。 不远处,另一处窝棚搭建点。 几个桃源的老泥瓦匠正和一群并州民夫争执。 民夫们习惯性地想用湿泥直接糊墙,又快又省事。 一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桃源老匠人急得直跺脚,操着浓重的冀州口音、 “不能这么干!这大冷天的,湿泥糊上去,外面看着干了,里面还是稀的!天一暖,或者里面烧上火,热气一拱,墙皮整块往下掉!要命的!” 他抢过一个民夫手里的泥抹子,蹲下身,从旁边找来了干草秸扯碎,又抓了一把碾碎的石灰粉,混进湿泥里,用力地搅拌着。 “看见没?得加草筋!加石灰!这样和出来的泥,粘性好,干了也结实!还防火!慢是慢点,可这是住人的窝棚,不是牲口棚!要住得长久,就得这么干!” 老张头一边示范,一边絮叨着,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对自己手艺的执着。 旁边一个并州的小吏目看着老张头那熟练的动作和明显更均匀,更有韧性的草筋泥,眼睛一亮,立刻对民夫们喊道:“都学着点!按老丈的法子来!以后和泥,都得加草筋和石灰!” 民夫们面面相觑,虽然觉得麻烦,但看着老张头那不容置疑的神情和小吏目的命令,也只好学着样干起来。 老张头脸上这才露出一丝满意,背着手在几个窝棚间转悠,不时指点几句。 “嘿!那边的!对!就是你!木楔子不是这么敲的!得斜着进,吃上劲!” 另一个方向,何铁匠洪亮的声音响起。 他正带着几个桃源的年轻铁匠,指导一群并州民夫安装加固的梁架。 一个年轻民夫笨拙地挥舞着木槌,将连接梁柱的木楔子敲得歪歪扭扭。 何铁匠看不过眼,一把夺过木槌,手腕一抖,“咚!咚!咚!”三声干脆利落的闷响,一根粗大的木楔子便严丝合缝地嵌入榫卯,纹丝不动。 “看见没?要准!要狠!一锤子是一锤子的买卖!你这软绵绵的,钉到明年也钉不牢!”何铁匠把木槌塞回目瞪口呆的年轻民夫手里、 “练!照着练!柱子立不稳,塌了砸死人算谁的?” 年轻民夫看着何铁匠那布满老茧,青筋虬结的大手和凌厉的眼神,咽了口唾沫,用力地点点头,抡起木槌,学着何铁匠的样子,对着木楔子狠狠砸了下去,虽然依旧有些歪斜,但力道明显足了。 周围的军卒和民夫都围过来看,有人小声议论:“这些是哪来的匠人,手底下还真是有活儿啊!” 周边有人说道:“好像是从什么桃源来的、” “桃源?哪里的?” “不知道,说是以前使君在冀州建的庄子,他们好像都是跟着使君的人。” “哦!使君的人,那我懂了,怪不得手艺这么好呢。” 第165章 :苍天已死! 腊月里的洛阳城,皇宫深处,暖阁熏香。 十常侍之首的张让,裹着件滑溜溜的紫貂裘,斜倚在铺了厚厚熊皮的软榻上,脚边跪着两个眉清目秀的小黄门,正捏着他那双保养得比女人还细嫩的脚。他眯缝着眼,手里把玩着一块刚从并州“孝敬”来的、温润剔透的羊脂玉佩。 “啧,张显这外将,倒是个晓事的。”张让的声音又尖又细,像根针在丝绸上刮。 “使匈奴中郎将的位子没白给,瞧瞧,这不就惦记着咱家了?今年是第几次孝敬了?” 旁边侍立的张恭,笑得脸上褶子堆成了菊花,凑趣道:“阿父说的是!这小子不光会打仗,这‘懂事’的劲儿,可比那些鼻孔朝天的世家子强多了! 加上之前的那株老参,今年已经是他第四次孝敬阿父了。” 张让舒服地哼了一声,把玉佩揣进怀里暖着,慢悠悠道:“嗯…懂事就好。 告诉下面的人,张显那边要粮要饷,只要数目不太离谱,看着给点。 这年头,能替陛下稳住北边,还能想着孝敬的,不多了。 让他好好干,真是个能长脸的好家伙!” “诺!阿父放心,儿这就去吩咐!” 张恭连忙躬身应下。 暖阁里暖香袭人,一派安逸。 而千里之外冀州大地的刺骨风雪与濒死哀嚎,却一丝一毫也吹不进这锦绣牢笼。 清河郡,郊野破庙。 风跟刀子似的,裹着雪粒子,从没了窗棂的破口呼呼往里灌。 破庙里挤满了人,黑压压一片,都是些逃荒来的流民,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蜷缩在冰冷的泥地上,像一群等待宰割的鹌鹑。 空气里弥漫着绝望的酸腐味和压抑的咳嗽声。 庙中央,一堆半死不活的篝火勉强跳动着,映着一张沟壑纵横却异常亢奋的老脸。 是个瘸腿的老道士,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道袍。 他盘腿坐在一块破草席上,手里没有拂尘,只有半块冻得梆硬的杂粮饼子。 他嘶哑着嗓子,唾沫星子随着激动的讲述四处飞溅。 “……乡亲们!睁开眼看看吧!这世道,还叫人活吗?咱们祖祖辈辈种的地,成了豪强的! 咱们辛苦打的粮,进了官仓!咱们的娃儿,饿得皮包骨头!那些穿绸裹缎的老爷们呢?他们吃着山珍海味,搂着娇妻美妾!这叫什么? 这叫‘苍天’无眼!他们吸干了咱们的血!榨干了咱们的骨髓!” 人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啜泣和愤怒的喘息。 一个抱着饿晕过去孩子的妇人,死死咬着嘴唇,血丝都渗了出来。 老道士猛地提高音量,几乎是在咆哮:“苍天已经死了!瞎了!它不配再管着咱们了,大贤良师说了!再造黄天,太平道就是咱们穷苦人的活路! 入我太平道,信我黄天,得符水,祛百病!等咱们杀光那些狗官豪强!均贫富!等贵贱!人人有地种!人人有饭吃!这苦日子,就到头了!” 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脏兮兮的小陶瓶,拔开塞子,里面是浑浊的泥水。 “看!这就是救命的符水!大贤良师赐下的神药!喝了它,黄天保佑,百病不侵!喝了它,咱们就是黄天的兵!头裹黄巾,跟着大贤良师,杀出一个太平世道来!” 绝望的人群如同干柴被点燃。 一双双熬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瓶浑浊的符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有人颤声问:“道…道长,这符水…真能活命?” “能!当然能!”老道士斩钉截铁,他指着角落里一个刚刚喝了符水正剧烈咳嗽的老汉。 “瞧见没!王老汉!三天没吃东西,喝了符水,这不就有力气咳了?黄天在上,心诚则灵!” 就在这时,庙外传来一阵嚣张的吆喝和马蹄声! “里面的流民听着!奉郡守大人令!征发民夫清雪修路!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男丁,立刻出来集合!抗命者,以谋逆论处!” 破庙的门“哐当”一声被粗暴地踹开!几个穿着厚实皮袄、挎着腰刀的衙役闯了进来,为首一个满脸横肉的班头,手里拎着皮鞭,嫌恶地扫视着庙里肮脏拥挤的人群。 “都聋了吗?滚出来!”班头一鞭子抽在离他最近的一个流民身上,那流民惨叫一声,背上顿时皮开肉绽。 流民们惊恐地往后缩,像受惊的羊群。 那瘸腿老道士却猛地站了起来,挡在衙役面前,枯瘦的身体挺得笔直,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火焰:“官爷!行行好!看看这些人!老的快死了,小的饿晕了!哪还有力气去修路啊!给条活路吧!” “活路?”班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脚踹在老道士胸口。 “老东西!活路是给老爷们修的!你们这些泥腿子,贱命一条,也配要活路?滚开!” 他嫌恶地甩了甩靴子,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老道士被踹得踉跄后退,撞在火堆旁,火星四溅。 他挣扎着想再站起来,那班头却已不耐烦,扬起鞭子劈头盖脸抽下:“不知死活的老狗!让你挡道!” 鞭影翻飞,老道士抱着头在地上翻滚,破旧的道袍瞬间被抽裂,露出下面嶙峋的肋骨和渗血的鞭痕。 他怀里的那个小陶瓶摔在地上,“啪”一声碎裂,浑浊的符水混着泥浆流了一地。 “我的符水…黄天…” 老道士看着碎裂的陶瓶,眼中最后一点光熄灭了,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阿爷!”人群里一个半大少年目眦欲裂,猛地扑出来,想护住老道士。 “小崽子找死!”班头狞笑一声,拔出了腰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一声嘶哑却如同惊雷般的咆哮,猛然从庙门口炸响!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抱着饿晕孩子的妇人!她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双目赤红,脸上是刻骨的仇恨和疯狂的决绝! 她猛地撕开自己破烂的衣襟,露出里面一块用黄的皱巴巴的破布头,死死绑在额头上! “跟他们拼了!入黄天!杀狗官!” 妇人尖利的声音像一把刀子,瞬间刺破了所有流民的恐惧,就像是一锅热油里滴入了一滴水花,瞬间沸腾! “杀狗官!” “入黄天!求活路!” “拼了!” 积压的怒火、绝望、仇恨,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庙里庙外的流民,像是被注入了狂暴的力量,赤红着眼睛,抓起手边的石头木棍,甚至是冻硬的泥块,嗷嗷叫着扑向那几个衙役! “反了!反了!”班头吓得魂飞魄散,挥刀乱砍,却被几个疯狂的流民扑倒在地,石头木棍雨点般落下。 其他衙役也瞬间被汹涌的人潮淹没,惨叫声被愤怒的嘶吼彻底掩盖。 骚动如同瘟疫般蔓延。 附近的流民点,听到动静,看到那星星点点的黄布条在风雪中晃动,如同看到了燎原的火种。 越来越多的流民撕下衣襟,用能找到的任何黄色染料,黄土,植物甚至是尿液,染黄布条,裹在头上。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杀狗官!开仓放粮!” “去找大贤良师!求活路!” 简陋的武器被分发下去削尖的木棍、锈迹斑斑的柴刀,沉重的农具。 愤怒的黄巾人流,如同决堤的浑浊洪水,在瘸腿老道和那个绝望妇人的带领下,汇成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向着巨鹿郡的方向而去。 巨鹿郡,广宗县。 张角披着旧皮袄,伏案疾书。 案头堆满各地传来的密报,眉头深锁。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思绪,他抬头朝门口望去:“何事这么慌张?” 张宝推门而入,带进一股寒气,脸色煞白:“大哥!出事了!清河郡…有大批信徒提前裹了黄巾,杀官夺械,正朝广宗涌来!领头的是个老妇跟半大小子…还带着个被打得快死的老道!” 张角猛地站起,带倒了笔架,墨汁污了刚写的绢帛:“提前了?!多少人?!” “不知具体!但沿途裹挟,已成洪流!官府肯定已惊动!我们…我们还没准备好啊!” “什么时候的事?” “快大半天了!那些信徒们都朝广宗来了,该怎么办大哥,要不要管他们?” 张宝有些心急,预定的起义时间根本就还没到,按照大哥张角的意思他们起码还要再等一两年才会动手。 上次从桃源回来后,自家大哥就格外的注意信徒的内在培养,教书识字,积蓄钱粮,甚至于在这期间他们还抓出了不少在太平道里的三心二意者。 三十六方都听从了大哥的嘱咐忍着撑着,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最先没沉住气的反而是自己所在的冀州,还是相邻的郡县! 张角紧了紧身上的皮袄,走到窗边叹了口气,他瞭望着星空但在无数乌云的遮蔽下,他连月光都看得不太清楚。 “唉” “时也.” “命也.” “这是黄天在提醒我们” “不能再等了,我们能等,但这百姓已经等不了了,天下众生苦汉.” “久矣!!”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浑浊的眼中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 “虽非吾愿!但苛政酷吏生生将黄天逼出!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信众羸弱一旦不管他等,我太平道十数年的经营都有可能付之一炬!” “那!便不等了!” 他猛地挺直佝偻的脊背,一股慷慨无畏之意勃然而生、 “宝弟!” “在!” “传令!点燃烽火!敲响聚众鼓!派出快马告知各地方帅,渠帅!” 他抓起案上象征大贤良师权威的九节杖,杖头指向门外无边的黑夜,声音如同金铁交鸣。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今日我等.” “起势!!!” “诺!!!”张宝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点燃,化作熊熊火焰,转身冲入风雪! 子夜。 广宗县内不知何时多出了很多行走的人。 他们人人头戴着黄巾,皆是虔诚的朝着县府的位置汇聚。 其中甚至还有不少穿着衙役皂服的底层吏员! 不止是广宗县内。 县外同样也是。 秘密的消息就像是湖面上的涟漪荡漾开来,传遍四方。 在广宗县内黄巾信众聚集的时候,许多快马也奔向了四方。 城外隐匿在村庄,山林中的太平道营地瞬间沸腾!简陋的武器被分发,简陋的黄旗被竖起。 渠帅们站在高处,挥舞着刀剑。 “大贤良师有令!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杀狗官!开仓放粮就在今日!” 没有预想中的周密部署,也没有足够的攻城器械。 但广宗县衙的抵抗却微弱得可怜,县令试图组织家丁抵抗、 却被早已裹了黄巾的衙役从背后捅了刀子。 城门被内应以及黄巾信众打开,城外汹涌的黄潮瞬间涌入! 这股黄潮是汹涌的人头,是简陋的武器,是无数双在黑暗中燃烧着怒火与求生欲望的眼睛。 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却高举着一切能举起的“武器”,发出震耳欲聋、混杂着无尽苦难与希望的呐喊。 “大贤良师!” “大贤良师!” “大贤良师啊!” 声音汇成洪流,冲破风雪,直上云霄! 广宗县内立起了无数的火把。 张角站在高台之上,明黄头巾在风中翻卷,如一面逆命的旗帜,深青道袍上的八卦纹隐隐泛光,手中九节杖点地时,他大喝道、 “黄天的子民们!汉失其鹿,天下共逐!苛政如虎,官逼民反!今日,吾等承黄天之命,顺万民之意,揭竿而起!” “传吾号令:三十六方!八方响应!凡我黄巾所至,诛贪官!开府库!均田亩!” “以我黄巾热血!换天下——太——平——!” “太平!!!” “太平!!!” “太平!!!”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彻底淹没了广宗城!无数简陋的黄旗在火把映照下招展,汇成一片翻滚的黄色怒涛,向着冀州,向着中原,向着大汉王朝腐朽的根基,汹涌扑去! 时年184年,二月初四,立春。 以。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为号。 黄巾。 起义! 第166章 :大将军 不过旬日,黄潮席卷九州大地。 冀州,河间郡,乐成县。 往昔高高在上的县衙大堂,此刻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劣质酒气。 象征权力的县令大印被随意丢在角落,沾满泥污。 几个头裹黄巾衣衫破旧的汉子,正七手八脚地将县尊老爷那身绣着云雁补子的深绿官袍,硬套在一个身材矮壮,脸上还带着鞭痕的汉子身上。 那汉子名叫周牛,原是城外沙家庄的佃户,因交不起租子,年前刚被县令老爷下令在衙门口抽了二十鞭子。 “嘿,周牛哥,你这身板……撑不起来啊!像个偷穿了大人衣裳的娃!”旁边一个裹着黄巾的汉子咧着嘴笑,手上还捏着从县令小妾房里翻出来的一块精致点心,狼吞虎咽。 周牛笨拙地拉扯着过长的袖子,脸上既有不适的局促,又有一股压抑不住的亢奋。 他看着地上那具穿着单薄中衣死不瞑目的县令尸体,啐了一口浓痰:“呸!狗官!也有今天!让你抽老子!让你抢俺闺女抵租!” 他猛地挺直了腰板,尽管官袍歪歪斜斜,却对着县衙外聚集起的同样头裹黄巾,手持简陋武器或锄头镰刀的流民佃户们吼道:“开仓!放粮!大贤良师说了,这县里的粮仓,是咱穷苦人的了!” “嗷——!”震天的欢呼几乎掀翻屋顶。 人群如开闸的洪水,涌向县城中的粮仓。 沉重的粮仓大门被粗壮的树干撞开,金黄的粟米,陈年的麦子倾泻而出。 饥饿的人们扑上去,用破碗,用衣襟,甚至用双手,贪婪地掬起粮食,塞进嘴里,塞进口袋。 有人喜极而泣,有人跪地朝着广宗方向叩拜:“黄天保佑!大贤良师万岁!” 而在县衙隔壁,昔日乐成县首富沙家的深宅大院,此刻更是上演着一幕幕身份倒错的荒诞剧。 雕梁画栋被砸得稀烂,名贵的瓷器成了碎片铺满青石地面。 沙家主和他几个儿子被剥光了上好的绸缎衣衫,只穿着亵裤,瑟瑟发抖地被反绑在冰冷的庭柱上。 他们面前,是几十个红着眼喘着粗气的黄巾汉子。 领头的是个跛脚的老汉,正是沙家主家曾经的牛倌马柱。 他的一条腿,就是当年替沙家主挡惊马被踩断的,结果只换来几贯铜钱就被打发。 “沙扒皮!”马柱拄着一根从沙家马厩里抢来的,原本用来赶马的鞭子,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力量。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看看你面前站的是谁?是给你扛活累死的李三他兄弟!是被你强占了田地逼死的老赵家闺女她爹!是给你放牛断了腿,像条狗一样被你踢开的马柱!” 他每说一句,人群中就爆发出更响的怒吼。 一个干瘦的妇人,眼中燃烧着刻骨的仇恨,正是老赵家的遗孀。 她猛地冲上前,对着沙家主那张保养得宜此刻却吓得惨白的脸,狠狠抓了下去!指甲瞬间带出几道血痕! “啊!”沙家主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闭嘴!你这吸血的畜生!”另一个汉子冲上来,抡起锄头柄就砸在沙家主一个儿子的腿上,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那儿子哀嚎着瘫软下去。 “爷爷们饶命!饶命啊!粮食!钱!女人!都给你们!都给你们!”沙家主涕泪横流。 他往日里视若蝼蚁的“泥腿子”,此刻成了掌握他生死的阎罗。 “饶命?”马柱嘿嘿冷笑,那笑声在空旷又狼藉的庭院里显得格外瘆人。 “当初俺们跪在你家门前求一口活命粮的时候,你可曾饶过谁?”他扬起手中的马鞭,对着沙家主那身白花花的肥肉狠狠抽了下去! “啪!” 皮开肉绽!惨叫声撕心裂肺。 “开仓!分粮!分钱!分地契!”马柱对着身后汹涌的“黄天兵”嘶吼,“沙扒皮家的库房,一粒米都不能剩!他抢咱们的,今天连本带利拿回来!他睡咱们的婆娘,今天他的妻妾,由咱们处置!” 疯狂的欢呼再次响起。 人群如潮水般涌向张家的内宅,库房,账房。 精美的家具被砸碎当柴烧,绫罗绸缎被撕扯成布条裹在身上或用来打包抢掠的财物。 昔日高高在上的沙夫人和几个小妾,被粗鲁地从后宅里拖出来,哭喊声,尖叫声,狞笑声混杂在一起。 她们身上的珠翠被粗暴地扯下,华美的衣裳被撕开,恐惧让她们像风中的落叶般颤抖,被那些她们曾经连正眼都不愿瞧的“下人”推搡拖拽。 账房里,堆积如山的田契,借据被翻找出来。 一个识得几个字的黄巾汉子,在马柱的示意下,拿起那些浸透着无数佃户血泪的纸张,大声念着上面的名字和欠下的数额。 每念一个名字,人群中就有人激动地应声。 “烧了它!”马柱抓起一大把田契借据,扔进旁边取暖的火盆里。 橘红色的火焰猛地蹿高,贪婪地吞噬着那些束缚了无数人一生的纸片。 火光映照着周围一张张激动,狂喜,甚至带着扭曲快意的脸庞。 “烧了!烧了这吃人的东西!” “黄天开眼了!” “咱有地了!是咱自己的地了!” 乐成县,只是冀州大地的一个缩影。 在安平,在清河,在魏郡……同样的场景在无数城镇乡村上演。 高墙深院被打破,粮仓府库被打开,豪强的坞堡在愤怒的人潮冲击下摇摇欲坠或轰然倒塌。 昔日作威作福的官吏,豪强,富商,瞬间从云端跌落泥潭,成了被清算,被掠夺,甚至被虐杀的对象。 他们的财富,女人,乃至生命,都成了点燃这场燎原烈火的燃料。 而无数被踩在泥里,挣扎在死亡线上的“黔首”,“贱民”,则在一夜之间,凭借头上那方简陋的黄巾和心中积压的滔天怒火,完成了身份的惊天逆转。 他们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哪怕这权力是暴力的,短暂的,带着血腥味的。 他们分到了梦寐以求的土地虽然只是口头承诺或象征性地划界,吃到了饱饭哪怕只是暂时的劫掠所得,甚至将曾经高高在上的“老爷”踩在了脚下。 这身份翻转的狂潮,带着原始的破坏力和复仇的快感,席卷着冀州,并迅速向四周蔓延。 它既是底层绝望的爆发,也蕴含着巨大的混乱和失控的种子。 秩序彻底崩坏,旧的枷锁被砸碎,新的规则尚未建立,只剩下赤裸裸的暴力与生存的本能在主导一切。 在这血色与狂热的洪流中,没有人能置身事外,无论是惊恐的旧秩序维护者,还是狂喜的新晋“主人”,都在这名为“黄天”的风暴中载沉载浮,奔向一个充满血火与未知的未来。 洛阳,南宫。 殿内一片死寂,唯有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咬牙声响。 刘宏瘫坐在御座上,手中那份来自冀州的八百里加急军报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黄巾……数十万……旬日陷数郡……这些字眼在他脑海中嗡嗡作响,带来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下意识地看向殿下的群臣,那些平日里或道貌岸然,或谄媚阿谀的脸,此刻都写满了惊慌失措,竟无一人能给他半分依靠。 “反了……真反了……”刘宏的声音带着隐约的哭腔,细弱而颤抖。 “巨鹿张角……妖言惑众……旬日间连陷数郡……杀官焚衙……这……这如何是好?朕的江山……朕的江山啊!”他猛地将帛书掷下丹墀,像甩掉一块烫手山芋。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中常侍张让第一个扑倒在地,声音尖利,带着哭天抢地的意味,额头上的冷汗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更担忧朝堂上即将掀起的风暴会波及自己。 “息怒有何用!”一声带着急切和粗豪的怒吼打破了张让的哀嚎。 只见一人越众而出,正是河南尹何进!他身形魁梧,面皮赤红,此刻因激动和焦虑更显得气势迫人。 他妹妹何皇后虽贵为皇后,但何家出身南阳屠户,在门第森严的洛阳,根基浅薄,何进能爬到河南尹的位置已是极限。 此刻,他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声音震得殿梁嗡嗡作响:“陛下!妖道张角,聚众谋逆,荼毒州郡,此乃倾覆社稷之祸!当务之急,是立刻任命大将,总揽平叛事宜,调集天下精兵,火速平贼!刻不容缓!” 何进的话,像一根针扎破了殿内凝滞的恐慌泡沫。 太尉杨赐眉头紧锁:“调兵?京畿八校尉,兵力分散且久疏战阵!各州郡兵或溃或散,仓促间如何集结?粮饷何出?” 司徒袁隗则目光深邃,立刻抓住了核心:“陛下!值此社稷危难之际,非重臣宿将不足以担此重任!臣请陛下速定统帅人选,授予重权,总揽全局!同时,为收天下士子之心,分化贼势,当大赦党人!” “赦党人?”灵帝刘宏下意识地抗拒,禁锢党人是他平衡朝局的重要棋子。 “陛下!”袁隗语气铿锵,“党锢多年,士人怨望!张角妖道正是借此煽惑人心!若陛下开恩赦免,一则示陛下宽仁,收士心,使天下英才不为贼用! 二则,各地名士豪强,门生故吏遍天下,他们组织乡勇,保境安民,其力远胜涣散郡兵!此乃釜底抽薪之上策!恳请陛下明鉴!” 赦党人的提议瞬间引爆了朝堂。 清流派官员群情激奋,纷纷附议,声泪俱下。 张让等宦官脸色铁青,他们深知一旦党锢解除,士族清流必将卷土重来,严重威胁他们的权柄。 “陛下!万万不可!党人诽谤朝政,心怀怨望!赦免无异纵虎归山!平叛只需陛下拨付钱粮,令各地州郡守自行募兵讨贼即可!”张让尖声反对,试图将权力和资源仍抓在宦官和地方实权派手中。 “自行募兵?远水难救近火!若各州郡拥兵自重,朝廷威严何在?”何进怒视张让,针锋相对。 他虽非清流,但在剿灭黄巾,维护统治根基上与士族有共同利益,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让何家真正跻身权力巅峰的机会!他必须抓住! 就在这时,殿外接二连三传来如同丧钟的急报、 “荆州急报!南阳张曼成聚众数万,攻杀太守褚贡,宛城告急!” “青州急报!黄巾渠帅管亥,张饶肆虐青徐,济南相被杀!” “兖州急报!东郡卜己,波才聚众响应,兖州震动!” 噩耗如同重锤,彻底击垮了朝堂上最后一丝侥幸。 恐慌如同实质,弥漫在空气中。 刘宏浑身颤抖,看着殿下争吵不休的群臣,看着宦官与士族互相攻讦,看着殿外仿佛蜂拥而至的黄潮,巨大的恐惧和无助感攫住了他。 他需要一个能立刻站出来,能替他挡住这一切的人!一个能压服各方,调动军队的人! 他的目光扫过殿内。 杨赐,袁隗?名望虽高,但都是文臣,且背后家族势力盘根错节,难以真正掌控。 张让等宦官?阉人岂能统兵,更别说他们此刻自身难保,只会想着自保和揽权。 其他武将?或是位卑言轻,或是远在边关……最终,他的目光死死钉在了那个身材魁梧,一脸急切,因愤怒而面红耳赤的河南尹何进身上! 何进! 刘宏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几个念头、 他是皇后的兄长!乃外戚,天然属于皇室阵营,与宦官对立,与士族也非完全一路,用他,能够平衡宦官和士族! 而且屠户出身!在洛阳毫无根基,没有显赫的家族背景,没有庞大的门生故吏,这意味着他只能依靠自己!比那些树大根深的世家大族好控制得多! 另外此人勇武有余,心机谋略却显不足。 在刘宏看来,这样的人就像一把锋利的刀,用好了可以杀敌,而且不用担心刀柄会反噬持刀人! 看他那副急于表现,急于立功的样子,正是此刻最需要的那种敢打敢冲的愣头青! “够了!”刘宏猛地一拍御座扶手,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一声,压下了所有的争吵。 他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目光锐利地看向何进,带着一种临危托付的决绝,声音却因为激动而微微变调、 “河南尹何进!” “臣在!”何进心头狂跳,预感到了什么,立刻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值此国家危难之际,朕观满朝文武,唯卿忠勇可嘉,堪当大任!”刘宏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 “朕今日拜卿为大将军!录尚书事!总领天下兵马,督率内外将士,讨伐不臣,剿灭黄巾妖逆!拱卫社稷,在此一举!” “大将军?!”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殿内炸响! 张让等宦官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恐惧。 大将军,位在三公之上,掌天下兵权! 何屠户……一步登天了!清流派如袁隗,杨赐等人,眼神复杂。何进上位虽非他们最理想的选择,但总好过宦官继续掌权,且此刻急需一个能顶上去的人。 他们迅速交换眼神,选择了默认和支持。 何进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大将军!录尚书事!这是何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他强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狂喜,重重叩首,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臣!何进!叩谢陛下天恩!必肝脑涂地剿灭群丑,以报陛下!若不能平贼臣提头来见!” “好!”刘宏看着何进那副感激涕零,誓死效忠的模样,心中稍定,觉得自己这步险棋走对了。 他需要一个能打仗,好控制的“自己人”,何进正是最符合他心意的选择。 “大将军!”刘宏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仪。 “朕命你即刻统筹平叛事宜!有何方略,速速道来!” 何进霍然起身,此刻他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环视群臣,尤其是狠狠瞪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张让等人,声音洪亮地奏道:“陛下!臣请旨。 即刻大赦天下党人!令其各归本籍,助官军平贼!此乃司徒袁公之良策! 敕令各州郡自行修缮兵器,严防要隘,并速速招募义勇,协同官军剿贼! 着卢植为北中郎将,率北军五校精锐,并调发河东,河内精骑,火速东出,进剿冀州张角本部! 着皇甫嵩为左中郎将,朱儁为右中郎将,各率精兵,分讨颍川,汝南,南阳黄巾! 命各关隘都尉,严查出入,防止贼寇流窜!京师安危,臣当亲率新募之军拱卫!” 何进的方略条理清晰,显然是早有腹稿,也结合了袁隗等人的建议。 袁隗等人立刻躬身:“大将军所言极是!恳请陛下速速决断!” 张让等人嘴唇翕动,但在灵帝那不容置疑的目光和何进那如同猛虎般的逼视下,终究是颓然垂首,不敢再发一言。 “准!准!都依大将军所言!”刘宏像卸下了千斤重担,连声道。 “拟旨!快拟旨!拜何进为大将军!录尚书事!大赦党人!发兵!发兵剿贼!给朕杀光那些反贼!” 旨意如同惊雷,从这混乱的殿中飞驰而出。 第167章 :张显张子旭 晋阳宅邸。 炉火熊熊,映照着张显专注的脸庞。 他手中的铁锤精准地敲打着一块烧红的铁胚,火星四溅。 太原郡正按照他的规划高速运转。 武有黄忠赵云以及一众得力的基础军官。 文有荀彧郭嘉韩暨戏忠,扫盲之事如火如荼。 有他们理事,太原郡一切安好,所以他也终于有了自己的时间了。 “家主!”侍女小环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在门外响起。 张显放下铁锤,用布巾擦了擦汗:“何事?” “韩长史从太行山回来了,与荀县君在正堂等候,说有紧急军情!” 张显眉头微蹙,紧急军情?并州北部胡人异动?还是南匈奴那边出了问题?他迅速披上外袍,大步流星走向正堂。 正堂内,炭火驱散着春寒的余韵,气氛却凝重如铁。 韩暨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在案几上敲击,荀彧则拿着一卷粗糙的帛书,面色沉郁,张氏侍立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公至、文若,何事如此紧急?”张显在主位坐下,沉声问道。 荀彧将帛书呈上:“主公,刚刚收到的密报,来自冀州太平道……反了!” 张显心里稍显惊讶。 接过帛书,目光迅速扫过。 上面的字迹潦草,显然是在仓促震惊状态下书写的。 “……甲子年二月初,巨鹿郡突现大批头裹黄巾之徒,攻杀官吏,焚烧府库,开仓放粮……口号‘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其势如烈火,旬日间,巨鹿、安平、清河诸郡皆陷……豫州,荆州,青徐亦有乱起……” 二月初,这比历史中因为叛徒而不得不起势的黄巾起义还要早。 炉火驱散了北地初春的寒意,却驱不散堂内凝重的气氛。 张显的目光在粗糙的帛书上缓缓扫过,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头。 尽管早有预料,但“旬日间,巨鹿、安平、清河诸郡皆陷……豫州,荆州,青徐亦有乱起……”的描述,还是让他感到一阵沉重。 历史的车轮,终究是提前碾碎了无数人的安宁。 “提前了……”他放下帛书,心中低语,但这并非是全然的惊讶,而是夹杂着一种“该来的终究来了”的复杂情绪。 “主公,”荀彧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忧虑。 “黄巾势大,裹挟流民数十万计旬日席卷数郡,其锋锐正盛。 朝廷震动,必然会下旨四方征调兵马全力围剿,我并州毗邻冀州,又与南匈奴接壤,恐难置身事外,朝廷旨意,恐不日即至。” 韩暨也接口道:“太行山那边也传来消息,已有逃难者向并州方向移动的迹象,人数不少且惊惶失措,如今几处险地都还没有完工,这山道险峻,若处置不当,恐生乱子。” 张显没有立刻回答。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并州舆图前。 手指沿着蜿蜒的太行山脉划过,那是并冀的天然屏障,也是流民涌入的通道。 目光扫过标注着“太原”“雁门”“五原”“云中”等郡县的地名,最终落在代表晋阳的那个点上。 炉火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眼神深邃,不见慌乱,只有一种沉静的思索。 “文若,公至。”张显转过身,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黄巾起事,根源在于‘苛政猛于虎’,在于‘民不聊生’那些头裹黄巾者,十之八九是活不下去的百姓。 他们拿起锄头镰刀,不是因为他们天生反骨,而是因为官府的刀已经架在了他们脖子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荀彧和韩暨。 荀彧眉头微蹙,显然理解张显的意思,但也深知此举的政治风险。 韩暨则目光灼灼,他更关注实际。 “用这些被逼上绝路的百姓的尸骨,去铺就所谓的‘功勋之路?” 张显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对历史残酷的清醒认知:“我张显,不屑为之!” 这句话说的掷地有声。 韩暨一震,他跟随张显已久,深知这位年轻主公行事往往出人意表,却每每切中要害,有“悲天悯人”之心,更有“经天纬地”之志。 但如此直白地拒绝参与朝廷平叛,甚至流露出对黄巾“乱民”的某种同情,其风险之大,难以估量。 “主公仁义!”韩暨率先躬身,眼中闪烁着敬佩的光芒。 “并州能有今日局面,全赖主公心系黎庶,兴修水利广开田亩,兴办工坊推行教化。 若我并州军南下冀州,与那些被逼反的百姓厮杀,岂非自毁根基?” 荀彧沉吟片刻,缓缓道。 “主公所虑深远,彧深以为然,但,若朝廷旨意下来,强令我并州出兵,当以何辞推拒? 并州虽处边陲亦是汉土,抗旨不遵恐授人以柄,斥为‘坐观成败’‘心怀叵测’届时,朝中阉宦,乃至新晋大将军何进,恐会借机发难,甚至以‘通贼’之名构陷!”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张显的目光再次落回舆图,落在并州西北部那片广袤而标注稀疏的区域,西河郡,上郡,朔方郡之上。 “借口?”张显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何须借口?实情便是最好的理由!” 他手指重重地点在并州西北部:“并州亦不安稳,八郡之地仅有太原,上党,雁门,定襄四郡尚且安稳,云中郡眼下也只收复了不过三分之一之数。 西北部草原人虽名义上归附,然其部族林立,反复无常,去岁冬寒,草原白灾,牲畜冻毙无数!今春青黄不接草原人饥馑,如同饿狼! 其觊觎我并州丰饶粮草,铁器,布帛之心,不可不防!若此刻谴我大军尽赴中原平乱,那北疆定然空虚,成了胡虏南下寇掠的最佳时机!” 他的声音变得激昂而充满说服力:“我等为太原郡,乃至整个并州,倾注了多少心血?新修的水渠灌溉良田千顷,工坊日夜不息产出铁器农具,学堂书声朗朗培育人才,流民安置点初具规模……这一切,就如同刚刚筑起的堤坝,经不起任何大的冲击! 若我并州精锐尽出南下,谁来守卫这千里边塞?谁来保护这来之不易的安宁?胡虏铁蹄一旦南下,生灵涂炭,并州经年心血将毁于一旦!这难道不是比冀州黄巾更大的祸患?” 荀彧的眼睛亮了起来,韩暨更是连连点头:“主公明鉴!一旦有部落按捺不住南下试探,发现并州空虚,后果不堪设想!此非危言耸听,乃切肤之患!” 张显走回主位,坐下,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仿佛在敲定一个宏大的战略、 “所以,我们的回复只有一个,并州军,不能动!非但不动,还要加强西北部防务! 理由有三。 其一,防御胡虏南下东进,保境安民,此乃边州之本! 其二,并州初定,百废待兴,兵力捉襟见肘,实难抽调精锐远征。 其三,并州亦需维持地方稳定,谨防黄巾乱匪流窜入境,或有不法之徒趁乱生事。 此皆实情,朝廷若非要并州出兵,便是置并州百万军民安危于不顾!我张显身为使匈奴中郎将,此乃守土有责恕难从命!” 他将“守土有责”四个字咬得极重。 “至于朝廷可能的责难……”张显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文若,你的奏章,要写得有理有据有节!既要陈述并州面临的真实威胁,草原胡虏的动向边境防线的薄弱,本州维持秩序的压力,更要强调并州安定对朝廷后方的重要性。 同时,表达并州并非袖手旁观,我们愿在力所能及之处为国分忧。” 荀彧立刻领会:“主公之意,可是指……接纳流民?” “正是!”张显斩钉截铁。 “黄巾乱起战火纷飞,冀州,豫州,甚至青徐之民,必然大量难逃北逃,其他地方的州郡距离我等太远无暇他顾,但冀州与我等相邻,这冀州之民必须稳妥安置! 要记住!这些人不是乱匪,而是活不下去的百姓!我等为何要修缮井径道?别忘了这一点!” 韩暨荀彧两人肃然,拱手躬身一礼:“诺!” 命令如风一般传遍晋阳城,传向太原郡的各个角落。 这个刚安定下来的边郡,在天下大乱的序幕拉开之时,选择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不争锋,只筑城,不杀戮,只救人,不参与瓜分,只默默积累。 数日后,洛阳,崇德殿。 新任大将军何进看着手中来自并州的奏章,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奏章是荀彧的手笔,文采斐然逻辑严密字字珠玑,将并州描绘得如同在胡虏利刃与内部不稳的双重夹击下风雨飘摇的危卵。 “……臣张显,顿首百拜,泣血以闻” “并州初定,疮痍未复 若强令远征抽空根本,则内忧必起外患必乘,恐未至冀州而并州已非朝廷所有矣!” “然臣世受国恩,岂敢坐视?虽不能提兵南下,亲戮妖贼,然守土安民,保境一方,绝不容胡虏踏足汉地,亦不容黄巾流毒并州! 此臣之职分,亦并州百万军民存亡所系!臣已严令边军,日夜戒备,修缮城防,广布烽燧,于州内整训郡兵,清查户口,严防死守。 若朝廷体恤边臣之苦,允臣专事北防,则臣张显,必竭股肱之力,肝脑涂地,确保并州不为胡骑所破,亦不为黄巾所乱! 待中原稍定,北疆稳固,臣自当亲率劲旅,听候大将军调遣,为国前驱,万死不辞!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奏章后面,还附了一份戏忠郭嘉整理的关于草原部落异动和并州防御现状的详细报告,数据详实触目惊心。 何进将奏章重重拍在案上,脸色阴沉:“好一个张显!好一个‘守土安民’!字字句句都在推脱!说什么胡虏威胁,我看他就是拥兵自重,坐观成败!” 下首的袁隗接过奏章仔细看了一遍,眉头也微微皱起,但语气相对冷静:“大将军息怒,张中郎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并州西北连接匈奴,鲜卑,确为边防重地。 草原遭灾,胡人就会南下寇边之事,往年也时有发生,他奏章中所述防御空虚,兵力不足之状,也符合实情。 若真因抽调其兵力导致北疆失守,胡骑长驱直入,震动三辅,那后果……” “哼!”何进冷哼一声。 “危言耸听!胡虏年年袭扰,不过是疥癣之疾!如今心腹大患是黄巾!是那些要掀翻朝廷的乱民!他张显手握强兵却只顾自己一亩三分地,不肯为国分忧,其心可诛!” 袁隗立刻反驳:“大将军此言差矣!值此天下板荡之际,边将宜抚不宜激!张中郎虽未出兵,但其固守并州,屏障北疆,使朝廷无后顾之忧,亦是大功! 若逼反了他,或是导致并州生乱,胡虏趁虚而入,那才是真正的塌天之祸! 如今当务之急是集中力量扑灭黄巾,并州之事,不妨……暂且允其所请,令其专心防御北疆,确保后方无虞。” 何进烦躁地踱了几步。 袁隗的话有道理,眼下,卢植已经往冀州去与张角主力对峙,皇甫嵩,朱儁也在颍川被波才所阻,战事胶着。 南阳宛城还在黄巾手中……各处都急需增兵,焦头烂额。 并州远在北方,强行调兵,鞭长莫及,万一真逼反了张显,或是导致并州防线崩溃,胡人南下,那他这个新上任的大将军,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权衡利弊,何进最终恨恨地一挥手:“罢了!就依袁司徒之言!拟旨:令其恪尽职守,严防胡虏南下,确保并州安宁!不得有误!至于其境内流民……也令其妥善安置,勿使生乱!告诉他,朝廷在看着!” 一道带着妥协和警告意味的旨意,快马加鞭送往了晋阳。 张显抗住了第一波压力。 太行山麓。 寒风依旧凛冽,但这里的气氛,却与冀州地狱般的景象截然不同。 以苇泽关为后勤点,安抚吸纳流民的范围能够直逼冀州井径口。 巨大的粥棚冒着腾腾热气,十几口大锅里翻滚着浓稠的粟米粥,混合着切碎的干菜叶,散发着足以让饥肠辘辘者发狂的香味。 穿着统一号坎字样的并州吏员和临时招募的妇人,正有条不紊地维持着秩序。 “排好队!别挤!人人都有!” “先领碗!那边有热水,自己烫一下!” “老人孩子到左边棚子,有热汤和软饼!” 流民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中充满了惊惶、麻木,以及对食物的极度渴望。 他们排着长长的队伍,虽然拥挤,但在手持长棍间隔分离人群的郡兵注视下,还算有序。 当热乎乎的粥碗端到手中时,许多人颤抖着,甚至流下了浑浊的泪水。 “娘……有粥……热的……”一个被母亲紧紧抱在怀里的小女孩,虚弱地舔着碗边。 “吃吧囡囡,慢点,烫……”母亲的声音哽咽,自己却舍不得先吃一口。 在登记处,谷雨夏侯兰亲自坐镇,吏员们飞快地记录着、 “姓名?籍贯?冀州安平郡?可会手艺?” “木匠?好!登记!待会儿有人带你去工坊区!” “只会种地?行!那边有荒地登记处,按手印画押,开春分地分种子!” “识字?太好了!去那边学堂报道!包吃住,教孩子识字,有工分!”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工匠,抱着一个破旧的木工箱,看着登记簿上自己的名字和“木匠,三级”的字样。 又看看吏员递过来的一个刻着编号的木牌和一小袋作为“安家费”的粟米,浑浊的老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官爷……这……这就行了?真给地?真给活干?不……不抓我们去当兵?” 负责登记的年轻吏员笑了笑,指着旁边一块刷着白灰写着大字的木板。 “老丈,看那儿,那是咱们并州中郎将张使君定的规矩,凡入并州流民,不问过往,只录所长,愿垦荒者授田,愿务工者入坊,老弱妇孺皆有所养,勤勉劳作,便是并州良民!放心吧!咱们并州,不兴抓壮丁打自己人那一套!好好干活,饿不着,也冻不着!” “哦对了,咱们这张使君的名声你们冀州人应该也听过,那就是昔日桃源庄主,常山神医张显张子旭是也!” 吏员自豪的介绍着。 老工匠嘴唇哆嗦着,紧紧攥着那袋救命的粮食和代表身份的号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晋阳方向连连磕头:“原来是子旭先生!原来是子旭先生,子旭先生仁厚啊,使君仁义啊,这又是活命之恩啊!” 随着张显的大名在接收处不断传播,昔日桃源庄主的名声也被冀州之民念起。 常山神医,以一人灭绝常山郡痘瘟之害,教授除疫之法,前去学医之医者无数,这些人后来也将牛痘法广传冀州大地,为无数穷苦之人永绝了痘瘟之苦。 原来是他啊! 巨大的接收点里,绝望麻木的眼神,渐渐被一丝微弱的希望点亮。 并州,太原郡,张显的名字,开始在流民中口口相传,如同黑暗中的一丝微光。 第168章 :技能 铛,铛,铛铛铛、 晋阳宅邸的炉火没有停歇,张显依旧在敲着红彤彤的铁块。 一旁仆役拉着风箱不断的朝炉口输送着氧气。 火焰由红转青,温度达到最佳。 他夹起铁锭,放入炉中煅烧。 专注力高度集中,【匠艺】技能仿佛在视野里勾勒出铁锭内部结构变化的轨迹。 烧红,捶打,折迭,再烧红,再捶打……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滴在滚烫的铁砧上,发出嗤嗤的轻响。 他感受着锤头传递来的每一次回震,调整着力道和角度。 这一次,感觉对了! 当最后一次淬火完成,青烟散去,一柄狭长、锐利、带着优美弧线的三棱枪头出现在他手中。枪尖寒芒流动,仿佛能自动吸引光线。就在成型的瞬间,熟悉的悸动传来! 【叮!触发‘工匠之魂’!】 【特性:【破甲】效果提升!穿刺力增强!附加微弱【撕裂】效果!】 【匠艺 Lv.4 (1%)经验+15】 “漂亮!”张显忍不住赞叹一声。 又是一枚被工匠之魂加成了的枪头,张显嘴角微微勾勒。 这已经是他打造出来的第三枚拥有游戏特性的枪头了。 “差不多就这样吧,这个把月打的枪头有点太多了,一百多枚出了三枚,概率倒也不算太低。” 他将稍稍冷却的枪头放进油桶,滋啦啦的一阵响动与白烟后,这枚枪头也算是彻底完工了。 ‘送去强阴给云弟好了,正好他也用枪,自己的霸王戟倒是也可以换个枪头,还有一枚.算了先给汉升用着吧。’ 他在心里思索了一番,然后朝着帮忙拉风箱的仆役吩咐了一声。 “收拾收拾。” “诺,家主。” 晋阳城的早晨,薄雾还没完全散尽,带着点春寒的味道。 二月中旬了,差不多又快是一年春播的时候。 张显已经套上他那身耐磨的粗布短打,脚蹬鹿皮靴,溜达到了城外的家园农牧区,一座座的禽舍畜舍相隔十数米远,连通护城河的水渠边上群鸭已经下水了。 春江水暖鸭先知啊,家园农牧区的最高建筑莫过于就是一间筒仓了,那是用来屯放收获的产出的,一般他有事在外的话就会安排人在这里正常收获。 家园农牧对外的自洽性没有让任何在这做事的工人感觉到有什么问题。 筒仓上一间小木房子传来几声咔咔的声响,那是鹰隼的住处。 “早啊,闪黄。”张显吹了声口哨,伸出手臂。 闪黄是他给鹰隼起的名字,速度快,体表有金黄色的翎羽故此得名。 鹰隼闻声,锐利的金色眼瞳瞬间锁定张显,翅膀一振,如同离弦之箭般稳稳落在他戴着厚皮护臂的小臂上。 爪子的力道透过皮子传来,沉甸甸的。 鹰隼踩着张显的手臂又是咔咔了几声,粘人的模样猫里猫气了,有时候张显都有些怀疑这是不是一头鹰隼了,别是只猫头鹰吧。 但也没听说猫头鹰会猫里猫气啊。 “行了行了,怎么还更幼稚了呢。”张显笑着从腰间皮囊里掏出一小块精心处理过的生羊肉。 “老规矩,吃饱了飞一遍强阴,不过这次你要带点东西过去。” 说着,张显将两枚枪头用油纸包好捆在了鹰隼的腿上。 两枚枪头也不重,加起来差不多三斤多点,跟鹰隼平时捕猎到的猎物差不多沉,带着往强阴飞倒也不困难,实在是累了还能落地休息一会。 闪黄叼住肉吞咽,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翅膀一扇,化作一道黑色闪黄直冲云霄,几个呼吸间就成了天际的一个小黑点。 强阴距离晋阳普通行进的话差不多四百里,张显自己跑可能需要两天左右,当然这是他不带其他人的前提下,若是带队行进那最快也要五六天。 但这距离对闪黄来说就没有这么远了,它是飞的,直线距离能缩短三分之一甚至一半。 而且闪黄因为灵性伙伴技能的提升加成,现在能够长距离的飞行,对它而言来往一次强阴跟晋阳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小时。 也是因为闪黄的到来,他的很多时政都能在短时间里送到各地主官手上。 就比如强阴以及太行山。 看着已经消失不见了的闪黄,张显笑了笑:“可惜就这么一只,也不知道灵性伙伴技能要提升到几级才能开出第二个灵性伙伴槽位。” “可惜了,现在每一级要的经验值都是海量,不是短时间就能提升上来的了。” 他看了眼自己的面板。 【驯兽等级:4(1033/5000000) 技能子项: 家园农牧6级:你将拥有96个养殖栏位,每栏位中可选定相同的九只动物进行饲养,具有游戏特性。 灵性伙伴2级:开启一个宠物栏位,可绑定一只体重不超过20千克,智慧不低于单细胞的生物作为宠物,二级技能加成灵性伙伴一项能力,当前提升:耐力。 (特别标注:灵性伙伴只是名字带有灵性,并不会增加绑定宠物的智慧,你也无法直接对宠物进行操控,但作为主人,它与你的关系会十分亲密。) 优种1级:你所饲养的牲禽更容易继承良好的基因。 佃户1级:随着你的家园农牧工作量增大,光靠你一人已经无法完全打理,此技能能够让你聘请佃户代为打理,每个饲养栏位中的禽畜经验产出可获得由你亲自打理获得经验值的三分之一。 (此技能可囊括家园田地产出经验获取。)】 耗时一年之久,虽然这一年里他大多数的时间都没有稳定投入技能提升而是在处理其他琐事,但他依旧将经验值给推了上来。 驯兽提升到了四级获得了四个技能点,照例的他加了两点在家园农牧上面,一下子他原本只有二十四个栏位的农牧区增加到了九十六个。 栏位的增加是倍数关系,这可给他乐坏了。 原本二十四个栏位用的是紧紧巴巴的,现在一下子扩大到了九十六个,最直接的好处就是产肉变得更多了。 不过也是因为栏位的增加,现在他一个人根本就照顾不过来这么多的禽畜,所以也只将一部分的工作给分润了出去。 现在晋阳城外的这片区域已经修建起了屋舍,他打算聘佃农替他打理农牧区域,虽然经验会少一些,但总算是解放了劳动力了。 所以他点了一个新的技能。 至于栏位分配。 原本二鸡二鸭二鱼六猪六牛六马的分配都能支撑起一支万人军队的肉食所需,而现在九十六个栏位的宽松他都不知道用来养些什么好了。 所以只能是在原有的分配基础上进行增加。 猪牛马这三样不用多说,是他麾下主要的肉食来源。 每种分配二十个栏位,以现在他饲养的牛每头能够提供千斤左右的出肉量,以及还有三百斤的骨头,两百斤的内脏,两百多斤的毛皮角质计算。 二十个栏位,一百八十个可饲养名额,每月光是肉牛的产肉就在十八万斤左右。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黑猪虽然产肉少,每头只有一百三十斤左右的肉,其他的都是皮跟骨以及内脏,但二十个栏位支撑下来那也是两万三千斤左右的肉量。 而且猪牛也能产出优质的油脂,可以说现在光是张显一个人就能提供数万人每月所需的油跟肉了。 不仅是驯兽技能得到了提升,他的农业技能一样也提升到了四级。 同样的他也给家园田地给点到了六级,拥有了二百八十八平方米的种植区域,差不多半亩田了。 不过作物打理比禽畜打理轻松许多,所以他暂时没打算让佃户替他打理。 来到并州一年多了,在他的治理下太原郡可谓是脱胎换骨了,同样的他自己自然也是脱胎换骨了一番。 不论是统帅,还是战斗,又或者医疗,这些技能如今都已经提升到了四级。 第169章 :催婚 张显背着手站在筒仓旁的高台上。 一旁,在这里做工的头儿陈伯跑了过来,他算是张显认定的佃户人选之一了,在饲养跟屠宰上的各种经验都很丰富。 原本是某家屠户家里的帮工,干这行干了快二十多年了,后来晋阳人口普查的时候被他给挑选了出来。 看着跑来的老汉,张显问道。 “陈伯!今天排哪几栏?” 陈老汉闻声抬头,抹了把额头的汗,中气十足地回应:“家主!按你定的轮换表,今个能出鸡五栏,出鸭五栏,猪牛各十五栏!” 张显点头:“那就去叫人吧。” “诺!家主!”陈老汉应了一声,就去招呼人手去了。 家园农牧区现在宽广,所以张显安排每月进行两次屠宰,一来是工作量可以减少很多,二来也能让剩下栏位里的禽畜诞下幼崽填充屠宰后的栏位。 保持这种节奏就可以让家园栏位里的禽牲一直源源不断的生产,不用从外部调取禽牲进来。 看着逐渐人头汇聚的牧区他点了点头,自顾自的走向了农区。 将近半亩的农区种植田里作物五花八门。 甘蔗,棉花,豆,麦,蜀黍,苜蓿,人参药草都有。 其中甘蔗跟棉花的种植仍然是最多的,占据了半亩区域里的四分之三。 现在种植区域二百八十八平方米,每平米九株作物,可以种下两千五百九十二株作物。 其实如果是就经济价值而言的话,那全部用来种植甘蔗是最划算的。 它一根算做一株,成熟后单株就有五斤重,用来制糖去掉头尾还能有三斤半左右。 农区一轮十天,一个月三轮。 以前种植栏位少的时候一个月都能产糖三四百斤,现在区域大了,光是用来制糖一个月的产量已经上两千斤了。 棉花也是一样,以前一个月的产出的棉布够给二十人左右提供衣物,现在每月差不多能提供两百人左右的棉服了。 而且棉花还变种了,变得更加的耐寒,并州南部的春播即将开始,他已经打算在今年推广开棉花的种植。 不知道经历过家园农区两次变种耐寒的棉花能在并州的土地里长出多少棉花出来。 花了半个时辰,张显将农区里的作物悉数打理好。 除草,施肥,驱虫,在农区劳作的他跟普通的农户没有什么两样,顶多就算是俊朗英武一些。 待收拾完农区,牧区那边的屠宰也在如火如荼。 被陈伯叫来的半大小子们用草绳捆着鸭脚鸡脚。 动作熟练得很,一只只肥鸡肥鸭被迅速制服,丢进旁边准备好的大竹筐里。 四十五只鸡鸭,很早就被装筐完毕,留下五个鸡鸭舍满地的羽毛。 那边,专门的屠宰区,一排排挂钩热水桶褪毛大锅早已准备就绪。 杀鸭杀鸡放血,烫毛褪毛开膛破肚,分割处理……流水线般的操作在十几个妇人手中熟练的进行。 鸡鸭肉跟鸡鸭内脏被分门别类放入不同的盆中,鸡鸭毛也被收集,鸡羽可以制作箭矢弩矢,鸭毛则是可以尝试填充羽绒,都是用得上的材料。 鸡鸭骨架和其他的边角料则堆在一旁等待处理。 等到张显过来的时候,白花花,光溜溜的鸡鸭就已经挂满了架子。 “家主。” “使君。” 处理鸡鸭的人中有的是张显聘请的仆役,有的则是普通百姓过来挣一份工钱的,他们行礼问候,张显也点头回应。 “辛苦各位了,这些鸡鸭先挂着冻一会,待会跟猪牛肉一齐装车。” “另外这些鸡鸭骨架你们也可以带些回去煮成肉汤暖身。” “多谢家主(使君)。” 几个半大小子跟一些妇人感激道。 在这里干活有工钱不说,他们的家主使君也会经常让他们带些边角料回去。 别看是边角料,但上面还是有些肉的,特别是骨架里还能煮出不少的油水出来呢。 妇人们带着半大小子们各自取了几副鸡鸭的骨架,十几个人一人两三副剩下的骨架也还有大半多。 这些骨架张显也有安排,待会让人拿去用石碾碾成细腻的骨泥,然后混点面粉之类的东西用油炸一炸也能是一道别有风味的肉食。 他已经自己吃过几次了,味道口感就跟以前他爱吃的淀粉肠差不了太多,不过要比淀粉肠的肉味更浓。 也算是一道不错的菜肴,当然平民百姓这样吃可能承受不了,毕竟是要用油炸的。 但对他而言却是可以承受,在晋阳制作然后拉去太行山工地也能给修缮加固险道的工人们补充营养。 另一边。 猪牛的屠宰还在继续。 十五栏猪,十五栏牛。 各自一百三十五只的数量可不少。 提刀宰杀的人也是有几十位。 杀猪杀牛区域里已经堆积起了如山的猪牛肉块,雪白厚实的板油和肥膘,还有堆积如山的猪头牛头,猪蹄牛蹄和清理好的下水。 鲜血是装了一桶又一桶。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腥臭味道跟油脂的香气。 即便是这样,等候宰杀的猪牛数量还有四分之三。 短时间里是杀不完了,起码要忙到晚上。 张显过去看了一会后便不再逗留了,屠宰的事陈伯能安排好,这些肉食大半是送往强阴去的,一部分往太行山送去,最后一小部分则是留在晋阳食用。 冬季运输有冬季运输的好处,那就是这些肉食可以宰杀以后再运,寒冷的天气能够保证运输途中肉食不会变质。 如果天气再暖和一点,那就只能是活体运输了,到时候速度会减少很多。 不过等开春以后强阴那边的肉食也就不缺了,新一年的放牧税也要交,到时那边驻守的黄忠会安排好这批放牧税的安排,张显只要定期补充一些那边的谷物就可以了。 回到晋阳县衙已经是十点钟的样子,县衙里荀彧跟一众吏员早已经是开始了公务,人来人往的比以往在虑虒办公的场景更加的热闹。 见到张显进来,众人纷纷顿足躬身行礼,他也是点头示意。 “主公来啦。”见到张显,荀彧也是起身问候。 张显摆了摆手:“文若就无需客套了,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 荀彧笑了笑:“知晓主公随和,但该有的礼数也还是要有的。” 他重新坐下,来并州四五个月了他也是习惯了椅凳,虽然心里有时觉得不合礼教,但坐着舒服是真舒服。 他翻着桌案上的纸张,不一会便从其中拿出了一张递给了张显。 “主公你看这份文书,元方兄那边从二月二日便已经开始了《考选举荐新规》。” “阳曲,虑虒,榆次,孟县,阳邑.诸县都录取了不少的预备吏员,同时也按照主公的意思从军中抽调了一些基层军官出来,这些是名目还有背调。” 背景调查是张显定下的规矩里优先级最高的,所以荀彧朝后一指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几沓高高骡起的册子。 张显点了点头看了眼公文,陈纪主持的官吏录取新规还算顺利,司法曹在太原大刀阔斧的砍了一大批的脑袋,解放了无数的人口跟田亩。 同样的,也空缺出了很多职位。 这批新募的官吏如果在背景上没有太多问题的话这些人很快就要走上仕途了。 他拿过公文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看完后看向荀彧问道。 “背调都没问题吧?” 荀彧摇头:“重典之下无人敢徇私舞弊,这些人的身世清白,有寒门子弟,亦有黔首军卒,都是背景清晰的,谷主簿临行太行前留下了一批密谍,这些背调都能论证。” “那就好。”张显点了点头,随意的从背调的书摞里拿了几册看了看,确实没什么大问题,甚至他还看到了不少眼熟的人在,以前都是地道的农家。 而后他又抽了几册看了看,发现熟悉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虑虒录取的人这么多?”他放下书册。 荀彧停笔抬头无奈的笑道:“主公,虑虒的情况你还能不清楚吗?扫盲班的普及让虑虒县的黔首识字率大增,之前又有公至兄在论算术通识跟匠艺现在太原郡的其他几个县加起来也不如虑虒县,元方兄前往虑虒后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去错地方了。” “也对。”张显微微颔首。 虑虒毕竟是他在并州的基本盘,从抵临虑虒县担任县令时就已经开始了扫盲而且着重的还是算术,可以说现在的虑虒县百姓对算术一道都已经有差不多初中生的水平了。 如果《考选举荐新规》是真的公平公正的话,那算术吏员的招募也确实是虑虒人更加的合适。 他沉吟了片许,最终点头:“既然是公平公正,那便如此吧,让陈纪统一安置这些新募官吏,先行一月的培训,而后分配各县以老带新三月,名曰实习期,在实习期再设考核,考核通过后安排至各方施政。” “唯。” 荀彧拱手,继续处理起了公务。 张显也拿过一些帮着办了起来。 在县衙处理了个把小时的公务,主持劝农,教化的王烈也回了晋阳复命。 步入县衙后看到上首的两位认真处事的上官忍不住的抚须感叹。 太原有这两位俊才在,何愁不兴啊。 他深感这次应下荀彧的征辟出山是对的。 他轻咳了两声,步履向前拱手。 “下丞王烈,见过县君,见过使君。” 上首两人闻声动作一致的抬眸,而后停笔,起身。 “王公!” 面对王烈,他们也是要行晚辈礼的。 张显先是步行下了台阶搀扶了一把王烈:“王公在外奔波却是辛苦了。”然后将他引到座位上坐下。 荀彧后至,手中茶壶杯盏,给王烈倒了一杯茶水:“公先饮茶,解解口乏。” 见到二人如此,王烈心头又是一阵宽慰舒心、 多好的年轻人啊,有志向,有能力,也难怪自己在太原各县劝农的时候各地样貌都不在像十几年前的那样了。 “县君,使君不必如此,老夫既然入仕,那便是两位的下丞,该是我恭敬才是。” “岂能如此,公既是县丞也是长辈,我等也要多向王公学习才是。” 张显笑道,摆了摆手,也和荀彧回了座位。 “公今日回到晋阳,也就是说各县劝农一事已经完善?” 谈到正事,王烈也坐直了几分,这椅凳还真行,免了他这老胳膊老腿的折腾。 他颔首恭敬道:“幸不辱命,太原郡各县都已经完成新式农具作物的规劝,去岁入冬前各县的喜冬麦也都已种下,郡府的耕牛曲辕犁也都分至各县,今年若无天灾兵害想来该是个丰年了。” 张显闻言点了点头:“王公处事老练,眼下春播也是将近,恐怕又得劳烦王公奔波了。” “应该的,身为县丞,主农桑何来辛苦一说,去岁劝农以然做好,今岁不过是巡查罢了。” 王烈笑呵呵的。 “再者元方那边办事也办的不错,今岁吏员的数目可就要大涨了,办起事来也要轻松的多。” 荀彧适时的接话:“不知道王公那边需要多少吏员,我跟主公二人都以为农为主要,所以人手安排得先依着劝农吏优先。” 王烈摆手:“不多不多,我这再有个二百多人便是人手充足了。” “倒也不多,只不过新吏恐怕得辛苦王公悉心教导。” “这是自然。” 县衙里交谈了片刻,荀张两人又投入到了公务之中。 王烈却是没有离开,而是喝着茶水,时不时的帮着处理一下。 看着上首两位刻苦认真的俊杰,他心中的喜爱之情再次上涌。 当又一次注视到了张显的身上时,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再次出言道。 “使君今岁年几何了?” 听到问题,张显还没咋,一旁的荀彧却是眼睛一亮侧首看向身边的主公。 ? 张显一愣,不过还是回答道:“及冠有四。” “使君二十有四为何不见府中有家眷?”王烈抚须砸吧了一下嘴。 一旁荀彧的眼睛更亮了,他早就想劝诫自家主公这件事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想到合适的开口方式。 没曾想这次王公一回来就帮他切入到了要点! 主公你准备好,彧要开始催婚了! 第170章 :春天到了 王烈抚须笑容温和:“使君年已二十有四,威望日隆根基渐深。 然,使君府中,至今未闻有家眷之声未见嗣子承欢膝下,此非小事也。” 他的语气不疾不徐,却字字敲在关键点上。 荀彧立刻跟上,如同早已准备好的僚佐,接口道:“王公所言极是!主公,彧斗胆,此事关乎根本不得不言!” “主公!你非寻常士子,乃一方之雄主!太原郡数十万军民之望系于你一身!” 他深吸一口气,直视张显,声音愈发恳切。 “何为栋梁?何为枝蔓?子嗣血脉,便是这栋梁之基,延展之根!主公正值春秋鼎盛,精力充沛,自无大碍。 容彧胡言,此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若主公万一……万一有所不虞,这偌大的基业,谁来继承? 这数十万依附主公得以存活的百姓,谁来庇护?” 荀彧的话,如同一柄冰冷的剑,直指核心。 王烈在一旁微微颔首,补充道。 “文若虽言直,却切中要害,如今中原大乱,使君坐镇一方已经不会轻易被调动,自古权柄交接,最易生乱。 若以国论,主少则臣疑,使君推行新政革新吏治,破家灭门者不知凡几,暗中积怨者岂在少数? 若无血脉强嗣坐镇震慑宵小,凝聚人心,一旦有变,顷刻间便是树倒猢狲散,你多年心血必将毁于一旦!届时,并州再陷战火,流民复为饿殍,此岂是使君所愿见?” 张显沉默了。 他并非不通世事之人。 穿越而来,深知在封建时代,尤其是在这乱世将起的东汉末年,一个势力的领袖有无子嗣,子嗣是否健康聪慧,直接关系到整个集团的凝聚力和未来预期。 手下人跟着你打拼,除了理想和现实利益,更希望看到这个“事业”能长久,能传之后代,他们的子孙后代也能从中受益。 没有明确的继承人,就意味着巨大的不确定性,意味着人心浮动,意味着潜在的背叛风险。 他理解荀彧和王烈的担忧,也认同其中的道理。 但是…… “文若,王公。”张显开口,声音平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你们的苦心,我明白,子嗣之事,关乎基业传承,确非小事。”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晋阳城井然有序的街景。 “只是……”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荀彧和王烈:“纳妾生子繁衍血脉,于我而言易如反掌。 以我如今身份,只需放出风声,太原乃至并州境内,愿将女儿送入我府中的豪族富户,恐怕能踏破门槛。 甚至你们二位,想必心中也早已有合适的人选考量?” 荀彧和王烈对视一眼,没有否认。 这确实是他们的想法之一,门当户对知书达理的世家女,是最稳妥的选择,既能稳固与地方豪族的关系,也能为未来的继承人提供良好的母族背景跟资源。 张显却摇了摇头:“但我不愿如此草率。” 他走回案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变得深邃:“我张显之妻当是我真心所愿,而非联姻的筹码。 我所育之子,当生于情意相融,而非仅为延续香火之工具。 我欲在并州开创的,是一个不同的秩序,一个重实学轻门第,讲法制求发展的新气象。 若连我自己的家室,都沦为联姻的工具,那我所推行的一切,根基何在?说服力何在?” 这番话,带着明显的现代观念烙印,但在荀彧和王烈听来,却是有些惊世骇俗了。 “再者。”张显继续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我今日不知明日事,刀光剑影,明枪暗箭,无处不在。 若此时匆忙成婚生子,他日我若遭遇不测,留下孤儿寡母,她们又将如何自处?岂不是让她们也卷入这无边的漩涡?” “主公慎言!”荀彧脸色一变,连忙打断。 “主公洪福齐天,必能逢凶化吉!岂可作此不祥之语!” 王烈也皱眉道:“使君此言差矣!正因前途险恶才更需早定根本!有嗣子在则人心有依归,众志可成城,反而能护持主公基业稳固,遇难呈祥! 至于风险……生于这世间,谁能全然避祸?若因噎废食,岂是大丈夫所为?” 这句话王烈说的是掷地有声,瞻前顾后岂是大丈夫! 张显看着两位真挚的神情,心中也有些触动。 他知道,他们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他好。 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当前首要是春耕在即,吏员培训,太行工事,强阴防务……桩桩件件,都需全力以赴。” “使君!”面对明显的话题转移,王烈却不肯放弃,再次开口,带着怪不得会被遗弃多年不被主政的执拗。 “慎重固然有理,然时不我待!使君可知,坊间已有流言,言使君……或身有隐疾,故不近女色。 此等流言虽荒谬然积毁销骨,若任其流传恐损及使君威信,亦令追随者心中生疑啊!” 荀彧也立刻补充道:“主公!彧并非要你立刻随便娶妻纳妾。但至少,该放出风声,物色人选,或由长辈出面,为你留意良配。 太原郡内,未必没有德才兼备性情相投之淑女,王公在士林中德高望重,识人无数,或可为使君留意一二?” 他巧妙地将这件事的主要交给了王烈。 王烈立刻接住,正色道:“老夫虽不才,于识人一道尚有些心得。 太原及邻近郡县,确有几家书香门第之女,品性端方,知书达理。 使君若有心,老夫愿代为打探.安排嗯,安排一些‘偶遇’或诗会雅集,使君可先观其品性才情,再做定夺。 此乃权宜之计,只为平息流言,安顿人心,亦是为使君基业长远计!” 偶遇?诗会雅集?张显听得哭笑不得。 这是古代版的相亲大会吗?他看着王烈那一脸为你好为大局的认真表情,再看看荀彧眼中那“主公快答应吧!这是缓兵之计!”的恳切光芒,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他明白,今天若不给个台阶下,这两位怕是不会罢休了。 而且,王烈提到的流言虽然荒诞,但确实可能带来负面影响。 在这个信息闭塞的时代,上位者的任何一点异常都会被无限放大解读。 “罢了。”张显揉了揉眉心,无奈地笑了笑。 “王公拳拳之心,显岂能辜负?既然王公愿意费心,那便……劳烦王公留意一二吧。” “不过.” 他竖起三根手指,神色变得郑重: “其一,此事低调进行,不可大肆张扬,更不可胁迫任何女子。” “其二,我只见人不谈婚约,是否合眼缘,能否心意相通,由我自行判断,任何人不得干涉。” “其三,无论结果如何,不得影响正事,春耕,吏治,工事,军务,仍是重中之重!” 王烈闻言,老脸顿时笑开了花,如同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使命,连忙拱手。 “自然!自然!使君放心,老夫省得!定当谨慎为之,绝不给使君添乱!” 只要这使君松了口,肯迈出第一步,后面就好办了! 他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太原,上党乃至河东几户家风清正,女儿据说也颇为出色的家族了。 荀彧也大大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只要主公肯考虑肯接触那就是巨大的进步!他相信,以主公的魅力和见识,定能寻到良配。 “如此甚好。”张显摆摆手,重新拿起公文。 “若无他事,王公奔波劳顿,早些回去歇息吧,文若,这份关于太行陉道加固工期的文书,我们再议一议细节。” 赶紧走,赶紧走,这老头白瞎了之前夸你的话了。 “诺!”荀彧和王烈齐声应道,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王烈告退后,荀彧看着埋首公文的张显,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 “主公……其实你方才所言真心所愿,彧深以为然,只是,这身居高位后,真心二字,往往也需与责任二字相权衡。 寻一贤良淑德能识大体,能辅佐主公亦能护持后宅安宁之女子,未必就不能与真心相合,彧观王公所荐定非庸脂俗粉。” 张显笔下未停,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荀彧见张显不愿多谈,也识趣地不再多言,专心处理起公务。 只是心中暗忖。 得私下再与王公好好商议,务必要为主公物色到最合适的人选!不仅要家世清白、品貌端庄,最好还要有些见识,能理解包容主公的那些奇思妙想……这要求,似乎有点高啊。 县衙内恢复了忙碌的平静。 王烈回到自己暂居的府邸,立刻铺开纸笔,开始写信。 不知不觉间,天色也逐渐暗了下去。 张显回到自己晋阳的宅邸,宅中空荡荡的,偌大的宅院仅有十来个仆役丫鬟。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呸呸呸,可恶啊,被催婚影响了怎的开始关注这个了。’ 他大步走向正堂,家园农牧那边的陈伯已经等候了好一会了。 见到家主回来,陈伯便迎了过来脸上笑得跟一块陈皮一样,他将一本册子递给了自己的家主,说道。 “家主,五栏鸡鸭共的肉五百斤,现已装车,鸡羽送去了箭坊,鸭羽送去了步坊,剩余骨架也送去了水轮磨坊,鸡脚鸭脚送去了煮胶。” 张显点头接过了册子坐下。 侍女小环无缝衔接的放上杯盏倒上了茶水。 “陈伯,你也坐着说吧。” 他伸手示意陈伯坐下说。 后者也不推辞,在农牧区那边做了两三个月的工,陈老汉也知晓自家家主的为人。 落座后,他又继续说道。 “十五栏的黑猪,得肉一万三千斤,油七千四百斤,内脏都以清洗干净全部装车,骨头,皮,筋也送去了各坊。” “十五栏肉牛,得肉八万一千斤,油五万四千斤,内脏还在处理,但皮,骨,筋也都送去了各坊。” 张显看着册子上的数据,又听着陈伯的口述,满意的点头。 “先安排车辆将三万斤的牛肉,三千斤的猪肉还有全部猪油送去太行山,其他的七成送去强阴,三成留下自用。” “是家主。” 陈伯起身应道,他知晓今天的事算是做完了。 张显面带笑容:“陈伯今天也辛苦,那些帮手的人也是一样,你代我发下他们的工钱,在给些边角让他们自行带回去。” “诺!” 陈伯走了,张显饮尽杯中茶水也离开了正堂。 院落中,他抄起自己的霸王戟开始了日常的锻炼。 戟风呼呼炸响,正舞的起劲呢,天空上就响起了几声咔咔鹰鸣。 还不是一只,有三四只。 他停下挥舞的重戟抬头,却见闪黄俯冲而下落在了他的肩头,而后又是几声俯冲。 两三只略小一些的鹰隼也落在了假山上好奇的看着闪黄跟张显。 看着那几只明显跟闪黄长得十分相似的鹰隼,张显不由的叹息。 “你这叫什么事,怎么一被催婚就连你这个长毛的家伙也来搞我心态!” 很明显,这些鹰隼就是闪黄在桃源孵化出来的后代。 咔咔?! 闪黄歪着头盯着张显,就像是在说:“怎么的?我的崽子难道不可爱吗?” “奈奈滴!不练了!睡觉!” 张显重戟一抛稳稳的插进一旁的武器架中,声响惊起闪黄的几只崽子飞走。 闪黄看了看张显,又看了看飞走的鹰隼,咔咔几声也离开了他的肩膀。 一夜无话。 第二天。 残冬的寒意尚未完全退去,但向阳的坡地上泥土已开始松动,散发出淡淡的充满生机的土腥味。 田野间,人影憧憧,如同勤劳的蚂蚁。 春耕,这关乎一年生计的头等大事。 田睢身穿便于行动的短褐,外罩一件挡风的旧皮裘,带着一群身穿崭新青色吏服,但脸上还带着几分稚嫩与兴奋的年轻人,穿行在田间地头。 这些正是通过《考选举荐新规》选拔出的第一批预备吏员,正由王烈亲自带着进行“实习”。 是的,本该是王烈来的,但是昨晚田睢突然收到自家老师的嘱咐,今天的带人实习由他来主理。 也就奇了怪了,自家老师一般也不休息啊,今天怎么想着休息了。 田睢不是很明白,也想不清楚,索性就带着人在晋阳城外的田野中开始了带实习生的工作。 第171章 :又到了万物复苏的时候 “都看仔细了!”田睢指着田垄边一排排崭新的曲辕犁和健壮的耕牛。 “此乃郡府拨付的农具,省力深耕!汝等身为劝农吏,首要之责便是确保这些农具被正确使用,分配到最需要的农户手中! 同时,督促各里正,亭长,按照去岁规划,轮作休耕之地不可擅动,新开垦的坡地需按规划种植耐旱的蜀黍或苜蓿!” 一个年轻的吏员看着田里老农熟练地驾驭着曲辕犁,翻起深褐色的带着湿气的泥土,忍不住的感叹:“田典农,这曲辕犁比旧犁快太多了!” 田睢捋须,眼中带着自豪:“此皆使君心系农桑之功!新犁乃匠作营所出,麦种亦是使君亲自督选培育。 汝等记住,劝农非是颐指气使,而是要懂农事知农情解农困!要像使君一样,俯下身去,知晓一犁一锄的分量!” 他指着远处一片覆盖着草苫的田地:“瞧见没?那是试验田,试种使君寻来的新作物,耐寒的白迭子,据说其絮可纺布,御寒极佳!若试种成功,便是并州百姓的又一福祉!” 一二百名前来实习的新吏员看着广袤已经开始春播的田地,纷纷点头应诺。 不多时,短暂的介绍工作便已经结束,接下来的课程就需要他们亲自下地实践了。 田睢将这二百多人分成了许多队伍,由之前有过经验的典农吏带着下田干起了活。 拉犁的拉犁,播种的播种,一时间好不热闹。 与此同时,太行东麓,井陉关外。 这里的气氛与晋阳汾水河畔的平和截然不同。 这条犹如巨斧劈下形成的险峻径道里此刻却是人声鼎沸,热火朝天! 万余从冀州黄巾战火中逃出的流民,以及并州本地征调的民夫开山营,如同蚂蚁般依附在陡峭的山壁上。 号子声、凿石声,夯土声,监工吏员的吆喝声,混杂着山风呼啸。 “加把劲!这段护坡墙必须赶在春汛前垒实!” 一个皮肤黝黑、声音嘶哑的中年汉子站在高处,挥舞着手臂。 他叫孙达,原本是冀州中山郡国的工匠,黄巾乱起因不想被牵连所以带着老母幼子一路逃亡,后来听闻常山的子旭先生在安置流民便一路赶来被安置在此。 因有把力气又懂点石工,此时便被提拔成了个小工头。 巨大的条石被绳索和简易滑轮组吊起,在号子声中缓缓移动,嵌入预先挖好的基槽。 民夫们喊着号子,挥舞着巨大的木槌,将混杂了石灰的黏土一层层夯实,原本张显是打算用水泥的,不过考虑到使用的寿命他还是选择了虽然耗时颇多但更加坚固耐用的混合夯土。 新修的栈道沿着山壁延伸,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沟壑。 “水生!带人去那边!把碎石清走,别挡了夯土的道!”孙达又指向另一处。 一个精瘦的青年应声而出,带着一队人麻利地清理碎石。 水生是孙达路上相识的,因为手脚麻利后来也就被他带在了身边。 他抹了把汗,看着脚下逐渐成型的坚固宽阔许多的新路,眼中充满了希望。 在这里干活管饱饭,有工钱,更重要的是,并州的官爷说了,修好这条路,以后太行山两边的百姓往来就安全了! 远处,巨大的临时营地里,炊烟袅袅。 大锅里翻滚着浓稠的粟米粥,旁边案板上堆着大块大块刚送来的还带着冰碴的猪肉和猪骨。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淡淡的血腥味。 这是张显从晋阳调拨来的肉食,专供这些重体力劳动者补充油水。 流民民夫们捧着粗陶碗,吃着久违的沾了油星的肉汤和杂粮饼,疲惫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负责统筹这段工事的是鲁大,韩暨坐镇后方柏井堡督造关隘翻修,他就被派来了径道之中继续加固险道了。 他拿着图纸,带着几个同样新考选上来的算学吏员,正在测量一段险坡的角度,计算着需要多少石方和人力。 “鲁工曹,这新路的坡度,比旧道缓了近一半!还加了护墙和排水沟,以后商队走起来就安全多了!” 一个年轻的算学吏员兴奋地说,他手里拿着新做的算盘,拨得飞快。 鲁大点点头,脸上却没什么轻松:“工程宏大耗资巨万,使君不惜府库,也要打通这并冀咽喉,其志非小。 我等责任重大务必精打细算,工期质量一样都不能耽误!” 他看向山下蜿蜒如长龙般的民夫队伍,还有那源源不断从晋阳运来的粮食铁器。 心中对自家主公的手笔和决心,充满了敬畏。 他抄起一旁的铁皮喇叭对着下方喊道:“大家再加把劲,等打通了这一段,冀州那边大家滞留的家人就能更加安全的抵达并州!” “哦!!” 万余冀并两州的民夫齐齐的吆喝了嗓子。 这边工地如火如荼,打通最后两段险地的日子也快了。 另一边。 晋阳。 自从那日在县衙催婚之后,王烈这十几日都少去劝农而是待在家中物色合适的适龄女子。 得益于他良好的士林名声,这几日倒也书信了不少大小世家豪族。 虽然张显那日说过并不在意配偶的身份,但对于东汉士人来讲,不在意身份的下限也得是有门户之人。 至于普通百姓,那完全就不在考虑的范围之中。 精挑细选下,王烈还真从其中找到了一户好人家,绝对能满足使君那别扭的要求。 邀请的书信早已经送了出去,想来今日也就该到了。 他准备了一下,然后便去找了荀彧商讨。 张显的婚事现在可不算什么小事,虽未有并州雄主之名,却已有之实,真要是一旦出现点什么问题,那这对并州将会是一场灾难。 所以也由不得他不操心了。 晋阳匠作营外,新辟的机巧试验场。 这里没有铁匠坊的燥热,也没有试验田的泥土芬芳,空气中弥漫着的是金铁的微腥,刨木花的清香,以及一种……类似硝烟未散的奇特味道。 几座半敞开的工棚下,摆放着一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奇技淫巧。 一架需要四人合力才能摇动的巨大水车模型,连接着复杂的齿轮组,一个半人多高的木箱,内部结构不明,只露出几个摇柄和观察孔,最显眼的,是一架精致的青铜弩机,眼下正被几个工匠小心翼翼地拆解调试。 张显一身沾着油污的匠作营短褐,正俯身在那架青铜弩机旁,眉头紧锁。 他手中拿着一柄特制的带有刻度的铜尺,反复测量着弩臂上一个关键的联动卡榫角度。 汗水顺着他专注的侧脸滑下,滴落在冰冷的青铜上,发出轻微的“嗤”声。 “角度差了几分,蓄力释放时就有滞涩,影响射程和精度。”张显的声音不高,带着惯常的冷静分析。 “把三号卡榫的斜面再磨掉半分试试。” “诺!”旁边的工匠头目老胡连忙应声,小心翼翼地接过卡榫,走到一旁的磨石旁。 就在这时,一阵刻意的咳嗽声打破了试验场专注的气氛。 “咳咳……使君!你果然在此!”王烈那熟悉的声音响起。 他引着三个人走了进来。 一位是穿着朴素深衣面容清瘦眼神锐利的老者,看起来不像士族名流,倒像个手艺精湛的老师傅。 老者身侧还有两人,一名八九岁大的稚子眼神滴溜溜的转着十分灵动。 另一位则让张显微微一愣。 那是一位年轻女子。 她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靛蓝色窄袖胡服,头发不像寻常闺秀般梳着繁复发髻,而是利落地在脑后束成一个高马尾,用一根简单的木簪固定。 脸上没有覆纱面容不说倾国倾城也是姿色几分,肤色是健康的红润,鼻梁挺直,嘴唇微抿,透着一股不同于闺阁女子的飒爽之气。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大而明亮,此刻正毫不避讳地带着强烈的好奇和探究,扫视着试验场内的一切。 尤其是张显面前那架被拆解的青铜弩机。 那稚子也是一样,目光同样注视在了那弩机之上,眼中透露着几分跃跃欲试。 “王公?”张显直起身,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挑。 “使君,容老夫引荐。”王烈笑容满面。 “这位是扶风马氏的马冉先生,精于机巧营造之术,尤擅制械!听闻我并州匠作营多有新创,特携其女马妍其子马钧前来拜会。” “扶风马冉?”张显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但这份惊讶却不是对马冉升起的,而是那个稚子。 马钧!这个名字他有印象,历史上那位巧思绝世,改进织绫机,发明龙骨水车的牛人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而且也是扶风人士! 会是他吗?如果是的话,那这就又是一位还未成长起来的匠艺大才! 张显的目光都留在了马钧身上片许,看的那稚童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躲在了其父马冉的身后去了。 他收回目光立刻拱手,语气多了几分郑重:“原来是马先生!久闻大名今日得见,幸甚幸甚!” 马冉连忙还礼,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带着匠人特有的朴实。 “草民马冉见过使君,些许微末技艺,不敢当使君谬赞。 此乃小女马妍,幼子马钧,皆是自幼随我摆弄些木头铁器,粗鄙得很,让使君见笑了。” 他话虽谦逊,但提到女儿儿子时,眼中却有一丝掩饰不住的自豪。 “马小娘子。”张显的目光转向马妍。 这位马小娘子只是抱拳,行了个类似男子的拱手礼,声音清脆利落:“马妍见过使君。” 她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定在那架青铜弩机上,丝毫没有寻常女子面对陌生男子的拘谨。 “还有这位小郎君。”张显笑脸盈盈的朝马钧打了个招呼。 稚童不好意思的回礼,显得有几分胆怯。 王烈在一旁笑着补充:“马先生一家一路行来,见闻颇丰,尤其是对使君在晋阳推行的水力鼓风,新式农具等物赞不绝口,更言或有改进之拙见。 老夫想着,匠作营乃使君心血所在,马先生又是此道大家,故冒昧引荐至此,还望使君勿怪老夫唐突。” 他把相亲包装成了纯粹的技术交流,倒是让张显舒服了不少。 马冉可是他费了一番心思找到的合适人家,出生扶风马氏,但是旁支,家境算不上好但也有门户。 其女马妍年十五正值婚配妙龄,眼下也在寻找合适的人家,若不然等到明年十六还未出嫁的话那可就得被罚款了。 有门户,但母族势力基本没有,女子有才,虽是匠艺之才但却更符合使君的要求,为了找这么一户人家可没少让王烈本就稀疏的头发更加的稀疏了。 为了这使君的婚事,他可是使上了九牛二虎之力了,希望能够顺利。 “王公言重了,马先生能来,乃并州匠作营之幸。”张显说着,即便是不给王烈面子,那也要给马钧这个名字几分面子才行。 目光横移本是想去看那还是稚童的马钧,但眼睛挪过去时却不由自主地被马妍吸引。 她正蹲在那架被拆解的青铜弩机旁,伸出一根纤细却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拨弄着弩机内部一个精巧的青铜悬刀,眼神专注的厉害。 “使君。”马妍忽然抬起头,看向张显,眼神灼灼发亮。 “这弩机悬刀的连动结构,似乎比军中常见的制式弩更为精巧?尤其是这望山与悬刀的联动,设计得极为巧妙,可是为了提升射速?” 张显有些惊讶了。 这马妍居然能一眼就看出这改进弩机的核心意图? 他设计的这个联动结构,就是为了在保证威力的前提下,减少劲弩上弦后的瞄准调整时间,提升速射能力! “马小娘子好眼力。”张显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欣然。 他走到弩机旁,指着那个联动装置:“传统的悬刀连动,瞄准与击发需分步调整,耗时费力。 此设计将望山与悬刀通过此游隙连杆巧妙耦合,在拉弦上膛时,望山便可根据预设大致归位,击发前只需微调,大大缩短了瞄准时间。”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旁边的几个零件,快速组装演示着。 王烈也不冷落马冉,也走到近前介绍交谈,只不过偶尔瞥向张显那边的眼神里笑意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第172章 :卢植 晋阳城外的匠造坊依旧忙碌,叮当的敲打声不绝。 但今日张显的心思却不全在那些精密的齿轮与杠杆上。 他站在机巧实验坊的门口,看着远处汾水河畔新发的柳枝,嫩绿如烟,在阳光下泛着柔光。 “使君可是在等人?”王烈略带笑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刚好也在这边劝农,见到那匹神俊的墨影自然就明白他那使君也是来了这里,便过来看一看。 张显回头,见王烈一脸甚感欣慰,也不掩饰,坦然道。 “前日与马姑娘讨论水力之用,受益良多,她言及汾水春汛或可实地一观水势,思忖些引水灌田的新法,算算时辰,也该到了。” 正说着,一阵轻快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只见官道尽头,两骑并辔而来。 当先一骑上,正是马妍。 她今天没穿那身利落的靛蓝胡服,而是换了一件水青色的窄袖襦裙,外罩一件鹅黄色半臂,长发也未束成高马尾,而是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斜插一支素簪子。 这身装扮少了几分匠坊里的英气,多了几分女儿家的清丽。 阳光落在她光洁的额角和挺直的鼻梁上,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在看见张显时,弯成了月牙儿。 “使君久候了!”她勒住马,动作干净利落。 她身后的马钧歪出脑袋挥手朝着张显打着招呼。 “刚到片刻。”张显迎上前,目光在她身上停驻一瞬,随即自然地转向她身后。 “马先生今日未来?” “阿爹被拉去琢磨那新水锤的簧片了,说今日定要争出个结果,是青铜好还是精钢妙。”马妍笑道,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他让我带钧儿出来透透气,也免得在工坊里被炉火熏着。” “如此也好。”张显点头,目光落在马钧身上。 “钧儿可想去汾水边看看?春日水暖,或有鱼虾。” 马钧眼睛一亮,用力点头。 “那便走吧。”张显翻身上了自己的墨影,神骏非凡。 上马之后他朝王烈拱手:“王公,我等便去观水了。” “哈哈哈,自去,自去。”王烈欣慰的抚须长笑,自己这使君也不全是一块木头吗。 三人两骑,沿着新修的平坦官道,朝着汾水下游缓缓行去。 春风拂面,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也撩动着马妍鬓边的碎发。 她微微眯起眼,享受着这难得的和煦。 远离了工坊的油污与喧嚣,在这开阔的天地间,连呼吸都仿佛轻快了几分。 “并州的春天,倒比扶风来得爽利些。”马妍望着远处开阔的田畴,新翻的泥土在阳光下呈现深褐色,已有零星的农人在田间忙碌。 “风是硬朗些,但阳光足。”张显与她并辔而行,指着前方。 “看那边,去岁新修的引水渠,今春试水,效果颇佳,下游几个乡里的里正都说,省了往年一半的人力。” “去看看?”张显问道。 马妍露出几分好奇,点头:“那就去看看。” 太行山东麓,苇泽关以东的接收点。 巨大的粥棚冒着腾腾热气,粥香与人群的汗味尘土气混在一起。 长长的队伍缓慢挪动,每一张脸上都刻着疲惫惊惶,以及对一碗热粥的深切渴望。 夏侯兰一身厚实的镶铁皮甲,站在稍高的土台上,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着秩序。 他身后,几十名穿着甲虒军制式甲具的兵卒按刀而立,沉默却带着无形的威慑。 “领了粥和号牌的,去右边登记!姓名,籍贯,会的手艺,都要说清楚!老人孩子到左边暖棚,有热汤!” 郭棠的声音清脆有力,穿透嘈杂的人声。 随着苇泽关这边聚集的流民越来越多,对于识字之人的需求也越来越多,不得已之下,夏侯兰请出了真定郭家的小姐郭棠出来帮手。 她带着十几个郭府中的识字妇人,坐在简易的木桌后,面前摊开厚厚的名册和一堆刻了数字的小木牌。 “下一个!” 一个干瘦如柴的老妇人颤巍巍上前,怀里抱着个气息微弱的孩子。 “俺……俺是冀州安平郡博陵县的……姓赵……啥手艺也不会,就……就会纳鞋底……”老妇人的声音细若游丝,眼神浑浊。 郭棠快速记录,递过一个刻着农·丙的木牌和一个更小的刻着字的木牌。 “拿着赵大娘,去暖棚,跟孩子喝口热汤缓缓,会纳鞋底也是手艺,后面有活计会叫你。” 老妇人接过木牌,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浑浊的眼里涌出泪水,抱着孩子踉跄着朝暖棚走去。 “俺叫周铁!巨鹿郡南和人!铁匠!打刀打犁都会!”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肌肉虬结的汉子上前,声音洪亮,带着冀北的口音,眼神里除了疲惫,还有一股子没被磨灭的悍气。 “铁匠?”郭棠抬头仔细打量着他,看了看他布满老茧和烫伤疤痕的双手,不由点头。 “好!登记!匠·铁·乙!待会儿有人带你去工坊区!先吃饱饭!” 周铁柱接过匠·铁·乙的木牌,咧嘴一笑,重重抱拳:“多谢!” 队伍缓缓移动,一个穿着破烂儒衫、面有菜色的中年文士排在队伍中,神情麻木。 轮到他时,郭棠问:“姓名?籍贯?可识字?有何所长?” 文士嘴唇翕动,声音干涩:“在下……胡永,清河国甘陵人氏……粗通文墨,略……略知算学。” 郭棠笔下不停:“文·算·丙,会算账?” “是……曾……曾为县中仓吏……”胡永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难以启齿的羞愧。 仓吏,在黄巾破城时,他不过是丢下账册逃命的蝼蚁之一。 郭棠没多问,递过木牌:“拿着,后面会考核,若真才实学,自有安排。” 胡永接过木牌,看着上面清晰的刻痕,麻木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队伍后方传来一阵骚动和孩子的尖利哭喊! “我的!那是我的饼!还给我!”一个七八岁、瘦得像豆芽菜般的男孩,死死抓住一个比他高大壮实些的少年手中的半块杂粮饼,哭得撕心裂肺。 那壮实少年一脸凶狠,猛地将男孩推倒在地:“滚开!小崽子!谁抢到就是谁的!” 男孩额头磕在碎石上,顿时见了血,但他不顾疼痛,爬起来又扑上去,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那是我娘省下来给我的!还给我!” 周围的人群冷漠地看着,或麻木,或窃窃私语,无人上前。 饥饿早已磨灭了同情。 “干什么!”一声厉喝如同惊雷炸响! 夏侯兰大步流星分开人群,如同一座铁塔般出现在两个少年面前。 他身后的甲虒兵卒也迅速围拢过来,肃杀之气让周围的嘈杂瞬间低了下去。 那壮实少年被夏侯兰的气势所慑,手一抖,半块饼掉在地上。 夏侯兰看都没看他,俯身一把将额头流血的小男孩扶起来,动作并不温柔,却带着一种力量。 他解下自己腰间一个皮囊,从里面掏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足有成人巴掌大的肉干,塞到男孩手里。 “拿着,吃这个。” 男孩愣住了,看着手中沉甸甸散发着诱人咸香的肉干,又看看夏侯兰那张线条冷硬的脸,一时忘了哭,也忘了头上的伤。 夏侯兰这才转向那个吓呆了的壮实少年,声音冰冷:“各地有各地的规矩!这里不兴抢!更不兴欺负弱小!念你初犯,滚去队尾重新排队!再有一次,鞭三十,逐出太行山!” 少年被夏侯兰眼中的寒意刺得一哆嗦,哪里还敢说话,连地上的饼都不敢捡,灰溜溜地钻进了队伍末尾。 夏侯兰扫视了一圈噤若寒蝉的流民,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都听清楚了!在这里,只要守规矩肯干活,就饿不死!张使君仁厚给你们一条活路,不是让你们在这里像野狗一样互相撕咬!谁再敢恃强凌弱,扰乱秩序,军法从事!” 短暂的寂静后,队伍恢复了些许秩序,但气氛更加压抑。 郭棠走过来,拿出干净的布条,小心地给男孩包扎额头的伤口:“别怕孩子,你叫什么?多大了?家里人呢?” 男孩紧紧攥着那块肉干,仿佛那是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小声道:“俺……俺叫阿草……八岁了……爹……爹娘在路上……被黄巾杀了……” 他说着,眼泪又大颗大颗滚落,却死死咬着嘴唇不哭出声。 郭棠心中一酸,轻轻摸了摸他枯黄的头发:“好孩子,先去暖棚,吃饱了再说。” 她示意一个妇人将阿草带去暖棚,然后看向夏侯兰,低声道:“夏侯掾史,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人越来越多,粮食消耗也越来越巨大,秩序也难维持,有些人……眼神不对。” 夏侯兰看着蜿蜒如长龙看不到尽头的队伍,眉头紧锁:“……粮草还能支撑多久?” 郭棠飞快地心算了一下:“按现在的流入速度,存粮倒是充足,只是……冀州那边……” 她的话没说完,但夏侯兰明白。 黄巾主力正在冀州腹地与卢植大军鏖战,更多的流民,如同被惊散的羊群,正源源不断地涌向太行山这里。 冀州,巨鹿郡,广宗城下。 连绵的官军营寨如同匍匐的巨兽,将广宗城围得水泄不通。 中军大帐内,气氛却凝重得如同外面的铅灰色天空。 北中郎将卢植,这位以经学名世素有清名的儒将,此刻正对着案几上摊开的几份军报,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他面容清癯,几缕长须已见霜色,更衬得他神色疲惫。 “将军!”一名风尘仆仆的军需官几乎是冲进大帐。 “不能再拖了!营中存粮,只够十日之需!将士们已经开始掺着麸皮野菜熬粥了!战马的精料更是早就断了!再这样下去,不用张角打出来,我们自己就先垮了!” 帐内侍立的几名将校脸色都极其难看。 一名身材魁梧的校尉忍不住道:“将军!朝廷的粮草到底何时能到?我们在此与张角主力对峙月余,大小十数战,将士疲敝,箭矢消耗巨大!如今连饭都吃不饱,这仗还怎么打?!” “是啊将军!那些阉宦把持转运,克扣粮饷!文书每次都说粮秣已在路上,可连个粮车的影子都没见到!”另一名校尉愤愤不平。 卢植抬起手,止住了众人的抱怨。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粮草之事,本将已八百里加急上奏朝廷,并向邻近州郡求援。 眼下抱怨无益,当务之急是勒紧腰带,稳住军心,传令各营即日起,军官口粮减半,匀给伤兵和前线斥候。 战马……实在不行的,杀一部分,肉食优先供给弓弩手和先登陷阵卒。” 杀战马?! 帐内众将心头都是一震,战马是骑兵的命根子,不到绝境,谁舍得杀马? “将军!”军需官声音都带了哭腔。 “就算杀马,也撑不了几日啊!而且,没有精料,剩下的马匹也撑不了多久……” 卢植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走到案前,提笔蘸墨,在一张空白的绢帛上飞快地书写起来。 “将此信,用最快的速度,送往并州晋阳,面呈使匈奴中郎将张显张子旭!” 他将绢帛仔细封好,递给旁边一名亲信校尉。 校尉一愣:“将军?并州张显?他……他会借粮给我们?” “况且即使肯借但太行山险道难行,我等能撑到粮食到来吗?” 卢植的目光投向帐外阴沉的天幕,声音低沉:“张子旭此人虽名义上只是使匈奴中郎将,但其威势却早已席卷太原。 他去岁的一系列安排朝中大臣都看得明白,他定是要把持并州军政的,这样的人物自然是不会放过冀州大乱的机会广收流民。 太行山中定然是有他为招收流民而屯粮的关口,我等需要的就是这些关口内的粮秣。 此信,非是朝廷调令,乃卢某以个人名义,暂借粮秣两万石,以解燃眉之急!待朝廷粮草运抵,必加倍奉还!”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告诉张使君,此粮关乎广宗城下数万将士性命,卢植……拜谢了!” 校尉肃然,双手接过那封仿佛重于千钧的书信,沉声道:“末将必日夜兼程,亲手将此信交予张使君!将军保重!” 他转身,大步流星冲出大帐,翻身上马,带着几名亲兵,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营寨,朝着西北太行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声远去,卷起一路烟尘。 卢植望着那远去的烟尘,脸上露出难掩的疲惫。 第173章 :踏青 几条新砌的石渠如同银带般在田野间延伸,清澈的汾水被巧妙地引入。 渠边还有几个简易的木制水车,正随着水流缓缓转动,将水提到更高的坡地。 “水车提灌,能让农事事半功倍,难怪使君会说节省了人力。”马妍眼中露出欣喜。 “不过若是能再改进那水斗的倾覆角度,效率或许可再增加一二成。”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又在思考细节了。 张显看着她专注的侧脸,阳光下肌肤细腻鼻尖沁出一点细小的汗珠,唇角微微抿着。 他心头微动笑道:“看来马姑娘是走到哪里,都忘不了钻研。” 马妍闻言扭过头来,脸微微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让使君见笑了,跟着父亲经常研习这些奇淫巧技总会忍不住琢磨。” “此乃赤子之心,何笑之有?”张显温声道。 “若世上匠人都有姑娘这般钻研的心思,那对百姓而言却是好事。” 他的话语真诚,没有丝毫的客套或居高临下,只有纯粹的欣赏。 马妍心中微暖,抬眼看向张显。 他今日也只穿了件藏青色的深衣,身形挺拔如松,眉宇间少了在匠坊指挥若定的锐利,多了几分春日踏青的闲适温和。 那双深邃的眼眸正含笑看着她,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 她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忙移开目光,指向一处道:“钧儿,看那边的水鸟!” 汾水河面宽阔,水流在春日阳光下泛着粼粼金光。 近岸处,几只白色的水鸟正在浅水处悠闲地踱步觅食,时而引颈长鸣,声音清越。 马钧在她背后兴奋地指着:“阿姐!是白鹭!” 又行至一段路程。 三人也下了马,将马拴在岸边新栽的柳树上。 张显从马鞍旁解下一个小巧的食盒。 “带了点府上新做的点心,还有些蜜水,正好在此歇歇脚。” 他在河岸边找了一处平坦干燥的草地,铺开一块干净的葛布。 食盒打开,里面是几样精致的面点,做成小兔子模样的豆沙包,晶莹剔透的糯米凉糕,还有几块撒着芝麻的酥饼。 一小壶还微热热的蜜水散发着清甜的气息。 “尝尝?”他邀请道。 “好香!”马钧眼睛都直了,咽了咽口水,小眼巴巴地看着姐姐。 “吃吧。”马妍笑着点头,自己也拈起一块凉糕。 入口清凉软糯,带着淡淡的米香和恰到好处的甜意。 张显倒出一杯蜜水递给她:“慢些,小心噎着。” 马妍接过竹杯,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指,温热的触感让她心头又是一跳。 她低头小口啜饮着清甜的蜜水,掩饰着微红的脸颊。 河风带着水汽吹来,拂动岸边的垂柳和新生的芦苇,沙沙作响。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远处农人的吆喝声,水鸟的鸣叫,水车转动的吱呀声,让人十分惬意。 马钧吃完一块酥饼,便坐不住了,被岸边几块形状奇特的鹅卵石吸引,跑过去捡拾。 张显和马妍并肩坐在麻布上,看着马钧小小的身影在浅水边嬉戏。 “钧儿似乎很喜欢这里。”张显看着那孩子专注捡石头的模样,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 “嗯。”马妍点头,目光追随着弟弟,带着姐姐特有的温柔。 “他自小就喜欢这些石头,木头,摆弄些小机关。 阿爹常说,钧儿在这上面的心思,比我还灵巧几分。” 提起弟弟,她的语气充满了自豪。 “有其父必有其女,有其姐必有其弟。”张显呵呵一笑。 马妍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微黯:“阿娘去得早,阿爹带着我们,既要钻研那些旁人眼中的奇技淫巧糊口,又要应付族里的……闲言碎语,其实很不容易。 若非阿爹心志坚韧,又得遇使君这般不拘一格用人才的上官,我们……” 她没有说下去,但未尽之意,张显已然明了。 在这个时代,匠户的地位,尤其像他们这种醉心奇技的匠户,需要承受的东西十分之多。 “大道至简,大巧若拙。”张显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声音沉稳有力。 “能解民生之困,能强军国之器,便是大道正途,马姑娘与令尊令弟之才,于并州,于这天下苍生,皆是瑰宝。 何须在意那些短视之人的言语?” 他的话语如同磐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也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尊重。 马妍怔怔地看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心中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是感激?是认同?还是……一种更深沉的悸动?她有些分不清。 “使君……”她轻声开口,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马钧那边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叫和噗通的水响! “钧儿!”马妍脸色骤变,猛地起身冲了过去。 只见马钧不知怎么滑了一下,一只脚踩进了岸边的浅水泥泞里,小半个身子都歪进了水里,正惊慌失措地扑腾着,溅起大片水花。 他手里还紧紧抓着一块刚捡到的,形状奇特的石头。 张显的动作比马妍更快! 几乎是马钧惊叫的同时,他已如离弦之箭般掠出,几个大步便冲到岸边,毫不犹豫地踏入及膝的河水中。 冰冷的河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裤腿和深衣下摆。 他一把抓住马钧的胳膊,稳稳地将浑身湿透吓得小脸煞白的孩子从泥水里抱了起来。 “钧儿别怕!”张显的声音沉稳有力让人安心。 马钧惊魂未定,紧紧抓着张显的衣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冰冷的河水混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马妍也冲到了跟前,看着弟弟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后怕,连忙脱下自己的半臂外衫,裹住马钧。 “没事了没事了,钧儿不怕,阿姐在。”她一边柔声哄着弟弟,一边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幸好只是受了惊吓,沾了些泥水,并无大碍。 她这才抬头看向张显,见他深衣下摆和靴子裤腿全都湿透,沾满了河底的淤泥,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分使君的威仪? “使君!你的衣服……”马妍又是感激又是歉疚。 “无妨。”张显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低头看着怀里抽噎的马钧,温声问。 “石头呢?钧儿方才捡的石头可还在?” 马钧抽抽搭搭地,从紧紧攥着的小拳头里,摊开一块沾着泥水形状扁圆,中间有个天然圆孔的鹅卵石。 “在……在这呢……”他带着哭腔说。 “嗯,钧儿很勇敢,落水了都没松手。” 张显笑着夸了一句,接过那块湿漉漉的石头,在河水里简单冲洗了一下,露出青灰色的石质和那个天然圆孔。 “看,这块石头很特别,像个天然的纺轮,钧儿眼光很好。” 他语气自然,仿佛刚才狼狈入水救人的不是他,而只是顺手帮孩子捡了个玩具。 马钧被他这么一夸,又看到心爱的石头还在,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只是还在打嗝。 张显抱着马钧走上岸。 冰冷的河水浸湿的布料贴在腿上,带来阵阵寒意。 他环顾四周,指着不远处河堤上一座小小的供奉河神的简陋庙宇:“去那里避避风,生个火烤烤吧。” 说着便抱着马钧放到了墨影背上,然后自己翻身而上。 轻夹了一下马腹,墨影便抬起了马蹄,踱步而去。 马妍也骑上了自己的那匹红马跟上,不一会几人便到了小庙门前。 小庙年久失修,泥胎神像早已斑驳,但还算能遮风挡雨。 张显动作麻利地捡了些干柴,在庙内空地点燃一堆篝火。 橘红色的火焰跳跃起来,驱散了阴凉,带来暖意。 马妍抱着马钧坐在火堆旁,小心翼翼地帮他脱下湿透的鞋袜和外裤,用自己的外衫和帕子仔细擦拭他冰凉的小腿和脚丫。 火光映照着她的侧脸,满是心疼与歉意。 张显没有再说什么话,找了个位置背对着她们,脱下自己湿透了一半的外袍和深衣下裳,将湿衣服拧干,摊开在火堆旁烘烤。 他的身形挺拔魁梧,带给庙中之人一抹可靠的安全感。 庙内一时安静,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马钧偶尔的抽噎。 张显烤干了自己的中衣跟裤腿,感觉暖意驱散了寒意,这才穿上衣物转过身。 见马妍正低着头,专注地揉搓着马钧那冰凉的小脚。 “钧儿好些了吗?”他轻声问。 马妍抬头,火光映照下,她的眼眸清澈而明亮。 “好多了,脚也暖和了些,多亏了使君……”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张显打断她,语气温和。 “倒是钧儿被吓坏了,来,钧儿,看看这个。” 他捡起地上的一根枯草,三下五除二的便将其编成了一只蚱蜢的模样。 那活灵活现的劲儿就好似真的是一只蚱蜢被他抓在手里。 马钧的眼睛陡然一亮,带着浓郁的好奇心接过了蚱蜢,再观详片许后,他抬起头看向张显怯生生的问道。 “使君,这个我能拆吗?” 张显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拆,要是没办法复原你就问我,我告诉你其中的关键。” “好!谢谢使君!” 稚童脸上的后怕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好奇的求知欲。 孩子的注意力总是容易被新奇的事物转移。 马妍看着弟弟破涕为笑,专注地玩着蚱蜢,心中大石终于落下。 她再次看向张显,目光复杂难言。 感激他救了钧儿,感动于他对孩子的耐心和用心,更震撼于他身为一方重臣,却能毫不犹豫地为救一个稚子踏入冰冷的河水。 将自己弄得一身狼狈也浑不在意。 “使君……”她低唤一声。 “今日之恩,马妍铭记于心。” 张显看着她的眉眼,温声道:“马姑娘这话说的,要不是我邀请二位观水,说不定均儿还遭不了这个罪。” 他话语轻松,巧妙地化解了马妍此刻心头的沉重。 马妍闻言,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跟自己弟弟玩了起来毫无架子的使君,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彻底松开,忍不住莞尔一笑。 这一笑,如同春花绽放明媚得晃眼。 “使君总是这般……出人意表?”她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亲近。 张显没有回答,只是专心的跟马钧玩耍,你就猜去吧妹妹。 归途,阳光正好。 张显抱着玩累了在他怀里睡着的马钧,马妍牵着两匹马,缓缓走在回城的官道上。 光照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偶尔交织在一起。 一路无话,却有种奇异的安宁。 快到匠造坊门口时,马妍停下脚步,从张显怀里接过熟睡的弟弟。 小家伙睡得很沉,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只蚱蜢。 “多谢使君今日……还有这个小玩意。”马妍的声音很轻,怕吵醒弟弟。 “不必言谢。”张显看着她,目光温和。 “春日尚好,若得闲,可再带钧儿出来走走,并州山野,亦有其他可观之处。” 马妍迎上他的目光,心跳的又有些快了。 她微微颔首,脸颊染上一层薄红:“嗯,使君……也早些回去更衣,莫要着凉。” 她抱着马钧,转身走进匠造坊的大门。 他们的父亲已经受邀成为了匠造坊中的工曹,如今都安置在匠造坊中的住宅之中。 张显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内,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沾着泥点的衣摆,唇边却缓缓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 他好像并不怎么抗拒成婚这件事了。 街角。 两颗脑袋悄摸的看着这边,其中一颗稍显花白的脑袋有些焦急的问询着下面的那颗脑袋。 “文若如何,老朽可是看不太清啊!” “好!很好!主公亲自目送马家娘子回了门内,现在还盯着呢,没舍得回头!” “哈哈哈!好!文若,你就说老朽这物色人的本事如何!” “还是王公厉害,晚辈要学的还有很多呢。” “哈哈哈,文若也不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设计几场使君跟马家娘子的偶遇,这番谋略果真是不堕麒麟子的名号!” 两颗脑袋相互恭维着,一个个的都心满意足的离场。 为了这并州基业后继有人,他们这些围绕在张显麾下的文臣可算是绞尽了脑汁。 第174章 :求援 金色的羽翼划过太行山径直的飞向晋阳。 张显宅邸。 刚打完一套架势的张显收戟吐息。 咔咔。 羽翅扇动,闪黄从空中落下,熟练的站在了他的肩上。 脚上绑着一卷纸张。 “好鸟。”张显挑了挑闪黄的下颌,从旁拿起一根鲜肉条喂给了它。 为了保证消息的传递与政令灵通,闪黄基本每天固定都要往强阴,太行几地往返。 带走晋阳的政令传达,也带回这几地的一些琐事跟麻烦。 他解开闪黄脚下的纸卷,打开看了看。 这一看,却是让他面色严肃了几分。 “自己去玩吧。”说着他抛飞了闪黄朝着府外走去。 “召集荀彧,王烈,陈纪议事!晋阳城内主簿以上官职者全部来县衙待命!” “诺!” 守卫张宅的郡兵当即拱手。 张显步履匆匆,手上拿着的那封密信正是从苇泽关夏侯兰那里送来的。 流民聚集已有三万之众,另还有卢植请援一事。 随着他的召集命令,很多原本休沐了的官吏也匆匆赶到了县衙正堂、 不过三刻钟,县衙正堂之中就聚集了百人之众。 上首,张显稳坐。 左侧荀彧,右侧王烈,陈纪站立躬身已经开始汇报张显的问题了。 “使君,晋阳原有吏员三百二十七人,自从荀县担任郡守以来,晋阳吏治这三百二十七人中革去了二百人,后续随着征辟与破格提拔,眼下各级吏员共六百七十九人,二月录取预备吏员一千二百之数,不过这些人大多还在培训之中。” 张显听着,正堂外已经站满了人。 他点了点头:“从晋阳吏员中挑选二百人先往柏井堡去,听候韩暨安排。” “诺!”陈纪拱手。 荀彧看着人越来越多的正堂,也是拱手问向张显。 “主公可是要调动人手了?” 张显点头,将从太行的信递给了他:“卢子干向我求援了,这件事要不要应?” 荀彧展开苇泽关急报快速浏览,看完后又递给了王烈。 王烈亦阅毕,白须微颤,慨然道:“子干兄公忠体国持节北征,今困于粮秣,若巨鹿有失,冀州崩坏,黄巾势必西窥并州……此粮,当救!”他看向张显,眼中是士大夫共赴国难的恳切。 堂下众吏屏息。 张显指节敲击着桌案,目光投向荀彧:“文若,你以为如何?” 荀彧手指不断的掐算,脑海中各类物资的总数都在快速翻涌。 手指停下,他起身拱手道:“彧以为该救,卢中郎围困黄巾主力与广宗是为国事,也因卢中郎此举才使得我太行径道无忧,支援卢中郎即可向朝堂表明我并州态度,也能在清流之中留下好名声。 去岁太原一郡收粮满仓光是虑虒一县得粮就有数百万石,即使支援些粮秣出去也无伤大雅,况且以卢中郎的名声,他既然承诺双倍奉还,那必然是做不了假,所以彧以为,此事可做。” 张显敲着桌案的指节停了下来,他看向堂中:“工曹司的人何在?” “使君!” 一人从吏员中踱步而出拱手一礼。 张显看向他:“太行山的工期还要多久?” “回禀使君,韩长史的复命信中提及最迟再有半月便可通人。” “半月.” 张显呢喃着,摇了摇头:“太久了,卢子干那里最多也只能再撑十一二日。” “仓曹司,驿邮司可有人在!” “使君!” “使君!” 又有两人踏步而出拱手。 “着令你二司转运粮草四十万石往苇泽关去沿途补给各关隘。” “另,驿邮司八百里加急,征调强阴甲虒军骑营骑卒一千,度辽营各营步卒两千返回太原!” “诺!” 两司的吏员拱手领命,快速退下。 “文若,强阴方面的回信里去岁增兵多少了?” 荀彧起身:“去岁多次抽调甲虒军基层军官,每次抽调既补充新卒数倍,如今甲虒军兵卒共计七千五百之数,皆在度辽校尉黄忠帐下听任。” “那三千人的抽调也不算伤筋动骨。” 张显从椅子上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文若。” “在、”荀彧拱手。 “太原郡就交给你跟王公了,我得走一趟苇泽关,那边的流民聚集已有数万,我担心时霖跟兰弟镇不住这么多人、” “等抽调的兵卒返回太原,你让他们于西河郡界域驻扎,盯死那些草原人!” “诺!” “其余人!各司其职,太原郡也交由尔等,不容懈怠!” 张显走向堂外,百多名吏员齐齐躬身拱手:“谨遵使君之令!” 出了县衙,张显立即返回了张宅。 后院的工作室里,一副甲胄被盔甲架子顶着,一旁的工作台上还有几盒他手打的甲片。 这副甲已经是他迭代了很多次的产物了,胸口,脖颈跟腹部的甲片里掺杂了几片拥有游戏特性的甲片。 【特性:【坚固】效果提升!防御属性增强!附加微弱【抗缓冲】效果!】 这些甲片不多,所以被他重点用来防护要害部位。 这幅甲是他自己亲手一片一片拼装的,为的就是能够放进负重空间里,方便携带。 这一年的努力锻炼下来,他的力量属性已经长到了十点,加上战斗的子项技能【巨力】还会额外增加一点力量判定,他的力量属性可以看成十一点。 力量的增加伴随而来的就是负重属性的增加,十一点的力量让负重属性达到了一百二十二斤。 如果他把这一百二十二斤全部利用上,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单人武力的顶点了,没有之一。 只不过目前他这一百二十二斤还用不完,盔甲武器加起来也不过百斤出头的样子,但即便如此,他也是毫无敌手的存在。 配合上药厨,奇药的加成,不夸张的说,单骑破个几百一千的精锐重甲步兵还是能办到的。 他这边在整理自己的武器盔甲。 另一边的晋阳仓也在调拨物资人手车辆。 四十万石的粮草可不少,用车装的那车队得排出几里地来。 当然,这些粮草可不是全部用来支援卢植的。 卢植那边要的其实不多,两万石左右,这些粮暂时先让苇泽关那边分批次的支援过去就行。 一次几千石的既能让卢植麾下的士气提升也能减少运输的压力。 张显之所以要转运四十万石的粮草去太行山,主要是为了补给各关隘。 等太行山工期完工,他还要安置一批流民屯田在这些关隘附近,好减少以后得物流压力。 只要太行山的那几处险地完工,那对张显来说,冀州已成坦途! 第175章 :流民 当天,张显便身骑墨影先一步往太行山方向而去。 晋阳方面备齐粮草跟人手后也会出发前往苇泽关,顺便补充沿途所有关隘的粮草需求。 两百名派往柏井堡的吏员也还在选取之中,准备任命书以及公文也要花些功夫。 所以张显便自己一人先行了。 没有他人的拖累,他自己一个人的速度是最快的。 墨影脚下如同生风了一般速度比之一般马匹快了几成。 收拾妥当的马铠就捆在马鞍后方,若是有需要张显也能够给它披甲。 一路向东,沿途驿站林立。 五十里一处驿所,配驿丞驿卒,负责这五十里范围内的道路情况以及小型纷争。 自从驿所改革以后,太原道路治安以及道路情况都有十足的好转,无形中也算是给郡所以及县衙减轻了负担。 越是临近太行山,道路情况就越是宽敞,这都是韩暨率领的关隘工程队闲暇时修整的。 也是因为越靠近太行山,驿所的数量也增加了许多,从五十里一所变为了三十里一所。 每座一所范围内还有五到八座的烽燧,一旦有什么紧急情况也能快速反应跟提醒。 柏井堡。 墨影如同一阵风般呼啸而来。 如今的柏井堡在几次加固翻修下已经犹如一座小城一般。 它扼守着西出太行的要道,如同一颗钉子一般钉在了太行山外的坡地上。 周围算不上平坦,但也不是十分的崎岖,这里可以作为一处屯田之所。 虽然不如平原种植便利,但多数坡地沙地的地形反而更加适合种植南瓜,豆子等作物。 “主公!” 当墨影进入了柏井堡后,韩暨也匆匆而来,身上风尘仆仆,比起张显,他反而更像是行路人。 没有下马,张显只是过去跟他打了个招呼:“公至辛苦了,这太行山径道顺通你当是首功。” 韩暨脸上露出几分笑意:“为主公分忧谈不上什么辛苦,不过见主公此景可是要深入太行山中?” 张显点头:“嗯,兰弟那边聚集了数万流民,径道未通,我也不敢让他们走其他的险路所以只能是亲自过去镇抚。” “另外冀州战事也陷入了胶着态势,卢植卢子干向我并州求援了,我要去找他谈谈条件。” “谈条件”韩暨四处张望了一下,挥手驱散近处几人近前小声问道。 “主公的条件可是黄巾军?” 张显微微颔首:“还是你最懂我,文若王公等人我无法跟他们细说,所以只能是认同他们求援一事。” “我虽然不怎么在乎名声一事,但若是卢子干肯承我这份情那就能让黄巾军少死很多人。” “主公的意思是要接收黄巾军的俘虏?” “对,卢子干北镇的粮草已经不足了,朝堂的那些虫豸还不肯实拨粮草,他肯定是要杀俘的,我这次去苇泽关一是为了镇抚流民,二也是为了这些黄巾俘虏。” 韩暨脸上恍然,他拱手:“主公路上万分小心啊。” “哈哈哈。”张显笑了笑,轻松的回道:“公至还不知晓我嘛,这世间虽大,但我想去哪还没有人可以拦住我。” “好了公至,你也尽快安排人手打通径道,后续会有二百名吏员过来听你差遣,到时也能减少你许多压力。” “暨知晓,主公务必小心。”韩暨躬身,语气中仍旧多是担忧。 张显颔首:“嗯,知道了。” 短暂的交谈结束,他再次启程东行。 一路走过已经加固加宽的贴壁栈,哦对,现在不能叫贴壁栈了,在飞猿队不要命的索吊作业下,现在这条栈道已经足足有四五米宽,同时过两辆牛车也还有不少的宽度,外侧栅栏防护,内侧排水槽直通山壁。 比起当初的贴壁栈,眼下这段路已经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主路。 一路东行,工地也是越来越多,从冀州来的流民青壮很多都被直接派遣来了工地干活,偌大的太行山里就好似有一条黑蛇不断的前行着。 一连两日。 张显基本上都是在马背上度过的。 跨过无数险阻,他也总算是抵达了苇泽关。 这里算是从冀州深入太行后靠近并州的关隘了。 也是如今张显囤聚冀州流民的主要关口。 往东,还有井径关,土门关两个关口,只不过这两关口一个在冀州的井陉县,一口是进入冀州井径口的首关。 开春的时节,苇泽关内依旧有些寒冷,来往的人影绰绰,各种号子声也在不断响起。 比起一开始的苇泽关,现在的苇泽关已经增大了数倍,高耸的关墙厚实,已经有不少赵虎率领的火字营军卒巡守了。 “使君.?” 墨影的神俊与张显的俊朗让守关将士瞬间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他们稍显激动的半跪而礼,张显打马近前关口,微微摆手。 “起来吧,继续值守。” “诺!” 看到张显,守关的将士瞬间就像是被注入了鸡血一样显得亢奋了起来。 几名军卒快速的打开关口,一人一马这才进到了关内。 “谷雨,夏侯兰,赵虎,有几人在关内?” 张显问道。 一名守卒回答:“夏侯掾史以及赵司马在关外百里的位置安置流民,眼下关内只有谷主簿一人。” “嗯,让他来见我。” “诺!” 那守卒往一个方向跑去,不多时,两人便返回而来。 “主公!” 谷雨一身衣裳都显得破旧了几分,坐镇苇泽关,联络冀州方向的密谍与把控苇泽关的建设,他也是没少费心。 “时霖辛苦了,眼下关内还有关外聚集之民总计多少?”张显轻声问道。 谷雨快速回答:“回禀主公,而今苇泽关内大多收容的是老弱妇孺,夏侯掾史还有赵司马不放心太多的青壮入关,所以大多青壮要么被调拨去了修缮径道,要么都聚集在苇泽关外百里处的另一处安置点。” “如今关内老弱两万三千余人,关外青壮一万余人,调拨修缮径道的流民五千之数。” “兵卒有多少?”张显又问。 “赵司马所领火字营军卒三百之数,夏侯掾史所领桃源庄护八百之数,共计一千一百余。” “嗯。”张显微微颔首:“既然关内都是老弱,那时霖应该可以治理好,我先去夏侯兰那处,另外时霖,调拨万石粮草出来,往冀州方向转运。” “诺。” 谷雨拱手应下。 苇泽关作为张显囤聚流民的关口,关内粮草一直维持在十万石左右。 冬季时驿骑绕路也转运了许多粮草过来,所以眼下粮秣都是足够的。 他来时还调拨了四十万石的粮草,后续补充也不是问题。 刚抵达苇泽关,张显又马不停蹄地往夏侯兰等人所在之处赶去。 一路上,已经有不少老弱也在往苇泽关而来。 就在张显抵达时。 聚集地突然爆发一阵小骚动! “放我们出去!我们要回冀州!” “粮食呢?天天都是喝粥,好东西都让当官的贪了吧!” “让开!老子要见管事的!管事的再不出来,老子就要抢了!” 几个衣衫褴褛但体格颇为健壮的汉子,脸上带着戾气和煽动性的狂热,推搡着维持秩序的兵卒,试图冲击。 他们身后,立刻有几十个流民被带动起来,跟着鼓噪。 负责警戒的军卒立刻挺起长枪,前排盾牌重重顿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组成了人墙。 “敢冲击军阵者,杀!”带队的小军官厉声嘶吼。 肃杀之意瞬间就让冒头的几十个青壮声音小了下去。 赵虎眼神一厉,手已按在刀柄上:“阿兰,这些泼皮留着也是祸害啊。” 夏侯兰也面色凝重,手按剑柄:“我知道,但不好杀啊,一杀整个聚集点都会恐慌。” “那咋办!他们再闹就不是几十个人的动静了。” “我”夏侯兰正要答话,耳畔却是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甲虒军何在!” “主公!” “显主公!”夏侯兰赵虎两人也是一震,他们瞬间感觉到心里有了主心骨了。 “在!” 熟悉的沉稳嗓音让所有紧张中的火字营军卒士气一振。 “给某拿下闹事者!” “诺!” 原本呜呜嚷嚷的带头闹事者,瞬间就被盾牌长矛压倒在地。 即使被压,这些人还在试图挑起混乱。 “啊啊啊!你们这些当官的没有一个好东西,乡亲们你们看到了吗,这些人的真面目要露出来了!” 他们的喊叫让周遭的一些流民眼里露出了一些恐慌的色彩。 被压之人看的清楚,眼里也是露出几抹自得。 有这些流民在,那这里的当官的就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有趣。”张显一人一马近前,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身边几人耳中。 “乱世之中,哪里都少不了浑水摸鱼的聪明人。” 他打马向前,走到了一处高台边缘。 没有怒吼,没有拔戟,只是那样平静地站着,目光如实质般投向骚动源头。 墨影一跃登上高台,一股无形的如同山岳崩塌前的沉凝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聚集点! 喧嚣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骤然减弱。 前排的流民感到一阵心悸,下意识地后退。 连那几个被压住鼓噪的汉子,也感到一股冰冷的杀意刺入骨髓,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瞬。 就在这短暂的死寂中,张显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如同滚雷般在每个人耳边炸响。 “本将张显。” 四个字一出,偌大的聚集点瞬间落针可闻! 这四个字就如同湖面的涟漪迅速扩散。 “常山张显?”有人不敢置信地低呼。 “桃源庄主?是那位神医?”更多的声音带着震惊。 场面维稳大半。 这就是张显在冀州的声望。 张显没有理会这些低语,目光扫过全场,继续道:“此地,是并州地界,是本将治下。 凡入此关者,无论你来自冀州何处,是何出身,只要遵我法度,勤勉劳作,便是并州良民!” “这些时日,此处官吏可有克扣尔等食粮?” 他声音拔高了一些问道。 不容置疑的威势让人下意识的就摇头回道:“没没有!” “可有让尔等久经风霜,易子相食?” “没没有、” “那”张显眼眸一凝看向被压住的几个汉子以及他周围一圈聚集起来的青状。 无形的压力就如重力一般让被他所注视的那些人身体一沉。 他们周遭,也如同被电流贯穿了一样瞬间就空出了一大片区域。 “尔等几人,煽动流民,冲击军阵,意欲何为?” “尔等可知一旦骚乱起,踩踏,混乱,恐惧会要走多少人的性命?!” “为一己之私,行如此霍乱之事,你们,有心吗!” 张显的话不是说给闹事的那几人听得,而是说给聚集地里大多数的流民听得。 一旦发生混乱,这些闹事的会怎样不好说,但他们多半是要遭罪。 他的话就像是拥有魔力一样瞬间就让流民们信服,许多人愧疚的低下了头,心如火烧。 见场面完全控制,张显心里也松了口气,气质属性可以说是他所有属性里最高的一项了。 这个属性的作用就是让他能够更容易的掌控场面,经验值的来源就是名声相关。 “左右,羁押闹事者,送回后方径道烙印劳改!若是死性不改,斩首示众!” “诺!”赵虎早已按捺不住,一声暴喝,如猛虎下山,带着一队甲虒军兵卒直扑过去。 那几个汉子还想反抗,但在赵虎这等悍将面前如同土鸡瓦狗,三两下便被铁链锁拿,按倒在地。 “使君饶命!饶命啊!”凄厉的求饶声响起。 张显面无表情,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本将的粮食,愿意给用双手挣命的人! 有力气的,去开山修路,去筑城建屋!妇孺老弱,自有粥棚安置,纺线织布,亦可换粮!若再有胆敢作乱者,此辈便是榜样!” 一场小骚乱结束,原本因久久盘桓未动而浮动的心也重归了安定。 人群里,一双明眸紧紧的注视着张显,小人在一旁拉了拉自家姐姐的袖子:“家姐,子旭叔父好威风啊。” 郭棠抚了抚郭倘的脑袋,轻柔着回道:“所以父亲才会安心让我们去投奔呐。” 第176章 :换俘 “兰弟。” “好久不见、” 张显翻下马背,紧抱住了身前的夏侯兰,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背。 “显哥。” 夏侯兰也是神情激动,他嘴巴张了张,想说很多的话,但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哈哈,你小子现在还腼腆了,如何,这一年过得可还好。” 见夏侯兰开不了口,索性他就先打开了话题。 “好的,在桃源时每日就是练兵,以及整理物资救助流民过得也是充实。” “显哥你呢,听虎娃说,你去了并州以后大小打了好几仗。” “那可不,你显哥我现在在并州可威风的紧,说一不二的那种!” 张显故作的有些自得,让两人的关系迅速回到了一年前的场景。 “你等着啊,等径道通了,流民遣回并州,你也给我去军中历练几年,并州还有几个州郡在草原人手里,咱们迟早是要拿回来的!” “好,这一年你们都不在桃源,老师专盯着我一个人练,我现在也是强的可怕!” 夏侯兰笑了笑,已经开始期待起了进入甲虒军的场景了。 两人闲谈了一阵,张显便去拜会了也在此处聚集点的童渊。 “老师,弟子拜见。” 一间窝棚下,张显跪拜问候。 比起一年前,童渊更加的苍老了,不过精气神依旧充足,要不然也不会过来帮着夏侯兰维持秩序。 “好,显儿的威风为师也听说了,做的很好。” 童渊面带慈祥,拍了拍张显的臂膀。 “身子骨也壮实了,看来这一年武艺也没落下。” “自然是不敢落下的,弟子可不能堕了老师的名声。” 张显从地上站起,侍奉着童渊坐下,伸手入怀,摸出了一丸米黄色的圆粒,约摸着鹌鹑蛋大小。 “老师,你吃这个,弟子调配的秘药对身体有好处。” “诶。” 童渊没有丝毫戒备的接过,然后一口吞服,苦涩的味道直逼天灵盖,让人酸爽。 经过多次改良,他的人参小米黄精生命粥已经被他改制成了干剂,一粒鹌鹑蛋大小的生命丸跟生命粥的效果一致。 唯一的缺点就只是更难吃了而已。 “嘶这东西.”童渊脸皱成了一团。 走南闯北多年,他什么难吃的东西没有吃过,但像今天这么难吃的东西,他还真是头次遇见,那感觉就好像是吃了一团在粪坑里发酵后又被汗脚反复踩踏后的恶心味道。 不过难吃是难吃,但身体内的暖意却是越来越明显,就好像是腐朽的身体在焕发生机一样。 “有有心了,但下次别给为师吃了,受不住。” 童渊一连灌了好几口水下肚才压下那种恶心的感觉。 张显一脸的坏笑:“那不行,老师年纪这么大要想看到兰弟,云弟成婚生子,这药每年就不能停。” “阿云阿兰成不成婚老夫倒是不着急,反而是你,你呢?” 张显脸上的笑没了。 他有些局促扭捏的回道:“在寻访良家了,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 “不孝有三无后最大,你也不小了,寻常人家在你这个年纪稚子都能习武了,抓紧点时间。” 说着,童渊眼睛朝外撇了撇低声道:“为师就看那郭家女不错,你没事多跟人家走动走动。” 张显急了:“老师!我与其父兄弟相称!” “无妨,无非是亲上加亲而已,若是你不喜欢,老夫这么多年来还有些人脉,等到了并州为师再给你亲自寻访。” “中山国甄家如何?家财可敌国矣,若是能与其联姻对你事业也有所帮助,” “南阳阴家也不错,虽然衰落但底蕴深厚,还有徐州糜家亦是家财泼天,且仕途艰难对你也好掌控,就是不知道糜家现在还有没待嫁的女子。” “老师” 张显累了。 怎么到哪都能遇上催婚的人。 “行行行,以后再说以后再说,不过弘农杨家,清河崔家也可以,为师也有交情.好好好不说了,等到了并州老夫再书信给他们。” 见张显已经开始坐立不安了,童渊也抚须不再戏谑。 “显儿自己去忙吧,这几万流民聚集也不是玩闹的事。” “那老师好生歇息,弟子告退。” 朝着童渊拱手,张显退出了窝棚。 长舒了一口气。 目光远眺,心里叹息一声:“也确实该成婚了,无嗣则基业不稳。” 在聚集地待了两天。 帮着夏侯兰稳定了人心,从苇泽关的粮车也驶了过来。 张显将聚集地的事重新交回给了夏侯兰跟赵虎两人,自己亲自押解着粮车往冀州卢植大营而去。 巨鹿郡,北军大营。 中军帐内,气氛更是凝重得几乎滴出水来。 卢植端坐主位,眉头紧锁,如同刀刻。 这位以刚毅儒雅著称的名帅,此刻也难掩眉宇间的疲惫与忧愤。 案头堆着几份军报,无一不是告急求粮。 下首坐着几名心腹将校,个个脸色难看。 “中郎将!广宗城高池深,张角妖道坐拥数十万众,凭险死守!我军强攻数次,折损颇重,却难撼其根本。 而且军中存粮……”负责督粮的军司马声音艰涩:“仅够三日之用了!” “三日?!”一名黑脸校尉拍案而起,须发戟张。 “难道要我数万将士饿着肚子去攻城?卢公!不能再等了!若在粮草耗尽前还不能拿下广宗敌营,我军必然溃散!” “杀俘吧卢公!” 他做了个下劈的手势,眼中凶光毕露。 帐内顿时一片死寂。 杀俘,尤其是在粮尽之时杀俘,虽为古来兵家不得已而为之的手段。 卢植闭目不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内心显然在天人交战。 “报——!”帐外忽然传来亲兵急促的禀报声。 “启禀中郎将!营有自称并州使匈奴中郎将张显者,率小股粮车求见!” “张显?”卢植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来了?这么快?”他立刻起身:“快请!不,本将亲迎!” 帐内将校面面相觑,这位并州的张使君,亲自来了? 营盘下,辕门大开。 卢植一身戎装,亲自迎出。 当他看到那为首一人时,瞳孔微微一缩。 只见张显单人独骑,立于最前。 仅一人,却散发着一股千军万马般的沉凝气势。 “卢公,久仰了。”张显拱手,声音清朗。 “张中郎!”卢植大步上前,郑重抱拳还礼,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雪中送炭,活军之恩,植铭感五内!请入帐叙话!” 双方见礼毕,卢植将张显迎入中军大帐,那小股粮车也被引进了营盘之中。 大帐内,卢植驱散了左右。 “张中郎此来……”卢植开门见山,眼中带着强烈的期盼。 “显而易见之事,本将前来送粮尔。”张显平静道:“只不过径道难行卢公也知所以这第一批粮秣仅有万石,后续本将会再想办法送来此处,估摸着能再凑五万石的粮秣吧。” “五万石?!”卢植霍然起身,脸上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狂喜,对着张显深深一揖。 “张中郎大恩,卢植代北征三军将士谢过了!此恩此德,卢某……” “卢公不必言谢。”张显抬手虚扶,打断了他的话,目光直视卢植。 “粮,本将给了,但本将此来,也有一事相求。” 卢植心中一凛,坐回主位,神色恢复凝重:“张中郎请讲,只要力所能及,植绝不推辞!” “本将所求,是卢公手中的黄巾俘虏。” 张显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俘虏?”卢植眉头瞬间拧紧。 “张中郎要这些俘虏何用?”卢植沉声问道。 “此辈皆张角死党,冥顽不灵,凶悍难驯!留在军中耗费粮草,更恐生变! 莫非张中郎欲收其为己用?此等反复无常之辈,恐成心腹之患!” 张显迎上卢植审视的目光:“卢公可知,这些冥顽不灵的俘虏中十之八九的,都是数月之前冀州田间地头的寻常农夫。” 卢植正要再说些什么,但张显以及抬手拦下了。 “卢公无需与我争论些什么,苛政猛于虎,官逼民反这几个字想来卢公身为大儒也能明白其意。” 卢植脸色变幻,张显的话如同利剑,刺中了他内心深处最不愿面对的矛盾。 他何尝不知黄巾多是被逼无奈?但军粮告罄军心不稳,杀俘以震慑贼胆节省粮草成了唯一的选择…… “张中郎所言,植岂能不知?”卢植长叹一声,声音带着苦涩。 “然军中粮尽,朝中补给迟迟不至!数万俘虏,每日消耗巨大!若纵之恐其重投张角,遗患无穷!若养之,则数万将士亦将断炊!两难之境,植……实难两全!” “所以显来了。”张显站起身,走到帐中悬挂的巨鹿一带舆图前,手指点在太行山方向。 “并州太原百废待兴!开山修路筑城建堡,屯田垦荒处处需要人手!显愿以工代赈,接收卢公麾下所有黄巾俘虏!由我并州军押解,走井陉道入并州。 彼等在并州劳作,换口饭吃,总好过在卢公这里饿死,或被一刀了结!” 他看着卢植震惊的眼神,继续抛出条件:“此其一。 其二,卢公军中粮草,显再额外拨付万石共计六万石,助公稳定军心,支撑到后续补给或破城之时! 其三,显可遣一营精锐,助卢公扼守井陉口粮道,确保再无黄巾能袭扰!” “这……”卢植彻底动容。 “张中郎仁义,植感激涕零!只是……”卢植仍有疑虑。 “此辈凶顽,若押解途中或入并州后再生变乱……” 张显摆手:“只要入了并州那就由不得他们了,显有法子让他们乖乖听话。” 卢植思虑再三后深吸一了口气:“既然如此,植再谢张中郎援手!一切便依张中郎所言!巨鹿大营内所有黄巾俘虏,会尽数移交张中郎处置!” 卢植知道张显没有说错,黄巾俘虏在他手里只是负担而无他用,张显要走反而是给他减少了压力。 张显也起身拱手:“那便多谢卢中郎了,不过此次过来显人手不足,俘虏只能先带走四千人左右,待后续粮草抵达,再全数交由显便可。” “那张中郎可要快些了,万石粮秣可支撑不了多久,朝堂的粮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这些宦官当真是一个个的都该杀!” 协议达成,效率惊人。 卢植雷厉风行,立刻签发军令。 大营内,除去少数罪大恶极的头目被甄别出来另行处置外,四千余名俘虏被迅速集中。 张显亲自带人接收。 当这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绝望的俘虏,被驱赶到一片巨大的空地上被告知将被押往并州做工换粮而非坑杀时。 许多人呆滞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难以置信的神色,随即爆发出压抑的哭泣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张显站在大帐外,看着不远处被运粮兵有序引导编队的俘虏。 对着身旁的卢植道:“卢公,巨鹿战事本将不便插手,但望卢公破城之时,能约束军纪少造杀孽。 城中妇孺若愿北迁,并州亦愿接纳。” 卢植肃然点头:“张中郎良言,植定当谨记于心!破城之后,必严申军纪!” 张显点点头,不再多言。 他望向东南广宗方向,那里似有浓烟隐隐。 “使君!编队完成!” 百余名桃源庄护,火字营兵卒以及苇泽关的几百名青壮组成的千人运粮队再次集结完毕。 车架变得空荡荡的仅有返程的粮草。 以及数千余名面黄肌瘦的乱世飘萍。 张显对着卢植拱手:“卢公,下一批粮草显会尽快安排,若是卢公有闲兵也可安排往井径道押送俘虏继而带回粮草。” 卢植同样拱手一礼:“张中郎的意思植知晓,我会尽快安排人手往土门关押解俘虏,张中郎的粮草也可直接送往土门关,某会安排人接收!” “如此最好,那,再会了卢公。” “再会!” 两人相视一眼,各自转身。 张显一个短哨,墨影转瞬而至,翻身上马踏出大营。 “返程!” “各部约束俘虏,不得生乱!” “诺!” 四五千人的队伍很快又向西而行。 不过几日间便又回到了井径道中。 第177章 :径道通 太行山的春天,来得迟,料峭寒风尚未完全退去,山涧的冰层却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黑石岭,井陉古道东段最险要的瓶颈。 这里不再是昔日藤蔓缠绕,乱石塞道的荒芜景象。 一条宽逾两丈,布满新鲜凿痕的狰狞通道,硬生生从千仞绝壁上撕裂而出。 这是从原有官道选址勘探出的最近路程,只要打通这里就可以让原来需要绕路百里的路途缩短至二十里,能够大幅度的缩短路程。 但修缮难度也是异常的艰难。 通道下方,是百丈深渊,漳水的咆哮声被山壁反弹,沉闷如雷。 此刻,通道的尽头,最后一段不足百尺的厚重岩壁,成了横亘在东西之间最后的障碍。 岩壁下,人声鼎沸,火把通明。 鲁大裹着一身沾满石粉和汗渍的破旧皮袄,双眼布满血丝,嗓子早已嘶哑得不成样子,却依旧站在最前沿,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指挥着最后的冲刺。 “火!再添柴!把这石头给我烧透!烧红了它!”他的吼声淹没在巨大的嘈杂中,但周围的力役和工兵们心领神会。 几十堆巨大的篝火紧贴着冰冷的岩壁熊熊燃烧,干燥的松木和浸透了油脂的布条发出噼啪爆响,灼热的气浪扭曲了空气,将岩石表面炙烤得一片通红,甚至隐隐发出暗光。 空气里弥漫着焦糊和硫磺的混合气味。 “水!快!泼水!”看着石块的温度已经达到预期,鲁大又是几道命令。 早已准备就绪的力役们,几十人一组,喊着号子,抬起巨大的木桶,将冰冷的山泉水狠狠泼向烧得滚烫的岩壁! “嗤啦——!!!” 震耳欲聋的爆响!如同滚油泼雪!滚烫的岩石遭遇冰冷的山泉,瞬间发生剧烈的热胀冷缩反应! 坚硬的岩体内部发出令人牙酸的崩裂声,无数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开来,大块大块烧得酥脆的岩石表面崩落,露出内部更深更顽固的岩层。 “泼水加快冷却,钢钎队上!给我凿!”鲁大亲自抓起一柄大锤,冲向一处最大的裂缝。 早已等候的精锐开山营力役,手持特制的加长钢钎,对准那些被烧裂又被冷水激过的岩石缝隙,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楔入!沉重的铁锤随即雨点般砸在钢钎尾部,发出沉闷而震撼人心的咚咚声。 “一!二!嘿哟!” “一!二!嘿哟!” 粗犷的号子声在山谷间回荡,汇聚成一股。 每一次锤击,每一次钢钎的深入,都伴随着岩石内部的崩裂声。 “鲁工曹!裂缝更大了!快看那边!”一个工头指着岩壁上方一道突然扩大的裂缝,兴奋地嘶吼。 鲁大抬头,只见那道裂缝如同黑色的闪电,迅速向下延伸分叉! 他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猛地扔掉铁锤:“往后撤!往后撤!” “都退后!盾牌!举盾!” “架床弩!给我连番射!石壁不垮不能停下!” 火烧水激后最后这段的石壁已经变得脆弱,又经过人为的凿钉,石壁已经是摇摇欲坠了,此时不能再用人力,只能是用床弩以及特质的方头弩矢对石壁进行最后的凿击工作。 十架厚实的床弩被人从营地拉了过来,然后一一组装。 婴儿小臂粗细的弩矢通体铁造,箭头内窄外宽呈方形,是开山营专门用来破岩使用的。 随着床弩被一架架的组装好,四五人一组开始合理转动绞盘拉开弩弦,嘎吱嘎吱的绞盘声代表着这种床弩的强大蓄能。 鲁大站在侧边举着一面蓝色小旗。 “鲁工曹!一组弦上好了!” “二组弦上好!” “三组.” “四组.” 随着一组组的弩弦上好,鲁大手中的蓝色小旗也猛然挥下! “发射!” 嘣儿—— 嘣儿—— 十弩齐发,弦响声沉闷。 十支方头弩矢撞向石壁,碎石如同暴雨般簌簌落下。 “继续!”鲁大继续大声命令。 床弩后方,一众开山营力役,跟并冀两州的民夫都在殷切的看着。 弩矢一根接着一根的撞击在石壁上。 随着猛然的一阵大垮塌,烟尘弥漫了开来。 待到烟尘稍散,所有人迫不及待地望向石壁。 只见那道巨大的裂缝被硬生生凿开了一个豁口!碎裂的岩壁终于被撕开了一道足够宽阔的通道!碎石堆满了豁口内侧! “清理队!跟我上!继续!马上就要通了!” 鲁大身先士卒冲了上去,将通道内的碎石向外清理。 而后又是火烧,水激,钢钎队,床弩齐射。 周而复始,一天又一天,同样的工作一直持续了七天左右。 随着一道透光从石壁上射下。 鲁大颤抖的手终于是稳定了。 “通了” “通了!!” “通了!真的通了!”短暂的死寂后,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如同海啸般爆发出来! 力役们,工兵们,吏员们,无论来自并州还是冀州,此刻都抛下了工具,激动地拥抱泪流满面!他们用血肉之躯和简陋的工具,硬生生的凿出了一条新的生路! 鲁大站在弥漫的石粉中,看着那豁然开朗的通道,看着通道对面隐约可见的山色,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与疲惫交织着涌上心头。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带着石粉味的浊气,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力量:“清理通道!准备……通车!” “喔!” 这最后一段路的打通预示着冀州之民可以安心进入并州了,同样,并州的粮草也能更快的抵达冀州! 土门关。 这座扼守井陉道东口的关隘,此刻成了张显与卢植之间交易的枢纽。 关隘之内,气氛肃杀而繁忙。 一队队手持利刃,神情警惕的并州甲虒军与镇北军严密布防,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关内关外。 关墙之上,张字大旗与卢字帅旗并列招展。 一片巨大的校场上,泾渭分明地划分出两个区域。 东侧,是卢植派来的北军精锐押送来的黄巾俘虏。 他们大多面黄肌瘦,神情麻木,戴着简陋的木枷或绳索串联,如同待宰的羔羊。 眼神中除了绝望,便是对新命运的茫然恐惧。 押送的北军校尉一脸冷漠,手按刀柄,对俘虏偶尔的骚动厉声呵斥。 西侧,则是由赵云亲自率领的并州押粮队。 几百辆沉重四轮辎重车整齐排列。 每辆车上都堆满了鼓鼓囊囊的麻袋,散发着粮食气息。 车旁是精锐的甲虒军士卒,盔明甲亮,眼神沉静,散发着无形的威慑力。 关楼议事厅内,气氛则相对融洽。 卢植的心腹幕僚,一位姓陈的长史,正与并州方面负责具体交割的狱曹主簿谷雨相对而坐。 两人面前摊开着厚厚的名册簿子。 “谷主簿。”卢植的长史指着名册上的一行行记录。 “此乃本次移交之俘虏名册,共计九千三百七十六人,籍贯,年龄,体貌特征及被俘前所属黄巾部曲,皆已详录。 此乃卢中郎亲笔签押之文书,请贵方验看。”他将一份盖着鲜红帅印的羊皮文书推给谷雨。 谷雨仔细查验文书印鉴,又对照名册抽查了几页,确认无误后,提笔在另一份同样格式的文书上签下名字,并加盖了张显授予他的使匈奴中郎将印信。 他将这份文书和一份粮签凭证递回给对方。 “陈长史,此乃我方接收文书及粮签,凭此签,贵方可至西侧粮队,按签所示数目,提取粟米三万石,此粮,助卢中郎稳定军心。” 谷雨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卢植的长史接过文书和粮签,看着上面清晰的粟米三万石字样,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他郑重收起,对着谷雨深深一揖:“张使君高义!卢中郎及北征将士,铭感五内!此恩,日后必报!” “陈长史言重了。”谷雨起身还礼,目光投向窗外校场。 “这也只是第二批粮草,我家主公答应了卢公粮草六万石,后续可继续在此交付。” “自然。”卢植的长史拱手一礼。 交割程序完成,双方再无寒暄。 陈长史带着粮签匆匆赶往粮队方向,安排北军士卒装运救命粮。 而谷雨则带着几名吏员和甲虒军士卒,走向东侧那群麻木的俘虏。 数千双茫然的眼睛看向谷雨。 “听着!”谷雨目光扫过人群,声音清晰。 “我乃并州狱曹主簿谷雨,奉使匈奴中郎将张显张子旭之命来此!” 张显张子旭几字一出,俘虏群中产生了一阵细微的骚动。 常山神医,桃源庄主的名号,在冀州底层民众中同样流传甚广。 “张中郎仁厚,知晓尔等多是被裹挟,被逼迫的可怜之人!故愿以工代赈,收容尔等!”谷雨的声音沉稳。 “入并州后开山修路,筑城建堡,屯田垦荒,凭力气换饭吃!一日劳作,可一日饱食!不劳作者,则不得食! 若有敢作奸犯科,煽动滋事者——” 甲虒军军卒皆是武器顿地发出一声震颤的嗡鸣。 “剥皮充草定斩不饶!” 冷酷的警告让所有俘虏心头一凛,些许的骚动瞬间被压了下去。 “现在,以百人为一队,上前登记!领取号牌!分发半日口粮!然后,跟着引路的兵卒!” 谷雨一挥手。 早已准备好的吏员立刻在临时桌案后坐定,大声吆喝着开始登记造册。 一筐筐还带着热气的杂粮饼被抬了上来,散发着粮食最迷人的香气。 饥饿的本能压过了恐惧和茫然。 俘虏们麻木地排起长队,当粗糙却实在的饼子塞到手中时,许多人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即使被噎得直翻白眼也舍不得停下。 一队队登记完毕领了口粮的俘虏,在甲虒军的押送下,沉默地走出土门关西门,往井径道内走去。 苇泽关。 张显收到了后方鲁大派人送来的信件,脸上笑意难掩。 他当即对着门外大喊道:“让守军职级队正及以上的人来见我!” “诺!” 一声短促有力的应答,不一会的功夫,五名队正以上的军官就来到了张显的近前。 “拜见主公!” “免了,都起来吧。” 张显摆手,笑意不减,他郎声道:“尔等之中何人军职最高?” “主公,末将火字营四曲屯长周杰为赵司马副职!” 一人走出一步恭声道。 张显点头:“好,那便命你为先头探路,领桃源庄护,自部曲百人携流民三千先行返回并州!” “回并州交接后即刻回转,我需要一批识新路的人手。” “诺!”周杰当即领命。 一个时辰后。 一批三千一百人皆是青壮的队伍率先踏上了井径新道。 新道比旧道路程更短,且更加容易通行,他们这批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半月以后即刻抵达并州接收点。 这预示着张显在苇泽关前后囤聚的数万流民以及后续的大量黄巾俘虏都可以直通并州本土了。 最为艰难的一关算是迈过了,接下来便是广收冀州难民! 先头探路部队已经开拔。 张显雷厉风行的性子也容不得他悠闲。 当天,他便已经开始召集关隘吏员开始了施政。 首先苇泽关地处要地,周围相对空间宽广,此地今后当为一县,设苇泽县名部署太行山中。 流民之中挑选五百户人家就地分屋落户,为屯田之用。 太行山不是不能住人,只是无法交通便利,但现在张显在做的就是在便利交通。 只要能在太行山径道附近开辟出新的宜居点,那今后冀并两州的太行山山麓都能成为他的后花园。 太行山内丰富的矿产,木产都将成为张显今后的有利资源。 所以屯田太行山是必须要做的! 只不过目前能适合屯田的地方还不多,后续还要安排人手仔细勘探才行,优先选择有水临山的地方。 若是可以直接探明矿产分布更好,那样就可以提前分布屯田之所,为后续开采做足准备。 又在苇泽关待了几日,夏侯兰来信,黄巾俘虏也即将抵至苇泽关外的聚集点,人数九千之多。 张显便也起身赶往,这批黄巾俘虏虽然以前是民,但经历过血火之后也不是什么安稳因素,现下聚集点的人手不足,能压住他们的也只有他自己了。 第178章 :屯田 “嗯,这么布置差不多就可以了,兰弟,后面一段时间你还是要跟虎娃两人控制聚集点的治安,不过现在天气也升温了,可以安排人手施工干活。” “这片地区的地势还是可以的,要不然也不能囤聚几万人歇脚,将四周整地,再修一条更好的路跟苇泽关相连,如此一来也不算白养着他们。” 聚集点,张显几人正在议事。 井径新道已经通了,后面就要分批次的往并州转运人口。 沿途他已经打算效仿太原郡新驿站系统沿道修缮驿站。 只不过这边的驿站可能短时间里分配不了驿丞,只能是用来安置流民。 屯田,维护道路,三四十里一驿也就相当于三四十里多了个村落一样。 等后续太原郡的吏员储备再次增长,到时就可以直接派人入驻,形成驿邮体系。 旧井径道全长三百余里,而改进后的新井径道缩短了将近三分之一的路程,只有二百里的路程,也就是说只要在新道周边三十里修建一座驿站式村落,全长二百一十七里的新径道只要六至七座驿站式村落就能完全覆盖。 刚才他们商量的就是这些。 趁着如今聚集的流民多,一边转运人口一边修缮,可以两不耽误的完成这个项目。 二百多里的路途还是山路听起来就很难走,但将这两百多里地变成三十里一段三十里一段的路就莫名感觉轻松了很多。 “对了,记得告诫勘探者,选址时要将山洪,泥石冲击等因素考虑进去,优先选择临水或者离水源地不远的地方。”张显再次嘱咐道。 夏侯兰点头:“知道了显哥,弟会安排好的。” “嗯、”张显欣慰的点头,一个人掌管了桃源将近一年,维持数千人的生活与秩序,其实现在的夏侯兰比起武将更像是文官。 起码是个一县之才。 这是好事,能文能武今后能安排的地方也就更多。 “显哥。”夏侯兰领命之后忽的喊了一声。 “嗯,怎么了?”张显疑惑的抬头看着他。 夏侯兰轻声有些感触的问道:“那那些黄巾能成功吗?” 冀州的大变跟一年前张显跟他描述的愿景不由的就让他有此一问。 张显怔了怔,半晌叹息摇头:“成不了,最早今年内,最迟明年这场动乱就会被平息掉。” “为什么呢?那个张角一起事大汉十三州有七八个州同时响应,这么大的规模为什么会结束的这么快?” 张显站起了身背手走到大帐门前看着晴朗的天空。 几息之后他才做出回答。 “兰弟,这就是我还没有开始教授的东西了,关于制度与信念的,你真的要听吗?” 夏侯兰愣了一下,旋即坚定的点头:“我想听,显哥。” “那好,今日之言暂时不要跟外人说起。” 张显挥了挥手,大帐门前守卫的一队军卒行礼退下。 他依旧站在门口的位置跟后面的夏侯兰说道。 “兰弟,你以为起义是什么?” “活不下去的人团结在一起向欺压者的反抗?” 夏侯兰迟疑道。 张显点头:“对的,最初的起义便是如此,从陈胜吴广开始,就是底层者向高层者反抗的行动,这便是起义。” “起义的组成多以贫农为主,在最开始时往往都似一团烈火能够燃烧灼热席卷一片。” “然后,他们获得了土地,粮食,甚至是权利,但也是在这个时候,这团火会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瞬间熄灭。” 张显微微转身,一半身子在帐外,一半身子在帐内。 “说到底,农民的起义并不会以一个大目标为前提而行动,在这场起义之中,裹挟在其中的人,他们每一个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而战斗。” “有了获得以后,他们的意志会被快速击垮,因为他们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土地,粮食,哪怕只是短暂的。” 张显偏了偏头,看向了夏侯兰。 “这是大多数起义军为何开始时强悍,然后快速战斗力下滑的主要原因。” “没有坚定的信念的起义终将是会以失败告终,这是一类起义军的大多数结果。” “再跟你说说第二类,依靠豪强权贵的起义,或者不叫起义而是资源的再分配起事。” “当朝的高祖皇帝,光武皇帝就是走的这条路,依靠豪强的资源与能量改朝换代,而后再将所得重新分配。” “包括这次的黄巾起事,其实归根结底依旧还是一样的,即便是他们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但在资源重新分配的时候,底层者依旧还是底层者,他们能得到的东西依旧不会太多。” “这是制度的问题,如果制度没有进行改革,无论在这片土地上经历多少次起义事件,最终也不过是历史的一次又一次轮回而已。” 张显看着眼神已经稍显呆愣的夏侯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人们能在历史中得到的唯一经验就是重蹈历史。” “一次跟你说的太多你也消化不了,后面如果你还感兴趣的话可以来找我,我慢慢跟你说。” “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呢?”夏侯兰的脑袋有些混乱,自己显哥的寥寥数语却让他的大脑如同堵塞了一样。 “接下来” 张显又看了一眼帐外,成批的流民跟俘虏已经在整队开始劳作了。 “等这场混乱过后应该能稳定几年,我们要全方面的扫盲,然后坚定军队为何而战的信念,平等土地的分配,积累更多的力量,等待一个王朝覆灭的到来。” 春江水暖鸭先知。 汾水,滹沱河两岸已经落下许多的大雁野鸭。 太原郡在沉寂了一个冬季以后也进入了忙碌的春播时节。 去岁入冬种下的喜冬麦已经冒出一丛丛如同杂草的草朵,接下来两三个月这些喜冬麦会进入快速增长期,将在四月末的时节进行收获。 晋阳,榆次,阳曲,孟县,虑虒诸县都开始了垦荒种地。 麦,菽,粟,南瓜,各类作物根据种植时间的不同都进行了入土跟育苗阶段。 新式的农具入田,工曹司,典农吏也纷纷入驻诸县指导作物的科学种植模式与新式农械的使用。 有虑虒县珠玉在前,一个个的扫盲夜校也在诸县之中与县外落定。 这些夜校多则四五个先生,少则两三个,根据周围附近的人数而确定。 去年虑虒一年给太原郡贡献了将近六百名预备吏员,这还是悠着点选择的,要不然整个太原郡的术数吏跟明法吏都将是从虑虒县走出的。 一地如此,如果今年诸县都能如此的话,那张显麾下的吏员数目将不会再短缺。 完善官吏培养体系,优化科技路线将会是张显后面几年的核心路线。 此时还没到揭竿而起的时候,皇权的正确性还无法被武力彻底打压。 士人,豪强,权贵的势力依旧庞大,在无法拉出一个与之匹敌的人才培育体系之前,贸然的改天换地是一件格外愚蠢的决定。 还有并北并西草原的土地人口也是个暗雷。 没有将整个并州收服以前张显是不会乱来的。 好在去年稳定了太原郡,稳定了吏治,稳定了豪强,今年能够做的事就能比去年更多了。 去年入冬前跟今年开春前组建的机巧实验营也是张显再为攀科技而准备的。 这个时代能够改进的东西太多了,解决资源分配不均问题的一个解法就是提高生产力,而如何提高生产力? 那就是科技! 培养体系的科研道路也是张显的目标之一。 就好比这次太行山径道的改造,如果能早点弄出原始火药,那开凿隧道的事就会简单很多。 还有轮胎,如果能弄出橡胶轮胎,陆运的便捷无疑也会提高不少。 在新式农械上已经尝到了甜头,张显想要在太原郡提高工匠地位无疑会方便很多。 新的一天艳阳高照空气清新。 但对柏井堡的吏员们来说今天可不会是个什么轻松的日子。 巨大的空地上临时搭建的窝棚映照着无数攒动的人头,这是从冀州转运过来的第一批流民,有三千之数,从苇泽关传来的政令早几天抵达,韩暨安排了全堡将近三百五十名吏员在快速忙碌着。 就连就近驿站的驿丞也被他给拉了过来。 毕竟这些流民有很多会在驿站附近安置屯田。 就近驿丞跟吏员的嗓子早已嘶哑得不成样子,他们在人群边缘奔走呼喊。 “排好!都排好!按过指印册子的来这里!老人孩子往东头棚子去,有热汤!青壮劳力,带好家什,听典农吏点名!别乱!” 好在经历过苇泽关外聚集点的管控,这些流民们都很配合。 “爷…我冷…饿…”一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小女孩,裹在几乎看不出颜色的破布里,蜷缩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怀里,声音细若游丝。 老汉老孙头紧紧搂着孙女,浑浊的老眼茫然四顾。 他身后是同样面黄肌瘦的儿子和儿媳,儿媳怀里还抱着个气息微弱的婴孩。 他们是中山郡沙河庄的农户,张角起事,官军围剿,战火像犁地一样把他们的家园犁成了齑粉。 若非那张使君伸手,此刻的他们恐怕早已化作了枯骨。 摸着孙女儿愈发冰冷的小手,一路上也感受到了并州吏员官兵的各不相同,他大了些胆子颤颤巍巍的朝一名就近的吏员求援道。 “官爷,你发发善心看看我这可怜的孙女吧,她.她.” 或许是紧张,又或许是从来没有体会过当官者的善心,老孙头的话结结巴巴的。 不过那吏员却是快速跑了过去,看了一眼老孙头怀里的小女孩后快速朝另一名吏员喊道。 “让医师准备一下,这里有个受了风寒的!” “所有人都检查一下有没有病患,让医师诊治!” 说罢,他朝着老孙头伸了伸手:“还有没有亲属?” 老孙头忙点头指着后面的儿子儿媳:“小老儿的儿子儿媳都在。” 吏员的手搭在了老孙头孙女的衣服上:“让你儿子跟我来,你们先排着登记落户,我带她去医馆。” 说罢,吏员抱住了小女娃,同时朝老孙头的儿子招呼了一声:“你跟我来。” 老孙头一家茫然无措的呆愣了片刻,还是老孙头的儿媳反应快推了自己丈夫一把:“快跟着官爷去。” “哦哦哦。”老孙头的儿子这才跑出了队伍朝着堡内方向而去。 纷乱的人潮在并州吏员和郡兵有条不紊的疏导下,如同百川归海,渐渐被梳理清晰。 巨大的登记棚在柏井堡外的空地上支了起来,十数张长案后,吏员们笔走龙蛇,将一张张户册记录。 老孙头一家被分在“丁字七组”。 他颤巍巍地伸出右手。 一名年轻的吏员面无表情,却动作麻利地抓住他的手指,在一个粗糙的陶碟里蘸满了鲜红的印泥,然后稳稳地按在一份厚厚的户册上。 一个清晰的带着深刻纹路的红指印,落在了孙沙冀州中山郡沙河庄人,男,五十八岁那一行的旁边。 吏员将一块半个巴掌大小打磨光滑的硬木牌塞到他手里。 木牌上用刀刻着清晰的凹痕,组成了丁七·玖叁的字样,上面还钻了个小孔,穿着半截麻绳。 “拿好,这是你的身份牌,吃饭领东西分地,全凭这个!” 年轻吏员的声音利落办好一个后立刻又喊了声:“下一个!” 老孙头的儿媳上前,跟老孙头一样,快速的完成了登记,造册然后分发木牌。 “登记完了不要在这里站着,那边立了粥棚去那边就行。” 负责维持秩序的郡兵巡逻了过来,看着抱着婴儿的老孙头跟他的儿媳妇提醒了一声。 老孙头忙道:“我家还有个儿子没有登记,刚才跟一个官爷去堡里给我那孙女治病去了。” “那也不要在这里等。” “去那边粥棚,待会会有人去医馆告诉那里的人他们的亲人在哪的,不用担心。” 老孙头忙是弯了弯腰:“诶,晓得哩军爷。” 然后拉着自己的儿媳妇去了粥棚那边。 第179章 :西域来的惊喜 随着柏井堡三百多的吏员跟就近驿丞发力,三千之数的流民很快就被分配安置完成。 这些流民在太原诸县被分润,沿途驿站也落户了许多。 从柏井堡通往晋阳全程不比径道距离短上多少。 两百里的官道在新驿站体系下分布了六座驿站。 靠近太行山的新驿站二十至三十里就有一座,而到了地势平坦的官道以后,驿站分布就以五十里一座分布了。 这六座驿站每座落户了四十户流民,均是四五口之家,分润了三千流民中的半数。 另外一半则是就近安排在了榆次县。 从径道出来以后通往晋阳的路上地广人稀,全长两百里的路程里只有零星的村庄烽燧而无县城。 时隔七八日。 当张显亲自带领了两万流民从井径道走出以后,他打算在这条道的中段再新建一座城池。 就以中段的那座驿站为基础,后续逐渐扩建成一座新县。 那座驿站的驿丞好像还是从甲虒军里走出来的基层军官吧,叫什么来着? 张显想了一下,好像是叫郝通。 对,就是他了。 流民落户的数量可以多给郝通那边安置一些,提前锻炼,等新城建造时直接提拔为县丞或是县令。 从甲虒军走出来的官吏比民间选拔的官吏责任心都要更强一些。 有过一次的经验以后,柏井堡的吏员们更加的轻车熟路。 两万流民俘虏参半的队伍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又完成了登记造册。 这次流民的数量比上次多出了将近十倍,所以张显也是提前下令让太原诸县派人过来分润。 随着一波又一波的流民从井径道进入太原郡。 原先整郡不过20万的总郡人口,开始逐渐充盈。 是的。 在张显掌控太原郡后,第一次对豪强出手后完成的人口普查,整个太原郡的人口总数只有少得可怜的二十万,要不是从豪强们的手里解放了许多的隐户,可能这个人口总量还要降低许多。 这就是边郡的不足,比起他初来这个时代落脚处常山郡的七十万人口而言,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别看太原郡只有二十万的人口,但在并州,这已经算得上人口最多的大郡了。 至于第二,则是相对偏安一隅的上党郡,人口总量在张显的推测探查之中差不多有十三万之多。 雁门郡则更加的稀少。 以并州几个还在汉地控制的州郡人口加起来都还比不上冀州的一个常山郡。 总人口一直在五十至六十万之间,这也是为什么张显腰大费周章不惜耗费巨万也要打通新井径道的原因。 一切都是为了人口! 这才不过几月时间,从冀州网罗来的流民总数就已经快逼近十万人了,虽然大多数还没有抵达并州,但单是这几个月的人口增长就已经快有太原郡原有人口总量的一半多了。 只要张显能够维持人口增多而带来的粮食消耗,他大可以吸纳大几十万的人口过来。 战乱永远都是迁徙一地之民最快的诱因,即便张显不吸纳,冀州之民也会有很多最终成为黑山贼以及流窜到青徐两地。 新井径道确认了通过性以及速度,径道之中各关隘的压力也是陡然减少。 回到晋阳后,张显先是调遣了千名郡兵以赵牛为主将前往井径道护送人口迁徙。 然后便开始主持今年的政策相关讨论。 强阴经过去年半年的规划放牧令逐渐平稳,大小部族服从归化的将近有三百余部,以十抽一的牛羊马税,去岁半年将近有四万多的牛羊马被送入府库。 牛马挑选了一番分出了驽马战马,驮牛耕牛,将太原郡的畜力储备提高了一截。 而羊则在开春后统一剃毛,羊毛入库,而羊本身也不宰杀而是走上党进司隶进行了售卖。 肉食相较而言在太原已经算不上稀缺,光是张显一人的家园牧区就能够满足一郡的肉货市场。 以猪牛肉为基准,一个月张显牧区的产出就有二十一万六千斤左右,另外补充鸡鸭鹅以及鱼类,整个太原郡可以说每月人均有肉量都在一斤以上。 而且整个太原郡产肉的也不是张显一人,以虑虒县为例,从他定下禽畜饲养规范后,整个虑虒县的鸡鸭鹅猪的数量也在激增。 虽然出栏得以年为单位,但这也是产出。 小农经济能够成为华夏民族进入工业化前的重要经济支柱,光是这一点就足矣证明它的可靠性。 晋阳县衙。 张显端坐上首:“文若,去岁一年太原郡入库粮食有多少?” 荀彧翻开总册比对:“回主公,太原一郡辖控十五个县,平均每县田亩五至十万亩,得税粮共计八百二十万石,其中虑虒一县贡献了三百七十八万石粮食(分粮入户后)。” “占据全郡粮产份量的将近一半,虑虒县珠玉在前,今年州县会全部效仿虑虒进行开荒以及种植。” “主公回来以前彧自作主张跟王公征召了虑虒之民一千口安驻各县进行指导。” 听着荀彧的汇报,张显点了点头:“确实该如此。” “文若,各县的实地情况也要考虑在内,多平原地形者多开垦,多山地者要适当的减少开荒量,以地形地势结合实际情况安排作物。” “有大面积良田的县以粟麦为主要作物,山地,坡地,沙地居多的县就以南瓜,菽,黍为主种植,去岁已经整顿了吏治,那今年的苛捐杂税也要尽快完善剔除,不该百姓担负的就不要强压在他们身上,谨记黄巾之民为何会反,我等要常深思才行!” “主公仁厚,彧谨记。” 荀彧躬身拱手,退坐一旁。 “户曹司的人可在?” 张显再度出声,一人走出拱手:“使君。” “今月流民造册总数有多少了?” “回禀使君,自月初以来,今月新造户册已有四万七千人。” 张显微微颔首:“安顿好他们,优先填补人口稀缺的县城。” “王公。”他又看向王烈。 王老头起身也是恭敬一礼。 “新来之民的教化与劝农就要麻烦你了。” “为使君分忧。”王烈欣然领命。 太原一年的变化他看在眼里,对这年轻的使君也是愈发的满意。 “元方呐。”安排了王烈后,张显又看向了陈纪。 后者起身拱手:“使君。” “明法司功曹属全体今年可有的忙了,从冀州来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你要安排好行程,确保这些新来之民懂法,明法,不犯法。” “等典狱司主簿谷雨回来,我会让他配合你减轻一些明法司的压力。” “使君放心,纪绝不辜负使君信任。” 陈纪领命。 张显点了点头挥手道:“那各司便砥砺前行,为并州之民兴盛共勉!” “谨遵使君之命!” 县衙正堂肃然,继而各自告退开展新一年的工作。 堂内从喧闹变得寂静,正堂里也只剩下了张显跟荀彧。 两人对视了一眼,相继笑了笑。 张显笑过后再次开口问道:“文若,若是今年人口一直从冀州迁入,能保证人口增多的同时向外开战吗?” 荀彧神色一凛:“主公是打算向草原人开启战事?” 张显闭目后靠,点了点头:“有这个想法,但还不清楚时机如何。” 荀彧掐指算计着什么,片刻后摇了摇头:“八百多万石的粮草即使虚报也要缴纳一笔与朝堂,余者保证四五十万之民的储备可维持一年左右。” “若流民数量超过二十万,那这批粮草便不能轻动,新来之民未有产出之前只能靠府库支撑,一旦动了养民之粮恐怕就不够了。” 张显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吐出:“那就只能先按下此事了。” “不过甲虒军扩编要持续,你帮我拟书一份送往强阴,叮嘱黄忠以一万之数为基准扩编。” “将骑营独立出来,立旗游弈军,着令张辽,赵苟,赵云三人统帅,扩编至五千。” “另外军中扫盲基层军官培训增加月时,从之前每月三十个时辰增加到五十个时辰,我想我们恐怕会急需一批基层军官了。” “主公的意思是吏员的选考?” 荀彧已经开始动笔了,他一边书写一边问道。 张显点头:“嗯,你猜测的二十万流民可能差了些,我跑了一遍冀州,流民涌入并州的数量可能会在五六十万左右。” “嘶”荀彧倒吸了一口凉气。 “黄巾之乱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没有亲眼所见,从纸上得来的消息总是会比实际情况轻缓的多。 “是啊,大汉十三州将近八州响应,若不是并州地处边郡,恐怕涌入的流民还会更多。” “经此一事后,恐怕未来几年都会有余波震动。” “文若,我等管不了太多的地方,但身为并州郡官,并州一地我等一定要治理好!” “诺!” 荀彧郑重回道。 几日后。 县衙。 张显正伏案批阅着公务,笔锋沉稳有力。 脚步声在堂外响起。 一名小吏在门外禀报:“使君,有一西域商人求见,言称与使君有旧。” 张显笔尖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平静:“请他进来。” 门扉轻启,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依旧是那身简单的西域锦袍,头上缠着同样风格的头巾,正是阔别一年半之久的布尔。 然而,与记忆中那个在桃源庄谈笑风生,眼神精明中带着几分豪爽的西域大商相比,眼前的布尔却已经是十分的拘谨。 他几乎是贴着门框走进来的,脚步放得极轻,腰背下意识地微微佝偻着。 他停在距离张显书案足有五六步远的地方,不敢再往前一步。 双手交迭置于身前,姿态恭谨得如同觐见王侯。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深深躬下腰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小人布尔,拜见中郎将!恭贺使君高升,威震北疆!小人……小人能再睹使君尊颜,实乃三生有幸,惶恐万分!” 每一个字都像是斟酌了千百遍才吐出来一样。 张显放下笔,身体微微后靠,目光落在布尔身上。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种扑面而来刻意营造的恭敬和距离感。 一年半前,在桃源庄里,布尔虽然也客气,但那是一种商人面对实力雄厚合作者的平等客气,带着商谈的底气。 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被两千石官威彻底慑服的西域行商。 “布尔兄弟。”张显开口,声音平和。 “一别经年,不必如此多礼,坐。” 他指了指下首的胡凳。 “小人不敢!使君面前,哪有小人的座位!”布尔闻言,连连摆手,脸上的笑容更加局促。 “当初使君嘱咐小人帮忙搜寻的几种植被小人也是有幸找到了,这不一回到汉地就来使君这儿了,原本还想去冀州的,半路上却是听到了使君高升的消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张显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了然。 身份地位的鸿沟,在等级森严的汉地,有时比千山万水更难跨越。 他也不再勉强,只淡淡问道:“路途遥远,布尔兄弟此番远来,一路辛苦。” 布尔这才稍稍直起一点腰,但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微躬姿态,双手紧张地搓着锦袍的边缘:“托使君洪福,小人商队尚算顺利。” “桃源美酒让小人在西域收获颇丰,如果可以” 他顿了顿,偷偷抬眼觑了一下张显的脸色,又飞快地垂下眼睑。 张显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你要拿酒自无不可,而今在此地我桃源酒水的产出也是更多。” “不过比起生意,我现在更感兴趣的是你说的那些植物。” 他的目光在布尔的脸上停留片刻。 在桃源时,棉花,石榴,苜蓿这几种有大用的植物都是布尔帮忙带来的,如今他又往返了一次西域跟大汉,说不定又能带给他很多惊喜。 布尔立即会意,他掏出两方木盒恭敬的呈递给了张显。 后者打开一方,其内几株顶如同蒲公英一般根须粗壮的植物一眼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是它没错了!这就是一年半之前他拜托布尔帮他寻找的东西。 原产于康居,乌孙两国附近的。 橡胶草! 第180章 :橡胶 橡胶草。 正式的中文名就是橡胶草,简洁明了。 因根部含天然橡胶,被列为世界三大产胶植物之一与巴西橡胶树,银胶菊并列。 耐寒,耐旱,耐盐碱,经济价值巨大。 其生产的天然橡胶品质丝毫不输于橡胶树以及银胶菊。 在张显的记忆里,这玩意的亩产乳胶量差不多只有一二十斤,听上去是不是很少? 好像确实有点少,但比较于栽种十五年才能割胶的橡胶树,栽培四年才能产胶的银胶菊。 橡胶草有个它们无法比拟的优点,那就是它是一年生植物。 顾名思义,它可以跟传统麦,菽一样,今年种植今年产出。 结合它耐寒,耐旱,耐盐碱的特性,这种作物能够完美适配并州的气候地形进行种植。 在别的作物无法生长的盐碱地里种植他们,不仅可以改善土壤,还能收获张显需要的橡胶,这种作物实在是让张显大为惊喜。 橡胶的重要性无需多言,在工业时代人造橡胶没有出现以前,石油跟橡胶就是两架马车缺一不可。 即使是在人造橡胶普及的时代,天然橡胶依旧有着不可取代的地位。 张显想要解放劳动力,橡胶的出现无疑会极大程度的帮助到他。 起码蒸汽机的制造就要简单许多,无需一体灌筑而是可以利用橡胶作为密封物使用。 有了橡胶,哪怕只是粗糙的利用,将其打造成轮胎等物也能极大程度上的减轻辎重的运输问题。 让运粮变得更加的简单。 仅是看了一眼,用识百草的技能得出了结论这就是他要的东西后,张显立即就将木盒给扣上了。 好东西,他甚至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将其种入家园田地之中保证种质的安全。 另一个木盒他也打开看了看,都是些西域有汉地没有的植物,稀缺性以及实用性说不上有什么用,暂时收集起来即可。 看着布尔小心打量他的眼神,张显微微颔首。 “这些稀罕物我很喜欢,布尔兄弟有功,桃源酒便赠与你五十坛,等下次你在回到汉地的时候可以再给我带些稀奇植物回来。” “必有厚赏!” “使君仁厚!布尔必当为使君搜罗!” 布尔忙是高兴的感谢,已经做过一次酒水生意的他知道。 这五十坛的桃源酒可不少了,对于批发的桃源酒一坛足有百斤的酒水,这里五十坛差不多就有五千斤左右。 上次在桃源他们多支商队联合也才拿了十万斤的酒水耗资千金,这次使君一送就是五千斤的量,不可谓不丰厚。 再三感谢后,布尔便告退被人领着去装酒水去了。 而张显也是将公务移交给了荀彧,自己跑去了家园农牧区。 橡胶草属于菊科蒲公英属,跟蒲公英一样,种子也是植株顶部顶端那具长喙和白色冠毛,也是依靠风力传播种子,种子极小又轻,一株橡胶草的种子差不多得有几百上千颗。 好在布尔采集的也是谨慎,整株植物都是放进了密闭性好的木盒中,光是这盒子里的这几株橡胶草就足矣满足一亩地的种植所需。 他打算同时利用家园田地培育的同时再挑选一块盐碱地作为试验种植。 有家园田地在,这些橡胶草已经注定可以在并州扎根了。 可惜不是在西域种植,橡胶草在其他地方的亩产都是一二十斤的乳胶产量,但是在新疆却是可以有六七十斤甚至更高。 不过目前只要能保证二十斤的亩产乳胶量张显都觉得满足了,产量低点没问题,并州恰好地广人稀,一亩地一二十斤,那一万亩地可就有十万二十万斤了。 不用像橡胶树那样前期投入十几年,也不用像银胶菊那样栽培个三四年,橡胶草今年种今年就产! 空出了二十七个种植位差不多三平米的样子,他小心的种下二十七颗极小的种子,挖浅坑,覆细沙。 识百草的技能已经告诉了他橡胶草的优缺点跟作用,种子小就是其中一个缺点,种植坑只能开两三毫米,深了苗出不了,浅了种子被风一吹就跑。 费了一点小心思将种子种下,洒水,施肥,看着飘起的剩余生长时间【239小时59分钟】张显这才松了一口气。 进了家园田地跳出剩余生长时间那就成了,甭管你多难种,多难成活,只要入了这瓮中,那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家园田地这边十天后就能收获第一批,不过到时应该要提前来,蒲公英属的作物种子太难搜集了,要是等完全成熟,那风一吹就等着满世界的趴地搜寻吧。 离开家园农牧区,张显立即就去了典农司,找到几个典农吏问询他们晋阳周边有没有什么白壤泽卤之地。 得到答复后,他便让人带他过去了一趟。 跟寻常开荒一样,他让人带来了牛以及犁,清理一遍地里的石头树根后便让人开垦了一亩的盐碱荒地出来。 其实他也不知道要不要开垦,但想着开垦后种植总比不开好索性他也就让人开垦了。 好在需求量不大,目前也是试验,能种出来最好,种不出来也还有家园农田兜底,可以放心大胆施为。 而且种植成功的话,那在盐碱地里种个几年又或者几十年也能改善出一大片土地出来。 总之优点是大大的,比起它种子难收集,提取橡胶需要一些步骤外,优点已经大过了缺点。 即使亩产量比预期中的更低张显都能接受。 毕竟后世橡胶草是经过培育的,而他目前得到的可能还是原始种。 但他也不担心,育种改种? 什么科技手段能比得上他那无中生有的科幻玄幻手段? 说不定几轮几十轮的种植产出后,他还能得到比后世橡胶草产量更加大的品种! 不过两个时辰,一亩盐碱地就被开垦完备。 土壤疏松,地里找不出一颗石子,当典农吏找他过来的时候,他便直接开始了种植。 跟在家园田地里一样,种植坑浅,放下一颗看都很难看见的种子就覆上一把细沙,盖土他都不敢盖生怕盖土带起的风将种子给吹到哪里去了。 这一亩地可以说是张显来到这里以后种的最辛苦的一亩地了。 交待别人做他又不放心,所以只能是自己动了。 一亩橡胶草种完,叮嘱几声典农吏注意一点这边的试验田后,张显便也回了晋阳县衙。 今年的春播也快结束了。 太原郡十五个县共计田亩数量一百三十万亩农田都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 等原有田亩种植好,各县也要进入忙碌的开荒时节。 从强阴过来的牛立即就有了去处,耕牛拉犁,驮牛拉车,在张显的授意下,荀彧能够很好的调度资源让各县百姓都能受用。 除了开荒增加田亩,冀州之民的心理也要安抚,这些就是以王烈为首的教化工作了。 多组织他们集会,诉苦,增强对并州的向心力是除开荒外的第一首要。 有些时候开解不需要多么的繁琐,一起哭过一阵后就能让很多本就艰苦的流民得到慰藉。 除了以上的政令外,新路的修缮也进入了规划。 去岁完善了从晋阳到太行山的道路优化。 今年首重就要向南了。 以祁县,京陵,中都,邬县,界休五县为主要连贯成一条主道。 在太原原有官道体系上这五县本就是在一条路上的,所以优化道路无非也就是翻修扩宽而已。 用三合土作为主材料翻修出一条新路出来加强郡内的消息以及物资流通。 修路的决定除了增强消息跟物资流通外主要还有为了提供工作岗位。 从冀州涌入十万计乃至更多的流民以后,势必要给他们一条谋生的路的。 好在古代环境基建对于穿越者而言简直就是跟筛网一样,这里要修那里也要修,所以也不用担心短时间里没有足够的活。 修路,开荒,兴修水利工程,这些都需要大量的劳力。 就跟黄河母亲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不维护她的朝代一样。 天灾同样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不做准备的郡县。 虑虒县的水塘水库模式可以推广全郡,能够应对天旱的同时也能解决小规模的洪涝。 处于小冰期临近的东汉,任何反常的气候都有可能出现所以由不得张显不谨慎对待。 四月的冀州平原,本该是春麦拔节,桑麻吐绿的时节,却被无边无际的血腥笼罩。 风卷过焦黑的田野,扬起的不再是泥土的芬芳,而是灰烬和若有若无的腐臭。 曾经阡陌纵横的沃土,如今沟壑纵横,插满了折断的矛戈,丢弃的残破盾牌,以及无人收敛已被野狗啃食得面目全非的尸骸。 广宗,卢植北路军大营。 连绵的营寨旌旗猎猎,矛戟如林。 但营中的气氛,却压抑得如同暴雨将至。 中军大帐内,卢植一身甲胄未卸,正对着巨大的沙盘凝眉沉思。 沙盘上,代表广宗城的土堆高大坚固,周围密密麻麻插满了象征黄巾军的黄色小旗。 “报——!”一名斥候风尘仆仆闯入,单膝跪地。 声音嘶哑:“将军!广宗四门依旧紧闭!贼酋张角龟缩不出!城头守备森严,滚木礌石堆积如山!我军数次佯攻试探,都未见起色!” 卢植的目光从沙盘上抬起:“地道进展如何?” 旁边一名负责工事的校尉立刻抱拳:“回将军!已掘通三条!然贼寇似有察觉,于城内挖掘深沟竖立巨木,并以沸汤灌之,我军…我军两处地道被毁,折损工兵数十!第三条地道尚未抵近城墙根,进展缓慢!” 帐内一片沉寂。 广宗,张角经营多年的根本之地,城高池深,粮草充足,更兼数十万被黄天信念蛊惑,悍不畏死的信众死守。 卢植麾下虽皆是北军五校精锐及河东,河内精骑,攻坚之力冠绝诸军,但面对如此坚城和狂热的守军,强攻的代价,仍是卢植无法承受之重。 “围!” 卢植的声音斩钉截铁。 “掘深壕,筑高垒!切断其一切外援粮道!本帅不信,他张角真能餐风饮露!” 他眼中闪烁着冷冽的光:“传令各部轮番袭扰,疲其守军!另,速遣快马再赴洛阳!催粮!催饷!此城不破,非战之罪,实乃粮秣难继,将士饥疲!若朝中诸公仍置若罔闻,休怪本帅的军报言辞激烈!” 他心中焦灼如焚。 张显送来的几批粮草,如同杯水车薪,勉强维系大军不溃,却无法支撑一场旷日持久的围城战。 颍川长社,皇甫嵩,朱儁联军大营。 与卢植那边的凝重不同,长社大营的气氛,却弥漫着一种大战前夕压抑的亢奋。 营寨外,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 波才所率的豫州黄巾主力,人数之巨,远超皇甫嵩,朱儁两部官军总和! 他们并未像张角那般据守坚城,而是如同迁徙的蚁群,依托着颍川平原上连绵起伏的丘陵和稀疏的树林,扎下了无数简陋营盘。 营盘之间并无严整的壁垒,却彼此相连,一眼望不到尽头。 “贼势……竟如此之盛!”年轻的曹操身披精甲,按剑立于营门望楼之上,望着远方那片无边无际的黄潮,饶是他胆气过人,此刻也觉呼吸微窒。 他奉大将军何进之命,刚率新募的数千兵卒驰援至此。 身旁的朱儁,这位以刚猛著称的右中郎将,此刻脸色也极为难看,他指着远处几处丘陵缓坡。 “波才狡诈!他将营盘故意扎在枯萎的蒿草芦苇丛中!时值四月,天干物燥,若我军贸然进攻,一旦陷入其中,贼寇以火攻之,那……” 皇甫嵩负手立于一旁,面容沉静如水,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黄巾营盘与枯草相接的边界线,以及更远处平原上稀疏的林木。 他手中无意识地捻着几根枯黄的草茎。 “文伟所言极是。” 皇甫嵩的声音低沉而冷静。 “波才并非无谋之辈,此贼借此为障,既遮蔽我军视线,暗藏火攻杀机,若是我军若正面强攻,正中其下怀。” “那左中郎将之意是……?”曹操问道。 皇甫嵩目光投向略显阴沉的天空,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 “等风,等一场……足够大的风!彼欲借火势困我,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传令下去,各部精选死士备足引火之物,浸油麻束!再令弓弩手,多备火箭!待风起之时……” 他猛地攥紧手中的枯草,将其碾为碎末,声音斩钉截铁:“我要这数十万黄巾贼寇,灰飞烟灭!” 一股凛冽的杀意,随着他的话语,在望楼上弥漫开来。 第181章 :胶坊 四月末的晋阳,春光正好,汾水两岸的柳条抽出嫩黄的新芽,田间地头尽是忙碌的身影。 张显却一头扎进了城西匠作营,一间特意腾空远离喧嚣的独立工坊里。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草木根茎特有的生涩气息,混合着新刨开的木料清香。 工坊中央,一口硕大的陶缸里,浸泡着他从家园田地收获了两轮的宝贝,四五十斤的橡胶草根。 这些根茎表皮呈黄褐色,形态介于粗壮的人参和扭曲的老姜之间,散发着一股浓郁,微带辛辣的气息。 张显挽着袖子,裤腿高高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腿,脚下穿着的也是一双草编的草鞋。 站在缸边,神情专注得如同面对绝世珍宝。 他身旁围拢着匠作营里手艺最精细,也最为他信任的几位匠人,鲁大,铁匠老何,还有心思细密的陶器师傅孙陶。 几人看着缸里的这些草根,脸上都带着深深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能让使君如此郑重其事亲自动手的物事,绝非凡品! “使君,这些…草根,真能出那如胶似漆坚韧有弹的宝贝?” 鲁大忍不住问道。 张显从缸里捞起一根足有小儿臂粗的橡胶草主根,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 他手指用力掐破一点根皮,断口处立刻渗出极其细微的乳白色粘稠汁液,在指尖拉出细若游丝的白线。 “看。”张显将手指伸到众人眼前,带着一种粘滞感。 “此物便是胶的雏形,我们要做的活计,就是要把这草根里藏的胶,最大程度的弄出来!”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笃定和压抑不住的兴奋。 橡胶啊,要是弄出了橡胶他立马就可以转头研究蒸汽机了。 有了蒸汽机,很多对于这个时代堪比神器的东西就也能跟着问世! 将泡过水的橡胶草拿到工坊一角新砌的浅水池旁。 张显亲自示范,将一把橡胶草根浸入清冽的井水中,用一把特制的硬毛猪鬃刷子,仔细地刷洗掉根须上附着的每一粒泥土。 动作轻柔而迅速,既要洗净,又不能过度损伤脆嫩的根皮导致胶质流失。 “记住,根须缝里的泥,尤其要刷干净!一点泥沙混进去,胶就废了!” 张显的声音在哗哗的水声中格外清晰。 都是吃手艺饭的匠人,这种活对三人而言没有丝毫的难度,在试错一两次后几人便纷纷熟手了。 清洗完毕,接下来便是破碎。 这是释放胶质的关键一步。 匠作营最好的青石大石臼被搬了进来,杵头也换上了最沉重光滑的硬木杵。 张显将几根粗壮的草根放入石臼底部。 “老何,你来!”张显示意老何。 “抡锤打铁的力气收着点,要的是巧劲!不是砸铁!要把它捣碎捣烂,但里面的草皮草骨不能砸的太碎影响胶质,要让它里面的乳汁流出来!像捣药那样!懂吗?” 其实橡胶草的最合适提取法是切圆薄片浸泡提取液提取,只不过目前张显做不到便只能用原始手段了。 “我试试庄主额使君。” 从桃源到晋阳,何铁匠还是有些习惯性的叫张显庄主。 老何深吸一口气,握紧木杵,试着砸下。 咚!的一声闷响,石臼里的草根应声碎裂,断口处果然渗出更多乳白色汁液,粘在杵头和石臼壁上。 “对!就这个力道!但再均匀些,别光砸一处!”张显紧盯着。 老何定了定神,双臂肌肉贲张,控制着力道,开始有节奏地捶打碾压,研磨。 沉重的木杵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灵性,每一次落下都恰到好处地碾碎草根的木质部分,又不至于将纤维彻底捣成浆糊。 乳白色的汁液混合着被碾碎的纤维组织,渐渐在石臼底部聚集成粘稠的糊状物,散发出更浓烈的草腥味。 鲁大在一旁用木勺,小心地将捣碎的草根糊舀出来,倒入旁边准备好的铺着细密双层麻布的大木盆里。 张显则拿起一根新草根,用小刀飞快地削去粗老的外皮,只留下相对白嫩富含胶质的内芯,也丢入了石臼。 “外皮胶少纤维多,影响后续提纯,能削则削!内芯才是宝贝!” 他解释着,动作麻利。 孙陶立刻学着,拿起小刀,也开始处理下一批草根。 捣碎成糊的草根混合物被转移到铺着双层细麻布的木盆中。 张显提出一大桶刚刚烧开又晾至温热的净水,缓缓地均匀地淋在糊状物上。 “水要温!太烫胶会变性凝结,太凉又泡不出来!”他一边淋水,一边用一根光滑的木棒,在麻布包裹的糊状物里缓缓搅拌挤压。 温热的井水迅速浸透了草根糊,乳白色的汁液被稀释,混着水一起渗出麻布,滴滴答答流入下方承接的大陶缸里。 原本清澈的水,立刻变成了浑浊的乳白色悬浊液。 他反复地淋水搅拌挤压,直到淋下去的水流出来基本变得清澈,这才停止。 这时,麻布包裹里只剩下被彻底榨干胶质的纤维渣滓,如同湿漉漉的烂草絮。 这些东西依旧是好东西,橡胶草除了含胶以外,还有不少的菊糖成分,只可惜如今张显只着重在橡胶上面,关于菊糖的利用只能后放。 但这些提胶后的草絮在晒干以后也是一顶一的优秀饲料。 下面的大陶缸里,积蓄了大半缸浑浊的乳白色液体。 “孙师傅,看你的了!”张显看向孙陶。 孙陶早已准备好几个口大底小,内壁打磨得光滑的澄泥陶盆。 他小心翼翼地将大陶缸里的乳白色悬浊液,用长柄木勺舀出,缓缓注入澄泥盆中。 浑浊的液体在盆中荡漾,细小的草根纤维碎屑和泥沙颗粒在重力作用下缓缓下沉。 “澄泥盆壁滑,杂质不易附着,沉得快。”孙陶解释道,这是他的拿手领域。 众人屏息等待。 时间一点点过去,盆中的液体出现了分层,底部沉淀了一层灰褐色的杂质,中间是稍显浑浊的液体,最上面则浮着一层稀薄的略带微黄的乳白色清液。 张显用一根细竹管,小心地避开底部的沉淀和中间浑浊层,只吸取最上层的清液,注入另一个干净的澄泥盆中。 如此反复澄清吸取,再澄清再吸取,每一次反复后,液体的透明度就要提高一分,直到颜色更接近纯净的乳白。 一股淡淡的类似生土豆或某种植物根茎的独特气味在工坊一角里弥漫开来。 这个需要极度耐心的过程耗费了大半天。 当最后一盆澄清液被注入一个全新的,干燥的大陶缸时,缸中的液体已呈现出一种柔和,均匀的乳白色光泽,虽然还有些许肉眼难辨的微尘悬浮,但比最初的悬浊液已是天壤之别。 “成了!这便是乳胶液!”张显看着缸中荡漾的乳白,长长舒了口气,脸上露出由衷的喜悦。 提取出了乳胶液后就到最关键的步骤了。 如何让溶于水的胶,重新凝结成块。 张显早有准备。 他取来几个大小适中的扁平陶盘,盘底和内壁同样打磨得光滑如镜。 又拿出几个小陶罐,里面分别装着东西,一罐米醋,一罐在这个时代用作药材的明矾粉,还有一罐则是熬制好的桃胶液。 三种物质分别代表了醋酸,盐酸,胶质。 “就看哪个管用了!”张显眼中闪烁着实验的光芒。 他将澄清好的乳胶液,小心翼翼地分别倒入三个准备好的陶盘中,液面约一指深。 第一个陶盘,他滴入少量米醋。 乳白色的液体遇到酸液,立刻起了反应,表面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白色絮状物,如同初雪飘落,但絮状物非常细小,沉降极其缓慢,过了许久,也只凝出一层薄薄的不成型的软膜,大部分胶质依旧溶于水中。 “酸度不够?还是太慢?”张显皱眉。 第二个陶盘,他撒入一小撮明矾粉末。 细白的粉末入水即溶,盘中的乳胶液几乎也是瞬间就发生了变化! 原本均匀的乳白色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一块块不规则的如同豆腐脑般的白色絮状凝块,并迅速下沉,与上层的清水分离!效果立竿见影! “好!这个快!”老何忍不住叫道。 张显也眼睛一亮,用竹筷轻轻拨动,凝块很软,但已初步成型。 他小心地将上层析出的清水撇掉。 第三个陶盘,他加入了一些熬化的桃胶液。 两者混合后,乳胶液似乎变得更粘稠了一些,但并未出现明显的凝固现象,只是静置后,底部有极其缓慢的沉淀迹象,效率远不如明矾。 “看来明矾最佳!”张显拍板。 他立刻将大陶缸中剩余的乳胶液全部取出,倒入数个准备好的大陶盘内,然后由孙陶精确地控制着明矾粉的用量,均匀而少量地撒入每个盘中。 随着明矾粉的溶解,平静的乳白色液面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石子,瞬间激荡起无数细密的白色涟漪!这些涟漪迅速扩大连接,整个液面在短短十几息内,就彻底变成了絮状的半凝固白色凝乳! 清水迅速从凝乳的缝隙中析出,浮于其上。 “神了!真神了!”鲁大看得目瞪口呆。 张显脸上也绽开笑容。 他小心地将陶盘倾斜,将上层析出的清水缓缓倒掉。 盘底,便剩下湿润柔软,洁白微微颤动的橡胶凝块。 他用特制的宽薄竹片,小心翼翼地将这些凝块刮取下来,收集到铺着干净细麻布的竹匾上。 刮下来的凝块含水量极高,软塌塌的,一捏就变形出水。 张显将其堆迭在细麻布上,像包包袱一样裹紧,然后放在一块厚实光滑的青石板上。 “老鲁上!”张显示意鲁大。 鲁大会意,立刻在匠作营里找出几块大小合适的厚木板。 他将包裹着湿胶块的麻布包放在青石板上,再压上一块厚木板,然后整个人站了上去!利用全身的重量,缓缓地均匀踩压! “吱…吱…”细微的水声从麻布包裹里渗出,清亮的汁液顺着石板边缘流下。 鲁大不断调整位置,确保每一处都受到均匀的挤压。 反复踩压多次,直到麻布包里不再有水分析出。 解开麻布,里面的橡胶凝块已经被压成了厚薄不均,形状不规则的白色片状物,质地变得紧实了许多,但依旧柔软湿润,像一块厚实的湿面团,表面还带着麻布的纹理。 “还不能晒!”张显阻止了想将胶片搬到太阳底下的老何。 “日头太烈,暴晒会让它表面硬化开裂,里面却还是湿的,变成废料!得阴干!” 他指挥着孙陶,在工坊最通风最阴凉的角落,架起一排排细密的竹篾帘子。 将压去部分水分的白色湿胶片,小心地摊开铺在竹帘上。 接下来就得靠自然去阴干了。 时间仿佛又慢了下来。工坊里只剩下细微的风声和众人的呼吸。 张显几乎寸步不离,不时用手指轻轻触碰胶片的边缘,感受它的湿度和弹性变化。 鲁大,老何,孙陶也是轮流值守,防止蚊虫灰尘落下,更防止胶片粘连。 一天过去,湿胶片边缘开始微微卷曲,颜色从纯白变得微微泛黄,质地也硬挺了一些,但中心依旧柔软。 两天过去,胶片整体变得柔韧而有弹性,颜色转为均匀的浅黄色,拿在手里已不再粘手,弯曲时能感受到良好的韧性,松开后又能缓慢地恢复原状! 成了! 当一片鼠标垫大小的橡胶胶片从竹帘上被小心揭下时。 张显将其拿在手中,用力拉扯!胶片被缓缓拉长,展现出极佳的延展性!松开手,它又缓缓地恢复成原来的形状!再用力揉捏,感觉到的是一种饱满而富有弹性的阻力,松开后却毫无变形! “哈哈!成了!这就是橡胶!”张显终于畅快地大笑起来,笑声在工坊里回荡,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和喜悦! 他将这片珍贵的胶片反复拉伸揉捏卷曲,感受着橡胶草胶的每一分特性! 鲁大三人也围拢了过来,眼睛瞪得溜圆,小心翼翼地接过这片轻飘飘却又仿佛重若千钧的胶片。 老何试着用他那布满老茧,能捏碎核桃的手指用力去掐,只在胶片表面留下一个浅浅的印痕,很快又消失了!看得他是啧啧称奇。 “神物!真是神物啊!”老何喃喃道。 “坚韧有弹…如胶似漆…使君说的,一点不差!”鲁大激动地抚摸着胶片光滑的表面。 “五十斤草根…就…就出了这点?”孙陶看着这不到两斤的橡胶片可惜道。 张显接过胶片,在手中掂量:“是少了点,这五十斤鲜根,也就出了两斤多点的干胶。 但,这只是开始!” 他走出阴凉。 四月的暖风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 他望向城外,仿佛看到了那片尚未开垦的盐碱荒滩。 “那些长不出粮食的白壤泽卤寸草难生,无人问津!” “可这橡胶草,偏偏就爱长在那里!一亩盐碱地,就算只出二十斤干胶,十亩就是二百斤!百亩两千斤!万亩呢?!” 他回过头看向三人。 “传令典农司,圈定城外最大的那片盐碱滩!待橡胶草籽收获,立即大规模播种!” “鲁大,老何,孙陶!三月之内,你们三人专司培养胶坊工匠,人手,物料,尽可调用!秋收之前,培养出一批懂得制胶的工匠出来,还要拿出更省力,更高效的制胶流程和工具图样!” “诺!”三人齐声应道,声音洪亮。 第182章 :双抢 四月末的骄阳,已带上了初夏的灼热,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并州大地上。 晋阳城外的原野,褪去了春日的嫩绿,换上了一望无际令人心醉的金黄。 那是熟透的喜冬麦!沉甸甸的麦穗低垂着,在微风中起伏荡漾。 浓烈而纯粹的麦香,混合着泥土被阳光炙烤后的暖意,弥漫在空气中,吸一口都带着丰收的饱足感。 比起寻常的冬麦,出自张显家园农田的喜冬麦成熟的更早,冬季的低温让喜寒生长的喜冬麦积蓄够了养分,然后在春暖之后快速生长。 比起晋阳城外,虑虒县的九万亩麦田要更加的夺目。 这里,是张显在并州最早推广深耕细作,新式农具和喜冬麦种的试验田,也是他心血浇灌最深的地方。 新修的打谷场就设在田边不远处,用新制的水泥抹得平整如镜,坚硬如石,在阳光下反射着温润的灰白色。 滹沱河的冲积平原田边此时人声鼎沸。 “老少爷们!从今往后虑虒县就要施行双抢种植了!”从柏井堡赶回来的韩暨亲自主持着。 “什么是双抢!?”他大声喊着,随后伸手一指连绵的麦田。 “抢收冬麦!抢种夏菽!” “我们要保证这片土地持续不断地产出!为使君,为自己种出更多的粮食!” “哦!” 双抢制,这是在喜冬麦走出家园农牧区后要逐渐推广的农业新政。 只不过目前只在虑虒县试行,后世南方双抢,北方三夏都是形容一年两收或者三收的持续耕作。 对地肥消耗极大,若没有成熟的肥料补充,寻常的土地根本承受不住。 所以目前张显并没有推广开,先试着在虑虒县轮种喜冬麦以及蚕豆,黄豆试试。 看看在固氮作物的加持以及农家肥的补充下,土地能不能承受这样的连续耕种。 随着台上韩暨的话音落下,周围的虑虒之民各个都已经是跃跃欲试了,家中分的粮可都是眼看得见摸得着的,他们的使君没有骗他们,只不过是去年一年,他们现在各个家里都有了余粮。 对于劳作,黔首们没有一个会抵触的,种的多,等分粮后得到的自然也就多。 这么朴实无华的道理他们看的贴切! “抢收喽!” “抢收!!” “唰!唰!唰!”镰刀割断麦秆的脆响连成一片,早就准备着了的虑虒百姓们在抢收话音落下的片刻就动起了手来! 金黄的麦子成片倒下,被迅速捆扎成一人高的麦捆。 他们动作迅捷而充满力量,汗水顺着肌肉的沟壑流淌,滴落在了滚烫的土地上。 韩暨也下了高台,伸手接过一名县主簿递来的镰刀,挽起袖子也加入了其中。 不仅是他,虑虒县的衙役,官吏们也有不少在田间忙碌。 知农辛,懂农苦,方可知农不易! “运输组!跟上!” 当一亩一亩的麦田纷纷倒下,一组提前结束收割的吏员带队组织起了搬运。 装满麦捆的牛车,驴车,人力推的独轮车,在田埂和通往打谷场的临时道路上穿梭不息。 赶车的汉子们吆喝着,鞭子甩得啪啪响,脸上挂着汗水同时也挂着喜悦。 打谷场上,几架巨大需要三四人合力摇动的甩桶式脱粒机发出低沉的嗡鸣。 这是匠作营,根据张显的指点,结合水车齿轮原理改进的新家伙! 健硕的驮马被蒙上眼罩,拉着连接脱粒机滚筒的横杆,在役卒的驱赶下,沉稳地绕着圈。 滚筒飞转,布满硬木凸齿! 几个力气大的汉子,将一捆捆麦穗朝下,放进那旋转的滚筒之中! “唰啦啦——!” 金黄的麦粒如同金色的暴雨,从脱粒机下方特制的漏槽中倾泻而出!瞬间在下方铺开堆起一座不断增长的金色小山! 效率远超传统的连枷拍打数倍! 要不是皮带使用寿命太短,张显都想直接弄家庭式的脱谷机了。 妇女和半大的孩子们则拿着宽大的木耙和新制的竹枝大扫帚,围在谷堆周围,将脱出的麦粒摊开,扫平,让灼热的阳光和干燥的夏风带走最后的水汽。 她们的动作麻利而充满干劲,脸上沾着金黄的麦芒和晶莹的汗水,笑容却十分的灿烂。 “快!快!扫这边,这边堆满了!”一人嗓子冒烟,指挥着家里的女人跟孩子快速扫平。 另一边更多的麦捆也被源源不断地运来,投入那吞吐不息的脱粒筒中。 阳曲,榆次,晋阳,这三座除了虑虒县外也分到了喜冬麦的县城同样也在紧锣密鼓的抢收之中。 阳曲三万亩,榆次两万亩,晋阳周边的四万亩喜冬麦田虽然规模不及虑虒,但那沉甸甸的收获带来的喜悦和震撼,却别无二致。 阳曲城外的河谷坡地上,新安置的流民同样沉浸在狂喜之中。 虽然这些田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粮食也不属于他们,但亲眼看到了丰收的场景也足以抚慰他们那颗因逃离战乱而迷茫的内心。 榆次县的麦田相对分散,但新修的官道极大地便利了运输。 一车车满载金麦的牛车,沿着平坦坚实的灰白色三合土道路,络绎不绝地驶向县城新建的官仓。 沿途的百姓看着这丰收的景象,脸上无不洋溢着与有荣焉的笑容。 晋阳城郊的四万亩麦田,则直接关系着郡治的粮仓和军需。 郡守府派出了大批吏员和郡兵维持秩序,监督称量入库。 巨大的官仓被一袋袋鼓胀的麦袋迅速填满。 紧张忙碌的三日过后。 晋阳,县府正堂。 荀彧端坐主位,神情沉静,但眉宇间难掩一丝振奋。 下首坐着陈纪、王烈等核心僚属。 一份份来自虑虒,阳曲,榆次及晋阳四郊的喜报如同雪片般堆在了案头,上面那一个个的亩产数字和预估总产,都在诉说着这场丰收的分量。 “虑虒九万亩,均亩产三石半,总产三十一万五千石!” “阳曲三万亩,均亩产二石八斗,总产八万四千石!” “榆次两万亩,均亩产二石七斗,总产五万四千石!” “晋阳四万亩,均亩产三石,总产十二万石!” 荀彧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上汇总的数字:“虑虒,阳曲,榆次,晋阳四处,再添新粮,预计不下五十七万三千石!” 这个数字,让堂内众人呼吸都顿了顿! 要知道,这可不是秋收啊,而是刚出春播的四月! 在张显到来之前,整个太原郡的粮税收入,也不过是这个数目罢了! “此皆赖主公所授之法,新式农具及喜冬良种之功!更赖诸县典农吏及万千的屯户辛勤劳作!” 荀彧的声音带着感慨:“在此,某只能满含敬畏对诸君恭候一声。” 他起身一礼:“诸君辛苦了!” “县君辛苦,使君辛苦!” 底下也是一阵响应。 各自喜悦一番恭维一番后。 陈纪立刻接口:“县君,粮秣既丰,当思其用,下官以为首要之务,当足额留足军粮及各级官吏俸粮。 甲虒新军扩编在即,人吃马嚼所耗巨大。 其次,预留足量贷种,今岁喜冬麦丰收,其种优良,当则选数目留作今岁冬播之种推广全郡! 再次,太行山径道后续维护工程,五县新路修筑,各地水利营建,皆需大量劳力,民夫口粮也需务必充足保障!” 王烈抚须点头:“教化安民,亦需粮秣支撑,流民新附虽分得田地,然今岁乃其立足首年,所产尚不足以完全自给。 郡府当以工代赈,或酌情减免部分贷粮,使其安心耕作,更添向化之心。 学堂,扫盲所需米粮,亦不可短缺。” 荀彧颔首,目光扫过众人:“诸公所言皆切中要害。 元方统一郡吏员,这军粮,官俸,贷种留存之事,便由你统筹!” “王公,流民安抚、教化支用,劳烦公与典农司,户曹协调,此外。” 他顿了顿:“虽今去两岁粮秣丰盈百姓稍显富足,尔等也要继续勉励,莫要走上阳曲,榆次等县清算吏员之后路。 使君仁厚,必不使忠义者寒心!” “诺!”众人肃然应声。 夜。 晋阳城内,县府临街新辟的郡学别院,灯火依旧亮堂。 夜校扫盲班的规模扩大了数倍。 巨大的厅堂内,油灯,新式的烛台将室内照得通明。 跟白天不同,夜间这里是属于各曹司遴选的年轻吏员,以及军中表现优异的基层军官的。 陈纪端坐讲台,声音沉稳有力,不复初次被征辟时的疏离,眉宇间多了几分实干家的锐气。 他面前的黑漆木板上,用白粉笔写着《田亩丈量新法》《算学精要》《律令疏解》《公文格式》。 “田亩丈量,首重精准!使君所授‘绳测’之法,务须烂熟于心! 田亩形状不一,三角,梯形乃至不规则之地,皆可按此‘割补’‘分解’之术,折算成标准亩数! 此乃征收田赋,分配授田之基础,一丝一毫的差错都出不得!” 陈纪指着黑板上画出的各种几何图形和演算公式,条分缕析。 在被征辟前他就是太原的县学先生,虽然当时没多少学子,但那份向学的心却是保留着。 而且经过几次交谈后,张显也发现他并非腐儒之辈,便试着教了他一些数学以及几何拓扑之法。 如今看来已经是学以致用了。 台下众人埋头疾书,沙沙作响。 实用的知识,总比空洞的经义更能抓住人心。 另一间静室,气氛则更为肃穆。 荀彧亲自坐镇,对数十名功绩德行都十分不错留档的学员进行策论考校。 题目不是玄虚的治国大道,而是并州眼下最迫切的实务。 “若你为邬县令,春播在即,县内流民新垦荒地与旧户熟田争水,当如何调处,以安民心、保春耕?” “今有粮秣万石,需自晋阳运抵界休新军大营,路途三百里,当如何调派民夫,畜力,车辆,方能省时省粮?” “太行山径道遇暴雨塌方,阻隔粮道,当如何应急,并防后患?” 学员们伏案凝思,或奋笔疾书,或眉头紧锁。 荀彧端坐其上,目光沉静地扫过每一张年轻而专注的脸庞。 这些策论,考的是急智,更是务实的能力以及对民情军务的理解。 褪去了一身工坊味道的张显偶尔会出现在郡学别院的窗外。 他不进去打扰,只是静静地看上一会儿。 看着那些在灯下苦读的身影,看着陈纪,荀彧等人倾囊相授的专注,看着这些来自底层或军中,眼中燃烧着改变命运渴望的年轻人。 他知道,这些人才是并州未来真正的脊梁。 旧有的世家门荫体系,正在这里被一种更重实务,更重能力的新体系悄然改变着。 看了一会后他转身离开了,步履沉稳。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当前需要去做的事情。 对他而言目前最为紧要的就是如何将乳胶片做出成品的橡胶出来。 数理化的体系整理也只能由他来亲自梳理。 如今倒是乳胶成功的产出了,但要是做不成橡胶,乳胶再多也不耐磨耐用。 橡胶制品虽然在后世随处可见,但对如何做出来还真就有点难度。 主要是他主学的又不是材料学,对这方面真的就有些无从下手了。 不过虽然橡胶制品他目前弄不成来,但是生命拦截装置他却是有了一套完整的生产理论。 没办法,成年人吗包里背几个套套再正常不过了。 本来他是想用套套逆推橡胶的生产过程的,结果逆推之后他才发现他买的套套是乳胶制品而不是橡胶制品。 总之,他这段时间有的忙的。 要是弄不出适合做轮胎的橡胶来,那他以后就只能卖套套了,但是这玩意这个时代真的好卖吗? 第183章 :忙碌 晋阳匠作营深处那间独立工坊里,气氛却有些凝滞。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类似生土豆的乳胶气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几张浅黄色的半透明的乳胶片被小心地铺在阴凉通风处的竹帘上,质地均匀,触手柔韧。 张显拿起一片,在手中反复拉伸,揉捏,卷曲,眉头却越皱越紧。 “还是老问题,柔韧有余,坚韧不足…”他低声自语,将胶片用力拉伸到极限,松开后胶片回弹,十分的柔韧。 但在摩擦试验里,这胶片却依然无法做到后世轮胎那般的耐磨,耐高温。 用磨石擦几下,柔韧胶片就会擦出明显的缺口。 “使君,这胶…还不够好?”鲁大看着张显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旁边的老何和孙陶也紧张地注视着。 这小半个月里他们三人将胶坊选址,员工培训等工作完成后都会继续来这里深造。 如今乳胶片的数量已经有二三十斤了,他们已经能够完美做出合格的乳胶。 但看自家主公的样子,这胶依旧无法满足他的需求。 每天都在用不同的材料跟胶融合,刺鼻的味道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是咋了呢。 张显放下胶片,目光投向工坊角落堆积如山的黑色木炭和几个密封的陶罐。 那是他让老何准备的硫磺粉和硫磺块,以及少量用作燃料的松脂。 经过这么些天的回忆,逆推,从逆推中反推,他大概是知晓了想要达到作为轮胎使用的橡胶需要什么了。 硫化。 耐磨,耐热,抗老化…这些关键特性,都需要硫化来完成。 “柔韧是够了。”张显转过身。 “但还不够坚韧,不够耐磨,遇热易变粘,遇冷易变脆。 这样的东西,即便裹住了车轮也走不出百步。” 他拿起胶片,凑近旁边炉子上温着的热水盆,蒸汽一熏,胶片表面立刻变得滑腻粘手。 “瞧,稍微受热就如此。” 他又拿起另一片胶片,用力反复折迭同一个位置。 十几下后,那折痕处便出现了细微的发白裂纹。 “韧性也不够持久。” “那…那如何是好?”老何急了。 张显叹息一声:“试!只能用最笨的法子,一样样试!总能摸到门道!” 他将几片大小相近的乳胶片拿起。 一片不做处理,作为对照。 另一片,他让孙陶在表面均匀地撒上一层硫磺粉。 第三片,则用刷子蘸取少量熔融的松脂,再撒硫磺粉。 第四片,他尝试将一小块硫磺碎块与乳胶片碎片混合揉捏在一起,试图内服。 “老何,起小炉!用陶罐焖烧!”张显示意。 一个小型陶土炭炉被点燃,炭火炽红。 孙陶取来几个带盖的小陶罐。 张显将处理好的四片乳胶片分别放入四个陶罐,盖紧盖子。 然后将陶罐小心地放入炭火堆中,用炭火半埋起来,试图营造一个相对均匀的加热环境。 “温度是关键…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张显紧盯着炭火,不时用铁钳调整陶罐的位置,避免局部过热。 他心中毫无把握,只能凭感觉控制。 时间一点点过去。 工坊里异常安静,只有炭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紧张的呼吸声。 大约半个时辰后,张显感觉差不多了,用铁钳将四个滚烫的陶罐夹出,放在湿泥地上降温。 “打开看看、” 几人上前将盖子掀开,一股混合着硫磺,焦糊和奇异胶味的白气猛地窜出! 好在都是有所准备,开盖子的手段也都是用铁钎子挑开的。 第一个罐子没做任何处理,里面的乳胶片软塌塌地融成了一团粘稠发黄的物质,如同融化的劣质糖块,彻底报废。 第二个罐子撒了硫磺粉,胶片边缘焦黑卷曲,大部分区域变成了深褐色,但依旧发粘,且表面硫磺粉结块,分布极不均匀。 第三个罐子是松脂加硫磺粉,情况更糟!松脂融化后与硫磺乳胶混合,形成一团粘稠恶心的黑褐色焦糊,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第四个罐子则是混合了硫磺碎块,乳胶片碎片与未完全熔化的硫磺块粘在一起,形成一块硬邦邦,颜色斑驳的怪异疙瘩,毫无弹性可言。 毫无疑问这是彻底的失败! 看着罐子里的一团糟,鲁大三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沮丧。 张显的脸色倒没有什么变化,他清楚在面对自己不明所以的事物时,失败才是常态。 “火候太难掌控!陶罐受热不均,里头的东西要么没反应,要么直接烧焦!”老何看着那几块废料,痛心疾首。 “硫磺粉撒上去,根本沾不住,也不均匀…”孙陶补充道。 “看来直接加热混合,此路不通,或许…我们要换个思路。” “该如何做,使君?” “蒸!” 张显立刻动手改造工具。 他让鲁大找来一个闲置的陶甑。 取下陶甑上层的蒸屉,在底层陶罐里铺上一层烧红的木炭。 然后在炭火上小心地撒上一层硫磺碎块。 张显屏住呼吸,眼神锐利。 他迅速将一片乳胶片放在干净的蒸屉上,然后飞快地将蒸屉架回冒着浓烟的陶甑上,用湿布紧紧捂住甑盖缝隙,尽量减少烟雾泄露。 “先蒸着看看。”他退开几步,大口喘气,眼睛却死死盯着那密封的陶甑。 刺鼻的硫磺烟被闷在陶甑内,持续地熏蒸着那片乳胶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人全都退了出去很远紧张地等待着,空气中硫磺味依旧明显。 大约熏蒸了半个时辰,张显隔了几米距离用铁钎熄灭了火焰,然后挑开盖子。 一股更浓烈的类似煮鸡蛋的味道弥散开。 烟雾散开,只见蒸屉上的乳胶片,颜色已从浅黄变成了深褐色,质地似乎也变得硬挺了一些。 又等了一会,等味道散去了许多。 张显这才上前用竹夹子小心地将那片深褐色的胶片夹出,放在一旁冷却。 待温度彻底降下来,他才拿起胶片。 触感果然不同了! 比之前的生胶要硬一些,也更有韧性。 他用力拉扯,延展性依旧很好,但回弹的速度似乎快了一点点? 松开后,变形也小了些。 他又试着折迭,折痕处的发白现象似乎有所减轻。 “有变化!”张显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颜色变深,质地变韧,回弹似乎也快了些!这路子是对了!” 虽然效果还不算显著,但这微小的变化,如同黑暗中的第一缕曙光! “老何,老鲁,咱们要想办法做出一种跟陶甑类似但要更为紧密的器具出来,要保证蒸的时候减少硫磺逸散!” “老孙,去找皮匠问问,他们熟皮子熏硫磺的诀窍!看他们怎么控制烟量和火候的!” 张显想起这个时代常接触硫磺的要么是道士,要么是医者,要么就是皮匠了。 几人纷纷拱手。 几刻钟后,就在张显跟老何鲁大初步确定熏蒸法的器具打造之时,孙陶也带回了皮匠坊的经验。 “使君!问到了!”孙陶稍稍喘息着。 “老皮匠说了,熟皮子熏硫磺,火候最难!火大了烟太冲,皮子熏焦发脆,火小了烟不够,皮子熟不透!他们的诀窍是用焖的! 不是一直用明火烧硫磺,而是把烧红的炭和硫磺块一起放进特制带烟道的土窑里,盖上盖子,让硫磺烟在里面慢慢焖着皮子! 还时不时要翻动皮子,让它受烟均匀!时间也要看皮子厚薄,靠的是老师傅的眼力和经验!” “焖?”张显心中一动,立刻联想到熏蒸时开盖查看导致硫磺烟泄露效果不稳定的情况。 他看向那个冒着余烟的陶甑。 “对!要焖,密闭,恒温,要让硫磺烟充分渗透,均匀作用。” 他立刻就有了新想法:“孙陶,你去找几个厚壁带盖的小陶罐来,要密封性好的。” 很快,几个厚实的带盖小陶罐就准备好了。 张显取来几片生胶片。 他不再将硫磺放在底层燃烧,而是将一小块硫磺碎块与生胶片分开放入小陶罐底部。 然后,盖上盖子,用湿泥将罐口缝隙仔细封死。 “老何,这次不用明火直接烧罐子,把封好的陶罐放进炭火堆里,用热灰和烧红的炭把罐子埋起来!要埋严实,让热量慢慢透进去,把里面的硫磺块焖出烟来,让烟在罐子里慢慢熏蒸胶片!” 张显仔细吩咐着。 老何依言照做。 几个密封的陶罐被埋入均匀的炭火灰堆中,只露出一点点罐盖。 这一次,没有了刺鼻的硫磺烟泄露。 工坊里的空气都似乎清新了一些。 时间在无声的焖烤中流逝。 张显估算着时间,感觉差不多了,才让人小心地将滚烫的陶罐从炭灰里扒出来,放在湿地上冷却。 五月的风掠过汾河平原,卷起新翻泥土的湿润气息。 晋阳城外的广袤田野上,人声鼎沸,牛哞马嘶,铁犁破开沉睡一冬的土地,翻卷出深褐色的泥浪。 “快!灰浆跟上!石基要平!缝隙要严!”许冒的嗓门在开阔的野地里依旧洪亮,盖过了夯土的号子声和石料的碰撞声。 这里是祁县与京陵交界处,原本坑洼狭窄被车辙压出深深沟壑的旧官道,此刻正在被翻修着。 数以万计的流民青壮,在吏员和工头的指挥下,将这条连接并州南北的交通要道,一寸寸地拓宽垫高夯实。 道路的根基被彻底挖开,巨大的顽石被撬出运走。 取而代之的,是用巨大石夯反复砸实的坚硬土层。 随后,便是新制的三合土。 用筛过的细黄土,碾碎煅烧过的石灰石粉末,以及从汾河河滩精选淘洗出的粗砂,按张显亲定的三份土,两份灰,五份砂的比例,在巨大的木槽中加水反复搅拌熟化。 制作三合土的材料被一车车运来,倾倒在路基两旁就近制造。 “摊匀!刮板刮平!”许冒站在刚铺好三合土的路段旁,亲自示范。 匠人们手持宽大的木刮板,将粘稠的灰浆均匀推开压实,力求表面平整如镜。 阳光洒在初凝的灰白色路面上,反射出温润的光泽。 空气中弥漫着石灰特有的微涩气味。 “许工曹,这三合土可方便太多了!”一个负责这段的工头抹了把汗,看着脚下平整坚实的路面,啧啧称奇。 “比夯土强出太多了,又不怕雨浸,也不怕车压!这路要是修成了,咱并州的牛车,怕不是能跑出骑兵的速度哦!” 许冒黝黑的脸上也带着自豪:“使君说了,这路,是并州的主要干道! 之后还要一路向北,将强阴的牛羊马匹拉回来,还要南接太行山的木料铁石,西通西河,东达冀州! 修好了它,并州才算真正活络起来!” 他指着远处正在搭建样式统一的木棚:“瞧见没?三四十里一驿!以后信使换马,商旅歇脚,官文传递,都指着这条路和这些驿站!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使君拨下的粮食肉食管够,咱们可不能给使君丢脸!” “哦!” 号子声更加响亮,夯土的节奏也愈发有力。 一条崭新宽阔由灰白色三合土铺就的道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并州大地上向前延伸,将祁县,京陵,中都,邬县,界休五县,彻底串联起来。 虑虒县西北,占地广阔的甲虒军大营。 震天的喊杀声和整齐的步伐声如同滚雷,日夜不息。 校场上,新募的五千流民新兵,正经历着脱胎换骨的锤炼。 他们不再面黄肌瘦,在充足的粮秣供应下,身体正以惊人的速度变得强壮。 但眼神中的怯懦和迷茫尚未完全褪去。 “举——枪!” “刺!” “收!” 被征调回来的赵云按刀立于点将台上,声如洪钟。 他目光如电,扫视着下方如同森林般挺立的矛阵。 上千杆新打制的铁头木杆长矛,随着号令整齐划一地突刺,收回,闪烁着寒光,动作虽稍显僵硬,但那股初生的锐气已不容小觑。 “弓弩营!齐射!放!” 另一侧校场,赵苟张辽也在训练新卒。 数百张新制的复合步弓和劲弩被同时拉开,弓弦震颤的嗡鸣汇成一片低沉的雷音。 密集的箭矢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狠狠扎进百步外的草靶,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骑兵队!袭步!冲!” 营外开阔地,蹄声如雷。 千余名新晋骑兵伏在马背上,控缰夹腿,以松散却迅疾的袭步队形,卷起漫天烟尘,冲向预设的草人标靶。 马刀挥砍,草屑纷飞。 这些新骑手的骑术尚显生涩,冲锋的队列也远不如老卒严整,但初具锋矢之形。 营房区,识字班也在同步进行。 从县吏中抽调的年轻一辈充当着教习,在巨大的木板上写下简单的文字和算术符号。 新兵们盘膝坐地,神情专注甚至有些痛苦地跟着诵读比划。 沙沙的书写声和低沉的诵读声,与校场上的喊杀声形成奇异的混响。 “当兵吃粮,更要明理!”负责新兵训导的军司马手持皮鞭,在队列中巡视。 “使君说了,甲虒军,不要只会挥刀的莽夫!要识得军令,算得粮秣,懂得战法!今日多识一个字,他日战场上就多一分活命立功的本钱!” 营地的另一角,是热火朝天的军工坊。 铁匠炉火光熊熊,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新打制的新型长刀,矛头,箭镞堆成小山。 皮匠们处理着从强阴源源不断运来的牛皮马皮,制作着鞍具,护甲和弓弦。 木匠则赶制着长枪杆,弓弩身和运输用的板车。 第184章 :轮胎 “这片熏了两刻钟的,颜色浅,回弹慢,指甲印半天消不掉…” “这片熏了一个时辰加重硫磺比例的颜色太深了,硬邦邦的,一折就裂。” “这片熏了半个时辰,拉伸不错,回弹快!折了十几次才发白!靠近热水也不太粘了?试试耐磨…” 几天后的胶坊。 张显拿起一片看起来最顺眼的深棕褐色胶片,走到墙角,将其一角按在一块粗糙的青石板上,用力来回摩擦。 刺耳的沙沙声响起。 摩擦了几十下后,他拿起胶片查看,被摩擦的部位颜色变浅,有些发毛,却并未像生胶那样轻易被磨破或撕裂! “好!这个好!”张显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他反复看着这片经历了硫烟洗礼的胶片,虽然离他记忆中的轮胎橡胶还有差距,但这无疑是质的飞跃! “继续!咱们接着试!” 他没有因为刚看到一点曙光而懈怠,工坊里,他的身影基本上就没有停下来过。 好几天,他连工坊的门都没有出去过,困了随便在胶坊外支个帐篷就睡,渴了饿了也有专门的人过来给他送吃的喝的。 荀彧也知道自家主公在忙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公务基本上被他一个人包揽了。 有时实在忙不过来也只是找几个留档的学子过来分担一点。 当新一天的晨露滴落的时候。 张显再一次揭开了一口金属打造的密封盖后,一段如同电影一般的场景忽然就在他的眼前展开。 【未来视野已激活!】 他的眼前不知道是多少倍速的播片快速流转着。 那是一间油渍乌黑的工厂。 一个西方面貌的男人正在拆解调试着一台机器。 两台黄铜辊筒在蒸汽机的嘶鸣中逆向旋转,乳白色胶团被卷入缝隙,碾成薄片又黏合成团。 胶料在机械剪切下褪去僵硬,变得柔韧如面团。 塑形,加热,蒸气。 他的步骤跟张显如今的步骤已经十分一致了,只是在机器的帮助下产能更加的庞大。 金属器皿提供了良好的密闭性,提前塑形雕刻花纹的生胶在蒸汽升腾的硫化气体中不断的被渗透。 当蒸汽停下,冷却后,那人打开了器皿,一排橡胶制品成功被制备了出来。 当播片接近尾声之时。 张显的眼神再次灵动了起来,他歪头看向一旁过来帮忙的鲁大问道。 “我发呆了多久?” 鲁大不明所以,挠了挠头:“主公你没有发呆啊。” “哦、”张显微微颔首。 嘴角的勾勒却再也无法抑制。 他放下手里的金属器皿盖子直起身。 “将这些东西都收拾一下,我跟老何去水锻坊一趟。” 鲁大又是一愣:“不试了吗?” 张显摇头:“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未来视野。】堪称神迹,虽然触发的几率极低,但每一次带来的收获却是无可比拟的。 硫化橡胶的体系生产他已经掌握了。 顺便的. 他还掌握了蒸汽机的制备。 感谢播片里的那个工程师,也感谢未来视野激活的年限。 刚才那段播片里环境明显是工业时代初期的西方世界,运用的机械也是蒸汽机械。 这一下算是一举两得了! 走出胶坊的大门,张显念头通达。 身后的胶坊已经困顿了他将近一个月了,如今终于是在他的努力下成功完成了目标。 谁说开挂就不是自身努力的?!自己要是不努力能开出挂来吗?! 吹了个短哨,墨影悄然而至,没有人看清它是从哪来的,只知道每当自家主公短哨响起后用不了十秒它就会出现在自家主公身后。 翻身上马直奔晋阳水锻坊。 汾河边上。 轰鸣的锻锤声不断。 农具,军械不断的从这里产出。 童家两兄弟如今一个坐镇虑虒水锻坊,一个坐镇这里,保证了太原郡的铁器生产与铁匠培养。 老何后期而至。 他找到了已经忙活起来的张显,问询几声后便加入了进去。 张显在做的是橡胶开炼机,就是两根可以预加热并且反向旋转的大铁辊。 到时将乳胶片在辊筒间被反复碾压,拉伸,就可以将单片的乳胶片融合成一体并且可以让硫磺粉末与乳胶融合的更加紧密。 这期间也不用担心乳胶硫化,乳胶的硫化反应温度在一百五十度左右,而开炼机的预加热温度最高也不会超过一百。 当乳胶被反复碾压的更容易塑形后就可以先做出形状,比如轮胎之类的样式,然后再送入蒸汽室进行硫化反应。 通过未来视野的播片,张显也已经知晓了塑型必须早于硫化,因为一旦硫化后橡胶就没有了可塑性。 开炼机的打造耗费了一些功夫,直到五月中旬才堪堪打造完成。 五月中旬的汾水,水量丰沛,奔流激荡。 水锻坊巨大的水轮在湍急水流冲击下,发出低沉而持续的轰鸣,带动着坊内各种连杆,齿轮,传动轴,将澎湃的水力转化为了动力。 坊内一角,被特意清理出的空地上,一台模样奇特的机器已经组装了起来。 这正是张显与老何等人耗费近月心血打造的开炼机。 没有蒸汽动力所以张显外置了许多齿轮跟连杆传动轴,可以先用水利或者畜力转动轧辊。 两根粗如壮汉大腿,表面打磨得光可鉴人的铸铁辊筒,在齿轮咬合下以及汾水提供的动力下相互逆向旋转着。 辊筒内部中空,通过管道连接着旁边一个熊熊燃烧的炭火炉,炉火的热力被引入辊筒内部,使冰冷的金属表面散发出温暖的气息。 张显一身短打,袖口挽到手肘,脸上还沾着些许油污。 他盯着那缓缓转动的温热铁辊。 旁边木台上,放着几块刚从胶坊送来的生胶块,以及一罐研磨得极细的硫磺粉末。 “老何,起火!让辊筒升温,控制好火候,别太烫了。”张显示意。 作为铁匠的老何在控温上自然不用多说,他立刻调整起了炭炉风门,暗红的炭火猛地窜起橘黄色的火苗,热量顺着管道涌入辊筒。 不多时,靠近辊筒就能感受到明显的暖意,他用手背试探了一下,朝自家主公拱手。 “温度合适了主公。” “那就上胶!” 张显亲自抱起一块沉甸甸的生胶块,看准时机,稳稳地将其投入两根逆向旋转的辊筒缝隙之间! “嗤——嗡!” 生胶块瞬间被旋转的辊筒咬住,然后卷入!在巨大的挤压力和摩擦力作用下,坚韧的胶块如同面团般被拉伸,碾压,折迭! 温热的辊筒表面,让胶质变得更为柔软顺从。 只见生胶块在辊缝中被反复揉捏,撕裂,再粘合,发出富有弹性的噗噗声和轻微的撕裂声。 很快,原本厚实的胶块被碾压成一张厚薄均匀的胶带。 “老孙你来撒硫磺粉!手稳一点!” 张显依旧把持着胶带,让其继续被反复碾压。 老孙听命上前抓起了一把细密的硫磺粉,看准胶带翻卷摊开的瞬间,手腕轻抖,如同天女散花般,将淡黄色的粉末均匀地撒在摊开的胶带表面! 硫磺粉一接触到温热的胶带,部分便如雪花般粘附其上。 随着辊筒的持续转动碾压,撒上的硫磺粉被深深揉进了胶体内部! 每一次碾压折迭,都让硫磺与胶质融合得更加均匀深入。 胶带的颜色在揉炼中变得更加深邃均匀,质地也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柔韧光滑,表面泛着一层温润的光泽。 鲁大老何两人围在旁边,看得大气都不敢出。 “成了!”张显观察着胶带的状态,感觉硫磺粉已充分融入,胶质也揉炼得均匀柔韧。 他扳动旁边一个杠杆,将两根辊筒的间隙增大了一些。 那条被揉炼得如同上好皮革般的深褐色胶带,便顺从地从辊缝中滑落出来,平铺在下方承接的木台上,还带着机器的余温,散发出淡淡的硫磺与熟胶混合的气息。 “快!趁热塑形!”张显招呼早已准备好的木匠。 几个经验丰富的老木匠立刻上前,手里拿着特制带有凹槽的硬木模具。 他们将温热的胶带迅速覆盖在两个新制的车轮上! 这车轮比起一般的车轮显得更宽,差不多有成人的脚底板那么宽。 比正常的车轮宽了好几倍。 木匠们动作麻利,用裹着湿布的木槌,沿着木圈的弧度,小心翼翼地将柔软的胶带敲打压实包裹! 边缘处仔细地折进去,用特制的鱼鳔胶粘合固定。 很快,两个包裹着厚厚一层深褐色胶皮的木轮圈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胶皮紧紧贴合着木圈,表面光滑,隐约可见内部木圈的防滑纹路凸起。 “送入蒸房!”张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所谓的蒸房,就是一个新建的砖窑,窑体内部空间不大,用厚实的青砖砌成,极其注重密闭性。 窑内底部设有火道,连接着旁边一个特制的大铁锅。 此刻,大铁锅里水已沸腾,滚烫的蒸汽通过火道涌入蒸房内部。 整个蒸房内弥漫着浓重灼热的白色水汽,温度高得惊人。 孙陶的两名学徒穿着厚实的浸水麻布衣。 他们用长铁钩将两个包裹着胶皮的木轮圈小心地吊起,将其迅速送入蒸房内特制的铁架悬挂,然后飞快地关闭了窑门,并用湿泥将门缝死死封住! “大火!保持蒸汽充足!”张显在一旁下令。 炭火被加到最旺,铁锅里的水剧烈沸腾,更多的灼热蒸汽被送入蒸房之中。 时间在蒸房外众人焦急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 蒸房里传出的只有水流沸腾的咕嘟声和蒸汽流动的嘶嘶声。 张显紧盯着旁边一个插在蒸房墙壁上的中空铜管,铜管外端接着一个用薄羊皮蒙制的简易压力表。 利用蒸汽压力顶起羊皮鼓包高度来粗略估算内部压力。 此时羊皮鼓包被顶起的高度显示着蒸汽室内部的温度和压力正在稳步上升。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果断下令:“停火!撤炭!让它自然冷却!谁也不准提前开门!” 孙陶的两名陶艺学徒上前清理铁锅下的炭火。 煎熬的冷却过程又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 当蒸房厚重的窑门被铁钩拉开时,一股混合着浓郁熟胶味和硫磺余韵的热浪扑面而来! 白雾散尽,众人屏息望去。 只见铁架上,两个木轮圈静静地悬挂着。 包裹其上的深褐色胶皮,颜色变得更深沉,接近一种温润的深栗色。 “成了!硫化完成了!”张显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狂喜! 他迫不及待地让人将轮胎抬出蒸房。 原本柔软的胶皮,此刻摸上去温温的,质地变得异常坚韧而有弹性,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质感。 他用手指用力按压了几下,以他目前超过常人的力气却只能留下一个极浅的印痕,几乎是他手指离开的瞬间,这道印痕也瞬间消失! 又用指甲划过,也只留下了淡淡的白痕,轮胎毫无损伤! “装车!试轮!”他吩咐了一声,立刻就有人上前将这两个木质轮毂的轮胎装在了一架板车上。 张显亲自翻身上了板车车辕,让墨影拉车。 “驾!” 随着墨影有些不适应的迈动步伐,装有轮胎的板车使上了水锻坊外的三合土道。 稳。 比木质车轮稳得多的感觉。 宽厚的轮胎让车轮的抓地力更强了。 虽然板车的其他构造并没有什么优化,但光是轮胎的加装就已经让这速度提升了些许! 对地形的通过度也增加了不少! 第185章 :游弈军 冀州大地,暗流汹涌。 在远离主战场的乡村野邑,混乱并未因官军主力聚焦几处大城而平息,反而在看不见的角落愈演愈烈。 卢植,皇甫嵩等名将能击溃黄巾主力,却无法瞬间抹平这场动乱撕裂的伤口,更无法解决那逼迫无数人走上绝路的根源。 小股的,失去了首领的黄巾溃兵,如同流窜的毒火,与那些被战火夺去家园田地同样活不下去的流民汇合。 他们不再有明确的目标,不再喊苍天已死的口号,只剩下赤裸裸的生存欲望。 如同蝗虫过境,冲击着那些尚未被战火波及,或防守薄弱的坞堡,乡邑。 “开门!给粮!不然烧了你们庄子!”衣衫褴褛、手持简陋农具甚至木棍的乱民,围住一个地主豪强的坞堡,疯狂地拍打着包铁的大门,眼中是绝望的疯狂。 堡墙上,家丁护院紧张地张弓搭箭。 堡主脸色铁青,对着下面怒骂:“滚开!再敢靠近,乱箭射死!” 回应他的是更加猛烈的撞击和嘶吼。 官府的威信在这乡野之地荡然无存,豪强们只能依靠自己的坞堡和私兵苦苦支撑。 但同时,还有一批人秘密在冀州各地奔走,他们引导着流民往井径口方向去,告诉他们往那边走就有活路。 在战火与饥饿之中,没有多少人去质疑这条消息的真假,他们只能是为那仅存的活路而迈步。 一人带动另一人,一伙带动另一伙。 坞堡久攻不下,自己的弟兄却是倒下一个又一个。 冲击坞堡的头领咬紧了牙关,正要挥手再次强攻时,身边的人拉住了他。 “大哥!别在这儿耗了!官军说不定就在附近!听说了吗,往西!走井陉口!过了太行山就是并州!那边有张使君开仓放粮,授田分地!去了就能活命!真给饭吃!” 刀疤脸正杀红了眼,闻言猛地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说话的人:“并州?当真?!” “千真万确!”另一个身影也挤过来,口音稍显厚重。 “俺表兄上月就过去了,托人捎信回来,说那边真有活路!不骗人!比在这儿跟铁门死磕强!这破堡子里能有几粒粮?抢下来也喂不饱咱这些人!” 乱军头领看着摇摇欲坠却依旧坚固的堡门,再看看身边因饥饿和伤亡而士气迅速低落的手下,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即被求生的欲望取代。 他猛地举起柴刀,却不是冲向堡门,而是对着混乱的人群嘶吼。 “弟兄们!咱们不在这耗了!西边有活路!并州张使君开仓放粮,分田分地!跟我走!去并州!” “去并州!” 失去家园的流民,溃散的乱兵,被饥饿驱赶的妇孺…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从四面八方,朝着太行山脉井陉口汇聚。 蜿蜒崎岖的山道上,一支望不到头的队伍在缓慢蠕动。 老人拄着木棍,孩子趴在母亲背上,汉子们推着吱呀作响的独轮车,上面堆着仅存的一点家当,或者躺着走不动的亲人。 空气中弥漫着汗臭,脚臭,和伤口化脓的腥气,还有低沉的哭泣,痛苦的呻吟。 “娘…饿…”一个瘦小的女孩拽着母亲的衣角,声音细若游丝。 “乖,再忍忍…翻过这座山…就有粥喝了…”那母亲的声音沙哑,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 她怀里还抱着一个更小的婴儿,气息微弱。 一个断了腿的汉子,被两个同伴用树枝做的简陋担架抬着,每一次颠簸都带来钻心的疼痛,他却咬紧牙关不吭一声,只是死死盯着西边的天空。 那里,是活下去的唯一方向。 在队伍相对有序的地段,偶尔能看到几个穿着与流民无异的精壮汉子在前后奔走,低声传递着消息,维持着基本的秩序,避免大规模的踩踏和混乱。 他们是张显派出的密使,艰难地维系着这条通往生路的脆弱蚁流。 靠近井陉口的土门关下,气氛更为复杂。 这里由卢植麾下一名军司马带兵驻守。 关墙上,北军士兵沉默地看着关外这如同迁徙兽群般的庞大流民队伍,眼神复杂。 有警惕,有怜悯,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 庆幸这些绝望的人没有冲击关卡。 “头儿,就这么放他们过去?”一个年轻士兵忍不住问军司马。 军司马望着关外滚滚烟尘,叹了口气:“不放怎么办?杀光?大将军和卢帅没这个命令!再说了…” 他压低声音:“咱营里的粮,有相当一部分,是并州那位张使君卖给卢帅的!用这些乱民…呃,流民身上的破烂玩意儿换的!睁只眼闭只眼吧!只要他们不冲击关门,随他们去!” 卢植已经放弃了朝堂准时拨粮的妄想了。 军饷什么时候能到全看宦官心情。 没办法,他只能是再次向张显开口。 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求粮,而是买粮。 以剿灭的小股黄巾军获得的财货,俘虏买粮。 同时也对冀州之民西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面对他的这份购粮的要求,荀彧自然是不会拒绝,在问询过张显的意思后,数以几十万石的粮草从晋阳送往苇泽关。 人口,金银财货也从冀州不断涌入。 并州西河郡界域。 两千甲虒军驻扎此地已有两月。 据汾水昭余泽而守,虎视平陶县以及吕梁山脉。 不过应该是草原人部族被约束过,这两月间倒也没见到什么草原人翻越吕梁山而来。 所以昭余泽大营中的甲虒军士卒显得有些平和,每日就是照常巡视以及训练。 不过时至五月半。 游弈军三校尉张辽,赵云,赵苟却是突然而至。 随着他们一同到来的,是已经完成了两月新兵训练的三千新卒,以及一千五百之数的游弈军本部。 张显之前将甲虒军骑营独立了出来,原先三千骑卒留下半数交由黄忠补充度辽营的骑兵单位,另外半数则成立了游弈军本部。 由张辽三人共同统领。 游弈军的军队架构就是右校尉张辽领七百骑卒,左校尉赵苟领七百骑卒,游弈校尉赵云领亲卫一百坐镇中军。 甲虒军新扩军五千,三千被赵云他们带到了昭余泽大营,另外两千则是行军北上强阴。 将被抽调的只剩下了两千兵卒数量的度辽营补足五千之数供黄忠统领。 “集合!!!” 嘟——! 集合哨声不断。 两千老卒快速集合校场,然后在张辽三人的调度下将三千新军编入打散统合为游弈军士卒。 校场之上,六千五百名军卒列成森严的方阵,鸦雀无声。 阳光照射在崭新的铁甲和矛尖上,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芒。 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只有战马偶尔的响鼻声和旗帜翻卷的烈烈风声。 点将台上,张辽一身玄甲,按剑而立。 他面容上的稚气已全然褪去。 目光如电,扫视着下方军阵。 左侧,赵云白袍银甲。 右侧,赵苟一身精悍甲胄。 张辽看向赵云,后者微微点头后,便前出一步喝道! “诸军!” “吾等受使君重托,执掌游弈锋刃!何为游弈?游如鹰隼巡弋四野! 吾等之足,当踏遍并西山川险隘,吾等之目,当洞悉胡虏一举一动,吾等之刃,当为并州屏藩,斩断一切觊觎之爪牙!”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剑锋直指西方层峦迭嶂的吕梁山! “吕梁以西,西河故郡!胡骑游荡,匪类潜藏!” “故,使君有令,自即日起游弈军立纛于此,各部分驻平陶,兹氏故城!扼守险要清剿匪患! 明哨暗探前出离石,将西河胡虏之情报给探个清清楚楚!待到粮秣丰足,甲兵齐备之日,便是吾等饮马黄河,光复西河之时!” “饮马黄河!光复西河!” “饮马黄河!光复西河!” 六千五百个喉咙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声浪震得昭余泽水波荡漾! 新卒们眼中燃烧着建功立业的渴望,老卒们脸上是百战余生的沉稳与自信。 张辽,赵云,赵苟三人目光交汇,皆看到彼此眼中那熊熊燃烧的战意。 这支共计六千五百名军卒的游弈军,成为了张显麾下第二支有建制有大纛的新军。 并北草原已经步入正轨归化放牧令已经开始徐徐弱化分离并北草原人的势力。 羊的价值已经开始在并北草原体现,根据戏志才跟郭嘉传回的信件,今年并北草原部族的养羊数量比去年多出了三成。 这就是一个好的苗头,只要晋阳方面有足够的财货盐铁购买羊皮羊毛,那用不了两年时间并北草原就会落入张显之手。 所以游弈军的成立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西河郡。 晋阳以西的控制距离只到昭余泽,西河郡的县城也只剩下了昭余泽旁边的一个大陵县。 张显派遣张辽三人来的目的就是向西继续推进,将平陶县,兹氏县重新掌控,然后以吕梁山为界提防西河郡草原人。 顺便为明年或者后年的西河郡收复计划做准备。 想要掌控西河郡,那就必须先拿下离石县,那里是西河郡的中心要地,连通四方,掌握离石县便有机会收复全郡。 只不过目前张显已经没有余力向外开战,只能是借助天堑将防线西推,将晋阳的实控范围增大,用多出来的土地垦荒种出更多的粮食。 打仗说白了就是打粮食。 今年的粮草份额已经规划了清楚。 都得用在基建以及冀州流民的安置上面。 大几十万甚至可能百万的人口涌入将他去年一年积攒下来的粮食吞的是干干净净还稍显不足。 所以今年想深入西河郡收复是不大可能了。 整个郡县如今都是紧急忙慌的开垦荒地,春播以后,全郡原有一百三十多万亩的田地在两个半月之间增加到了两百万亩。 新的村庄,驿站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不断长出。 十四万冀州流民黄巾俘虏得以安置并且授田。 工匠,文人的数量开始激增。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面递进。 在张辽等人***陶,兹氏两县之时。 强阴一年两次的大集也开始了。 城外的互市,规模比去岁扩大了一倍不止。 高大的木栅栏围出巨大的场地,里面人声鼎沸。 然而交易的焦点,已悄然从战马,皮革,转向了一种新的物产。 羊毛。 一个个草原汉子赶着成群的绵羊来到指定的围栏区域。 这些羊大多是新近扩大的羊群,毛色杂乱,但胜在数量庞大。 穿着并州吏员服饰通晓胡语的市易吏带着熟练的剪毛工上前。 锋利的特制剪刀翻飞,熟练地贴着羊皮掠过,大团大团灰白的羊毛如同雪片般落下,很快在地上堆积起来。 “这一堆,二等毛,四十斤换一斤盐!”市易吏抓起一把羊毛,捻开查看清洁度和长度,大声报数。 “这一堆好!绒多,干净,算一等!十斤毛能换一斤茶砖!”另一个吏员指着另一堆色泽更白净的羊毛。 草原汉子们紧张又期待地看着,看着自己带来的羊被剪下毛,看着羊毛被分等,过秤,然后换回沉甸甸的盐块,砖茶,铁锅,以及针线。 比起冒着生命危险去劫掠,或者等待那靠天吃饭,不知何时会降临的白灾,这剪毛换物的方式,显得如此安稳而实在。 几个部落头人聚在一起,看着热闹的互市,低声交谈,眼神复杂。 “那张使君…是真要这羊毛?这玩意儿以前除了搓绳子,有啥用?” “管他呢!能换盐换茶换铁锅就是好东西!比养马划算多了!马养肥了,不管是单于还是汉人都会来征用,然后随便给几个破钱就打发了!” “说的是…而且你看,这里收羊毛是真给东西,讲规矩!听说南边冀州乱成一锅粥了,还是咱们并北安稳…” “多养羊吧…少养马…让崽子们也别整天想着骑马打架了,学学怎么把羊伺候好…” 头人们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共识。 互市旁,堆积如山的羊毛被并州商人指挥着雇工,用巨大的麻布打包,压紧,装上牛车马车。 车队络绎不绝地驶向南方,驶向晋阳方向。 第186章 :寇边 西河郡草原部族。 一顶宽厚的毡布帐篷内,几名草原大部正在喝酒讨论着什么。 “细封头人。”一个脸上带着刀疤,身形魁梧的头人压低着声音。 “从北边回来的兄弟都在说那归化放牧令?还有那羊毛收购。” “现在咱们的草场里也有不少人开始多养羊了,这生意咱们是不是” 他意有所指。 被称作细封头人的老者,正是细封部落的首领细封。 他头发花白,颧骨高耸,眼窝深陷,一双眼睛却依旧锐利如鹰隼。 他缓缓抿了一口辛辣的奶酒,喉结滚动,声音低沉而缓慢:“汉人里多了些聪明人了。” 他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你们说羊多了,什么会少?” 另一名头人也喝了一口酒水,抹了抹胡子接话道:“草场的草料就那么多,养羊养多了,其他的自然就少了。” 细封啐了口唾沫:“不就是这个理!” “那汉人要的就是让草原的羊变多,马变少!” “以前,咱们的帐篷周围是什么?是嘶鸣的骏马!是磨利的弯刀! 我们的崽子从小就要在马背上颠簸,在风雪里摔打,练的是骑术,学的是射箭!” “现在呢?”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尖锐而沉痛。 “并北那帮人的帐篷周围是咩咩叫的羊!他们的崽子,整天拿着鞭子跟在羊屁股后面转悠!学的是怎么剪毛,怎么让羊多长膘!汉人用盐,用茶,用那些亮闪闪的铁锅和针头线脑就把那些人给训成了一头头的羊!” “怎么,你们也想变成羊吗?” 他扫视了过去,在场的头人居然有些不敢与其对视,闪烁的目光说明他们之前确实有这个想法。 毡棚内一片死寂。 几个头人脸色变幻,有的露出深思,有的则是不以为然。 刀疤头人皱眉道:“细封老哥,话虽如此…可这安稳日子,有盐吃,有茶喝,冬天冻不死人,崽子们也不用提着脑袋去拼…不好吗?” “不拼命?”细封烈猛地打断他,眼中寒光四射,如同被激怒的老狼。 “这就是羊的想法!草原上的羊注定就是用来吃的!”他霍然起身,皮袍带翻了酒碗,浑浊的奶酒泼洒在毡毯上。 “汉人现在给了甜头,是因为他们需要安定! 等哪一天,我们的马放荒了,刀生锈了,崽子们连马都爬不上去了…你猜猜,他们还会不会这么和气?! 还会不会用盐茶来换我们的羊毛?” 他环视着在座的头人,声音如同冰冷的刀子,一字一句地剐着他们的心。 “到那时,他们恐怕只会举起屠刀!把我们的草场变成他们的农田,把我们的族人变成他们的奴隶!把我们的神山圣湖,踩在他们的铁蹄之下!” 他指着帐篷外的草原愤恨的咒骂道。 “这…”刀疤头人被这赤裸裸的语言惊得说不出话,其他头人也面面相觑。 细封烈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缓缓坐下,声音压得更低。 “各位兄弟,我们草原人生于马背,死在马背,这是天神定下的规矩!汉人现在用湩酪裹着毒药,想要慢慢毒死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 “一定不能!” “细封老哥,那你说要怎么做?” “怎么做.” 细封缓缓坐了回去,看着帐篷外随风荡漾的长草。 “那张显来了以后晋阳可是肥硕的很了,召集崽子们,咱们发财去!” 兹氏县城。 与其说是城,不如说是一座依托着吕梁山余脉扼守一处狭窄谷口而建的巨大堡垒。 城墙低矮且多有残破,城内的屋舍也大多倾颓。 赵云率一千五百前锋进驻后,几乎是在废墟上重建。 加固城墙,清理废墟,修复营房…一切都在紧张进行。 空气中弥漫着石灰和汗水混合的气味。 民夫和士卒混杂在一起,抬木料,夯土墙,一派忙碌景象。 赵云的白袍银甲在人群中格外醒目,他正亲自指挥着士卒在城东一处陡峭的山坡上搭建简易的瞭望哨塔。 夕阳西沉,将西天染成一片金红。 城墙上的岗哨警惕地扫视着城外逐渐被暮色笼罩的原野。 远处,吕梁山巨大的山脉在夕阳下投射阴影,延绵一片。 兹氏县后则是平陶县。 在文水,原公水之间落定。 就跟兹氏县一样,这里同样破败。 张辽领着两千兵马以及征召的民夫紧赶着修缮。 突然! “呜——呜呜呜——!” 一阵低沉、苍凉、穿透力极强的牛角号声,毫无征兆地从西北方向炸响!瞬间撕裂了黄昏的宁静! 紧接着,如同滚雷般沉闷而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轰然爆发! “敌袭!敌袭!西北方向!”城墙上的哨兵声嘶力竭地吼叫起来,用力敲响了示警的铜锣! 铛!铛!铛! 刺耳的锣声瞬间传遍全城!刚刚结束劳作,正准备休息的民夫们顿时陷入一片恐慌,惊呼声四起。 张辽脸色骤变,猛地转身,目光如电射向号角传来的方向。 只见西北方的地平线上,烟尘大起,正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平陶城席卷而来! 烟尘前端,是无数攒动跳跃的黑点,那是奔腾的战马和挥舞弯刀的骑士! “西河细封部的狼头旗!”一个眼尖的老兵指着烟尘中隐约可见的一面迎风狂舞的旗帜失声叫道。 “关城门!!兹氏县那边没有烽燧点燃?”张辽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压下了城头的混乱。 然后看向西南方。 不过在比对草原人过来的方向后他心中瞬间了然,西河郡脱离汉地掌控许久了,吕梁山又被草原人走出了一条新路! “点燃烽火!六百里加急速传晋阳,草原人寇边了!快!” “快!” “所有人拿好弓弩上墙!民夫集中!不要乱!不要乱!” 他这处属于中段,游弈兵卒老兵比例二十比一,所以必须号令清晰准确! 命令被迅速传递下去。 刚刚加固过的城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轰然关闭,粗大的门闩落下。 城墙上脚步声不停,不一会就站满了人。 “散开些!都散开些!” 各什长,队长约束着自己的部下。 一丛丛的火焰燃起黑烟高高升起。 几匹快马在城门被封锁之前快速出了门,绕了一个方向往晋阳而去。 两千兵卒不管是何兵种人手都是弓弩齐备。 他们稍显手忙脚乱地奔向垛口,取下背上的弓和臂张弩。 许多人脸色发白,新卒们握着武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们才刚刚抵达,城防远未完备,就遭遇了如此规模的突袭! 细封部的骑兵来得太快了! 一两千名剽悍的草原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水,没有丝毫减速的迹象,从平陶城外急速掠走!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 “该死!” 张辽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墙垛上。 他不怕草原人来攻击他们,就怕草原人根本不管他们! 从细封部的动作来看,他们摆明了是只掠夺不进攻。 “原骑营将士快速集结!快!” 张辽快速吼道,不过两刻钟,那两千名的草原人就仿佛从没来过一般消失了个干净、 “狗子你可千万要出兵阻拦啊!” 他喃喃着,随即跨上副将牵来的战马,提上斩马刀出城而去。 身后百余名原骑营将士也紧随而出。 又是一阵马蹄声响起,张辽快速后望,却见领头一骑白马急速而来。 “文远!怎的了?!” 来的正是赵云,他在兹氏县看到平陶县方向的烽燧燃起后就先一步而来了。 “胡骑掠境已经往晋阳方向去了!” 赵云神色一凛:“路上说!走!” 说罢他便一骑而出,张辽等人快速跟上。 大陵县方向。 领着最多人马坐镇的赵苟在看到平陶县烽燧点燃的刹那就下令全军备战。 幸好是刚收复的三县,周围基本没有什么村庄住户,这也让草原人想要寇边也只能不断东进才行。 大陵县外,临时构筑的简易营垒前,赵苟紧握腰刀,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西北方。 十七岁的脸庞线条刚硬,眼神却沉淀着远超年龄的冷静与狠厉。 强阴一年的磨砺,让他深知草原人的凶残与狡猾。 他并未选择龟缩城墙,而是将主力三千步卒,五百骑卒,依托大陵县城外围的地形,在通往晋阳的必经之路侧翼,构筑了一道斜向的阻击线。 以陷坑,临时挖掘的矮壕,构成了第一道屏障。 弓弩手被部署在稍高处,长矛手和刀盾手则扼守要冲。 “报——!”一骑探马如旋风般冲至近前,骑士滚鞍下马,气息急促。 “禀校尉!胡骑约两千,西河细封部狼头旗!已过平陶,沿吕梁山东麓谷道急速东进!距此不足三十里!速度极快!” “果然来了!”赵苟眼中厉芒一闪,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掐灭。 “告令全军,在此留下他们!绝不能放一骑进入晋阳境内!” “诺!” 军阵响起一阵应答,所有人握着武器的手都紧了几分。 赵苟心里微微后怕,还好主公下令收复三县的命令早了几日,若是没有这几日的缓冲,这帮草原人还真就能得逞。 “全军戒备!弓弩上弦听我号令!步卒坚守阵地,无令不得擅动!骑卒集结待命,随时准备侧击!” 一道又一道的号令不断下达。 赵苟部严阵以待! 马蹄声! 起初是沉闷的鼓点,敲打着大地,很快便汇聚成一片震耳欲聋的滚雷! 西北方的天际线,一道由烟尘,铁蹄和弯刀组成的狂潮,以极快的速度席卷而来。 细封部的狼头旗在烟尘前端狂舞。 他们看到了前方大陵县外严阵以待的汉军阵列,但为首的百夫长眼中只有轻蔑。 汉人的步卒方阵?在他们疾风般的骑射面前,不过是待宰的羔羊!他们的目标是晋阳的财富,而不是在这里啃硬骨头。 “呜嗬嗬——!”震天的呼哨声响起,草原骑兵开始加速,阵型微微散开,准备以经典的骑射战术掠过汉军阵前,用密集的箭雨削弱,扰乱对手,然后扬长而去! “弓弩准备!!!” 立于阵中高处,赵苟身边号旗手挥舞令旗。 一具具的劲弩吱呀上弦,长弓也是仰起角度。 近了。 更近了。 高处的赵苟一点点的计算着双方的距离。 草原人多骑弓,射程近。 自己这方多劲弩强弓,射程远。 匠作营改进了好几代的弓弩,张显耗费了大量心力的军械,要的就是在距离上掌握绝对优势。 “前排盾兵蹲下!” “弩矢准备!!!放!” “长弓仰角三十!!!放!” 号令下达,日常训练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的游弈军如同一体。 弩箭最先一步而出,几百具的劲弩瞬间迸射出数百只弩矢,虽然没有黑压压的一片,但飕飕的箭矢破空声及其悦耳。 在弩矢平射而出后紧随的是箭矢。 在强弓手们抛射下,箭矢慢了弩矢四五息的时间,但也正好覆盖了挺近中的草原人先头部队。 一阵惨叫声响起,草原人先头部队倒下一部分,后续部队依旧没有停止,是因为他们不想停吗? 并不是,只是因为这次出战前,他们的头人已经答应了他们,这次虏获皆属各人! 所以在贪欲下,他们再赌,赌这支汉军跟以往的汉军一样,只要出现一点伤亡就会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但很显然,这一次,他们失望了! “弓箭不要停!骑卒准备!!” 赵苟又是几道号令下达,随即快速下了高处翻身上马赶往骑卒待命之处。 跟赵云配置无二,一杆骑枪,一具甲胄。 “步卒各部司马军候寻机而动!” “骑卒听我调遣!” “诺!” 草原人的反击到了,无数支骨箭头掺杂少许铁箭头的箭雨覆盖而下。 前头刀盾手的盾牌斜平高举,第一批的盾挡住最前方,后面几排的盾则遮蔽头顶。 一连串叮当噗噗声响起,草原人的一轮箭雨落下并未造成什么伤害,而他们自然也就更近了! 弩矢飞射,箭雨落下,游弈军在此收获几分战功。 就在草原人因为前队缓速从而不得不全军缓速的当口。 一声暴喝从一侧坡地杀出。 “游弈军!” “杀敌!” 数百骑冲阵而来,皆是甲胄齐全铁枪在手。 “杀!” “吾乃常山赵苟,尔等受死!” “常山赵子龙在此!” “雁门张文远!候敌已久!” 几乎是同时,三声不同的通名之声接连响起! 请假条 小女儿高烧不退,现在还在医院,只能鸽一天了。 《三国:田里种出百万雄兵》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三国:田里种出百万雄兵》爱曲小说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87章 :碾压 “常山赵苟在此!” “常山赵子龙在此!” “雁门张文远!候敌已久!” 三声清越、雄浑、饱含杀伐之气的暴喝,如同三道惊雷。 细封部骑兵刚刚被赵苟部署的强弓劲弩狠狠咬了一口,正因前队伤亡导致的混乱而被迫减速调整,试图重整骑射阵型。 他们满以为汉军不过依仗着地利和弓弩之利,只要顶过这轮打击,凭借草原健儿的勇猛和速度,依旧可以冲破阻碍,直扑富庶的晋阳腹地。 然而,这三声暴喝,以及紧随其后的三支铁骑彻底粉碎了他们的幻想! 汉军出阵了! 一面 赵云率领的兹氏县精锐骑卒,人数虽仅百余,却皆是武备精良经验丰富的原骑营老卒。 他们紧跟白马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 赵云一马当先,胯下白色战马四蹄腾空,化作一道耀眼的白色闪电。 他手中那杆亮银枪,在暮色中舞动如龙!枪法精妙绝伦,快如电光石火!点,刺,挑,扫! 每一次枪尖闪烁,都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嚎! 他专挑胡骑阵型中看似稳固的节点下手,枪出如龙,直取百夫长,十夫长等基层头目!银枪过处,人仰马翻,竟无一合之将! “噗嗤!”一名正挥舞弯刀呼喝指挥的百夫长咽喉瞬间被洞穿,鲜血如箭飙射! “呃啊!”旁边一名举弓欲射的十夫长被枪杆横扫,胸骨碎裂,倒飞出去! 赵云的枪精准高效,冷酷无情! 他就像一柄最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割着草原骑兵的指挥神经。 他所过之处,胡骑的阵型核心瞬间瓦解,基层指挥系统陷入瘫痪! 其身后的百余骑卒紧随其后,人人悍勇,手中精铁打造的骑枪借助马速,轻易洞穿胡骑简陋的皮甲,洞穿血肉! 他们如同一道激流,狠狠凿入敌阵的侧翼,瞬间将其撕裂出一个巨大的缺口,并不断向纵深突进! 另一边。 几乎在赵云发动的同时,张辽率领的骑营精锐,也如同一群出笼的嗜血猛虎俯冲而下! 张辽的目标,赫然是草原骑兵队伍中段,那面最为显眼,迎风狂舞的细封部狼头大纛! “杀——!”张辽双目赤红,战意沸腾!他手中的斩马刀,刀身厚重,刃口闪烁着森冷的寒芒,此刻被他舞动得如同风车! 他根本不讲什么花哨的招式,只凭着一股沛然莫御的蛮力和气势! 刀锋过处,无论是试图格挡的弯刀,还是血肉之躯,甚至是马头,皆一刀两断!碎刃,残肢,破碎的马鞍,喷溅的鲜血…… “挡我者死!”张辽怒吼如雷! 滚烫的鲜血泼了他满头满脸,他却浑然不觉,眼中只有那面越来越近的狼头大纛! 他身后的骑卒亦是悍勇无比,他们配合着张辽,以锥形阵狠狠楔入胡骑中段,所向披靡! 试图阻拦他们的胡骑,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瞬间粉身碎骨! 正面赵苟见两路皆是杀出袍泽嘴角露笑。 手掌拂过额头,放下面甲身形沉稳挺枪向前。 “杀敌!” “杀!” 人数最多的一支骑兵入场。 从草原骑兵正面的侧方杀出。 一时间三面开花,打的草原骑兵瞬间茫然,几乎是不存在什么阵型了。 正面战线之中的军候司马们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他们挥动令旗指挥各部开始向前! “全军——!压上!” “咚!咚!咚!”沉闷而震撼的战鼓声陡然响起,如同敲响在每一个胡骑心头的丧钟! “杀!杀!杀!”早已蓄势待发的三千游弈军步卒,爆发出震天的怒吼! “长弓手!覆盖射击!目标狼旗所在!” 早已在高处调整好角度的强弩手和长弓手,再次展现了太原军械的绝对优势! 改良后的战弓射程远超胡骑的骑弓! 随着令旗挥动,又是一轮致命的箭雨,如同倾盆暴雨,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精准地覆盖向因三股骑兵冲击而陷入混乱的胡骑核心区域! “噗噗噗噗……!”密集的入肉声令人头皮发麻! 箭矢穿透皮袍,深深嵌入血肉!战马悲鸣着翻滚,骑士惨叫着栽落! 这一轮箭雨,比之前更加致命,因为目标更集中,胡骑更混乱!细封部最核心的战力,在游弈军恐怖的远程火力打击下,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成片倒下! “刀盾手!长矛手!突击!”军中司马军候拔出腰刀,身先士卒! “顶住!顶住!”一名胡骑千夫长声嘶力竭地呼喊,试图组织起一道防线。 然而,迎接他的是游弈军整齐如林,闪烁着寒光的矛尖!刀盾手则死死护住长矛手的侧翼,用坚固的蒙铁皮大盾顶住胡骑零星的冲击,锋利的长刀从盾牌缝隙中狠狠刺出! 噗嗤!噗嗤! 长矛洞穿皮甲,刺入战马和骑士的身体! 刀光闪烁斩断马蹄,劈开胸膛! 游弈军步卒的阵型紧密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以无可阻挡的气势向前推进! 任何试图顽抗的零星胡骑,都被这钢铁丛林瞬间绞碎! “顶住!向西北突围!快吹号!向西北!”细封目眦欲裂,苍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惶! 汉军完全不一样了,彻底不一样了,以往他们寇边只要不骚扰郡县汉军很少会正面跟他们对抗。 但是现在 他原以为并北草原的情景是汉军分化蚕食他们草原人的计策,这样的计策也表明了汉军不会太过强硬,该松的口子会松才是。 但现在他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不是汉军政策的怀柔之计,而更像是汉军暂时腾不出手的妥协之策! 他吼叫着,试图收拢残兵向相对薄弱的西北方向突围。 然而,晚了! 混乱如同瘟疫,已经吞噬了整支队伍。 恐惧压倒了贪婪,求生的本能取代了战斗的意志。 当看到东西两翼的精锐骑军如同砍瓜切菜般屠戮着自己的同伴,当看到那如同移动城墙般碾压过来的汉军步阵,当感受到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精准而致命的箭雨,大部分胡骑彻底崩溃了! “逃啊!” “天神啊救救我吧!” “让开!别挡路!” 哭喊声、惨叫声、绝望的咒骂声取代了战斗的呼号。 胡骑们再也不顾什么阵型,什么命令,只想逃离这里! 他们互相推搡,甚至为了争夺逃命的通道而拔刀相向! 细封在亲兵的死命护卫下,拼命向西北方向冲去。 他亲眼看到,一名试图阻止溃兵的百夫长,被自己人乱刀砍倒。 他看到,平日里最勇猛的几个部落勇士,此刻眼神涣散,只顾打马狂奔。 身后细封部落那面象征着荣耀的狼头大纛倒下。 旋即他听到了一声。 “夺旗者!雁门张文远!降者免死!” “降者免死!”周围一阵呼喝。 “完了…全完了…”细封心头一片冰凉,他知道西河草原完了。 不是说他的部落勇士倒在这里而导致的西河草原覆灭,而是在汉军既有怀柔之策又有铁骑如雷之下。 西河郡注定依然是汉军的西河郡。 逃、 快逃! 西河不能待了,去上郡不.去塞外! 他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个念头。 就在细封即将冲出包围圈的边缘时,一道冷冽的目光锁定了他! 是赵云! 他早已注意到这伙试图突围,装备相对精良的胡骑。 结合其位置和之前的情报,他立刻判断出,这极可能就是细封本人! “众将!随我上!截住那队胡酋!”赵云毫不犹豫,一夹马腹,如同离弦之箭,斜刺里杀出,精准地卡在了细封突围的路径上! “老狗!哪里走!”赵云手中骑枪如毒龙出洞,快如闪电! 一名挡在前面的亲兵咽喉瞬间被洞穿!他身后的几十名骑卒如同猛虎下山,狠狠撞入细封残存的护卫队中! 细封身边最后几十名忠心耿耿的亲兵,在汉军养精蓄锐的生力军面前,如同螳臂当车,瞬间被淹没!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保护头人!”一名浑身浴血的亲兵队长绝望地嘶吼着扑向赵云,试图为细封争取一线生机。 赵云眼神冰冷,手腕一抖,枪尖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轻易荡开对方的弯刀,随即顺势一刺,精准地刺入对方的心窝!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冷酷的精准。 细封看着最后的屏障倒下,看着那年轻汉将冰冷的目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猛地一鞭抽在坐骑臀上,战马吃痛,奋力前冲! 同时,他身边仅剩的两名亲兵也抱着必死的决心,狂吼着冲向赵云,试图用自己的生命为头人争取一线生机。 赵云骑枪左右连点,如同穿花蝴蝶,两名悍勇的亲兵几乎是同时捂着咽喉栽落马下! 但这一瞬间的阻隔,也让细封的战马冲出了几步! 赵云并未追击,而是闪电般摘下鞍旁强弓,张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弓开满月,箭似流星! “着!”一声冷喝。 “噗!”锋利的破甲锥箭,带着凄厉的尖啸,狠狠钉入了细封的后背! 巨大的力量差点将他摔飞出去! “呃啊——!”细封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剧痛瞬间淹没了他,眼前一黑。 “吾主治下岂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之地!” 赵云收起骑弓归于马鞍,手中长枪再现直指细封坠马之地。 “斩将者!常山赵子龙!” “彩!”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彻底沉入吕梁山脉巨大的阴影之中,黑暗开始笼罩大地。 战场上,无数燃烧的火把被点燃,将这片修罗场映照得如同白昼。 战斗的喧嚣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伤者的哀嚎,胜利者的呼喝,以及战马不安的嘶鸣。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内脏破裂的恶臭。 目之所及,尸横遍野。 破碎的旗帜,折断的兵器,倒毙的战马,残缺不全的尸骸……铺满了大陵城外的原野。 两千细封部精锐骑兵,除了极少数侥幸逃脱,几乎全军覆没! 游弈军的伤亡同样存在,但相比取得的辉煌战果,代价微乎其微。 他们以严整的军阵精良的装备,和高昂的士气打了一场近乎完美的歼灭战! 张辽提着卷刃的斩马刀,背着卷起的大纛策马来到了赵云身旁。 看着挂在赵云马鞍边上的那颗脑袋狠狠地啐了口唾沫。 “呸!我等还没想着去西河郡找你,你倒是敢先来找我们了!不知死活!” 赵云指挥着骑卒收拢着草原俘虏呵呵笑道。 “他还以为是王氏那些老家伙当家呢,以为不袭扰县城就没事了。” 赵苟也从远处打马过来了,正好听到了这句话。 “要不是主公不愿太原百姓背负更多,哪里还轮得到他入境!” “哈哈哈。”赵云张辽笑了起来。 “就是这个理。” “狗子,这次你可是头功啊,要不是你果断在城外拦截,我们想追上他们还得费一番功夫,你可得请吃酒才行!” 张辽用肩膀撞了一下赵苟。 后者拍了拍胸脯:“没问题!等三县城防完备,我亲自去找你们吃酒!” “那行,我可等着了啊。” 张辽嘿嘿一笑。 赵云同样也是乐呵着。 他们两收获也不小,一人斩将,一人夺旗,虽然成为将领后这样的功劳算不上有多大,但这样的经历却是为将者所追求的。 三人相视,疲惫的脸上都露出了畅快而充满信心的笑容。 这一战,不仅仅是击溃了一支来犯之敌,更是证明了自家主公整军经武的成果! “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清点战果!收敛阵亡兄弟!”赵苟的声音再次响起,恢复了为将者的沉稳。 “加强警戒,谨防溃兵或后续之敌!烽火不息,快马再报晋阳,西河郡细封部寇边之敌两千余,已被我游弈军三部于大陵城外击溃,斩首俘获无算,三县防线,稳如磐石!”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胜利的喜悦在士卒中传递,但无人懈怠。 火光映照着年轻士兵们疲惫却坚毅的脸庞,他们迅速投入到战后的工作中。 张辽赵云两人也在将斩获录于大陵县军法官后带人返回各自的驻扎县城。 细封部被灭不代表西河郡被收复,偌大个西河郡中还有无数支不尊教化的草原异族! 且让他们等着! 开了三天的针,这几天可能更新会拉胯一些。 第188章 :借调 夜色深沉,晋阳城头,象征紧急军情的赤色灯笼高悬,将守城士卒紧张的脸庞映照得一片通红。 城内的喧嚣早已沉寂,只余下更夫单调的梆子声和巡城兵马沉重的脚步声。 县衙内,灯火通明。 张显带着一身稍轻的硫磺味从门外走进,步伐稳重,脸色沉稳。 堂内众人见状齐齐躬身。 “使君!” “免了,各自安坐,文若。” “主公。” 荀彧近前递上急报,张显接过踏上台阶落座主位。 他之前还在匠作坊安装新型的开炼机,第一批硫化橡胶炼出以后开炼机的一些密闭结构也是能够进行替换使用了。 蒸汽室就更不用说了,用了硫化橡胶密闭以后可以让蒸汽室更加严丝合缝。 正弄到一半,就有快马过来告知他有紧急军情,所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来到了县衙。 打开急报快速浏览不过两三息他便看完了急报上的内容。 脸上依旧没有露出什么焦急的神色,他微微抬头:“赤灯可以下了,两千草原人而已,文远他们搞得定。” “可是.” 王烈一副忧心忡忡,他常居太原,对于草原人寇边的事不算陌生,以往哪次寇边不都得致使百姓流离失所一番。 有这么容易对付? 荀彧倒是明白得多他点了点头朝下吩咐:“去了赤灯,免得城内人心惶惶。” “诺。” 衙役拱手跑了出去。 荀彧这才看向自家主公:“主公,看来西河郡的草原人不如强阴那边的草原人安分。” “不够安分?”张显笑了笑。 “都是一样的,强阴的草原人听话是因为怕了,西河郡还没打断他们的骨头而已!” “这样吧文若。”他看向荀彧。 “主公。” “帮我拟书一封送往阴馆,问问丁刺史麾下的吕主簿有没有兴趣来西河跑跑马。” “主公这是要拉丁刺史下水?” “诶,读书人说人拉下水多难听,他丁原身为并州刺史,本应调度粮秣与我防患边事才是,都是公事都是公事啊文若。” 听着自家主公这般言语,荀彧也是不由的笑了起来,他拱手应道:“彧知晓,这便拟书。” 笑过几息后,张显也恢复了严肃的神情:“秋收还要几月才行,我等今年的目标重点不在边事而在流民与基建。” “奉先悍勇不输文远子龙,加之其本就是边将对草原人的习性比我们更加了解,有他来走一趟差不多也就能摸一摸西河郡的底了。” 王烈在一旁抚须凝眸一番:“使君英明。” 就在这时! “报——!!!” 一声疲惫却带着难以抑制激动的通传,由远及近! “大陵急报!大陵大捷!!”一名浑身浴血,甲胄残破的信使,几乎是滚鞍落马,踉跄着扑倒在堂门前,高高举起一份被汗水浸透的军报卷筒! “禀报主公,大陵大捷,张赵三位校尉据敌于大陵县外,阵斩颅首数百,俘虏过千!” “呈上来。”张显语气依旧沉稳,堂中几人面色变化却各不相同。 王烈惊讶,荀彧有些诧异。 小吏接过卷筒,飞速送入厅内。 张显一把扯开封泥,展开军报。 军报是赵苟亲笔,字迹略显潦草,但个人特点鲜明,一般读书人也写不出这样的字。 “主公钧鉴,西河细封部贼酋细封烈,率精骑两千余,于本日酉时末刻,悍然寇边,绕兹氏、平陶,直扑大陵! 职部依主公令,未据城死守,乃于城外预设阵地,依托工事,以强弓劲弩挫其锋锐! 幸赖天佑,子龙,文远二位将军率精骑及时来援,分袭敌之两翼!贼寇阵脚大乱之际,职部步卒主力并骑卒预备队,三面合击! 血战一个时辰,子龙将军阵斩贼酋细封,文远将军夺其大纛,斩首四百余级,俘获千三百余众,缴获战马两千匹! 我军壮烈一十七人,轻重伤者二百余数,三县防线稳如磐石!此战,赖主公运筹帷幄,将士用命,大获全胜! 职赵苟,赵云,张辽顿首再拜!” 放下战报,张显呵呵的笑了起来。 “我家狗儿也是能独当一面了,不错。” “来人,扶信者下去洗漱用食歇息。” “诺!” 几名衙役搀扶起前来传信的信者退下。 荀彧接过张显递给他的战报,看了好几眼这才递给了王烈。 两人相视一眼皆是有所惊讶。 荀彧惊讶的是战事会结束的这么快。 王烈则是惊讶草原人什么时候这么好打了。 后者抚须躬身:“使君,这战报.还请使君允老夫前往大陵三县宽抚将士与民夫。” “也好,我也正有此意。”张显看了眼王烈,知晓对方是担心有人假报了军情。 “不过今夜已晚,王公明日再起身吧,正好带去些肉食禽类以作嘉奖。” “诺!” 王烈躬身退下。 张显环视一圈正堂挥了挥手:“好了,战事已结诸位也退了吧。” “诺!” 原本被召集起来打算布置城防调度的一应官吏也躬身退下。 堂中便只剩下了张显跟荀彧两人。 后者拟书也落下最后几笔,吹了吹墨迹荀彧出言道:“主公这段时日对于政务却是松懈了。” “这不有文若在嘛,你办事我素来放心。” “可这也不能长久啊。” 张显略微的嬉皮笑脸:“知晓啦知晓啦,就快了,匠作坊的新物件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制作流程与手艺,要不了十来天差不多就能完善,之后我便帮着文若是了。” 荀彧一脸的无奈。 不过也是好奇自己主公这些天究竟在忙些什么东西,于是他问道。 “主公弄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如此紧要吗?” 张显微微点头:“确实挺重要的,往近的说如果弄的好那今后咱们治下的农田用水,资源运输都能增强不少。” “往远一点.”他目光里闪烁着几分光彩,但却没有说出口来。 因为有些骇人听闻了。 蒸汽机! 如果弄出了蒸汽机那就等于东汉要提前进入一个新的时代。 火车头,铁路,先不说对于权力的增强会有多少,光是用来运粮就足矣减少畜力运输损耗的好几成。 轮船动力改进,以风帆人力驱动的船运也将得到改天换地的变化,逆流而上,无风航行。 还有生产力的解放,虽然肯定还是跟后世比不了,但一些蒸汽动力机械的出现也能大幅度减轻一些工种的工作强度。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有点远,虽然自己脑袋里已经有了一款蒸汽机的制作播片,但这是适用在硫化橡胶配套上的,想普适其他项目还得不断改进才行。 “主公怎么不说了?”荀彧不解的问道。 张显摇了摇头:“想得太远了。” “文若,你再帮我拟书一封,以是匈奴中郎将的名义征辟郭嘉为军师从史,让他从强阴回来去大陵县那边。” “主公要正式征辟奉孝了?” 张显点头:“好几个月了他在志才那儿学的也够多了,是马是驴总归是要遛一遛的。” “正好子龙他们那边少个军师,就让他去吧。” 荀彧抿嘴一笑颔首:“诺。” 雁门郡,阴馆城。 此地虽为并州州治所在,但自丁原上任以来,却始终笼罩在晋阳那位使匈奴中郎将张显的巨大阴影之下。 城垣略显破败,街道远不及晋阳繁华,连带着刺史府也透着一股子陈旧与压抑。 刺史府内堂,丁原正伏案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文书,眉头紧锁。 他年约四五旬,面容方正,颌下短须修剪得一丝不苟,眼神中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却也难掩一丝挥之不去的郁结。 案头油灯昏黄,映照着他鬓角新添的几缕霜色。 这些文书,大多是雁门郡内琐碎的民政,或是请求州府调拨粮秣以应边患的呈报。 真正的军权,财权,早已被晋阳牢牢掌控,他这个刺史,更像是个被架空的管家。 “唉……”丁原放下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并州九郡,他能实际掌控的,唯有这雁门一隅,还要时刻提防塞外鲜卑的袭扰。 张子旭……张子旭……这个名字如同巨石,压在他心头。 对方以雷霆手段升任使匈奴中郎将,而后肃清太原王氏,掌控太原,兵锋之盛,连西河,定襄的胡虏都不敢轻易南下。 更遑论其麾下赵云,黄忠,张辽等将,皆是当世虎贲。 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州刺史,如今在张显面前,却不得不处处陪着小心。 “使君。”心腹主簿丁田轻步入内,低声道。 “晋阳张中郎遣使送来书信。”他双手捧上一封火漆封缄的信函。 丁原眼神一凝,接过信函。 晋阳来信,绝无小事,他迅速拆开拿出布帛其上字迹优雅风骨。 但信的内容却没有丝毫的优雅风骨可言。 “……原闻吕主簿弓马娴熟,熟知边情,有万夫不当之勇,今西河不靖,特恳请丁使君暂借吕主簿一用,率雁门精骑数百,赴西河巡弋,以壮声威,震慑宵小。 事毕即返,必不负使君割爱,此乃为国分忧,亦为并州安宁计,望使君体察允准……” “啪!” 丁原的手猛地拍在案几上,震得笔架墨砚一阵乱跳!他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张子旭!欺人太甚!”丁原咬牙切齿,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愤怒与屈辱。 吕布,吕奉先!那是他丁原手中最后一张能拿得出手的王牌,是震慑雁门内外,维系他刺史最后一点尊严的倚仗! 这张显,竟然如此赤裸裸地伸手来要人! 什么暂借,什么为国分忧,冠冕堂皇之下,分明是试探他丁原的底线,是要将他最后一点兵权也抽走!让他彻底沦为晋阳的附庸! “使君息怒!”丁田吓了一跳,连忙劝道。 “张中郎势大,兵精粮足,更有天子节钺在身,专司北疆胡事,他以此名义借调吕主簿,若公然拒绝,恐……恐授人以柄啊!” 丁田的话很委婉,但意思很明白,硬抗,肯定是抗不过的。 张显有足够的实力和借口收拾不听话的人。 丁原死死攥着信纸,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何尝不知丁田所言是实?张显的使者就在外面等着回信,这封信与其说是请求,不如说是最后通牒。 拒绝?张显完全可以扣他一个不顾大局,坐视边患的帽子,甚至以此为借口,进一步压缩他在雁门的空间。 同意?这口窝囊气实在难以下咽!而且吕布此去,还能回来吗? 自从上次吕布去了趟虑虒县回来以后,他就知道自己这义子早就是人家的形状了! 堂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丁原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他目光死死盯着信函末尾那“张显顿首”四个字,仿佛要将其灼穿。 良久,丁原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无奈取代。 他颓然坐回椅中,仿佛瞬间被抽干了力气。 争?拿什么争?张显之手,晋阳匠作营日以继夜打造精良军械,粮秣充足,民心归附……而他丁原,困守孤城,兵不过数千,将仅吕布一人可称骁勇,这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去……唤奉先来。”丁原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浓浓的倦意。 “诺。”丁田松了口气,连忙退下。 不多时,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踏入堂中,仿佛瞬间让略显昏暗的厅堂都亮堂了几分。 来人正是吕布!半年多不见他更加的沉稳了,体魄也更雄健如同狮虎,面容棱角分明,鼻梁高挺,一双剑眉斜飞入鬓,眼神锐利如鹰隼。 他并未着甲,只穿一身玄色劲装,腰悬长剑。 “义父。” “奉先。”丁原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他将信函推向吕布。 “晋阳张中郎来信,言西河郡有胡虏异动,欲借调你率部前往巡弋,以壮声威,你……意下如何?” 丁原特意加重了借调二字,目光紧紧锁住吕布的脸,试图从中捕捉一丝情绪。 吕布接过信函,快速浏览。 他看得极快,脸上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只是当看到吕主簿弓马娴熟,熟知边情,有万夫不当之勇时,他那坚毅的面庞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布愿往!” 第189章 :虓虎吕布 晋阳。 张显听着亲卫详细汇报阴馆之行的经过,嘴角勾起一抹一切尽在掌握的弧度。 “丁建阳终究是识时务的。”张显端起茶盏,轻啜一口。 对着一旁的荀彧道。 “他明知这是釜底抽薪,却不敢不从,最先他借我之手压下了吕布在他部曲中的威望收拢了兵权。 又以文官之职掣肘,奉先这人性子里多的是桀骜难驯,继续留在丁原身边被这么压着,迟早也会心生怨念。 不如眼下借来一用,并州虓(xiao)虎终究是要用血去灌养的。” 荀彧颔首。 “主公英明,吕布九原骁勇之名不差,若能收服,则如虎添翼,然其心性,也确需谨慎。” 张显抬了抬手:“无妨,这般性子的人以力折服以心待之即可,恰巧这两样我都有。” “给子龙他们去信,言明吕布将至,虽归其节制,但私下里也要点一点,吕布是头猛虎,用得好可伤敌,用不好亦能噬主。 令其既要借其勇力,更要留心约束,不可使其骄纵跋扈,坏了西河大局。 尤其要留意他与文远之间,文远少年气盛,吕布心高气傲,莫要起了冲突。” “彧明白。”荀彧记下要点。 “另外。”张显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吕布此去,西河残存的那些顽固部落正好是磨刀石,告诉子龙他们,让吕布放手去打!打得越狠越好!杀得越多,剩下的才会越怕! 杀出来的威名,比一万句安抚都管用!也正好让吕布这头虓虎,把血性撒在西河草原上,省得他有力无处使,憋出毛病来。” “诺!”荀彧应道。 数日后,吕布率高顺,魏续,宋宪几人领亲兵二百,一人双马,直奔晋阳而来。 手中原先的铁枪也已经换成了如同张显手中一致的双牙戟,只不过他的双牙戟还不到六斤重,比不了张显数十斤重的大戟。 大陵县。 赵苟接到了张显的密信和即将到来的吕布通报。 他放下信件,走到窗边,望着城外正在热火朝天进行的屯田和筑城景象,眉头微锁。 “吕奉先……”赵苟低声自语。 对于这位在并州边军中小有名气的猛将,他自然有所耳闻。 不只是听过也是见过,说起来先前已是见过两面了,第一次是在阴馆,那时自家显哥还是虑虒县令受刺史诏前去拜见。 那时显哥就跟这吕布打了一场,一招就被拿下,武力也就那样。 第二次则是在虑虒县中,自家显哥以一敌三这吕布也照样敌不过。 “赵尉。”副将有些担忧道。 “听闻那吕布性情倨傲,此番前来怕是难服管束,若其仗勇逞强,不听号令,坏了将军的方略……” 赵苟转过身,脸上已恢复沉稳:“无妨。” “太原可不是雁门,我等也不是摆设,他敢撒野主公有的是法子治他!” 他顿了顿,下令道:“传令下去,吕布将军乃丁刺史麾下大将,奉主公令前来助战,务必以礼相待。 为其部安排靠近校场,便于出击的营区,粮秣补给按最高标准供给。 另外,各营各部,加强操练,军容军务不得懈怠!” “诺!”副将心领神会。 以礼相待是规矩,展示肌肉是底气!也要让吕布看看,他们游弈军的样子! 四日后,吕布率军抵达太原。 张显亲自迎接不可谓不重视。 城门外,吕布看见张显影子的时候就翻下了马背,不仅是他,连同高顺等人以及两百亲兵也都是翻身下马半跪行礼。 “我等拜见张中郎!” “哈哈哈,奉先来啦,我可是盼你许久了,走走走,先跟我进城痛饮一番才是!” 墨影快跑了两步来到众将身前,张显下马搀扶起了吕布大声笑道。 吕布面有动容,心下对张显知遇之恩更重。 要不是张中郎征调他说不定还得在文官之列蹉跎许久。 他定声道:“张中郎知遇之恩布难报之,眼下西河草原人狼子野心,中郎征调布,布岂能饮酒作乐!” “还请中郎许布即刻前往大陵县,布及同袍愿为中郎扫清西河之患!” 张显眼底露出几抹满意,他点了点头拍了拍吕布的手:“奉先有心了,此去西河奉先也要好好顾着自己,莫要以身犯险才是。” “来人呐!吕将军不愿进城快去将我给吕将军以及众将准备的东西拿过来!” “诺!” 身后卫兵拱手跑进了晋阳城中。 张显继续拉着吕布闲聊着,也慰问着高顺等人以及一众兵卒。 “奉先呐,西河郡失守已久,我陈兵大陵三县为的就是等粮草丰盈之日收复西河,尔等去了定要体现我汉家儿郎的气概!” “谨遵中郎之命!” 一众雁门精骑沉声应道,县门后一阵脚步声也随之传来。 一列板车快速而来,车板上归置的都是精铁打造的武器还有揉制极好的镶铁甲胄。 张显见东西送来了,他笑着对吕布说道:“走,奉先看看我为你准备的精甲!” 说着,他就打开了板车前头的一口箱子,一打开里面就是一抹乌光闪烁,甲片一圈一圈的堆叠着,当张显拎起中心的两条肩甲带后这套甲胄就被拉直了。 样式跟他自己重甲的样式十分相似都是步人甲的款式,不过比起他的那套重甲,这套甲没有内衬,甲片跟甲片都是靠皮绳连接编制而成的。 重量减轻了许多。 吕布一看到它瞬间两眼就亮了,何止是他,在场所有的军伍之人的眼睛都是亮堂的。 这甲的工艺极佳,每一片甲片都是格外的规整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皮绳跟甲片颜色完全一致,若是不细看就好似这套甲完全就是被无形之力拉扯拼接而成的。 箱子里除了甲还有其他的东西,头盔,手铠臂铠皆有。 张显拎着步人甲递给了吕布:“这甲可合乎奉先心意?” 吕布此刻哪里还说得出其他话,他神色略显激动的抱拳躬身:“中郎恩义!布以死相报!” “奉先满意就好。” 张显乐呵的说道,又看向高顺几人:“伯平来,这几套甲是给你们的。” 他招呼高顺魏续宋宪几人。 三人近前拱手。 他打开三口箱子,三套做工同样精良的扎甲被他给一一拿了出来递给了几人。 “此去西河望诸位好生辅佐奉先,功成之日我亲自为尔等庆功!” “为中郎效死!” 高顺三人半跪而礼,心怀激动的恭敬接过甲胄。 都是从伍之人,甲好不好他们还能不清楚吗。 这几套甲虽然不如自家将军的那般夺目,但也绝不是滥竽充数的玩意,这内衬,这甲片,这做工,哪哪都是顶好。 武将有这么一套甲在那完全可以说是有了第二条命! 也难怪他们情难自禁了。 “另外车上这些也是给奉先亲兵准备的,兵刃甲胄皆是我晋阳匠作大师所出。” “诸位!我张显素来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希望诸位此次前往西河遵从号令,有令出,无令止!” “诺!” 二百兵卒连同吕布高顺等人皆是拱手应是。 他们看向张显的眼神里充满了信服,如此主帅也难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掌控了半个并州! 此为雄主矣! 两日后,吕布率军抵达大陵城外。 赵苟以及一干军司马出城相迎。 吕布端坐于马上,看着眼前这座迅速恢复着生机的城池。 游弈军的精气神,远非阴馆兵可比!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自信严整,和隐隐透出的锋芒,让他这位沙场宿将也暗自心惊。 “吕将军远道而来,一路辛苦!苟奉主公令,在此恭候将军!”赵苟率先抱拳,声音沉稳有力。 吕布翻身下马,动作矫健利落,他抱拳还礼:“赵将军客气!布奉丁使君与张中郎之命前来,听候校尉调遣!” 他声音洪亮,并无赵苟预料中的咄咄逼人之意。 赵苟心下轻松一口气。 简单的寒暄过后他侧身让开道路:“吕将军,请入城!营房已备好,待将军安顿完毕,我们再详议军情,西河残敌未清,正需将军这柄利剑,斩尽一切不臣!” 吕布眼中精光一闪昂首阔步,在赵苟的陪同下,踏入大陵城门。 他身后的精骑,也带着几分好奇,跟随着进入这座热闹的新城。 吕布一行人被安置在大陵城西新辟的营区,紧邻校场,位置便利。 营房虽是新筑,却坚固整洁,粮秣堆积如山,供给充足,远超在阴馆时的待遇。 高顺,魏续,宋宪等人看着崭新的营盘和堆积的精良物资,心中那点因背井离乡而产生的忐忑消散了不少,对张显的厚待更添感激。 吕布则更关注那些配发的晋阳匠作营出品的武器甲胄。 他带来的亲兵换上了新打造的长刀和蒙皮盾牌,部分还配发了新式的臂张弩,威力射程远超他们以往所用。 而他本人,则珍而重之地穿上了张显所赐的那套乌沉的步人甲。 甲叶贴合,活动自如,防护力却远超他之前的鱼鳞甲。 当他顶盔贯甲,手持那杆特意加重打造的双牙戟出现在营中时,二百精骑无不投来敬畏的目光。 “好甲!好戟!”吕布活动了一下筋骨,感受着甲胄带来的安全感与力量感,心中豪气顿生。 张中郎待他,确实不薄! 次日,校尉府三校军议。 赵云端坐主位,赵苟,张辽分列左右,吕布则坐在赵苟下首第一位,高顺等人立于其后。 墙上挂着大幅的西河郡舆图,山川河流,部落草场标注清晰。 “吕将军。”赵云声音沉稳,开门见山。 “西河郡东南,经我部前番阻敌,大部已定,然细封部虽灭,其散兵游勇及部分冥顽不灵的小部落,仍贼心不死,时常抵近侦查。 此乃心腹之患,一日不除,西河一日难安。” 他指向舆图上吕梁山蜿蜒曲折的庞大阴影:“吕梁山,乃隔绝太原与西河之天然屏障,然山势虽险,却非无路可通。 细封部前番寇边,便是寻得了一条我等未知之隐秘通道,方能绕过兹氏,直扑大陵,此通道若不掌握在我等之手,终是隐患!” 吕布目光锐利地盯着舆图,闻言抱拳道:“赵校尉所言极是!布在九原,雁门多年,深知胡虏习性。 其藏匿山林,惯于寻幽探秘,必有我等未知之小径,布请命,率本部精骑,深入吕梁山西麓,一则清剿残敌,二则搜寻并封锁所有可通人马的隐秘隘口!布愿立军令状,不肃清残敌,不探明通道,绝不回师!” 赵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吕布主动请缨,正合他意。 他拱手:“吕将军勇略兼备,熟知胡情,此任确为最佳人选,云之骑营,可分出一部,为吕将军前驱哨探,亦可策应。” 张辽浓眉一扬,带着几分跃跃欲试:“吕将军神勇,区区残寇自不在话下!辽之骑营亦可抽调精锐,与吕将军协同进剿,定让那些杂胡插翅难逃!” 吕布感受到两人的真心实意,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 这张中郎治下军卒当真是砥砺一心。 他微微颔首,傲然道:“些许残匪,何须劳动二位将军?布率本部足矣! 至于策应,待布寻到贼巢,自会以烽火为号!” 赵云略一沉吟,拍板道:“好!既如此,便依吕将军所请!吕将军率本部二百精骑,即日出发,深入吕梁山西麓,清剿残敌,搜寻秘径! 我部会遣三十骑营精锐,由老成干练之军侯率领,专司哨探,为吕将军耳目! 文远,你部扼守平陶要冲,严密监视山外动向,随时准备接应!阿苟坐镇大陵,统筹全局,保障粮秣军需!” “诺!”四人齐声领命。 吕梁山西麓,山高林密,沟壑纵横。 这里远离河谷草场,气候更为恶劣,生存环境艰苦。 吕布率领二百精骑,如同出笼的猛虎,一头扎进了莽莽群山。 他并未像寻常将领那样步步为营,而是充分发挥了其边军宿将的经验和敏锐的战场嗅觉。 他极其善于从细微处捕捉踪迹。 被踩踏异常的草丛,熄灭不久尚有温度的灰烬,被啃食过的兽骨摆放方式,甚至风中飘来的若有若无的牲畜膻味和炊烟气息,都成了他锁定目标的线索。 他麾下骑兵,多是九原,五原边塞的老卒,同样精于此道。 在赵云派出的骑营哨探指引下,吕布军如同精准的猎犬,总能找到那些自以为藏匿得天衣无缝的胡匪营地。 第190章 :封堵 凛冽的山风卷过吕梁山西麓嶙峋的峰峦。 吕布勒住张显给他的火红战马。 乌沉沉的步人甲在稀薄的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缓缓扫过前方一片看似寻常的向阳坡地。 高顺,魏续,宋宪及数名精悍亲兵肃立左右,身后是警惕扫视四周的二百狼骑。 “将军?”高顺低声询问,他面容沉毅,眼神专注。 吕布没有回答,翻身下马。 他走到坡地边缘,蹲下身,伸出覆着铁护指的手,轻轻拨开几丛半枯的野草。 下方,几株草茎呈现不自然的倒伏状,边缘被踩得稀烂,与周围风吹的痕迹截然不同。 他捻起一小撮泥土,在指尖搓开,凑近鼻端一丝极淡的混合着羊膻与汗臭的异味尚未完全消散。 “七人以上,半日内经过,有羊。”吕布的声音冰冷。 他抬头,目光投向坡地对面一片茂密的栎树林:“风从那边来,有烟味,湿木头烧的,刚熄不久。” 魏续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像一头嗅到血腥的狐狸:“嘿,藏得够深啊!” “宋宪!”吕布低喝。 “末将在!”宋宪应声出列,他身形魁梧不输吕布。 “带一队人,沿此痕迹,摸清林子边缘,别打草惊蛇。 高顺,你带人散开两侧,占据制高点,弓弩准备。” “诺!”两人领命而去,动作迅捷无声。 高顺率领着一批老卒立刻散入两侧山石灌木中,强弩上弦,箭头在阴影中泛着幽光。 不多时,一名游弈军骑营的哨探如同灵猿般从山侧翼滑下,压低声音回报:“将军,林子里有动静,约二十余顶破毡帐,依着山壁,有简易路障,暗哨三个,已摸清位置。” 吕布眼中寒芒一闪,翻身上马,那杆双牙戟已握在手中:“魏续,带你的人,解决暗哨,动静小点。” “瞧好吧!”魏续狞笑一声,点了十几个身手最矫健,惯于山地潜行的悍卒,如同鬼魅般消失在林间阴影里。 片刻之后,林中传来几声极其轻微如同夜枭被扼住喉咙般的短促闷响。 随即,魏续的身影在林边一闪,做了个手势。 “杀!”吕布一声低吼,如同闷雷炸响!战马四蹄腾空,化作一道赤色的闪电,率先撞入林中! 火红战马视山地如无物,左突右冲的便带着吕布杀到了营中。 双牙戟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横扫而出!简易的拒马如同纸糊般碎裂,两名闻声刚冲出帐篷的胡匪,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被沛然莫御的巨力拦腰斩断!鲜血内脏泼洒一地! 吕布毫不停留,战马在狭小的营地内左冲右突,双牙戟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蓬血雨。 他所学皆是张显教与他的招式,简单,粗暴。 劈,扫,砸,刺,全是战场最实用,最致命的动作,配合战马惊人的速度和爆发力,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断臂残肢横飞! 草原人营地核心瞬间被搅得天翻地覆! “狼骑!杀!”高顺沉稳的吼声响起。 他并未像吕布那般突前,而是率领主力骑兵以步战,狠狠砸入混乱的敌阵! 刀光闪烁,将试图集结或逃窜的匪徒无情碾碎。 宋宪则率领一队人马,如同狂暴的野牛,专门冲击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帐篷和角落,长矛攒刺,短刀劈砍,确保不留死角。 战斗爆发得突然,结束得也极其迅速。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个小型匪巢已化为残垣。 除了吕布特意吩咐留下的两个面如土色瘫软在地的活口外,其余二十余名匪徒尽数伏诛。 吕布勒住暴躁的心爱战马,双牙戟斜指地面,鲜血顺着戟刃滴落。 他看都没看满地的尸体,目光落在被高顺手下押过来的俘虏身上。 “问!”吕布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精通胡语的斥候上前,开始厉声喝问。 起初两个俘虏还梗着脖子,眼中充满仇恨。 吕布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魏续手下两名老卒立刻上前,手法熟练而冷酷,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和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声。 其中一个俘虏很快昏死过去。 另一个看着同伴的惨状,精神彻底崩溃,涕泪横流,用变了调的胡语嚎叫着:“我说!我说!往西北走三十里,翻过垭口,还有个鹰巢寨! 头领是细封烈的远房侄子!还有……还有西南野猪谷里藏着他们抢来的盐和皮子!我知道小路!饶命!饶命啊!” 吕布面无表情地听完斥候的转述,对魏续道:“带两个人,押着他,去野猪谷起赃,若有诈,你知道该怎么办。” 魏续嘿嘿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将军放心,保管让他后悔爹妈把他生出来!” 他揪起那瘫软的俘虏,如同拖死狗般拽走了。 “宋宪,带人清理此地,尸首堆起来烧了,有用的东西带走。”吕布下令。 “诺!”宋宪大声应命,立刻指挥手下行动起来,动作麻利。 吕布则走到崖边,看着斥候根据俘虏口供指出的垭口方向。 那垭口在两座陡峭山峰之间,仅容两马并行,地势险恶。 “伯平,那地如何?” 高顺早已在观察地形,闻言沉声道:“将军,那垭口险要,有一夫当关之利,强攻伤亡必大。 但两侧山崖虽陡,并非不可攀,我部可为死士,趁夜以绳索攀援而上,由上而下突袭,打开隘口。” 吕布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此事交你,领五十最精锐的陷阵老卒,今夜动手。 拿下垭口后,燃火为号,我亲率部将掩杀!” “末将领命!” 高顺抱拳,眼中满是坚定。 接下来的日子,吕梁山西麓的群山之中,上演了一场场精准老练的猎杀。 当日,野猪谷。 魏续押着俘虏,果然找到了一条极其隐秘的兽径。 兽径直通谷内,那里有十几个匪徒看守着堆积的盐袋和皮货。 魏续没有强攻,而是让俘虏上前喊话诈降,趁守匪开门查看之际,埋伏的精锐暴起突袭,瞬间解决战斗,缴获颇丰。 当日夜,鹰巢寨。 高顺不负众望,率五十死士如同壁虎般在黑夜中攀上绝壁,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垭口上方寥寥无几的哨兵,打开了关门。 燃火为号后,吕布亲率精卒如洪流般涌入,正在睡梦中的鹰巢寨匪徒皆是猝不及防。 吕布铁戟所向,几无一合之敌,寨主细封烈的侄子被宋宪一矛钉死在帐篷柱上。 此寨较大,有近百匪徒,除少数跳崖赌命逃窜者外,余者尽灭。 第二日,吕布等人一路巡视发现一处利用天然溶洞构筑的据点,洞口狭窄,内有曲折水道。 吕布命人堵住其他小出口,只留主洞口。 魏续献计,收集大量湿柴枯草,混合硫磺等引火之物,在洞口点燃,以皮囊鼓风,将浓烟灌入洞中。 洞内匪徒被熏得涕泪横流,鬼哭狼嚎,最终忍受不住,争先恐后冲出洞口,被守在外围的高顺弓弩手和宋宪的刀盾手屠戮殆尽。 第四日,一处位于山间小平原的较大部落,虽非纯匪,但屡次袭击归附汉廷的小部落,劫掠商队,态度顽固。 吕布率军突至,没有劝降,直接发动冲锋。 他亲率一百锋矢,凿穿部落外围简陋的木栅和慌乱集结的骑手。 高顺指挥余者以做步卒列阵推进,强弩攒射压制。 魏续和宋宪各率一队精骑左右包抄,截杀溃逃者。 战场几乎是毫无悬念的碾压,部落青壮几乎被屠戮一空,妇孺老弱被俘,作为苦役押回。 第九日,无名隘口。 吕布驻马于一处刚刚被发现的隐秘山径出口。 这条小路蜿蜒于两座陡峰之间的狭窄缝隙,仅容一人一马小心通过,出口外便是相对平缓,通往太原方向的谷地。 “就是这里了,在舆图上标记然后堵上。”吕布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冰冷的杀伐之气。 九天,大小六七个据点灰飞烟灭,数条秘径被发现,他的效率不可谓不高,在雁门当了快大半年的文官,这九天可是让他找回到了曾经的舒爽。 杀敌,杀敌,还是杀敌! 高顺拱手领命,而后指挥着士兵们砍伐巨大的松木,横亘在隘口最狭窄处,层层迭迭,形成一道坚固的木墙。 木墙缝隙间填塞碎石,木墙后方,用石块垒砌了一个简易的烽燧台,两名眼神锐利的老卒带着强弩和烽火燃料暂时驻守其上。 这九天他们发现的好几条径道都是如此处理,记录舆图之上,就地取材封堵,然后建造烽燧。 这些径道对于大军几乎没有太多的实质性用处,太小太窄太难走,人能过,但大规模的粮草根本无法运输,也就是草原人这种不需要太多的粮食等进了汉地就开始抢的作战方式适合走这种路。 若是让汉军走这样的路除非是用作奇兵,否则还真没太大的用处, 主要是草原人跟汉人的定居形式不同,汉人以城为中心固定久留一地,而草原人则是要追逐水草牧场。 所以草原人进来是必定能找到汉人所在的,但汉军出去以后却不一定能找到草原人。 这也是为什么无论过去多少年草原始终都会成为汉地大患的原因。 因为根本没办法彻底除根。 高顺带人将谷口封堵后。 魏续也带着人在隘口内外布置陷阱。 简易的陷马坑,落穴陷阱,落石陷阱花样百出。 最后检查了一遍封锁,魏续拍掉手上的泥土,走到吕布马前:“将军,堵死了!别说马,兔子钻过去都费劲!” 吕布看着眼前被封死的秘径,又回头望了望身后苍茫的吕梁山西麓群山。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和焦糊味。 他微微颔首,嘴角露出了几抹笑容:“走,我等回营,这几日都累了,等回了大陵我向中郎请功让大家饮宴一番!之后咱们再来!” “哦!” 山林里响起一阵呼喝欢笑之声。 在回到大陵县大营后,吕布当日就表奏了赵苟。 赵苟也不含糊,当天也是将战果急传回了晋阳。 九日时间,不仅是吕梁山有变化,大陵三县也多了许多变化。 防御工事愈发的完善了,人也逐渐的多了不少。 有汾水,文水,原公水三条水系,又临靠昭余泽,大陵,平陶两县本就是西河郡最适合屯田所在,所以晋阳方面也在逐渐安排流民过来。 如今大陵县民已有两千之数,不过毕竟是战事多发之地,所以让他们过来的安家费就是户田百亩,两年免税,提供一套农具,鸡鸭双五,盐三斤,布五尺。 即便是这样,敢过来大陵三县的流民也都是极少数,本就是因为战火逃难的,他们自然也不愿意在走进战火之中了。 表功的册子沿着驿站一路飞驰,只用了不到半日便从大陵飞抵了晋阳。 县衙内,张显正与荀彧,以及刚从强阴赶回述职的郭嘉商议着秋收以及后续的流民安置与水利修缮事宜。 一名县衙衙役大步快跑了进来,双手奉上一个封着火漆,沾染着些许尘土气息的皮筒:“主公,大陵战报!赵将军呈送!” 张显停下话语,接过皮筒,动作利落地拆开封泥,抽出里面的纸张。 他目光快速扫过。 “布率部深入吕梁山麓,循迹索敌,拔除大小匪巢七处…… 不服招抚之部落青壮斩首计三百七十余级,俘获妇孺苦役一百五十口,缴获盐三百斤,皮货八百张,马百余匹、牛羊若干…… 探查并封堵秘径数条,择险要处修筑烽燧哨卡五座…… 用时九日,所部伤亡轻微,仅十余人轻伤…… 吕布顿首再拜。” 张显看完,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赞许笑容。 他将纸张递给了荀彧。 而后朗声道:“不错,奉先果然不负虓虎之名!不过九日战果颇丰。” 荀彧和郭嘉也迅速浏览了军报。 荀彧抚须点头:“吕将军行事果决,用兵狠辣,确是难得的将才。” 郭嘉则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九日扫平七寨,这吕奉先的性子,怕是憋坏了,把在西麓当成了撒欢的猎场了。 不过,此等霹雳手段,正合当前西河局势,杀得越狠,剩下的才越知道怕。” “哈哈,奉孝此言甚是!” 张显心情大好,对一衙役吩咐道:“去一趟农牧区,告诉管事的备酒百斤肉千斤往大陵送去,这是我给奉先的嘉奖!” “诺!” 第191章 :又来 安排了衙役前往家园农牧区域去调取物资,张显的目光落回到了郭嘉的身上。 他微微颔首:“奉孝,等物资车备齐你便一同前往大陵坐镇吧。” “西河郡的可收可不收,但草原人的存在终究是个隐患,你的职责便是将强阴的模式在西河郡展开。” “待奉先子龙他们杀怕了草原人后,以羊逐步吞食他们,将其教化收服,若收服不了.” “杀了捆了,并州百业待兴,路要修,山要挖,我们也缺不少干危险活的劳力。” 郭嘉嘴角勾起吐出一口酒气:“主公放心,下臣定将那些胡人的脊梁骨敲断!” “嗯。” “文若,我等继续,三月以来涌入并州的冀州流民已经接近三十万了,照苇泽关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起码还有数十万会从井径口过来。” “各县如何分配,新县选址,物资调度这些都是摆在案头上最为紧要的事情。” “官吏的数量也已经不够,游弈新立,基层军官无法继续抽调,甲虒军同样如此,大量的新兵补充军官也无法调动。” 张显铺开桌案前的公文册子一边批改一边说着。 旁边的荀彧也是如此。 他轻轻点头:“主公所言彧也知晓,几十万的人口涌入势必稀释了官吏的数量,这也无可避免。” “军中扫盲速度最快,现下无法调动那就只能从郡学以及县学学子中择优选取了。” “得益于去岁主公的政令,今年开春前就有大量的寒门学子以及黔首入学,再加之各地扫盲夜校,想来也是可以抽调出几千乃至上万的官吏出来。” “但彧担心的一点就是,不过六月的时间,这些人能担得起大任吗?” 郭嘉在一旁听着,也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又非让他们主理一县之地,无非是让他们充当一下书吏,典吏而已,人都是练出来的,只要识字,不,哪怕不识字其实也能干这些活,无非就是麻烦了些而已。” 张显微微点头笑了起来:“奉孝说的倒也在理,人才终究是历练出来的,前期出点岔子很正常,哪怕是饱读诗书的世家子初次理政也不可能一帆风顺。” “又不是人人都有文若,奉孝之才,若真是能从这些人中发现几个能比得上尔等十之其一的存在,那反而是好事了。” “文若,就这么办吧,让元方再开考学择优录取吏员后补,人数暂定六千人。” “唯。” 荀彧停笔拱手应下。 “六千.”张显笔依旧没停,嘴里砸吧了几下叹息一声。 “唉,也就是时间不够,若是有个一两月的缓冲,吏员的质量说不定还能好上不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主公的速度太快了,县令,中郎将,别人几代人都走不完的路,主公只用了一年时间,还将整个太原执掌,这般速度如今还能拿的出手一批亲手栽培的官吏出来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事了。” 郭嘉撇了撇嘴调笑道,对于自家主公这有些炫耀的叙事他都有些想要跳脚了。 谁家好人两年时间能弄出这么多的东西来的。 张显想了想也是,于是轻轻摇了摇头:“唉,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好好歇一阵啊。” 另一边。 晋阳城一条僻静的茶肆二楼雅间内,两双老谋深算的眼睛也在为同一件事“操心”。 王烈抿了口粗茶,看着对面一身劲装却刻意压低了斗笠的童渊,低声道:“童老,你可是使君如今至亲般的存在,他这子嗣之事你可得多操心才是啊。” 童渊微微点头:“子旭的事老朽自然也是急得很,要不然也不会王兄一说我就来了。” 王烈放下茶碗,声音带着一分急切:“使君如今作用虽只坐拥一郡之地,但声望却已是覆盖一州,这立嗣之事至关重要! 并州初定百业待兴,流民数十万,北胡眈眈!之前老朽帮着张罗来了马家,但这马姑娘也是,心思全用在了匠作之上,使君也是个木头,天天就是公务公务,明明在匠作坊待了将近个把月却不见他们有什么交流,你说这是什么事!” 童渊叹了口气。 来了并州后他也知晓了一些并州的事。 他沉声。 “马家丫头心性质朴,其父其弟皆有大才,对子旭来说十分重要,我这徒儿别看他别的不显,但唯独眼光没有出过差错,他看重马钧那稚子就说明马钧的资质天赋极好,这一点是不会错的。” “只是,他那姐姐似乎……不解风情?” “所以才需你我暗中助力!”王烈眼角抽了抽。 别的不显?你看看你这是什么话?武没人能打得过你那弟子,文也不差这才两年不到就将太原治理的比先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老头讲话怎么那么气人呢。 童渊闻言面庞也抽搐了一下。 不过想到这是自己关门弟子的终身大事,便点头应下了。 上午张显在县衙解决公事,下午他便又去了匠作坊主打两不耽误。 夏日的燥热即便是午后也是依旧,匠作坊混杂着新刨木料的气息,还有桐油淡淡的腻香。 张显刚踏过那道歪斜的木门槛,喧腾的声响便裹挟着热浪扑面而来,锯木的嘶啦,锤铁的叮当,匠人们粗声的吆喝,嘈嘈切切的。 他的目光越过这片忙碌,径直落在一架刚刚组装完毕,足有半人高的新式水车模型上。 马妍正站在模型旁,一身靛蓝窄袖胡服衬得她腰肢劲瘦,利落的发髻绾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专注的侧脸。 她指尖点着模型上一排排新制的木斗,语速快得像蹦豆子,清晰有力。 “…倾角再大一分,入水深度必须保证在这个位置。”她指尖精准地比划着模型上的刻度。 “上次使君提点后,试过三回,水流冲力足,提水量至少增加了两成!” 她声音里压着兴奋,脸颊因专注和棚内的热气,泛着健康的红晕。 “马姑娘。”张显出声。 马妍闻声猛地回头,那双明亮的眼睛撞上张显的目光,一抹红晕也迅速从脸颊蔓延到了耳根,只不过因为本身脸色就有些热红便有些看不太出来。 她快步迎上,动作十分的利落:“使君来了!正好请你掌掌眼!” 她引着张显靠近模型,手指无意识地掠过那些精巧的木斗边缘:“你看这里…” 张显的目光随着她的指尖,落在那些弧度流畅角度精妙的木斗上。 他俯身,凑得更近些,带着茧子的手指轻轻拨动了一下水轮。 “甚好。”张显直起身,脸上露出赞许的笑意。 “心思活络一点即通,这水斗的角度和密封,都改得恰到好处。” 这直白的肯定,让马妍心头一热,耳根的红意几乎要烧起来,连呼吸都轻快了几分。 她藏起那点小小的雀跃,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多亏使君点拨!阿爹也说,全仗你给的思路!” 她侧身,指向棚子另一角堆着的几件新打制的铁器:“还有新制的耧车犁铧,都做了不少改进,也让乡亲们试用过了,都说省力不少,使君要不要…” 她的话音未落,一道温婉清亮的声音,突兀地切开了工棚里的喧闹。 “叔父原来也在此处?真是好巧呢。” 那声音像一阵带着凉意的风,吹散了工棚的燥热与喧嚣。 众人循声望去。 门口的光线被一个袅娜的身影挡住几分。 郭棠一身鹅黄春衫,外罩月白轻纱披帛,发髻间簪着一支精巧的银步摇,正领着一名小侍女亭亭玉立在门槛边上。 她身姿窈窕,面若初绽的梨花,一双杏眼波光流转,含着恰到好处的惊喜与笑意,目光轻轻扫过工棚内众人,最后落在张显和马妍身上。 在那身沾着木屑油污的靛蓝胡服上,那目光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的闪开聚焦张显。 随即,她莲步轻移裙裾微漾,款款上前,对着张显盈盈一福,姿态优雅。 “叔父安置了棠儿跟倘儿以后,可真是难得一见呢。” 郭棠抬起头,眼波柔柔地看着张显,语气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晚辈对亲近长辈的娇嗔。 “娘亲邀了你好几次家宴,你都忙得脱不开身,没成想,今天出来散散心,想沿着这汾水走走,远远瞧着像是叔父的身影,便斗胆寻了过来,竟真是你!” 张显确实有些意外。 郭家老小随同桃源庄部分人员迁回晋阳已有半月,他亲自安排他们住进了城中一处清静宽敞的宅院。 郭怀远在冀州,他自觉作为叔父,对郭家女眷需避些瓜田李下之嫌,加之公务如山,登门拜访便一拖再拖。 “棠儿这话说的。” 张显无奈地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原这百废待兴,你叔父我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八瓣使唤。” 郭棠掩口轻笑,步摇上的银叶随之轻轻颤动。 “叔父可是第一号的大忙人哩!倘儿那小子,天天在家念叨你,好几回都想偷溜出来寻你都被娘亲拦下了,急得直跳脚呢。” 她声音温软,话里话外透着一种熟稔的亲昵。 马妍安静地站在张显侧后方一步之遥。 郭棠身上那若有似无的清雅香气,衣料的光泽,发髻的精致,还有那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闺秀风韵,都像无形的细针,一下下扎在她心上。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那双沾着黑色油污,指缝里嵌着木屑的手上,一股强烈的自惭形秽猛地涌了上来,烧得她脸颊发烫。 她悄悄地将双手背到身后,用力在粗粝的衣料上蹭了蹭。 “倘儿想找我?那还不容易,让他来便是。”张显的注意力还在水车上,并未察觉身侧马妍瞬间的僵硬和沉默。 “小孩子家家的,总关在屋里做什么?就该出来撒欢儿跑跑。”他顿了顿,目光落回郭棠脸上。 “对了棠儿,你这是…?” 郭棠唇边的笑意加深,颊边梨涡若隐若现:“被娘亲拘得久了,心口闷,便出来透透气,走到这水边看着清亮,正想寻个地方坐坐呢。” 她一边柔声说着,一边自然地侧过身,对身后的小侍女微微颔首示意。 小侍女立刻上前,动作麻利地打开了那个精致的食盒盖子。 食盒里,几碟点心摆放自然,晶莹剔透的玉露糕上,点缀着金黄的干桂花,小巧的莲花酥层层迭迭,酥皮薄如蝉翼,还有几块裹着翠绿艾草粉的青团,颜色鲜嫩欲滴。 郭棠伸出纤纤玉指,小心翼翼地拈起一块玉露糕。 她并未直接递出,而是先从袖中抽出一方素白洁净的丝帕,仔细地垫在掌心,这才将那块温润如玉的点心轻轻托起,递到张显面前。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闺阁女子特有的温婉与含蓄,眼神里却含着几分期待和不易察觉的亲昵。 “叔父操劳,尝尝这个?”她的声音放得更柔。 “这是棠儿在苇泽关时,跟一位南边来的厨娘学的,费了些功夫呢,你试试,可还合口?” 张显的目光被水车模型上一个微小的连接榫卯吸引,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他的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了郭棠托着帕子的指腹。 郭棠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白皙的脸颊上倏然飞起两朵红云。 她迅速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轻轻颤动,握着丝帕的手指也微微蜷缩起来,将那方素帕捏得更紧了些。 张显却浑然未觉,他的心神大半还系在那些木斗和水流效率的估算上。 他接过玉露糕,看也没看,便径直送入口中。 软糯清甜的口感在舌尖化开,带着浓郁的桂花蜜香,确实爽口宜人。 “不错。” 他随口赞了一句,目光依旧在那水车模型上逡巡,思忖着某个杠杆传动结构还能不能再优化一分。 这一切,都被一旁的马妍尽收眼底。 她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目光重新投向那架水车模型。 然而,眼前那些精巧的木斗,流畅的线条,此刻却变得模糊而陌生,再也无法像刚才那样,牢牢抓住她全部的专注和热情了。 她只是盯着,指甲却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粗糙的油污里。 调整大纲 整理一下大纲,女主戏份不打算写了,后面只会点一下成婚的事,一些衔接剧情要重新设计,请一天假。 《三国:田里种出百万雄兵》调整大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三国:田里种出百万雄兵》爱曲小说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92章 :起始 匠作坊前的交谈也只是插曲,在短暂的逗留后张显便径直去了胶坊。 胶坊之中较往日更显急促,匠人们挥汗如雨。 坊内深处,一处被临时隔出的工研区气氛尤为凝重。 张显进来以后褪去了锦袍,只着一身靛青色的短打,袖口挽至肘部,露出精壮的小臂。 他面前巨大的木案上,铺满了用炭笔绘制密密麻麻的图纸。 图纸线条复杂,标注着各种尺寸和奇特的符号,正是他脑海中那台“未来视野”所见的蒸汽机分解图。 老何,孙陶,鲁大,以及几位胶坊最顶尖的铁匠,陶匠,木匠围拢在案边,眼神专注中带着一丝迷茫。 他们能看懂单个零件的形状,却难以理解这堆铁疙瘩组合起来后的作用。 “主公,这…这铁肚子如此巨大,内壁需得光滑如镜,还要承受那‘蒸汽’的巨力挤压,寻常铸铁怕是……” 老何指着图纸上一个圆筒状的核心部件,眉头紧锁。 他亲手铸造过无数农具,兵器,甚至水轮轴心,但如此要求精密的封闭腔体,实属首次。 “那叫气缸。” 张显开口,拿起一块他们之前用新法铸造的灰口铸铁样品,掂了掂。 “这个是关键,我们要改进铸模工艺,内模要用最细腻的粘土混合石墨粉反复打磨烘烤。” “浇铸时铁水温度,冷却速度必须严格控制,避免砂眼,气孔,铸成后,内膛还需老孙你带着人以手工细细研磨,务必平滑!公差…嗯,就是尺寸误差,必须控制在毫厘之间!” 他用手比划着一个极小的缝隙。 “嘶…”老何和孙陶同时吸了口气,这要求近乎苛刻。 不过孙陶还是咬牙应承下来。 “主公放心,小老儿豁出这把骨头,也要把这‘铁肚子’给你磨出来!” “气缸!那叫气缸!” “还有这活塞。”张显再次解释了一番,然后指向图纸中气缸内上下移动的部件。 “它要在气缸里严丝合缝地滑动,既不能太紧卡死,也不能太松漏气,活塞本身用精铁打造,关键是这活塞环!” 他拿起旁边一块深黑色坚韧而富有弹性的硫化橡胶片。 “这东西现在已经能耐受高温蒸汽而不软化变形,我们要将它切割成细环,然后嵌入活塞顶部的凹槽内。” 张显拿起一个木制的活塞模型比划着:“橡胶环受压会向外膨胀,紧紧贴住气缸内壁从而形成密封!这就是解决漏气的关键!” 橡胶的成功硫化,是蒸汽机实用化的基石。 鲁大看着那神奇的橡胶片,啧啧称奇:“主公神技!” “拍马屁的话等做完了这个以后再说。” 张显瞪了一眼鲁大。 又指向连接活塞旁边的连杆和巨大的飞轮, “活塞上下运动,通过连杆带动曲轴转动,曲轴再带动飞轮,飞轮厚重,储存转动之势,能使机器运转更平稳,输出力量,就跟水车一样,只不过无需再借用水流之力。” 他用手臂模拟着连杆带动曲轴转动的动作,匠人们随着他的动作,眼神渐渐亮了起来,似乎捕捉到了一点机械联动的韵律。 “那这锅…” 一个负责打造大型容器的铁匠指着图纸上最庞大的部分。 那口巨大的带炉膛的密封铁锅:“要烧水产生足够的‘蒸汽’,还要承受巨大压力,这铁壳得多厚才够?万一炸了…” “问得好!”张显神色凝重。 “这就是重中之重,性命攸关的事!锅炉必须用最好的熟铁反复锻打,确保质地均匀无瑕疵。 结构设计上,我们要加厚炉膛和蒸汽聚集区的钢板,在顶部设置关键的‘安全阀’!” 他指着图纸上一个精巧的杠杆结构:“当锅炉内蒸汽压力超过预设极限,这个阀门会被顶开,自动泄放蒸汽,避免爆炸,此阀关乎全坊安危,必须万无一失!其弹簧力度需反复测试校准!” “诺!” 一众大匠齐声应下。 接下来的日子,胶坊成了并州科技的最前沿,日夜灯火通明,锤声不息。 老何几乎吃住在熔炉旁。 他指挥匠人用最细腻的河沙混合耐火粘土,石墨粉,反复捶打,塑形,烘烤,制作出光滑无比的气缸内模。 每一次浇铸都如同仪式,铁水温度用特制的观火镜严格把控。 巨大的气缸毛坯在沙坑中缓缓冷却,匠人们的心也跟着悬着。 冷却后,他们小心翼翼地剥去外模,孙陶便带着几个最细心的徒弟上场。 他们用油浸泡的细石,以及特制的长柄磨具,一点点,一寸寸地研磨内壁。 研磨声沙沙作响,持续了数个日夜。 最终,当手指滑过那光滑微凉的内壁时,孙陶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终于露出了笑容。 另一边曲轴,连杆,飞轮轴等转动部件,对强度和同心度要求更是极高。 匠人们利用张显弄出来的,用水轮动力的简易镟床,配合卡尺和角尺,小心翼翼地车削,打磨。 每一个部件的重量平衡都进行了反复校验。 公差的概念被张显反复强调,匠人们从最初的不解,到后来渐渐明白了严丝合缝的重要性。 事实证明人手依旧算是最精密的仪器,哪怕没有后世诸多的器具,这个时代的匠人们依旧可以凭借他们的双手打造出合适的东西。 且精度不差。 鲁大则负责起了橡胶件的切割与安装。 硫化橡胶被裁成精确的窄条,嵌入活塞顶部的凹槽,形成弹性十足的密封环。 他还用橡胶片制作了关键的管道连接密封垫圈。 看着这些弹性十足,耐磨耐热的黑疙瘩成为机器的一部分,鲁大感觉无比神奇。 而锅炉的制造是最耗材耗力的。 厚实的熟铁板在水力锻锤下反复锻打延展,再由技艺最高超的铁匠铆接成型。 炉膛内部结构虽算不上复杂,但烟道设计,受热面积最大化都需反复推敲。 那小小的安全阀,更是由张显亲自督造,杠杆的支点,配重的计算,阀门的贴合度,一丝一毫都不敢马虎。 六月中旬,所有的核心部件终于摆在了巨大的装配平台上。 老何,孙陶,鲁大等核心匠人屏息凝神站在前方。 张显亲自指挥。 “上底座!对正!” “吊装锅炉!小心!” “气缸就位!注意与连杆的连接销!” “飞轮!慢点,对准曲轴端头!” “连接进汽管,排汽管!橡胶垫圈务必压紧!” 沉重的钢铁部件在滑轮组的辅助下缓缓移动,对接。 锤子轻轻敲打着定位销。 汗水浸透了每个人的衣衫。 每一次对接成功,都引来一阵压抑的欢呼。 当最后一个部件被装配紧实,一台通体黝黑,结构复杂,充满力量感的钢铁巨兽,静静地匍匐在了场地中央。 它由坚固的铁架支撑,锅炉庞大敦实,气缸笔直矗立,飞轮厚重无比,连杆和曲轴精细,各种管道蜿蜒连接。 尽管工艺远谈不上精美,处处可见手工锻打的痕迹和铆接的疤点,但在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它所蕴含的力量。 “加水!点火!”张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学徒们迅速向锅炉内注入清水,水位达到预设高度。 炉膛内,干燥的木柴被点燃,很快加入了精煤。 鼓风机在人力驱动下,将强劲的气流送入炉膛,火焰瞬间由红转白,发出呼呼的咆哮声,舔舐着锅炉底部。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流逝。 场内寂静无声,只有炉火的咆哮和锅炉内水被加热时细微的咕噜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锅炉上的压力表。 那是张显设计的简易装置,利用一根铜管连接锅炉,末端是一个带有刻度的温度计。 这个是他用体温表逆推出来的技术,制作难度甚至比眼前的这台蒸汽机还高。 压力表的水银柱刻度线缓缓升高。 老何死死盯着安全阀,手心全是汗。 孙陶则反复检查着气缸活塞的连接处。 鲁大则紧张地看着那些橡胶密封垫圈的位置。 “压力…压力在升了!”负责观察压力表的学徒喊道。 只见那水银柱,正以一种缓慢但坚定的速度,向上攀升。 一格,两格…逐渐接近了张显预设的工作压力刻度线。 突然! “噗嗤——!” 气缸顶部的由张显设计的简单滑阀机构,由飞轮轴通过凸轮带动的进气阀门,猛地被一股强劲的蒸汽冲开! 炽热的白雾瞬间喷涌而出,发出尖锐的嘶鸣! “动了!连杆动了!”眼尖的匠人失声惊叫! 就在蒸汽喷入气缸顶部的刹那,巨大的活塞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拳狠狠砸下,猛地向下运动!带动着粗壮的连杆,狠狠地拽动了曲轴! “轰——咔哒! 沉重的曲轴在巨大的推力下,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与承重声!这一动,仿佛打开了力量的闸门!飞轮那巨大的惯性轮缘,在连杆的持续推动下,开始克服最初的摩擦力,一点一点地加速转动起来! “呜——嗡——!” 低沉而震撼的轰鸣声,如同沉睡巨兽的初醒咆哮,瞬间盖过了胶坊内所有的噪音! 飞轮越转越快,沉重的轮体带起了呼啸的风声!曲轴带动连杆,连杆又推动活塞,活塞在气缸内开始了规律而有力的往复运动! 进汽阀和排汽阀在凸轮的控制下,按照精确的节奏开合,每一次开合都伴随着一股强劲蒸汽的喷射声和排放声。 “成了!成了啊!”老何激动得老泪纵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他一生与火与铁打交道,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能见证如此神迹! 孙陶双手颤抖地抚摸着温热的,正在高速往复运动的气缸外壳,感受着那澎湃的脉动,喃喃自语:“活了…这铁疙瘩…真的活了!” 张显站在轰鸣的钢铁巨兽旁,感受着地面传来的微微震动。 他眼中同样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但更深邃的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这粗糙的初号机,是点燃工业的第一颗火星! “静一静!”张显抬手压下众人的欢呼,声音在机器的轰鸣中依然清晰。 “这‘初号机’,只是第一步!它证明了道路的正确!” 他走到飞轮旁,指着飞轮轴上预留的巨大皮带轮:“看到这个了吗?我们要用它,把力量传递出去!取代部分水轮,驱动更多的锻锤,轧辊,甚至未来的纺纱机,织布机!” “主公智绝天下!”众人齐声高呼,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热情。 初号机的成功,并未让张显停下脚步。 他深知,一台原型机远远不够。 技术的生命在于迭代与推广。 接下来的日子,他依旧是上午办公下午科研,只不过睡的时间越来越短。 他与老何,孙陶,鲁大等核心团队一起,投入了紧张的改进与复制工作。 针对初号机暴露的问题,张显提出了标准化。 他亲自制定了核心部件,如气缸内径,活塞直径,连杆关键接口尺寸,飞轮轴径等的基准尺寸和允许的公差范围。 要求后续制造的同类部件,必须符合这个标准,以实现初步的互换性。 为此,他还为匠人们制作了多套标准的量规和卡板,用于快速检验零件是否合格。 这极大地提高了后续机器的装配效率和维修便利性。 老何改进了气缸铸造配方,尝试添加其他金属以铸造合金,用来提高铸铁的强度和韧性,减少脆性。 这一点张显倒是也能帮忙,他早就将自己带到这个时代的现代物品进行了逆推,其中就有不少合金的配方。 只不过这些都是机密中的机密,老何知晓了这些今后也只能接受更为严密的保护了。 孙陶负责改进了内膛研磨的工具和方法,效率更高,精度更好。 鲁大优化了橡胶密封环的形状和安装方式,减少摩擦阻力,提高密封寿命。 而在确保可靠性的前提下,张显指导团队开始设计制造功率稍小的贰号机和叁号机。 目标是将它们的普适性提高,运用面扩广,用于驱动轧辊机,大型锯木机等对持续稳定动力需求高的设备,同时积累小型化经验,为未来更广泛的应用如矿山抽水,纺织打下基础。 小型化带来了新的挑战,如更精密的小型气缸铸造,更紧凑的传动布局,但也迫使工匠们几乎每天都要抽出一两个小时来听张显的机械课程。 第193章 :大婚 “差不多就这样吧,照这条路先走着,小型化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完的事情。” “老何,蒸汽机这边就交给你负责了。” 夜月当空,张显略显疲惫的扶着一旁的新打造的蒸汽机配件抻了抻腰。 身边围了几个蒸汽机项目的骨干。 老何恭敬拱手:“主公日夜操劳也该多休息一会才是。” 老孙老鲁两人也是劝道:“是啊主公,这事交给我等,我等哪怕是粉身碎骨也会将事给办好的,你这些时日实在是太过操劳了。” 张显闻言笑了笑:“有你们在我自然是放心了,该教给你们的也都教了,一些力学机械学的知识你们也掌握,后面一段时间我过来的次数也就要少了,你们也知道的。” “哈哈哈,这里还要恭贺主公新婚之喜,要是主公能早日诞下麒麟儿那就更好了。” 老鲁爽朗的大笑起来。 他原本就是韩暨麾下的工曹,算得上张显的嫡系所以在听闻自家主公婚事以定的时候自然是喜出望外的。 不仅是他,老何老孙两人也是如此,各自都是喜上眉梢。 没错。 张显的婚事已经定下了。 童渊一手操办的,他见马家娘子实在呆愣索性就外找了良人。 女方乃是武威邹家。 家世算不得显赫。 当然,张显会答应也是看在女方家不太显赫的政治威望才答应得。 他是被催怕了,索性也就应下了,跟看了女方画像以后惊为天人没有一点关系。 事情是半月前蒸汽初号机落地以后商谈好的,再有七八天女方就要到太原了。 听闻是并州使匈奴中郎将张显求亲,武威邹家几乎是当天就把自家女儿跟嫁妆打包好了发往了并州。 就连原先有意求取的一位将军也被他们给婉拒了。 虽说那人是河东太守董卓麾下的骁将也是良配,但跟使匈奴中郎将比起来就有些不够看了。 对了,那员骁将叫什么来着?张济?算了管他叫什么呢。 虽说这波是见色起意,但张显该给的也全都给了。 三书六礼合乎礼数。 纳名问吉一样不差。 只不过因为距离问题有些礼数紧了一些,但这在汉朝士人圈里却是正常。 对于士人来说礼是让下面的人遵守的,他们有另外一套办法。 就拿最常见的守孝三年来说。 寻常人家守孝是真守孝,但汉朝士人守孝一天是按一年记的。 袁绍为何名声颇大,一个是他出生袁氏,另一个则是他真的为过继的养父守孝了三年,还给养母也守了三年,这才让他一出山就广受士人好评。 只不过这家伙后来成了一方诸侯后原形毕露了,生父生母离世时别说守孝三年了,就连样子都懒得装了。 总的来说,张显在今年还是把婚事给定下了,七八天后便是他成婚的日子。 作为一方大员,他的婚事自然是不可能小办的,在邹家将女儿嫁妆送往并州来的时候荀彧就亲自在操办自家主公的大事了。 喜帖是广发四方,一路都发到洛阳去了。 就连十常侍那帮人都派人送来了贺礼。 甚至皇帝刘宏都批了吉言。 三公九卿皆有礼到,大小官员自然也是贺礼送达。 婚姻之事除了延续子嗣以外,另一个用处就是此般了,彰显政治地位。 张显能彰显吗? 太能了。 坐拥并州一地,虽是中郎将之名,确有诸侯之实。 去岁一年各地赋税皆无实数,唯有并州缴纳了足额的赋税,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刘宏记住张显的名字了。 更别说张显还是走他的路子升迁的官职。 如今谁人不知并州张显之名? 径道一事是瞒不住的,开年黄巾之乱后并州吸纳了多少流民? 而且这还是一位武官,将并北草原重新收复的大将,手底下没人知道会有多少兵卒,但光从刺史部送回的册子就足矣窥见一二。 这样的人哪怕他不在朝堂,属于他的政治地位就不可能小。 现在的情况是朝堂要安抚张中郎,而非张中郎要向朝堂表忠心。 这就是军权在手的威慑力。 在这个内忧外患的节骨眼上,那怕是最开始厌恶张显不出兵的何进如今也要老老实实的送上贺礼。 黄巾之乱还未平息,大汉可遭受不起一员封疆大吏的反叛。 喜讯是广为流传。 张显的婚事一经传开便犹如一阵风稍稍改变了如今汉朝的一些格局。 冀州卢植听闻了消息微微叹息,虽有心送上贺礼但却是无力。 各路征讨大军唯有他这里最是举步维艰。 其他几路征讨大军听说已经开始班师回朝了,但他这依旧还没攻下黄巾一伙的城池。 是他不想打吗? 是没粮啊! 从并州买粮那是买啊,要钱的,鼓舞麾下士卒士气也是要钱的,所以买来的粮草只能支撑大军不动如山,更本无法强攻。 今年自己这边向朝堂请粮上百次,但拨下来的粮草却只有三四次,每次还不是足额。 反正卢植是累了,爱咋的咋的吧,听说朝堂那边已经要下他的职换另一个人来,赶紧的吧,这破仗他是一天都不想打了! 下的早一点说不定还能去并州见一见那位张中郎,冀州这场仗自己没得到朝堂的太多帮助反而是受并州帮助最多。 他也确实很想当面感谢一番张显,听闻并州吏治被治理的相当不错,县学郡学也是广收学子,他这个大儒还真有点跃跃欲试去讲课的心思了。 时间倏忽而过,转眼便到了六月下旬。 整个晋阳城仿佛被浸泡在喜庆的海洋中。 主要街道清扫得纤尘不染,家家户户门口都悬挂着象征喜庆的布条。 自家使君大婚了,整个太原在去今两岁收益的百姓都是衷心的祝福,这些喜庆的布条都不用郡府下发,他们自己就备好了。 郡府通往南城门的官道两旁更是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 他们也想看看是哪家女子能配得上自家这么好的使君的。 邹家的队伍早一天前就到了,只不过最后的礼数还是要的,所以张显被荀彧拉去了一天精心准备今天的迎亲。 看热闹的队伍中自然也少不了许多眼眸暗淡的注视了。 吉时将至,南城门大开。 一支规模盛大,仪仗森严的迎亲队伍,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缓缓行出城门。 队伍最前方,是八名身着崭新赤红戎服,擎着绘有独角黑虎与张字的大旗开道。 当头的正是赵云以及夏侯兰。 他们两个得知自家显哥要成婚了都忙是赶了回来,军事要务都交给了副手。 不仅是他俩,当初从小山村走出来的二十多为位小伙如今都混在迎亲队伍里,一个个的都笑得合不拢嘴。 黄忠,戏忠,韩暨等人也百忙之中赶了回来,张显的婚事可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更是关乎着整个并州所有大小官员的大事! 旗帜在夏日的微风中猎猎作响。 紧随其后的是象征中郎将威仪的仪仗。 斧钺,金瓜,朝天镫……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手持这些仪仗的,是精心挑选的甲士。 接着还有鼓乐班子。 不同于寻常婚嫁的唢呐笙箫,张显的乐队规模自然是要更大的,编钟,建鼓,排箫,埙等古乐齐鸣。 奏响的是《鹿鸣》,《关雎》等典雅庄重的周礼乐章。 这些都是荀彧跟王烈两人商讨的办的,太原郡十几年了没有什么大事,唯一的一次还是王氏的覆灭,这次难得有喜事发生,自然是要大办特办以安流民之心。 乐声悠扬古朴,回荡在晋阳城的上空。 鼓乐队伍之后,便是张显。 他并未乘坐寻常的婚车,而是骑乘着他的爱驹墨影。 墨影今日也披上了特制的赤红鞍鞯,额前缀着一朵硕大的绸花,神骏非凡。 张显本人则是一身玄端礼服,以玄色为底,朱红色镶边,头戴进贤冠,腰佩玉具剑,身姿挺拔如松。 他面容沉静目光深邃,在仪仗拱卫下,更显英武不凡。 他身后,是一辆装饰华美的两马安车。 车身遍涂朱漆,车顶覆以翠羽华盖,四角悬挂着金铃,随着车行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 车窗垂下厚重的红绡纱帘,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这辆安车,便是用来迎接新娘邹婉的婚车。 车队之后,是长长的送聘队伍。 队伍末尾,则是负责护卫的游弈军精锐骑兵。 车驾浩浩荡荡地行至城外十里长亭处停下。 在长亭之外,一支规模同样不小的队伍早已等候多时。 数十辆牛车装载着嫁妆,仆役侍女环伺,中心簇拥着一辆装饰同样华美的翟车。 邹家来送亲的是女方邹婉的兄长邹靖,也是邹家的下一任家主。 当张显的迎亲队伍出现在视野中后。 那威仪的军威,庄严的古乐,尤其是队伍中心那骑在神骏黑马上气度沉凝如渊的年轻身影,都让邹家众人无不心头凛然。 翟车被拉开不可查的一丝空隙,内里透出一双忐忑的眸子,她小心的望着迎亲的队伍,当看到为首骑在黑马上的那人后。 双指的纠缠不由的一松,眼底浮起一抹羞涩。 张显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 荀彧作为主婚傧相上前,与邹靖按礼相见,交接文书,互致颂词。 一些繁琐的礼节过后,荀彧高声喊道:“请新妇登车!” 在侍女的搀扶下,一位身着繁复玄色礼服,头戴步摇冠,以纯黑轻纱蔽膝覆面的新娘子,在数名盛装女眷的簇拥下,从邹家的翟车中缓缓走出。 她身姿窈窕,步伐沉稳,虽看不见面容,但那通身的气度,已显大家闺秀风范。 这便是武威邹氏女,邹婉。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邹婉被小心翼翼地扶上了张显带来的那辆华贵的两马车架。 一开始准备的四匹马,但荀彧以自家主公未有侯爵之位而改成了双马。 车门关闭,红绡纱帘落下,隔绝了内外。 “礼成!起驾回城!”荀彧高唱。 鼓乐再次大作,声震四野。 迎亲与送亲的队伍合二为一,规模更加浩大,围观的百姓欢呼雀跃,车架也调转了方向,向着晋阳城缓缓行去。 独角黑虎大旗在前引领。 他们这位可敬的使君终于是成家了,这也代表着并州有业可传! 晋阳张宅早已精心布置妥当。 张辽之母张氏带着大小女侍紧锣密鼓的忙活了好些个日夜。 庭院中搭建起了宽敞的青庐,以青布幔为帐,象征良辰与生机。 庐内铺设着厚厚的崭新毡毯,摆放着崭新的漆案家具。 当庞大的迎亲队伍回到郡守府时,已是黄昏时分。 府门前早已是宾客云集,张显的核心班底如荀彧,陈纪,王烈,韩暨,黄忠,张辽,赵云等人皆已在场。 童渊作为长辈兼媒人,更是满面红光,立于府门阶前。 新娘邹婉在侍女的搀扶下,踏着铺地的红毡,缓缓步入府门,跨过象征驱邪避秽的火盆,在众人的恭贺声中,被引至青庐前。 张显早已在此等候。 两人在青庐外,依照古礼,行沃盥之礼。 礼毕,新人携手步入青庐。 庐内红烛高燃,映照着崭新的陈设,气氛庄重而温馨。 庐内正中的漆案上,已摆好了同牢而食的器具。 所谓同牢,即新婚夫妇共食一牲之肉,象征从此同甘共苦,共同生活。 案上摆放着烤炙好的肉食,黍米饭,酱料等。 在赞礼官陈纪的指引下,张显与邹婉相对跪坐于案前。 两人各自用匕从同一鼎中取肉,又从同一簋中取饭,蘸着同一种酱食用。 整个过程安静肃穆,只有围观宾客中偶尔的贺喜之声。 同牢礼毕。 侍者又奉上两只用红丝绳相连的葫芦。 葫芦又称匏瓜,是合卺(jin3)礼的代表之物。 此时匏瓜早已被剖成两半,去瓤洗净。 匏瓜味苦,象征夫妻结合初时或有艰辛,但合二为一,共同分担,便能同甘共苦。 同时,匏瓜多籽,也寓意多子多福。 侍者将甘甜的清酒分别倒入两只匏瓜瓢中。 张显与邹婉各自双手捧起属于自己的那一半葫芦瓢。 赞礼官陈纪高声道:“合卺同牢,甘苦与共!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在众人的注视下,张显与邹婉手臂相交,各自饮下自己瓢中的酒。 酒味微甜,冲淡了匏瓜本身残留的微苦。 饮毕,两人将两半葫芦瓢重新合在一起,用红绳牢牢系紧。 侍者恭敬地将这象征着合二为一的完整葫芦收起,预示着两人从此生命相连,永不分离。 婚事就这样吧,女方应该能猜得出是嫁妆为曹昂还有典韦的邹氏。 一个字,美!两个字!漂亮! 184年适婚年纪的我找了一大堆也就她了,网上记载的她的文献不多,所以便以武威邹氏为娘家了。 至于马妍,郭棠,以后找个理由收了,配偶的事就这样了。 第194章 :半年成果 张显大婚的喜庆余韵尚未在晋阳城完全散去,郡守府内堂的烛火便已彻夜长明。 新婚燕尔固然旖旎,但压在张显肩头的,是六十万嗷嗷待哺之口。 夫人邹婉出身诗礼之家,深明大义,不仅未作闺怨之态,反在熟悉环境后,主动接过郡府内务与部分如纺织,成衣工坊的督导之责,为张显分担了一些后顾之忧。 童渊每每见到小夫妻二人一个夙兴夜寐处理军政,一个有条不紊打理内务,便捻须含笑,只盼着徒孙早日降临。 郡府议事厅正中的巨幅太原郡舆图上,代表道路的朱砂线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着四方延伸。 半年!仅仅半年!自去岁末流民初至,至今年张显六月大婚之时,太原郡新增丁口近四十万!二十万本郡之民,四十万流徙之众,太原郡如今在册人数已达六十余万! 后者还有大量的流民正从井径而来。 这是财富,也是挑战。 议事厅内。 荀彧,陈纪,韩暨,王烈等核心僚属肃立。 巨大的沙盘上,代表新修道路的木条,代表新垦田地的绿色布块,代表驿站的红色小旗,密密麻麻地覆盖了太原郡的核心区域。 荀彧上前一步,指着沙盘。 “赖主公调度有方,工曹组织得力,流民以工代赈之策成效斐然。” “如今郡县路网已成,来往客商数量增多。” 他的手指沿着沙盘上最醒目的两条粗大红线移动。 “从晋阳到虑虒的主道,今次拓宽加固全段一百三十里,已按主公所定三合土标准铺设完毕!路面宽三丈,平坦坚实,纵使雨季亦可行车无阻!虑虒粮仓之粮秣,四日之内便可抵晋阳官仓!” “晋阳,阳曲,盂县,柏井堡之北线新路!此路全长一百九十里,连通郡北新垦区与太行门户。 其中,晋阳至阳曲段七十里,依托旧道拓宽,阳曲至盂县段六十里,多为新辟;盂县至柏井堡段五十里,穿行河谷山麓,工程最为艰巨! 如今,全段路基已通,三合土路面铺设完成七成,最迟八月便可全线贯通!此路一通,则太行山径道所入流民物资,可直抵晋阳,晋阳军资粮秣,亦可快速从柏井堡输往苇泽关,屏护东境!” “此两条主脉,合计三百二十里!此外,榆次至寿阳,阳曲至狼孟等次路支线亦是新修拓宽逾百里,总计新修,拓宽,硬化官道,不下四百五十里!” 韩暨从旁补充道,他负责工曹,对此如数家珍。 “所用劳力,高峰时每日投入不下六万流民壮丁!分段包干,竞赛激励,以粟米,盐布为酬,更有表现优异者可优先落户分田!民夫虽苦,然有粮有盼,故士气高昂!” 上首张显点头,目光炯炯:“要想富先修路,道路通达则军行无碍!” “驿站设置情况如何?” 陈纪接口道:“禀主公,依主公三四十里一驿,险要之地加密之令。 沿此新修之四百五十里主干道及重要支线,已新建驿站二十三座!平均间距约二十里,险要隘口,大型渡口处间距更短。 皆选址于水源充足、地势开阔处。” 他详细道来:“驿站规制统一,皆是夯土围墙,瓦顶正堂三至五间为驿丞办公,信使歇脚存放物资之所。 两侧厢房各五间为驿卒居所及马厩,后院有井,侧院设厨房,草料场。 每驿常驻驿卒十五人,健马三十匹,驮马,役牛若干,驿站之间,以经过训练的健步和驿马接力传递军情公文,朝发夕至,百里之遥一日可达! 民间商旅亦可付费使用驿站歇脚换马补充给养,此二十三驿,连同旧有修缮驿站十座,已成覆盖太原所有区域。” 张显走到窗边,望向远方,脸上带着些许新婚的疲惫。 “不错。”他点头赞道。 “开荒半年总结呢?” 荀彧神情肃了肃,接过话茬:“主公,新增四十万流民,首要便是授田安置,使其有恒产,有恒心!” 他展开一卷厚厚的户曹文书:“半年间,集中力量,依托虑虒,阳曲,盂县,晋阳四城周边及汾水,滹沱水,涂水等河谷平原地带,大规模垦荒!” “虑虒县周边,滹沱河谷沃野,新垦良田十五万亩!阳曲县北,阳兴水两岸及狼孟故地,新垦十三万亩!盂县盆地,新垦八万亩!晋阳周边,汾河两岸及悬瓮山麓缓坡,新垦十万亩!榆次,寿阳等地,亦新垦四万余亩!合计新垦荒地,达五十万亩!” “而且祁县京陵方向五县的流民田亩尚未统计完全,恐怕需秋收之时才有明确数目。” “五十万亩?”张显沉声问。 他知道开荒的艰难,尤其是在这个工具相对原始的年代,修路开荒都是要人命的活计。 韩暨上前,脸上带着些许感慨:“皆是人力堆砌!” “主公,你难以想象那场面!汾河两岸,滹沱原野,悬瓮山下…目光所及,皆是开荒之人!晨光熹微,号角一响,无数人影便如蚁群般涌向荒地。” “壮丁在前妇孺老弱在后,牛马嘶鸣,直至日头西沉暮色四合,筋疲力尽的人群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返回窝棚…日复一日!” “其艰辛困苦,难以尽述。”王烈叹息道,他负责流民教化安抚,深知其中血泪。 “病累而亡者时有发生,冲突摩擦亦在所难免,然郡府吏员医工,军士巡查不断及时处置纠纷救治病患分发药物,如今才有这五十万亩新田。” 张显默然良久,走到沙盘前,手指抚过那片代表新垦田地的广阔绿色,沉声道:“民之所求不过如此,耕者有其田,织者有其衣,我等要做的还有很多,文若,春播夏种情况如何?” 荀彧:“虑虒双抢试行成功,经验推广及时!新垦之地土力尚薄,故今春播种以耐瘠薄,生长期短之黍,豆为主。 虑虒,阳曲等地水利稍便之处,则抢种了部分主公带来的快生菽与耐旱之燕麦。 所有新垦田及部分熟田,皆已按主公积肥令,广设沤肥池,收集人畜粪便,草木灰,河泥等沤制绿肥,于播种时施入,以补地力。 今夏雨水尚可,禾苗长势…大体还算喜人,只要不遇大灾,秋收可期!” “好!”张显眼中精光闪烁。 “有此五十万亩新田打底,加上原有田亩,我太原郡粮产,今秋必将迎来一个前所未有之高峰!” “公至,水利方面如何?” 韩暨立刻接话:“禀主公,水利营建同步推进!半年来,首要在于疏浚与小蓄。” “疏浚者,乃汾水,滹沱水,洞过水等主要河流之关键河段,尤其虑虒境内滹沱河段,去岁冬麦丰收,灌溉功不可没,今春组织民夫三万,历时两月,拓宽加深河道十余里,加固堤岸,清理淤塞,使其灌溉能力倍增,惠及新垦良田数万亩。” “小蓄者,乃广修陂塘,水窖!”韩暨指向沙盘上代表水利的蓝色小点。 “于山麓汇水处,道路旁,村落边,因施工便利,开挖小型陂塘数千口!深挖水窖数千眼!此举虽不及大渠浩大,然胜在点多面广。 就近取水可解新垦田地及沿途驿站人畜饮水燃眉之急,更能积蓄雨水,备不时之旱,所用劳力,多为就近安置之流民,农闲时以工代赈完成。” 张显点头赞许:“此乃务实之举,大渠之修需长远规划,待根基更稳,再徐徐图之。” 次日,张显带着一队亲卫,轻装简从,亲自巡视至新落成的狼孟驿。 此驿位于阳曲县北,晋阳,盂县新路的中点,依山傍水,位置紧要。 太原的驿站如今虽然叫做驿站但都是他准备后续作为新县建立的所在,每一处的驿丞也是为今后的县丞做的人才储备。 狼孟驿的驿丞是个三十多岁的精悍汉子,名叫李墩,原是甲虒军一名受伤退役的什长,因识字且为人稳重,被选拔为驿丞。 见张显亲至,激动得手足无措,连忙将众人迎入驿内。 驿站不大,但整洁有序。 正堂墙上挂着驿站辖区简图与驿程时刻表还有接待规章。 马厩里,二十多匹驿马毛色光亮,精神抖擞,后院水井旁,几名驿卒正在清洗马具。 “李驿丞,驿站新立,可遇困难?过往商旅,信使,可有怨言?”张显坐下,温和问道。 李墩正了正腰板:“主公新政清晰,我等按章办事一切顺利,来往客商与歇脚者也是安顿妥当并无怨气。” 正说着,驿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众人望去,只见一支由数十辆牛车,马车组成的商队,满载着麻布,陶器等物,正停在驿站外。 商队管事是个精明干练的中年人,正让伙计给牲口饮水,自己也拿着水囊,一边牛饮一边对驿卒抱怨:“这鬼天气!刚过盂县就遇上一场急雨,路倒是好走,可这浑身湿透属实难受!幸好有驿站能歇脚烤火,要是在以前那荒山野岭,非病倒几个不可!” 驿卒笑着安抚:“王管事安心歇着,灶上正熬着姜汤,一会儿给大伙驱驱寒!” 那王管事一听也是笑道:“我这一队熬煮的姜汤该要多少钱币?” “两人一枚五铢即可。” “那可就劳烦了。”王管事一礼,伸手掏钱。 一边掏还一边说着这一路的见闻,那驿卒也是听着记着,不时的接上两句话茬。 张显在窗内看着这一幕,微微颔首。 驿站的作用,正在于此,来往客商既是耳目也是财源。 “李驿丞。”张显起身。 “驿站乃一地颜面,更是百姓信赖之所,务必保持整洁,善待往来行旅信使,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所需粮秣,盐,炭,郡府定期拨付,若有短缺,及时上报,以后再设路护骑队后,尔等也需紧密配合。” “谨遵使君令!”李墩肃然抱拳。 看过狼孟驿后,张显又带着人巡视了好几处驿站。 驿站的驿丞基本都是从军中征辟,所以尚未有什么油滑之人。 每过一处,他都能大致看清楚一地的具体情况。 驿丞的设立之初本就是以派出所的基底搭建的,除了维护道路还要处理民事。 他随机走访了几处流民安置点打探一二就能分辨出一地驿丞的好坏。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是在太原郡内奔走,视察民情。 如今公事有荀彧主政,匠艺有他栽培出的老何等人,他便将大多数的心思放在了民生之上。 偶尔也会带着邹婉走走地方,给她介绍一下本土的事迹。 两人结合虽是张显见色起意,但相处以后也是有了情感的基础,他似乎有些理解为何童渊他们会将婚事看的如此之重了。 时光如白驹过隙,夏日的酷热被阵阵金风取代。 半年来的血汗耕耘,终于迎来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秋收! 滹沱河,汾水两岸的广阔平原,再次成为金色的海洋。 沉甸甸的粟穗压弯了腰,饱满的豆荚在阳光下炸裂,新垦田地上的燕麦也摇曳着金黄的穗浪。 比起四月喜冬麦的丰收,此刻的场面更加宏大,参与的人群更加浩荡! 打谷场上,新式脱粒机的滚筒在牛马的牵引下飞转,发出低沉有力的嗡鸣,金黄的谷物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妇女和孩子们拿着木耙和扫帚,欢笑着将谷物摊开晾晒。 空气中弥漫着新粮醉人的清香和阳光炙烤谷物的暖意。 “抢收!颗粒归仓!”田埂上,县吏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组织着庞大的人流。 新安置的流民们,如今也已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他们穿着虽然依旧简朴,但脸上已不再是初来时的惶恐与麻木,取而代之的是紧张期待和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们挥舞着镰刀,动作熟练,这是他们亲手开垦,亲手播种的土地!这是他们安身立命,养活妻儿的希望! “老赵头!你家那十亩新田,我看长得可不赖啊!”一个汉子抹了把汗,对着旁边田里的老者喊道。 “托使君的福!托这好年景的福!”被称作老赵头的老者直起腰,看着自家田里那沉甸甸的粟穗,笑得满脸褶子都舒展开了。 “交了租赋,留够种子口粮,还能余下不少!今年冬天,总算能让家里的老婆子跟孩子们吃上几顿饱饭了,说不得还能扯块新布做身衣裳呢!” 类似的对话,在田野间随处可闻。 希望,如同这金色的谷物,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晋阳城外的官仓区,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繁忙。 一车车满载新粮的牛车,驴车,沿着新修的宽阔官道,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虑虒,阳曲,盂县,榆次…各地的粮车络绎不绝。 有过虑虒经验的韩暨早有预见,半年间组织人力,在原有官仓旁,利用水泥新修了数十座巨大的圆形仓廪。 这些仓廪墙壁厚实,底部架空防潮,顶部有通风口,是张显结合后世粮仓设计的雏形。 称量吏们忙得脚不沾地,巨大的斗斛不断被装满刮平记录。 算盘珠子噼啪作响,账册飞快地翻动。 “阳曲县,新垦田十三万亩,缴粟米十八万石!豆三万石!” “盂县,新垦田八万亩,缴粟米九万五千石!燕麦两万石!菽一万八千石!” “虑虒县,新垦田十五万亩,麦,粟,豆,黍合计二十五万石!” “晋阳周边,新垦田十万亩,缴粟米十二万石!” “祁县.” “京陵.” “.” 一份份捷报如同雪片般飞入郡守府。 荀彧看着案头最终汇总的数字不时的点头。 这不是熟田的统计,而是各县开荒之田的统计,今岁秋收依托流民之手收上来的税粮达到了一百三十多万石。 多吗? 不多,甚至还比不上虑虒县秋收粮食的冰山一角。 但却足矣让四十万冀州流民安心成为并州之民。 实际意义远超税粮的收益。 在统计完今岁开荒之地的粮食后,荀彧立即吩咐各地官吏开始上报原有熟田的收获。 仓曹的吏员们也清楚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才是重头戏,真正要让官仓爆仓的粮食数量就要来了! 第195章 :粮票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荀彧麾下一众官吏几乎都在各地粮仓辗转。 而后将熟田秋收之粮的数据带回。 虑虒县的熟田是重点关注中的重点!今岁秋收之数也让人满意非常。 而得益于虑虒县的经验,今年各县秋收之粮也颇为丰盛。 经过半个多月以来的总计总结,光和七年的粮秣也皆已登册入库。 虑虒县:五百四十万石。 晋阳县:二百八十万石。 盂县:二百万石。 榆次县:一百九十万石。 祁县:一百五十万石。 京陵县:一百四十万石。 阳曲县:一百四十万石。 寿阳县:一百一十万石。 狼孟县:六十四万石。 其他实控边县:约六十八万石。 太原郡熟田总计:约一千八百八十二万石! 而且这还只是熟田的秋粮产量。 还要加上夏收以及流民田地的数据录入。 虑虒及各县喜冬麦夏收入粮约一百五十万石。 全郡新垦流民田所缴纳秋税约一百三十余万石。 今年太原郡粮食总收,已突破两千一百万石大关! 当荀彧将最终汇总的数字誊抄于特制的皮纸上后,整个厅堂鸦雀无声。 陈纪手中的算盘珠子定格,韩暨张了张嘴,王烈捻断了数根胡须。 两千一百万石!这个数字已经超出了他们想象力的极限。 “仓…仓廪实…而知礼节…”荀彧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望向主位上的张显,眼神中的敬仰已经溢于言表。 而坐在主位上,张显的手指摩挲着眉眼,今岁收粮两千多万石代表着他手下的钱粮格外充盈。 流民的安置已经困扰不了他了。 但新的问题也会随之出现。 太原改制已经持续了一年半之久,这一年半中吏治,道路,匪患都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地方好了,自然就会让商贸繁盛,吸引来大量的客商,外商。 新的问题就在这些商人们身上。 凝思片刻,他伸出了一只手让本就鸦雀的厅堂更加的肃静,众人的目光也皆从粮单上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还没到可以高兴的时候,文若。” “在。” 荀彧微微起身示意。 “各地各县的粮食充盈,大量聚集的商贩目光自然也会放到这笔粮食上。” “给你们一个任务,太原的粮食,一颗都不许走出太原!” 荀彧迅速反应了过来:“主公的意思是” 陈纪接话:“主公的意思是要设立平粮点?以防止各地商贩在粮食充盈时低价屯粮,而后又在青黄不接时高价放粮?” 毕竟是在官场蹉跎了十数年的官员,一些龌龊之事,陈纪的反应要比王佐之才更快。 张显微微点头:“不止是平粮点,公至。” 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最为信赖的人。 韩暨望去没有说话,但张显知道他这是等着自己直接下命令了。 他挥了挥手:“开放所有民生工坊库存,布,盐,工具,牛马羊猪鸡鸭鹅等所有百姓有足够存粮后想要置换的物件,都敞开了供应市场。” “传信司法曹赵石,让他动起来,巡视各县,任何敢给我玩低收高卖蛊惑黔首的商贾都给我狠狠地罚!” “诺!” 韩暨二话没说,拱手一礼后就走出了厅堂。 如今太原郡所有的匠艺相关的事都是由他管辖。 “王公。”张显目光望向王烈。 “使君直言。”王烈抚须而立。 “秋收之后会有片刻农闲,这些时日便要劳烦你多走动乡野告知百姓该如何守住自己的东西。” “使君仁善。”王烈抚须一笑点了点头。 很少会有主官能够做到这一点,他万分庆幸自己当初答应了荀彧入仕,虽说那时他多是看在荀氏的面子上才出山的。 但经历了这一年半载,他是打心底里认可自己的这位使君,甚至有些像关爱自家子侄的舔犊之情。 厅堂内再走一人。 张显长出了一口气,太原郡的核心就是他以及这几位。 外在的武将张辽,赵云,赵苟,黄忠,外在的文臣戏忠,郭嘉。 能跟他一起议事的,也就荀彧,韩暨,陈纪,王烈四人。 他们十一人组成了太原郡的大脑与手脚。 又是思索片许,张显再次出声:“文若,拟书大陵,告知奉孝该放开膀子大干一场了!” “我给他们一年的时间,收复西河!归化西河草原人!” “元方!吏员方面你继续负责,所有学所,扫盲夜校皆由你调度,两年时间!我要看到不少于三万之数的吏员储备。” “诺!” 荀彧,陈纪两人纷纷领命。 当天。 郡府开仓平粮放开商品的政令,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各大邑县的市集上激起了巨大的涟漪,但这涟漪带来的不是混乱,而是令人心安的稳定。 各县官仓直接挂牌,在市集显眼处设立平粮点,巨大的木牌上,每日用醒目的朱砂书写着当日的官定买卖价。 各类商品物资也是敞开了供应,平粮点附近,布匹,盐,工具,牲禽都是敞开供应。 吏员手持标准量斗,高声唱喏,以粮换物,以钱购粮童叟无欺。 排队的人群虽长,但秩序井然,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今日排不到,明日还有,官仓的粮食,如山如海,取之不尽。 消息灵通的粮商们,前一晚还在盘算着如何趁着新粮上市压价收购,待冬春青黄不按时再高价抛出。 然而,太原郡府这雷霆万钧的平粮令一出,看着官仓那深不见底的粮食储备和挂牌价,所有囤积居奇的念头也瞬间化为了泡影。 又试图来硬的的,还没等他开始祸害,司法曹一行便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群涌而来。 赵石的铡刀顷刻而至,他也不说什么大话,甚至不动用刑罚,就张着眼睛看着那一伙想来硬的的人。 司法曹的大名早在太原如雷贯耳了,为首掾史赵石也得了个铁面的称号。 开端以豪强之血浸染的司法铡刀直接就让这些人萎了,生不起任何其他的心思。 而对普通百姓而言,余粮变成了活钱,也让集市焕发了生机。 对于新安置的流民来说,这场景如同梦幻。 他们手中那些除去口粮,种子和租赋后剩余的少量粟米豆子,或是自家院子里收获的南瓜,原本还担心卖不出价,甚至烂在手里。 但是现在,却能够直接去官仓或者信誉好的商贾那里换取钱财或者商品。 以粮易物换钱,财富的流通变得方便,集市从未如此热闹。 盐贩子的摊位前,堆满了小袋的粟米,豆子。 “四升豆,换半斤盐!”交易简单直接,当然这也是太原一地不缺盐铁才能支撑如此行径。 布商的摊子上,农妇用一筐南瓜干换了几尺厚实的粗麻布,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铁匠铺门口,汉子们用省下的麦子或粟米,换取急需的锄头,镰刀,或者修补旧农具。 盐,布,铁器这些生活生产必需品,以前对许多流民来说是奢侈品,如今通过手中的余粮变得触手可及。 基本的生存需求被满足后,一丝改善生活的希望开始在每个人心中萌芽。 除了平粮以外,郡府也有未雨绸缪。 粮贱伤农的隐忧,荀彧和陈纪等人并非没有考虑。 他们对此早有对策,在开仓平粜,打压市场虚高粮价的同时,郡府同步颁布了保价收购令。 官仓敞开收购,在各个平粮点旁,都有官收点。 这里的挂牌价,略低于平粜前的市场价,且明确承诺敞开收购,不设上限! 合适的价格,确保了即便是最普通的农户,在扣除耕种成本后,依然能获得一份合理的,足以维持生计和再生产的收益。 这是郡府的职责! 而在工坊制度上,张显他们也做出了改制,针对新兴工坊可能面临的压力以及工人对实物粮食的迫切需求,郡府推出了与曾经工分制度相似的,粮票制度。 凭票兑粮,以信用保障。 太原郡府在这一年半中所积攒起来的信誉以及张显个人名望足够施行这种类似纸币的新政策。 得益于张显的逆推技能,他从带来的纸币上逆推出了一些可以在这个时代做出的特有防伪技巧。 这些粮票制作精良,难以仿造,然后用特制的盖有郡府工曹和官仓双印的粮票支付工人部分工钱。 面额清晰如一斗,五斗,一升,五升乃至于一石的票额,都可以在任何郡府官仓或指定的商贾处足额兑换成等值的粮食或者按当日官定平粜价折算成钱。 工人们拿到实实在在能换口粮的票券,心里无比踏实,尤其对于有家小的工人,这比纯钱更让人安心。 而且粮票价值稳定,不受市面钱币可能贬值的风险。 百姓们信任他们的张使君,也信任张使君治下的郡府,加之拥有足够的物资储备作为锚定。 粮票一经推出除了最开始受到了些必定会出现的磕绊外很快就在各工坊之间流通了起来。 甚至于民间也出现了粮票流通的情况。 此举促进了工坊生产和就业,稳定了社会秩序。 粮票的流通,等于将部分官仓粮食预支出去,但最终又通过兑换回流,形成了一个以官仓粮食,郡府信用为背书可局部支付循环的新体系。 这样一来不仅减轻了钱币发行的压力,也进一步巩固了官仓粮食作为经济稳定器的核心地位。 甚至只要张显不失了智一直维持好粮票的地位,假以时日粮票就能逐渐取代现有货币的地位,成为新的货币体系。 如果货币权能够被抓在手里,那对今后的张显政权来讲,就直接将一条腿踩在了不败之地之上! 半月后。 晋阳西市,人头攒动。 一个刚领了半月工钱的年轻学徒,挤到了一家布摊前,拿出一张粮票和几枚五铢钱。 “掌柜的,扯六尺青布,用这票抵一半!” 布商验过票上鲜红的双印,爽快地答应:“好嘞!官仓的票,硬通货啊!” 旁边,一位老农正用一小袋新粟米跟盐贩子交易,看着官仓平粮点前排着的长队和那低得令人心安的粮价,对旁边的人感慨。 “老汉种了一辈子地,没见过这样的年景!粮多,价还稳!使君的法子,真是给咱庄稼人留足了活路和脸面!” 一旁茶铺酒楼。 粮商们聚集,摇头苦笑,他们今年在太原可谓是碰了一鼻子的灰了。 手脚干净的还好,顶多是收不到粮食而已,像那些手脚不干净的,自身的财货被没收了不讲,听说还有很多被带去了太行山劳改。 看着街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常的景象,几名商贾摇头苦笑。 “囤粮就别想了!这太原的官仓简直深不见底,还有保价,算了今年还是老实做点别的买卖吧!” “就是可惜了,要是这粮食送去冀州青州等地,一石粮别说翻个几十倍了,翻个十几倍简直轻轻松松。” “别说了,再说下去我又要心动了,要是被司法曹盯上那我可全把你们拉下水。” “去你的!” 酒楼之中,一男一女对坐,听着这些对话,那青年男子嘴角不由的勾起。 而他对面那位简直如同从画里走出来的女子见他高兴,眉眼也不由的弯了弯。 “夫君今日可是高兴了好几回了。” 男子抬起杯子吹了吹有些烫嘴的茶水轻嘬了一口:“婉儿应是知道我在高兴什么的。” 女子眉眼波光流转:“妾身又怎么猜得透中郎将的心思呢。” “哈哈哈调皮。” 张显轻笑了几声,摇了摇头:“文若他们的手段不错,给他们一个目标,就能把事情给彻底办好,也多亏了他们,为夫才能有闲陪夫人到处走走。” “如何?这太原风景比之武威可有优异之处?” 他看向邹婉,眉毛也是挑了挑。 女子掩嘴一笑:“夫君是在这里等着妾身呢?是是是,太原郡比武威郡好出太多了。” 正在说笑呢,邹婉掩嘴的动作一止,忽的有些干呕。 张显一愣,旋即起身过去伸出手轻拍她的后背。 “怎的了?吃坏了什么东西?” 干呕一阵后,邹婉抬头摇了摇:“妾身也没吃什么东西啊。” “手给我。”张显探出手抓住了邹婉的手腕。 搭脉闭目,半晌后他睁眼怔住了。 “有有了!?” “来人!” 他大喝一声,酒楼宾客的目光瞬间都被他给吸引,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听一阵起身以及脚步声接连响起。 二三十个身材魁梧异常的汉子在二楼与一楼相继围绕他俩身侧。 “送.送夫人回府.” 即便是经历了许多,从尸山血海中淌过好几回的他,在面对第一次妻子怀孕的当口不免的都有些发愣。 自己这是要为人夫后为人父了?! 第196章 :飞将军 “备车回府!”张显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急促。 他小心翼翼地搀扶起邹婉,眼神里的锐利被一种初为人父的紧张取代。 二三十名便装亲卫驱散酒客,清出一条通道。 他们脸上同样带着激动,使君有后,这比任何一场大胜都更能安定人心! 张宅。 “什么?!有喜了?!” 童渊正在后院指点几名有天赋的年轻侍卫枪法,闻讯手中长枪哐当落地,他愣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震天大笑,花白胡子都激动得直抖。 他一把推开欲搀扶的侍卫,健步如飞地跑向府门,那矫捷的身姿哪像个年近古稀的老者? 郡府。 荀彧正在议事厅与陈纪核对秋税账目,一名心腹吏员几乎是跌撞着冲进来,语无伦次地耳语报喜。 他手中朱笔一顿,一滴饱满的墨汁滴落在账册上晕成一团,他却浑然不觉。 素来沉静如水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同样激动得站起身的陈纪拱手:“元方兄!” “天佑并州!天佑主公!文若!此乃嗣业之基,百姓之福啊!”陈纪哈哈大笑。 整个太原瞬间被一种巨大的喜庆和紧张包裹。 张宅之中,府邸内外加强戒备,暗哨增加了一倍,进出盘查前所未有的严格。 医官被火速召来,在童渊的亲自监督下,为邹婉再次诊脉。 虽然知道自己的弟子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医师,但他还是担心可能会误诊。 好在四五名经验老道的医师轮番诊脉都给出统一答复后,邹婉瞬间就变成了所有人心头上最紧张的存在。 厨房里,经验丰富的张氏已经在开始琢磨温补安胎的膳食了。 邹婉还没回过神来,此刻有些晕乎乎的,好像一瞬间整个晋阳都在为她一人忙碌。 张显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 “夫人好生休养,万事有我。”他轻声安抚。 邹婉轻轻点头,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夫君放心,妾身和孩子,都会好好的。” 府内喜气洋洋,但无形的紧张气氛也随之提升。 嗣息安危,牵动着每一个核心人物的心。 当几天后消息传递强阴,苇泽关时,夏侯兰甚至直接请辞了官职,将所有紧要之事都交给了副手,又请赵虎完全统理苇泽关事物,自己奔马赶去了晋阳。 自家显哥的子嗣,守护之责交给任何人他都感觉不靠谱。 而强阴方向的黄忠也想回来,但奈何实在无法走开,只能是抽调这一年半中经历血火最为老练的山字营甲士返回晋阳。 论对张显子嗣的紧张程度,他麾下的所有人都比他更为紧张。 一时间他这个主公使君的受关注程度都排在了邹婉肚子里那团小肉粒之后了。 就在晋阳为嗣息之喜而震动的同时,远在汾水西岸的大陵县,气氛却肃杀如铁。 这里是张显西进,收复西河郡的前沿指挥中枢。 城头。 张字大纛与郭,赵,吕等将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城外军营连绵,操练的号子声,兵甲碰撞声,战马嘶鸣声汇成一团。 中军帐内,巨大的西河舆图铺满整个地面。 郭嘉的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他手持细长的木杆,指向舆图上离石城的位置,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帐内诸将耳中。 “离石,西河郡治胡汉杂居之枢纽,其地控三川,汇黄河,湫水,屈产水,扼守吕梁道。 盘踞于此的,乃南匈奴右部豪帅须卜骨(虚构)及其麾下控弦之士万余,依附其的杂胡部落亦有数千帐。 此人贪婪暴虐,也颇有勇力,且与盘踞河西郡北部山区的几股马匪暗通款曲,互为犄角。”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中肃立的诸将。 “主公有令,一年之内,光复西河!归化草原!” “此战,非仅攻城略地,更在慑服人心!须卜骨及其核心党羽,必须扫灭,以儆效尤! 其下依附之部落及被裹挟牧民,当以分化,招抚为主,此方为长治久安之策。 诸君,可有良策破局?” 张辽率先抱拳,声音沉稳。 “军师,离石城坚,强攻伤亡必巨,末将以为,当以困,打结合。 游弈军主力前出,以精骑切断离石与西河北部马匪的联系,断其外援! 同时,以偏师扫荡其周边附庸部落,迫其归降或远遁,孤立离石!待其势孤粮尽,再行雷霆一击!” 赵云接口:“文远之策甚善。” 赵苟抿嘴一笑:“若是须卜骨弃城反倒是会困难许多,但若是他以城守,那对我们而言还是好事,文远之策甚善,如今我等军资充盈,足矣围死须卜骨所部!” 说罢。 众人的目光,最后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吕布身上。 吕布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抬起眼眸扫过舆图,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野战交给我。” 词不多,但万分笃定。 众人相视一笑点头,对这位虓虎的话没有半分怀疑,这段时间以来,吕布已经赢得了他们的信任。 郭嘉沉吟拍板:“就以文远之策,隔绝离石,扫荡附庸!” 他看向吕布:“汝为偏师,领本部及张赵骑卒扫荡离石周边!” 吕布闻言,眼中精光一闪:“遵军师令!” “好!”郭嘉眼中厉色闪现。 “各部依计行事!十日之内,扫清外围!一月之内,兵临离石城下!赵苟!” “末将在!”赵苟挺胸应诺。 “坐镇大陵调度粮秣军资不得有误!” “遵军师令!” “张辽赵云!” “末将在!” “汝二人为大军主力!十日后拔营西进,遇胡骑,击溃之!遇部落归降,收押之!遇聚众顽抗者……” 郭嘉手中木杆重重顿地。 “尽屠之!一月之内,兵锋必至离石城下!” “得令!” 军令如山,大营瞬间沸腾。 九日后。 张辽与赵云率领的四千步骑混编翻阅了吕梁山进入了西河郡。 几乎是刚一翻越过来,一支约三百人的草原游骑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草原人仗着熟地优势,在远处山脊上呼啸盘旋,箭矢如同飞蝗般稀稀拉拉地射向汉军严整的步卒方阵。 这是胡骑惯用的伎俩,骚扰,试探,激怒对手脱离阵型。 “举盾!弓手准备!”张辽的声音足够冷静。 前排刀盾手瞬间半蹲,蒙着牛皮的巨大方盾轰然砸地,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铁壁。 后面的长弓手冷静地从盾牌间隙探出半张弓身,冰冷的箭矢斜指天空。 “风!” 一声令下,数百支箭矢带着刺耳的尖啸腾空而起,划出密集的弧线,精准地覆盖了山脊上胡骑最密集的区域! 噗噗噗! 箭矢入肉的闷响和战马的悲鸣混杂在一起。 方才还耀武扬威的胡骑如同被镰刀扫过的麦子,瞬间倒下一片!剩下的胡骑惊恐地勒住马匹,看着同伴身上穿透皮袍,深嵌骨肉的箭矢,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汉军的弓,射程和威力居然远超了他们的骑弓! “骑营!左右包抄!”赵云一马当先。 早已蓄势待发的两队汉军轻骑如同离弦之箭,从步阵两翼猛然窜出,斜插向混乱的胡骑侧后。 他们并不急于贴身肉搏,而是凭借精良的马具和控马术,始终与胡骑保持一箭之地,手中的骑弓不断抛射着致命的箭雨。 胡骑试图反击,但稀疏的骨箭射在汉骑精良的镶铁皮甲上,大多无力滑落。 而汉骑精准的箭矢,却不断将他们射落马下。 仅仅两轮交锋,这支三百人的游骑便彻底崩溃,丢下数十具尸体和伤员,狼奔豕突地向深山逃去。 “穷寇莫追,清理战场,继续前进!”赵云勒住战马,看着仓皇逃窜的背影,眼神冷静。 他要的不是全歼这点游骑,而是敲山震虎,用打草惊蛇的手段震慑所有敢于窥探的部落。 数日后,大军行进至一个名为黑石部的中型部落营地前方。 此部落占据了一个河谷。 外围用乱石和削尖的木桩垒起了简陋的矮墙,墙头上人影晃动,数百名部落战士手持弓箭,骨矛,紧张地望着谷口出现的汉军。 “传令!喊话!降者免死!”赵云白袍银甲,立马阵前。 通晓胡语的军吏策马上前,用匈奴语高声呼喝:“汉军至此,只诛首恶须卜骨!尔等部众听着,弃械出降,可保性命牲畜!顽抗者,破营之日,鸡犬不留!” 回答他的,是一阵零乱却充满敌意的箭矢和叫骂声。 显然,须卜骨平时的积威起了作用,部落头人选择了抵抗。 赵云眼神一厉,不再多言。 他手中银枪高举:“弩阵盾阵前压!压制寨墙!步卒,分三队,楯车掩护,破门!先登陷阵!” “先登陷阵!” 命令层层传递。 数十架蒙着生牛皮形如小屋的楯车被健卒奋力推向前线。 弩手刀盾紧随其后,在楯车的掩护下,对着寨墙进行一轮又一轮的压制射击。 墙头的部落射手被压得抬不起头。 “破!” 扛着巨大撞木的汉军悍卒,在刀盾手的严密保护下,顶着零星的箭矢和石块,怒吼着冲向那扇用粗大树干捆扎成的寨门。 轰!轰!轰! 沉闷的撞击声如同重锤,狠狠敲在每一个守寨部落民的心上。 木屑纷飞,门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与此同时,数架简易的云梯也搭上了低矮的石墙。 身披重甲的先登锐士口衔短刀,一手持圆盾护住头脸,一手攀爬,动作迅猛。 “顶住!顶住啊!”墙头的部落头目声嘶力竭。 但一切抵抗在汉军熟练的攻坚面前都显得徒劳。 当寨门在一声巨响中轰然破碎,当第一个汉军甲士怒吼着跃上墙头,挥舞着短刀砍翻数人时,黑石部的抵抗意志瞬间崩溃了。 哭喊声,求饶声,兵刃坠地声响成一片。 战斗迅速演变成一面倒的清理。 负隅顽抗的青壮被无情斩杀,妇孺老弱被驱赶集中。 营地里升腾起几处浓烟,那是顽抗到底的头人及其亲信最后的葬身之地。 张辽策马缓缓进入一片狼藉的营地,目光扫过那些在风中瑟瑟发抖,眼神惊恐绝望的俘虏。 他挥了挥手:“清点人口牲畜,青壮分开看押,妇孺…集中安置,暂供口粮。” 当张辽和赵云在通往离石的路上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时。 吕布率领一千精锐骑军,在更广阔的草原上掀起了波澜。 他目标很明确,是离石城西面,南面那些相对开阔的草场部落。 这些部落实力更强,骑兵更多,也更习惯于在广袤的草原上与敌人周旋。 “将军,前方三十里,发现部落踪迹!斥候探明,其可战之骑不下八百,正驱赶着大批牛羊向西北迁移!” 一名浑身尘土的游弈军斥候飞马回报。 吕布端坐在火红的战马上,身披那身标志性的乌沉步人甲。 双牙戟横在马鞍前,闻言冷笑一声:“传令!全军换马!轻甲疾行!魏续,宋宪为左右锋矢,高顺居中压阵!给我咬住他们!日落之前,我要在这伙胡人的营地里饮马!” “诺!” 命令下达,一千精锐骑兵爆发出震天的呼喝。 沉重但绝对安全的甲胄被迅速卸下,只保留轻便的镶铁皮甲。 士兵们动作麻利地给战马套上轻便的嚼头,检查弓矢刀矛。 仅仅半刻钟,这支骑军便完成了从重装到轻骑的转换,在吕布一马当先的带领下,卷起漫天烟尘,向着西北方狂飙突进! 灰狼部的头人乌维此刻心中充满了不安和侥幸。 他收到了汉军大举西进的消息,也听闻了细封部的下场。 他不想硬碰汉军的锋锐,更舍不得放弃这片丰美的草场和辛苦积攒的牛羊,于是决定带着部落向更西北,靠近北山马匪活动区域的草场迁徙,试图暂避锋芒,观望风色。 迁徙的队伍庞大而臃肿。 近千顶毡包拆卸装载在牛车上,数万头牛羊被驱赶着。 负责护卫的八百骑兵分散在队伍外围。 当大地开始传来隐隐如同闷雷滚过般的震动时,乌维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经验告诉他,这不是小股马队!他惊恐地爬上最高的勒勒车向东南方望去,只见地平线上,一道由烟尘和跃动黑点组成的浪潮正以惊人的速度席卷而来!那速度,远超他部落里最快的马! “敌袭!是汉军骑兵!快!青壮上马!护住牛羊车帐!向西北撤!快撤!” 乌维声嘶力竭地吼叫起来,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 整个灰狼部瞬间乱成一锅粥。 女人孩子的哭喊,牛羊惊恐的嘶鸣,男人慌乱的叫骂和催促声混杂在一起。 护卫骑兵们集结,掩护着笨重的车队转向。 但是,太迟了! 吕布的一千铁骑如风过境,狠狠地楔入了灰狼部庞大迁徙队伍最混乱的侧后腰。 那里是驱赶牛羊的奴隶和速度缓慢的老弱妇孺! “杀!” 吕布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火红战马瞬间加速到极致! 他直接无视了那些零散射来的骨箭,双牙戟化作一道死亡旋风! 噗嗤!咔嚓! 戟刃过处,试图阻挡的奴隶和部落战士如同草芥般被割倒。 战马巨大的冲击力将挡路的勒勒车撞得粉碎!他身后的骑兵洪流紧随其后,锋利的环首刀借着马速,轻易地切开皮袍,斩断肢体。 鲜血和内脏的腥臭瞬间弥漫开来。 魏续,宋宪率领的左右锋矢,如同两把烧红的尖刀刺入牛油,狠狠撕裂了灰狼部护卫骑兵仓促间组织的抵抗线。 汉军骑兵娴熟的配合,精良的武器和护甲,完全碾压了人数虽处于优势但阵型散乱的灰狼部。 “不要恋战!驱赶他们!冲散他们!目标是部落头人!”吕布的吼声在混乱的战场上清晰可闻。 汉军骑兵忠实地执行着命令。 他们并不追求对单个敌人的斩杀,而是如同狼群驱赶羊群,用密集的箭雨和凶悍的冲锋,将惊恐的牧民乱窜的牛羊向着迁徙队伍的核心赶去。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被驱赶的牛羊冲撞了车阵,惊惶的妇孺阻挡了骑兵冲锋的路线。 整个灰狼部的迁徙队伍彻底崩溃,互相践踏,自相残杀。 乌维绝望地看着自己的部落像雪崩一样瓦解,护卫他的亲兵在汉骑精准的箭矢下不断落马。 “投降!我们投降!”乌维终于崩溃了,他丢掉了手中的弯刀,用尽全身力气嘶喊着。 当太阳西沉,将草原染成一片血红时,战斗早已结束。 灰狼部八百骑兵战死近半,余者皆降。 数万头牛羊成了汉军的战利品,被有序地圈拢起来。 乌维和部落的贵族耆老们被反绑双手,跪在吕布的马前,面如死灰。 吕布双牙戟的锋刃上,鲜血正一滴滴滑落,滴在枯黄的草叶上。 他冷冷地扫视着跪伏一地的俘虏,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传信离石须卜骨!灰狼部没了!下一个他想看谁消失?”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草原上飞速传播。 吕布率领的汉军铁骑,展现出与以往汉军截然不同的打法。 他们不筑营,不守城,比草原人更像草原人。 遇到小部落,直接碾压,遇到大部落,便如狼群一般一点点分儿食之。 所过之处,依附须卜骨的部落要么望风归降,要么被彻底碾碎,营帐焚毁,青壮屠戮。 短短七日,离石城西,南,北三个方向,数个实力不弱于灰狼部的大部落烟消云散。 草原人们都说,西河草原来了一个飞将军! 第197章 :攻城 离石城西三十里,汉军大营已拔地而起。 中军大帐内,炭盆烧得正旺,驱散着深秋的寒意。 巨大的西河舆图铺展在案上,郭嘉裹着一件厚实的青灰色裘氅。 随着张辽赵云两人的稳步推进,他也来到了前线战场。 “文远,子龙,营盘扎得如何?” 张辽甲胄未卸,风尘仆仆,抱拳沉声道:“军师放心!辕门,壕沟,鹿角拒马皆已完备,粮秣辎重已入营垒,弓弩箭矢充足。” 赵云侍立一旁白袍纤尘不染,他补充道:“游骑已放出五十里,北面通往马匪盘踞的山区的几条小径,也设下路障烽燧,军令已传吕布军。” 郭嘉微微颔首,因跋涉而显得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赞许。 他修长的手指在舆图上离石城的位置轻轻一叩:“好!困兽之斗最是凶顽,明日开始,不必强攻,先以新制的擂石车问候问候这位豪帅! 好让他和他的部众知晓,草原人欠的债该还了!” “赵苟!” 带着几千民夫转运后勤而来的赵苟立刻挺直腰板:“末将在!” “擂石车所需石弹,火油罐,务必源源不断!” “遵令!” 赵苟声音洪亮:“军师放心,大陵至前线的粮道已畅通无阻,石弹,火油已备足十轮齐射之量!后续石弹,只要日夜采凿,绝不会断绝!” 郭嘉的目光投向帐外沉沉暮色,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就开始吧!” “诺!” 次日黎明,薄雾尚未散尽。 深秋的寒风掠过西河郡莽莽苍苍的草原,卷起枯黄的草屑和尘土,抽打在离石城灰黑色的夯土城墙上。 城头,匈奴右部豪帅须卜骨扶垛而立,粗粝的手指死死抠进冰冷的墙砖缝隙。 他望着城外。 地平线上,一片刺目的黑色正如同潮水般无声漫卷而来。 那是汉军的主力,人数呜呜泱泱不下一万。 步卒方阵长矛密集如林,矛尖寒光令人心悸。 刀盾手厚重的蒙皮方盾层层迭迭,宛如一座移动的壁垒。 骑兵在两翼游弋,人马皆披轻便却防护周全的镶铁皮甲,鞍旁悬挂待发的劲弩森冷。 一股肃杀无声的铁血气息,隔着数里之遥,已沉沉压上城头。 须卜骨胸膛剧烈起伏,一口腥甜涌到喉头又被他狠狠咽下。 他猛地回身,对着身后一群面色惨白,眼神闪烁的部落头人咆哮:“看见了吗?!汉狗来了!他们要夺走我们的草场,杀光我们的男人,掳走我们的女人牛羊!黑石部,灰狼部…他们的下场就在眼前!你们也想像羔羊一样引颈就戮吗?!” 一个依附于他的小部落头人浑身筛糠般抖着,几乎瘫软在地,声音带着哭腔。 “豪帅…不是我们怯战…是那些骑兵,他们都是铁打的怪物!我们的箭射上去只冒个火星子…为首的那个飞将军.他那大戟一挥,连人带马都成了两截……” “废物!” 须卜骨怒不可遏,一脚将那头人踹翻在地。 “再敢乱我军心,老子先剐了你祭旗!” 他拔出腰间镶嵌着绿松石的弯刀,刀尖直指城外越逼越近的汉军大阵:“都给我听好了!守住离石!汉人骑兵再凶,也啃不动我们的城墙!等北山的好汉们一到,内外夹击,定叫这些汉狗死无葬身之地!” “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须卜骨一眼瞪了过去,吓得那人差点摔倒在地。 城墙上,草原的头人们亲自带着各自亲卫守在了城墙上。 突然,一阵低沉而怪异的机括绞紧声从城外汉军营地传来,撕裂了清晨的寂静。 “什么声音?”一个胡兵惊恐地探出头。 话音未落,凄厉的破空尖啸已然撕裂长空! 数十个磨盘大小的黑影,裹挟着毁灭一切的力量,如同陨星般自汉军阵前腾空而起,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狠狠砸向离石城! 轰!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连成一片!离石城那看似厚重的夯土城墙剧烈地颤抖起来! 一块巨石精准地砸在城门楼左侧的城墙上,夯土如同酥软的糕点般瞬间崩裂,塌陷! 躲在后面的一小队胡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活埋其中,只有几缕血污从土石缝隙里渗出。 另一块巨石呼啸着越过城墙,砸入城内一片密集的毡帐区。 城内毡帐如同纸糊般被撕碎,木架断裂,血肉横飞!惊恐的哭喊声炸开! “啊!我的腿!” “天神降下神罚了!天神降下神罚了!” 城上城下,一片鬼哭狼嚎。 汉军阵中,一架木质高台拔地数十米高,郭嘉登顶其上眺望着离石城的景象。 “擂石车阵往前再进三百步!刀盾护卫左右!” “诺!” 汉军阵型再往前推,堪堪停在了离石城下不足两千米处! 擂石车的绞盘在力士的口号声中再次绷紧,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这一次,发射架上换上了巨大的陶罐,罐口塞着燃烧的麻布。 “放!” 嗖!嗖!嗖! 燃烧的火油罐拖着长长的黑烟尾迹,狠狠砸在城头或越过城墙落入城内! 砰!陶罐碎裂!粘稠的火油四溅飞射,遇火即燃! “火!火啊!” “救我!烧死我了!” “神罚.神罚啊.” 城头瞬间化作一片火海!火焰如同有生命的妖魔,沿着女墙,木制望楼疯狂舔舐攀爬。 被火油溅到的胡兵惨叫着在地上翻滚,却只让火焰烧得更旺,空气中弥漫开皮肉焦糊的恶臭。 浓烟滚滚,遮天蔽日。 “该死!该死!北边的人马怎么还没有到!” 须卜骨在亲兵拼死举起的数层厚牛皮盾牌保护下,侥幸未被火油溅到。 他怒骂出声,得到的答复却是让他如坠寒渊。 “那个飞将军的人马拦在了北面!北部的人手过不来了!” 一瞬间,须卜骨最后的希望也完全破灭。 擂石车继续有条不紊发射着。 它的咆哮成了离石城挥之不去的噩梦。 郭嘉并不急于蚁附攻城,只是日复一日,以巨石和烈火反复捶打着这座边塞坚城。 城墙在持续不断的轰击下,肉眼可见地变得残破,低矮。 巨大的缺口和凹陷越来越多,夯土簌簌落下。 城内的毡帐区早已化为一片焦黑的废墟,死伤无数。 须卜骨不是没有派人尝试出城冲击,但每一次汉军之中都会有一白袍银甲的骁将领着数百骑将他派出去的人马给吞掉。 城墙上,一些头人认出了那白袍银甲将领。 白马杀神赵子龙! 昔日白河谷中几进几出宛如杀神的存在! 白河谷,野狐岭的京观至今还在那两处地方垒砌着,并北草原无人不畏惧那匹白马! 守又守不住,跑也跑不了。 恐惧和饥饿,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日夜噬咬着守城胡兵的心。 深夜,离石城头寒风刺骨。 一个年轻的胡兵蜷缩在冰冷的墙垛下,破烂的皮袍根本无法抵御凛冽的寒风。 他嘴唇干裂,腹中空空如也,饿得眼前阵阵发黑。 身边仅存的几个同伴也和他一样,在绝望中瑟瑟发抖。 他哆嗦着摸向箭囊,指尖触到的只有所剩无几的骨箭。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一枚骨箭的箭镞,想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水分,舌尖却只尝到了沙尘的苦涩。 他绝望地抬起头,目光越过残破的城堞,望向远处那片灯火通明的汉军大营。 汉军营寨辕门高耸。 巨大的篝火一堆连着一堆,将营盘照得亮如白昼,蒸腾的热气甚至扭曲了营地上方的空气。 隐约可见人影在篝火旁忙碌,随军铁匠营的方向传来有节奏的叮当锻打声。 更让他喉头不断耸动的是那一阵阵烤面饼和炖煮肉食的浓郁香气。 即使相隔三四里,那香气都不断的朝那边飘来。 一个游弈军哨兵正对着城墙方向,斜倚在堆满草料的大车旁。 他身上的镶铁皮甲在火光下反射着油润的光泽,显然被精心保养过。 那哨兵似乎是刚换过岗,正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慢条斯理地打开拿出里面热气腾腾的肉饼大口朵颐了起来。 年轻胡兵死死盯着那肉饼,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咕噜声,腹中的饥饿感瞬间化为燎原之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扭曲了起来。 围城第十五日,持续不断的轰击终于将离石城打砸的千疮百孔。 缺口处尘土弥漫,城内的景象已隐约可见。 时机已至! 中军高台上,郭嘉裹紧了裘氅。 他猛地抽出令旗,厉声喝道:“传令!擂石车,强弩,集中火力,覆盖缺口两侧城垣!压制残敌!游弈步卒着重甲准备先登陷阵!” “得令!” 战鼓声陡然一变,从沉闷的点鼓之声转为激昂的密集擂鼓声! 早已蓄势待发的擂石车和数百具强弩同时调转方向,石弹,弩箭如同暴雨般泼洒向缺口两侧残存的城头! 那里试图集结抵抗的胡兵瞬间被淹没在碎石之中! 与此同时,十架庞然大物在力士和牛马的牵引下,发出沉重的碾压声,从汉军阵中缓缓推出!那是经过匠作营精心改良的攻城云梯! 与简陋的长梯不同,这些云梯车底部装有巨大的木轮,主体是坚固的塔楼结构,外覆生牛皮以防火箭。 塔楼顶端伸出巨大的折迭桥板,那桥板以铁轴绞盘驱动,放下便是直通城头的通道!桥板前端,更是包裹着沉重的生铁撞角! “稳住!放桥!” 精选出来的先登陷阵之士围绕云梯之后,各部军司马大声指挥着行动。 绞盘转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轰然砸落!前端包裹的生铁撞角,狠狠凿进缺口边缘尚存的夯土墙体中,碎石崩飞! “先登在我!” 军司马赵勇第一个踏上那宽如驰道的桥板,披着沉重的步人甲刀锋直指弥漫着烟尘与死亡的缺口。 “向死而生!” “杀!” “向死而生!杀!” 身后是百多位同样身披步人甲的精悍步卒。 震天的怒吼从数十架云梯车中爆发!身披最厚重步人甲,手持大刀重斧的陷阵先登锐士,顺着宽阔稳固的桥板,咆哮着冲入离石城墙! 缺口内侧,一小撮须卜骨的亲兵在督战队的弯刀逼迫下,嚎叫着试图堵上来。 “滚开!”赵勇虎吼一声,手中沉重的破阵大刀化作一道匹练寒光,斜劈而下! 噗嗤!冲在最前面的胡兵连人带简陋的木盾被劈成两半!滚烫的鲜血喷溅了赵勇半身! 他毫不停留,如同人形战车撞入敌群,刀光斧影翻飞,硬生生在密集的城墙人群中犁开一条血肉胡同! 后续的步人甲士如潮水般涌入缺口,迅速沿着缺口两翼展开。 他们厚重的铁甲轻易弹开胡兵慌乱刺来的骨矛和劣质铁刀,而他们手中锋利的破阵大刀和沉重的战斧,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 真正的屠戮开始了。 装备,训练,意志皆被碾压的胡兵,在步人甲士面前如同麦草般被成片割倒。 缺口迅速扩大,后续的游弈军步卒源源不断地涌入城内。 “守住!顶住啊!”须卜骨双目赤红,挥舞着弯刀在亲兵簇拥下亲自扑向缺口方向,试图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但当他看到了赵勇那身浴血的重甲,看到了在胡兵人潮中屹立不倒的铁壁,绝望两个字再次涌向心头。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沉重的鼓声,穿透了城内的喊杀与惨叫,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战场。 鼓声响彻之后,是数十名传令兵用铁喇叭的齐声呐喊。 “大汉天兵入城!降者卸甲弃械跪地免死!顽抗者格杀勿论!!” “降者免死!” “顽抗者死!” 这劝降声如同最后一根稻草。 城头,城内,早已被恐惧折磨得濒临崩溃的胡兵们,最后的一点斗志被彻底瓦解。 当啷!当啷啷! 兵器坠地的声音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一个,两个,十个,百个…越来越多的胡兵丢掉了手中简陋的武器,跪倒在冰冷的土地上,将额头深深埋进沾染了血污的泥土里。 投降对草原人而言并不陌生,偌大的草原上几乎每时每刻都有相同的场景发生。 “降了!我们降了!” “饶命啊!” 哭喊声,求饶声汇成一片。 须卜骨身边死忠的亲兵还在嚎叫着抵抗,迅速被淹没在汉军之中。 他本人目眦欲裂,看着瞬间崩盘的局势,发出一声不甘的哀嚎,被几个亲兵死命拖拽着,向混乱的城西溃逃而去。 离石城头,那面曾经象征匈奴右部权势的狼头大纛,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被赵勇一刀砍断! “先登夺旗者!常山赵勇!” “彩!” 沉重的旗帜颓然坠落,砸在冰冷的城砖上。 而后被所过步卒踩踏而过。 城西的厮杀声与哭喊声渐渐低落下去。 朔风卷过残破的离石城头,带着浓重的血腥和焦糊气味。 吕布勒马立于城北数十里之外的一处高坡,火红的战马刨着蹄下的硬土。 他身上的乌沉步人甲溅满了深褐色的血痂。 身后是零散的尸首。 他眯着眼,望向离石城的方向。 他清楚那里此刻也在经历一场大战,他在此的目的就是阻拦北部马匪驰援离石城。 “军师令!” 正揣摩着战事发生的程度,一名传令兵飞马而至:“离石城已下,然西河未靖!着令飞将军吕布继续清剿北山残匪,扫荡顽抗部落!务必在大雪封山之前,肃清西河!” 吕布嘴角咧开一个弧度,他猛地一夹马腹,火红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 “儿郎们!” 他的吼声如同炸雷:“随我踏平西河!” 赤影窜出疾奔。 “哦!” 身后,马蹄卷起滚滚烟尘。 第198章 :羊 离石城头,硝烟尚未散尽,血腥混杂着焦糊气息在寒风中凝滞不散。 曾经象征着匈奴右部无上权势的狼头大纛,早已被踏作城砖上的一摊污迹。 残破的城垣下,幸存的胡兵与牧民被驱赶至城东空旷处集中,他们如同受惊的羊群,在汉军冰冷的刀锋和弩箭监视下瑟瑟发抖。 郭嘉裹紧裘氅,立于城楼废墟之上,他冷眼看着城下黑压压的俘虏,声音透过铁皮喇叭清晰地传遍全场。 “尔等听着!离石已破,须卜骨授首伏诛!西河郡,自今日起,重归汉土!!” “然,使匈奴中郎将张显张使君仁德,念尔等多为裹挟,特颁《归化放牧令》于西河郡。” 随着他话语落下,几名军吏抬着巨大的木牌,重重插在俘虏人群之前。 木牌上用醒目的朱砂以汉,胡两种文字,书写着条文。 “各部即刻解除武装,遣散私兵,青壮登记造册,编为保甲。” “所有部落草场,由郡府重新勘验登记,按户丁分授牧地。” “郡府设市易司,专司收购羊毛,羊皮,牛筋,奶酪等牧产。” “市易司以官定平价,以盐,茶,布帛,铁锅,针线,粮谷等物,换取牧产。” “严禁私蓄甲胄,强弓,铁镞,严禁部落间私斗仇杀,违者,举族连坐,尽屠之!” 冰冷的条文,如同无形的锁链,瞬间勒紧了每一个俘虏的心脏。 解除武装?交出草场牛羊?这无异于抽筋剥骨!人群中顿时一阵骚动,低吼和压抑的哭泣声此起彼伏。 “凭什么!那是天神赐给我们祖先的草场!”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牧民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里燃烧着不甘的怒火。 “凭什么?” 郭嘉冷冷一笑,声音拔高:“就凭我使匈奴校尉府兵锋所指,所向披靡!就凭此刻站着的是我等,跪下的是尔等!总之!归化令下,遵者生,逆者死!尔等选吧!” 他猛地一挥手。 唰! 周围警戒的汉军弓弩手齐刷刷抬起劲弩,森然指向骚动的人群。 刚刚涌起的一点反抗火苗,瞬间被武力威慑和举族连坐,尽屠的恐怖条文碾得粉碎。 人群死寂一片,只剩下粗重而压抑的喘息。 那白发老者颓然垂下头颅,枯瘦的肩膀颤抖了起来。 归化令的推行,就犹如当初在并北草原那样,以鲜血跟和平在并西草原上推广。 吕布亲率的一千精骑,一刻不歇,直扑西河郡西北腹地。 奔向那些尚未被战火波及,或因地处偏远而心存侥幸的部落,以及之前与须卜骨勾连的北山马匪。 他们的行动迅疾如风。 一处名为“白羚”的中型部落营地,刚刚收到离石陷落,须卜骨身死的噩耗,正陷入一片憧憬与恐慌中。 当白羚头人还在召集亲信,争论是吞并草场还是迁移时,部落外围的哨骑便如同被猛兽驱赶的兔子般仓皇逃回。 “头人!飞…飞将军!是那吕布的旗号!来了!” 话音未落,地平线上一道令人心胆俱裂的赤色闪电袭来! 吕布一马当先,乌沉步人甲上凝结的血痂在奔驰中簌簌剥落。 “降!我们愿降!” 白羚头人魂飞魄散,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毡帐,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吕布疾驰的势头丝毫未减,火红战马卷起的狂风几乎将瘫软在地的头人掀翻。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营地中惊惶失措,跪倒一片的牧民,最终落在了白羚头人身上。 “晚了!” 吕布的声音毫无温度:“本将兵临营门方才乞降,此为顽抗!按令,举族青壮罚为筑城苦役!牛羊牲畜,郡府罚没七成!” 冰冷的声音如同晴天霹雳,让白羚部众人如遭雷击。 几个剽悍的年轻牧民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弯刀。 “找死!” 吕布眼中寒芒爆射,但根本无需他动手,身后如狼似虎的汉骑早已是弩箭齐发! 噗噗噗!利矢穿透皮袍的闷响不绝于耳,那几个生起反抗心思的青壮瞬间被射成了刺猬,鲜血染红了枯黄的草地。 场面平添了几抹萧瑟。 他依旧看着那头人,手指摸索着双牙戟的戟杆,指头上粗糙的老茧跟戟杆发出沙沙的声响。 白羚头人心头的精气神完全被掏空,他软了下去,身子五体投地匍匐在草地上。 “白羚部乞降” “呵。”吕布有些失望的冷笑一声,双牙戟一挥下令道。 “将尸体拖走!其余人等,即刻拆帐前往离石城等候分配指定草场!敢有拖延违令者,杀无赦!” 吕布看都未看地上的尸体,双牙戟指向离石城的方向。 飞将军的名号再次如同瘟疫般随着溃逃者的口舌和汉军刻意放出的消息,飞速传遍西河草原。 吕布所过之处,没有一处部落敢有迟滞与侥幸。 这些部落要么在汉骑抵达前就主动迁移离开,要么就是拆毁象征武力的箭楼,焚烧原有的陈旧皮甲。 然后驱赶着牛羊老实地前往郡府划定的归化牧地。 西河郡广袤的土地上,昔日部落林立的格局被打碎。 依附于须卜骨的核心部族烟消云散,残留的中小部落则被强行拆解,迁移。 散落安置在郡府划定的新牧区。 —— 并州,晋阳城。 郡守府内暖意融融,炭火驱散了初冬的严寒。 张显背对着巨大的并州舆图,手指点在刚刚标注上赤色的“离石”二字上。 他身后,荀彧,陈纪,王烈,韩暨等核心僚属肃立。 “离石已下,西河郡东南半境粗定。”张显转过身,目光沉静。 “文若,徙民之策为当务之急,大陵,兹氏,平陶三县,扼守汾水,文水,原公水,控昭余泽,地利极佳,且经我军数月经营,城防,道路初具规模,今冬流民,优先安置于此三县。” 荀彧立刻上前一步,手中捧着一份早已拟好的文书。 “主公明鉴,三县授田之策,已依虑虒,阳曲旧例完善,户授田五十亩,减赋两年。 另外,为固新土,激励垦荒,凡今冬迁入三县之流民,额外加授鸡鸭各五,盐三斤,布五尺,新式铁锄一把!首批五万流民名册已定,由各县吏员引导,正分批迁入。” “甚好。”张显点头,目光转向须发皆白的王烈。 “王公,教化之事,也刻不容缓,三县且有胡汉杂居,人心浮动,需立蒙学,夜校,宣讲法令,彰示仁政,消弭隔阂仇怨。” 王烈抚须,眼神湛然:“使君放心,老朽已抽调郡学精干士子百三十人,携蒙书,算经,律法简册,分赴三县,只等使君令下即可前往。 白日教童子识字,夜晚聚乡民讲律,授农桑之技,释归化之令,务使胡汉百姓,皆知王化,以感使君再生之德!” “有劳王公。”张显微微躬身,以示敬重。 他又看向韩暨:“公至,三县工坊建设需加速,羊毛,皮货初加工之坊,乃掌控新附牧民之关键,各匠作营熟手,可多派些过去。” 韩暨胸有成竹:“禀主公!虑虒,晋阳熟匠百人,携水力梳毛机,鞣皮池图样及关键部件已准备妥当。 三县水力充沛,工坊地基已平,木料齐备,开春化冻即可动工,至夏,当可收毛制皮,运转不息!” “很好,那诸君勉励!” “诺!” 一条条政令清晰明确,从晋阳中枢发出,这是第二次对并州草原的安顿,各吏员显得格外的熟络。 流民,官吏,工匠,构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大陵,兹氏,平陶三县编入开发之地。 正商议间,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被亲卫引入堂中,带来洛阳最新的邸报。 荀彧接过迅速浏览,眉头微蹙,将邸报呈给张显。 “主公,冀州军情,卢子干久围广宗不克,反被宦官构陷下狱,朝廷以董仲颖代之。 然董卓这厮轻敌冒进,于下曲阳遭遇张宝伏击,损兵折将,大败亏输,现已退守巨鹿,进退维谷。 朝廷震怒,恐有换将之意,另…有密信提及,大将军府似有遣使东进之意…” 堂内气氛微微一凝。 黄巾未平,朝廷的目光终究还是扫来了北方。 张显放下邸报,脸上无喜无怒,只淡淡道:“知道了。” 众人目光皆是落在其脸上,却没有一人能猜得出自家主公心里在想什么。 —— 凛冬已至,第一场大雪终于覆盖了西河郡的山川原野,将离石城外的血腥与焦黑温柔掩埋。 兹氏县城外新设了“西河市易司”。 几座巨大覆盖着厚厚茅草顶的仓廪已然立起。 仓廪旁,用原木和泥坯搭建的简易棚屋内,炉火烧得正旺。 新任市易司主事,是荀彧从晋阳户曹精心挑选的一位干练老吏,名唤周平。 棚屋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只不过今年冬天的队伍主角,已不再是面黄肌瘦的流民,而是一群群裹着厚实粗糙皮袍,脸庞被寒风和牧区阳光刻下深深沟壑的牧民。 他们或牵着几头绵羊,或背着捆扎好的还带着膻味的羊毛卷,或拎着凝固的奶疙瘩,眼神中带着忐忑与希冀。 “下一个!”周平的声音洪亮。 一个名叫黑骨打的老牧民佝偻着背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背上两卷灰扑扑的羊毛放在案桌上。 他身后跟着的小孙子,紧紧抱着一个陶罐,里面是家里女人熬制的奶酪。 周平拿起羊毛,手法熟练地捻开,观察其色泽长度,然后又掂了掂重量。 让旁边的书吏迅速记录。 “下等毛,杂质多,绒短,按官定丙字三等收。” 周平声音平淡,报出价格:“两卷毛,共重三十二斤,折盐一斤一两,或可换粗布一丈二尺。 奶酪一罐,重五斤,成色尚可,可折铁针十枚,粗线两束,或可换钱四十枚,选吧。” 黑骨打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光彩!一斤多的盐!足够他们一家熬过这个冬天还有富余! 在以前,这样品质的羊毛,能在那些黑心的行商手里换到半斤粗盐就是天大的恩惠了! “盐!换盐!换盐!还有针线!”黑骨打激动得声音发颤,布满老茧的手局促地在破旧皮袍上搓着。 周平示意旁边的书吏,后者迅速开出盖有市易司大印和主事签押的木牌凭条。 役卒从身后堆积如山的盐袋中称出一斤一两的青白沙盐用一个厚实的麻布袋装好,重重放在黑骨打面前。 别看是沙盐,但这在草原已经算得上是精盐了,当然,对并州人来讲这样的盐就是三等盐了。 排在着沙盐上的还有青盐以及白雪细盐。 “拿好凭条,下次毛梳得干净些,杂质少,毛的等级就高,能换的东西就更多!”周平不忘叮嘱一句。 “哎!哎!谢谢周主事,谢谢周主事!谢使君恩典!” 黑骨打噗通一声跪下,抱着那袋沉甸甸的盐,如同抱着全家的命根子。 他那小孙子也懵懂地跟着爷爷磕头。 这一幕,在队伍中激起层层涟漪。 牧民们看着黑骨打抱走的实实在在的盐袋,眼中那层疑虑,终于是开始缓缓化开。 “真的能换到盐啊…” “看,老黑骨打换到了!一斤多呢!他才多少羊啊。” “他们…没骗我们?” 低低的议论声在寒风中响起。 周平嘴角不易察觉地弯了一下,继续喊道:“下一个!” 风雪呼啸,市易司棚屋的炉火却烧得更旺。 一袋袋盐,一匹匹布,一口口铁锅,一包包针线,从仓廪中流出,换回一捆捆还带着腥噪气息的羊毛,皮子,奶食,甚至是骨头。 这些东西各有各的用处。 羊毛纺织成衣衫能让人免于冻毙于风雪,特别是张显完善了羊毛衫制衣技术以后,羊毛衣品的保暖透气亲肤性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当然这需要二等以上的羊毛羊绒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普通的常见羊毛还是用来制作地毯,毛毡,匠作用布居多。 但即便是如此收集,张显治下的羊毛需求量依然不小,它涵盖了军需民需,行军帐篷,保暖薄毯,匠作填充都能用的上。 这也是他愿意以羊治人定策的原因。 至于剩下的东西,皮子能制甲制造工具,奶制品也能补充额外的膳食均衡。 至于骨头,这也是各好东西,熬胶,补充磷肥都能起到不小的用处。 第199章 :接管 晋阳。 张宅。 霸王戟的呼声如同大风一般席卷着宽敞的自宅演武场。 宽厚的背脊淌着油光的汗水,只穿了短打裤子的张显挥出最后一个架势缓缓收戟。 闭目,养神,继而长长的吐出一口浊雾。 “显哥的武艺愈发的霸道了,我若是显哥的敌人恐怕挡不住一击就得被枭首。” 夏侯兰见张显停了便送上了布巾给其擦汗。 后者睁眼接过,擦了擦浑身的汗水,一旁的女侍将大氅披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年心思都在太原公务之上,武艺倒是有些退步了。” 他将擦汗的布巾扔给女侍,朝夏侯兰招呼道:“真不打算回去苇泽关了?” “这关口势必会成为我并州的重中之重,你要是在那历练个一两年,后续给你安排其他的要职也没人能挑的出刺来。” 自从邹婉有了身孕以后,夏侯兰是第一个请辞的人,他将所有要务都交给了副手以及赵虎,自己则是来到了晋阳担任张宅的护卫统领把守张宅。 夏侯兰摇头:“什么官职都没有嫂嫂以及显哥的子嗣重要,显哥也不要劝我了。” “行吧。”张显见自己兰弟几番都是如此坚决,心下也少了再劝的心思。 就是有些可惜一个青史之中留有名字的人屈身护卫统领。 不过有兰弟在,他接下来去办一些事情也放心的下。 两人从张宅的演武院落离开,路上夏侯兰问道。 “显哥,这段时间你演武的次数愈发的多了,你是打算”他似乎有所猜测。 张显默然的点了点头。 自家这兰弟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了解他的人了,一些事他也从来不会对他隐瞒。 “是啊。”他叹了口气。 “黄巾之事恐怕就要落幕了,大将军既然有意让我走一趟冀州,这一次我是打算前往了。” 夏侯兰怔了怔神:“显哥是要对黄巾下手了?” “倒也不是下手,张角坚持的时间比我预料中的更久了一些,但眼下也是强弩之末,我若是不去,冀州那几十万的黄巾军恐怕就要成为某些人的升官发财之路了。” “我去,起码可以保全他等的性命。” “这事.你与嫂嫂说了吗?” 两人走过廊道,张显拍了拍夏侯兰的肩膀:“说与不说结果都是一样,氏族出身的女人眼光都是看的较远的,她们在乎长久的利益,而少在乎男女情长。” “兰弟,你今年也十八了吧,也该成家了,我给你找一个?” “哈哈哈,显哥.” “诶,好,那就找一个,待会我就去跟你嫂嫂商量商量,看看哪家的女子适合咱们兰弟。” 张显大乐,原来催婚居然这么快乐,看着被催婚者脸上的局促时,就仿佛是三伏天喝了一大口冰饮一般痛快。 怪不得当初那帮人催他催的那么起劲呢。 不等夏侯兰拒绝,张显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闪身进了后宅。 只留下一位摇头苦笑的少年郎君。 冬夜,雪花簌簌落在瓦片。 张宅内书房,炉火映得四壁通明,却驱不散那股凝重的气息。 张显坐在书案后,指腹缓缓的划过那封他已经看了无数次的密信。 信纸摊开着。 “董卓败绩,广宗难下,朝廷瞩目于卿……若能速定冀州之乱……” 他将密信轻轻推给晚间邀请而来的韩暨。 韩暨只扫了几眼,这封信他同样也看了数次:“主公,大将军既要冀州速安,也忌惮主公坐大并州。 此去,成则名实双收,败则万劫不复。”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但若真将那几十万黄巾饥民收复,也可为主公良机!” 张显缓缓的点头:“公至所想与某一致,这段时日我不断让人望柏井堡,苇泽关屯粮为的也是接济住这几十万的黄巾人口。” “但眼下还有个问题。” 韩暨略微思索,也猜出了问题所在:“主公手中的兵马不够。” “是矣。”张显叹了口气。 “甲虒军扩军一万不过半年,游弈军坐镇西河郡不可轻动,即便可动,游弈军主力也不过才六千八百之数,加之民夫也才过万余。” “如此,想要接济最少三十万的黄巾军,恐怕会让太原境内动荡,这些黄巾军可不是黄巾流民,他们打过仗,见过血!” “是啊.”韩暨也是叹息。 “那主公之见”他看向张显。 “还是得去!” 张显的目光投向书房角落悬挂的巨大并州舆图,视线越过太原,狠狠钉在冀州广宗的位置上。 “西河已定,我部坐拥两郡之地,地广人稀,数十万的黄巾人口要救,也要收心,若不然往后可就没有此等绝佳的人口充盈良机了!” “至于如何安定黄巾之心.”他的目光死死的盯住了广宗。 “就要看张角的决定了!” “主公是想.嘶.”韩暨想到一种可能。 但他又不敢确定,这实在是太荒谬了,让黄巾首领下令依附大汉中郎将,这可能吗?! 但旋即他又想到了一种可能。 “主公是要与张角亲自会面?!” 上首,张显的目光从广宗城挪开,回应韩暨的是一个无声的颔首。 “不这不行!这太危险了!主公!那可是几十万人的老巢!你不能去!” 韩暨一下子就慌了神,从在桃源投效张显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失态。 张显是他的主公,也是他的恩人。 自家老小的血海深仇得报是自家主公千里奔袭亲自手刃的贼人。 张显的存在,是他愿意用性命相报的! “公至别急。” 张显一把按住了激动的韩暨。 “深入广宗虽然凶险,但我若是想逃也没有人能够挡得住我,别说是武艺军备粗糙不足的黄巾军了,即便是洛阳皇宫,我也是想去便去,想走便走。” “这天下没有人能够围困住我!” 听着张显的话,韩暨也稍稍冷静了许多。 自家主公的本事他清楚,说是霸王在世也不足以形容,但哪怕是霸王,被几十万大军所围,那也得不了好吧。 所以他还是坚决不同意张显的以身犯险。 “好了公至,这事我意已决,你就莫要劝阻了。” “招你来也是为了吩咐一些事情而已。” “我去后,太原由你主政,一切事务照旧,强阴方面招汉升返回晋阳,甲虒军要务交给志才,遣赵苟北上强阴处理对外军事。” “西河方面让吕布暂熄战火,拱卫离石城周边,张辽赵云守备并西至晋阳的所有要道。” “文事上让文若放手施为,你虽主政但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办,你多顶一顶胶坊的格物之事即可。” 说着,张显目光灼灼的望着韩暨。 “公至,你我相识三年许,整个晋阳我最能放心的也就云弟,兰弟与你了,我走以后,你可要好好守着咱们的家底!” “主公!!!” 韩暨双目蕴起了水雾。 三年前他还是一个东躲西藏逃避仇敌的隐户。 是张显邀他前往了桃源给了他一个容身之所,也是张显帮他报了一家的血海深仇。 自己的主公不同于此间任何一个权贵者,他看重百姓,也怜惜百姓,身怀的大志更是让人浑身战栗肃然起敬。 如此之信任,如何能让他不感动,如何能让他不心疼。 他起身重重的跪在了地上:“主公所托,暨以命受之!” “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次日。 张显全装向着冀州方向而去。 身后仅有百骑山字营重甲士。 黄忠调遣了二百山字营重甲士返回晋阳守备张宅,张显这次只带走了一百一十三人。 那一百人是山字营中最强的一百人。 每一个都是能披全甲鏖战半个小时的精悍之辈。 山字营的甲,是张显麾下军将中最厚实,最沉重的,每一具都有五十斤的重量,防护之完善不输张显自穿的甲胄。 手持的兵刃也是重斩马刀,可长可短,短时米许,长可两米二,步战,马战皆是熟手。 放眼整个并州将卒,能跟山字营重甲士打的你来我往的,也就只有张显亲率的亲卫队了。 当初张显架构军伍升迁道路的时候就提到过,以战功颅首升迁者最多也只能到屯曲长,后部升迁就要看打仗的脑子了。 这样做主要就是为了防止一些打是真能打,但指挥完全无法担任的人坐上指挥军队的位置。 所以他又设置了亲卫队,将那些特别能打的人调入其中由他亲自率领。 这些人放在其他人的部曲里恐怕会有变故,因为他们确实强,都是打出来杀出来的武艺。 但放在他的亲卫队里就完全没有变故的可能,因为他最强。 所以那十三人就是他的亲卫队。 几年时间下来只有十三人能进他的亲卫队就足矣说明这十三人的强悍之处了。 特别是童渊来到并州以后调教了他们一段时间,这十三人若是让他们冲锋陷阵,每一个都能以一敌百,但若是让他们去指挥军队,那每一个又都是【微操大师】般的存在。 用简单的话来讲,这些人基本上都是用智商去换了武力。 属于那种有脑子,但不多的存在。 不过这样的人用来担任他的亲卫就太合适不过了,护卫张显,他们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跟上,别掉队。 一百一十四人全部换乘张显牧区的家园马,人人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双肩包,这种双肩包质地坚韧耐磨,而且足足做了五层的加厚处理。 是用他逆推出来的帆布技术制作的,里面装着的自然就是他们各自的步人甲,之所以背着而不是放在马上,那是为了能够随时随地进行换装战斗。 如今的步人甲技术已经十分的成熟,只要力气足够大,那一个人自行穿戴也是能够完成的。 山字营以及张显亲卫队的日常训练里就有自行配甲以及协同配甲的训练,现在他们每个人都能做到五分钟内自行配甲完成,两分钟里协同配甲完成。 虽然五分钟在战事紧急的时候显得有些长久了,但这也是自行配甲的极限了,也是这些人能够单独成军的关键,只要能穿上,那一个这样的重甲士就是一个作战单位的鲜明旗帜,能够聚集大量的士卒。 如果战前有人辅助配甲,那时间就完全足够。 一路沿着驿站体系过柏井堡,又沿着加固扩宽的径道抵达苇泽关。 一百一十三人的队伍犹如疾风一般前行。 抵达苇泽关时用时居然不到三天。 而抵达井陉县也堪堪六天出头,用兵贵神速这一句话来形容他们完全没有一点问题。 沿途张显也看了各地的实际情况。 还不错,屯田,筑墙,开拓适宜的区域都在平稳推进。 冀州平原的朔风同样凛冽。 目光所及,一片荒芜死寂。 曾经广袤的田野,如今只剩下焦黑的茬子和被践踏得稀烂的泥泞。 村落大多成了断壁残垣,焦黑的木梁孤零零地指向铅灰色的天空,如同垂死者的枯骨。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张显拍了拍墨影的脖颈,肩上闪黄飞射向一边的残垣。 他目光随之而去,几乎是顷刻间,几名形同枯槁消瘦的干柴就从一处残垣下窜出,追着闪黄丢石头,想把它砸下来果腹一顿。 张显面无表情侧过头示意了一名山字营重甲士:“给他们丢些吃的,让他们往并州走。” “诺!” 甲士打马而出,惊吓的那些流民瞬间跪倒在了地上。 他从马上丢出一小袋行军的干粮砸在了那几人中间:“拿上这些吃的往并州走,能活。” 而后打马返回。 张显也不再去看那些人,他知道如今冀州遍地都是这样的惨状。 “加速!” “直趋广宗!” “诺!” 马蹄踏在龟裂板结的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越靠近广宗,战争的痕迹就越发触目惊心。 破损的兵器、碎裂的甲片,丢弃的辎重车残骸随处可见。 路上开始出现三三两两,如同游魂般挪动的人影。 他们大多面黄肌瘦,眼窝深陷,穿着破烂不堪、勉强能看出黄色布片的单薄衣物,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当看到这支杀气腾腾的骑队时,这些流民溃兵麻木的眼神中才闪过一丝本能的恐惧,慌忙地躲向道路两侧的沟壑或废墟之后,如同受惊的老鼠。 “照旧。”张显语气没有波澜,一路上他都不知道遇上多少这样的人了。 短暂的停留后队伍径直前行。 当那座巨大城池的轮廓终于在地平线上浮现时。 他们也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一面残破的“董”字大旗歪斜地插在一个相对完好的营寨辕门上,标志着那里是汉军大营。 营寨规模不小,但此刻却显得异常沉闷压抑,辕门紧闭,望楼上的哨兵都缩着脖子。 显然,董卓战败还是带了些影响。 “来者止步!”辕门望楼上传来带着浓重西凉口音的喝问,语气重充满了警惕。 张显勒住战马,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抬眼,目光扫过辕门上那张惶惑的脸,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仪。 “并州,使匈奴中郎将张显!奉朝廷敕令,接管广宗军务!速报董中郎将,开营门!” 第200章 :董卓 广宗城内,弥漫着一种窒息的绝望气息。 空气里充斥着难以形容的混合气味,伤口腐烂的恶臭,饥饿人群聚集的体味,劣质草药的苦涩,焚烧杂物取暖的烟熏火燎……。 街道两旁的房屋大多门窗洞开,如同骷髅空洞的眼窝。 偶尔有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妇人或老者缩在角落,怀里抱着气息奄奄,连哭泣力气都没有的孩子。 城中心,那座原本属于本地豪强的府邸,如今成了大贤良师张角最后的栖身之所。 厅堂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郁的药味。 曾经叱咤风云,号令百万黄巾的大贤良师,如今形销骨立地斜倚在一张铺着陈旧毛皮的矮榻上。 他裹着厚重的皮裘,露出的脸庞瘦得颧骨高耸,眼窝深陷。 眼底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暮气沉沉。 剧烈的咳嗽声响起,每一次都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旁边一个面色还算健康的少女熟络的将一碗汤药喂给了他。 “咳…咳咳…汉营,今日…有何动静?”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破旧的风箱。 “回禀大贤良师。”一个甲胄略有破损的青年渠帅单膝跪在榻前。 “董卓营门紧闭,无有出兵之意…但…但今日清晨,有一支兵马,约百骑,自西方向而来,打着‘张’字旗号,直接进了董卓大营!探子回报,这伙骑兵甲胄精良,气势极盛,绝非董卓兵卒!” “张?”张角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芒,随即又被更深的疲惫覆盖。 “并州…张显?他…终究还是来了…” 他喃喃着,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抓向了身旁少女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白鹿。” “良师。”那青年渠帅抬起了头。 “召集城中所有渠帅近前。” “诺。” 张白鹿起身而走。 室内寂静无声。 好一会后才又响起张角那千般思虑后的叹息声:“宁儿,去收拾装扮一下,为父要将你托付他人了。” “父亲.” 张宁双眼蕴泪跪在榻前死死的抓着张角的手臂。 “父亲,我不走,宁儿想陪着父亲。” “莫要任性,你如今承载的非你一人,黄巾之势已经到了极限,为父也已经到了极限,若非当初子旭替为父调养过一番,我恐怕也早几月撒手人寰了。” “大汉没有好人,记住宁儿,大汉没有一个好人!”他的手死死抓住张宁的手。 “即便是子旭,这么长的时间了,为父也不知晓他是否已经跟大汉权贵沆瀣一气,宁儿,几十万黄巾之民的性命恐怕要压在你一人的头上了。” “父亲!”张宁再也无法压抑住哭声,她趴在张角的手臂上放声哭泣。 张角怜惜的抚了抚她的头发,没有再言语一声。 董卓大营,中军帐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深海。 炭火烧得噼啪作响。 主位之上,一个身材魁梧,满面虬髯、如同棕熊般雄壮的大汉,正焦躁地来回踱步。 正是新任中郎将董卓,董仲颖。 他脸色铁青,一双环眼布满血丝,时不时地扫过帐中肃立的几位西凉军核心将领——李傕,郭汜,牛辅等人。 角落里,还坐着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正是他的女婿兼谋士李儒,此刻也是眉头紧锁。 “废物!一群废物!” 董卓猛地停步,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拍在面前的硬木案几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案上的令箭筒都跳了起来。 “区区草寇!一群饿得站不稳的泥腿子!竟能!竟能…让本将折损如此多儿郎!张宝狗贼!本将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他咆哮着,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站在下首的李傕脸上。 李傕等人噤若寒蝉,垂着头不敢接话。 下曲阳那一场伏击,黄巾军如同疯狗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完全不顾伤亡,硬生生用人命堆垮了西凉铁骑的冲锋阵型,将董卓引以为傲的精锐冲得七零八落,死伤惨重。 那份疯狂,至今想来仍让他们心有余悸。 就在这时,帐帘被猛地掀开,一股寒风灌入,带来外面的喧嚣。 “报!将军!”一名亲兵单膝跪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并州张使君已至营门!” 董卓的咆哮戛然而止。 他猛地转过头,环眼中凶光毕露,死死盯住帐门方向,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 “哼!来得倒快!”董卓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浓重的忌惮。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环视帐中心腹,声音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别让并州那群人看了我西凉男儿的笑话!走!随本将去‘迎接’这位张使君!” 他刻意加重了“迎接”二字,其中的不满与怨毒之意,帐中诸将皆心知肚明。 当董卓带着李傕,郭汜等西凉悍将,如同群狼环伺般走出中军帐时,正好看到张显一行人穿行在营寨之中。 他们人数虽仅有百骑,但那股子精悍与铁血之气,却如同出鞘的利刃,与营中弥漫的颓靡之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张显一身玄甲赤氅,走在最前,步伐沉稳。 风雪在他眉宇间刻下的冷峻线条丝毫未减。 十三亲兵拱卫身后左右。 董卓大步迎上,脸上瞬间堆起一个极其夸张的笑容,洪钟般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嗡嗡的。 “哈哈哈!张使君!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啊!一路风尘仆仆,远道而来,辛苦辛苦!” 他张开双臂,作势要来个熊抱,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堵墙般压了过来,带着一股浓烈的汗味和血腥气,试图在气势上先声夺人。 张显脚步未停,在距离董卓尚有三步之遥时,恰到好处地停下。 他微微颔首,算是见礼,动作从容不迫声音平静无波:“董中郎,久仰久仰,广宗战局朝廷忧心,特遣显前来,与中郎共襄剿贼一事。” 董卓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环眼中凶光一闪即逝,随即又哈哈大笑,声震屋瓦。 “哈哈哈,也是董某办事不利啊!这才让张使君千里奔波,不过如今有张使君相助,何愁这张角妖道不灭!来来来,帐内叙话!请!” 他侧身让开道路,动作粗豪。 中军大帐内,炭火熊熊。 董卓高踞主位,张显被引至左侧首席。 李傕,郭汜等西凉将领则按刀立于董卓身后,目光不善地打量着对面十四人。 只不过张显没有落座,他站着看着坐在了主位上的董卓不语,面上毫无表情。 身后十三亲卫的手各自扶在刀柄上,与西凉将领们各自对望。 “张使君。”董卓端起酒樽,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你远道是客,按理说,这广宗战事,本不该劳你大驾,奈何那张角妖道,诡计多端,下曲阳一战,竟被他那狗弟张宝钻了空子,设下埋伏,害我折损了些许儿郎,这才…咳咳,一时受阻。” “些许儿郎?”张显忽然轻笑出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他的手往炭盆边凑了凑,似笑非笑地看向董卓:“据在下所知,董中郎将自接替卢中郎以来,大小十余战,损兵折将怕是不下万余? 下曲阳一役,更是丢盔弃甲,连先锋大将华雄都差点折在阵中?如今广宗城下,士气低迷,营中伤兵满营,哀嚎之声日夜不绝。 此等‘些许’损耗,董中郎将倒真是…豁达得很呐。” 这番话瞬间就让董卓僵住了。 “放肆!”董卓身后的李傕勃然变色,手按刀柄,厉声呵斥。 “呛啷!” 张显亲卫几乎同时拔刀没有丝毫的犹豫!十三股凌厉无匹的杀气瞬间锁定李傕!帐内空气骤然紧张,温度仿佛骤降! “退下!”董卓猛地一拍案几,对着李傕怒喝一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死死盯着张显,眼中凶光闪烁:“张使君,这就是你并州的为客之道?” “为客之道?” “董中郎,你要知道,我是来接替北军军务的”他一步向前双手撑在了董卓身前的桌案上,双眼直视他那双眼:“败军之将就该有个败军之将的样子,你趾高气昂的给我看,还想让我对你卑躬屈膝不成!” 他声音平淡,将董卓精心掩饰的虚弱赤裸裸地剥开。 帐内一片死寂,只有炭火爆裂的噼啪声。 西凉诸将脸色难看至极,却无人能反驳。 董卓胸口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显然在极力压制着滔天的怒火和杀意。 “哼!”董卓重重冷哼了一声,抓起酒樽一饮而尽,酒水顺着虬髯流淌:“你待何如!” 张显抓起酒壶,给董卓空了的酒樽里倒了半杯酒水:“交出北军兵符撤出主帐从旁听令!” “若不愿” 他单手抓起了那一尊青铜的酒樽五指一紧。 酒樽嘎吱嘎吱的被扭曲成一团。 “本将不介意让董中郎知晓什么叫真正的来者不善!” 松开手,扭曲的青铜酒樽跌落桌案,董卓目光惊疑的看向张显。 “你!” 董卓还未说话,李儒近前半步按住了董卓的肩膀。 “张中郎所言我等已知晓,某家主公只是还在悲悯那些被伏击而丧失的好儿郎们,一时考虑不周还请海涵。” 说罢,他又侧首在董卓耳边耳语:“主公,此事到此为止为好,来者真不善也!”他的目光已经扫到张显麾下几人守住了帐门。 一人手中甚至拿出了军哨。 董卓鼻息粗壮几分,他有些烦躁的扯了扯领甲,不过对于李儒的信任与信赖还是让他选择了退让半步。 他恶狠狠的起身,从腰间甩出半枚兵符掷于桌案。 “张中郎咱们后会有期!” “走!” 他怒喝一声,李傕郭汜等人便跟在了他身后朝外走去。 倒是李儒朝他拱了拱手以后才退出了主帐。 张显捻起桌案上那差不多一指粗细长短的兵符冷笑了一声。 “呵,这董胖子居然还挺能忍。” 一名亲卫闻言上前低声道:“主公,要不要属下.噶”他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张显好笑的拍了他脑袋一下:“咱们就一百多个人,人家几千西凉军,咋,你打算以一敌多少个?” 那亲卫居然还真的计算了起来,他比比划划一阵认真的回答道:“主公,进来时俺看过了,那些西凉兵现在的状态,属下一个打七十个应该能打!” “俺能干八十!” “我,主公!我能弄死九十个!” “.” 大帐里一时间居然叫买了起来。 张显摇了摇头伸手摆了摆:“好了,阿山,去叫北军校尉前来!” “阿东,你去山字营弟兄们那等候。” “其他人,原地待命!” “诺!” 这帮脑子里都是肌肉的糙汉子是真的不把生死当回事的。 大帐内焕然一新,张显落座主位,随手拿起了一旁的几份战报看了起来。 不多时,帐外响起几声脚步。 门帘被人拉开,几名备甲而来的将领拱手一礼。 “屯骑!” “越骑!” “步兵!” “长水!” “射声!” “五部校尉参见张中郎将!” 五人齐声喝道,他们对张显倒也不陌生,当初卢中郎在时冀州初战是连战连捷一路将战场锁定在了广宗这一个大致区域内。 可惜再取得战果后朝堂的粮秣没能跟上,致使后续战事接连不利,要不是并州张中郎施以援手,恐怕那时候冀州战场就要维持不住了。 后来卢中郎被阉党陷害被革去了职务押送回洛阳,董卓前来接替,这时粮草倒是充盈了,但打仗却是输惨了。 下曲阳一役更是损兵折将,军中士气已经低迷到了极点。 张显也没其他的客套,将兵符一一传阅几人。 “奉大将军密令前来接管冀州军务,诸位可有异议?!” 几人检查了一番兵符后再次齐声:“我等遵从大将军令!遵从张中郎令!” 兵符再次回到张显手中,他点了点头:“各部约束好部曲勿让尔等生乱,军需粮秣给足大食三日先养精蓄锐!” “明日我部应当会送来万斤肉食,大军新败当前,一切以养足士气为紧要!” 几人相互看了几眼,皆是感到诧异,这新官上任不说烧三把火,反而是自掏腰包给肉,这倒是稀奇。 他们连忙抱拳应是:“遵张中郎之令!” 他们正要告退,却又听上首一言。 “听说董卓在下曲阳兵败时被人救了?可知是何人所救?” 几名校尉里一人出声道:“听说是几个白身带领的乡勇,董中郎并未在意他等。” 张显目光一闪,还真有是吧。 他点头:“不过我倒是听闻他们中有一人是卢中郎的学生,去请来,我要见见他们!” “诺!”几名校尉拱手应道。 董卓被刘关张所救乃演义,史实中并无记载。 本书则是演义与史实皆用,简介有写,这里再提一嘴。 第201章 :张角 大营的喧嚣被帐帘隔绝在外。 张显端坐主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青铜兵符。 屯骑校尉那句白身乡勇的回禀在心头萦绕不去。 下曲阳救了董卓…莫非真是那三人? “报!”亲卫阿山掀帘而入,带进一股寒气。 “主公,人带到了。” 帐帘再次掀起,三道身影逆着光走入大帐。 当先一人,身量约七尺五寸,面容温厚,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襕衫,外罩半旧皮甲。 他步履沉稳,目光平和,却自有一股不卑不亢的气度。 紧随其左者,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一身绿色战袍虽旧,却浆洗得干净挺括,此刻凤目微阖,手按腰间佩剑。 右侧一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身量虽不及关羽,却魁梧异常,筋肉虬结。 他身着一件黑色劲装,此刻正瞪着一双铜铃大眼,好奇地打量着帐内陈设。 三人步入之后神色虽然如常,但动作里还是捎带着些许局促。 他们朝上首抱拳行礼:“草民刘备字玄德。” “关羽字云长。” “张飞字翼德。” “拜见张中郎将!” 张显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刘备身上。 他并未做其他动作,只抬了抬手:“三位壮士请坐,看茶。” 阿山亲自端来热水,以并州饮茶的方式泡上了茶水。 刘备拱手为礼,姿态从容。 “刘玄德?”张显放下兵符。 “听闻卢子干公乃汝师?下曲阳一战,董中郎被追击,是三位仗义出手?” 刘备放下茶碗,神色坦然:“不敢言救,董中郎将乃朝廷命官,备等虽为白身,路见危难岂能坐视?不过恰逢其会,略尽绵力罢了,些许微功,不值中郎将挂齿。” 回答得滴水不漏,将自身功劳轻描淡写的带过。 “卢公高徒,文武兼备,忠义为先,却屈身白身,辗转于这沙场,难道只为博一个路见不平? 玄德胸中抱负,恐不止于此吧?”他轻嘬了一口茶水。 拍了拍阿山的手示意他给三人也倒上茶水。 刘备迎上张显的目光:“备出身寒微,蒙恩师不弃,授以诗书晓以大义,值此天下动荡,黎民倒悬,备不敢忘恩师教诲,功名富贵非备所求,唯愿效仿古之游侠,仗三尺剑,平世间不平事,护一方水土安宁。 至于前程……”他顿了顿,想起当日董卓听闻其等为白身后的举措,露出一丝带着点自嘲的笑容不再言语。 帐内一时寂静,炭火噼啪。 张显看着刘备忽然笑了:“因为白身所以被董卓看不起了?” 关羽眼眸微微张了张,张飞面色露出几分不忿。 刘备苦笑点了点头:“然也。” “大汉官场如今是这个样子,权重者出身名门,碌碌无为者亦可身居高位。” “尔等三人眼下既暂无处可去,便不如留在本将营中吧,你兄弟三人有一身本事,若是埋没于乡野,倒也可惜?本将麾下没那么多的讲究,唯才是举而已。” 他抛出了橄榄枝。 这三人本事是有的,哪怕无法收心,先用上一段时间倒也无妨。 刘备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但很快又恢复平静,他起身,郑重一礼:“中郎将抬爱,备兄弟三人感激不尽!愿为中郎前驱!” 张显笑了笑,这个时间,他的身份,确实无法让刘备生出拒绝的心思。 本就是为了博一个前程,如今他抛出了枝条,刘备又岂有不攀附的道理。 他又看向关张二人:“尔等大哥应下了,你们的意思呢?” 关张二人起身同样拱手一礼:“中郎抬爱,我等愿为中郎前驱!” 张显点了点头问道:“玄德麾下乡勇几何?” 刘备抱拳:“回禀中郎,合人八百余众。” “嗯,八百人那便编入一曲吧,既是你的部曲,那玄德就暂以军候为职,云长,翼德。” “在!” 关张二人抱拳躬身。 “你二人继续辅佐尔等兄长,各为屯长!” “诺!” 刘关张兄弟三人齐声应下,语气中带着些许兴奋之意。 “阿山。” “在。”张显亲卫阿山前出一步。 “你跟着玄德他们去将他们的部曲带往山字营分配军备,再操练一番看看成色。” “诺!” 阿山拱手一礼后面向刘备:“刘军候,请。” 刘备面上喜色更浓,他没想到张显居然还要给他的部曲分配军备,于是也连忙伸手:“阿山兄弟这边请。” 几人走出了营帐。 张显缓缓起身背手走出了营帐。 看着漫天的暗沉,长长的叹了口气。 ‘公旗兄啊.’ (张角三兄弟的字51章有解释) —— 夜色逐渐如墨,吞噬了广宗城外累累的尸骸与焦土。 寒风卷着雪沫,呜咽着掠过残破的营寨与城墙。 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自汉军营垒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滑出。 黑影对巡逻的岗哨与路径似乎了如指掌,几个起落间,便避开所有明暗哨卡,悄无声息地贴近了广宗城西面一段坍塌了大半的城墙根下。 此处城墙在早先的攻防战中遭受重创,巨大的豁口虽被黄巾军用木石杂物勉强堵塞,但防守相对薄弱,也成了城中与外间偷偷传递消息的隐秘通道之一。 黑影正是张显。 晚间收到一封密信,他便来了,他信张角真的想要密会他,所以并未带任何随从。 当然,负重空间中仍是带着他那套步人甲以及一柄巨锤。 如果当真是个陷阱,他也能凭自身的武力以及药食奇药杀出来。 黑色的劲装紧裹身躯,如同壁虎般贴在冰冷潮湿的残壁上,侧耳倾听片刻。 墙内传来极其轻微的,有节奏的敲击声,三长两短。 张显屈指,在墙砖上回应,两短三长。 堵塞豁口的杂物被从里面小心翼翼地移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一股混杂着腐臭和药味的污浊空气扑面而来。 一个同样穿着黑色衣物身形瘦削的黄巾力士探出头,眼神警惕而疲惫,他对着张显无声地点了点头。 张显侧身闪入。 豁口内是一条狭窄曲折的通道,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通道尽头连接着一片被战火摧毁大半的民区,断壁残垣在黑暗中万分狰狞。 那黄巾力士在前引路,动作迅捷熟悉,显然对这片废墟迷宫了如指掌。 七拐八绕,避开几处有微弱灯火和咳嗽声传出的残破院落,最终停在一座外表毫不起眼,甚至显得有些破败的低矮院落前。 院门虚掩,门楣上挂着一串早已风干发黑的草药。 力士在门上敲出特定的暗号。 不多会儿那门便无声地开了半扇。 开门的,正是白日里在张角榻前侍奉汤药的少女,张宁。 她此刻也换上了一身稍显得体的衣裙,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铛看到张显时,眼中露出几分复杂的情绪。 有希冀,有怨恨,也有一种抓住稻草的无助。 “父亲在里面等你。”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颤抖,侧身让开通道。 张显闪身而入。 院门立即合拢,插上了门栓。 引路的力士则如同影子般,无声地消失在了院墙的阴影里。 小院逼仄,只有一间正屋还勉强算完整。 里间透出一点极其微弱如豆的油灯光晕。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 张宁引着张显穿过外间,轻轻推开里屋的房门。 昏黄的灯光下,张角斜倚在铺着皮袄的矮榻上,身上盖着好几层颜色黯淡的薄被。 脸颊深陷得如同骷髅,颧骨高高凸起,皮肤呈现出一种不祥的蜡黄色,紧紧包裹着骨头。 曾经那双能点燃燎原之火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眼窝周围的青黑色。 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有些艰难,发出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嗬声。 听到脚步声,他转动着眼珠,看向门口。 当看到张显那张依旧年轻的脸庞时,他那浑浊的眼底深处似乎有光芒跳动了一下。 “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张宁慌忙上前,熟练地为他拍背顺气,眼中含泪。 张显默默走到榻前坐下,拉过张角的一只手臂探脉:“公旗兄…我来了。” 张角喘息稍定,浑浊的目光落在张显脸上,看了许久才艰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嘶哑微弱。 “子…子旭…好一个…张中郎将…咳咳…坐拥并州…兵强马壮…威风…威风得很啊…” 话语中带着浓重的自嘲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 张显沉默片刻:“你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吃下这个。” 他将一枚参粥丸塞入张角的嘴里。 张宁死死盯着张显,又十分紧张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直到看到自己父亲原本蜡黄的面色开始有了血色,她万分惊喜的拉住了张角的手臂。 “父亲.你好些了吗?” 张角枯瘦的身体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好一会后,他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子旭的医术愈发的玄妙了。” “治标不治本,这药丸顶多让你轻松四五日,你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父亲!”张宁闻言带起了哭腔,她无措的看着张角。 后者拍了拍她的脑袋,脸上怜惜着道:“傻丫头,为父本就是个要死的人了,你我不都早已知晓了吗。” 他转而看向张显:“你我当初同道却不同路,眼下我之遭遇你也看见了,你呢,在并州如何了?” 张显看着他的眼睛:“并州边郡苦寒之地!我入以后,重开荒芜,以工代赈! 后募流民入并,授以田亩,农具,种子,改吏治,减赋税,使其可自食其力! 又开凿沟渠,修筑道路,建工坊,兴商贸!羊毛,皮货,药材,矿石…有用之物皆可变现! 公旗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眼下并州能让每一个肯出力的人,都能凭自己的双手,挣一口干净的饭吃!” 听着张显的话语,张角眼中闪过了几抹向往,他干瘦的手臂微微颤抖着:“好哇,真好哇.” 张显叹了口气:“公旗兄,眼下广宗之局已无他解,我愿意被何进那厮调遣离开并州也是念在你我当初论道一场的份上,不愿这数十万之民落得个悲惨下场,你邀我来,是为了给自己一条生路,还是给他们一条生路?” 他深深的看着张角,直截了当的问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 “生…路?”张角忽的又咳了起来,可见其心神悸动。 “子旭…咳咳…你…你告诉我…何处是生路?归乡?咳咳…家乡田土早被豪强兼并殆尽…回去不过是饿死或再被盘剥至死!这大汉…这吃人的世道何曾给过穷苦人真正的…活路!” 他抓住了张显的手臂。 “你看看…看看这广宗!看看…城外堆积如山的尸骨!看看城内这些等死的…人!咳咳…咳咳咳!” 他指向门外:“这就是大汉!这就是苍天!它…它只给了世家豪强们活路!只给吮吸民脂民膏的蠹虫…活路!何曾给过城中这些人活路!我…揭竿而起…错了吗?!我欲为天下黔首开一条生路…错了吗?!咳咳咳…咳咳!” 又是一阵剧烈的呛咳,鲜血染红了前襟。 张宁在一旁泣不成声。 张显任由他枯瘦冰冷的手死死抓着自己,手臂上传来的微弱力量透露着不甘与愤怒。 他叹了口气。 “公旗兄没错!” “是这世道病了!且病入膏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公旗兄,你我都清楚,这不过是一个口号!一个能凝聚人心的口号而已!真正的生路,不在于换一个天,而在于制度!” “制度不变,即便是天变了,那最后也不过是另一个敲骨吸髓的朝堂而已!” 张显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打在张角濒死的心上,也敲打在张宁的心上。 “制度…”张角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他死死盯着张显,仿佛要将他看穿,看透他话语中的真假。 “你如何保证?朝廷世家能容的下你如此…挖其根基?” 他的声音虚弱,却看得到本质。 张显嘴角勾起一抹自信:“公旗兄,你可知我并州如今有多少流民? 数十万之众!他们开垦了新的土地,建设了新的村落! 他们吃饱了饭,穿暖了衣,已经有了期盼,他们才是我的根基! 朝廷?世家?他们若想动我的根基。 要先问问我麾下数万并州儿郎手中的刀答不答应! 要问问我治下百万生民答不答应!” “并州苦寒,正因其苦寒,才是适合蛰伏之地!越是世家豪强不屑一顾的地方,才正是我蓄养力量改天换地的所在!” “公旗兄,你要推翻这吃人的腐朽老木,却只知纵火! 但火势愈大,终将焚尽一切,包括你们这些点火之人! 而我,要在这老树树荫够不到的地方,用砖石,用汗水,用新的规矩,去重新建一座能遮风挡雨容人安居的广厦!这虽然慢,但却踏实!” 张角抓着张显手臂的手,力道渐渐松了。 他眼中的光芒,也开始一点点黯淡下去。 那是一种理想被另一种更坚实,更可行的道路冲击后的茫然。 他剧烈地喘息着,浑浊的目光缓缓移向跪在榻前,泪流满面的张宁身上。 那目光中,有无尽的眷恋与不舍,以及一种自私沉重的托付。 “宁…宁儿…”他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枯瘦如柴的手。 张宁连忙抓住父亲的手:“父亲…女儿在…” 张角的目光在张宁和张显之间来回移动,最后死死定格在张显脸上。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张宁的手,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推向张显的方向。 “子…子旭…” 他喉咙里发出气泡般的嘶声:“这天下的黔首太苦…太苦了。 我错了…路…走错了…但心没有错! 宁儿交…交给你了…还…还有这城中数十万的性命…给…给他们一条真正的活路…像…像你说的…那样…活…活出个人样别…别再…像…牲口…” “他们.他们是黄天..最忠实的信徒.有宁儿.宁儿在.他们将成为你最忠实拥趸给宁儿.宁儿一个身份.让她活着” “答…答应…我!” 张显看着那双带着近乎恳求的眼睛。 他深吸一口气,迎着张角的目光,缓缓地点下了头。 “我答应你!” “好…好…” 张角眼中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了,嘴角却似乎极其艰难地扯动了一下,仿佛想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容。 那只被张宁和张显共同握住的手,终是无力地垂落下去。 枯槁的头颅歪向一侧。 气息断绝。 “父亲!!” 张宁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扑倒在冰冷的榻上,恸哭失声。 油灯的火苗剧烈地跳动了一下,映照着榻上那具失去了所有生机的枯瘦身躯,和跪在榻前悲痛欲绝的少女。 燃尽了 第202章 :名声的作用 屋内唯有啜泣。 张显看着病榻上已无生息的张角,又是叹了一口气。 无论他生前是为私心,还是野望,亦或者真是一片赤诚。 他所做的一切,到今日也都烟消云散了。 黄巾黄巾,终是给了这腐朽的大汉皇朝沉重的一击。 纵使没能覆灭它,也埋下了足以覆灭它的隐患。 张显默然起身微微鞠了一躬。 ‘一路走好。’ 夜色无声。 张宁的恸哭渐渐转为压抑的呜咽,肩膀在昏黄的灯火下微微耸动。 她伏在父亲尚有余温却已冰冷的躯体上,仿佛要将所有的悲恸无助都融进这最后一点依恋里。 张显沉默地立在一旁。 张角的托付,是数十万条挣扎在死亡边缘的人命。 良久,张宁猛地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但那双红肿的眼睛里,属于少女的脆弱已被坚毅取代。 她用手背狠狠擦去脸上的泪水,动作带着一丝狠厉。 她转向张显,声音嘶哑却清晰。 “父亲信你,将我和这城中数十万人的性命都托付于你。 张显,张子旭!你需记得今日之言!城中黄巾,皆是父亲最忠实的信徒,有我在,他们便是你最坚实的拥趸!” “但若你与那些权贵豪强别无二致皆是吸人骨髓的杂碎!” 她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刀子,死死钉在张显脸上:“我张宁纵是化作厉鬼,也必叫你并州不得安宁!” 这不是威胁。 张显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丝毫回避,声音沉稳如铁:“我行事,言出必践。” “答应公旗兄之事,便是刀山火海亦会完成,广宗城内数十万条人命,我自当竭力护其周全,引其走上生路。” “宁儿,你既承父命,当安定好人心,完成这最后一程的交接。” 宁儿二字,让张宁紧绷的身体微微一颤。 这个称呼,将她从大贤良师之女的沉重身份中剥离,仿佛又成了那个在父亲膝下承欢的小女孩。 她眼中的厉色稍敛,咬紧了嘴唇,用力点了点头,声音低了下去:“我该怎么做?” “城中渠帅有多少完全听你号令?”张显目光锐利。 张宁思索:“今早父亲便召集过一次渠帅商议,议事结束后,父亲与我说过,城中只需注意韩琼一伙,他等非信众,而是降将。” “有多少人?”张显诧异。 张宁回道:“其众约有两千之数,皆是草莽以及投降的汉将,父亲将他们打散编入了几位渠帅之下,后然韩琼立了几次功劳也被父亲提拔为了渠帅。” “其他广宗黄巾乃父亲最为忠实的信徒,哪怕面前刀山火海只要父亲下令,他们也会义无反顾。” 张显微微点了点头,思虑后快速说道。 “晨卯时初刻,召集所有渠帅齐聚门楼!传大贤良师最后法旨,此举关乎全城生死!你需亲往坐镇,稳住局面,令渠帅约束部众,无令不得擅动,更不得再生内讧!尤其要提防你说的那些人,以防献城邀功!” 张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父亲临终前的安排并非空穴来风。 她立刻起身:“我这就去!白鹿!”她朝门外低声唤道。 那个引路的黄巾力士亦是渠帅的张白鹿,如同幽灵般无声地出现在门口阴影里,躬身待命。 “传大贤良师法旨!命各营渠帅,卯时初刻,西城门楼议事!事关全城存亡,不得有误!另,多注意韩琼那几个不安分的人!” “诺!” 张白鹿眼中精光一闪,领命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他可信?”张显看人消失后随口问道。 张宁回答:“白鹿是父亲的弟子,也是义子,自幼就跟在父亲身旁与我一同长大,若他也不可信,我也不知道该信何人了。” 张显微微点头,走向榻前,看着张角的遗容,叹息道:“公旗兄当早日入土为安,但此存亡之秋,恐生变故。 宁儿,需将公旗兄法体暂时秘密安置于稳妥之处,待局势稍定,再行土葬之事。” 张宁看着父亲带着一丝解脱的面容,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她强忍着点了点头。 “我知晓轻重。” 小心翼翼地用早已准备好的干净白布,将张角的遗体仔细包裹。 处理完这一切,张宁仿佛被抽空了力气,扶着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 她看向张显,眼神复杂:“接下来呢?你孤身来此,难道还要逗留至天明? 城外董卓虎视眈眈,若知父亲已去,城中生乱,他岂会放过这机会?” 张显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望向东方天际那抹极淡的鱼肚白。 寒风裹挟着雪沫灌入,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气息让他头脑清醒。 “天快亮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张宁的问题,反而问道:“城中尚存粮几何?可支几日?” 张宁脸色黯淡:“接近断粮边缘,如今……还能靠着剥树皮,掘草根……勉强吊命,营中缴获的战马驽马……也已宰杀。” 张显的心猛地一沉,情况比他预想的更糟。 他沉默片刻,伸手入背后掏出了一个布包递给张宁:“此乃并州军粮,以精粮,油脂,盐糖压制而成,一块可让壮汉饱腹有力半日。” “数量不多,这里差不多七八十块,你挑选一些忠诚之士,每人分发半块混水食用,可恢复足够体力,这些人便是你在西城楼维持秩序的亲卫!” “权利交接最是凶险,你万事都需注意,待会我会离开,对付乱军总该是要做些准备的,也幸好城中还有韩琼等人,你要提前将他们的人聚集在一处,想来他们也是不会拒绝。” “明日召集之处以就近城门为尚选,安排你的人把管城门与警戒一事,若城中乱,则开城门,我必至!” 张宁接过那沉甸散发着淡淡油脂谷物香气的小包,她重重点头:“好!” 张显闪身离开,如何来的他便如何离去,七拐八歪的废墟迷宫他走过一次便早已牢牢记住。 趁夜回到汉军营地。 山字营独立营房,张显召集了一百山字营甲士以及十二名亲卫,让他们背起甲包,带好口粮趁夜分批离开。 至于为何是十二亲卫,那是因为有一个人在他收到张角密信邀请的时候就派去井径道了。 营中此刻除了他的一百一十二名重甲士以外,刘备的八百部曲也已入驻。 所以一百多人的离开并没有让此处营房显得空荡。 离营前,他对刘备下达了一个命令,既是试探,也是测试。 “玄德,卯时末聚集你之部曲待命广宗西城门,可敢?” 他看着刘备,后者的眼睛明显的紧缩。 “中郎.可是军令?” “是!” 刘备额角渗出汗水,片刻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备遵令!” “好!玄德好胆魄!” 张显笑了笑丢给他一块调令,转身消失在了营房之中。 看着张显远去的背影,刘备久久不语。 趁夜调兵离营,又下了个没有头尾的军令,这是张中郎的考验啊. 一介白身,这是他离大汉官场最近的一次,机会要不要抓住? 他呼吸急促了好几回,最终还是去叫醒了自己的二弟三弟。 在与他们说了张显的军令后,关羽张飞倒是没有太多的想法纷纷表示全听刘备的。 后者再三思虑,最后还是咬牙召集起了部曲。 —— 破晓时分,广宗城西。 铅灰色的天空低垂,压抑得让人窒息。 西城门楼前,气氛凝重。 数十名黄巾渠帅齐聚于此,他们或身披残甲,或裹着破旧的皮袄,脸上刻着风霜战火和深深的疲惫。 彼此间眼神交汇,充满了疑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期待。 人群隐隐分成两派,以张白鹿为首的年轻渠帅们簇拥在面色苍白的张宁身后,眼神坚定。 而还有一伙则聚在另一侧,眼神闪烁,不时低声交谈,透着一股不安分的气息。 “大贤良师何在?”韩琼按捺不住,率先发难,声音带着质疑。 “如此存亡关头,为何只见女郎君?”他目光扫过张宁,带着一丝试探。 张宁心头一紧,但想起父亲的托付和张显的嘱托,她挺直了单薄的脊梁:“我父昨夜已仙逝!” 轰! 话语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在城头炸开! 虽然早有预感,但当这消息被证实时,巨大的悲恸还是如同潮水般席卷了所有人! “大贤良师!” “天公将军!” 悲呼声瞬间响成一片,许多士卒和渠帅当场跪倒,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张宁强忍着泪水,身体微微颤抖。 张白鹿等忠诚渠帅亦是双目赤红,悲愤填膺。 一侧,韩琼等人脸上闪过一丝惊愕,随即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狂喜!张角一死,那最大的桎梏便消失了! “大贤良师仙逝,那我等怎么办?城外汉军营盘还在,地公人公将军又不在广宗,女郎君当面,还有诸位渠帅兄弟,广宗不可一日无主,若是群龙无首那广宗告急也不过是片刻之事!” 韩琼开始煽动了,只要城里乱起来,以他们汉将汉卒的能力可以在城内占据不小的话语权,到那时在投城董中郎也是一笔不小的功劳,说不得原先的官职还要再升几级! 欲望开始蒙上了眼睛。 人群有些躁动了起来,韩琼的话是有道理的,一时间人人都看向了张宁。 后者亦是冷眼看着韩琼,而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卷丝帛。 “黄天的信徒们!父亲…大贤良师…他走了!但他走前,为我们找到了生路!并州张中郎将,便是父亲以性命为我们换来的生机!”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犹疑恐惧悲愤的脸庞,泪水缓缓滑落:“放下刀枪吧!为了活命!为了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为了我们的孩子,不再像牲口一样饿死在这座死城里!父亲…他在黄天看着我们!他要我们活的像个真正的人!” 话语一出满城哗然。 即使是韩琼也是呆愣在了原地。 投降? 怎么可能? 就这么投降? 那他的功劳怎么办?! “一派胡言!” 韩琼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厉声尖叫:“并州苦寒之地,如何能养活数十万人?一定是你怕了!想将我等骗出城去,苟全自己性命!兄弟们,莫要上当!即使要投降献城!也只有献城给董中郎将,才是唯一的生路!” “韩琼!尔等的狼子野心你当我等不知道吗!大贤良师尸骨未寒,你便欲煽动内乱,是想置我数十万黄巾兄弟姊妹于死地吗?!” 她的声音变得高亢指向城外:“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城外董卓是什么人?是屠夫!是豺狼!下曲阳一役,他屠戮我黄巾妇孺何止万千?向他投降?那是自寻死路!是将全城兄弟姊妹的头颅,送到他的屠刀之下!” 她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那些稍稍被煽动起来的黄巾士卒心上,董卓军一贯的凶残,瞬间浮现在了他们脑海。 她迎着无数道悲愤,绝望,怀疑,祈求的目光再次开口,声音坚定! “大贤良师给我们求的活路,在并州!” “张中郎已经发誓!凡放下兵刃,归顺于其者,过往不究!愿归乡者,发放路费口粮,遣返原籍!愿留者,可入并州,授田分地,编户齐民!开荒垦殖,做工行商,大家可以凭自己的双手,挣一口干净的饭吃!围城之时大家之中应该有人收到过从并州来的家信吧。” 张宁看着天色时辰悄然给张白鹿比了个手势,她言语不停:“今年一年间,并州已经收容了数十万的冀州之民,这些流民中或有尔等的亲族家小,他们在并州堂堂正正的活着!难道你们不想吗?!” “冀州百姓难道忘记了常山良医张子旭的名号了吗!” “是是子旭先生?” “并州张中郎是子旭先生?!” “那就没错了!怪不得大贤良师要等张中郎来才下令我们投降。” “是子旭先生那就不会错了!” “子旭先生可是个大好人啊!我家的几个弟兄就是因为受桃源行医免费种痘的缘故才没有被幽州的痘瘟染上。” “那可是个大大的善人!” “我听大贤良师的!” “对!我们听大贤良师的!大贤良师不会骗我们!子旭先生也不会骗我们!” “对!” “.” 城中百姓一传十十传百,张角跟张显两个人的名声居然瞬间就控制住了局面! 全知卡牌视角 穿越到异世蓝星一名卡师学徒身上,被迫签订完究极打工人条约,就在以为自己要当一辈子牛马的时候,亚希却发现这个世界的神话严重断代。 卡牌,是将那些瑰丽纷繁的想象降临现实的门户。 此世的卡师们制作卡牌皆来自于他们的空想,只有极少数人才能窥见历史真相的一角。 而掌握全世界文明神话宝库的亚希,就此打造出独他一人的神代卡组。 【乡村少女】+【十字旗帜】+【燃烧牧歌】=【奥尔良的少女·贞德】 【牧星牝鹿】+【金星骤暗】+【星刺玫瑰】=【天空的女主人·伊什塔尔】 【不列颠王影】+【星之圣剑】+【永续理想的孤岛】=【理想胜利之王·亚瑟】 【世界树蛀根】+【黑龙之蔑】+【腐化苔藓】=【此世恶龙·尼格霍得】 【永恒之王】【神王奥丁】【朗基努斯之枪】【伦戈米尼亚德】 祂们即是传说中颠覆命运的「主角」,亦或是命运的本身。 当神话中的伟大存在成为现实,拯救这个被魔物入侵世界唯一的方法。 就掌握在亚希的神代卡组之中。 第203章 :受降 整个广宗城皆是响起对张显,张角二人仁善的肯定。 韩琼双目有些赤红,升迁之路就在当口,怎能真如张宁他们所愿! 他四处张望片刻,蓦然心头一阵跳动! 张宁身旁仅有聚集的数十渠帅!周遭黄巾兵卒三三两两,要么在城头警戒,要么在城门处眺望。 而他这边,部曲近乎全在,人数足有七八百人,而且稍远一些的街道旁,剩下的人也相隔不远。 他顿时心生了恶意,如此机会,只要抓住了张宁,就不怕这帮子被张角蛊惑的六亲不认的蚁民不听从他的命令! 眼中寒光爆射!他猛地抬手! “兄弟们,张宁,便是大功一件!升官发财就在眼前!” 周遭他的部曲响应快速,几乎是韩琼暴起的瞬间就冲向了张宁等人。 而高台处张宁嘴角也露出了一抹叹息的笑容。 她没有丝毫的慌张,甚至于周遭的渠帅们也没有任何的慌张,只听嘎吱声响,西城门豁然洞开! 一支沉默的黑色,踏着整齐的步伐,缓缓的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一百一十三人,人人身披漆黑如墨,厚重如山的步人甲! 冰冷的甲叶在灰暗的天光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沉重的脚步踏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轰鸣。 他们列成三排严整的横阵,如同移动的钢铁壁垒,沉默地推进到城中高台之下,轰然停住! 没有呐喊,没有鼓噪,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百余人,却散发出千军万马般的恐怖威势! 他们手中的重斩马刀斜指地面,刀锋在寒风中闪烁着森冷! 为首十三人,气息尤其沉凝凶悍,当头者一杆大戟拖着地面犁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张显目光望向韩琼一伙,抬起同样被甲胄覆盖的手掌轻轻挥下。 “杀。” “吼!”百余重甲齐齐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继而暴烈如火! 十二人当先,不过四五十米的距离几息便至。 后者百人山字营甲士如水流一般分为两列,一左一右间隔数米围向瞬间乱做一团的韩琼一伙。 张宁看着高台下那支沉默而恐怖的黑色军队,又看向身下那个瞬间掌控局面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将怀中父亲最后的亲笔丝帛高高举起! “黄天的信徒们!”她的声音带起了哭腔,却异常高亢,清晰地传遍城头。 “我张宁,以大贤良师之名,以黄天之名!令尔等——!为生而降!” “为生而降!”早就有准备的张白鹿以及一众忠诚渠帅立刻一起高呼! “为生而降!” 越来越多的士卒和百姓被这唯一的生路所吸引,纷纷跟着呐喊起来! 声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席卷了整个广宗城! 那是一种绝境中抓住救命稻草带着对活下去的无尽渴望! 山呼海啸过后,张宁走下了高台,站在了张显身旁:“今日后再无黄巾。” “往后,众人性命皆在你一人之手。” 张显上拢了面甲,看向张宁以及她身旁的数十名渠帅:“将他们的名字,职位,所领人数抄录。” “在入并州前,他们都是已经在那边被我部斩首之人。” 他指了指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的韩琼那处。 别说是投降黄巾后朝夕不保的汉卒了,即便是汉武时期的羽林郎们,在面对山字营以及阿山他们这些亲卫的时候,也只有拉开距离这一条路可选。 但步人甲不怕箭矢,即使是拉开了距离,没有城弩这种大杀器,也只能对甲兴叹。 而现在韩琼一伙走又走不了,所以也就只剩下了死这一条路。 不过三刻钟,最后一颗颅首也在阿山的斩马刀下滑落。 场中肃然一静。 高台旁,一众黄巾渠帅心中后怕不已,还好他们没有生出其他的心思站在了张宁这边,要不然今早这一出他们恐怕也是那堆颅首中的一员了。 山字营就地打扫起了战场,阿山跑了回来复命。 “主公,敌众七百四十四首皆以伏诛!” “收集颅首,这位张白鹿,你去张贴身份,记住,尔等也记住。”张显目光扫过一众渠帅。 “你们如今都已经死了!” “明白!” 一众渠帅也不傻,他们自然清楚张显废这么一番功夫是为了什么。 广宗投降,百姓有几分能活的可能,但他们这些渠帅多半是逃不了被斩首的命运。 于是他们也纷纷散开了,换了衣物,融进了这数十万广宗信徒之中。 不多时,所有的身份,颅首都已安置分配,后然张显又在城中找了一具饿死已久但身体还算完整老者尸首。 别说这样会对不起死者,如今广宗像这样饿死后被啃咬的支零破碎的尸体数不胜数。 人饿急了,是真的会吃人的! 他拉过张宁指着这具老者的尸首道:“记住,这是乃父,是张角!” 张宁悲悸的点了点头,她也清楚,这是张显在给她父亲保留入土为安念想的最后一丝可能。 “唉。” 张显目光有些复杂的从饿死老者的尸体上的扫过。 天渐渐地愈发明亮。 城头上,响起一声急促的通报。 “女郎君!有一支八百人的兵马抵至西城门!” 张宁一惊,正要登上城墙一观时被张显拉住了:“我的人,不用担心。” “再有半个时辰,差不多就可以受降了,你们做好准备。” 他说了一句,然后拉出脖颈下的短哨吹响。 嘟嘟嘟——! 一百一十二人瞬间集结,他们也休息的差不多了,还吃了张显提前发给他们的药食,耐力体力近乎全满。 “拿上斩获!出城!” “诺!” 甲士们抬起装好了脑袋的箱子,一匹漆黑披甲的骏马不知何时从广宗深处冲到了张显身前。 他拍了拍墨影的脖颈,而后翻身而上。 西城门再一次嘎吱的洞开。 城外。 刘备等人紧张万分的看着忽然打开的城门,却见一只黑色的铁流沉默踏步出来。 关羽张飞二人武器都捏紧了,准备随时护着刘备离开,却见为首一骑面容格外的熟悉。 “中张中郎?!” 三人惊呼。 张显等人也走出了门洞,抵达了他们附近。 “玄德!果然好胆魄啊!” 他大笑了几声,招呼刘关张三人近前。 “中中郎,你们这是.” 刘备惊疑不定的扫视张显等人,众人身上血腥味厚重的吓人,盔甲上,兵刃上,残留的血渍肉块清晰可见。 阿山笑了笑胡咧道:“这不很显然吗,主公领着我们趁黑摸进了广宗,杀了个痛快!” “诺,你看,黄巾的渠帅多半都在这几个箱子里了。” “这这.” 刘备又不傻,这么粗糙的话术怎么可能说的通,他不断的看向广宗,又看向张显,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这投效的上官难不成就是黄巾的首领? 那我到底是汉将还是黄巾贼?! “玄德莫想太多了,广宗之事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张显拍了拍刘备的肩膀。 “阿山!” “在!” 刚刚还在胡咧咧的阿山瞬间肃然。 张显朝他丢去那枚北军的兵符。 “调集五部校尉列阵西门准备受降黄巾!” “诺!” 半个时辰后。 北军未到,倒是有另一伙人急匆匆的跑马来了。 董卓带着李傕,郭汜等西凉悍将,气势汹汹地策马冲了过来!他脸色铁青的可怕! “张显!尔敢!” 董卓咆哮着:“未经本将允许,擅自纳降?!你想造反吗?!这些黄巾贼寇,罪该万死!岂能轻易放过!来人!给本将……” 嘶律律——! 更加暴烈的嘶鸣从墨影喉间发出。 它就像是一道闪电,前一刻还在刘备关羽张飞三人当前,但下一刻却已经冲到了百米外董卓的身前。 “主公!” “翁父!” 华雄,牛辅一左一右出现在董卓身前,武器挥出,挡在了那道黑色匹炼之前。 咔咔,噗,嘭——! 短短的一瞬,接连几道声响爆出。 董卓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自己的大将华雄牛辅皆是被轰落马下,武器断裂几截,人也是口吐鲜血。 沉重冰冷的戟风贴在了他的脖颈处。 对面,是张显那毫无感情的眼眸。 “董中郎,上次本将与你说的话看来你是没有记住一句。” 他说一声,手上的力道就沉一分,马上的董卓肩膀已经是一边高一边低的厉害了。 口中更是难掩的痛苦。 但让张显略微诧异的是,董胖子居然能忍得住没有大叫。 “本将之前是怎么与你说的?” 他睥睨的俯视着董卓的眼睛。 后者却是疼的连话都已经说不出来了。 他身边剩下的几员将领都开始汗如雨下。 恐怖,太恐怖了,这张中郎一击就将两员西凉军中最强的武将给击落马下身死不知,而且现在自家主公的性命也落到了他手中。 虽然擅自诛杀朝廷要员是死罪,但他们可不敢赌。 要知道张显也是边将,他们同样也是,边将有时会做出一些什么事来就连他们也是说不准的。 “我等败军之将几次三番挑衅张中郎,实属我等不智,稍后,稍后,定让张中郎满意,还请中郎高抬贵手!” 还是李儒,西凉军这帮子脑子里肌肉比他亲卫还多的武夫中也只有李儒能劝得动董卓了。 他没劝吗? 他天天都在劝啊,但这是个把脸面看的比命还重的主公。 他来天天吃败仗,张显一来广宗就投降,你这让他董卓怎么能忍得住。 张显看向了李儒,压着董卓的戟锋也一点点的抬起。 他不是给李儒面子,而是给董胖子今后会做的事面子。 没有董胖子,这乱世的最后一环就不知道要由谁去开启了。 没有董胖子去摘下袁绍蓄谋已久最肥硕的桃子,袁绍说不定还不会失了智。 没有袁家的推波助澜,这大汉说不得还得多个几十年的喘息。 “败军之将,再敢犬吠,那就试试本将并州兵峰能不能拿下你那狗屁西凉!” “滚!” 西凉一众赶忙拉起地上生死未知的两名同僚离开。 马背上,董卓捂着脖颈处的伤口,仅是余光瞥见张显时就犹如惊弓之鸟般颤了颤。 等董卓他们离开后。 北军的兵马总算是集结过来了。 几名校尉根本还摸不着头脑,怎么不过半天时间,广宗局势就让人看不懂了呢? “参见中郎!” 五部校尉近前行礼。 张显抬了抬手臂:“约束好部曲,准备受降!” “这” 北军五营校尉僵在原地,脸上混杂着震惊茫然。 受降?数十万饿红了眼的黄巾贼寇?就在此刻?张中郎莫非是疯了?? “中……中郎将?” 屯骑校尉喉咙干涩,声音发颤:“受降……兹事体大,是否……是否先禀明朝廷?清点贼酋,验明正身……”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张显亲卫们脚边那几个散发着浓烈血腥气滴滴答答渗着暗红液体的沉重木箱。 “朝廷?” 张显端坐墨影之上,玄甲上凝结的血痂在寒风中泛着暗红。 他微微侧头,冰冷的视线扫过屯骑校尉煞白的脸,声音不高。 “本将奉大将军密令,总督广宗军务!临机专断之权在手!此刻,本将便是朝廷!本将说受降,便是受降!尔等……是要抗命?” 最后一个字落下,如同冰锥刺骨!屯骑校尉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抗命? 他想起昨日片刻功夫就让董中郎交出兵符,以及刚才看着董中郎捂着脖颈逃离的场景。 这位张中郎,绝非卢植那般循规蹈矩的儒将!他是真敢杀人!而且杀得毫无顾忌! “末将不敢!” 屯骑校尉连同其余四校尉慌忙抱拳躬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谨遵中郎将号令!受降!即刻受降!” 命令如冰水泼入滚油。 沉闷的号角声带着一丝仓惶在北军阵列中响起,略显杂乱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取代了战鼓。 五营汉军在校尉们的厉声呵斥下,勉强在西门外的旷野上列开阵势,长矛如林,却少了几分杀气,多了几分戒备与茫然。 我宗门杂役弟子,万界情报什么鬼 简介:李道一穿越修仙世界,成为灵云宗低阶杂役弟子,并获得万界情报系统。 【叮!今日万界情报刷新。】 【法宝(2级):来自万界情报死神世界,蓝染老师被喜助老师封印之时将自己的斩魄刀-镜花水月用尽全力抛出落入时空海内,随机掉落在灵云宗问心谷内。】 【修炼(1级):来自万界情报火影世界,凯老师将自己毕生所修体术八门遁甲刻画在石壁之上,这石壁落入时空海内,掉落在灵云宗外的溪流之中。】 李道一凭借每日刷新的万界情报系统,修仙之路畅通无阻,以杂役身份猥琐发育登临至高。 “咦!师弟你刚刚是一拳打死了金丹期的老怪物吗?” “师兄你看错了,他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年迈修士而已,你也可以的!” 本书又名 《我的天赋一天一个样!》 《获得情报系统的我,每日震惊宗门》 《今天捡八门遁甲,明天学龟派气功》 第204章 :前将军 当广宗城中响起几声钟鸣。 西城门缓缓打开,涌出了沉默的人潮。 没有多少的声响,也没有咒骂,只有一种令人心头发毛的死寂。 人群如同浑浊的泥流,缓缓淌出城门。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一个个衣衫褴褛,形销骨立。 深陷的眼窝里,是长久饥饿磨砺出的麻木。 人群相互依偎着,互相搀扶着,每一步都踏得小心翼翼,生怕任何一丝异响都会引来灭顶之灾。 他们恐慌的,也是忠诚的,大贤良师最后的法旨他们谨记着。 寒风卷起他们单薄的衣角,带走仅存的热量,留下刺骨的冰冷和一片压抑沉默。 人群中,张宁裹着一件不起眼的灰色旧斗篷,斗篷的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苍白的小脸。 她的指节捏着斗篷的一角因用力而泛白。 在她身侧,是同样换了粗布衣衫,刻意佝偻着背的张白鹿,他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提防着任何一个可能对张宁造成危害的风险。 而渠帅们也早已消融在了那人潮之中,被淹没的无声无息。 “刘玄德!”张显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末将在!” 刘备连忙策马近前,关羽,张飞紧随其后。 “着你部八百乡勇,即刻编为安民营!”张显马鞭一指那缓缓北移的人潮。 “汇合本将山字营!前出二十里,清道警戒!持本将令箭,接管沿途关卡!” “阿山!” “在!” “阿东昨日已快马赶回径道,路上应该要来物资了,你先行一步,传令土门关,井径关守将,开设粥棚!” “诺!” 阿山没有丝毫的犹豫,上马便走,一边奔马手还一边有序的松散甲胄连接处。 “诺!”刘备眼中也是精光一闪,当即领命。 这八百人,是他安身立命的唯一本钱! 他抱拳领命,声音沉稳有力:“请中郎将放心!备必不负所托!”他立刻调转马头。 关羽,张飞也招呼了起来,乡勇队伍迅速集结,汇入山字营那黑色的铁流,朝着并州的方向而去。 看着刘备等人消失在烟尘中,张显的目光落回眼前已经开始受降的北军和那缓缓移动的流民身上。 他唤过另一名亲卫,低声吩咐:“传书晋阳荀文若,广宗数十万饥民已开始迁徙入并,着其统筹太原所有仓廪,工坊,荒地,即刻准备!授田之具,御寒衣物,工坊役位,务必在流民抵达前备齐! 另,调赵子龙率游弈军一部,出离石,东进接应!再命吕奉先严守西河,弹压草原,不得有失!” “诺!”亲卫记下命令,立刻飞马而去。 张显身边最后只留下了十人,他的目光最后投向那寂静的广宗城叹息一声。 ‘要写报告了。’ —— 几天后。 洛阳,南宫,德阳殿。 巨大的鎏金铜兽炭盆烧得通红,殿内温暖如春,弥漫着的香雍容华贵。 丝竹管弦之声靡靡,舞姬身着薄纱,身姿曼妙,在光洁的玉砖地上翩跹起舞。 汉帝刘宏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御榻上,面色带着纵欲过度的苍白和浮肿,眼神迷离地看着歌舞,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 张让,赵忠等十常侍如同最忠心的影子,侍立左右,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不时低声凑趣几句,引得刘宏发出几声慵懒的笑。 殿内两侧,三公九卿,文武重臣按班肃立。 大将军何进站在武将班首,身披紫袍,腰悬金印,身形魁梧,脸上带着一丝红光。 他下首,司徒袁隗垂手而立,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半开半阖,唯有偶尔掠过何进背影时,眼底深处才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芒。 司空张济,廷尉崔烈等人亦是眼观鼻,鼻观心,一派老成持重。 殿内一派歌舞升平,富贵雍容。 突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殿内的靡靡之音! 一名身背赤色翎羽,满身风尘的信使,在两名黄门侍郎的引导下,跌跌撞撞地冲入大殿!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光洁的金砖地上,声音嘶哑,带着长途奔波的极度疲惫和一种难以置信的激动,甚至有些破音。 “八百里加急!冀州广宗军报!大捷!天大之捷!” 丝竹骤停!舞姬惊慌退下。 殿内瞬间死寂!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无数道利箭,瞬间聚焦在那个匍匐在地的信使身上! 刘宏迷离的眼神陡然一清,猛地坐直身体:“讲!” 信使深吸一口气,嘶声喊道:“月初九!使匈奴中郎将张显,奉大将军钧令,率精骑百人驰援广宗!甫至军营,即雷厉风行,收北军兵符,罢董卓指挥之权!” 殿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收董卓兵权?!百人?这…… 信使的声音陡然拔高:“当夜!张使君仅率麾下亲兵百十三人,夜入广宗孤城!于十万黄巾贼巢之中,斩杀贼酋渠帅韩琼及其党羽七百四十余人!枭其首级!更于贼众环伺之下,寻获逆贼张角尸身!” 轰——! 殿内如同炸开了锅!百官再也无法保持肃静,一片哗然! “百人入城?斩杀数百渠帅?还找到了张角尸首?!” “天方夜谭吗!谎报军情可是死罪!” “这根本不可能!” “张显……” 刘宏霍然起身,脸上的浮肿都在抖动,眼中爆射精光喝问道:“张角尸首?!当真?!” “千真万确!”信使的声音斩钉截铁。 “贼酋张角尸身已验明正身,其状甚惨,显系饥饿久病而亡!张使君已于阵前枭其首级,装入函匣!正星夜兼程送来洛阳!” “好!好!好!” 刘宏激动得连叫三声好,重重一掌拍在御案上,震得杯盏乱跳。 “张爱卿真乃朕之冠军侯!神勇盖世!神勇盖世啊!” 张让,赵忠等宦官脸上瞬间堆满了谄媚的笑,齐声高呼:“陛下洪福!天佑大汉!张中郎真神人也!” 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而一想到这人年年都在给他们孝敬,他们也陡然惊颤了片许。 回去后要赶紧还礼才是! 何进听闻信使话语怔在了当场,但随即化为狂喜!是他!是他密令张显前往冀州!这份泼天的功劳,最大的那一份,注定要落在他何大将军头上! 他强压激动,出班奏道:“陛下!张显不负圣恩,不负臣之期许!一日破贼,斩获贼酋,此乃陛下天威所至!臣为陛下贺!为大汉贺!” 刘宏龙颜大悦,连连点头:“大将军举荐有功!当赏!当重赏!” 袁隗半阖的眼皮微微抬起他缓缓出班,声音苍老:“陛下,张中郎神勇,一日克定广宗贼巢,确乃不世之功,可喜可贺,然……” 他话锋一转:“广宗城内,尚有数十万黄巾贼众!张中郎报捷文书之中,为何对此语焉不详?数十万贼寇,皆为青壮,桀骜不驯! 张显不经朝廷明诏,专权受降,不审贼酋,不甄别首恶胁从,此等先斩后奏,拥兵自重之举,恐图谋不轨啊!” “嘶……”殿内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袁隗这番话,如同在滚油中泼了一瓢冰水!瞬间点醒了那些被消息惊昏了头脑的大臣们! 是啊!张角虽死,可那几十万打过仗,见过血的黄巾贼呢? 就这么被张显一口吞了?是安置到了他的并州老巢了? 这哪里是纳降?分明是在壮大私兵!并州苦寒之地,如何能养活骤然增加的数十万张嘴?张显此举,究竟意欲何为?! “数十万贼寇入并,并州还是朝廷的并州吗?!” “张显其心叵测!陛下当早作决断!” 殿内群情汹涌,质疑和攻讦之声瞬间压过了方才的颂扬。 何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他张了张嘴,想要为张显辩解几句主要是将自己的功劳定下。 但说并州地广人稀,流民安置乃无奈之举,说张显忠心可鉴? 但在那“拥兵自重,图谋不轨”八个大字面前,这些辩解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刘宏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眉头紧紧锁起。 他并非蠢人,袁隗的点醒,让他心头那点因大捷而生的喜悦瞬间被疑虑和忌惮取代。 数十万的降卒…… 张让察言观色,立刻尖着嗓子说道:“陛下,张中郎忠心耿耿,他能从微末至此全赖陛下慧眼提拔,也不知朝中大臣们是怎么了,怎的对大捷之事不闻不问,反而拧在了一起口诛笔伐起了功臣。” “难不成除了大臣们力荐的董中郎,张中郎就不能攻伐广宗?还是说” 他话也没说完,但将意思却表达的十分清楚,他在提醒自己的陛下,大臣们开始走的太近了,董卓也不是陛下的将领,而是大臣们的门生。 刘宏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打断了殿内的喧嚣,他看着御案上那封来自广宗的捷报。 眼神扫过殿中,在一位位大臣们身上转瞬即离。 “传旨……”刘宏的声音缓缓响起。 “擢升张显为前将军,加封晋乡候,食邑三千户,假节钺,总督并,凉,幽三州军事,令征草原不臣……” 封候?!假节钺?!总督三州!? 殿内哑然。 等等,是晋乡候,不是晋阳候! 自家陛下这是 刘宏看着众人的反应,脊背再一次倚靠在了榻背上。 既然朝中制衡不了你们,那就看看朝外能否平衡你们。 下注吧,让朕看看你们还能不能拧成一股绳。 是交好还是交恶,全看你们自己选。 至于张显 刘宏心中还是闪过一丝阴霾,不过凉州还有几城是汉地?并州又有几城是汉地? 幽州苦寒更甚,张显你不是能征善战吗? 那就给朕表现表现,看看大汉近百年都没能解决的边事落到你手里要多久能够平定。 又或者被拖垮? 你要那几十万的黄巾是吗?朕给你。 那要看看你养不养的起了! 他眼中转动着,属于老刘家的政治天赋再次显现。 外敌? 什么外敌?! 那是朕的镇北大将军! 比起张显,眼下更危险的反而是世家大臣们,黄巾是怎么来的,大家心里都清楚! 至于其他的? 算了,享乐吧! “接着奏乐,借着舞!” “唯。” 丝竹管弦之声再次靡靡。 德阳殿中的雕梁画栋依旧鲜艳,炭火的热气从门窗中透出升空,直至消散。 —— 广宗。 北军的任务繁重。 几日多了,流民的受降任务还没有结束。 广宗城内就好似一个不断生出人口的机器,怎么清点也清点不完全。 要不是张中郎的人运来了许多粮草,恐怕现在整个北军都被吃垮了。 他们这边叫苦不迭,轻点好一批放行一批,人潮断断续续的以几百,几千人的规模朝着西边迁徙。 好几天了,还看不到一个结束的头。 北军营盘。 张显独坐大帐,手笔没有听过。 几天前他亲手写的报告已经往洛阳送去了。 后续又安排了人往洛阳送那些所谓的张角颅首以及渠帅颅首。 对这些人身份的安排其实并不精明,反而十分粗糙。 但用来应付明面上的说法已经是足够了。 活人跟死人的价值有不同的用法,这些死人要想让他们体现出价值。 那就只有攻讦这条路,政治脏水。 而且这还不是他们想用立马就能用的,起码要等到实在拿他没有办法时才能用出来的致命一击。 这是自己特意给他们留的礼物。 要让他们觉得抓住了自己的尾巴,也要让他们觉得自己有破绽在。 至于真实的效果有没有用? 那自然是有的,但前提是自己还要跟这些大臣们在同一个食槽里吃饭才有用。 自立门户时,那还管你谁谁谁。 落笔。 他长出了一口气。 受降广宗这几天,苇泽关一线的粮草几乎都填补了过来。 晋阳方向也鼓足了马力不断向柏井堡输送物资。 好在是张显来之前就已经在准备,大量的物资调度这才显得一切顺利。 进了径道之后流民们就算正式进入并州范围了,管理起来也算方便,确实如张角所言,有张宁在,这批黄巾信徒听话的厉害。 如今雪也开始越下越大了,越早将流民送往并州越是安全。 要真等到大雪封山,几十万流民困顿太行山中,那时物资的供给才叫困难。 前将军:东汉高级武职之一低于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高于杂号将军,主管边防与征伐,实际权力因将领个人实力而异。 假节钺:是皇权最高军事授权,持有者可自主征伐、生杀予夺,实际权力接近君主亲临,但完成任务后,节钺需归还,所以是假节钺。 第205章 :径道行 太行山。 井陉道上,蜿蜒的人潮如同一条缓慢蠕动的巨蟒。 寒风卷着些许雪沫,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刀子,无情地切割着每一处暴露在外的肌肤。 沉默的迁徙队伍里,只有沉重的喘息和脚下积雪被踩踏发出的咯吱声。 张宁裹着一件灰色的冬衣,这是昨日过了井径关进入这径道后领到的并州冬衣。 冬衣后领上还有兜帽,此刻被她压得很低,遮住了那张苍白的小脸。 她沉默地走在队伍中间,身旁是同样穿着类似冬衣的张白鹿。 脚下是厚厚的积雪,每一步都陷得很深,刺骨的寒气依旧透过鞋底侵袭上来,但身体躯干部分,却仍然保留着一丝暖意。 “女郎君。”张白鹿压低声音,带着一种惊奇:“这衣服……里面填的什么?竟比皮袄还暖和?” 张宁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在广宗,别说这等御寒衣物了,就是拥有一块完整的破布都是奢望。 她只记得过关以后,那些穿着深色制服的并州军吏,有条不紊地打开一捆捆巨大的包裹,取出一件件这样的衣物分发。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袖口厚实的针脚和里面那层细密坚韧的内衬,这不像是仓促间赶制出来的粗劣之物。 队伍艰难前行,漫长的径道中每过三四十里就能看到标有驿字的旗帜飘荡。 这些驿站有些会对他们开放,有些则是驿门紧闭。 开放的驿站会给他们准备稀粥水,虽然只是寡淡到仅有些白色无米的汤水,但这对于这些几百人一批上千人一批的黄巾流民来说却是可以果腹的东西。 没办法,不是张显不想让他们直接吃顿好的,而是在广宗他们饿了太久,陡然的加大食量只是让他们死的更快一些。 所以他便下令径道中的驿站开一闭一,仅用米汤水提供所过流民果腹。 这样逐渐恢复黄巾流民的肠胃同时,也能减少径道沿途驿站的压力。 就这么几百一批,上千一批的放行,黄巾流民们在径道中又是走了些许时日。 好在沿途道路平坦的出奇,丝毫没有以往认知中径道难行的感觉。 他们不清楚张显对于基建的重视程度,但这耗费了虑虒县,太原郡海量物资的太行山工程,如今不是起到了它应该有的作用了吗? 跟着这驿字旗帜一路向西,偶尔曲折,偶有风雪,但好在流民们坚持住了,并州的物资供给也维持住了。 黄巾流民们跟并州物资车交汇而过,他们都没有交流,但也都心照不宣的互不打扰。 这段时间不论是辎重队,还是流民们都已经不是第一次碰面了。 辎重队过后马蹄声再次开始密集了起来,一支全骑兵也擦着流民队伍而过。 赵云为首风尘仆仆,身后是一千五百名左右的游弈骑兵。 他看着流民队伍,无声的从身后拔出两支小旗。 一支小旗为红色,代表加速前进。 另一只小旗为青色,代表收紧队形,几列并为一纵。 军队快速收紧队形,紧靠径道一边。 两支不同的队伍一左一右,各自方向不同,但却泾渭分明秋毫无犯。 当流民队伍深入,偌大的苇泽关已是热火朝天。 数十口巨大的铁锅沿着关墙排开,灶膛里柴火熊熊,蒸腾起冲天的白气! 浓郁的带着谷物焦香的粟米粥,混合着辛辣的姜汤气息,冲散了寒风的凛冽,钻入每一个饥肠辘辘的鼻腔! 而关墙内侧避风处,也已经搭起了连绵成片的窝棚!棚顶覆盖着厚实的茅草和油毡,在风雪中巍然不动。 关墙上,赵虎看着流民队伍大声的喊道。 “入关!领粥!领姜汤!每人再领一个杂粮饼子!” 粗犷的呼喝声在风雪中回荡,带着冀州人熟悉的口音。 经历过径道中的秩序洗礼和这棉衣带来的暖意,流民们自然而然的就听从了命令。 老弱妇孺被优先引入那些巨大的窝棚,风雪被遮蔽了身上刺骨的寒气也被快速驱散。 张宁随着人流也走进一个窝棚。 冷热的交替让她不由的打了个哆嗦,僵硬的身体也仿佛开始复苏。 她捧着两只烫手的陶碗,里面是粘稠的粟米粥和姜汤。 粥碗边上还搭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杂粮饼子。 她小口啜吸着滚烫的粥,温热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舒坦异常。 麻木的舌尖尝到了久违的谷物滋味,还有一丝淡淡的咸味。 她抬起头,看着窝棚里挤得满满当当,捧着同样粗碗狼吞虎咽的人群。 许多人吃着吃着,眼泪就无声地淌了下来,混着热粥一起咽下。 没有嚎啕大哭,只有一种劫后余生,难以置信的呜咽。 棚顶的茅草被风雪拍打着,发出簌簌的声响,却盖不住这片几乎是要荡漾出来的幸福。 “这饼子……里面掺了豆粉和盐?” 旁边一个面黄肌瘦的老妇人,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小块饼子放进嘴里,浑浊的眼睛里露出惊奇。 “老婆子多少年没尝过这等精细东西了……” 精细? 张宁看着手中粗糙的饼子,确实精细,在广宗,这已是梦里都不敢想的珍馐。 当吃饱喝足,苇泽关内景象更是让张宁以及一众黄巾流民感受到了冲击。 关墙后宽阔的平地上,无数架巨大造型奇特的木制器械正在风雪中运转! 那是利用山涧溪流落差驱动的水力大纺车!巨大的纺轮带动着密密麻麻的纱锭飞旋! 更远处,是正在咔嚓作响的织布机!无数苇泽关屯户妇人,甚至一些半大的孩子,都穿着厚实的棉衣,戴着露指的手套,在工棚下熟练地操作着这些器械。 空气中弥漫着些许腥臊气的羊毛味道,以及新布浆洗后的清新气息。 太原方面的冬衣几乎都已经运送来了井径道中,但对几十万的黄巾流民来说仍然不够,但好在强阴,西河两地的羊毛充足,所以太原方面的工坊火力全开加速制造着,同时也调拨羊毛棉花往苇泽关来,同时生产,就近分发。 “快!三号纺车羊毛供不上了!” “东头织坊要的粗毛线好了没?!” “浆洗坊!这批梳好的细毛线赶紧浸漂!” 粗声大气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一捆捆还带着草原风霜气息的灰白或棕褐色的原毛被牛车运来,投入翻腾着热水和草木灰溶液的梳洗池中。 经过梳洗,去除杂质的干净羊毛热干以后,被送入纺车工坊,在飞旋的纱锭上化作粗细不同的毛线。 粗硬的毛线被送入另一片区域,在巨大的木架上绷紧,由手持长针的妇人飞快地编织成厚厚的毛毡。 而相对柔软细长的毛线,则被送入织布工坊,在咔嗒作响的织机上变成一匹匹厚实略显粗糙,却绝对保暖的毛呢布料! 在工坊的另一侧,是堆积如山尚未完全脱籽的白色絮物。 棉花被倒入巨大的木箱中。 妇人孩子们围坐,用手摇轧花机地将棉籽剥离,再将棉花弹松。 这些弹好的棉花,则被一层层均匀地铺进早已裁剪好的粗麻布夹层里,经由巧手的妇人飞针走线,缝制成一件件臃肿却暖和的棉衣,棉裤,棉被! “黄天在上……这……这都是什么?” 张白鹿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如此规模,如此高效的生产景象。 那些飞旋的纺轮,咔嗒作响的织机,带着一种奇特的美感! 一个穿着吏员深色制服,袖口沾着棉絮的中年人正大声指挥着搬运棉衣装车。 张白鹿忍不住凑上前捻起一团衣角带着的棉球问道:“这位官爷,这究竟是何物?竟能如此御寒?” 那吏员抹了把脸上的雪水,看了眼张白鹿淡然开口:“这叫白迭子,也叫棉!是咱使君前些年从西域弄来的稀罕物!耐寒,耐旱,去年咱们并州一地试种了好些地方,收成还不错!加上咱并州北边草原上收来的羊毛……就是靠这些,才能赶出这么多东西给你们御寒!” 他拍了拍旁边一摞刚缝好的厚棉裤抽出一条扔给了张白鹿:“领了穿上!后面的路还长,年轻人在并州总能找到活路!” 张宁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眼前的种种与广宗不,与曾经的冀州都有着天壤之别。 ‘父亲,并州真的不一样.’ 正感慨着,关城另一头快马而来。 “韩长史有令!” 马上的传令兵声音嘶哑却洪亮:“柏井堡有一批棉衣,毛毡即将抵达!各仓吏准备接库清点分发!” “诺!” 关中各处响起应呵之声。 张宁的心,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填满。 有震撼,也有酸楚,父亲毕生追求的太平,或许并非虚无缥缈的黄天,而是在这眼前。 又是几日。 当迁徙的队伍终于走出了太行山道,眼前视野豁然开朗。 虽然大地已经开始银装素裹,但地势明显开阔了许多。 一条条夯实的官道,蔓延向各个方向。 道路两旁,不再是荒芜的萍野。 而是大片被规划得整整齐齐的田地,虽然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但田埂和沟渠的轮廓却清晰可见。 更远处,隐约可见一个被高大夯土墙围拢起来的堡垒,炊烟袅袅升起,在灰白的天空中划出温暖的痕迹。 柏井堡到了! 流民正式踏入了并州土地。 第206章 :晋乡侯仁义 广宗城头,风卷残旗。 空气里那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 好在还是寒冬,这些味道被减轻了不知道多少,若是在夏日,恐怕一场大疫在所难免。 张显站在城头,玄色的大氅被朔风扯得猎猎作响。 他目光沉沉,扫过城下那片狼藉的战场。 北军营盘中,病卒们压抑的呻吟和咳嗽声不时传出,广宗虽然降了,但破事仍然还有一大堆。 他张显现在仍是北军统帅,这些事他也得办。 城下,尸骸与断折的兵器,破碎的云梯残骸混杂在一起,又被新落的雪浅浅覆盖。 一些羽毛肮脏的寒鸦扑棱着翅膀落下,在冻硬的尸堆间跳跃,发出粗哑难听的呱呱声,更添凄凉。 “传令。” 张显的声音响起,清晰地传到身后肃立的北军五部校尉耳中。 屯骑校尉等人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 “城中尸骸无论汉军黄巾,都尽数清理出城,寻开阔下风处添柴浇油,就地焚烧!” 他的命令斩钉截铁。 “末将领命!” 屯骑校尉心头一凛,抱拳应诺。 焚烧掩埋是为了防疫,虽是寒冬,但这些尸体放着早晚也会出事。 ‘唉、’ 看着那些尸首,屯骑校尉也不免叹息一声,想来明年广宗草木繁盛不知几何了。 “另。” “整备所有伤药物资,随营医匠全部召集,伤兵营中的弟兄能救一个是一个。” “诺!” 这次应答的声音里,除了敬畏,更添了几分复杂。 伤兵。 眼下对北军而言其实是累赘,但张中郎还能惦记着要救他们,五部校尉也多少有些触动。 命令一一下达,北军各部也动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而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支精悍的骑兵队伍,踏破风雪,自西面而来!当先一将,银盔银甲,素白战袍在风中狂舞,胯下神骏白马四蹄翻腾,正是游弈军校尉赵云! 他身后一千五百精骑,人人已是顶盔掼甲,沉默中透着百战精锐特有的精悍之气。 铁蹄踏过战场边缘的残骸,溅起黑色的泥雪,速度丝毫不减,直抵城下。 “吁——!” 赵云勒住战马,他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城头的身影,抱拳朗声道。 “末将赵云,奉使匈奴中郎将军令,率游弈军前来接应!还请示下!” 清朗的声音在残破的城垣间回荡,城下正在奉命清理尸骸的北军士卒,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中活计望了过去。 张显嘴角几不可察地微扬了一下,他扶住女墙探首下望道。 “子龙来得正是时候,广宗流民已分批西行想来你也看到,但后续迁徙之人仍有。 故,道路之警戒,粮秣转运之护卫,皆由游弈军全权接管!凡有趁乱劫掠流民,滋扰粮道者,无论身份,立斩不赦!” “末将领命!” 张显的目光扫过赵云身后风尘仆仆的骑兵补充道。 “弟兄们一路辛苦,暂入北军营盘休整半日,补充干粮草料,半日后,接管西线沿途隘口!” “诺!” 随着赵云令下,游弈军铁骑迅速而有序地进入北军的营盘。 马蹄声在营门前停住。 赵云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 他身后骑兵也齐齐下马,动作整齐划一,透着一股令行禁止的森严。 没有多少的客套,游弈军确实需要休整。 在北军营盘中休整了半日补充体力喂养战马后,赵云一刻也不耽搁的就启程了。 而张显也亲自带着一众医匠们开始救治北军的伤兵。 西线隘口。 早已得到消息的刘备,带着关羽、张飞快步迎出营门。 他脸上挂着和煦笑容,对着带兵而来的赵云一礼。 “末将安民营军候刘备,见过赵校尉!中郎有令,后续流民迁徙事务,皆由校尉主持,末将等听凭调遣!” 他身后的关羽丹凤眼微微抬起,目光在赵云身上那精良的亮银甲胄和沉稳如山的气度上飞快扫过,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张飞按捺不住好奇,上下打量着这位名震并州草原的常山赵子龙。 赵云的目光沉稳,在刘备身上略一停留,抱拳颔首算是回礼。 他的视线随即落在刘备身后那两名气势不凡的壮汉身上,但也仅是一瞥,便转向刘备。 “刘军候辛苦,交割沿途驿站存粮记录通行人数即可,军务紧急,不必虚礼。” 他的态度既不倨傲,也不热络,与对待营中其他寻常军吏并无二致。 这平淡的回应,让张飞粗重的眉头不易察觉地拧了一下。 “是,名册粮簿已备齐,请校尉查验!” 刘备脸上笑容不变,连忙从怀中取出几卷用麻绳系好的竹简,双手奉上。 赵云接过竹简,随手递给身旁一名军吏,目光却投向营内,抬步便向营中主帐方向走去,显然是要亲自巡视一番。 刘备三人侧身让开道路。 当赵云的背影从张飞身边经过时,张飞终究没忍住,瓮声瓮气地低语了一句:“好大的官威……” 声音虽轻,但在寂静的营门处却异常清晰。 赵云脚步未停,恍若未闻。 倒是他身后一名亲兵,头盔下的眼睛冷冷地扫了张飞一眼,手已按上了腰间的刀柄。 气氛瞬间凝滞。 关羽猛地横跨一步,挡在张飞身前,对着那亲兵微微抱拳,沉声道:“舍弟鲁莽,校尉海涵。” 赵云这才停下脚步,清冷的声音响起:“军情如火,流民性命悬于一线,片刻耽搁不得。 你三人也算入了并州军系,今日我当你尚不清晰并州军令之重情有可原,但没有下次!” 说罢,脚步再动时又说道:“另外,若你觉得本将才不配位,那大可在并州军系每双月一次大校中好好表现,本将等着你来挑战,但现在!” “做好你屯长的本分!” 张飞一张黑脸涨得通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却被关羽死死按住手臂。 刘备连忙打圆场,低喝道:“翼德!休得胡言!速去清点你部名册,准备交割!” 他转向关羽:“云长,赵校尉所言不差,大事为重!你随我进去交割粮簿,翼德,约束部众,不得生事!” “知道了大哥!” 张飞咬紧了牙关,心里却已经立下了在那什么大校中让赵云好看的打算。 —— 北军。 张显坐镇中军,处理纷繁事务。 赵云已经妥善接管沿途警戒,各隘口以及道路信息不时就会有消息传递北军军帐。 中军帐内,张显刚批阅完一批关于苇泽关物资接收的文牍,揉了揉眉心。 阿山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汤进来,放在案上。 “主公,喝点暖暖身子。” 就在这时,帐帘被掀开,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快步入内,单膝跪地。 “报!冀南,冀东急报!” 张显放下碗,接过铜管,拧开,抽出里面的薄绢。 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蝇头小字。 侍立的阿山注意到,张显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知道了,下去领赏,好生休息。”张显的声音听不出波澜,将薄绢随手放在了案上。 信使叩首退下。 阿山好奇地瞥了一眼那薄绢好奇问道:“主公,是南边和东边…有变故?” 张显端起姜汤,吹了吹热气。 “嗯,下曲阳张宝所部,东面张梁残部,闻听张角死讯,广宗归降,士气尽溃于几夜前领心腹开城东逃,如今不知所踪。” 他顿了顿,抿了一口姜汤。 阿山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和不易察觉的轻松:“如此说来,冀州黄巾三大主力,至此算是…烟消云散了?” “嗯。” 张显放下碗,目光再次投向案头堆积的流民安置文书。 “张宝,张梁二人,已无关紧要。” 他的手指点了点那些文书:“传令给子龙,迁徙路上对自称张宝张梁者,秘密缉拿,其余流民,以安抚为主。” “诺!”阿山抱拳领命,转身出帐传令。 帐内恢复寂静。 广宗城下,焚烧尸骸的巨大火堆昼夜不息,浓烟滚滚。 焦臭混合着生石灰刺鼻的气味,被凛冽的北风卷着,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伤兵营。 这里的气息比外面更加浑浊,汗味,血腥味,草药味混杂在一起。 呻吟和压抑不断,简陋的草铺上挤满了缺胳膊少腿的士卒,伤口在寒冷中溃烂发黑,散发恶臭。 张显的身影出现在这,他只穿着一件深色的普通军袍。 带着被抓了壮丁的阿山以及其他亲卫,他们各种抱着几口陶罐背着药箱。 张显来到一个草铺前。 草铺上躺着一个年轻士卒,左腿从膝盖以下齐根而断,伤口用脏污的布条草草裹着,渗着黄水和脓血。 他脸色蜡黄,嘴唇干裂起皮,气若游丝,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旁边一个断了右臂的老兵,用仅存的左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 张显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搭在年轻士卒冰冷的手腕上。 脉搏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刀,干净的布,创药。” 阿山等一众亲卫打开带来的药箱。 递过一把消过毒的小刀和一卷相对干净的麻布以及药物。 一旁医匠声音低沉:“中郎…他…他这腿…怕是…怕是保不住了,一直高热不退……” 张显接过小刀,动作沉稳:“保不住也要清创,高烧不退代表有邪作祟。” 他小心地解开了年轻士卒腿上的脏布。 恶臭瞬间扑鼻,伤口边缘的皮肉已经发黑坏死,脓液黏稠。 周围几个伤兵忍不住干呕起来。 而他依旧面不改色,眼神扫视着创面。 手中的小刀精准落下,一点点刮掉腐肉,剔除粘连的污物。 脓血顺着草铺流淌,他的动作却一丝不乱,每一次下刀都伴随着年轻士卒无意识的抽搐。 清理完毕,张显又用烈酒反复冲洗伤口,直到露出相对新鲜的组织。 他从阿山捧着的陶罐里挖出一大块散发着浓郁药草和蜂蜜清香的膏状物,厚厚地涂抹在创面上,再用干净麻布仔细包扎好。 “给他灌点温盐水,一点点喂。” 张显吩咐旁边一个还能动弹的轻伤员。 做完这一切,他才站起身,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目光扫过整个伤兵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伤兵耳中。 “能救的,本将一个都不会落下,并州带来的药,优先会给重伤者,粮秣也优先紧着伤兵营,凡是手脚还能动弹的,多帮医匠搭把手听他们的吩咐!”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那断臂老兵身上:“挺住,回了家,日子还得过。” 老兵的嘴唇哆嗦着,猛地低下头,肩膀开始耸动起来,压抑的呜咽再也控制不住。 周围响起一片低沉带着哽咽的应和声:“谢中郎…谢中郎恩德!” 张显没再说什么,走向下一个草铺,那里躺着一个腹部受伤,高烧呓语的士卒。 他再次蹲下,重复着清洗,探查,清创,上药的过程。 阿山等亲卫跟在他身后,如同机器一般递着工具,举着火把。 这几日张显的身影在伤兵营的各个角落出现。 他亲自为最重的伤患处理伤口,指挥医匠调配药剂。 他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默然的救人。 一夜。 当晨曦微露,驱散了些许营中的阴寒时,张显才带着一身疲惫和浓重的药味跟血腥味走出伤兵营。 营门口,屯骑校尉带着几名部将肃立等候,他们的心中再无之前的畏惧,只有深深的敬仰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愧。 “中郎!” 屯骑校尉上前一步,深深抱拳:“末将…代北军上下弟兄,叩谢中郎活命大恩!” 他身后的部将也齐刷刷的抱拳躬身。 张显摆了摆手:“传令,着火头营即刻开灶!所有北军将士今日加餐!粟米粥管饱!另,宰杀伤重驽马二十匹,炖肉汤!多放姜!” “放心,这粮食,我出。” “诺!”屯骑校尉愣了一下,旋即没有丝毫犹豫的领命! 加餐?炖肉汤?管饱的粟米粥? 这几个词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死气沉沉的北军营盘里炸开了锅!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每一个角落。 那些蜷缩在冰冷营帐里用破毯子裹紧身体取暖的士卒又一次抬起了头,每个人的喉头都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 很快,一股带着浓郁肉香和谷物焦香的气息在凛冽的寒风中弥漫开来! 火头营的灶膛烧得通红,巨大的铁锅里,大块带着筋膜的驽马肉在翻滚的汤水中沉浮,混杂着切成大块的萝卜和辛辣的老姜,另一边的蒸笼揭开,腾起冲天的白汽,里面是不断咕噜咕噜冒泡的稠粥。 “中郎有令!人人有份!管饱!” 负责伙食的军卒扯着嗓子吆喝,声音里也透着几分久违的底气。 第一批伙食被先送去了伤兵营。 而后长长的队伍在饭锅和肉汤桶前排开。 就仿佛士气这个东西一瞬间就填满了北军士卒们的心口。 屯骑校尉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看着士卒们脸上那久违的笑容,他下意识地看向中军大帐方向。 “中郎…真乃…真丈夫也…” 他低声喃喃。 十几日后。 当北军终于清完广宗城所有遗骸准备踏上班师时,一队鲜衣怒马打着朝廷鲜明旗幡的天使队伍,抵达了广宗城下。 为首的天使宦官,面白无须,神情矜持,手持明黄绢帛,在临时搭建的点将台前站定。 北军五部校尉,刚刚交割完防务的赵云刘备等人,皆按品级肃立台下。 十几日的时间,广宗的流民几乎都已经入了径道,他们这一批人也要返回并州,所以便来到了张显近前驻扎,防务之事也交给了原本的关隘守将。 “使匈奴中郎将张显接旨——!” 宦官尖细高亢的声音响起。 张显踏步而出,拱手躬身:“臣张显,恭聆圣谕!” 宦官展开圣旨,朗声宣读,声音在空旷的雪野上回荡: “制曰:朕惟天眷有德 咨尔使匈奴中郎将张显,忠勇天授,智略超群!广宗一役,运筹帷幄,亲冒矢石,百骑入危城. 特晋尔为前将军,假节钺,总督并,幽,凉三州诸军事!征讨草原不臣,加封晋乡侯,食邑三千户! 锡之玄土,以彰殊勋!望尔砥砺忠忱!固朕北疆,钦此!” “臣张显,叩谢天恩!” 张显的声音沉稳,躬身到底谢恩。 晋乡侯!前将军!假节钺!总督三州军事! 每一个头衔,每一个字都代表着滔天的权势! 点将台下,一片肃然。 北军校尉们个个目瞪口呆,看向张显背影的目光充满了更加的敬畏与震撼! 刘备更是心神剧震,袖中的手微微颤抖,总督三州…假节钺…这是何等的威势! 天使宣旨完毕,脸上堆起程式化的笑容,将圣旨和象征侯爵的玄色绶带,印信交予张显。 随行的侍从也抬上了几口沉重的朱漆箱子,里面是封侯的金印紫绶,玉圭朝服等物。 “恭喜晋乡侯!贺喜晋乡侯!张侯功在社稷,圣眷优隆,实乃我朝柱石!” 天使宦官拱手道贺,语气带着明显的恭维。 “天使一路辛苦,风雪严寒,请入帐歇息,略备薄酒驱寒。” “张候客气,咱家还要回朝复命,不敢久留,另外陛下也有口谕,冀州战火靡靡,流民多有涌入并州,前将军完成交接后尽早返回并州安置流民为好。” 天使宦官笑着推辞并传达了刘宏的口谕,他连以往宦官常要好处的话术都没敢说。 临行前张让等人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别不开眼。 天见可怜,他哪敢啊,眼前这位可是百骑夜入广宗的主,他胆子再大也不敢招惹这样的凶人。 张显眉眼微微一挑,不再多言,只是拱手一礼。 天使队伍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满地喧嚣和那沉甸甸的封赏。 又是几日后。 这次北军终于要开拔回朝了。 残破的营盘被拆除,辎重被装上能用的车辆。 士卒们虽然依旧面带菜色,步履蹒跚,但眼神里已不复之前的死寂麻木,多了几分生气。 他们默默地收拾着行装,目光却时不时地瞟向张显军驻扎的方向。 就在这时,一队队游弈军士抬着东西走了过来。 不是兵器,也不是铠甲。 而是一筐筐烤得焦黄喷香还冒着热气的杂粮饼子! “前将军有令!”一名游弈军吏站在高处,声音洪亮。 “北军弟兄们风雪归途,道阻且长!前将军有令赐予干粮聊表袍泽之谊!愿弟兄们一路平安,早日归家!” 声音落下,游弈军士们已经将饼子送到了北军之中。 北军士卒们看着那些沉默递来食物的并州军士,看着他们身上同样沾着风霜的衣甲,许多人都愣住了,眼圈瞬间就红了。 一个断了手指的老兵,用颤抖的手捧着那块还烫手的饼子,忽然对着并州军驻扎的中军方向,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雪地上,额头重重磕下! “谢…谢张侯!谢张侯之恩!” 这声嘶哑的呼喊,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谢张侯!” “谢张侯恩德!” “晋乡侯仁义!” …… 屯骑校尉在队伍前方,胸中亦是激荡难平。 他猛地转向张显军的方向,抱拳过顶大声吼道:“末将屯骑校尉王猛,代北军上下袍泽,拜谢晋乡侯高义!张侯恩德,北军儿郎,永世不忘!” “永世不忘!” 数千北军士卒的吼声汇成一片。 游弈中军的帐帘掀开一角,张显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并未说话,只是对着那风雪中黑压压拜倒的北军方向,微微抬了抬手,做了一个虚扶的动作。 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比万千话语更为深刻的烙印在了每一个北军士卒的心头。 收服人心,并非只有权术与兵威,这一饭一汤,一药一暖,才是更能刻进骨血里的东西! 他此举,看似耗费钱粮,实则却在所有北军士卒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 第207章 :政 (熬夜码字码傻了,我把张宝张梁给忘了,上一章添加了一段剧情,订阅过的书友刷新一下即可,不会二次扣费。) 当张显一行人马踏进苇泽关那厚重坚实的门洞,关墙内,俨然成了一座喧腾的工坊之城。 巨大的水轮在关墙内侧引来的湍急溪流带动下,不知疲倦地隆隆转动,驱动着成排的木制纺车和织机。 一车车刚运抵的原毛和成捆的棉花被迅速卸下,投入巨大的梳洗池或送入弹棉的工棚。 新制成的御寒衣物被打包装车,由骡马驮着,或由健壮的民夫肩挑背扛,逆着人流的方向,朝着太行山径深处,朝着那些仍在风雪中跋涉的黄巾流民队伍送去。 张显勒住墨影,静静地看着眼前这片热火朝的景象。 他身侧赵云阿山等人早已习惯这种场景。 但对刘关张三人来讲,这就有些太过震撼了,他们一个个的都瞪大了眼睛。 “主公!” 统管苇泽关的赵虎跑到了张显近前行礼问候。 后者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做得不错,也是能独当一面了。” “嘿嘿。”虎娃憨笑着挠了挠脑袋,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张显看他这幅模样,又没好气的点了点他的脑袋,一阵寒暄后,他肃了肃神情问道:“流民所过几何了?” 赵虎脸上的憨笑也稍敛,正色回道:“回主公,这二十几日过境的流民差不多有二十三万了。 按你吩咐,入苇泽关者先休整一日,吃饱穿暖,再分发干粮姜块,继续迁徙至柏井堡。 听柏井堡那边说,王公派出的郡学士子们早就准备好了,登记造册,宣讲法令,按户丁分发田亩,农具,种子指引,安排得井井有条。 就是…就是人太多了,柏井堡已经快塞不下了。” 张显听着微微颔首。 “倒也无碍,想来文若那边也已经安排好各囤聚点了,这次广宗流民一次涌入确实量过于大,加上本就要往并州迁移的普通流民,一处两处地点自然是无法妥善安置的。” “经此一次,太原人口之数怕是要破百万之众了。” 上次大婚总结过一次人口,那时就已经有六十万之多了,太原之民二十万,流民四十万。 等这次广宗黄巾完全进入,流民总数恐怕就要破八九十万了,总计人口绝不会低于百万。 说完,他朝身后扫视了一圈,对赵虎吩咐道:“准备些酒食,肉多一些,让弟兄们好好休息一会。” “诺!”赵虎拱手应下,转身便去安排。 径道之中,苇泽关算是最大的物资屯居点了,所有从并州发往冀州的物资粮秣都是要从这里调拨。 原先的苇泽关算不得雄厚,只是一些夯土墙面,而今这里已经是混凝土的关墙,高耸不可攀。 可以说只要占据苇泽关,整个太行山以东就都在张显的控制之中。 下马,修整。 张显叫来了赵云以及刘关张三人。 “子龙,游弈军此役辛劳,你先率部暂驻苇泽关休整三日,补充给养,整饬军备。 三日后,移防离石,西河新附,草原诸部虽暂慑奉先兵威,然其心难测,着你与奉先互为犄角,整训新附牧民,编练保甲,严查私藏甲胄弓矢,务必确保西河安稳,为今后后向云中,五原等地推进扫清后顾之忧!” “诺!” “玄德。” “在!前将军。” 刘备稍稍近前一步。 “玄德是想建功立业还是想稳定一方?” 张显打量着刘备,别的先不说,就刘备在职的这段时间里倒也是兢兢业业。 刘备眉眼微跳,当即抱拳躬身:“回禀前将军,我兄弟三人想建功立业!” 张显颔首,看了眼赵云,他们之前的那点小摩擦他倒也知晓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于是下令:“刘备,关羽,张飞听令!” “在!” “编尔三人入游弈军中,官职不变直属赵云统管!” “边军战事不断,尔等若想建功,那便拿出实力来!” “谨遵前将军之令!” 三人神情微微激动。 张显摆手:“但丑话说在前头,你三人入我游弈军,需明白并州军系与其他军系的不同,我给你三人定下一个任务。” “入我游弈军后,你三人需通读军法条例不得有误,若触犯我军军法,军吏的刀可不会看你是不是人才!玄德,你督促云长与翼德。” “是。” 刘备肃然拱手。 张显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出了修整点,翻身上马,墨影轻嘶一声,迈开四蹄。 “阿山!我等先回!” “诺!” 十三亲卫也是上马紧随。 赵云他们能休息,张显却是休息不得,并州之事繁多,又有广宗黄巾依附,他这个主心骨必须尽快返回主理政务。 况且,封侯,晋前将军,督统三州军务,这些事也要跟文若他们好好商讨商讨。 —— 晋阳城,郡守府。 暖阁内,炭火驱散了深冬的严寒,却驱不散忙碌。 巨大的并州舆图铺在长案上,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朱砂符号和蝇头小字。 荀彧,陈纪,王烈,韩暨等核心僚属齐聚,人人脸上都带着疲惫。 “……截止昨日,经柏井堡登记入册的流民,已达二十四万七千口。” 户曹掾的声音带着沙哑:“其中,授田于大陵,兹氏,平陶三县新垦区者,约二十万人,暂安置于昭余泽畔屯垦点,以工代赈参与水利道路修筑者,有八千之数为匠户已陆续迁入虑虒工坊区安置。” “余者尚屯居在柏井堡周边屯田村。” “粮秣!” 荀彧的声音缓缓响起:“昭余泽屯垦点,每日耗粮几何?工坊区新增匠户口粮几何?春耕种子储备可足?开荒所需铁器,耕牛缺口还有多少?需确数!” “禀郡守!”仓曹掾连忙展开一卷厚厚的簿册。 “昭余泽二十万口,日耗粟米……因以工代赈,壮丁口粮加倍,合计需粟米约三千石!工坊区新增匠户及家眷口粮,日耗约百石!春耕麦种,粟种已备七成,尚有三成缺口,正从太原各处平价征购。 铁制农具缺口巨大新入之民实在太多,新设于昭余泽畔的汾阳铁坊昼夜赶工,仍不及所需之半!耕牛…并北并西两地正在调度!” 一连串冰冷的数字砸下来,暖阁内的空气仿佛又凝滞了几分。 二十四万人!这几乎是原太原郡的总计人口了!而且这些人是新入,短时间内几乎没有产出,全靠原有资源供给,每日消耗的粮食就是一个无底洞!更遑论安置,授田,生产工具这些了…… 韩暨一直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椅背,此刻忽然开口:“粮秣压力,可暂用新制压缩军粮缓解一二。 此物以麦麸,豆粕,粟米碎,油脂,盐糖压制而成,虽口感粗粝,然一块足供壮汉饱腹半日,耐储运。 现已日产五千块,开春后水力大锤到位,产量可再翻倍,可优先供给昭余泽以工代赈之壮丁及路途较远之屯垦点,方便运输。” 荀彧眼睛一亮:“善!此物甚好!公至,需再加大产量!” “压缩军粮的产量暂时提高不了,但是铁器缺口.” 韩暨继续道,目光投向舆图上:“关键在鼓风!人力,畜力鼓风,效力太低,制约出铁,冬日水力也小。 匠作坊那边的‘火室’(蒸汽机原型)试验已近尾声暂可试用。 我有意抽调熟手匠人,携关键部件及图样,即刻赶赴汾阳铁坊,就地改造水力鼓风为‘火室’鼓风!若成,铁水产量,旬日之内可翻三倍!” “火室鼓风?”王烈抚须,眼中露出惊奇:“公至,此物…果真如此神异?” “千真万确!” 韩暨斩钉截铁:“此乃主公所授格物之妙!绝非虚言!唯需精铁铸造气缸,活塞,然并州之铁,足堪此用!” “好!”荀彧赞许。 “此事由公至全权督办!匠作坊,汾阳铁坊人手物料,皆听你调遣! “诺!”韩暨领命。 暖阁内,一项项关乎数十万人生存,关乎并州未来的决策在激烈的讨论和高效的部署中迅速达成。 直到亲卫通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禀郡守!主公车驾已至府门!” 阁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起身,整理衣冠,目光齐齐投向门口,带着一种找到主心骨的振奋与期待。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暖阁的门被推开,一身玄色常服肩头还沾着未化雪花的张显,大步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阁内众人,扫过案上堆积如山的文牍舆图,最后落在那一张张写满操劳的脸上。 没有寒暄,张显径直走到主位坐下,声音沉稳。 “文若,公至,王公…诸君辛苦了。” “现在,跟我说说,我们的家底,还撑得住吗?” 第208章 :张宁 他落座开口,手已经拿起了粮秣簿册。 荀彧拱手:“主公,太原郡储粮仍然足够,但涌入之民一下子太多了,虽然粮食够但人手却是捉襟见肘,而且每一顿粮食也需要燃料进行烹煮,这些才是让我等发愁的问题所在。” 张显听着荀彧的禀告点了点头,但却没有回答。 低沉的嗓音在念起了粮秣簿册上的记录。 “二十四万七千口…” “昭余泽每日耗粮三千石…工坊百石…春耕种子尚缺三成…铁器缺口过半…” 他抬眼,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疲惫紧绷的脸。 “文若,公至,王公,元方…诸君已竭尽所能,吾心甚慰啊。” 他推开粮册,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威势弥散开来。 “不过现在还不是我等歇息的时候,径道中仍有二三十万流民会陆续抵达。” “我等深耕荒野,为的就是今天!”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并州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昭余泽新屯垦区的标记上。 “授田分地,荒地开垦,沟渠引水,道路贯通,皆需人力,我只有一个要求,各司尽忠职守不得松懈!撑过最苦最难的前几个月,回应我等的,将会是百万并州之民!” 他目光灼灼:“想想,聚百万之众,太原,乃至今后并州会是何等繁盛的场景!” “另外。”张显微微一笑。 “如今我已受金印紫绶,玉圭朝服,为晋乡候,拜前将军,总督幽凉并三州军务。” “开前将军府,尔等如今也领前将军府官职,公至。” 他看向韩暨:“将军府下,你领左长史一职负责匠造。 以压缩军粮供给是为良策!所以产量必须再提!水力大锤冬日力竭,那便加人!三班轮作,昼夜不息!所需麦麸,豆粕,豆脂,盐,着仓曹不惜代价,优先供给!口感粗粝无妨,你多出一块军粮,流民之中就少一人为薪柴发愁!” “另外我也会去督造新的火室锻锤,尽早将其投入使用。” “遵前将军令!” 韩暨抱拳:“属下亲自驻守督产,十日之内,日产必破八千!” 他惊喜的看着张显,没想到自家主公外出一次,居然再次升迁了! 其他人也是一样,晋乡候,前将军,这是何等的殊荣,他们每一个现在都与有荣焉! 安排完韩暨,张显目光转向荀彧:“文若,你令右长史,继续兼任太原郡郡守,屯垦调度,粮票发放,不可有丝毫紊乱!着你总揽全局。 荀彧肃然躬身:“主公放心!” “元方,着你为将军府从事中郎兼任太原功曹掾史,吏治之事不得松懈,新民入并,凡有官吏克扣盘剥者,无论何人,立斩不赦!人头悬于屯垦点辕门,以儆效尤!” 陈纪拱手应下。 “王公。” 张显语气稍缓,看向须发皆白的王烈。 “教化之重无需再多言。 新附之民背井离乡,茫然无措,蒙学夜校,便是引其入并州之怀柔之策! 所需书册,我会让纸坊印刷坊日夜赶工刻印!所需先生,由郡学中征募贤良!郡府额外补贴。 告诉他们,教书育人,功在千秋,亦是积德!凡新屯垦点,工坊区,务必有闻读书声!” 王烈精神矍铄:“老朽领命!必使圣贤之言,深入人心!” 一道道指令,从暖阁内部署而出,张显的归来,让一众官员施为的更加有底气。 —— 昭余泽畔,风雪未歇。 广袤的湖滨冻土被规划成巨大的棋盘,一道道新挖掘的排水沟渠如同脉络,分割出无数整齐的田块。 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无数佝偻的身影上。 冻土开工最为艰苦,不是太原郡府不当人,而是流民聚集,如果不让他们消耗体力,就会生出事端,多少冲突都是闲出来的。 况且如果不让流民动,那就真成光消耗不产出的吞粮机器了,现在虽然冻土难施工,但能做一点也是一点。 白天到了九十点才会开工,下午三四点就会收工,风雪天气还会暂停,说白了就是不让他们闲着,但也不是剥削压榨他们。 这里是新设的昭余泽大屯垦区,聚集着近十万最早抵达,等待春耕授田的黄巾流民。 他们分散安置在昭余泽周边,这座汇聚三水的大湖可开垦的潜力十分巨大。 按照张显他们的计算,十万之民堪堪不过昭余泽可容纳数目的八九分之一。 若是将昭余泽完全利用起来,光是这,就能养得起百万之众。 以前要不是离西河郡太近,离太原太远,张显早就想开发这里了。 文水,原公水,汾水,三河汇聚之地光是渔猎就是一笔极大的产出! 一处大屯田点,一万多的广宗流民裹着并州分发的厚实棉衣,在寒风中挥动着镐头和铁锹,挖掘冻土,架设沟渠,夯筑地基。 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醒目刀疤的原黄巾小头目,奋力将镐头砸进坚硬的冻土,溅起几点冰渣。 他抹了把脸上的雪水和汗水,看着身边同样疲惫不堪,动作越来越慢的同乡,忍不住低声骂道。 “他娘的!他们说是给咱们活路,但这跟做苦役有啥区别?天寒地冻的,干这么重的活!早知如此,当初在广宗…” “疤脸!噤声!” 旁边一个年长些、面相沉稳的原渠帅低喝一声,警惕地扫了眼远处巡视的并州吏员。 “你想害死大家吗?别忘了韩琼那帮人的下场!也别忘了,是谁给了咱们这身能挡风雪的棉衣!是谁让咱们的婆娘孩子能在窝棚里喝上热粥!” 疤脸神色一软:“可…可这也太累了!比打仗还累!” “累?” 年长渠帅冷笑一声,指了指远处正在分发东西的棚子。 “看看!你说累,但那边的东西是给谁准备的?你做的活是给别人做的还是给你自己做的?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的田亩,想想广宗城里饿得啃树皮的日子!想想那些冻死在路边的兄弟! 现在累,但是好歹有口吃的,有地方遮风!做的在多那也是在给自己做事,而且干多少活,还能记上工分,工分还能换粮票,开春就分地!这是实打实的奔头!你脑子被狗吃掉了?!” 年长渠帅一口唾沫一口唾沫的喷着,听的那疤脸渐渐没了声音,不过手里挥锄头的劲却是越来越有力了。 正干着活,远处传来一阵喧哗。 只见几名吏员推着一辆堆满灰白色块状物的板车过来,开始在这片区域吆喝。 “今日加餐!一人半块压饼!热水管够!” 队伍排了起来,十分有序,这么些天广宗的黄巾流民也养成了太原事事排队的习惯。 轮到疤脸时,他也领到半块压饼,入手微温。 他犹豫了一下,掰下一小块塞进嘴里,用力咀嚼。 粗粝的口感混合着豆类和油脂的浓香,瞬间充斥口腔。 虽然远不如新鲜粟米饭可口,但却实实在在的饱腹。 “嘿…这玩意儿,顶饿!”疤脸眼睛一亮,三两口就把半块饼子塞进了嘴里。 然后又灌了一大口温热的水,满足地打了个嗝,感觉浑身又有了力气。 他不再抱怨,抡起镐头,更加卖力地砸向冻土。 年长渠帅看着疤脸的变化,又看了看周围领到饼子后精神明显振奋起来的同乡,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默默啃着自己的饼子,望向晋阳城的方向。 那位子旭先生,手段当真厉害,一饼一衣,恩威并施啊。 同样的场景,围绕着昭余泽各处都有上演。 —— 晋阳。 张宅后院,一处僻静的小院。 院中积雪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几株耐寒的松柏点缀其间,透着一股子清冷。 张宁裹着一件素色的厚棉斗篷,兜帽压得很低,独自坐在廊桥倚栏上。 她望着院中枝头晶莹的积雪出神。 脸色微微苍白,比起在广宗时更清减了几分,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哀愁与茫然。 父亲去了,数十万黄巾兄弟的命运系于她一身,也托付给了另一个男人。 这晋阳城虽好,却让她感到格格不入的寒冷和陌生。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张宁没有回头,依旧望着积雪。 “在看什么?”张显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平静无波。 在郡府交接一番工作后,他便赶回了宅邸。 张宁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沉默片刻,才低声道:“看雪,广宗的雪,带着红跟灰,这里的雪…很干净。” 张显在她旁边坐下,没有看她,目光也投向院中积雪温和声道:“雪就是雪,落在哪里本无不同,不同的,是看雪的人。” 张宁转过头,兜帽下露出的眼睛带着一丝探究和倔强:“中郎..不,应该是张候,张候将我安置于此,锦衣玉食,是想将我养笼中,只做个安分守己的笼中雀吗?” “笼中雀?”张显终于侧头看向她,目光深邃。 “若真如此,你父亲也不会将你托付于我,更不会让你知晓这府中院外的风云,宁儿。” 他又一次用上了这个更显亲近的称呼。 “你父亲留给你的,不是枷锁,而是一份责任和力量,数十万黄巾兄弟,因你父亲之名而聚,也因你的存在,来到了并州。” 他从怀中取出一份薄薄的文书,递到张宁面前:“看看这个。” 张宁迟疑地接过,展开。 上面是娟秀的字迹,记录着今日昭余泽屯垦区发生的一件小事。 一个叫外号疤脸的黄巾小头目因劳作辛苦心生怨言,被同伴劝阻后而重燃干劲。 旁边还有荀彧的批注:“新附之民,初有怨艾,以工代赈,实物激励,怨气渐平,可用。” “这…是何意?”张宁不解。 “这是并州每日发生的万千琐事之一。” 张显的声音平稳。 “疤脸的怨气,代表着无数初来乍到者的惶恐与不安,宁儿,你父亲要的,是给这些人一条活路,一个像人一样活着的希望。 这希望,不在虚无缥缈的黄天,而在脚下能耕种的土地,在手里能换口粮的工分,在冬日能御寒的棉衣,在孩子能读书的学堂!” 他站起身,指着郡守府的方向:“那府中,无数官吏为了他们在算计每一粒粮食的用处,工曹司长史掾史他们都在拼了命的提高所有工具器物的产量。 王公王烈,六七十之高龄,他在为每一个新附之民能读书识字而奔走!这是并州!是我给他们一个像人一样活着的希望! 而你,宁儿,你是连接我跟他们的桥梁,数十万黄巾兄弟信你,敬你,你的话,有时比我的万般军令更管用。” 张宁握紧了手中的文书,指节微微发白。 她抬起头,第一次勇敢地迎上张显的目光:“张候要娶我?” 数日后,昭余泽屯垦区。 风雪稍歇,难得的冬日暖阳洒在广阔的工地上。 沟渠挖掘,窝棚搭建,道路平整…各项工程在并州吏员的高效组织下,如同巨大的蚁群,有条不紊地推进。 一阵小小的骚动在民夫中传开。 “快看!那是…女郎君?” “真是女郎君!大贤良师的女儿!” “女郎君怎么来了?这冰天雪地的…” “看,往这边来了!” 只见张宁穿着一身与普通民妇无异的厚实灰布棉衣,头发挽了一个髻,脸上未施脂粉,甚至沾了些许泥点。 她在张白鹿以及那位年长渠帅陈忠的陪同下,正沿着新挖的沟渠走来。 她不再是那个躲在深闺苍白脆弱的孤女,眼神里多了几分沉静与坚韧。 她走到一处正在奋力夯筑窝棚地基的人群旁,疤脸等人也在其中。 “诸位兄弟,辛苦了。” 张宁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朴实的问候。 民夫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都有些激动地看着她。 “不辛苦!女郎君,咱们一点都不辛苦!” “就是,咱们这些人,啥苦没吃过!”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脸上都带着几分看淡生死的微笑。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 “好了,我知道大家伙又想到了广宗,不过咱们现在从广宗爬出来了!” 她脸色微微沉痛:“我知道,在广宗的日子大家过得很艰苦,甚至不如是死来得痛快。 但现在咱们走出来了,是张…是晋乡侯给了我们走出来的路!这棉衣,暖和吗?那压饼,能吃饱吗?累?肯定是会累的,但那是用我们的力气,去换我们自己的田地!” 她抬手指向一片窝棚区,几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正在雪地里追逐嬉闹,棚顶升起袅袅炊烟。 “是让我们的孩子将来不用挨饿受冻的安稳日子!” “这里是我们的窝,是我们的家,是我们用这双手,一点点从这冻土里刨出来的!累?想想开春!想想我们亲手播下种子,看着绿苗破土!想想秋天,金黄的麦浪!想想那时,我们手里有粮,屋里有柴,孩子有书念!” “万般的苦楚咱们都尝过了!而今!我已黄天之名昭告黄天之民!” “令尔等!过好今后的每一天日子,安居,乐业!” 雪地上,许多虔诚的黄天信徒早已是泪流满面。 他们擦掉脸上的雪与泪,大声回应着张宁。 “我等!谨遵黄天法旨!” “谨遵黄天法旨!” “女郎君说得对!” “对!为了孩子!为了自家的地!” “咱们啥苦没吃过!这点算个屁!” “干!早干完早分地!” 疤脸猛地抹了把脸,狠狠啐了一口,抡起夯锤,用尽全身力气砸向木桩,发出沉闷有力的咚!声,这一声仿佛敲响了战鼓! 周围的民夫也纷纷响应,号子声,工具碰撞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陈忠看着张宁在人群中的身影,老眼中充满了欣慰。 大贤良师,你的女儿…长大了! 第209章 :大校 离石城的腊月,风是裹着冰碴子的刀子,刮在脸上生疼。 城西原野,积雪被无数军靴马蹄踏成了冰壳,反射着白光。 一面巨大的玄色游弈帅旗,在朔风中猎猎狂舞。 旗下,点将台高耸,从晋阳过来视察离石军事的张显端坐其上。 并州军系无紧要战事时两至三月一次的大校,在他的到来下热闹更甚。 台下,军阵森严,泾渭分明。 左翼,是赵云的游弈军骑卒精锐,人人银甲素袍,长槊如林,沉默中透着百战淬炼出的森然杀气。 张辽的游弈重步,铁甲覆面,手持长刀大盾,厚重如山岳。 右翼,则稍显驳杂。 吕布的三百并州狼骑皆披黑甲,在并西草原四处征讨那股子剽悍狂野的气息却如同实质。 尤其是当先那匹火炭般的赤色战马上,吕布怀抱双牙戟,眼神睥睨。 他身后,高顺,宋宪,魏续等原属丁原的将领按刀肃立,神态恭谨。 他们是借调之身,心却早已被和张显军给收服。 队列之中,刘备,关羽,张飞三人也算醒目。 三人皆是一身合体的游弈军甲胄,神色沉稳,目光扫视着肃杀的校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兴奋。 关羽丹凤眼微阖,手抚长髯,傲气内敛。 张飞则豹眼圆睁,环顾四周,尤其是目光扫过左翼赵云那挺拔的身影时,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浓密的胡须都随着粗重的呼吸微微颤动。 冀州营门前那句“好大的官威”和赵云那冷淡的回应,如同鱼刺,一直卡在他心里。 今日大校,他憋足了劲,定要那小白脸赵云,看看他燕人张翼德的真本事! 点将台上,张显起身走至战鼓之前。 他亲自拿起鼓槌敲响了牛皮重鼓。 “咚!咚!咚!” 三声震人心魄的战鼓擂响,压过了呼啸的寒风。 全场瞬间寂静,落针可闻。 赵苟大步走到台前拱手请示。 张显放下鼓槌,朝他点头。 赵苟身形并不魁梧,但声音低沉有力,响彻整个校场。 “军法如山!袍泽同命!今日大校,凡有懈怠,舞弊,私斗,违令者,无论何人,一律同罪!大校!开始!” “吼——!”数千将士齐声应诺,声浪排山倒海,点燃了铁血的战意! 宽阔的校场被划出数条驰道,远处竖立着数十个披着皮甲的草人靶。 最先进行的是单纯的技艺考核。 军中大将先行打样。 吕布第一个策马而出!赤色战马如同燃烧的流星,四蹄翻腾,卷起漫天雪雾。 他人在马上,身形稳如山岳,单手擎起他那张巨大的铁胎弓,看也不看,三支重箭便已搭上! “嘣!嘣!嘣!”弓弦发出沉闷如雷的震响! 三支重箭撕裂寒风,如同三道黑色的闪电!瞬息之间,百步之外三个草人靶的头颅被同时贯穿炸裂! 碎草混合着冰屑漫天飞舞!箭矢余势未消,深深钉入后面夯土的矮墙,箭羽兀自嗡嗡震颤! “彩——!”并州狼骑爆发出震天的喝彩。 吕布勒住战马,放声而笑:“哈哈哈!狼骑众将好好展示!” 他睥睨的扫过自己带来的三百狼骑。 宋宪,魏续等人也是与有荣焉,挺直了腰板高声应诺。 赵云面色平静如水随后而出,他轻夹马腹,白驹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骤然加速! 人在疾驰的马背上,身体仿佛与马融为一体,起伏的韵律完美。 他并未使用强弓,只是一张标准的游弈军骑弓。 开弓!搭箭!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嗖!嗖!嗖!嗖!嗖!”五箭连珠! 没有吕布那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五道刁钻诡异的银线!在空中划出微妙的弧线!五支箭,精准无比地贯穿了五个不同距离,不同角度草人靶的咽喉!箭孔细小,却致命无比! 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在场的人都知道,在高速疾驰的马背上,用轻弓射出如此精准,如此刁钻连贯的五箭,其对力量,时机,箭术的掌控,已臻化境! 张飞看得豹眼圆睁,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自诩勇力过人,但吕布那一箭三靶的恐怖力量让他心惊,赵云这神乎其技的连珠箭更是让他感到了压力。 “哼!花里胡哨!”他心中冷哼。 接下来,赵苟,张辽,高顺,宋宪,魏续等将领也依次上场,各展所长。 张辽箭术沉稳厚重,箭箭不离靶心。 赵苟对箭术一道稍有不足,不过每一箭也都能命中。 高顺则如磐石,马速不快,但每一箭都是谋而后定似有千钧之力,将草人靶射得倒飞出去。 宋宪,魏续也展现出娴熟的骑射功夫,虽不及顶尖,却也远超寻常士卒。 技艺考核很快轮到军候屯曲一列。 关羽率先出马,他胯下是一匹雄健的黄骠马。 只见他丹凤眼微睁,气度沉凝,控马疾驰,开弓如满月,箭去似流星!三箭皆中百步外草人靶心,箭杆入木极深! 张飞早已按捺不住,猛地一夹马腹,猿臂舒展铁胎硬弓被他拉得嘎吱作响! “着!”一声暴喝如雷! 一箭射出,竟带着刺耳的尖啸!百步外的草人靶竟被这一箭射得四分五裂! 张飞勒住战马,得意地环顾四周,尤其挑衅地看向赵云的方向,豹眼中充满了看到没的意味。 赵云依旧平静,只是微微颔首,算是认可。 这份淡然,更让张飞心头火起。 刘备的骑射则中规中矩,重在稳定,三箭皆中靶,虽不惊艳,却也扎实。 骑射考同时检验了诸将士卒的骑术与射术,在边郡当兵这两样得是看家的本事不能懈怠。 弓马之后,便是步战搏杀。 巨大的校场被划分成数十个方格,供军士捉对比武。 规则简单,可赤手空拳,或持木制兵器,击倒对手或使其认输便行。 很快,整个校场都变成了沸腾的角斗场!呼喝声,拳脚撞击声,木器交击声,倒地声,喝彩声此起彼伏! 张飞如同猛虎入羊群!他弃了木刀,直接赤手空拳!一个照面,便将一名以勇力著称的屯长摔飞出去!接着又连败数名挑战的军吏! 他拳脚势大力沉,招式大开大阖,完全是以力压人,所向披靡!很快,他所在的方格周围便围满了人,喝彩声震天。 “哈哈哈!痛快!还有谁?!”张飞拍着胸膛,声震四野,目光再次扫向不远处正在指导士卒搏击技巧的赵云。 赵云察觉到了那挑衅的目光。 他并未下场,而是继续指导着就近士卒。 张飞死死的盯着他,眼中爆发着战意。 又是几轮角抵,他这块的军候司马皆是被他给拿下。 短暂歇息后,他实在是忍耐不住了,跳出沙圈跑到赵云近前。 “.屯长张翼德前来挑战赵校尉!” 入了并州军系,张飞几人也是熟读了军法典,也有些融入了游弈军趋势。 所以哪怕他再浑,此刻也按捺着,只想在比斗上见真章! 赵云回身,上下打量了几眼张飞,问道:“不歇息一下?” 他没有拒绝,游弈军中实力占比不小,面对挑战没有哪位将领会拒绝。 张飞冷哼:“不过是热身罢了,现下正火热!” “好,你想比什么?”赵云微微颔首。 “俺张飞要做大将,就比马战!” “行,那就去中央校场。” 点将台上,张显饶有兴致的看着。 招了招手,亲卫阿山便上前待命。 “云弟的马匹可是占优,将我的墨影带去给张飞。” “诺!” 阿山挠了挠头,领命下台。 校场中央迅速被清空。 赵云依旧是那匹神骏的白驹,手持一杆白蜡木制成的长枪。 而张飞正要上马,却听一声高亢的马鸣之声响起。 一团黑影急速而至,马上阿山高呼:“屯长张飞听令!” “在!”张飞一时有些愕然,不明所以。 阿山翻身下马:“赵校尉马力犹胜,为避免胜之不武,主公特借龙驹,望尔勉励!” 周遭一阵惊呼,他们都认出了这是墨影。 赵云嘴角微微勾起,自家这显哥又给他上强度了。 张飞十分兴奋,立马拱手抱拳:“定不让主公失望!” 他兴高采烈的换乘墨影,简单的适应后,两马对立。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雪沫。 两人相隔三十步,勒马对峙。 “赵子龙!冀州营前之辱,今日俺张翼德一并讨回!”张飞声如洪钟,战意熊熊燃烧。 赵云面色平静,只将手中木枪平举,枪尖遥指张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驾!”张飞猛夹马腹,墨影如同离弦之箭,狂飙突进!沉重的木矛被他单臂抡起,带着撕裂空气的呜呜声,一招毫无花哨的力劈华山,朝着赵云当头砸下!力量之大,仿佛要将赵云连人带马砸成肉泥! 校场周围瞬间屏息!连吕布都眯起了眼睛。 这一矛的威势,他认可! 面对这泰山压顶般的一击,赵云动了!白驹灵巧地向侧前方猛地斜窜半步! 同时,赵云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顺着马势侧倾!那势大力沉的一矛,擦着他的肩甲呼啸而过! 就在张飞招式用老,新力未生的瞬间!赵云侧倾的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骤然弹回!借着马匹前冲和身体回弹的合力,他手中的白蜡木枪化作一道模糊的白影! “啪!” 一声清脆的爆响! 枪头精准无比地点在张飞持矛手腕的麻筋上!一股酸麻剧痛瞬间席卷张飞整条手臂,沉重的木矛几乎脱手! 张飞又惊又怒,暴吼一声,强行扭腰,反手一记横扫千军!墨影也配合着人立而起,前蹄狠狠踏向白驹! 赵云眼神一凝,白驹也似通灵,瞬间后撤小半步,同时低头矮身避开了马蹄。 赵云手中的枪却如影随形,在张飞横扫的矛杆上一搭,一引,一搅!一股巧妙的螺旋劲力顺着矛杆传递过去! 张飞只觉得手中的矛仿佛被一条巨蟒缠住,完全不受控制地向外荡开,中门顿时大开! “着!”赵云清喝一声,枪出如龙!白影一闪! “噗!”木制枪头重重地戳在张飞胸腹之间的皮甲护心位置!力量不大,却精准无比,点在了气息运转的节点上! “呃!”张飞如遭重锤,魁梧的身躯猛地一晃,气息瞬间岔乱,憋得满脸通红!胯下的墨影也因骑乘者的失控而乱了步伐。 胜负已分! 整个过程不过电光火石之间!赵云没有用一丝蛮力,全凭对马匹超绝的控制,对时机妙到巅毫的把握,以及那神鬼莫测的枪术技巧!三招两式,便将张飞打得狼狈不堪! 校场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精妙绝伦的技艺震撼了! 张飞坐在马上,捂着发闷的胸口,豹眼圆睁,死死盯着赵云,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羞愤,不甘,惊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服气,混杂在一起。 赵云收枪,勒马,对着张飞微微抱拳:“张屯长,承让。”语气依旧平淡。 “俺…”张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狠话,却发现自己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对方赢得堂堂正正,赢得他无话可说!那股憋在胸口的怨气,仿佛被这一枪戳散了。 “三弟!”关羽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关心。 刘备也策马靠近,目光复杂地看着张飞。 张飞猛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复杂的情绪,对着赵云,他抱了抱拳,声音有些发闷,却不再有挑衅。 “赵…赵校尉好枪法!俺…俺服了!” 这声服了对他而言,比杀了他还难受,却也让他心中那根刺终于拔了出来。 赵云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点了点头。 大校继续进行着,各处都时有欢呼跟喝彩声响起。 点将台上,张显静静的看着,但身体里的血却是越来越热。 一声响哨,带不动张飞的墨影欢快的打了个马鸣跑向点将台。 张显从座位上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众将士的目光皆有被他吸引。 解开大氅,收束袖口,他扫向众人。 “吕布!” “在!” “赵云!” “在!” “张辽,赵苟,高顺,关羽,张飞!” “在!” 他一一点名,而后单手一伸,阿山适时的将霸王戟抬到了他的手中。 跳下点将台,稳稳的落在了墨影的马背上。 “拿起你们的武器!我要检验一番尔等的武艺!” “一起上!” “诺!” 吕布张辽等人没有丝毫的惊讶,而关羽张飞则是呆愣了半晌。 他要打多少?还是一起上的那种?! 第210章 :一打七 朔风如刀,卷起地上的雪粒拍打在铠甲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张显单手握着霸王戟,戟尖斜指地面,在雪地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墨影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战意,不安地刨动着前蹄,喷出团团白气。 “主公要一人战我们七个?”张飞瞪大了眼睛。 “俺没听错吧?” 关羽丹凤眼微眯,手抚长髯,目光在张显和那柄霸王戟之间来回扫视。 他注意到那戟杆上密布的细微划痕,那是经历过无数生死搏杀才会留下的痕迹。 “云长。”刘备压低声音:“你觉得将军武艺如何?” 他知晓自家二弟的本事,用万夫不挡之勇来形容也一点问题没有。 关羽没有立即回答。 他看见张显只是随意地坐在马背上,却给人一种山岳般的压迫感。 那不是刻意为之的气势,而是历经百战后自然形成的威压。 “深不可测。”关羽最终吐出这四个字。 点将台上,郭嘉低声问向阿山。 “阿山,主公这是“他眉头微皱。 阿山轻笑:“手痒了呗,还好我没手痒要不然被暴揍的人里得多我一个了。”他有些戏谑的看着台下诸将。 熟悉,太熟悉了,以往被揍的都是他们十三个,现在终于是换做别人了。 校场中央,张显已经策马缓缓前行,霸王戟在手中轻若无物。 他目光扫过七位将领,最后停在吕布身上。 “奉先,你打头阵。” 吕布闻言大笑,赤色战马人立而起:“迫不及待!” 这是第三次了有机会比试了,第一次被一招击败,第二次五合之内,这第三次怎么说也得坚持十合! 他手中双牙戟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诸位!可莫要觉得人数占优不妥,将军之能可不是我等能够想象的!” 赵云默不作声地调整马头,白驹灵巧地绕到侧面。 他手中长枪微微下垂,看似随意,实则封死了张显可能的退路。 张飞与高顺对视一眼,默契地分开两侧。 赵苟则直接策马向前,与吕布形成犄角之势。 “翼德,小心应对。”刘备低声嘱咐:“将军此举必有深意。” 张飞重重哼了一声,握紧了手中长枪:“大哥放心,俺倒要看看将军到底有多厉害!” “用真兵器。”张显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木器质轻,难有收获。” 这句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校场周围的士卒们发出惊呼,点将台上的郭嘉也放下了酒壶起身。 “主公!”他忍不住喊道:“刀剑无眼.” 张显抬手制止了他:“奉孝安心,我的戟,伤不到我的将,我的将,也伤不到我。” 他说得如此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关羽瞳孔微缩。他注意到张显说的是伤不了而非不会伤,这其中的自信已经不能说是自信了! “开始了。”张显轻轻一夹马腹。 墨影瞬间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没有任何预兆,张显已经出手! 霸王戟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直取吕布面门!戟刃割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 吕布眼中精光爆射,双牙戟迎头而上!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响彻校场! 两戟相撞的瞬间,吕布脸色骤变,虽然他早已有过心里准备,但再次交手他发现张显的力道又提升了很多! 他只觉得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从戟杆传来,震得他双臂发麻! 赤色战马竟被这一戟之力逼得连退三步,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蹄印! 全场哗然! 张飞的眼睛都要掉出来了,来到游弈军后,吕布是他第一个承认比自家二哥还强的存在。 主公一戟逼退吕布!这是何等神力? 两骑一击分离,他让吕布喘息片刻,自己借反震之力转向右侧,霸王戟如臂使指,一个回旋横扫向赵云! 赵云早有准备,白驹灵巧后撤,长枪如毒蛇吐信,精准地点向张显手腕。 这一枪快若闪电,角度刁钻,正是方才击败张飞的招式! 然而张显似乎早已预料,霸王戟去势不减,在两兵相交之际变扫为挑,戟刃与枪尖相撞,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赵云只觉枪身传来一股诡异的劲力,长枪几乎脱手!他心中大骇,急忙变招,枪杆在掌心急转,化解这股力道。 “好!”张显赞许地点头,手上却不停歇再转方向,霸王戟如狂风暴雨般攻向张辽。 张辽沉稳应对,短斩马以守代攻,每一刀都恰到好处地挡住戟势。 但仅仅三招过后,他的额头就已经见汗,张显的每一戟都重若千钧,震得他虎口生疼。 “围上去!”吕布终于缓过劲来,怒吼一声。 有人带头号令,其他几人也见识了张显的厉害纷纷响应。 七人瞬间形成合围之势。 关羽斩马长刀势大力沉,从侧面劈来,张飞铁枪如毒龙出洞,直取张显后心,高顺长枪沉稳,封住退路,赵苟长矛翻飞,专攻下盘。 面对七面围攻,张显不慌不忙,霸王戟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 他时而以戟杆格挡,时而以戟刃反击,招式衔接行云流水,毫无滞涩。 铛!铛!铛!铛! 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 张显以一敌七,竟丝毫不落下风!他的每一招都恰到好处,仿佛能预知所有人的攻击路线。 更可怕的是,他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霸王戟每次挥动都像是全力一击。 关羽越战越惊。 他的斩马长刀每次与霸王戟相撞,都感觉手臂一阵酸麻。 更令他震惊的是,张显似乎对他们的招数了如指掌,在他们的每一次变招前总能提前封堵住他们的杀招。 “云长小心!”刘备突然大喊。 关羽猛然回神,只见霸王戟不知何时已经突破了身侧刘备的防线,戟刃直奔他咽喉而来!千钧一发之际,关羽想要仰身避过但却是不及,只见那戟刃在距离他皮肤寸许处稳稳停住。 “分心了。”张显的声音平静如水。 关羽额头渗出冷汗,若这是生死相搏,他已经死了。 他抱拳退下,面有愧色。 战斗依旧。 下场一人,剩余六将配合越来越默契,攻势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 但张显就像激流中的礁石,任凭风吹浪打,岿然不动。 “他的呼吸.竟然一点都没乱“张飞喘着粗气,难以置信地看着依旧气定神闲的张显。 吕布已经红了眼,双牙戟舞得密不透风。 十合!十合!他脑子里现在只想撑住十合! “啊!”吕布怒吼一声,使出全力一戟劈下! 张显眼中精光一闪,霸王戟不闪不避,正面迎上! 轰——! 两戟相撞,竟爆出一团火星!吕布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传来,双牙戟脱手飞出,插入十步外的雪地中! 全场寂静。 张显却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收戟而立:“奉先确有进步,戟法习练已然烂熟于心,不错。” 吕布呆立当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就在这时,赵云抓住机会,长枪如龙,直刺张显后心!这一枪无声无息,快若闪电! 偷袭! 面对他人,赵云或许还不会用这等下作手段,但面对自家显哥,那就不用客气了,用!不用怎么赢! 张显仿佛背后长眼,头也不回,霸王戟向后一荡,精准地架住枪尖。 接着他手腕一抖,一绞,一甩。 赵云大惊,急忙撒手弃枪,长枪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学精了,待会我回去告诉童师,有你好受的。”张显瞪了他一眼,同时反手一戟逼退偷袭的张辽。 “没说文远你是吧,汉升可就在晋阳,你也等着吧。” 对待两个小的,只需要告诉他们老师,自然就有人会好好教授。 而其他人,才是他要指点的真正目标。 赵云张辽两人面露苦笑,一想到自己老师的严苛,二人手中的力道无形中又被激发了几分。 战斗又持续了两刻钟。 七将时而轮番上阵,时而合围,浑身解数尽出,却始终无法突破张显的防御。 反观张显,呼吸平稳,招式依旧凌厉如初。 “最后一招。”看时间差不多了,张显突然说道,声音中肃然了几分。 七将闻言,不约而同地绷紧神经。 只见张显深吸一口气,霸王戟缓缓举起,一股无形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滞。 “横扫!” 随着一声轻喝,霸王戟化作一片虚影!七将只觉眼前一花,接着手中兵器同时传来一股巨力! 铛!铛!铛! 七声脆响几乎同时响起! 七件兵器同时脱手飞出,插在周围的雪地上! 校场鸦雀无声。 张显收戟而立,墨影纹丝不动。 他环视七将,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不错,都是悍将。” 七将面面相觑,最终齐齐下马,单膝跪地:“主公(将军)神武!” 关羽心中翻江倒海。 他自诩武艺超群,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张显展现出的不仅是力量,更是对兵器,身体,战斗本质的深刻理解。 “起来吧。” 张显翻身下马,走到七人面前:“武艺之道,不进则退,今日之战,你们可有所得?” 吕布第一个开口:“将军,布自负勇力,但为何每次面对将军,布总觉自身力道无法发挥完全?” 张显点头:“紧张,你太过紧张,知晓自己会败,但又想取胜,所以呼吸出现了变化。” 他伸手按在吕布胸口:“呼吸的轻微改变导致了你的力量分散,下次面对我,先保持心态。” 吕布思虑了起来。 赵云捡起自己的长枪,脑子里已经在想该如何面对童师的书信了,面容惨淡。 关羽犹豫片刻,也开口询问:“将军,关某有一事不明,为何将军总能知晓我等攻击路线?” 张显笑了笑:“眼睛所见。” 他举起霸王戟:“当你们出手时,肌肉的紧绷,呼吸的变化,兵器的震动,都会传递出信息,当对人体构造熟知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这些信息就会将你接下来会如何出手的想法一一昭示出来,所以才会让你们觉得我能未卜先知尔等的招数。” 关羽闻言若有所思了起来。 刘备站在一旁,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他原以为张显只是在治理与政途上超出常人,没曾想今日一战却是比他所见过的任何武将都还要强悍。 世间怎会有如此全能之人?他心中升起的敬畏更甚了几分。 “玄德。”张显突然看向他:“你为何不问?” 刘备一愣,随即苦笑:“备武艺低微,不敢与诸位将军相比” “错了。”张显摇头:“为将者首重修心,你心有挂碍,如何能进步?” 他指了指刘备的双手:“你的剑法其实不错,但总留三分力,这是不自信的表现。” 刘备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张显一语道破了他多年来的心病,身为汉室宗亲却始终落魄,他的内心深处始终缺乏真正的自信。 “多多谢将军指点。”刘备深深一揖,声音有些沙哑。 张显拍拍他的肩膀:“记住,剑如人心,直则刚,曲则柔,过刚易折,过柔则靡,刚柔并济,方为上乘。” 校场周围,数千将士目睹这一切,无不心驰神往。 点将台上,阿山笑着对郭嘉说:“如何?我就说有人又被暴揍了吧,哈哈哈.” 郭嘉长舒一口气,眼中敬佩之色厚重:“主公之能,每每超乎想象。” 张显站在中央,目光环视众士卒。 七位将领围在他身边,眼中满是敬服。 “今日大校,到此为止。” 张显的声音传遍校场:“军法吏统计优异者,晚间交由军师出奖赏勉励!” “诺!” “众将士!边郡之地武艺不可懈怠一日,保境安民守土一方,靠的就是尔等精湛的武艺,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我可不想在陵园之中见到你们,记住了吗!” “谨遵主公教诲!”数千将士齐声应和,声震云霄。 关羽望着张显的背影,心中那个模糊的念头越发清晰,此人,确为当世明主! 第211章 :安北军 一连两日,离石城西巨大的校场,都是人喊马嘶,刀兵撞击。 两天的大校落下帷幕,各部军法吏捧着厚厚的名册,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两日来各营将士在骑射,步战,负重,结阵等各项考核中的表现。 校场点兵台上,张显并未离去。 他裹着玄色大氅,立于寒风之中,身后站着郭嘉,阿山。 台下,各部军侯司马肃立。 军法吏的声音在空旷的校场上清晰回荡。 “游弈军左营队正王猛,步战连挑五人,臂力甲等,记上上功!” “游弈军先登营什长李二,开硬弓百步穿杨,箭术甲等,记上功!” “游弈斥候孙山,雪地追踪三十里不迷途,斥候术甲等,记上功!” “游弈军新附屯长张飞,步战连挑七人,马战败军候三人,勇力甲等,然…冲撞上官,功过相抵,记中功!” “.” 念到此处,台下队列中的张飞豹眼圆睁,浓须抖动,显然对冲撞上官这个评语极为不满,但瞥见点将台上那道身影,终究只是抿了抿嘴,没敢吱声。 一份份功过簿被呈上点将台。 郭嘉飞快地翻阅,朱笔勾画。 张显目光扫过台下,声音沉凝。 “有功必赏!今日所录上功以上者,除按例赏赐钱帛,酒肉外,另赐新铸‘勇毅’银章一枚!以彰勇武!” “谢主公恩赏!!!” 台下被念到名字的将士们,以及他们所属的袍泽,爆发出震天的欢呼,脸上洋溢着激动与自豪。 “但!有过也必罚!今昨两日懈怠,舞弊,违令者,依军法严惩!鞭二十,罚俸双月,降职留用!再犯,定斩不饶!” 张显的声音陡然转厉。 “军法如山,非是儿戏!今日受罚者,望尔等知耻后勇,以血洗辱!” “诺!”被点到名字的士卒脸色惨白,却不敢有丝毫怨怼,齐声应命,声音带着颤抖。 这些人都是些想用小聪明被发现的,这样的人哪里都有,军法吏自然是毫不留情。 军中之事赏罚分明,恩威并施。 数千将士望向点将台的目光,敬畏之中更添了几分炽热的忠诚。 夜幕降临,离石城守府议事厅内。 厅内灯火通明,炭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北地的酷寒。 巨大的并州舆图悬挂在正堂墙壁上,粗糙的羊皮上,墨线勾勒出山川河流,城镇关隘。 西河郡,雁门郡,强阴县等北部边郡被朱砂重点圈出,一条蜿蜒的红线象征性地沿着边境延伸,显得脆弱而单薄。 张显端坐主位,大氅未卸,烛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阴影。 下首左右,依次坐着郭嘉,赵云,张辽,吕布,高顺,赵苟,以及新近投效,位置最末尾的刘关张三人。 亲卫统领阿山按刀侍立张显身后,如同一尊沉默的铁塔。 “诸位。” 张显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手指重重敲在舆图西河郡的位置。 “西河初定,强阴等地亦是地广人稀,此线以北,未复之地胡虏世代游牧,我等收复西河,并北,扫荡其临近部落,断了其南下劫掠的一条财路,更斩了他们伸向并州的一只爪子。 你们以为,这些狼崽子,会甘心咽下这口气,缩在冰天雪地里啃冻硬的肉干,等着开春牛羊饿死吗?” 他目光如电,扫过众人。 吕布第一个冷哼出声,眼中凶光毕露:“不甘心又能如何?一群土鸡瓦狗!待开春,布愿领狼骑,再扫他几个来回,杀得他们胆寒!” 赵云眉头微蹙,沉声道:“奉先将军勇武无双,不过北虏也非无智,西河之战,彼等已见识我军锋锐。 其部族分散,消息传递或有迟滞,但入冬前的小股南下试探劫掠,近日已愈发频繁。” 他指向舆图上离石以北的一处标记:“几日前,北部烽燧传讯,发现百人以上胡骑哨探,虽被戍卒击退,但显是刺探虚实,他们在等!” “等什么?”张飞忍不住插嘴,声如洪钟。 “等雪化。”张辽接口,声音沉稳中带着忧虑,他指向舆图上那条漫长的,象征防线的红线。 “西河,强阴还有雁门,这些地方,人丁稀少城垣残破,我军主力,游弈,甲虒两军,加上奉先将军的并州狼骑,合计不过一万八千可战之兵。 要守住这千里边墙,扼守各处关隘要道,兵力如同水滴入河,处处捉襟见肘!一旦开春雪化,道路畅通,胡虏各部为求活路,必然蜂拥南下!彼时,若其集中精锐倒还好说,若分散而入,恐怕我军也只能顾此薄彼……” 张辽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那后果,千里边墙处处烽火,甚至能够危及并州腹地!刚刚稳定的局面,恐将遭重! “主公,府库钱粮可充裕?”郭嘉的目光转向张显。 张显微微抬眸:“去岁秋收颇丰,不过一次性安置数十万流民,资源是够,人手不足,若是扩军想要形成战斗力恐怕要半年时间。” “半年?”张飞瞪大了眼睛:“开春胡虏就打过来了!哪等得了半年?!” 议事堂内陷入一片沉默,只有炭盆中木炭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刘备坐在末位,看着舆图上那条脆弱的红线和堂内诸将凝重的神色,心中亦是翻江倒海。 他经历过黄巾之乱,深知流民乱兵的破坏力,也见识过边郡胡骑的凶残。 他想了想,起身拱手道:“将军,常规募兵扩军,时间,钱粮皆不允许。” “但,我们并非无人可用。” 张显眼中闪过一抹赞许,他听出刘备话里的意思了,这也正是他所想的。 “你是说那数十万新附流民,黄巾旧部?” 刘备躬身:“然也。”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 吕布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愕和毫不掩饰的轻蔑:“将军!那些流民?黄巾降卒?一群面黄肌瘦,手无寸铁的乌合之众!带他们上战场?岂不是赶着羊群去喂狼!白白送死,还要浪费粮食!” 高顺眉头紧锁,他治军最严,对兵员素质要求极高。 “将军,流民羸弱未经操练纪律涣散,骤然成军,恐难当大任,甚至可能临阵溃散,反冲乱我军阵脚。 且其中鱼龙混杂,心思各异,若有人心怀怨怼,阵前倒戈,后果不堪设想!” 连一向沉稳的赵云和张辽,脸上也露出了凝重。 郭嘉的眼中却倒是闪过几抹认可,他放下酒壶,身体微微前倾,饶有兴致地看着场中。 刘备对众人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他面色不变。 “乌合之众?送死?” 他看向吕布,目光锐利如刀:“奉先将军,你可知今岁在巨鹿城下,裹着破布拿着木棍竹枪的黄巾军,是如何顶着朝廷北军精锐的箭雨刀锋,前赴后继,死战不退的?你可知,广宗城内,那些被你们视为羊群的人,在张角的号令下,死战近乎一年光景!” 刘备走动几步:“他们之中,有被世家豪强逼得家破人亡的农夫!有被贪官污吏盘剥得活不下去的工匠!更有许多,本就是啸聚山林,刀头舔血的绿林豪杰! 他们缺衣少食面黄肌瘦,这是事实!但他们骨子里的悍勇,以及历经血火这也是事实!” 他的目光看向张显:“将军,你在广宗想必也亲眼所见,那些黄巾力士,老营头目,其凶悍搏命之态,做不了假。” “确实如此!”张显点头,看向诸将。 “悍勇犹有过之!缺的,只是将他们这股凶悍之气,拧成一股绳的引导!是军纪,组织力!” 他缓缓起身:“玄德之意与我一辙!本将欲从数十万新附流民之中,拣选其精壮悍勇,曾为黄巾什长以上的头目,或血勇力足者,以此速建新军!” “名号!‘安北’!” “安北新军.”众人咀嚼着这个名字。 “兵卒额定暂且一万!” “开春雪化之前,必须成军!无需他们去草原深处与胡虏主力争锋!他们的任务,是戍守新复边地各处的关隘堡寨!清剿渗透南下的小股胡骑哨探!弹压地方,稳固后方!” “将胡虏的爪子,给我死死钉在边墙之外!将我游弈,甲虒主力,从繁重的戍守任务中解放出来,集结成拳,随时准备痛击胡虏主力!” “一万戍守之兵?”高顺眼中精光一闪,若有所思。 若只是戍守关隘,清剿小股敌人,凭借地利和堡寨,辅以严格操练,这些悍勇的流民降卒,或许真能胜任! “开春前成军…”郭嘉飞快地盘算着。 “时间紧迫,但若只求戍守之力,操练或可简化…然,钱粮,军械,甲胄,马匹,缺口依旧巨大!人心安抚,更是首要!” 张显坐了回去微微点头:“这些事便要看文若的本事了,有他在,辎重粮秣断是不会短缺,唯一的问题仍然还是基层军官。” “伯平。”张显目光看向了高顺以及吕布。 高顺起身踏步上前抱拳一礼:“单凭将军吩咐。” 张显没有第一时间答话,而是看向了吕布:“奉先可否割爱?” “哈哈哈,伯平能有此机遇,我岂能拦阻,将军!单凭吩咐便是,布愿为伯平担保!” “好!”张显亦是大笑,吕布等人的心看来是收复了。 他挥手:“高顺听令!” “末将在!” “念你今岁守边杀敌有功,今擢升安北校尉,领安北军督统全军!” “稍后随我返回晋阳,招募兵士。” “虽兵源出自黄巾一党,但谨记!” “凡入安北新军者,既往不咎!无论过往黄巾身份如何,一概赦免!从军之日起,便是我张显帐下之兵,与并州军卒一视同仁!” “凡在安北新军中立功者,无论大小,皆按并州军功论功行赏!斩首,守城,斥候之功,皆可累积,升迁调任凭军功簿说话。” “尔为主将,当事事为先!” “末将牢记!” 高顺半跪在地抱拳应声。 “好!”张显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随即转向赵云,张辽,吕布。 “奉先抽调三十并州狼骑与伯平充当骨干,子龙,文远,从尔等部曲中各调百五十合计三百交由伯平。” “抽调之人官升两级,什长者升屯长,队正者任曲长军候,以军候者止!” “诺!” 三人也是没有丝毫的犹豫。 虽然吕布只带了两百并州狼骑过来,但此刻的他完全不在乎交多少人出去。 留在雁门整日枯坐桌前,哪比的了眼下这草原驰骋来的痛快。 况且将军也从未亏欠过他。 果不其然,刚应下拆分人手之事,下一秒关乎他的安排就来了。 “奉先。” “末将在!” “飞将军之名震慑草原,你部人手最少,可从归顺牧民中征募弓马娴熟之士养为部曲,你虽借调之身,但所部粮秣军备全由游弈军支出,你部定额一千六百之数,擢升破虏校尉!” “但如何折服那些草原上的狼崽子,就看奉先你的本事了!” “末将领命!” 吕布牙齿闪着火光,睥睨之态再现。 “玄德。”张显目光看向出策之人。 刘备躬身一礼,脸上却并未有太多期待,他是个聪明人。 “玄德有功,但尔三人新入,诸事不通暂留游弈军中听候,眼下胡虏南下将近,战功不缺,你三人才智不差,我等着为尔擢升!” “诺!” 刘备抱拳,脸上这才露出一抹期待。 诚如张显所言,他自己也清楚自己兄弟三人才来并州,张显不可能直接将兵权交给他们,但眼下却也是保证,只要有所斩获功绩,那升迁一事绝对不难。 在离石城安排了一系列的要务,第二天,张显便打马回了晋阳。 同行者还有高顺以及拆分给他的三百三十人骨干。 招募黄巾降卒一事还需要几人的帮忙,所以在回到晋阳后,张显便去找了张宁。 “即日起,授张宁为前将军府镇抚中郎,秩比六百石!专司新军招募,人心安抚,军眷安置诸事!” “即日起,授张白鹿为安北军军法司马,协助主将高顺统管兵卒!” “张宁,张白鹿领命!” 第212章 :高顺 晋阳城,前将军府后宅。 暖阁内,炭火烧得极旺,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令人舒缓的安神药香。 张显褪去了冰冷的甲胄,只穿着一身素色的深衣,坐在榻边。 邹婉斜倚在厚厚的锦褥上,腹部虽尚未明显隆起,但眉宇间已多了几分初为人母的柔和与的疲惫。 她脸色有些苍白,孕早期的反应让她胃口不佳,精神也恹恹的。 张显端着一只温润的白玉小碗,里面是他动手煮的白菜豆腐汤,汤色清澈见底,回府后看到邹婉闻不得一点腥气所以他费了一些心思亲自熬煮了一碗清淡但也营养充足的菜品。 “婉儿,再喝两口?” 他舀起一勺,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递到邹婉唇边,声音是罕见的轻柔。 “灶上温着的,已经不烫了。” 邹婉因为孕反微微蹙眉,但看着夫君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还是顺从地张口抿了一点。 清冽咸香的汤汁裹着豆腐滑入喉咙,确实驱散了些许胸口的烦恶。 她勉强笑了笑,声音细细的:“让夫君费心了,是妾身无用,这点小事也……” “胡说什么。”张显打断她,放下碗,用温热的大手轻轻覆上她放在锦被上的微凉的手。 “怀胎辛苦,本就是天大的事,是我…整日忙于军政,陪你的时间太少。” 他眼中带着歉意,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邹婉反手握住他的手指,摇了摇头,目光温润如水:“夫君身系并州安危,数十万军民仰仗,岂能为妾身一人耽误大事,妾身…只是有些想家,也有些…害怕。” 她声音低了下去,远离武威娘家,在这陌生的并州,即将迎来人生最重要的转变,纵使她再识大体,心中也难免惶恐。 张显心中微涩,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莫怕。” 他声音低沉而坚定:“有我在,晋阳就是你的家,我已命人快马去武威报信,想必外舅外姑很快会有家书送来。 府中仆妇,医官都安排妥当了,再者我亲自为你检查过身体,你身子骨底子好,安心静养便是。”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尚平坦的小腹,眼神变得柔和几分,带着一种初为人父的温润:“我们的孩儿,定是个有福气的。” 提到孩子,邹婉苍白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母性光辉的红晕。 她低头,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小腹,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 “一定会的。” “将军。”暖阁外,亲卫的声音恭敬响起。 “荀长史,高校尉,张司马已在书房等候,安北军招募事宜,需将军定夺。” 张显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随即松开。 他轻轻拍了拍邹婉的手背,温声道:“我去去就回,你好好歇着,汤要喝完。” 邹婉懂事地点点头,眼中虽有眷恋却无半分不满:“夫君正事要紧。” 书房内。 气氛与后宅暖阁截然不同。 炭火同样烧得旺,但空气里弥漫的是笔墨与紧绷的气息。 荀彧,高顺,张白鹿已在等候。 见张显进来,三人起身一礼:“主公(将军)。” “坐。” 张显在主位坐下,目光扫过三人:“募兵如何?” 荀彧率先开口,语速不快,条理清晰。 “招募告示已遍贴各大流民营地,府库已按将军吩咐,拨出第一批应急钱粮,优先用于安北军兵卒家眷安置及新兵入营初期的口粮。 太原,西河两地匠作营已全力开工,优先赶制安北军所需皮甲,环首刀及简易木盾。” 高顺正襟危坐接口道:“流民反应有些两极分化,习惯刀口舔血者乐意至极,蜂拥而至各募兵点。 然疑虑,恐惧,仇视官府,根深蒂固者亦不在少数,张镇抚今日亲赴昭余泽大营宣讲,效果…待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张白鹿身上,张宁今天所做的效果如何,他最清楚。 张白鹿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今日女郎.镇抚在昭余泽南营宣讲。” “众多渠帅反应热切,愿意入伍效力,以陈忠为首最为坚定。” “陈忠?”张显目光一凝。 此人他听张宁提过,是流民中颇有声望的原黄巾头目。 “是。”张白鹿点头。 “他是第一个签下入伍兵籍的!对着将军旗号的方向,重重叩首!愿为将军效死!他带头后募兵点登时挤满了人!多是昔日的黄巾老卒,力士!” 荀彧捻着短须,眼中精光闪烁:“陈忠此人可用!其威望足以带动一大批心存疑虑的精壮,可为骨干乃至一营司马!” 张显点头:“却可立为标杆,伯平。” “末将在。”高顺一礼。 “将其提拔为你之副手,与白鹿齐平掌募兵司马。” “诺!” 书房内响起一阵商榷之声。 待的事事妥当。 荀彧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张白鹿,又转向张显。 后者默契会意挥了挥手:“事无巨细,商榷再多也要结合实际情况,伯平白鹿,尔等便先回募兵场选拔兵卒吧。” “遵前将军令!” 二人起身离开。 见人走了,荀彧斟酌着开口:“将军,安北新军初创,人心浮动,急需强心之剂,张镇抚身份特殊,在流民中威望无两,实乃稳定军心之定海神针。 但镇抚终究是女子之身,常驻军营,恐有诸多不便,亦惹非议。 为长远计,也为安北军根基稳固…将军何不早日…给镇抚一个正式名分?纳为平妻,一则全其身份,便于行事,二则,亦可安流民之心。” 他话说得委婉,但意思明确联姻,将张宁彻底绑上并州战车,是眼下最快,最有效的政治手段。 书房内瞬间安静下来。 张显沉默了片刻,缓缓起身背手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你这话,宁儿也亲口与我说过。” “哦!镇抚既然有意,那主公应当尽早迎娶才是。” “这事急不得。” 出乎荀彧意料之外的是,这次自家主公居然也没有丝毫的抵触之情。 “何故?”他问道。 “文若应该也猜得到,交予朝堂的张角尸首为假,其真身仍然还在广宗之中,我答应过她会将其父尸首葬于并州,若没能做到早晚会生间隙,预期这也不如等开春风头渐消后派人取回尸身入土以后再行迎娶一事。” 荀彧听着不时的点了点头,他忽而笑道:“主公倒是对成亲之事不再抵触了。” 张显笑了笑:“经过一回后其实也就那样,之前心有不喜不过是紧张居多而已,再者说” 他看向窗外漆黑的天空:“娘家嫁妆有几十万民众之多的女子,不娶就是我的愚蠢了。” “主公明鉴。”荀彧轻笑一礼。 次日。 昭余泽畔,临时搭建的安北军募兵点,人潮汹涌。 “排队!排好队!挤什么挤!想当兵的,这边排队!” 一个穿着游弈军皮袄的募兵官站在一张破桌子上,唾沫横飞地吼着。 他身边站着几个同样精悍的辅兵,维持着成型的队列。 队列长得望不到头。 队伍里的汉子们,大多面黄肌瘦,但他们的眼神,却不再是在广宗以及刚来并州时的里那种死寂。 并州的种种不同,他们都是切身体会到了,加上昨天有人带头的场景,现下的他们也多是想从伍博个前程。 “俺!俺叫刘三!巨鹿人!跟着天公将军打过钜鹿!当过什长!” 一个骨架粗大,但脸颊深陷的汉子挤到前面,急切地扒开破烂的袄子,露出胸口一道狰狞的刀疤。 “官兵砍的!俺活下来了!有力气!能杀胡狗!” 募兵官斜眼瞥了瞥那道疤,又捏了捏刘三干瘦却依旧硬实的胳膊,粗声道:“行!站右边去!下一个!” “俺…俺会骑马!在老家给大户放过马!”一个相对年轻些的小伙子挤上来,眼神怯怯又带着渴望。 “骑过几天?能开弓不?”募兵官问道。 “骑…骑过几年…弓…弓没怎么开过…”小伙子声音小了下去。 “站左边!下一个!”募兵官指向一侧,小伙子跑了过去。 陈忠站在募兵点旁边临时搭起的草棚下,身上已经换上了一套崭新并州军制式的皮甲,腰间挎着一柄环首刀。 这身行头让他干瘦的身体挺直了不少,眼神也锐利起来。 他昨天被高顺以及张白鹿找到任命为了募兵司马,眼下便站在一旁时不时的出声点人。 “那个!对,排第三队那个黑脸的!别看他瘦,那是饿的!看到他那眼神没?绝对杀过人!” “还有后面那个缩着脖子的!别看他蔫!他走路下盘稳,手臂摆动有力,以前八成是个草盾手!俺们军备不够一些兵卒的习惯被养歪了,但绝对好使!” “那个!那个嚷嚷着杀过官军的!吹牛的!他这副架子骗骗常人可以,但是俺绝对看不差,让他滚蛋!” 在陈忠和他手下这些老辣的黄巾头目火眼金睛的筛选下,募兵的速度和效率大大提高。 被选中的汉子,脸上瞬间迸发出狂喜,被人引着去旁边领一块象征入选的号牌,以及一小袋五块装的压缩干粮。 而在募兵点不远处的空地上,另一番安置也在进行。 一群同样面黄肌瘦的妇人老人和孩子,在一个简易的木棚前排着长队。 棚子前挂着安北军眷属登记处的牌子。 张宁穿着一身合体的皮甲,坐在案后,身边有几个识字的太原文吏协助。 她声音清朗,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姓名?原籍何处?家中应募者姓名?几口人?有无重病者?” “张李氏?冀州清河人?你家男人叫张铁?刚入了安北军?好。” “三口人?孩子多大?五岁?好,拿着这个木牌,去旁边领三日的口粮!然后去丙字营区,那里有人安排!记住!将军说了,开春就分地!免赋两年!” “老人家,你慢点…你儿子入了安北军?就你一个?拿着牌,去丁字营区,那边有专门安置孤老的地方,有热汤!” 每登记一户,发放一块代表身份的粗糙木牌和一小袋杂粮。 一些老人和孩子,甚至对着木棚的方向跪下磕头,口中喃喃着将军恩德女郎君慈悲。 十日后。 晋阳城外,新划出的安北军大营。 近万名刚刚被挑选出来的“安北新军”士卒,乱糟糟地站在空旷的校场上。 队列歪歪扭扭,如同被狂风吹乱的荒草,嗡嗡的议论声,咳嗽声,吸鼻涕声混杂在一起。 点将台上,高顺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矗立在那里。 他身披黑铁重甲,头盔下的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台下这群乌合之众。 张显站在高顺侧后方,张宁,张白鹿,陈忠等人也在台上。 “肃静!”高顺的声音并不大,却格外的冷厉。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全场,嗡嗡声戛然而止,无数道桀骜的目光投向台上。 高顺向前一步:“从今日起!尔等不再是流民草寇!尔等是安北新军!是并州边军!是戍守边墙,护卫家眷,砍下胡虏脑袋领功受赏的兵!” 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刀,雪亮的刀锋在惨淡的天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芒! “军法!便是尔等头顶的天!” “十七条!五十四斩!便是悬在尔等脖子上的刀!” “怯战退缩者!斩!” “闻鼓不进者!斩!” “呼号不应者!斩!” “欺凌百姓者!斩!” “临阵脱逃者!斩!” “乱我军阵者!斩!” “……” 高顺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亮,也一声比一声冰冷,如同催命的鼓点,敲在每一个新兵的心头。 每念出一条斩令,台下便是一阵嘈杂,一些胆小的新兵,双腿已经开始打颤。 “军令如山!违令者,无论何人,立斩不赦!” “莫以为尔等人多!莫以为法不责众!本将的刀,专斩不遵号令的脑袋!三个月内,本将会用汗水,用血来铸就尔等的军魂!听清楚没有?!” 死寂。 片刻后,台下才响起一片参差不齐带着惊恐回应。 “听…听清楚了…” “大声点!没吃饭吗?!”高顺厉喝,声如雷霆! “听清楚了!!!” 这一次,近万人用尽力气嘶吼出来,声音震得校场周围的积雪簌簌落下。 “好!”高顺收刀入鞘,动作干净利落。 “现在,各营各曲,带回!分发军械口粮!明日卯时初刻,校场点卯!迟到者,鞭二十!” 命令下达,在那些并州军老骨干声嘶力竭的喝骂和威慑下,混乱的队伍开始蠕动,向着各自分配的营区。 张显看着台下那一片混乱中的灰色人潮,目光沉凝。 他侧头对高顺道:“伯平,三个月,我要看到一把能钉在边墙上的刀。” 高顺抱拳,声音斩钉截铁:“末将明白!必不负将军所托!此军若溃,末将提头来见!” 第213章 :营生 并州的凛冬,冷得渗骨。 昭余泽北新辟出的流民安置区。 这里窝棚连绵,一水儿的厚实夯土墙基,粗壮的松木为梁柱,顶上铺着厚厚的用草泥反复拍打过的茅草顶,再压上防风的压条。 这是久经流民考验的太原工曹带着泥瓦匠琢磨出来的越冬棚,比单纯用木头树枝搭的棚子暖和太多。 窝棚之间留出足够宽的通道,覆着压实的雪壳,便于行走,也能防止走水。 每隔一段距离,便有用砖石砌出烟道的公共火塘,白日里,妇孺老人便围聚在此,借着那点热乎气儿,做些手工活计,也省了各家各户的柴火。 天色刚蒙蒙亮,营区深处一间稍大些的窝棚里,刘三嫂已经利索地起了身。 她男人刘三,就是那个胸口有刀疤,在广宗跟着天公将军打过钜鹿的黄巾什长,十几日前入了安北新军。 家里没了壮劳力,营里分发的口粮虽饿不死人,但想吃好,还得靠自己想法子。 棚子里比外头暖和不少,但哈气依旧成霜。 刘三嫂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小心地拨开角落里一个用破棉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瓦罐。 一股淡淡的带着点酸腐气的酱味儿弥漫开来。 这是她用营里发下的黄豆,学着本地老妪的法子捂出来的豆酱,稀罕得很。 “狗娃,狗娃,醒醒!”她轻轻推了推蜷在草铺上睡得正香的儿子。 七岁的狗娃揉着惺忪睡眼,小脸有些发青:“娘…冷…” “快起来,把这碗热糊糊喝了,身子就暖了。” 刘三嫂从火塘边温着的小陶罐里倒出小半碗灰褐色的糊糊。 这是用营里发的压饼碾碎,混了点豆酱和雪水熬煮的,带着点咸味和豆香,是狗娃的早饭。 狗娃吸溜着鼻子,捧着碗小口喝着,眼睛亮了些:“娘,爹啥时候回来?他说入了军,就能吃饱饭,还能给我带肉馍馍呢!” 刘三嫂摸了摸狗娃的脑袋:“快了,开春你爹就回来了,入了安北军,那是正经吃官粮的!你爹那么有本事,说不定还能立功呢!到时候,别说肉馍馍,白面馍馍都管够!” 她一边哄着儿子,一边麻利地收拾。 将狗娃裹严实,塞给他一个昨晚烤得硬邦邦的杂粮饼子当零嘴,嘱咐他就在窝棚附近玩雪,别跑远。 自己则揣上两块压饼,拎起一个空麻袋,准备去营区外的工坊区看看。 刚掀开厚厚的草帘子,一股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粒子就灌了进来,呛得刘三嫂一个趔趄。 “哎哟,三嫂,这么早?” 隔壁窝棚的帘子也掀开了,露出陈阿婆满是皱纹的脸。 她裹着件流民都有的灰布棉袄,厚实挡风。 “阿婆早。”刘三嫂紧了紧头上的旧头巾。 “去工坊区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揽点活计,换点粮票,给狗娃攒着开春买双新鞋。” 陈阿婆咳嗽了两声,叹道:“你这身子骨…天寒地冻的,唉,也是没法子,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子,要是能有你家三子一半出息,老婆子我也能松快点。” 正说着,一阵清脆的铜铃声由远及近。 只见两个穿着深青色吏服,臂缠红布箍的年轻吏员,推着一辆独轮木车,车上放着几个大木桶,正挨个窝棚区走动。 “领姜汤了!领姜汤了!驱寒暖身,一人一碗!”一个吏员敲着手里的小铜锣,声音清亮。 另一个则麻利地掀开木桶盖子,热气腾腾的辛辣姜味瞬间飘散开来,在这寒冷的清晨格外诱人。 “是郡府的巡吏!”陈阿婆眼睛一亮,赶紧回身去拿碗。 刘三嫂也折返回来,取了自家的陶碗,营区里的人听到动静,纷纷拿着碗出来。 两个年轻吏员动作熟练,用长柄木勺舀起滚烫的姜汤,稳稳倒入递来的碗中。 姜汤浓黄,里面还能看到漂浮的姜丝和少许的红枣,热气袅袅。 “大娘,小心烫。”给陈阿婆舀汤的吏员笑着提醒。 “哎,哎,谢谢官爷!”陈阿婆捧着碗,小心地吹着气,啜饮一口,一股暖流从喉咙直下肚腹,冻僵的身子都活泛了些。 她忍不住感叹:“舒坦…这大冷天的,官府还惦记着俺们这些苦命人送热汤…” 那吏员摆摆手:“大娘可别这么说,使君…哦,张候有令,凛冬酷寒须保民安康,这姜汤是郡府工坊每日熬煮,我们按点送到各营区,你老慢用,不够还有。” 刘三嫂也领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下肚,驱散了早起的寒意,也让她心里踏实了不少。 在广宗,饿死冻死都没人管,哪会有官爷大清早顶着风雪送热汤? 喝完姜汤,身上有了点热气,刘三嫂告别陈阿婆,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积雪,往营区外围的工坊区走去。 工坊区沿着一条尚未完全封冻的小河展开。 巨大的水轮被湍急的水流推动,发出沉闷的隆隆声,带动着岸上一排排木制机械运转不停,因为靠近距离兹氏县较近所以这里被规划为了并州纺织厂之一。 空气中弥漫着羊毛膻味,棉絮和草木灰碱水的气味。 穿着厚实棉袄戴着露指手套的妇人半大孩子,甚至一些手脚还算灵便的老人,都在敞开的工棚下忙碌着。 刘三嫂熟门熟路地走到一处挂着梳毛三坊木牌的工棚前。 里面几十架巨大的水力梳毛机正在轰鸣运转。 巨大的木制纺轮带动着密密麻麻的纱锭飞旋,将经过初步清洗的原毛梳理成粗细不同的毛线。 “王坊头!王坊头?”刘三嫂朝着里面一个穿着皮围裙正检查机器运转的中年汉子喊道。 那汉子闻声回头,看见刘三嫂,脸上露出笑容:“哟,三嫂来了!正好!刚到了一批短棉,要赶着弹松,絮进冬衣里,这活儿轻省,就是费功夫,按絮好的棉衣件数算粮票,干不干?” “干!干!”刘三嫂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絮棉衣这活计,坐在避风的工棚里就能干,比去外面砍柴伐木轻松多了。 王坊头领着她到旁边一个堆满雪白棉絮的棚子,指着一架结构奇特的木制器械和一个大木箱。 “喏,这是脚踏轧花机,能把棉籽脱干净,这是弹棉弓,可以把棉花弹蓬松,弹好的棉花铺进那边裁好的布夹层里,用大针脚缝好压实就行,旁边有样子,看几遍就会。” 刘三嫂看着那轧花机和弹棉弓,觉得新奇。 棉花这东西也是来了并州后才见到,冀州根本就没有。 她学着旁边一个老妇的样子,坐在轧花机前,脚踩踏板,双手配合着将带着棉籽的棉桃喂入机器。 只听咔嚓咔嚓几声轻响,雪白的棉絮从前面吐出来,黑亮的棉籽则从下方一个小槽里滚落,果然又快又干净! 弹棉弓更神奇,用木槌敲击那根粗大的牛筋弦,发出嘭…嘭…的闷响,震得下面的棉花团迅速变得蓬松柔软。 刘三嫂很快就上手了。 她手脚麻利,絮三件棉衣能得一张最小面额的粮票。 粮票是她没见过也是来了并州后才知道叫纸的东西,盖着太原郡仓曹的朱红大印和复杂的防伪花纹,写着粟米多少多少或粗布多少多少等字样。 这东西金贵,能在并州南部任何一个民营官营的店铺里换得实实在在的粮食,盐,布匹甚至针线。 工棚里温暖,弥漫着新棉的清新气息。 妇人们一边手上飞针走线,一边低声唠着家常,话题离不开男人跟孩子,还有对开春分田的憧憬。 “听说分了田,头两年不用交粮税呢!” “可不是!使君…张候仁义!俺家那口子在安北军里捎信回来说,顿顿能吃饱,还有荤腥呢!” “唉,就是这兵当的…开春胡狗要来,心里总是不踏实…” “怕啥!有高顺将军练着兵呢!俺家那口说,高将军凶是凶,可本事大!练得狠,那是为咱好!咱男人挡在前面,后头就是娃娃跟田,胡狗真要来了,老妇哪怕用牙齿用指甲也要抓死咬死那些胡狗!” 刘三嫂听着,手里的针线不停,心里也翻腾着。 男人入了军,提着脑袋换前程,她这当婆娘的,也得把家撑起来,把狗娃拉扯好。 日头渐高,工坊区更显喧腾。 火室(蒸汽机)驱动的巨大锻锤在铁器坊那边发出有节奏的巨响,震得地面微颤。 水力驱动的织布机在工棚里也响成一片。 临近晌午,工棚里开饭的梆子敲响了。 众人放下活计,拿着各自的碗筷,涌向工坊区中央的大食堂。 说是食堂,其实就是个大草棚子,里面砌着长条的木桌木凳。 热气腾腾的大木桶里,是稠厚的粟米粥,里面能看到切碎的菜帮子和零星的油渣。 旁边一盆是黑乎乎的咸菜疙瘩。 管饱,不限量,味道算不得可口但有盐有油,做工的人凭身份木牌领取。 刘三嫂打了满满一碗粥,就着咸菜,找了个角落的凳子坐下。 她怀里还有早上省下的半块压饼,掰碎了泡进粥里。 压饼吸饱了热粥,变得软糯,豆香混合着谷物焦香,比单喝粥好吃多了。 “三嫂,还吃压饼呢?省给狗娃的吧?”一个相熟的妇人端着碗凑过来坐下。 刘三嫂笑笑:“狗娃有营里发的糊糊,饿不着,这饼子顶饿,干活时垫吧一口,有力气。” 妇人叹道:“也是,反正是比在冀州那会儿强多了,好歹是官家发的正经粮食,这压饼,听说是前将军府里的韩长史带着人弄出来的?真是个能人啊!” 正说着,食堂门口一阵小小的骚动。 只见几个穿着更体面的深色吏服,外罩毡皮斗篷的人走了进来,为首一人面容清俊,气质温润,正是前将军府右长史,太原郡守荀彧! 他身后跟着仓曹掾,工曹掾等几名属官。 工坊管事连忙迎上去,躬身汇报。 荀彧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长条石桌上埋头喝粥的妇孺工匠,又看了看大木桶里的粥食和咸菜,眉头几不可察地微皱了一下。 他径直走到一个正捧着碗喝粥的老工匠面前,温声问道:“老丈,粥食可还足?味道如何?” 那老工匠吓了一跳,看清来人服饰,更是紧张得手足无措,碗都差点端不稳:“足…足!管饱!味道…味道好!” 他显然不敢说不好。 荀彧笑了笑,没再追问,又看向旁边一个面黄肌瘦的半大孩子碗里的粥,确实很稠。 他转身对仓曹掾低声吩咐了几句。 仓曹掾连连点头,快步出去。 不一会儿,几个杂役抬进来一小筐东西,倒进一个空木桶里。 那些是切得碎碎的的晒干萝卜缨子和蔓菁叶子。 掌勺的伙夫赶紧用大勺搅进粥桶里,原本灰黄色的粥顿时添了些许绿意。 “加点干菜,添点滋味,也防着冬日里嘴里生疮。” 荀彧对管事说道,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食堂都安静下来。 “谢长史体恤!”管事连忙躬身。 荀彧又转向众人:“诸位辛苦!工坊乃并州筋骨,全赖诸位出力!前将军有令,凡今冬在工坊出力者,除应得粮票工钱,开春分田时,按出力多寡,额外折算工分,可抵垦荒劳役!望诸位勉力!” “谢前将军恩典!谢长史!”短暂的寂静后,食堂里爆发出由衷的欢呼声。 能抵劳役的工分!这意味着开春可以少干一些重活,多照顾自家的田!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刘三嫂也激动地攥紧了拳头,感觉碗里的粥都更香了。 她看着那位气质儒雅却能为他们这些草民添一把干菜的长史大人,心里暖烘烘的,这样的官,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见。 午后,刘三嫂揣着刚领到的两张最小面额的粮票,又去另一间梳毛坊絮了三件棉衣,直到日头偏西,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 她特意绕到营区边缘设立的小集市。 说是市,其实就是一排用原木搭的简易棚子。 由太原府衙直接经营,货物不多,但都是急需的粟米,粗布,盐,针线,劣质的铁锅农具,还有少量药材。 几个穿着吏服的小吏在棚后忙碌,棚前立着醒目的木牌,上面用朱砂写着当日各种货物兑换粮票的比例。 旁边还有个小黑板,写着“今日粟米足,粗布足,盐限购”。 刘三嫂攥着那三张沾着棉絮的粮票,挤到卖粟米的棚口。 “换两斤粟米!”她递上两张写着粟米一斤的小额粮票。 第214章 :冷面 小吏接过,对着光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印鉴和花纹,又用指甲在特定位置刮了刮,确认无误,利索地拿起一个标准斤木勺,从一个半人高的大木桶里舀出两斤颗粒饱满的粟米,倒入刘三嫂撑开的布袋里。 “大娘,拿好。”小吏态度不热情,但也不倨傲,公事公办。 “哎,谢谢官爷!”刘三嫂喜滋滋地抱紧布袋。 这可是实打实的粮食!不是稀粥糊糊!回去掺着野菜,够她和狗娃吃好几顿扎实的饭了!她犹豫了一下,又用剩下的一张小额粮票,换了一小撮的盐,没盐的饭吃了也没多少力气。 抱着米和盐往回走,路过营区里新设的“蒙学草棚”时,她忍不住停下脚步。 草棚里点着好几盏廉价的油灯,光线昏暗,却暖意融融。 几十个半大孩子,从五六岁到十二三岁不等,挤在简陋的条凳上,前面,是一个穿着得体富态的老先生,正指着墙上挂着一块刷了黑漆的木板,用石灰笔在上面写字。 “人之初,性本善…”老先生的声音苍老却清晰。 孩子们跟着念,声音参差不齐,却带着一种新奇的认真。 狗娃也在里面,坐得笔直,小脸冻得通红,眼睛却亮晶晶地盯着黑板。 刘三嫂看着儿子,鼻子有点发酸。 在冀州,读书识字那是地主大户家的事,她家狗娃,一个黄巾贼的儿子,如今也能坐在学堂里,跟着先生念书了!这在几个月前,她是想都不敢想。 “三嫂,接狗娃呢?”旁边一个同样等着接孩子的妇人打招呼。 “哎,李婶子。”刘三嫂认出她来,跟自己一样也是家里男人从军了的军妇。 李婶子看着棚里的孩子,感慨道:“老先生仁义啊,这么大年纪,风雪天还来教这些泥娃子,听说束脩全免,纸笔都是郡学里匀出来的。” “是前将军仁义!”旁边一个老汉插话,他是营里的木匠。 “听说这蒙学夜校,是前将军亲自点了王烈王公督办的!笔墨纸砚,都是府库里拨的!娃娃们能认几个字,将来总比我们这些睁眼瞎强!” “可不是!我家那口在安北军里捎信回来,那信是请营里识字的文书代写的,可落款是他自己歪歪扭扭画的押!说是高将军说了,当兵的不识字,连军令都看不懂,升迁都轮不上!”李婶子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看着草棚里那些跟着先生摇头晃脑念书的孩子,眼中充满了希冀。 这读书声,在这流民营地里,比什么都金贵。 刘三嫂接了狗娃回家,用新换的粟米混着野菜煮了稠粥,又用盐调了味。 狗娃吃得小肚子滚圆,直说比营里的糊糊香。 吃完饭,狗娃趴在草铺上,借着火塘的光,用一根烧黑的木棍,在刘三嫂扫平的一块泥地上,歪歪扭扭地画着白天学的“人”字和“初”字。 “娘,你看!这是‘人’,先生说,顶天立地的就是人!”狗娃兴奋地指给刘三嫂看。 刘三嫂看着地上那两个稚嫩的笔画,再看看儿子亮晶晶的眼睛,一天的疲惫仿佛都消散了。 她摸着狗娃的头:“好,好!我儿会写字了!比你爹强!将来一定有出息!” 夜深了,寒风在窝棚外呼啸得更紧。 刘三嫂搂着熟睡的狗娃,听着风声,却不再像在广宗时那样感到绝望和恐惧。 怀里的儿子温热,角落的粮袋里有实实在在的米,男人在军营里,虽然提着脑袋,但好歹有了奔头,这并州的天,似乎真的不一样了。 她知道开春可能要打仗,胡虏凶残她也知晓,但此刻,在这厚实的窝棚里,在这点微弱的希望支撑下,凛冬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她紧了紧盖在儿子身上的旧棉被,也沉沉睡去。 昭余泽畔,安北军大营。 夜色如墨,寒风卷着雪沫子抽打在营寨的栅栏和哨塔上,发出呜呜的鬼啸。 校场上积雪盈尺,此刻却黑压压站满了人。 四周高墙火光照耀堂皇。 近万名入营十三天的安北军士卒,在凛冽的寒风中站成一片歪歪扭扭的方阵。 他们大多只穿着单薄的皮袄或夹袄,冻得瑟瑟发抖,牙齿咯咯作响。 点将台上,只燃着两支粗大的火把。 跳跃的火光映照着高顺那张如同花岗岩雕琢出来的冷硬面孔。 他身披铁甲,按刀而立,像一尊沉默的煞神。 陈忠和张白鹿一左一右侍立在他身后。 陈忠穿着崭新的安北军司马皮甲,努力挺直腰板,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台下这些昔日的袍泽兄弟。 张白鹿则面无表情,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冷吗?”高顺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寒风,砸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冰冷得不带一丝情绪。 台下死寂,只有风雪的呜咽。 “老子问你们,冷吗?!”高顺猛地提高了音量,如同炸雷! “冷…”稀稀拉拉,带着颤抖的声音响起。 “大点声!没吃饭吗?!” “冷!!”这一次,近万人用尽力气嘶吼出来,带着被严寒折磨的怨气。 “冷就对了!”高顺的声音斩钉截铁。 “记住这透骨的冷!记住这冻掉脚趾头的冷!想想你们的婆娘娃子,爹娘兄弟!他们现在,是不是也缩在窝棚里,冻得发抖?!” 台下骚动起来,很多人想起了家中的亲人。 “开春了,胡虏的刀子,只会比这风更冷!他们的马蹄,会踏碎你们刚分到的田地!他们的箭,会射穿你们窝棚的草帘!你们婆娘娃子的血,会把这雪地染红!” 高顺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子,刮过每个人的心。 “告诉老子!你们想不想让自家婆娘娃子,也尝尝这冻掉脚趾头的滋味?!想不想看到自家的窝棚被烧,刚播下的种子被胡虏的马蹄踩烂?!” “不想!!”这一次的吼声,凶气高涨。 别看是黄巾军,但这些人见识过的惨烈战场甚至要比一些并州军卒还多。 “不想,就给老子站直了!挺起你们的脊梁骨!”高顺厉喝。 “从你们签下兵籍,领了安北军号牌的那一刻起,你们就不再是流民草寇!你们是兵!是戍守边墙,护佑家小的盾!是砍下胡虏脑袋,换粮换田换前程的刀!”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环首刀,雪亮的刀锋在火把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 “军法!就是尔等的天!” “十七条!五十四斩!就是悬在尔等脖子上的刀!” “怯战退缩者!斩!” “……” 高顺每念一条斩令,声音就拔高一分,冰冷刺骨。 这段时间他重复最多的话语就是军法十七条,五十四斩,为的就是要让一众安北军卒牢牢记住。 “军令如山!违令者,无论何人,立斩不赦!”高顺收刀入鞘,动作干净利落。 “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近万人大声嘶吼着,声音中透着一股狠劲。 “好!”高顺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抬头看了看月亮,发现时辰未到,便继续站在风雪之中,直到今日的体训结束。 “现在,各营各曲,带回营房!明日依旧卯时初刻校场点卯!迟到者,你们想必也清楚了!” 随着解散的命令,许多人几乎是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朝着分配给他们的营房挪去。 营房里是大通铺,铺着厚厚的干草。 这里的条件不算简陋,房间里也是温暖如春,每人还有一条棉被。 新兵们挤在通铺上,裹着被子,沉默笼罩着营房。 “妈的…冻死老子了…”角落里,一个汉子低声咒骂:“这他娘的是人过的日子?比在广宗钻死人堆还难受!” “少说两句吧。”旁边一个年纪稍大的老兵油子低声道。 “你自己好好想想,真的比钻死人堆难受吗?” 他不吱声了。 “给。” 黑暗中,一块硬邦邦的东西塞到他手里,是半块压饼。 “你?”汉子一愣,看向身旁的同袍。 “省着点吃,垫垫肚子,扛冻。”给他压饼的那人声音很低。 “想想你娘,想想分了田,你娘你婆娘就不用大冬天去外面挨冻了。” 汉子攥紧了那半块压饼,鼻子一酸,没再说话。 接下来的日子,对安北新军来说,如同地狱。 卯时初刻也就是凌晨五点左右,并州的天还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刺耳的集合号角就划破了寒夜的寂静。 新兵们像受惊的兔子,从冰冷的通铺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套上皮袄,抓起木质训练武器,冲向校场。 晚到一步,迎接他们的就是军法司马张白鹿和他手下那些不讲一点情面的军法吏! 晨练只有一个内容,在积雪覆盖的校场里绕着跑圈,直到跑得浑身热气蒸腾,驱散寒意,也跑掉最后一丝睡意和懒惰。 然后是枯燥到令人发狂的队列操练。 “立正!” “稍息!” “向左转!” “向右转!” “齐步走!” 高顺以及那些并州军老骨干,如同最严厉的教头,吼声震天。 动作稍慢,姿势不对,轻则劈头盖脸的怒骂,重则当胸一脚踹翻在雪地里。 “废物!连左右都分不清!上了战场,就是给胡狗送脑袋!” “腿软了?要给你再加十圈吗?” “看齐!看齐!眼睛瞎了?!你前面胡狗的马刀可不会瞎!” 一天下来,新兵们累得像散了架,手脚冻得麻木,耳朵里全是长官的咆哮和同伴的喘息。 伙食是管饱的粟米粥或豆饭,加上咸菜疙瘩,一块肥肉,一碗油花满满的蛋汤。 高顺会压榨掉每一个人的极限体力,但肉食油水他也紧着供应。 好在前将军张候无比的支持,冻肉几乎是三五天就会送来万斤左右,还都是肥的居多。 度过了前期的队列队形训练,后面的器械训练更是惨烈。 拿着沉重的木刀木枪,一遍遍枯燥地劈,刺,格挡。 高顺的要求是,动作必须标准,力道必须用足,否则重来!练到手臂肿得抬不起来,练到吃饭时连筷子都拿不稳。 “疼?!疼就对了!记住这疼!”高顺的咆哮声是训练场上不变的背景音。 “上了战场,胡狗的刀砍在你身上,比这疼百倍!现在多流汗,是为了战场上少流血,甚至是丢命!是为了保住你们身后的家!” 最让人绝望的是雪地潜伏。 趴在冰冷的雪地里,身上只盖着薄薄一层雪伪装,一动不动,一趴就是几刻钟,半个时辰。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暴露的皮肤,冻得骨头缝里都透出寒意。 刘三在一次潜伏训练中差点冻僵,是旁边的陈忠发现不对,狠狠掐了他的人中,才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醒来后,刘三看着陈忠冻得发紫的脸,嚎啕大哭:“忠哥…我想我婆娘…还有狗娃,这兵…我不想当了…太苦了…” 陈忠一把揪住他的领子,眼睛通红:“不想当?!你婆娘儿子在营里指着你分田过好日子!你现在撂挑子?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按军法砍了你! 想想冀州!想想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想想那些饿死在路边的乡亲!这点苦都吃不了,你他娘的别说是俺兄弟!” 刘三看着陈忠眼中那股子熟悉的,属于黄巾老营兄弟的狠厉,又想起冀州那些惨状,哭声噎在了喉咙里。 他狠狠抹了把脸,抓起冰冷的木枪,重新爬回了雪窝里。 残酷的训练,如同大浪淘沙。 有人崩溃,被鞭笞,被关禁闭,甚至被当众杖责后逐出了军营。 更多的人,则在痛苦和恐惧中,眼神渐渐变得不一样了。 褪去了惶恐和麻木,多了一丝属于军人的坚忍和凶狠。 队列渐渐整齐,号令渐渐统一,劈砍刺杀的动作也带上了凌厉的杀伐之气。 高顺的凶名,在安北新军乃至整个流民营地,都达到了顶点。 孩子们哭闹,大人只要吓唬一句“再哭就让冷面高把你领走”立马就能止住哭声。 然而,就在这严苛的训练中,没有在黄巾营中体会过的同甘共苦也在悄然建立。 渐渐地他们发现,不管他们在练什么,那个被他们叫成冷面高的主将也在跟他们坐着同样的训练! 第215章 :咬灾 时过半月,安北军营区组织了一次短暂的探亲日。 允许一些新兵,在军法吏以及同袍长官的陪同下,离营半日,回家看看。 这一天,对昭余泽北安置营来说,如同节日。 刘三嫂天不亮就起来,她把省下的压饼碾碎,混着粟米熬成浓稠的糊糊,又狠心用攒下的粮票换了一小块咸肉,切成薄片蒸熟。 辰时刚过也就是早上七点,营区门口就挤满了翘首以盼的军属。 当穿着统一皮袄,排着整齐队列的新兵,在军法吏的带领下出现在营门口时,人群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三哥!三哥!这里!”刘三嫂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男人。 他穿着安北军的皮袄,虽然脸被寒风刮得粗糙开裂,人也壮实了一些,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和半月前简直判若两人! “爹!”狗娃挣脱刘三嫂的手,像个兔子一样的蹿了过去,扑进刘三怀里。 刘三一把抱起儿子,用胡子拉碴的下巴蹭着狗娃的小脸,哈哈笑着:“臭小子!重了!你娘肯定把好吃的都给你了!” “三姐…”刘三抱着狗娃走到妻子面前,看着妻子冻得通红的脸和明显清减了的身子,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只化作一声低唤。 刘三嫂眼圈一红,强忍着没掉泪,笑了笑把温在怀里的陶罐塞给他:“快,趁热吃!给你留的!” 刘三打开罐子,看到里面浓稠的肉粥和几片油亮的咸肉,喉头滚动了一下。 他没急着吃,先把狗娃放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塞给刘三嫂。 “啥?” “打开看看。” 刘三嫂疑惑地打开布包,里面是几张崭新的粮票,面额比她在工坊挣的大得多!还有一小块用油纸包着的,黑乎乎散发阵阵香味的东西。 “这…这是?” “粮票是营里发的饷,我攒下的。 这块卤肉是我表现不错高将军奖励的,我没舍得吃,想着给你和狗娃带回去!”刘三咧着嘴,露出了一口发黄带点黑渍的牙齿。 刘三嫂攥着粮票和那块卤肉,看着男人粗糙的手掌上磨出的血泡和老茧,眼泪终究是没忍不住掉了下来。 “哭啥!好日子在后头呢!”刘三笨拙地给妻子擦泪,又抱起狗娃。 “走!回家!爹可听说营地里有草堂,你学会写字没有?” “会了爹,能写好多个了呢!” “哈哈哈,成,回家写给爹看。” 刘三将狗娃放在了肩膀上,揽着三姐的袖子朝安置营的家走去。 一名军法吏跟了上去,旁边一个老成一些的叮嘱道:“是个顾家的,别跟太近了,按时回营就行。” “懂的。” 类似的情景在营门口各处都有。 归家的新兵,带回的不仅是带回了特意提前下发的饷钱和偶尔的奖励,更带回了一种叫做盼头的东西。 他们谈论着训练有多苦,冷面高有多可怕,但眼神里却透着一种老子挺过来了的自豪,以及对未来的升迁,分田的憧憬。 军属们看着自家男人或家小的变化,听着他们口中那些残酷却充实的军营生活,心中的担忧渐渐被一种混杂着心疼和自豪的情绪取代。 然而,并非所有的探亲都充满温情。 营区另一角,爆发出一阵激烈的争吵和哭喊。 “娘!娘!我要走!我要走!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死死抱着一个老妇人的腿,哭得撕心裂肺。 他叫王栓,是安北军一个较为年轻的新兵,身上还穿着皮袄。 “栓儿!我的栓儿啊!”老妇人也是老泪纵横,用力想拉起儿子。 “娘知道你苦!可…可入了军籍,跑了就是逃兵!要砍头的啊!” “砍头就砍头!总比在那冻死,累死强!”王栓歇斯底里地哭喊着。 “娘!你看看我的手!你看看我的脚!”他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大片的训练伤以及淤青,又脱下破旧的鞋子,脚趾也长了冻疮。 周围围满了人,议论纷纷,有同情,有叹息,也有鄙夷。 “哭什么哭!像个娘们!”一声暴喝响起。 只见张白鹿跟陈忠带着两个军法吏,分开人群走了过来,脸色铁青。 王栓看到陈忠,如同见了鬼,吓得浑身一哆嗦,哭声都噎住了。 陈忠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王栓!你的探亲时间到了!立刻归队!” “忠…忠哥…我…我不行了…我受不了了…”王栓哭求着。 “你…放我回去吧…” “放你回去?”陈忠叹息一声,声音陡然拔高。 “你以为安北军是什么地方?!坊间集市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签兵籍的时候,按的手印是假的?!” 他抬手一指周围看热闹的军属和新兵厉声道:“周围这些兄弟!哪一个不苦?谁不累?谁身上没带伤?!为什么他们能咬牙挺着?就你王栓金贵,受不了这点罪?!” “你爹是怎么饿死的!你妹妹是怎么被糟蹋后投了井的!” “你全家老小就剩你娘跟你弟,你不拼命让你老娘拼还是你弟拼?!现在,好不容易有个用刀把子挣前程的机会!你他娘的想当逃兵?!那你当初签籍做什么!啊!” 王栓被他吼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一股恐惧和羞愧涌上心头。 “我告诉你,军法十七条,五十四斩不是说着玩的!” 陈忠的声音如同寒冰:“安北军,不养孬种!更不养逃兵!今日你敢跑,明日军法吏的刀,就会悬在你娘和你弟弟的头上!军法如山,这是连坐之罪!你懂不懂?!” 最后几个字,如同晴天霹雳,不仅震得王栓魂飞魄散,也让周围所有军属和新兵脸色变了变! “我…我…”王栓看着母亲惊恐绝望的脸,看着年幼弟弟茫然的眼神,再看看陈忠张白鹿和他身后军法吏员腰间雪亮的刀,最后一丝逃跑的勇气也彻底消散了。 他瘫软在地,嚎啕大哭。 陈忠不再看他,对两个军法吏员一挥手:“拖回去!关禁闭!饿两天!让他好好想想!” 两个如狼似虎的军法吏员上前,架起瘫软的王栓,不顾他的哭嚎和老妇人的哀求,拖死狗一样拖回了军营方向。 看着王栓被拉进了军营,他这才松了口,对着一旁的张白鹿拱手抱歉:“白鹿兄弟对不住,俺越权了。” 张白鹿摇了摇头轻声道:“你做,比我做要好,真是我下令,这小子就难了。” 人群沉默下来,气氛压抑。 陈忠微微叹了口气,环视一圈,目光扫过每一个新兵和军属的脸,声音再次响起。 “都给我听好了!安北军的饷,不是白吃的!前将军的田,不是白给的!想护住你们的窝,想守住开春分到手的地,想让你们的婆娘娃子不挨饿受冻,不被人像猪狗一样宰杀!就他娘的给老子把腰杆挺直了!!” “当兵吃粮,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怕死?怕苦?也给我撑到服役结束以后!别连累你爹娘兄弟一起掉脑袋!”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时辰,摆了摆手:“晌午过后即刻回营,过时者军法论处!都回去聚一聚吧。” 说完,陈忠不再理会众人,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回军营。 人群久久没有散去。 刘三抱着狗娃,看着陈忠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儿子和妻子担忧的脸,沉默地紧了紧拳头。 “没事,爹厉害着呢,走,回家。” —— 腊月初三。 时节走完了184年的最后一天,如果用公元纪法,现在已经是185年的一月一日。 晋阳。 前将军府邸。 暖阁内,张显正与荀彧,韩暨等人议事。 “主公,现下安北新军编练已有月余,汰弱留强,现存精壮九千八百余人,高校尉来报,已初具行伍之形,虽离强军尚远,但也堪一用。” 荀彧翻看着一份厚厚的文书。 张显微微颔首:“伯平练兵,我是放心的,眼下刚到腊月,时间还有让他继续练着,粮秣军械供给如何?” 韩暨接口,语速很快:“按制式,安北军可列装皮甲已赶制出八千余套,木盾,长矛足数,压缩军粮也分润储备了两月之需。” 张显点头。 “胡人擅骑射,守城戍堡弓弩为先,强弓劲弩要充足,现下又扩了一万多的兵籍,工坊方面的调配要顺畅。” 说完,他顿了顿,看向荀彧。 “流民营地,腊月初的咬灾也得安排安排,让大家伙多少能够苦中作乐一下。” 荀彧脸上露出一丝笑脸:“已经提前安排下去了,不少太原百姓也帮衬了一些。” “民风良善啊,看来我等也算是治理有方。” 民间的自发帮衬是张显没有想到的,他不免有些感慨。 “主公仁善,上下必有效焉。”荀彧轻笑道。 太原一郡如今的民风比几年前的剽悍多了一些仁厚。 张显点了点头,目光转向窗外纷飞的雪花:“张角尸身…安排得如何了?” 赶回晋阳叙职的谷雨低声道:“已遣精干人手,秘密潜回广宗,预计…正月可至。” 张显沉默片刻:“先寻一处依山傍水,清静向阳之地吧。” “诺。” —— 昭余泽北安置营。 营区里弥漫着一种不同往日的热闹。 小集前排起了长队。 妇人们攥着粮票,脸上带着喜色,换取那额外配给的平价粗布,针线,还有那金贵的,带着甜味的褐色糖块。 孩子们围着卖糖的棚子,眼巴巴地看着,小脸上满是渴望。 营区中央的空地上,临时搭起了更大的粥棚。 几口巨大的铁锅里,翻滚着红白的肉骨,香气扑鼻,旁边还架起了蒸笼,里面是热气腾腾的杂粮窝头! 直道上,一车一车民间组织起来的物资往这边送着,张显让亲卫队亲自去监督,以防有人犯糊涂。 “加餐了!加餐了!今日咬灾,太原百姓自发筹集了物资,加上前将军的恩典!杂粮窝头肉汤管饱!凭户牌领取!” 伙夫们扯着嗓子吆喝,脸上也带着笑容。 军属们扶老携幼,拿着自家的户牌,在吏员们的维持下,井然有序地排队。 今天的营食是满满一大碗油花瓦亮还有不少肉屑的肉汤,和几个热乎的窝头。 刘三嫂也领着狗娃排队,领到了两碗肉汤和六个窝头。 到了傍晚时分,几辆覆盖着油布的牛车在执法队的护送下驶入营区,荀彧竟也亲自来了! 他裹着厚厚的裘氅,站在寒风中,对聚集过来的军属们朗声道。 “奉前将军令!凡安北军士卒家眷,按户丁,每户领粟米十斤,粗布三尺,盐三两!以为咬灾礼,袪来年灾害!” 安置营瞬间沸腾!欢呼声震天动地! “谢前将军恩典!” “张候仁善!” 文吏们迅速在临时搭起的棚子下摆开桌案,对照着厚厚的军属名册,开始有条不紊地发放咬灾礼。 刘三嫂抱着分到的沉甸甸的粮袋,一卷粗布和一小包用油纸包着的青盐,激动得浑身发抖。 这么多粮食!这么多布!还有盐!今年年节看来能过得不错了! 她看到荀彧站在寒风中,亲自看着发放,不时还温和地对一些抱着孩子的妇人老人体恤。 这位清贵的大官,此刻在她眼里,如同救苦救难的神仙。 “娘!你看!是张姨!”狗娃突然指着营区一处喊道。 刘三嫂望去,只见一辆朴素的青篷马车停在营区外。 车帘掀开一角,露出一张清丽却带着一丝疲惫的侧脸,正是张宁。 她披着素色的斗篷,目光静静地扫过喧闹的营区,扫过那些捧着咬灾礼,脸上洋溢着希望笑容的妇孺,最终,她的视线投向了营区外那片被白雪覆盖的,空旷的原野。 她的眼神复杂,有欣慰,有追忆,这条路…似乎,真的走通了,这些人…有饭吃了,有衣穿了,孩子能念书了… 她放下车帘,马车悄无声息地驶离,如同来时一样安静。 夜幕降临,热闹也渐渐褪去。 窝棚里,刘三嫂用新得的布,就着火塘的微光,仔细地给狗娃缝制着一件新的里衬。 狗娃趴在她膝头,已经睡着了,小脸上还沾着窝头的碎屑跟油花,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 隔壁传来陈阿婆断断续续哼唱的的小调,带着冀州老家的腔调。 远处,安北军大营的方向,隐隐传来操练的口号声,在寒风中铿锵有力。 凛冬未去,风雪依旧。 咬灾节: 腊月初一在东汉民间被称为“咬灾节”,寓意通过特定习俗驱除灾祸,祈求新年平安 第216章 :狩猎 晋阳城。 主街。 临街的铺面,无论大小,门板尽数卸下,露出里头堆积的各种货品。 粗粝的麻布,厚实的皮货,新编的草席,沉甸甸的陶罐……各色杂货琳琅满目。 伙计们脸颊冻得通红,却把喉咙扯得震天响,唾沫星子在寒气里凝成白雾。 “新出的上好精炭!烧得旺,烟又少!开卖了嗷!” “铁锅,炖锅,陶锅,砂锅,都有了嗷!” “精盐!青盐!雪花盐!前将军府直属工坊出的好盐!划算又保真了嗷!” 吆喝声,讨价还价声,独轮车吱呀呀的声响,骡马偶尔的喷鼻声……种种声音在街巷间汹涌奔腾。 空气里弥漫着蜂窝煤燃烧的微臭,新蒸麦饼的甜香,牲畜的体味。 人流摩肩接踵,一张张或红润或微黄的脸上,少见往年腊月里那种被饥寒冻住的麻木和愁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忙碌。 人们攥着黄或白,印着不同数额的纸片,那便是如今太原郡通行的粮票,它在货摊与百姓手中飞快流转着。 一个穿着半旧夹袄,脸颊微微冻裂的汉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略显皱巴的十斤黄票,递到卖杂粮的摊主面前,换来沉甸甸一小袋粟米。 他掂了掂分量,咧嘴一笑,露出焦黄的牙齿。 “哥!你看!”一个七八岁的男娃像泥鳅般从人缝里钻出来,兴奋地扯着旁边一个蹲在陶器摊前挑拣碗碟的汉子。 男娃手里紧紧攥着几张粗糙的麻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墨字。 汉子抬起头看了过去,摸了摸自己弟弟的脑袋笑道:“昭弟今日又学新字了?” “嗯!先生教了田还有家字!”男娃献宝似的把麻纸举得老高,递到自家兄长眼前。 汉子粗糙的手指抚过纸上的墨迹,他嘿嘿笑着,拍了一下弟弟的后脑勺:“不错不错,就是这字写的太丑了,待会哥去给你买一本临摹帖,你好好练练。” 他说着,牵起了自己弟弟的小手拎起碗碟走上了街道。 “哟,郝驿丞,今日休沐呢?” 迎面一个衙役打扮的熟人朝郝通打了个招呼。 郝通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回山里把家小接出来了,这是我胞弟,郝昭。” “昭弟,叫谷叔伯。” 他拍了拍郝昭的脑袋,后者露出一张大笑脸懂事的叫了一声。 “哈哈哈,好小子真壮实,那我就不打扰郝驿丞了,有空饮酒。” “一定一定。” 两人各自一礼,便分开了。 不远处,一排低矮却异常整洁的砖房前,传出参差不齐却异常响亮的童声。 “人之初,性本善”声音清凌凌地回荡在寒冷的空气里。 那是郡府的蒙学,招收不同年龄段的学童,分大中小三班,他的弟弟郝昭也在一个月前报名入了学堂。 前将军府后宅深处,暖阁内外的温度截然不同。 地龙烧得极旺,热气无声地蒸腾上来,驱散了所有寒意。 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安神香气,静谧得能听见铜漏滴水的细微声响。 邹婉斜倚在临窗的软榻上,身上搭着一条厚实的银狐皮褥子。 她的小腹已微微隆起,显露出新生命的迹象。 一张精巧的木棋盘搁在榻边小几上,纵横十九道间,黑白玉石棋子错落分布,棋局正胶着。 她落下一枚白子,指尖圆润。 “夫君。”邹婉看着对面执黑沉思的张显脸上,声音放得极轻。 “胡人真的又要南下了吗?” 张显拈着一枚黑子,闻言动作微顿。 他抬眼看向妻子,目光柔和,他知道这份忧虑并非为她自身,亦非为腹中骨肉,而是为他担忧着。 他轻轻将那枚黑子按在棋盘一角,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嗯,强阴方面的军报愈发的频繁了,今岁严寒,每岁寒,胡人必定南下劫掠以活族人。” 张显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波澜:“不过夫人无需担心,如今并州已经不是以前的并州,为夫不会让他们先动的!” 邹婉的睫羽轻轻颤了一下,抬眼看他,带着询问。 “那夫君要亲自去战场吗?” 张显顿了顿,端起手边温热的药茶呷了一口,那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看情况,强阴至西河一线实属漫长,若胡人分散南下,说不得为夫要亲走一趟。” 邹婉默默听着,眼中的忧色更浓:“妾身明白,是妾身妇人之见,但妾身实在无法不担忧,夫君如今总督三州兵事,但三州边地本就糜烂,每年.” 她话没说完,但语气中的忧虑张显听得明白。 他笑了笑:“夫人安心便好,这天下,说句狂妄一点的话,没有人能够拦下为夫。” 张显的目光落在妻子抚着小腹的手上,眉眼间也掠过一丝暖意。 —— 晋阳酒楼,暖意融融。 包房厅内。 角落的巨大鎏金铜兽炭盆烧得正旺,上好的果木炭散发着热量。 厅中央摆开一张宽大的檀木圆桌,当中一只硕大的黄铜火锅正咕嘟咕嘟翻滚着乳白色的浓汤,蒸汽氤氲,浓郁的羊肉香气混合着姜片,花椒的辛香,充盈了整个厅堂。 切成薄片的羊肉,洗净的菘菜(白菜),豆腐,山野间寻来的干蕈,还有几尾鲜鱼片,琳琅满目地摆满了桌面。 荀彧,郭嘉,韩暨,陈纪四人围桌而坐,皆已脱了厚重的官服外氅,只着常服,面颊被炭火和酒气熏染得微微泛红。 杯中是温热的黄酒,酒液清冽。 “文若兄,请!”郭嘉举起手中白瓷酒盅,嘴角噙着他惯有的疏懒的笑意。 “这杯敬你!若非你调度如神,数十万嗷嗷待哺之口,太原仓廪便是金山银山,怕也早被啃成了白地。” 他仰头一饮而尽。 荀彧也举杯饮尽。 他放下酒杯,摇了摇头:“嘉弟谬赞了,彧不过萧规曹随,按主公方略行事。” 手指指向窗外灯火深处,那是昭余泽新屯垦区的方向。 “冻土之上,沟渠纵横窝棚俨然,虽有困苦,但也有了盼头,主公的手段,已经不是治民两个字可以概括了,这是近乎造命!” “造命?” 郭嘉轻笑一声,拈起一片薄如蝉翼的羊肉,在翻滚的汤中轻轻一涮,瞬息即熟,蘸了点酱料送入口中。 “文若兄这话说的不差,但造命难,守命更难,愚弟刚从西河回来,北面草原那些人,可都盯着咱们呢。 伯平练兵可谓是呕心沥血,一万安北新军初具模样,可时间…终究还是太紧了些。” 他话锋一转,看向一直闷头对付一块豆腐的韩暨:“公至兄,听闻主公近来又开始常居工坊捣鼓火室,如今这火室能使上了吗?” 韩暨正被热豆腐烫得直吸气,闻言咽了下去,抹了把额头的细汗。 “差不多能使了!那火室锻锤比水锻更为力大!寻常水锻需要大锤反复捶打十来下数十下的生铁胚子,它四五锤便能锻打得紧密匀实! 甲片,矛头,犁铧…凡是需要大力锻打之物,用了火室锻锤以后效力都是倍增!” 他越说越兴奋,干脆放下筷子,手指蘸了点杯中残酒,就在光滑的桌面上画起来。 “主公这几日天天都是亲自督工,指点匠作营攻关‘往复锯床’的难点!要是弄成,以后也能以蒸汽驱动锯齿来回切割大木……到时候不知会省下多少人力工时!” “还有抽水,排气”韩暨如数家珍。 “好!”荀彧击掌感叹。 “唉,与几位说些狂妄的话语,未来并州之前,彧终是觉得天下英才不过尔尔,但来了并州以后,见到了主公,这才知晓什么叫做真正的经天纬地之才。” “我等,终究是凡人尔。” 他晃了晃脑袋,举起了酒杯,看得出来他也是喝的有些上头了。 众人也是举起了杯子对饮了一番。 落杯后。 陈纪感触更深:“不仅是利器以安民本,规矩二字也是主公立下的。 粮票定市价,工分计劳绩,军功明赏罚,辅以扫盲教化,消暴戾之气,这些事哪个不是主公一一定下框架的。” “文若兄那句话说对了,我等终究只是凡人尔。” 郭嘉也是感慨:“无规矩不成方圆,主公立下的这些规矩,看似细微繁琐,却是将百万之众,牢牢系在了并州这片土地之上。” “这并州,如今气候不输中原之地,不过北边的狼,南边的虎,朝堂上的明枪暗箭…” “诸君,可还没到我等自怨自艾的时候,来,再饮!” “哈哈哈,奉孝说得对,饮!” 众人又是举杯。 窗外,晋阳城的万家灯火在腊月的寒夜明亮着。 —— 时间一晃,正月已过。 三月的风,依旧裹挟着北地刺骨的凛冽。 它掠过昭余泽初融的水面,掠过雁门关外空旷的荒原,最后刮在了并州北部的烽燧与堡寨之上。 安北军大营,校场。 九千六百余条汉子,此时鸦雀无声地矗立在初春微冷的晨光里。 统一的土黄色皮甲覆盖着他们精悍的身躯,简陋却实用的蒙皮木盾紧紧缚在左臂,右手紧握长矛长刀的木柄。 三个月的酷烈操演,如同熔炉,将他们在广宗城中的惶惑,麻木,连同他们身上松垮的皮肉一同熔炼。 高顺那冷硬的脸庞,此刻正缓缓扫视过这支他亲手捶打出来的新军。 三个月里,一万多的新兵只剩下了九千六百位,这其中不乏因严训而倒下的人。 对于这些人,晋阳郡府皆以战死的体恤发放了抚恤,遗骸入陵园,亲眷从军享有战死烈士同样的优待。 而在今天,安北军历经三月,也将正式成军! “今日!尔等兵刃所向,不再是昔日同袍,而是草原豺狼!戍守边墙,护佑家小!是盾,更是刀!从今而后,是虫是龙,是死是活,皆看尔等手中刀矛!” “杀!杀!杀!” 回应他的,是九千八百条喉咙里迸发出的咆哮。 张显一身玄色常服,立在点将台侧,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身后,荀彧,郭嘉,赵云等核心人物肃立亲眼来看这新军成军的首礼。 郭嘉搓了搓冻得微红的手指,目光却越过沸腾的校场,投向北方苍茫的地平线。 “主公,风里的腥膻气却来越重了,烽燧传讯,胡骑哨探较之月前,密了几倍不止。” “嗯。”张显微微颔首,声音沉静无波。 “狼饿急了,总要扑食,各部依令就位便是,很快,游弈跟甲虒的主力就能抽调出来了。” 校场之中,首礼继续着。 在一番简短明了的讲话后,张显亲自给安北军授了番旗,自此,安北军正式成为了并州的第三支正式军队。 “传我命令!” 点将台上,张显缓声开口。 台下响起一阵整齐的立正脚步声。 “着令安北军即刻开拔,沿北境边防驻军防守!” “诺!” 将近万人的齐呼震耳欲聋。 当天,高顺便整军出发了,部队轻装前行,身后是上千辆装载了最新橡胶轮胎的辎重车。 漫长的北线注定是有的忙了,不过好在高顺对付草原人,那也是轻车熟路。 况且 谁规定必须要等草原人动他们才能动的?! —— 兹氏县厅堂。 “奉先何在!” “末将在!” 吕布的声音铿锵有力,他大步踏前,抱拳行礼。 “你的狼骑可是堪用?” “定不会让将军失望!” 张显微微点头:“那好!西河郡以北,东至强阴,善无,尽是你狼骑猎场!” “给我挖出胡狗的眼睛!拔掉胡狗的爪子!我要知道,他们的主力在哪!” “末将领命!” “玄德,云长,翼德!” “末将在!” “尔等编入吕布军下,听其调用!” “末将领命!” 兄弟三人也是齐声应道。 四人领命后便离了兹氏县堂,县外一千六百狼骑如同蛰伏的群狼,人马皆披着利于雪原伪装的灰白皮甲,鞍旁悬挂着复合硬弓与箭囊,鞍后横着寒光闪烁的长柄斩马刀。 更引人注目的是,宋宪魏续两人的胸前,还挂着由黄铜镜筒和透明晶石组成的单筒望远镜。 四人打马回到军前,吕布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眼中凶光毕露。 “儿郎们!狩猎!” “开始了!” 第217章 :攻守易型 “汉升,子龙,文远!” “末将在!” 县厅之中,又是三员大将踏步而出。 “着令你三人各自督统所部将士,待安北军布防完成,甲虒出强阴,游弈出西河,这一次,攻守易型!” “诺!” —— 兹氏县衙的肃杀之气尚未散去。 一千六百狼骑已如离弦之箭,没入茫茫雪原。 吕布一马当先,他座下那匹神骏异常的枣红马,四蹄翻飞,踏碎坚冰,仿佛天生就属于这片无垠的荒原。 刘备,关羽,张飞紧随其后,三人虽是新附,但那股沙场磨砺出的剽悍之气,与这支并州尖刀十分契合。 关羽面沉如水,丹凤眼微眯,扫视着雪原上任何可疑的痕迹,张飞豹眼圆睁,粗重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手中并州匠作坊打造的丈八蛇矛紧握,跃跃欲试,刘备则显得沉稳许多,目光深邃,留意汲取着吕布的每一个指令和对陌生战场的应对细节。 “停!”吕布猛地勒住缰绳,枣红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 他动作利落地从鞍侧皮囊中取出一个黄铜镜筒,这是并州工坊最新制出的千里镜。 镜筒冰冷的触感贴在眼眶,吕布缓缓转动,视野瞬间拉近。 远方,一片背风的山坳处,几点不易察觉的灰色炊烟袅袅升起,若非这千里镜,在这雪雾弥漫的旷野中极难发现。 “魏续!”吕布低喝。 “将军!”副将魏续策马靠近。 “东南,约莫二十里外,背风坡,有烟气!应该不下十骑,跟上他们,找到营盘!” “带两个机灵的崽子,摸近些,看清营盘布置,有无暗哨!记住,只许看,不许动!打草惊蛇,老子扒了你的皮!” “诺!”魏续眼中精光一闪,点了两名最擅长雪地潜行的斥候,三人如同雪狐般悄无声息地滑下马背,身影迅速消失在起伏的雪丘之后。 吕布放下千里镜,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看向刘备三人:“玄德,云长,翼德,憋坏了吧?稍安勿躁,今夜,有的是脑袋给你们砍!” 夜幕如同巨大的墨色绒布,缓缓覆盖了银装素裹的荒原。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雪沫,发出凄厉的呜咽,却完美地掩盖了细微的声响。 吕布的狼骑如同鬼魅,借着风雪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对山坳营地的合围。 营地中央燃着几堆篝火,疲惫的胡人哨骑裹着皮袍,围火取暖,低声交谈,驮马在简易围栏内不安地踏着蹄子。 “放!”吕布的声音冰冷如铁,穿透风声。 没有震天的呐喊,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弓弦震鸣!狼骑配备的复合硬弓,在近距离爆发出恐怖的穿透力!特制的三棱破甲箭矢,带着刺耳的尖啸,精准地覆盖了整个营地! 噗嗤!噗嗤!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瞬间取代了篝火的噼啪声!篝火旁,帐篷口,甚至刚被惊醒探出头来的胡骑,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纷纷倒下。 鲜血在洁白的雪地上泼洒,浓烈的血腥味瞬间扩散。 “杀!”张飞压抑已久的战意轰然爆发,如同平地惊雷!他猛夹马腹,胯下被他起名乌骓的黑色战马如黑色闪电般冲出! 丈八蛇矛化作一道乌光,瞬间将一名刚从帐篷里冲出的胡人百夫长连人带皮甲捅了个对穿!巨大的力量将其尸体高高挑起,又狠狠掼在雪地上! 关羽紧随其后,长斩马刀在篝火映照下划出凄冷的弧光,刀锋过处,人马俱碎!胯下战马四蹄翻飞,所向披靡! 刘备双持两柄直剑,剑光如雪,虽不如关张那般霸道,却也精准狠辣,上次被张显指点了一番后,眼下的他也是出手凌厉果断,专挑要害,配合着狼骑的冲锋,不断收割着混乱中胡骑的生命。 吕布并未冲锋,他勒马立于坡上,冷眼俯瞰着这场单方面的屠杀。 狼骑如同精准的杀戮机器,三人一组,交叉冲锋,分割包围。 斩马刀沉重的劈砍声,胡骑濒死的惨嚎声,兵器碰撞的铿锵声,混杂在风雪的呜咽中。 战斗结束得异常迅速。 不足两刻钟,营地内除了狼骑粗重的喘息和战马的响鼻,再无活物的声息。 这处营盘不过二百人的胡骑连同驮马,除了特意留下的几个活口外尽数伏诛。 雪地被践踏得一片狼藉,浸透了暗红的血泥。 吕布策马缓缓步入营地,马蹄踩在凝结的血冰上,发出咯吱的脆响。 他扫视着满地狼藉的尸体,目光最终停留在那几个刻意被留下来的活口身上。 “宋宪!问!” “诺!” 不多时,宋宪便从几个活口嘴里问出了狼骑想要知道的消息。 吕布冷眼看着,忽的呵呵一笑,他挥手。 “留他们几条狗命。” 而后打马近前俯视着他们。 “爬回去!告诉你们的头人,汉家前将军帐下,飞将吕布在此!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滚!” 那几个胡虏如蒙大赦,也顾不上剧痛,用仅剩的力气奔爬,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吕布使了个眼色,魏续当即领悟,又带上了两三斥候远远的跟了上去。 “痛快!真他娘的痛快!”张飞甩了甩蛇矛上的血渍,瓮声瓮气地大笑。 关羽抚须颔首,丹凤眼中精光闪烁,显然也杀得酣畅淋漓。 刘备则默默下马,检查着缴获的皮甲,弯刀和几袋肉干,这些都是有用的军资。 吕布望着胡虏消失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丝嗜血的笑意:“这只是开胃小菜,传令!清扫战场,补充箭矢肉干!待会的肉会更加肥美!” “诺!” 狼骑迅速行动起来,寒风卷过,很快将新的血迹和蹄印掩盖,宛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 半月后,随着安北军的驻扎布防完成,强阴城沉重的包铁城门在绞盘的咯吱声中缓缓洞开。 一股森然的钢铁洪流,如同苏醒的远古巨兽,沉默地涌出关隘。 甲胄的碰撞声,沉重的脚步声,驮马粗重的喘息以及车轮碾过冻土的闷响,汇聚成一股轰鸣。 黄忠勒马立于“张”字大纛之下,腰背挺直如苍松。 他身披厚重的玄色铁甲,甲叶在晨光下泛着光泽,手中一柄沉重长斩马,宝弓斜挎在马鞍旁。 他目光沉静,凝视着北方苍茫无际,尚未被汉军完全掌控的草原。 副将策马靠近,年轻的面庞上带着沉稳的锐气:“将军,各部已集结完毕,按主公方略,随时可以开拔。” 黄忠微微颔首:“主公钧令!甲虒军北出强阴,索敌!碾碎一切草原不臣!此战,非为戍守,乃为犁庭扫穴!!” “犁庭扫穴!”万余甲虒军精锐齐声怒吼,声浪震得城墙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这支张显麾下的第一军,此刻锋芒毕露,杀气冲霄! 大军开拔,铁流北上。 沉重的步伐踏碎冰河,碾过荒原。 风雪如同顽敌,疯狂地扑打着这支沉默的军队。 行至第五日傍晚,风雪骤然加剧,天地一片混沌,能见度不足十步。 “报!!”一名斥候顶风冒雪冲到中军。 “禀将军!狼骑情报,据此五十里外有一处越冬大寨,规模不下五千帐!外围游骑密集,戒备森严!” “五千帐?!”副将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这已不是普通部落,恐是某个大部族的越冬王庭!风雪阻路,我军长途跋涉,是否暂避锋芒,待风雪稍歇再……” “暂避?”黄忠打断副将,眉毛上凝结着冰霜,眼神却依旧锐利。 “主公要的是犁庭扫穴!现敌已现,岂能避之?风雪于我艰难,于胡虏亦是迷惑!此等风雪下,他们的哨骑也会紧缩,是个机会!”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斩钉截铁:“传令!各部就地休整待风雪稍减后强行军!目标!胡虏王庭!此战,除妇孺外不留俘虏!为并州永绝此患!” 一个半时辰后,风雪减缓了许多。 黄忠和副将亲自巡视各部。 士兵们裹紧皮袄,啃着坚硬的肉干和压缩军粮,默默擦拭着刀枪。 一张张冻得发青的脸上,没有畏惧,只有对长途奔袭的紧张和对大战即将到来的亢奋。 修整结束,中军再出号令,整支钢铁洪流再次启动,只不过这一次,辎重就远远的落在后面了,各军卒只携带了随身的口粮与烈酒,迎着风雪,向着斥候所指的方向,坚定地推进。 次日凌晨。 一座依托矮山,规模宏大的胡人营寨轮廓,在惨淡的晨曦下隐隐浮现。 密密麻麻的毡包如同巨大的蘑菇群,寨墙由粗木和冻土垒砌,虽显粗糙,但在草原上已属坚固。寨墙上人影晃动,哨塔上燃着微弱的火光。 “停!”黄忠勒马,抬手示意。 大军如同磐石,瞬间止步。 他回首看了一眼急行近乎一夜的军队。 心中估算着自己这支操练了将近两年的强军。 他看向胡寨方向,风雪之下,胡寨的防守力量算不得太强。 主意已定,他挥手:“各军!饮烈酒!准备进攻!” 强行军下再强攻似乎不智,但黄忠考虑的是依靠敌我悬殊的装备差距以及出其不意的奇袭将己方的劣势转化。 片刻后,一张张带着酒气的面庞红润,但黄忠知晓这是假象,必须速战速决! “甲虒军!”黄忠宝刀出鞘,直指胡寨,冷静的声音里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杀!” “杀!” 早已做好准备的军卒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山字营重甲步兵在前,风字营挺起如林的长矛,林字营刀盾如水泄一般左右荡漾开来。 火字营开始密集的将箭矢射向胡寨,火矢点燃毡布,让胡寨在仓促中显得更加混乱。 黄忠一马当先,率领精锐从矮山后冲下,突击营直插营地中央,目标直指那最大的,装饰着狼头图腾的金帐! 沿途试图阻挡的胡人勇士,在汉军精良的军械甲胄和奇袭战阵之下,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瞬间粉身碎骨! 屠杀!这是一场蓄谋已久,力量悬殊的屠杀! 仓促应战的胡人在汉军精良的装备,严整的阵型,高昂的士气下,抵抗迅速崩溃。 火光映照着汉军冰冷的铁甲和漠然的面容,也映照着胡虏惊恐的脸庞和飞溅的鲜血。 黄忠的宝弓不时发出清越的鸣响,每一箭射出,必有一名试图组织反击的胡人头领应声毙命。 他的目光扫过烈焰冲天的营寨,扫过尸横遍野的战场,最终落在那些在混乱中哭嚎奔逃的胡人妇孺身上。 “传令,抵抗者格杀勿论!妇孺集中看押!清理战场,焚毁营寨,筑京观!” 烈焰吞噬了庞大的胡人王庭,也宣告着并州北境一个强大部族的覆灭。 待得一切安定,甲虒军士卒这才一营一营的分批酣睡。 第218章 :春雷将至 西河郡以北,草原上,七千游弈军如同水银泻地,化整为零。 他们没有吕布狼骑那般狂飙突进的锐气,也没有甲虒军那般碾碎一切的厚重。 他们像一群最精明的猎手,又像一阵无孔不入的寒风,分成数十支百人左右的精锐小队,依托远超胡骑的机动能力,在茫茫雪原上编织着一张无形的大网。 赵云银甲白袍,立于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坡。 他手中同样持着一具千里镜,镜片后的目光清澈而锐利,扫视着下方冰封的河谷。 “将军,三队回报,东北方四十里,发现胡骑一队,约三百骑,驱赶着汉民奴隶数百口,正沿河谷向西北迁徙!看方向,应该是要去汇合某个大部族。” 在离石攻城战中先登夺旗擢升副将的赵勇策马奔来,语速飞快。 赵云放下千里镜,清俊的脸上覆上一层寒霜。 他猛地一夹马腹,白色战马如一道白色闪电般冲下山坡。 “传令!附近一,三,五,七小队,即刻向目标河谷靠拢!四队,六队绕后,堵住其西北退路!其余小队,继续按原定路线清剿散骑!” “得令!”赵勇精神一振,数名传令兵立刻如离弦之箭般向不同方向飞驰而去。 冰封的河谷中,一支数百人左右的胡骑队伍正紧锣密鼓的前行着。 他们大声吆喝着,挥舞着皮鞭,驱赶着一群衣衫褴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汉民。 这些隐匿于群山河谷之间的隐户,男女老少皆有,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绝望,脚上的破草鞋早已被冰雪浸透,每一步都留下带血的脚印。 几个胡骑不时策马冲入人群,用套索随意套住某个女子或孩童,在一片哭喊声中将其拖上马背,引来同伴一阵猥琐的狂笑。 为首的胡人百夫长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正志得意满地清点着货物,盘算着能换多少盐铁布匹。 突然! 河谷两侧的高坡上,毫无征兆地出现了数十名骑士!他们身披利于雪地隐蔽的白色罩袍,沉默地挽弓搭箭! “敌袭!”胡人百夫长亡魂大冒,凄厉的示警声刚刚出口! 嗡! 一片密集得令人窒息的箭雨已然当头罩下!游弈军装备的复合弓射程远,穿透强,箭矢如同长了眼睛,精准地钉入胡骑的咽喉,眼眶,心窝!瞬间便有二十多名胡骑惨叫着栽落马下! “结阵!结阵!保护货物!”百夫长惊怒交加,试图组织抵抗。 然而,袭击者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第一轮箭雨刚歇,第二轮更加刁钻的箭矢又从侧翼死角射来! 同时,高坡上的数十名白袍骑士如同雪崩般席卷而下!他们并未直接冲入混乱的胡骑阵中,而是如同穿花蝴蝶般利用精湛的骑术在胡骑外围高速游走,手中的骑弓一刻不停,精准地点射着任何试图组织反击的胡人头目。 这正是游弈军最擅长的战术,以精准,密集,连绵不绝的远程打击瓦解敌人士气,切割敌阵,最后以雷霆之势发动致命一击! 胡骑被这神出鬼没,箭无虚发的打法彻底打懵了。 不是,到底你们是草原人,还是我们是草原人?你们用的全是我们的战术!而且好像还用的更好一些. 外围的胡骑不断被射落下马,阵型愈发混乱,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 “跑啊!” 不知是谁带的头,幸存的胡骑彻底崩溃,再也顾不上驱赶奴隶,纷纷调转马头,向着他们认为安全的西北方向亡命奔逃! “想跑?” 高坡上,赵云嘴角泛起一丝冷意。 他早已看到西北方向腾起的几缕烟尘,那是绕后的四队,六队发出的信号! 果然,溃逃的胡骑没跑出多远,迎面又撞上一片密集的箭雨!早已埋伏好的两支游弈小队如同两道铁闸,死死封住了去路!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侧翼还有如同跗骨之蛆的冷箭! 残余的胡骑彻底绝望,如同没头苍蝇般在河谷中乱窜,最终被分割包围,一一射杀或擒获。 战斗结束得干净利落。 数百名胡骑,除少数几个趁乱钻入山林逃脱,其余尽数伏诛。 当游弈军战士解除灰白斗篷遮掩,露出汉军衣甲时,那些被掳掠的汉民才如梦初醒。 短暂的死寂后,是震天的哭嚎和劫后余生的激动。 “是汉军!是朝廷的兵马!” “.” 百姓们纷纷跪倒在冰冷的雪地上,朝着游弈军的方向叩头不止,哭声撕心裂肺。 赵云早已下马,快步走到人群前,亲手扶起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看着百姓们褴褛的衣衫,冻伤的肢体和麻木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眼神,他心中怒火升腾,对胡虏的杀意更盛,但语气却无比温和。 “老人家,快快请起!乡亲们受苦了!吾乃大汉前将军帐下游弈校尉赵云!奉张将军之命,特来扫荡胡虏,解救百姓!你们现在安全了!” 他转身,声音清朗,传遍河谷。 “赵勇!速派一队人马,护送乡亲们前往最近的安北军戍堡!着令堡内守军,务必妥善安置,提供热食,衣物,药品!伤者速治!” “诺!”赵勇大声应命,立刻安排人手。 看着游弈军战士小心地搀扶起虚弱的百姓,脱下自己的备用皮袄给孩童裹上,将缴获的胡人马匹让给老人妇女骑乘,有序地组织撤离,赵云紧握的拳头才稍稍松开。 他翻身上马,目光再次投向草原深处,那里还有更多待救的同胞和待诛的仇寇。 “传令各队!清剿继续!凡遇掳掠汉民之胡骑,杀无赦!凡解救之百姓,妥善安置,不得有误!” “诺!” 又是半月。 胡人的哨骑愈发的频繁出现,并州三军各有斩获,功绩不绝。 历时四十七天,狼骑所部一路打,一路放,一路跟踪的终于是找到了胡人各大部所聚集之所在。 离石城以北六百里,五原郡,美稷县! 找到位置,吕布立即遣狼骑回报晋阳。 十天后,游弈军朝五原方向挺进。 游弈军挺进两天后,甲虒军调转向西进发。 吕布的狼骑后撤百余里占据了几处制高点和隘口,刘备,关羽,张飞三人虽略显疲惫,但眼神锐利,战意未消。 最先抵达的是赵云张辽的游弈军,他们如同归林的鸟群,从各个方向悄无声息地汇入,队伍中多了不少缴获的马匹和驮畜,以及一些被解救出来,暂时随军安置的汉民。 虽经连日清剿奔袭,但军容依旧整肃,士气高昂。 游弈军抵达九天后,黄忠的甲虒军主力也赶赴了战场。 沉重的步伐踏碎了寂静,钢铁洪流带着一股肃杀之气汇聚而来。 士兵们脸上带着长途奔袭和连续作战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彪悍。 三支风格迥异,却同样强悍的军队,如同三股奔腾的铁流,最终在这五原汇合。 中军大帐迅速立起。 黄忠,赵云,吕布,张辽,刘备等核心将领齐聚帐内。 巨大的羊皮地图铺在中央,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部这些天扫荡的路线,歼灭的胡骑数量,摧毁的营地位置以及解救的汉民。 “奉先将军,哨探可撒出去了?”黄忠看向吕布。 吕布抱着臂膀,他对黄忠也是恭敬的很,当初也被暴打过。 “方圆百里,放出去了三百只眼睛!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他指了指地图上几处关键隘口:“胡狗要是还在聚集,必然逃不过我的眼睛!” 赵云上前几步指着地图上几处被重点圈出的区域。 “根据解救百姓的口供和俘虏的零星招供,结合狼骑情报,此地往北,越过一处戈壁,应该是几个大部族联合的越冬之地,也是此次南下劫掠的主要策源地,其可战之兵,恐不下三万骑,且有地势之利。”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等连日奔袭作战,虽战果辉煌,但将士疲惫,箭矢消耗颇大,尤其是一些要紧军械,连续使用,损耗亦不小,我以为在此稳固营盘,稍作休整,补充物资,同时引诱胡虏主力来攻?以逸待劳?” 黄忠沉吟片刻眉毛微蹙,连续作战,部队确实需要喘息,他正要说话。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八百里加急!晋阳军报!” 一名风尘仆仆,背插赤翎的信使冲入帐中,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火漆密信。 帐内气氛陡然一凝,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封信上。 黄忠接过密信,验看火漆无误,迅速拆开。 他目光飞快扫过信笺,素来沉静的脸上,先是掠过一丝惊愕,随即化为丝激动!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扫过帐中诸将,声音因压抑的兴奋而微微发沉。 “主公亲笔!他已率晋阳八百郡兵及五千民夫押解辎重,兼程北上!二十日之内,必至此地!” “令我等就地驻扎等候!” 帐内瞬间落针可闻,随即爆发出压抑的惊叹和浓烈的战意! 吕布眼中凶光大盛,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哈!将军要亲自来收拾这群土鸡瓦狗了?好!太好了!终于有机会跟将军一同作战了!” 赵云眼中精光闪烁,瞬间明白了密信的意思。 “主公之意,可是在此稳固营盘,补充休整,同时严密监视胡人动向?待主公一到,便是我三军合力,直捣黄龙之时!” “正是!”黄忠重重点头,手指重重戳在地图上胡人营帐所在的位置。 “传令各部!依托地势深沟高垒,加固营寨!随军匠作全力检修器械,补充箭矢!游弈军游骑散出扩大警戒范围!狼骑前出,盯死胡庭!甲虒军各部轮番休整,养精蓄锐!” 他环视众:“二十日!只待二十日!主公旌旗所向,便是吾等犁庭扫穴之时,这一战定为并州打出十年太平光景!” “诺!” 众将轰然应喏,声震帐顶!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熊熊战火。 吕布狂笑着握紧了大戟,赵云擦了擦亮银枪的枪杆,张辽挺直了腰背,就连素来沉稳的刘备,眼中也闪过一丝灼热的光芒。 中军帐的命令如同无形的波纹,迅速传遍整个军营。 疲惫的士兵们得知主公即将亲临,大战在即的消息,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爆发出惊人的热情和力量。 加固营寨的号子声,打磨兵刃的铿锵声,战马兴奋的嘶鸣声,日夜不歇。 凛冬的酷寒,似乎正在这铁与血的汇聚中悄然退去。 戈壁深处,汉军大营如同一只磨砺爪牙,蓄势待发的猛兽。 而远处的天际,也隐隐有沉闷的雷声滚过。 春雷,将至! 第219章 :你也是大汉忠良? 凛冽的朔风在空旷荒凉的荒原上疯狂地刮削着,发出密集而令人心头发紧的沙沙声。 目急所望,天地间只剩下一片混沌的灰白,死寂得令人窒息。 吕布伏在一处背风的岩石后,枣红马不安地在他身旁刨着积雪。 他手中的千里镜镜片凝了一层薄霜,他用带着厚皮手套的指腹用力抹去,再次将镜筒对准北方那片广阔洼地。 镜筒视野里,洼地深处的情景终于清晰起来。 饶是吕布这等百战骁将,心头也禁不住微微一沉。 那是何等庞大的一片营盘! 密密麻麻的毡包挤满了整片背风的山坳,几乎望不到边际。 毡包群中央,一顶巨大的金顶狼头大帐傲然矗立,粗大的旗杆上悬挂着数面不同图案的狼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无数胡骑如同蚁群,在营盘内外策马穿梭,驱赶着成群的牛羊,或是将一车车劫掠来的物资运入营地。 粗野的呼喝声,牛羊的鸣叫声,马蹄的轰响,即使离得极远吕布都似幻听得到。 “将军,看清了?”魏续的声音在吕布身后响起,带着长途奔袭的沙哑。 吕布缓缓放下千里镜,呼出的白气飘散。 “看清了,狗日的阵仗不小。” 他声音低沉,带一股凶戾:“金帐一座,大帐至少七顶,看旗号,挛骶部,兰氏部,丘林氏部…还有几个老子没见过的杂碎,都凑齐了!毡包…不下万数!能上马控弦的汉子,绝不下三万!” 宋宪吸了口冷气:“三万?娘的,这是把家底都搬出来了!” 吕布回首露出一个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宋宪。 “把家底都搬出来了?宋宪,你搞清楚,现在是咱们在找他们的麻烦!凑一起多好,等将军到了就能杀个痛快了!” 他嗜血的舔了舔下唇。 身侧宋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额这不习惯了他们寇边,这还是咱们第一次主动出来打他们,多少有些不适应。” 吕布闻言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笑容:“将军说过攻守易型了,往后,他们不走咱们每年都要来几次!让他们也尝尝被寇边的滋味!” 他缓缓起身,将望远镜收好,一挥手:“传令!舆图绘制清楚,我等撤回大营!” 汉军联营。 连绵的营寨深扎在一块戈壁的边缘。 寨墙高达丈余,由粗大的圆木深深楔入冻土,外层更泼水结冰,形成坚滑难攀的冰墙。 巡弋的士兵裹着厚厚的皮袍,警惕的目光穿透风雪,扫视着茫茫北方。 营寨之内,井然有序。 各营分区驻扎,营帐排列齐整,预留出宽阔的通道。 战马被集中安置在避风的马厩区,精料充足,不时发出低沉的嘶鸣。 汉军营寨的坚固,如同一根根烧红的铁钉,狠狠楔进了胡人联军的神经。 金顶狼头大帐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雪前的死寂。 “天神的勇士们!”丘林氏的头人,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壮硕汉子,猛地捶了一下面前的矮几,震得铜碗跳起。 “汉人的寨子都敢推到咱们的眼前了!难道我们数万控弦儿郎,要被这点风雪和几根木头吓退吗?” 他环视着帐内各部头人,目光最终落在主位上的联军单于,挛骶部的雄主羌渠身上。 羌渠年约五旬,须发已夹杂灰白,但身形依旧魁梧如熊,裹着华丽的貂裘,眼神阴鸷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一串骨珠。 兰氏部的首领,一个眼窝深陷的精瘦老者阴恻恻地接口。 “汉人远来,粮草转运艰难,我们困住他们!耗死他们!风雪就是我们的盟友!他们的马匹会冻死,人会饿死!到时候,那座寨子,都是天神赐予我们的战利品!” 他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耗?”一个年轻气盛的小部族头人忍不住反驳。 “汉人寨子里飘出的肉香,隔着风雪我都能闻到!他们的粮食,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得多!再耗下去,儿郎们的心气都要耗光了!你们没看见那些游弋的汉人轻骑?像饿狼一样盯着我们落单的牧群!再等,怕是我们先被他们一口口撕碎!” 帐内顿时吵嚷起来,主战与主耗两派争执不下。 羌渠依旧沉默,只有捻动骨珠的手指越来越快,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何尝不想立刻踏平那座碍眼的汉寨?但汉人营寨的森严气象,让他心底深处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寒意。 汉人进入草原,这还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遇见。 挛骶部已经不比以前了,几百年前,冒顿单于,老上单于,军臣单于何等威风,杀得汉狗年年纳贡,但到了现在,挛骶,草原,都落寞了。 汉军的营帐不是那么好打的,特别还是如同坚城一样的营寨,他们草原儿郎从来都擅长攻城,野战才是他们的优势! 不过大帐里的争论也没有错,耗死汉军? 别忘了他们集结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因为冬季严寒牛羊损耗的严重,这才不得不集结进入汉地劫掠吗。 想耗,那是肯定不行的。 “父亲。” 羌渠身侧的一名汉子近前耳语:“父亲,汉军来势汹汹,但我等虽是草原人,也是受了刘氏天子的册封的,或许可以逼退他们!” 于夫罗直起身。 羌渠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自己的这个儿子好像确实说出了一个关键所在。 是啊,南匈奴王庭可是受刘氏天子册封的,这汉军当真敢不管不顾?! 他心里多少有了些主意。 就在这时,帐帘猛地被掀开,一股刺骨的寒风卷着雪花灌入。 一名浑身是血的胡骑斥候踉跄着扑倒在地,嘶声哭喊。 “单于!不好了!汉人的狼骑…吕布!是吕布的狼骑!他们…他们袭击了我们在西南草场一批越冬的羊群和留守的老弱…杀光了!全杀光了!女人和孩子…一个都没放过啊!” 野利头人猛地站起身,双目赤红,如同滴血:“吕布!又是这个汉狗!我要扒了他的皮!” “单于!”屠各老首领也霍然起身,声音因愤怒而尖锐。 “不能再等了!汉人这是要断我们的根!是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风雪里!天神的勇士,宁可战死在冲锋的路上,也绝不能像懦弱的兔子一样被饿死,冻死!出击吧!踏平汉寨!用汉人的血,洗刷我们的耻辱!”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羌渠身上。那斥候带来的血腥消息,彻底点燃了各部头人心中积压的怒火和恐惧。 羌渠捻动骨珠的手指终于停下。 他缓缓抬起头,抽出腰间的金刀,狠狠劈在面前的矮几上! “都给我冷静点!” 一声暴喝,让大帐之中一静。 羌渠环视众人,如狼般的眼眸所望,无人敢与其对视。 “吵吵闹闹就能打败汉军了?这两年折在汉军手里的部族勇士还少?” “并州的变化你们不是不知道,那张显是寻常武夫?他敢来此摆下阵仗,难道还怕你们手里的那些短弓骨箭?” “硬打?谁去当先锋?” “屠各部你去?”羌渠目光看向屠各部。 后者低下头,不再咋呼。 “还是丘林氏去?”他又看向丘林氏头人。 得到的仍然是一颗低垂的脑袋。 “怎么,现在又不敢了?” 羌渠嗤笑一声,将金刀扔在了矮桌上,一屁股又坐了下去。 “可是单于.” 一个年轻的部族首领犹犹豫豫的出声。 “咱们一直这么被守着,部落里的牛羊也撑不了多久了。” 羌渠朝他挥了挥手:“我知晓了,我等聚集本就是为了生存,先试试这帮汉人的底子吧。” “于夫罗!” “儿在!” “你领一部勇士前去与汉军交涉,问问他们为何要围困我这大汉忠良!” “儿明白!” 于夫罗大步走出王庭,看的一众草原部族头领一愣。 大汉忠良? 谁啊? 哪来的大汉忠良? 他们左顾右盼,似乎是想要找出藏匿在他们之中的叛徒。 好一会后突然有人想到,是啊,挛骶首领是受了大汉天子刘宏册封的南匈奴王,负责统领草原各部。 这么说起来,似乎,好像,他确实是大汉忠良。 只不过这个忠良做的事有些不地道,这么些年可没少从大汉地界吸血劫掠。 低沉而苍凉的牛角号声在荒原上响起。 一时间,不仅草原王庭这边人人望去,游曳在四周的汉军游哨也是心中一紧急忙打马而回。 汉军联营。 黄忠收到消息召集了诸将。 一众脸上皆是兴奋之意,要开打了,虽然主公还没到,但先打几手也能痛快痛快! 黄忠明显能看出众人的心思。 他摆手。 “别想出去迎敌,主公军令是死命令!胡人即便来,我等也只能守!” “传我命令,收紧部队于营寨,随时准备防守作战!” 一众将领虽然都有些失望,但也齐齐拱手:“诺!” 苍凉的牛角号声在荒原上呜咽盘旋。 辕门望楼之上,黄忠按刀而立,玄色铁甲上凝结着细密的冰霜。 他鹰隼般的目光穿透混沌的风雪,死死锁住营外那片翻腾的雪尘。 地平线上,一股黑潮正逆着风雪涌动而来。 “禀将军!”斥候顶着满头雪沫奔上望楼,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 “胡骑约两千,打着…打着汉旗!为首者自称南匈奴单于之子于夫罗,要面见主将!” “汉旗?”张飞豹眼圆睁,浓须上挂满冰凌,瓮声如雷。 “这伙狼崽子也配扯汉家旗号?待俺老张出去,一矛戳他十个透明窟窿!” 赵云按住了他肩头,清俊的面容沉静如水:“翼德稍安,先看看他们有何把戏。” “正是。”黄忠声音低沉,如同冰层下的暗流。 “传令各营,弓弩上弦,刀矛出鞘,紧守寨栅!无我将令,擅出营门一步者,斩!” “诺!” 望楼下传令兵轰然应喏,铁甲铿锵,号令声此起彼伏,整座营寨瞬间绷紧。 不多时,那支胡骑在距离汉营一箭之地外勒住了阵脚。 为首一骑,身披华丽貂裘,头戴金狼皮帽,正是于夫罗。 他身后两名健奴高高擎起两面旗帜,一面是狰狞的狼头,另一面赫然是褪色却依旧刺眼的赤底黑字汉旗! “呔!营内汉将听着!” 于夫罗身旁一名通译策马前出几步,用生硬的汉话扯开嗓子嘶吼,声音在风中断续。 “我乃大匈奴单于之子于夫罗!奉父王之命,特来质问尔等!尔等为何陈兵于此,困我王庭?我南匈奴部众世受汉家天子册封,为大汉戍守北疆!尔等此乃背信弃义,擅启边衅!速速退兵,否则天兵一至,玉石俱焚!” 他高举手中一枚在风雪中依旧反射着黯淡金光的印玺,正是当年汉室册封南匈奴单于的金印! “放屁!”张飞怒发冲冠,蛇矛遥指,声若惊雷。 “尔等劫掠我边民,屠戮我村落时,可曾记得这金印?年年叩关,岁岁入寇,也配称戍边忠良?狗屁不通!有种放马过来,爷爷在此!” 通译脸色发白,被张飞的凶悍气势所慑,一时语塞。 于夫罗脸色阴沉,挥手制止通译,自己亲自开口,声音带着刻意的傲慢。 “汉将!此乃汉天子亲赐金印!尔等兵围王庭,形同叛逆!若再不退兵,待我禀明天子,尔等项上人头不保!速速开关,容我使节入洛阳面圣陈情!” 回应他的,只有汉营寨墙上骤然绷紧的弓弦嗡鸣,那是工兵营在连夜修复加固城防器械,冰冷的沉默比任何谩骂更为刺骨。 于夫罗碰了一鼻子灰,在汉军无声的刀锋箭镞下僵持了足有半个时辰。 最终,他只能恨恨地一挥手,在漫天风雪中灰溜溜地退了回去,那面象征忠良的汉旗,在狂风中无力地耷拉下来,被卷起的雪沫迅速覆盖,显得格外讽刺。 风雪一日紧似一日,仿佛要将整个荒原彻底冻结。 汉军营寨如同扎根在冻土上的磐石,任凭风刀霜剑,岿然不动。 而随军的匠作铺里燥热却是一日热过一日。 一捆捆精锻的三棱破甲箭矢被搬上寨墙,巨大的床弩绞盘被油脂浸润得发亮,铁匠的锻锤日夜不停,修复着甲片与兵刃。 士兵们沉默地擦拭武器,都在默默地等待着。 五日后的深夜,风雪竟难得的停了下来。 营门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与欢呼,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 “主公到了!” “是主公的旗!” 辕门轰然洞开,一队玄甲骑士如同破开雪幕的利刃,疾驰而入。 当先一骑,正是张显。 他未着甲胄,只着一身玄色劲装外罩厚实大氅,脸上带着长途奔袭的风霜。 “参见主公(将军)!”黄忠,赵云,吕布.等将齐声抱拳,甲叶铿锵。 张显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目光落在黄忠身上:“汉升,营盘扎得不错,胡人动向如何?” 第220章 :彩! “禀主公!”黄忠声音沉稳。 “胡庭各部人马集结完毕,约三万五千控弦之士,其王子于夫罗五日前曾来营外叫嚣,被我等斥退,彼等打着受汉册封的旗号,妄图逼退我军。” “册封?”张显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有意思,这个时候想起来自己是受汉朝节制了,可惜如今大汉天子的手可伸不了这么长!” 他大步走向中军大帐,寒风卷起他玄色大氅的下摆。 帐内早已燃起通明的灯火,巨大的沙盘上,胡人王庭的位置被朱砂刺目地圈出。 “各部休整如何?军械补给可曾充足?” 张显解下大氅,随手丢给亲卫,目光如炬扫过帐中诸将。 赵云张辽踏前一步:“游弈军七千将士,箭矢充足,马匹状态上佳,随时可战!” 吕布抱臂而立:“狼骑儿郎们早憋疯了!就等主公一声令下!” 刘备等人亦是战意昂然。 黄忠最后补充:“甲虒军一万两千步卒,重甲,刀盾,长矛皆已整备完毕。 随军匠作营新修复强弩三十具,床弩十五架,只是…”他略一迟疑。 “连日风雪,马力恐有不怠,重骑怕是派不上用场了。” “无妨。” 张显手指重重戳在沙盘上胡人王庭的位置:“我一人便是重甲骑军!传令各部,饱食休整,明日辰时,辕门集结!” “诺!” 众将轰然应命,声浪几乎要掀翻帐顶。 翌日清晨。 肆虐了数日的风雪竟奇迹般地停了。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荒原,天地间一片惨淡的灰白,死寂无声。 汉军营寨辕门轰然洞开。 张显一马当先,步人甲闪烁着寒光。 身后,黄忠,赵云,吕布,张辽,刘备,张飞,关羽等大将按刀立马,肃杀如林。 再往后,是黑压压沉默如山的汉军阵列。 黑甲的甲虒重步,白袍的游弈轻骑,黄白皮甲的狼骑突击,泾渭分明又浑然一体,如同三道蓄满毁灭力量的钢铁洪流。 低沉的战鼓声开始擂响。 咚…咚…咚… 缓慢而沉重,如同阵阵的心跳,直抵数里之外的胡人王庭。 胡庭金帐内,各部头人早已被惊动,慌乱地涌上简陋的寨墙。 当那支沉默推进的黑色大军映入眼帘时,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所有人。 “汉…汉人出来了!” “他们要干什么?” “快!快去禀报单于!” 羌渠在亲卫的簇拥下登上寨墙最高处,金狼皮帽下的脸色铁青。 他死死盯着那杆在灰白天幕下猎猎招展的“张”字大纛,以及大纛下那个玄色的身影。 马蹄踏碎积雪的声响由远及近,最终在胡庭寨墙外三箭之地停下。 汉军阵列鸦雀无声,唯有无数冰冷的兵刃折射着天光。 张显独自策马,缓缓越众而出数步。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寨墙上那一张张或惊惶或愤怒或强作镇定的胡人脸孔,最终落在被簇拥在中央的羌渠身上。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准确的传达上了胡人的营寨。 “我帐下一名士卒,昨夜巡营,于风雪中失踪。” 他顿了顿,目光清冷锁住羌渠:“最后踪迹,指向尔等营盘。” “交出人来,饶尔等一命!” 整个荒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风卷起地上的雪沫,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更添诡异。 羌渠先是一愣,随即一股被羞辱的狂怒直冲顶门!失踪?指向我营盘?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他气得浑身发抖,脸上那道旧疤都因充血而变得狰狞。 “荒谬!”羌渠身边一个性急的丘林氏头人按捺不住,探出寨墙垛口,用生硬的汉话嘶声咆哮。 “风雪迷途,冻死喂了野狼!与我等何干?汉将,休要找此拙劣借口!尔等擅起边衅,围困王庭,才是罪该万死!速速退兵,否则……”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张显看了他一眼。 仅一眼,他仿佛就置身在了死地。 羌渠强压着翻腾的怒火和心底深处那丝不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威严。 “张将军!此乃无稽之谈!我营中并无贵军士卒!风雪酷寒,或有迷失,亦属寻常!将军以此为由,兵临我寨,岂是……” “不交?” 张显的声音毫无波澜地打断了他,平淡得令人心头发毛。 羌渠后面辩解的话被硬生生噎了回去,脸色瞬间涨红如猪肝。 就在这死寂的刹那,张显的一只手臂微抬。 呜——! 连成片的号角声响彻原野! “狼骑!” 吕布狂暴的吼声如同雷霆,压过了胡庭的寂静!他手中双牙戟直指。 “随我杀胡狗!” “杀胡狗!!” 一千六百狼骑爆发出嗜血的咆哮!黄白色的镶铁皮甲如同雪崩般启动,马蹄卷起千堆雪,如流水一般在胡庭四周荡漾开。 “甲虒军!”黄忠宝刀出鞘,声如洪钟。 “山字营摧城!各部紧随!碾碎他们!” “风!风!大风!” 山呼海啸般的战吼中,玄色的钢铁丛林开始迈动!重甲步兵踏着大地,发出沉闷而整齐的轰鸣。 长矛如林,刀盾如墙,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稳步压上! “游弈军!散!” 张辽,赵云清喝一声,斩马,亮银枪划破空气。 七千白袍骑士如同水银泻地,瞬间化作数十股灵活的溪流,策马绕开正面战场,从两翼如同旋风般卷向胡庭侧后。 战争,在这一刻才真正露出了它最原始,最血腥的獠牙。 “墨影,干活了!” 张显一马当先,墨影四蹄腾空,如同燃烧的流星,瞬息间已冲到胡庭辕门之下! “给老子开!”暴喝声中,霸王戟戟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乌光,带着万钧之力,狠狠劈砍在包着铁皮的粗木寨门上! 轰咔——!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炸响!碗口粗的门栓应声而断!沉重的寨门被这非人的巨力硬生生劈开一道巨大的豁口!木屑铁皮混合着冰雪四处激射! “再来!”张显再挥一戟,墨影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铁蹄狠狠踹在摇摇欲坠的寨门上! 轰隆! 半扇寨门连同后面几个试图堵门的胡兵,如同被巨锤砸中的朽木,向内轰然倒塌!烟尘雪雾冲天而起! “杀进去!” 吕布看见寨门打开浑身一震,双牙放出几乎崇拜的光芒。 他一夹马腹,赤色战马化作一道赤色闪电,率先从豁口处撞入!双牙戟左右翻飞,带起一蓬蓬凄艳的血雨,残肢断臂在狂暴的罡风中飞舞!他所过之处,如同热刀切牛油,硬生生在混乱拥挤的胡兵潮水中犁开一条血肉胡同! 身后狼骑如同闻到血腥的群狼,顺着主帅撕开的裂口,汹涌灌入!斩马刀沉重的劈砍声,胡骑濒死的惨嚎声,战马的嘶鸣碰撞声,瞬间淹没了这片区域! “稳住!结阵!挡住汉狗!” 一个丘林氏的千夫长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组织起一道防线。 他挥舞着弯刀,身先士卒,倒也激起周围一些悍勇胡兵的凶性,嚎叫着聚拢过来。 “土鸡瓦狗!” 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张飞如同黑色煞神,从斜刺里策马杀到!丈八蛇矛化作一道撕裂视线的乌光,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毒龙般直刺那千夫长心窝! 那千夫长也是悍勇,怒吼一声,弯刀奋力格挡!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千夫长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沛然巨力从刀身传来,双臂剧震,虎口瞬间崩裂!弯刀脱手飞出! 他眼中刚露出骇然,那乌黑的矛尖已毫无阻碍地洞穿了他简陋的皮甲,透背而出! 张飞手臂一振,竟将那魁梧的千夫长尸体高高挑起!鲜血顺着矛杆狂涌而下! “还有谁!”张飞双眼怒睁,须发狂张,如同魔神降世! 他猛力一甩,尸体如同破麻袋般砸翻后面几个胡兵,蛇矛顺势横扫,又将两名试图偷袭的胡骑拦腰斩断!肠肚内脏混合着热腾腾的鲜血喷溅一地! 这一下凶威滔天,彻底击垮了这伙胡兵残存的勇气。 另一侧,关羽的斩马刀卷起一片死亡的旋风。 刀光过处,人马俱碎!胯下战马四蹄翻飞,在混乱的敌阵中纵横驰骋。 他面容沉静,丹凤眼半开半阖,每一次挥刀都精准而致命,绝无多余动作,如同在收割一片片成熟的麦草。 鲜血浸透了他美髯下的绿袍,更添几分肃杀。 刘备双剑翻飞,剑光如雪片纷飞,在关张两大杀神掀起的血浪中灵动穿梭。 他剑术虽不如兄弟霸道,却胜在精准狠辣,手法沉稳,专挑敌阵薄弱处与指挥者下手,双剑配合无间,每每在胡兵合围之前便已飘然远遁,留下身后一片混乱。 他目光锐利,不断扫视战场,寻找着更大的价值目标,那杆代表单于亲卫的狼头大纛! 待重步兵杀入时,胡庭内部已彻底化为修罗屠场。 本来摧城的任务是他们来才对,谁能想得到自家主公这般不讲道理直接一人一马给轰开了。 不过这才是他们的主公! 即便霸王在世也不可敌的主公! 甲虒重步兵则如同巨大的石碾,冷酷而高效地碾碎着一切组织起来的抵抗。 “立盾!长矛!刺!”黄忠沉稳的声音在重步兵方阵中响起。 最前排的巨盾轰然落地,砸得冰雪飞溅!第二排,第三排的长矛手透过盾牌间隙,将森寒的矛尖狠狠攒刺而出! 噗嗤!噗嗤! 试图冲阵的胡骑如同撞上钢铁刺猬,连人带马被密集的长矛捅穿!惨叫声被淹没在钢铁的碰撞与骨骼的碎裂声中。 后续的胡骑被眼前的惨状惊得勒马不前,拥挤踩踏。 “进!”黄忠宝刀前指。 “嗬!”甲虒重步齐声怒吼,踏着敌人的尸体,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轰然向前推进一步! 盾击!矛刺!刀砍!每一次整齐的踏步和挥击,都带起一片血雨腥风!胡人简陋的弯刀和骨箭射在精良的铁甲上,只能徒劳地溅起几点火星。 绝望在胡人中蔓延。 正面是不断推进,坚不可摧的钢铁丛林。 两侧和后方,是神出鬼没,箭如飞蝗的游弈轻骑。 金帐的火光映照着无数张惊恐扭曲的脸。 有人跪地投降,下一刻便被溃逃的人潮踩成肉泥。 有人试图从尚未被完全封锁的侧翼突围,旋即被精准的箭矢射落马下。 牛羊惊惶地在火海中奔窜,将混乱推向极致。 “单于!顶不住了!快走!” 亲卫统领浑身浴血,死死拽住状若疯魔,还要往前冲的羌渠。 羌渠金狼皮帽早已不知去向,灰白的头发散乱,脸上混合着烟灰,血污和泪水,状如厉鬼。 挛骶再落寞,也不该如此! “张显!!!!” 他发出一声近乎是野兽般的嗬嗬声。 不过也正是这一声,他吸引到了几个对他格外感兴趣的人。 张飞! 关羽! 刘备! “想逃!”三人双眼放光,古来战阵不过四大功。 斩将,夺旗,陷阵,先登! 对于刘备来说,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一颗顶好的头颅,以及头颅边上那面大纛! “二弟三弟!” “大哥!我来护卫!杀!” 关羽一甩美髯,手中斩马如同匹炼。 “大哥!斩将!” 张飞蛇矛戳刺不歇,两人几乎是给刘备开出了一条阳关大道! 看着三个如同杀神一般朝他冲来的羌渠精气神一卸。 “我们是这最肥美的猎物,逃不掉的。” 他惨笑着,猛地推开亲卫,拔出腰间镶嵌宝石的金刀,指向那立马一旁的玄色身影,用尽所有的力气嘶吼。 “挛骶部的勇士们!随我.” 一道乌光,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 噗! 一支粗长的三棱破甲箭,精准地从羌渠大张的口中贯入,后颈透出!将他未完的嘶吼和整个身体狠狠掼倒在地!鲜血混杂着破碎的骨茬,瞬间染红了身下的冰雪。 “呼——!” 黄忠长出一口浊气。 “彼其娘的,一帮小年轻倒是杀了个痛快,谁来可怜可怜我这个只能指挥军队的老大哥。” “夺旗的战功我就不跟你们抢了,但是这斩将” “哈哈哈,斩将者!度辽校尉黄汉升是也!” “彩!!” 第221章 :一战定太平 羌渠单于被一箭贯喉的尸体重重砸进雪泥里时,整个胡庭的心脏仿佛被瞬间捏爆了。 “单于!” 亲卫统领的惨嚎撕裂了混乱的战场,随即被更狂暴的声浪吞没。 金狼皮帽滚落一旁,沾满血污和污泥,那颗象征草原至高权力的头颅,大张着嘴,鲜血自后颈狰狞的破洞汩汩涌出,迅速在冰冷的雪地上洇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刻,最先反应过来的于夫罗接过权柄! “我乃大单于之子于夫罗!” “挛骶的勇士们!” “天神在注视着我等!” “杀光他们!” 失去首领的恐惧和复仇的狂怒在残余的胡人心中猛烈对冲。 当有人接过权柄后,反而让他们的战斗力提升了些许。 金帐护卫队和挛骶本部的精锐骑兵彻底红了眼,他们不再试图结阵防御,而是如同受伤的狼群,不顾一切地朝着朝着那杆飘扬的“张”字大纛。 朝着任何能看到的汉军将领疯狂扑来!弯刀挥舞,骨箭乱射,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来得好!”吕布狂笑一声,双牙戟舞成一片。 他非但不退,反而迎着最汹涌的人潮逆冲而上!赤色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铁蹄狠狠踹飞一名扑上来的胡骑,吕布的大戟顺势横扫,将两名试图刺马腹的胡兵连人带矛斩断! 血雨腥风中,他如同一具鬼神,硬生生在混乱的人潮中撕开一道血肉通道,戟尖直指那面代表挛骶王权的狼头大纛! “夺旗!” 刘备眼中精光爆射,压抑的渴望瞬间点燃。 他猛地一夹马腹,双股剑如同灵蛇出洞,精准地削断一名拦路胡骑的手腕,趁其惨嚎之际,策马从关羽斩开的空隙中闪电般突进! “大哥小心!” 关羽丹凤眼圆睁,斩马刀化作一道匹练般的寒光,将侧面刺向刘备的两杆长矛连同握着矛杆的手臂一齐斩断!鲜血喷了他半身绿袍。 “滚开!挡俺老张者死!” 张飞蛇矛如毒龙翻江,将挡在刘备正前方的三名胡兵串成了血葫芦,奋力一甩,尸体砸倒一片。 他豹眼死死盯着那杆越来越近的大纛,鼻孔喷着粗重的白气。 然而,胡人最后的疯狂远超预料。 挛骶王帐的亲卫,皆是百战余生的老卒,此刻抱着必死之心,竟硬生生用血肉之躯筑起一道屏障,死死护住那杆大纛。 弯刀,骨朵,甚至拳头牙齿,不顾一切地往冲上来的汉军身上招呼。 几名冲得太靠前的狼骑瞬间被拖下马,淹没在乱刃之中。 “结阵!压过去!”黄忠沉稳的吼声在后方响起。 甲虒重步兵的钢铁洪流轰然前压! “立盾!顶!” 最前排的巨盾再次轰然落地,如同钢铁堤坝,死死抵住胡人反扑的浪头。 弯刀砍在蒙皮铁盾上,只留下浅浅的白痕。 “刺!” 第二排,第三排的长矛手透过盾牌间隙,将冰冷的矛尖狠狠攒刺而出!噗嗤噗嗤的入肉声令人头皮发麻。 挤在最前面的胡兵如同被钉在墙上的猎物,徒劳地挣扎,鲜血顺着矛杆流淌。 “进!” “嗬!”重甲步兵齐声怒吼,如同移动的堡垒,再次向前碾压一步! 盾牌撞击骨肉,长矛拔出带出内脏,战靴踏过尚未死透的躯体,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钢铁的意志与纪律,无情地消磨着胡人最后的血气。 寨门两侧的争夺更是惨烈如绞肉机。 张显一人一戟一马,牢牢钉在豁口中央。 霸王戟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残肢断臂混合着冰雪四处飞溅。 墨影碗口大的铁蹄如同重锤,每一次踏下,都能将一名试图靠近的胡兵连人带骨踏碎! 一人一马,竟硬生生扼住了数倍敌军反扑的咽喉,为后续涌入的甲虒重步和狼骑稳固了桥头堡。 然而,胡人精锐的困兽犹斗也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放箭!射死那黑甲汉将!”寨墙残存的箭楼上,一名丘林氏的射雕手嘶声狂吼。 他拉满了手中的硬弓,箭头闪烁着淬毒的幽蓝光芒,瞄准了在乱军中如同礁石般的张显! 崩! 弓弦震响! 一支淬毒狼牙箭如同毒蛇吐信,刁钻地穿过人群缝隙,直射张显颈侧! “主公小心!”混乱中,一声惊急的呼喊传来。 一名离张显较近的甲虒重步高举起盾牌,只听。 铛的一声。 毒箭撞在了盾牌之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倒是一枚难得的铁箭矢。 张显头也未回,霸王戟反手向后一扫,将一名趁机扑上来的胡兵百夫长连人带刀扫飞数丈,撞塌了半截燃烧的毡包。 他目光扫过那员重步,微微颔首。 重步心头一热,像是得到了莫大的荣誉,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再次杀入敌群。 其实就算没有这名重步举盾,胡人的骑弓也无法对改良了十数代的张显甲胄造成什么伤害。 但既然有人表现了,他也不吝啬夸赞。 那丘林射雕手见一箭未中,怒吼着再次搭箭。 然而,他手指刚触到弓弦,一道乌光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瞬息而至! 噗! 一支精钢三棱破甲箭精准地洞穿了他的咽喉!巨大的动能带着他的尸体向后飞起,重重钉在箭楼的木柱上!箭尾兀自嗡嗡震颤。 远处,黄忠缓缓放下手中的宝弓,冷哼一声:“跳梁小丑!” 胡庭深处,战局却并非一面倒。 虽然失去了最高指挥,各部胡人陷入了各自为战的混乱。 但随着于夫罗的接管,首领的死亡反而更加激发了胡人的战斗力。 一支约千人的兰氏部突击骑兵,趁着正面战场胶着,竟从营盘侧翼一处缺口猛然冲出! 他们人马皆披着简陋但厚实的皮甲,手持沉重的骨朵和狼牙棒,直插向汉军阵列相对薄弱的右翼,那里是甲虒军的火字营阵地和部分正在轮替休整的甲虒轻步兵! “拦住他们!”负责右翼指挥的张辽瞳孔一缩,厉声高喝。 他猛地一夹马腹,率领亲卫队迎头冲上!斩马刀划出凌厉的弧光,瞬间劈翻两名冲在最前的兰氏骑兵。 但兰氏骑兵冲势已成,且目标明确,就是那些正在张弓搭箭,防护相对薄弱的火字营弓手! “弃弓!拔刀!结圆阵!”赵云清越的声音伴随令旗色彩将消息传递。 他打马疾驰,快速赶去,游弈军的存在就是游曳狩猎以及支援。 训练有素的火字营弓手反应极快,纷纷弃掉长弓,拔出腰间佩刀或短矛,就近依托辎重车,迅速结成一个个小型的防御圆阵。 虽然仓促,却有效地减缓了兰氏突骑的冲击势头。 噗嗤!噗嗤! 沉重的骨朵砸在匆忙举起的圆盾上,盾牌碎裂,持盾的甲虒军轻步兵手臂骨折,口喷鲜血。 狼牙棒横扫,带起一片血肉。 而后士兵的刀锋也狠狠劈砍在兰氏骑兵的皮甲和战马身上,惨叫声,马嘶声,兵器碰撞声瞬间在右翼爆开! “凿穿他们!杀光那些放冷箭的汉狗!”兰氏头人挥舞着镶铁狼牙棒,状若疯虎。 他认准了这些火字营弓手是突围的最大威胁。 就在右翼陷入血腥混战,兰氏突骑即将突破最后一道单薄防线时,张辽赵云一部的游弈骑兵赶到。 局面顷刻翻转。 两员猛将如虎入羊群,带着已经收弓持刀的游弈军骑兵迅速将兰氏突骑队形冲散,然后配合火字营快速完成反杀。 战局转瞬即逝,兰氏突骑的头领还没反应过来,眼中就已经只剩下漆黑了。 “继续放箭!压制寨内残敌!”赵云的声音响起。 火字营弓手们迅速捡起长弓,冰冷的箭矢再次如同飞蝗般越过己方阵列,泼洒向胡庭深处仍在负隅顽抗的据点。 张辽赵云两人再度带着游弈军骑兵改刀换弓开始在战场周围游曳。 正面战场,随着甲虒重步兵的稳步推进和狼骑的反复冲杀,胡人的抵抗核心,挛骶王帐亲卫的防线,终于被彻底碾碎。 “挡俺者死!”张飞一矛挑飞最后一名挡在狼头大纛前的挛骶勇士,豹眼死死盯住那面近在咫尺的旗帜。 刘备几乎与他同时策马冲到!他手中的直剑奋力斩向粗大的旗杆! 关羽的斩马刀更快一步,寒光一闪,坚韧的旗杆应声而断! 巨大的狼头大纛,这象征南匈奴王权的旗帜,在无数双绝望与不甘的目光注视下,轰然倒塌,重重砸进血污和灰烬之中! “大纛倒了!” “王旗倒了!” 这声嘶力竭的呼喊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胡人残存的最后一丝抵抗意志。 先失去了单于,又失去了王旗,他们终于明白,天塌了。 “逃啊!” “快跑!” “天神抛弃我们了!” 绝望的哭喊取代了战斗的嘶吼。 幸存的胡人,无论战士还是妇孺,如同炸窝的蚂蚁,丢下武器,抛弃牛羊,没头苍蝇般朝着尚未被汉军完全封锁的营盘北面缺口亡命奔逃。 自相践踏,哭爹喊娘,场面彻底失控。 “传令狼骑!游弈军!追击溃兵!降者不杀,顽抗者格杀勿论!”张显冰冷的声音响彻战场。 “得令!”吕布狂笑一声,双牙戟指向北面。 “儿郎们!狩猎开始了!追!” “游弈军!散开!截杀!”赵云,张辽同时下令。 灰甲狼骑与白袍游弈如同两股出闸的洪流,席卷战场,如同最精明的猎手,开始有条不紊地分割,驱赶,射杀那些溃散的猎物。 箭矢破空声,战马奔驰声,绝望的哀求声,再次成为战场的主旋律。 正面战场,只剩下甲虒重步兵在黄忠的指挥下,如同巨大的铁梳,缓慢而坚定地梳理着尸横遍野,烈焰未熄的营盘。 他们清理负隅顽抗的零星据点,收押跪地投降的俘虏,扑灭那些火字营火矢点燃蔓延的火焰。 沉重的脚步踏过焦黑的土地,踏过粘稠的血泊,踏过堆积如山的尸体和破碎的兵器铠甲。 烈焰已经熄灭,只留下焦黑的木炭和扭曲的金属骨架,散发着刺鼻的焦糊味。 一面残破的赤底黑字汉旗,被随意丢弃在灰烬边缘,上面清晰地印着一个沾满血泥的硕大马蹄印。 寒风卷着灰烬和尚未散尽的血腥气,掠过他身上的步人甲。 远方,吕布的狼骑正将一群俘虏驱赶回来,赵云张辽的白袍骑士在雪原上策马奔驰,追逐着最后几股逃窜的零星胡骑。 甲虒轻步也已经开始粗略的清理起胡人营盘,检查起隐藏的危险以及躲起来的人员。 大地在无数铁蹄和战靴的踩踏下,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呻吟。 几万人的会战他这里只能算是战斗的一小片,当然,也是最酷烈的区域,游弈,狼骑已经放出去了,后续的收割仍然还在继续。 张显勒马立于金帐残骸之前。 他缓缓拉开面甲,一股混杂着焦糊血腥与冰冷雪沫的气息扑面而来,刺得鼻腔生疼。 目光扫过那些被踏碎的头颅,折断的弯刀,仍在微微抽搐的战马尸体,最终投向更北方风雪欲来的荒原。 荒原之后是草原的腹地,如果将五原郡收复,那便可以直面塞北大漠。 他低沉有力的声音响起。 “传令!” “筑京观于营前大道,头颅向北,让后来者看看,犯我疆土者,是何下场!” “各部依序退出战场,甲虒军风字营,林字营负责清扫战场,清点缴获!火字营于营盘北侧高地建立临时伤兵营!山字营警戒四周,防备零星胡骑反扑!游弈军,狼骑继续追击溃兵三十里,日落前必须归营!” “此战之后,并州北疆,当有十余年的太平。” “诺!”黄忠,赵云,吕布等将轰然应命。 命令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迅速荡开波纹。 整个并州军在狂野的战斗之后迅速切换至另一种高效的运转模式。 最先动起来的是甲虒军的风字营和林字营。 这些身披轻甲,手持长矛刀盾的步兵,三人一组,五人一队,开始更加细致地梳理这片巨大的战场。 第222章 :马放阴山 “一队负责东区!二队西区!三队.四队” “动作麻利点!活口捆了押送看管区!死透的胡狗脑袋割下堆到营前大道!值钱的兵甲,金器,皮毛,单独归置!牛羊牲畜,驱赶至西南角围栏!动作要快!手脚都给我放干净点!” 风字营军侯大声命令着,他拄着长矛,靴子踩在粘稠的血冰混合物上,有些瘸拐。 士兵们麻利地执行着命令。 他们用锋利的环首刀熟练地割下胡人尸体的首级,仿佛在处理一堆牲畜。 血淋淋的头颅被随意抛入巨大的藤筐,很快堆积如山。 遇到尚未断气的胡人重伤员,士兵们没有丝毫犹豫,补上一刀或一矛,彻底终结其痛苦,再将头颅割下。 怜悯在这里是奢侈品,更是对袍泽牺牲的不负责。 “嘿!这边发现个大家伙!像是胡人的头领!” 一名年轻士兵兴奋地用长矛挑起一件镶嵌着劣质宝石的金狼皮甲残片。 “嚷嚷什么!”什长上前一步,用刀鞘拍了下他的头盔。 “值钱的玩意儿收好!头割了扔筐里!动作快点!这鬼地方冻死个人!” 另一边,林字营的士兵正合力将一具具穿着相对精良皮甲,明显是胡人精锐的尸体拖拽到一起。 这些尸体将被仔细搜身,有价值的信物,腰牌,装饰品被取下登记。 他们身上的皮甲,铁护心镜,甚至完好的骨朵,弯刀,都被小心翼翼地剥离下来,分类堆放。 他们虽然装备精良,但战场缴获也是重要的补充,更是军功的凭证。 “啧啧,这皮子硝制得还行,就是被砍得有些裂了。”一个老兵熟练地用匕首割开一具胡人百夫长身上的皮甲,露出里面相对完好的内衬。 “扒下来,回头让匠作营的兄弟看看能不能改改。” 战场上,效率就是生命,尤其是严寒之下。 士兵们动作麻利,分工明确,如同在收割一片特殊的庄稼。 血腥气浓得化不开,但没有人呕吐或不适,长期的严酷训练和战场磨砺,早已让他们习惯了这一切。 只有偶尔看到熟悉的铁甲身影倒在胡人尸堆中时,那麻木的脸上才会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悲悯与庆幸,随即被沉默取代。 与此同时,在营盘北侧一处背风的高坡上,一座由数十顶厚实军帐围成的临时伤兵营已初具规模。 这里的气氛与战场截然不同,弥漫着草药和血腥味。 火字营的士兵临时充当了担架队和护卫。 他们小心地将受伤的同袍从战场上抬下,迅速运往伤兵营。 重伤者优先,轻伤者则被引导至一旁相对避风处等待。 “快!这边!重伤!腹部贯穿!肠子露出来了!”两名火字营士兵抬着一名胸甲凹陷腹部被长矛撕裂的重伤员,冲入最大的主帐。 主帐内热气腾腾,几座巨大的铜盆里炭火烧得正旺,上面架着沸腾的水罐。 十几名穿着干净灰色罩袍,手臂系着白色布条的军医和数量更多的医辅兵正紧张地忙碌着。 为首的军医官姓华,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眼神沉静。 他是跟着张显从桃源过来的良医,如今专司负责军中伤病。 此刻的他正用一把锋利的小刀,快速地为一个被骨朵砸碎肩胛骨的甲虒军士兵清理骨茬和污物。 听到喊声,他头也不抬:“乙字三号处置台!清理创口!准备缝合针和桑皮线!止血钳!药液冲洗!” 立刻有两名身强力壮的医辅兵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那名重伤员平放到铺着厚厚干草和干净麻布的木台上。 一人迅速用大剪刀剪开伤者破烂的皮袄和里衣,暴露出狰狞的伤口。 另一人则拿起一个铜壶,将里面用带消毒成分的草药熬煮成的消毒液仔细浇淋在伤口上, 然后用棉花沾染酒精擦拭伤口四周。 “按住他!”华医官处理完手头的伤员,快步走来,只看了一眼伤口,眉头紧锁,但动作没有丝毫迟滞。 他拿起一把特制的弯曲缝合针,穿上浸泡过药汁的桑皮线,深吸一口气,开始进行精细的腹腔探查和肠管缝合。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但他握针的手稳如磐石。 旁边,另一名军医正指导医辅兵为一个腿部骨折的士兵进行夹板固定。 “木条再垫一层软布!绷带缠紧!但别太紧阻碍血脉!对,就这样!” “消毒的药液!快!清创!”又一个处置台传来急呼。 一名年轻军医正用镊子小心翼翼地从一名游弈军士兵大腿的箭创里夹出碎骨和污物,旁边的医辅兵不断用沾了烈酒的棉团擦拭。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和酒精混合的气味,伤员压抑的痛哼,军医简洁的指令,器皿碰撞的声响。 帐篷一角,几名医辅兵正用大锅熬煮着散发浓烈草药味的汤剂,那是用于预防伤口溃烂和发热的消炎汤。 场中还有一台蒸汽柜正在不断吞吐着白气,旁边,一筐筐清洗干净的麻布绷带,缝合线,甚至手术刀具正被放入柜子内格进行高温蒸汽消毒! 这是张显很早以前就带工匠营打制出来的简易蒸汽消毒柜,用在医疗上已久。 “这…这蒸过的东西,真比煮过的好用?” 一个胳膊被划开长长口子的老兵,看着医辅兵从冒着白气的铁箱里取出散发着热气的干净绷带,忍不住问道。 给他包扎的医辅兵手脚麻利,语气带着自豪:“那是自然!主公说了,伤口溃烂多是脏东西作祟!用这蒸笼蒸透,比用火烤强百倍!你看咱们营里重伤的兄弟,只要抬回来的及时,十个有八个都能活下来!” 老兵看着自己胳膊上被仔细清洗,撒上淡黄色药粉,再用蒸过的绷带包扎好的伤口,又看看周围虽然痛苦却大多眼神清亮,充满生机的同袍,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伤兵营外,轻伤员区域则相对热闹一些。 一些还能走动的士兵互相搀扶着,排队等候处理伤口。 各营的火头军们架起大锅,熬煮着滚烫的姜汤,以及加了盐跟肉油的肉糜粥,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兄弟,哪个营的?伤哪了?” 一个脸上挂了彩的狼骑士兵,一边小口啜饮着热粥,一边问旁边一个手臂缠着绷带的甲虒重步兵。 “山字营三队的,盾牌被砸了个狠的,胳膊都震得抬不起来了,不过好在骨头没事。” 重步兵咧嘴一笑,露出被冻得发白的牙齿:“你呢?脸上这口子够深的。” “嗨!被个胡狗临死反扑挠了一下,皮外伤!不过伤我那家伙被被我一刀劈成两半了!也是报仇了!” 狼骑士兵满不在乎地抹了把脸,随即又龇牙咧嘴:“嘶…不过这鬼天气,风刮在伤口上真他娘的疼!” “忍着点,待会儿让医官给你上点创伤粉,保管好得快!”重步兵安慰道。 两人正说着,一阵低沉的马蹄声传来。 张显在黄忠,赵云等将的陪同下,策马来到伤兵营巡视。 他没有进入忙碌的主帐打扰救治,只是在外围缓缓而行。 士兵们看到那身标志性的步人甲和熟悉的身影,纷纷挣扎着起身行礼。 “都坐着!好生休养!”张显脸上带着宽慰的笑容。 他一路经过一张张或苍白或痛苦的脸庞,都体恤的慰问鼓励着,进到伤兵营里面后又在几个重伤员的担架前略作停留。 询问了军医几句,得知救治及时暂无性命之忧,才微微颔首。 当他看到井然有序的分诊救治流程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完善的医疗体系也是他敢以寡击众深入草原的底气之一,是他麾下将士敢打硬仗不畏牺牲的最大保障! 一连两三天,追击的游弈军和狼骑才陆续归营,带回了更多的俘虏和零星的首级。 战场清扫也接近尾声。 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 巨大的沙盘旁,各营主将肃立,黄忠手捧一份墨迹未干的简牍,沉声汇报初步战果与损失。 “禀主公!此役,我军共斩首四千二百级!俘获胡虏青壮一万七千六百三十四余口,随营奴隶老弱一万一千余口!逃脱者数千,缴获完好战马七千四百余匹,驮马牛羊以数万计!金,银,皮毛,药材等贵重物资尚在清点,初步估算价值巨大!” 帐内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叹,斩首近五千!俘获两三万余!牛羊无数!这几乎是将整个南匈奴王庭连根拔起了! 通报完斩获以及俘获,接下来就是伤亡了。 黄忠的声音沉重:“但我军亦有折损,甲虒军阵亡二百二十一人,重伤一百七十三人,轻伤八百余,游弈军阵亡一百零七人,重伤四十一人,轻伤三百二十人,狼骑…阵亡九十九人,重伤十九人,轻伤一百零五人。” 他顿了顿,抬起头,眼中带着血丝,却也有一种庆幸:“总计阵亡…四百二十七人!重伤者两百三十三人已全部送入伤兵营救治,华医官讲只要熬过今晚发热,性命当可无碍!轻伤者皆已妥善处理,休养旬日可复战力!” 这个数字一出,帐内诸将,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其中刘关张三人几乎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面对三万余胡人控弦之士的拼死抵抗,自身总兵力不足两万,取得如此辉煌大胜。 而自身阵亡竟不足五百!重伤者亦有极大生还希望! 这简直是难以想象! 要知道,在同等规模的冷兵器对战中,胜利一方的阵亡比例达到两三成都是常事!而他们,阵亡率竟不到百分之三!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帐中那道身影,投向了帐外那座伤兵营,投向了士兵身上精良的步人甲,锋利的环首刀,坚固的巨盾长矛…… 这么惊人的战损比,依靠的就是这些精良的装备,平日里严苛的训练,以及高效的战场救治体系。 众人频频侧目,这还是并州军第一次如此大规模的会战,虽然以往也知晓并州系的军事体系不同于其他军系,但这次还是让他们大为震撼。 即便是黄忠也不免如此。 比起众将的震撼,张显就平静的多了,他费心费力的种田攀科技是为了啥? 难道是闲着没事干嘛? 他要的就是这种绝对的碾压实力,如今除了机动性跟转战性还差了一些外,其他对于战争的加成他都给拉满了。 况且自己金手指面板还给他麾下的军队提高了百分之二三十的战斗力,就这样要是还动不动死个几千上万的,那自己还是早点学学这个时代的权贵享受生活吧。 “好。” 张显微微颔首,语气古井不波。 “阵亡将士名册快速登记送往晋阳,按最高抚恤,家眷由郡府妥善安置,子女优先进入蒙学。 另外重伤者,不惜代价救治,缴获牛羊,优先宰杀供给伤兵营肉食补养。” “诺!”黄忠肃然领命。 张显的目光再次投向沙盘上那片被标记为胡庭的焦黑区域,手指重重一点。 “明日日出,焚毁此地所有残余毡包栅栏!将胡虏首级,以石灰腌渍,于营前大道筑京观!基座以巨石垒砌,高九尺,宽三丈,颅面皆北!我要让草原的风,将这座丰碑的气息,吹遍每一个角落!让后来者知晓,犯我疆土者,头颅便是基石!” 他的声音冰冷而决绝。 “此战之后,并州北疆,当有十余年的太平,但太平非天赐,需以胡虏之血骨铸就!传令三军,休整十日,犒赏酒肉!十日后,拔营以收复五原故郡!兵锋所向,直至阴山脚下!” “收复五原后,各军依次论功行赏!” “诺!” 帐内诸将轰然应诺,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建功立业的渴望! 收复故土,开土扩疆,方大丈夫所为! 刘备看着主位上的那个身影,心里的崇敬愈发的高涨。 来到并州几月了,并州的赏罚分明,不看身份只看能力的行事作风,还有袍泽之情民生民风都在让他们兄弟三人快速融入其中。 十日后。 当凛冽的寒风再次卷到这里,整个草原似乎都带上了铁锈与石灰的刺鼻气息。 在那片焦黑的废墟旁,一座由数千颗狰狞头颅堆砌而成的恐怖京观,正迎着塞北的风雪,无声地哭诉着。 第223章 :争 焦黑的胡庭废墟早已被抛在身后,汉军庞大的营盘如同迁徙的钢铁巨兽,沉默地向北推进。 玄色的甲虒重步,白色的游弈轻骑,灰黄的狼骑突击,三支队伍有条不紊的在广袤草原上行进,目标直指沉寂已久的汉家故郡。 五原。 朔方刺骨的晨风中,张显立马于一处高坡,墨影不耐烦地刨着蹄下尚未完全化开的冻土。 他并未着甲,只穿了一身劲装外罩厚实的狼裘大氅,目光沉静。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起伏的丘陵,视线尽头,一片荒废土城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残破的夯土城墙无声诉说着被胡尘湮没的岁月。 那里,便是五原郡的郡治所在。 九原故城。 “主公。”黄忠策马靠近,须发上凝结着细小的冰晶。 “斥候回报,九原城已成空壳,胡虏裹挟周边汉民早已北遁,方圆百里,唯有些许小股流寇和零散牧群,游弈军已分兵清剿。 成宜,宜梁,临沃等县邑,情形大抵相同,残垣断壁,十室十空。” 张显微微颔首,脸上并无意外。 羌渠王庭覆灭,足以让任何残存的胡虏胆寒。 他需要的不是攻城拔寨的血战,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代价,重新将大汉的界桩钉回这片土地。 “传令。” “赵云,张辽率游弈军前出,扫荡九原城周边五十里,清剿残匪,搜寻可能匿藏的汉民!狼骑分作三股,由吕布,魏续,宋宪各领一队。 持我令旗,分赴宜梁,成宜,临沃!沿途若遇胡虏小部,尽屠之!若遇汉民遗族,妥善收容带回!首要之务,是让汉旗重立城头!” “得令!”吕布眼中凶光一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将军放心!九原的儿郎会让胡狗们知晓,此地重归汉土了!” 他一挥手,带着狼骑亲卫冲下高坡,呼喝声与马蹄声撕裂了荒原的寂静。 “汉升。”张显转向黄忠。 “甲虒军主力进驻九原废城,依托残垣,立营筑垒!工兵营全力抢修,务必在十日之内清理出可驻兵屯粮之地!此地,将是我军经略五原,威慑阴山的前哨!” “诺!” 军令泛起无形的波纹,迅速传遍行军队列。 庞大的军队立刻高效地分流。 白色的游弈轻骑如同离弦之箭,分成数股,没入丘陵与荒草之间,惊起阵阵飞鸟。 灰黄的狼骑则化作三股奔腾,扬起漫天雪尘,朝着各自的目标县邑狂飙而去。 沉重的甲虒重步兵则迈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开进那片巨大的废墟。 并州,太原郡。 当塞北的风还带着冰碴子时,太原盆地的春风已悄然拂过昭余泽浩渺的水面,带来了湿润的暖意。 辽阔的田野褪去了冬日的枯黄与萧瑟,显露出肥沃的本色。 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将蜿蜒的沟渠和田埂照得亮堂堂的。 昭余泽畔,新规划的屯垦区早已不是去岁流民营地的模样。 一排排整齐的土坯房取代了杂乱的窝棚,屋顶的茅草在阳光下泛着金黄。 纵横交错的沟渠里,融化的雪水与引自文水的活水哗哗流淌,滋润着刚刚翻耕过的田地。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草木萌发的清新,还有牲畜粪便沤肥的淡淡味道。 “驾!吁!” 田埂上,钱忠甩了个响鞭,稳稳驾驭着两头健硕的耕牛。 他脸上那道刀疤在阳光下似乎也柔和了些,那是在广宗城下受的伤。 他的眼睛专注地盯着身后那架造型奇特的铁犁,听典农们的指导,他知晓了这个东西叫做曲辕犁! 锋利的铁铧深深切入肥沃的湖边土,轻松地翻开一尺多深的土条,将去岁的枯草根和板结的土块彻底粉碎,翻转。 跟在后面的妇人手持木耙,麻利地将翻起的土块敲碎耙平。 “嘿!忠哥!这神牛配上曲辕犁,一天怕不是能耕出十亩好地!” 钱忠咧嘴一笑,抹了把汗:“那是!前将军弄出来的宝贝,能差得了?人家太原郡早就用这个用了几年了,咱们虚心听着就是!” 远处,更大的喧闹声传来。 那是郡府工曹组织的大型垦荒队。 上百头耕牛拉着巨大的多铧犁,在开阔的荒地上并排推进!铁犁过处,翻滚出油亮的新土。 穿着统一号褂的流民壮劳力跟在后面,挥舞着铁锹和钉耙,将大块的土坷垃进一步敲碎平整。 “快!三号区沟渠引水口堵了!来几个人!” 负责这片屯垦区的屯田吏站在田埂高处,挥舞着红绿两色的小旗,声音洪亮。 立刻有几个青壮放下工具,扛着铁锹奔向出问题的沟渠。 水流迅速恢复畅通,汩汩地流入干渴的田地。 春风不仅吹绿了田野,也吹暖了工坊区。 晋阳城郊,巨大的匠作营里炉火熊熊昼夜不息。 “当!当!当!” 水力锻锤巨大的撞击声如同战鼓,富有节奏地砸在通红的铁胚上,每一次落下都火星四溅,将坚硬的铁块锻打成犁铧,锄头,镰刀的雏形。 赤裸着上身,肌肉虬结的匠人们,在弥漫的蒸汽和灼热的气浪中挥汗如雨,用铁钳熟练地翻动着铁胚,精准地控制着锻打的部位和力度。 “公差!注意公差!”韩暨亲自在锻打区巡视,声音洪亮。 他拿起一把刚刚锻打成型,尚有余温的犁铧胚件,用手中黄铜制造带有刻度的精密卡尺仔细测量着各个部位的厚度和弧度。 “这里,厚了许多!重新回炉!下一批胚件入模前,模具必须用卡尺校准!” 韩暨指着卡尺上的刻度厉声呵斥。 被点到的工匠满脸通红,不敢有丝毫怨言,连忙将不合格的胚件夹走。 周围的工匠也下意识地更加专注,敲打的动作更加精准。 标准化生产的概念,已在这日复一日的锤打与呵斥中,深深植入这些匠人的骨髓。 隔壁的组装区,又是另一番景象。 流水般的木工作业线上,匠人们分工协作。 有人专司刨平犁辕木料,有人负责钻孔榫卯,有人组装铁制犁铧,犁壁。 一具具结构精巧,打磨光滑的曲辕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型,被涂上桐油防蛀,贴上晋阳匠造的铭牌,整齐地码放在库房,等待发往各郡县。 “韩长史!”一名小吏捧着账簿气喘吁吁跑来。 “太原,西河两郡的农曹又派人来催了!曲辕犁缺口还有三千具!问什么时候能够交付。” “催催催!就知道催!”韩暨烦躁地挥挥手。 “告诉那些农曹掾史,匠作营的汉子们已经三班轮作,连轴转了!蒸汽锤的冷凝管都爆了两根!让他们等着!春播耽误不了!有这功夫催,不如多派些人手去教导怎么用新犁!” 他转身走向轰鸣声更密集的区域。 那是新建的车床坊。 几台结构更为复杂,由小型蒸汽机通过皮带轮驱动的简易木工车床和镟床正在运转。 坚硬的木料在高速旋转的卡盘上发出刺耳的切削声,木屑如雪花般飞溅。 匠人们戴着特制的护目器具,小心翼翼地操控着刀具,将一根根粗大的原木车削成标准化的纺锤,齿轮,乃至……枪杆雏形! 韩暨看着一根根圆润笔直,尺寸分毫不差的枪杆毛坯被取下,眼中闪过一丝狂热。 这才是真正的宝贝!等主公从北边回来,看到这些… “公至兄!”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荀彧一身常服,带着几名郡府属吏,穿过喧嚣的工坊区走来。 他虽未着官袍,但那份从容气度依旧让忙碌的工匠们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 “文若兄。”韩暨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油灰。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这边烟气大,别熏着。” “无妨。”荀彧摆摆手,目光扫过繁忙的工坊,频频点头。 “春播在即,各郡农器需求如山,所以我来看看,工曹这边可有难处?若有,郡府当倾力协调。” “难处?”韩暨指着那些飞转的车床和锻锤。 “最大的难处就是人手!熟手匠人还是太少!这两年每次新募匠徒都是超规格的招募,但每次都依旧不够用就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往并州这边跑来了。 这次又大批招募了许多匠徒,但没个一年半载,怕是上不了关键工位! 这蒸汽机,好用是好用,可忒娇贵!气压时不时的不稳,冷凝管也常爆管,齿轮磨损…哪一样都得老师傅盯着!安北军那边的军械任务也压过来了…” 荀彧微微颔首,示意属吏记录。 “流民户籍登记里还有一批匠人,我让人优先补充你这里,铁料,木炭,油脂,焦煤,郡仓已备足,随时可调用,至于更多的人手…” 他沉吟片刻:“主公在北疆大捷,俘获甚众,我已行文请示,或可抽调部分驯服的胡虏青壮,充作力役,专司伐木,运料,烧炭等粗重活计,以解放匠力。” 韩暨眼睛一亮:“此计大善!只要有把子力气,肯听话,打下手搬搬抬抬总行!” “此外。”荀彧话锋一转,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神色略显凝重。 “我来找你也是想跟你商量商量。” “此乃主公自五原发回的密函副本,言我军进展神速,已收复九原,宜梁,成宜,临沃诸城,兵锋直抵阴山脚下! 但是欲固新土,非止于兵戈,所以主公命令,速调精通水利,营造之干吏,并熟练农工,匠作之良民,携粮种,耕牛,曲辕犁及各类工坊器具,分批北上五原!要在阴山南麓,立我汉家永固之基!” “你觉得现下是徙民的好时机吗?” 他看着韩暨,论整个太原最了解自家主公了,现下除了在宅邸守护夫人的夏侯兰外,也就只有他的公至兄了。 韩暨接过文书,飞快扫过,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 “重建五原…这可是泼天的大事!主公…好大的气魄!” 他猛地抬头:“文若暂且放心!主公之令既然如此说,那便必有策计,我等安心听命即可。 匠作营这边,我会亲自遴选一批最好的老匠头,带上得力徒弟和紧要工具前往!” “至于徙民,初期人数不用太多,两三万即可,先从虑虒县征辟,别的县我不敢保证,但从虑虒县徙民十个里有九个半都会同意,他们在清楚不过主公的每次徙民对普通人来讲都是一次家底翻番的大好事。” 荀彧看着韩暨,露出了一抹恍然的笑容。 于是点头:“那便依公至兄所言。” 洛阳,南宫,大殿。 巨大的鎏金铜兽炭盆依旧烧得通红,驱散着早春殿内的最后一丝寒意。 然而,今日殿中的气氛却有几分诡谲。 “……前将军晋乡候张显,恃兵骄狂,不奉中枢诏令,擅启边衅,驱兵数万,深入不毛!今更矫言收复兵临五原废城,屯兵阴山脚下!此非戍边,实乃拥兵自重,图谋不轨!其心可诛!其行当讨!” 司徒袁隗须发皆白,面容清癯,此刻却因激愤而微微泛红。 他手持笏板,立于丹陛之下,声音苍老却极具穿透力。 “臣闻,张显于胡庭故地,筑京观以万计!颅面北向,其状惨绝人寰!此非王师所为,乃屠夫戾气!更兼其于并州境内,行僭越之法,发粮票以代五铢,立工分以乱纲常! 广收流民,私蓄甲兵,其志岂在区区五原?臣请陛下明鉴!速发诏令,褫夺张显前将军,晋乡侯之爵,锁拿进京问罪!并遣大将接管三州兵权,以防肘腋之变!” 袁隗的话讲完,一大批同党之士立即进言! 权利斗争没有对错,有的只有你强了我攻讦,你弱了我落井下石而已。 “袁公所言极是!张显跋扈,目无君父!五原乃弃地,劳师远征,空耗国力!其心叵测!” “京观筑路,有伤天和!恐招致胡虏更大报复!边患将永无宁日!” “粮票工分,实乃乱政之源!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以袁氏门生故吏为首的文臣纷纷出列附议,言辞激烈,仿佛张显已然是祸国殃民的巨奸。 大将军何进脸色铁青,肥胖的身躯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有些懵,最开始他是讨厌张显之人,袁隗相反还为张显说过话,但眼下怎么就反过来了。 张显成了跟他一条船上的人了,当初密令下达并州以后,张显神速拿下广宗,现在朝内朝外都将他看做是自己在外镇最有力的臂膀! 不过五原若能收复,这份开疆拓土的泼天功劳,最大的受益者还是他何大将军! 他猛地踏前一步,声如洪钟:“荒谬!一派胡言!” 他环视那些攻讦的大臣,目光最后狠狠盯住袁隗。 “晋乡候深入北疆,连破强胡,阵斩羌渠,筑京观以慑群丑!此乃卫霍之功!五原本为汉土,沦于胡尘百年!今王师北指,收复故疆,扬我国威于塞外!此等不世之功,尔等不贺反诬,是何居心?!” 他转向御座上的刘宏,抱拳躬身,语气激昂。 “陛下!晋乡候所行粮票工分,不过战时权宜之计,只为安置流民,恢复生产!并州去岁大熟,仓廪充盈足额交税,流民归心,此皆晋乡候之功! 如此岂能因循守旧,以腐儒之见,诋毁干城之将!臣请陛下,厚赏晋乡候及北征将士!并准其全权经略五原,设郡置县,永镇北疆!” “大将军此言差矣!”廷尉崔烈出班反驳。 “张显之功不假,然其行迹已远超边将本分!京观骇人听闻,有损陛下仁德!私行新法,僭越中枢!更兼其总督幽并凉三州军事,手握重兵,远在边陲,若生异志,如之奈何?当此之时,非但不该重赏,更应稍加裁抑,收回部分兵权,以安朝局!” “收回兵权?崔廷尉说得轻巧!”何进冷笑。 “草原胡虏未靖,北疆百废待兴!此时临阵换将,夺其兵权,是嫌并州太安稳了吗?若胡虏趁机反扑,烽烟再起,这责任谁来担?!” “大将军这是危言耸听!莫非离了张显,我大汉就无将可用了吗?”袁隗冷冷接口。 “呵,袁司徒处处都想逼反晋乡候,你袁家是何居心?!”何进怒目圆睁,手按剑柄。 “够了!” 御座之上,一直半闭着眼,仿佛在神游天外的汉帝刘宏,终于懒洋洋地开口了,他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殿内的喧嚣。 殿中大臣们纷纷一肃,目光集中在了王座之上。 第224章 :表官 刘宏斜倚在御榻上,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一串温润的玉珠。 目光在何进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和袁隗那清癯的面容上缓缓扫过,最终落在侍立在一旁,低眉顺眼的张让身上。 “张常侍。” 刘宏的声音拖长了调子:“并州那边…前些日子是不是又送了些北地的土仪进宫?” 张让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容,趋前一步,尖着嗓子道:“回禀陛下,张将军忠心可嘉!前几日刚有快马抵京,送来了上好的白狐皮三十张,上党老参十对,赤金狼头冠一顶,还有…并州新酿的寒潭香百坛,晋阳烈酒三斤,白霜糖百斤。 老奴已命人收入内库,张将军进献说那烈酒太烈不知陛下是否心喜,若是钟意下次再多送一些。” (太监就是皇帝家奴别杠我这个了) “哦?晋阳烈?就是那个边地人喜爱的晋阳烈?”刘宏似乎来了点兴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听说辣得很?是个怎的滋味?” “哎哟,我的陛下!这酒可够劲多了!据说在并州军中,天寒地冻之时,抿上一口便能暖遍全身!是驱寒的好东西!” 张让眉飞色舞。 “嗯…” 刘宏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目光再次扫过殿下剑拔弩张的群臣,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讥诮。 他慢悠悠地坐直了些身体,看向袁隗。 “袁司徒,你说张显筑京观,有伤天和?” “是,陛下!仁德泽被四方,方为圣君之道!如此酷烈手段,恐失远人之心,更损陛下圣德!” 袁隗躬身回答。 “失远人之心?” 刘宏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嗤笑一声。 “那些被筑了京观的远人,前些年在幽并边境烧杀抢掠的时候,可曾想过仁德二字?朕的百姓被掳掠为奴,冻毙于道的时候,他们的心又在何处?” 袁隗一时语塞。 刘宏又转向何进:“大将军说,该赏?” “陛下明鉴!张显之功,可比卫霍!当重赏以励将士,使其安心为国戍边!” 何进连忙道。 “卫霍…” 刘宏咀嚼着这两个字,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在追忆武帝时的赫赫武功。 片刻,他收回目光,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吵来吵去,无非是怕那张显尾大不掉,又舍不得北疆开疆拓土这份大功。” 他一语道破,殿中诸臣脸色各异。 “张常侍。”刘宏再次点名。 “老奴在!” “拟旨。”刘宏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慵懒的调子。 “晋乡侯,前将军张显,北逐胡虏,扬威塞北,复我五原故郡,功在社稷,着加食邑一千户。 赐金千斤,帛千匹!所部将士,论功行赏,着张显具表上奏!” “陛下!”袁隗等人脸色一变,刚想开口。 “然。”刘宏话锋一转。 “五原新复,百废待兴,胡情未靖,着张显暂领五原太守,全权处置五原军政,务求稳固!所需官吏,钱粮,匠户,可由并州自筹,朝廷酌情拨付。” 说是朝廷酌情拨付,实则就是告诉你自己开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袁隗,崔烈等人,慢悠悠地补充道:“至于袁司徒所虑…着司隶校尉部,遣精干之人,以犒军为名,北赴五原,观其行止,察其军民之情,据实回奏。” “陛下圣明!”何进大喜过望,抢先一步高声赞颂。 他觉得刘宏是在亲近张显,于是更加觉得自己当初那道密令下的太对了,虽是误打误撞但也真的巩固了他的权柄。 但刘宏真的是在亲近张显吗? 是,也不是。 张显的作用此刻不过是用来吸引目光的招牌而已。 朝中文臣势大,所以刘宏才会百般嘉奖张显,让朝中臣子觉得张显圣眷正浓,以此发展出一批想要交好张显乃至投靠张显的派系出来。 继而分散大臣们铁板一块的格局。 至于何进,如果没有张显出现,他才是这个招牌,不过现下倒也挺好,他成了第一批想笼络住张显的重臣,算是无心插柳了。 袁隗脸色铁青,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 他知道,这是陛下在搞平衡。 派司隶校尉的人去,既是监视,也是警告。 “都退下吧。”刘宏意兴阑珊地挥挥手,仿佛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朕乏了,张常侍,把那晋阳烈,给朕温一壶来。” “老奴遵旨!”张让笑得如同一朵菊花。 【……臣荀彧,顿首百拜,诚惶诚恐,谨为北疆安靖,五原永固事奏闻陛下,前将军张显,奉天威,仗神武,摧破胡庭,复我五原故郡,收阴山之险,功莫大焉! 然,胡虏虽破,其性难驯,五原地广人稀,城垣尽毁,非重兵良将无以镇慑,非通晓戎机者无以抚绥。 臣观度辽校尉黄忠,勇冠三军,威震朔漠,深谙胡情,守土有方,忠贞不二,此人乃国之干城,北疆柱石!伏乞陛下天恩,擢升黄忠为护匈奴中郎将,协防阴山诸隘!绥靖地方!如此则北疆可固!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谨昧死以闻!】 第二日,在有心人的散布下,关于并州表官的折子传播了士人圈中。 这并州表官的人可不仅是黄忠一人,军中大小武将,包括吕布刘备关羽张飞等人都有表奏。 袁隗的府邸书房内,他将那份奏章的抄本狠狠摔在书案上,震得笔架乱跳。 “荀文若!好一个荀文若!竟敢如此明目张胆,为其主爪牙请官!亏他还是颍川士人!黄忠?吕布?刘备?无名下将!此等贱人,安能牧守一方?!” “叔父息怒!”侍立一旁的袁绍眉头紧锁。 “荀彧此奏,看似为请官,实则是张显借其口,欲将五原军政牢牢掌控于其党羽之手!朝廷若准奏,则五原郡从上至下,皆为张显私兵!其心…已昭然若揭!” “他这是要裂土封疆!”袁术在一旁冷哼,眼中闪烁着嫉恨与贪婪的光芒。 “裂土?”袁隗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中寒光闪烁。 “他还没那个胆子!但步步蚕食,已成定局!陛下…陛下竟还准了何进那蠢货的请赏!如今又有荀彧这举贤之奏…司隶校尉的人呢?为何还未动身?!” “据闻…人选已定,是城门校尉伍琼。”袁绍低声道。 “此人是我好友,叔父需要我叮嘱他几句否?” 袁隗看了眼自家的族侄,他对袁绍倒也满意,这小子能为过继之父母守孝六年养望也是个人物。 “让他多看少问,回来后多夸夸那张显即可。” 袁绍眼眸微眯,当即拱手:“侄儿明白。” —— 五原郡,阴山南麓。 初春的暖阳终于驱散了塞外最后一丝顽固的寒意。 天空湛蓝如洗,几缕薄云慵懒地飘荡。 融化的雪水汇成涓涓细流,滋润着向阳坡地上刚刚冒出的点点新绿。 九原废城的轮廓已经大为改观。 残破的城墙被巨大的条石和夯土重新填补,加固,虽远未恢复旧观,但雄浑的骨架已然立起。 城内,大片废墟被清理干净,平整出宽阔的校场,整齐的营区,甚至规划出了府衙和民居的基址。 甲胄鲜明的士兵在城头巡逻,张显的独角黑虎旗在春风中猎猎招展。 城外,背靠阴山余脉的一处缓坡上,一座崭新的营盘拔地而起,规模远超之前的行军大营。 这里将是未来五原郡的核心,护匈奴中郎将的府驻地。 此刻,营盘外一片开阔的河滩地上,人声鼎沸,热火朝天。 数以千计的胡虏青壮俘虏在汉军士兵的严密看管下,苦力劳作。 一部分人挥动巨大的石锤和铁钎,开采着山脚裸露的青石,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不绝于耳。 石料被粗粗凿成方形,由粗大的绳索和滚木拖拽到指定位置。 另一部分人则在河滩上挖掘深沟,将一块块巨石作为地基深深埋入冻土,然后在其上层层垒砌。 汗水浸透了他们破烂的皮袍,沉重的脚链让他们步履蹒跚,但监工汉军手中冰冷的刀锋和鞭子,让他们不敢有丝毫懈怠。 “快点干!基座要稳!石头垒实了!” 工曹营派来的匠作吏大声跟一众监工军士吆喝着,手里拿着图纸和简易的绳尺,水平尺。 “主公说了,这要塞是咱们钉在阴山脚下的钉子!要能扛住大风大雪!还有这些不自量力的胡狗!” “知晓知晓。” 一众监工们回应,而后皮鞭声愈发的频繁了起来。 稍远一点处,之前在南匈奴王庭立的京观搬迁来了这里。 由无数狰狞头颅堆砌而成的巨大京观,森然矗立在通往北方的要道旁。 石灰腌渍的头颅在阳光下泛着惨白的光泽,空洞的眼窝齐刷刷地望向阴山北方的茫茫草原。 浓烈的石灰味混合着若有若无的尸臭,弥漫在空气中,连春风都无法吹散。 每一个路过此地的胡虏俘虏,都会下意识地低下头,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这是最直观,最残酷的威慑。 营盘辕门外,张显正与调任过来的干吏团队交谈。 为首的是太原郡工曹副掾史,一位精于水利营造的中年文士,还有他熟悉的身影,桃源许冒。 “主公。”工曹掾史指着摊开的阴山水脉舆图。 “按荀郡守和韩长史的方略,我等计划先疏浚此段河流故道,引其水入九原城东新挖的蓄水大池,一则解决军民饮水,二则可灌溉城东新垦荒地。 待秋后,再征发民力,于阴山南麓择地筑坝蓄水开渠引灌,阴山脚下大片草场,皆可变作良田!” 张显仔细看着舆图,手指在几个关键节点划过:“蓄水大池容量要足,池壁需夯土包石,防止渗漏,引水渠要深挖,渠底铺设卵石防冲刷,所需石料,木料,阴山不缺,俘虏劳力亦足。 许冒,这可是你拿手的活计了,放手去干吧!” “诺!草民明白!”许冒精神一振当即拱手,他没想到庄主居然还记得他。 一旁的副掾史也诧异的看了眼身旁的这人。 没曾想他临时征辟的一个建筑商居然还有这层关系。 “还有。”张显朝许冒微微点头后,目光投向北方巍峨连绵的阴山。 “阴山诸隘口,尤其是高塞等故地,也需立刻着手重建烽燧,戍堡! 图纸和标准,我会让韩暨那边会提供,木料就地砍伐,石料就近开采。” 工曹掾史心头一凛,连忙应下:“是!下官即刻安排勘探选址!”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名游弈军斥候飞驰而来,翻身下马半跪呈报:“禀主公!司隶校尉部犒军使节,城门校尉伍琼,已至三十里外!” 张显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洛阳的眼睛,终于来了。 他转身,对侍立一旁的亲卫统领阿山吩咐道。 “传令各营,整肃军容!辕门大开,以礼相迎!让伍校尉看看,我汉家虎贲是如何在这塞外荒原,为我大汉…铸剑为犁,开疆拓土的!” “诺!” 月初求票,求求了 第225章:军威 五原郡的春风,终究与太原不同。 它掠过阴山裸露的岩脊,卷起河滩地上新翻泥土的腥气,也卷动辕门外那面角虎旗猎猎作响。 马蹄声由远及近,数十余骑风尘仆仆的身影出现在通往大营的官道尽头。 当先一人,身着代表洛阳中枢的玄端深衣,头戴进贤冠,正是城门校尉伍琼。 他面容硬朗,眉宇间带着常年京官生涯养成的端肃。 一路行来,塞外的荒凉,废弃村落的断壁残垣,偶尔路旁被狼啃噬过的牲畜白骨,已让他心头沉重。 然而,当他来时走过那座骇人的恐怖造物时,所有的疲惫瞬间被一股刺骨的寒意取代! 那是一座由无数惨白头颅堆砌而成的巨塔!层层迭迭,高逾丈许,宽达数丈! 石灰腌渍过的颅骨在塞北初春惨淡的阳光下泛着森然死寂的光泽,空洞的眼窝齐刷刷地凝视着北方苍茫的草原。 浓烈刺鼻的石灰味混合着若有若无深入骨髓的腐败气息,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 饶是伍琼自诩刚直,见惯风浪,适才也觉胃中翻江倒海,脸色变得煞白。 “这就是京观…” 而他身旁一名年轻的随员,几乎失声。 都是常驻在洛阳的中央军,比起三边之地的军卒来讲简直嫩的滴水。 王朝末期不比初期,初期的中央军是最能打的,而到了末期,中央军中滥竽充数的关系户不知凡几。 好在一路上没啥大的乱子,他们这才有惊无险的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五原郡,九原县。 呜——! 当伍琼一行将将抵近之时,辕门内骤然响起一声雄浑悠长的号角! 紧接着,是连成一片,低沉如闷雷般的战鼓声! 咚!咚!咚! 每一声都仿佛是敲在了人的心坎上! 沉重的包铁辕门在绞盘的咯吱声中缓缓打开。 伍琼拿出为官多年的稳重,努力挺直腰背,策马缓缓而入。 而门内景象,却又让洛阳一众倒吸一口凉气! 宽阔得惊人的校场之上,两支泾渭分明却又浑然一体的精锐之师肃然林立! 左侧,是甲胄鲜明的甲虒重步兵!黑色的铁甲覆盖全身,只露出冷峻的眼神。 巨大的蒙皮铁盾重重顿地,砸起细微烟尘。 盾后,如林的长矛斜指苍穹,矛尖在阳光下闪烁着密集的寒芒!他们沉默如山,一股厚重如大地,碾碎一切的气势扑面而来。 风字营,林字营,山字营…各营军旗在风中招展。 右侧,则是轻甲剽悍的游弈军!白色的战袍在风中拂动,背负复合硬弓,腰悬环首刀,鞍挂箭囊。 他们跨坐的战马高大神骏,似乎随时都能化作离弦之箭!那股灵动如风,锐利如箭的气息,与甲虒军的厚重形成鲜明对比。 校场中央点将台上,一人按剑而立。 身披玄色大氅,内衬锃亮步人甲,正是张显。 他并未戴盔,面容沉静。 身后,黄忠,赵云,吕布,张辽,刘备,关羽,张飞等一众大将,如同众星拱月,肃立其两侧,甲胄铿锵,杀气盈野。 当伍琼一行穿过兵士铸成的甬道时,成千上万道目光汇聚在他们身上,没有喧嚣,没有议论,只有一种冰冷到令人窒息的审视和威压! 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带着铁锈与汗水的味道,肃然得让洛阳使团的马匹都开始不安地躁动。 伍琼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他强迫自己抬起目光,一步一步迎向点将台上那道身影。 张显的目光也恰好落在他身上,平静,深邃,仿佛能穿透他的所有,直抵内心。 那目光中没有刻意的倨傲,却有一种全权在握,生杀予夺的绝对自信。 伍琼只觉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那是一种被巨兽凝视的渺小感。 “汉,城门校尉伍琼,奉天子诏,犒劳北征将士!” 抵近,伍琼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微微躬身,双手奉上黄绸包裹的诏书。 张显微微颔首,并未下台,只沉声道。 “有劳伍校尉远来塞北,将士浴血,复我故土,天子厚恩,三军感佩!” 他的声音不大,却在校场上空清晰地回荡开来。 下一刻,就像是得到了号令一般,山崩海啸般的战吼猛然爆发! 甲虒重步以刀矛顿地,游弈军骑士高举环首刀!数千条喉咙里迸发出的声浪直冲云霄。 “谢陛下隆恩!万胜!万胜!万胜!” “谢陛下隆恩!万胜!万胜!万胜!” “谢陛下隆恩!万胜!万胜!万胜!” 巨大的声浪翻涌,好一会后,校场才在点将台上那人的随手一挥中陡然寂静。 什么是令行禁止,这便是令行禁止! 伍琼脸色煞白,强自镇定地完成了宣旨的仪式。 诏书无非是些褒奖之词,加封食邑,承认张显对五原的军政全权。 当听到册封黄忠为护匈奴中郎将的正式任命时,张显的脸上才露出一抹微笑。 而后,各将的名字也在第二份明显随意许多的诏书里一一奖赏。 所表皆是张显所请。 武将之职多与他在前将军府中册封的一致,如今不过是从小府将号变成了朝廷将号。 除了黄忠以外,其他人依旧是领校尉职,以及一些郡尉的名号。 就比如吕布领了九原都尉,统领五原郡郡兵。 张辽领了雁门都尉,统领雁门郡郡兵。 赵云领了西河都尉,统领西河郡郡兵。 赵苟没有出战,但张显也给他表了太原都尉一职领太原郡兵。 这次表奏多以武将居多,因为多是战功册封。 不过这也试探出来了刘宏以及朝堂对他的态度。 那下一次,就可以更大胆一些了。 并州各郡太守一职也要握在手里,先将并州全境团成铁板一块,继而图谋幽州,凉州! 仪式草草结束。 伍琼被引至中军大帐稍歇,帐内陈设简单,却透着军旅的硬朗。 张显并未过多寒暄,只简单询问了洛阳风物,便将军务推给了一位掾史应对。 伍琼心知肚明,对方根本没把他这个用来看东西的使臣放在眼里,或者说,是不屑于在他面前掩饰什么。 他强打精神,试探性地提出想体察边塞民情。 负责接待的长史笑容温和却疏离。 “伍校尉远来辛苦,塞外风沙苦寒,且先歇息两日,待主公处理完紧急军务,再安排校尉巡视不迟,至于民情…五原离汉百年,又有多少民情可以看呢?” 滴水不漏,软中带硬。 伍琼知道,他此行所能看到的,只能是张显想让他看到的。 他瞥了一眼帐外肃立的甲士,那冰冷的铁甲光泽仿佛在提醒着他,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引来的忌惮,在他心中蔓延开来。 当伍琼在开始在体察民情之时,塞北的铁与血依旧持续着。 阴山以北,广袤的荒原深处,一支约三四百人的胡人残部正驱赶着抢来的牛羊,仓惶向北迁徙。 他们是兰氏部溃散的余孽,在狼骑和游弈军的反复绞杀中侥幸逃脱,如同惊弓之鸟。 “快!过了前面那条冰河,进了黑松林,汉狗就追不上了!” 头领格日勒挥舞着马鞭,声音嘶哑,眼中布满血丝。 羌渠死了,王庭没了,他们像丧家之犬,只想逃得越远越好。 然而,就在他们靠近冰河滩涂时,异变陡生! 呜——! 凄厉的鸣镝骤然划破长空! 紧接着,冰河上游的丘陵后,如同鬼魅般涌出大片白影!正是赵云亲率的游弈军一部!他们如同蛰伏已久的狼群,无声无息地完成了包抄! “放箭!”赵云的声音在寒风中响起,冰冷无情。 嗡——! 一片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箭雨,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如同死亡之云当头罩下!箭矢精准地覆盖了胡骑队伍的前锋和侧翼! 噗嗤!噗嗤!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连成一片!毫无防备的胡骑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纷纷栽落马下!人仰马翻,惨嚎声惊起牛羊四散奔逃,将队伍冲得更加混乱! “汉狗!是白甲杀神!快散开!冲过去!”格日勒目眦欲裂,拔出弯刀嘶吼。 但是,当你落入了游弈军的网中时,做什么决定都晚了。 游弈军的箭雨永不停歇,一轮接着一轮!精准的铁箭头轻易撕开胡人简陋的皮甲,贯穿血肉,而一旦失去了速度,陷入停滞的胡骑,在游弈军灵活精准的骑射打击下,如同待宰的羔羊。 “随我杀!” 时机成熟,赵云身先士卒,冲入混乱的敌阵!枪影翻飞,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势不可挡! 残余的胡骑被这凶悍绝伦的突击彻底打懵,仅存的一点抵抗意志瞬间崩溃。 “投降!我们投降!”格日勒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族人,绝望地丢掉了弯刀,滚鞍下马,跪倒在冰冷的河滩上,额头深深抵入泥土之中。 战斗结束得干净利落。 这支兰氏余部迅速跪地投降,游弈军战士熟练地打扫战场,收拢俘虏,驱赶回散乱的牛羊。 “将军,这些俘虏…”副将赵勇策马过来请示。 赵云目光扫过那些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胡人,又看了看缴获的牛羊,冷声道。 “妇孺押回九原,交由郡府安置,青壮…送去筑城,五原的城墙和烽燧,人手不会嫌多。” “诺!”赵勇应声,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战争就是如此,败者失去一切。 类似的清剿,在五原郡广袤的土地上反复进行。 吕布的狼骑如同嗅到血腥的群狼,在荒原深处追逐着任何敢于聚集的胡人踪迹。 魏续,宋宪两队狼骑,如同烧红的尖刀,反复穿刺着宜梁,成宜,临沃周边的区域,将那些躲藏在山谷,密林中的零星部落一一揪出。 投降者沦为苦力,顽抗者为京观增高几分。 张显的命令冷酷而高效,以最快的速度,用最有效的手段,将五原郡内所有的不安定因素彻底犁平! 他要的,是一片能安养生民的土地,而不是随时可能反噬的疥癣之疾。 要么能歌善舞,要么化作黄土! 第226章 :蒸汽动力 阴山河谷,匠作区。 巨大的工棚骨架已经搭起,结实的瓦顶正在铺设。 棚内,韩暨亲自带着东西抵达九原督阵,一群从太原跟来的老匠头熟练的将两台巨大铸铁造物合力搬出箱子。 这可是主公的宝贝,两台由铸铁气缸,黄铜活塞,还有复杂连杆和飞轮构成的原始蒸汽机。 它们身上粗犷的金属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开始组装!”韩暨大手一挥,自己带头撸起袖子上了。 十来个老匠头合力地抬起沉重的铸铁锅炉,将其安置在预先砌好的砖石基座上。 韩暨一边比对,一边指挥。 “慢点!慢点!对准螺栓孔!歪一丝,回头加压就得崩!” 机器缓缓的落位,韩暨擦了擦脸上的油灰。 “韩长史,这冷凝管的密封…”另一名匠头拿着图纸过来问道。 韩暨蹲在机器旁,手指在冰冷的金属管道上划过。 “这里,再加一道麻绳浸油盘根!压盖螺丝再紧两扣!都记住,蒸汽可不是水,一丝缝儿都不能漏!要是漏了,那可漏的不是气,而是咱们的命!” “长史放心,我等知晓!” 一众匠人回应道。 他们屏息凝神,手上的动作更加精细谨慎。 扳手的拧动的更加仔细,校准的手法也格外的谨慎。 “点火!” 看到机器完成了组装,韩暨再三检查后直起身,深吸一口气,下达了命令。 一旁的匠徒们连忙上手。 赤红的炭块被铁钎拨入炉膛,鼓风机全力运转,炽热的气流卷着火苗舔舐着巨大的铸铁锅炉底部。 时间仿佛变得缓慢,所有目光都死死盯住那根矗立在锅炉顶端的气压计。 红色的液柱,在不怎么透明的毛玻璃管里,极其缓慢的攀升,好在这玻璃虽然粗糙,但还能看得清极为鲜艳的红色液体。 滋…滋…细微的蒸汽泄漏声从某个接口处传出,声音一响,所有工匠都瞬间如临大敌快速检查了起来。 “三号接口!”一名老匠头眼疾手快,抄起一把大号扳手扑过去。 青筋毕露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将那可能引发灾难的缝隙死死扼住!滚烫的蒸汽喷在他手臂的旧疤上,瞬间烫红一片,他却恍若未觉。 “谁负责的这个接口,待会自己去领罚!” 韩暨暴躁的呵斥了几声,一名老匠头内疚的低下了头。 但好在危机是解除了,漏气的地方被又拧了几圈后被人再加了一圈浸了油的麻绳。 虽然硫化橡胶的使用解决了很大一部分密封的困难,但手敲的机子还是或多或少的有些不合缝的地方,需要额外处理。 但这算不了什么,从无到有最是困难,而之后的改进则会简单的多。 如今太原郡在张显的授意下正在大肆的使用蒸汽机动力,以此来积累使用经验以及收集问题跟改进方向。 只要经验的累积足够,完美复刻后世蒸汽机那就完全不在话下了! 等待中,气压终于攀升到了预设的红色刻度线! “开阀!” 韩暨的声音也不免带起一丝颤抖。 每一次开机都是一次考验。 沉重的黄铜进气阀门被缓缓扳开。 噗嗤一声。 一股炽白汹涌的蒸汽冲出,瞬间灌入冰冷的气缸!巨大的活塞连杆猛地一颤,随即在动能的推动下,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哐当声。 继而开始做往复运动!连接其上的巨大飞轮,起初还有些迟滞地转动…但随着动力的充足随即越来越快,发出低沉的嗡鸣! “成了!成了!” 工棚内爆发出欢呼! 匠人们汗水和油污交织的脸上,绽放出发自内心的欢喜。 之前那个冒险拧螺丝的老匠头这才放心的松开扳手,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韩暨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他随即下令道。 “立刻连接抽水机组!引阴山河之水,入九原!” “诺!” 数日后。 九原城东,新规划的蓄水大池工地。 巨大的土坑已经挖掘成形,池底正在铺设卵石防渗层。 数百名俘虏和徙民在监工下挥汗如雨。 许冒站在池边高地,眉头紧锁地望着干涸的河床方向。 引水渠挖了数日,可阴山河水位太低,水流迟迟无法引到这片高坡。 “许工头,这…水引不上来啊!眼看池子要干了!” 一个屯田吏焦急地跑来。 许冒正要说话,却听大地忽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震动。 呜!低沉雄浑的汽声响起! 所有人都惊愕地循声望去。 只见东面河滩方向,一伙人正往这边跑来,他们身边还推着装有陶管橡胶管道的推车。 河谷旁,几台机器浸入水里,河水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吸了进去,直接灌进管道中逆流而上的奔上高坡,继而随着管道冲出。 哗啦啦——! 管道一路连接至蓄水池子,不好架设的地方用橡胶管,平坦些的地方用陶管,就这么一路铺设了过来。 随着抽水机的不断运作,管道中的水流喷涌而出。 一时间水花四溅,声如雷鸣! 干燥的卵石瞬间被淹没,清澈的河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池中迅速积聚上涨! “水!是水!神迹!神迹啊!”一个胡人俘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水龙喷涌的方向连连叩首,脸上既是惊恐又是震惊。 “抽水组奉韩长史之命前来支援!” 十几个人跑到了许冒边上说道。 “是匠造营!是韩长史的机器!韩长史的机器成了!” 许冒身边的年轻吏员知晓了情况兴奋的拍着许冒的肩膀。 俘虏们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徙民们丢下了扁担箩筐,所有人都呆呆地望着那源源不断注入大池的水流。 许冒狠狠抹了一把脸,将眼中的震撼与激动压下。 他嘶声大吼:“都愣着干什么?!池壁夯土!包石!快!动起来!!” 人群这才如梦初醒。 匠造局的工棚内,韩暨他们已经开始第二项作业了。 通红的炭火在炉膛内熊熊燃烧,鼓风机在蒸汽动力的驱动下,发出持续有力的呼啸,将热力源源不断送入。 这一台的蒸汽机动力没有用在驱动抽水机上,而是通过复杂的齿轮连杆,传递到一台更加庞大的机器上,蒸汽锻锤! 它的主体是一个重达千斤的铸铁锤头,被粗壮的钢铁连杆高高吊起。 此刻,蒸汽动力推动着连杆机构,将那巨大的锤头升到最高点。 下方,一块刚从炭火中取出,烧得白炽的巨大铁砣,被两个赤膊的精壮匠人用长铁钳死死夹住,固定在同样巨大的铸铁砧座上。 热浪扭曲了空气,炙烤着匠人们汗流浃背。 “落锤!”韩暨站在操控杆旁挥手下令。 负责操控的匠人猛地压下沉重的黄铜手柄! 呜——嘭!!! 汽缸轰鸣,连杆释放!那千余斤的恐怖锤头,以万钧之势狠狠砸落在了白炽的铁坨上!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发出!整个工棚都颤抖了一下,瓦顶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火星四溅,赤红的铁屑打在周围防护的铁板上,发出密集的噼啪爆响。 而那块坚硬无比的白炽铁砣,在这一锤之下,如同柔软的泥块,瞬间被的形变! “再起!减少高度!”韩暨的吼声压过余音。 锤头在蒸汽的力量下再次升起。 “再落!” 轰!!!! 又是一记重击! 反复几次,仅仅六七锤之后,那块需要十数个铁匠轮番锻打大半天才能成型的铁坨,已然变成了一块厚薄均匀,形状规整的巨大铁板!通体暗红,还散发着热浪,边缘整齐。 “拉出来,减片打孔!” “诺!” 匠徒们推车抵近,几人合力用夹子将铁片拉上车,然后推至一旁,在裁剪刀架旁趁热剪成了一条条均匀的铁条。 这活只能趁热干,一旦铁板完全冷却,再想剪开那就要费力许多了。 “先停下!”韩暨抬手。 蒸汽阀关闭,巨大的锤头抵在砧座上,只有灼热还在砧座上滋滋作响,蒸腾着白气。 整个工棚陷入一片死寂。 除了蒸汽机的冷却系统发出的嘶嘶声,就只有匠人们粗重如牛的喘息。 “五原不比太原,我等必须要尽快完成战备储备,以保障诸军将士的甲胄完善!” 韩暨的声音再度响起。 “眼前的这个铁家伙大家也看到了!一块铁坯,从入炉到成型,只用了半炷香!一天,我要它砸出可以为上千甲胄修补的甲片!能不能办到?!” 短暂的沉寂后,工棚内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回应:“能!!!” “好!开工!” “哦!” —— 夜深人静,营中夜间巡更警示的刁斗声清晰可闻。 伍琼辗转反侧,几日前的震天万胜声和这两日的神秘轰鸣声依旧在脑中盘桓。 他披衣起身,悄然步出营帐。 塞北的寒夜,星斗格外璀璨,银河横贯天际。 河谷匠作区的方向,几座高大的工棚轮廓在夜色中依旧醒目,那持续不断的低沉轰鸣,正是从那里传来。 “那…究竟是什么怪物?” 伍琼喃喃自语,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他越发觉得此行艰难,张显治下如同铁板一块,隔绝了他的窥探。 他转身回帐,借着昏暗的油灯,提笔在随身携带的密奏草稿上写下。 “晋乡候下军容鼎盛,器械精良远超前闻…营中隐有巨物轰鸣,声震四野,功用不明,然慑人心魄…观其治所,法度森严,军民虽处废墟而神色不惶,颇有章法…民心…” 写到民心二字时,他笔锋顿住,想起白日所见那些在工地上奋力劳作的徙民,他们眼中虽有疲惫,却无麻木绝望,仿佛有着用不完的干劲。 他迟疑片刻,终究还是重重落笔:“…然,虽未至晋阳,却观百姓勤恳,晋乡候治下…民心…所向…” 第227章 :仍需勉励 五原郡,徙民点新屯。 接近晌午的阳光依旧不热,,清风带着点些许的凉意轻柔地笼罩在背靠阴山面向新垦荒地的一片整齐土坯房舍上。 房舍很新,泥土的腥气犹在,却不见杂乱与破败。 纵横交错的沟渠将融化的雪水与引自阴山下的活水,送入每一块规划中的田地,土地在晨光下泛着湿润。 张显褪去了前将军的玄甲大氅,只穿了一身半旧的靛蓝色细麻布袍,腰间随意束着布带,脚上的也是便于行路的牛皮短靴。 若不是他身姿挺拔,眉宇间有股挥之不去的锐气,乍看之下,他倒是与一个寻常的富户无异。 他身后跟着同样便装的亲卫统领阿山和两名精悍的亲兵,就远远缀着,保持着警惕却又不显突兀。 他此行未带任何仪仗,只随意的逛逛,看看这些从虑虒县自愿迁徙至此的百姓,在新家园安顿得如何。 虑虒县的老班底,一直都是他最信任的根基。 “忙着呢?” 张显走到一处刚翻耕过的田垄边,对着一个正弯腰查看土壤情况的老农招呼道。 那老农脸上黝黑,年龄三四十岁。 柳木闻声直起腰,眯着眼看清来人,先是一愣,露出几分激动又带着局促的笑容。 “使使君?!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下意识地就要行礼。 张显一把托住他的手臂,温和地笑道:“老哥不必多礼,我就是随便走走,看看大家伙儿过得怎么样,这地,翻得可还顺手?” 他目光落在旁边一架擦拭得锃亮的曲辕犁上,犁铧在晨光下闪着寒光。 “顺手!太顺手了!”柳木激动地搓着手,指着那曲辕犁。 “使君你弄出来的这宝贝疙瘩,配上耕牛,一天少说能翻耕个五六亩地的!你瞧瞧这土。” 他弯腰抓起一把黑油油的泥土:“肥的简直流油,这么些年真是被那些胡狗给浪费了。 这向阳坡地,靠着山,风小,日头足,又有水渠引着活水,比俺们虑虒老家的地还要肥几分!” “那就好。” 张显点点头,也蹲下身,捻了捻湿润的泥土。 “种子都备好了?春播可耽误不得。” “备好了备好了!”柳木连连点头。 “一同来的农曹吏员早就发下来了,还教了新的法子,叫什么…来着?反正比过去撒着种强多了!大伙儿都憋着劲儿,就等这几天把地整饬利索,就开播!” 他眼中闪烁着对土地丰收的憧憬。 “家里人都好?” 张显拍了拍手上的浮土站起身,望向不远处的土坯房。 “好!都好!”柳木脸上洋溢着满足。 “我成家的晚,讨了个寡妇做婆娘,现下应该在屋里头腌咸菜呢,小崽子跟着屯里的先生认字去了!嘿,托使君的福,俺们这些泥腿子,娃儿也能认字了!”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使君,不瞒你说,当初听说要迁来这五原废地,俺们心里头也直打鼓,可想着是跟着你走,大伙儿就都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有些拘谨的邀请张显往土屋那去。 张显也没拒绝,跟着柳木往前走。 刚到院门口,一个系着围裙,面容朴实的妇人从屋里探出头,看到张显,也是一惊,随即脸上堆满热情的笑容。 “哎呀!是使君啊!快请进屋里喝口水!当家的,你傻站着干啥,快请使君进来歇歇脚!” 这是柳木的妻子柳钱氏。 “嫂子,叨扰了。” 张显也不推辞,笑着应道,跟着柳木走进这间不算宽敞但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的土坯房。 看来虑虒那边对卫生的宣教做的十分到位。 屋里陈设简单,土炕占了小半边,铺着新编的苇席。 一张粗木桌子,几个树墩做的凳子。 墙角整齐地码放着农具和一些杂物。 灶台上热气腾腾,弥漫着一股粮食和腌菜的混合香气。 “使君你坐,你坐!家里寒酸,你别嫌弃!” 柳钱氏手忙脚乱地拿袖子擦了擦最干净的那个树墩凳,又麻利地倒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白开水放在桌上。 “刚烧开的,你润润嗓子。” “嫂子客气了,家里也烧热水喝?” 张显坐下,随意开口。 虽然他以前有说过多喝热水的好处,但并没有强求治下之民必须遵从。 柴薪在这个时代也是笔不小的支出项目。 “也是遵从临行前的医匠意思,他们说新到一地难免会水土不服,所以喝水什么的最好还是烧开了喝,以前在虑虒也只是偶尔烧水。” 张显点了点头,喝了一口有些土腥气的开水。 “家里还有个小的去学堂了?” “对对,一早就蹦跶着去了!” 提到儿子,柳钱氏脸上笑意更浓。 “那小子,以前在老家就知道满山疯跑,现在可稀罕去学堂了!回来还煞有介事地教他爹认字呢!说是使君你定的规矩,娃娃都得认字,将来才有大出息!俺们两口子不识字,就盼着虎子能出息,给使君你效力!” “叫虎子啊,这倒是让我想起了自家的一个弟兄,他也叫虎子,不过现在在苇泽关任事。” 张显随意的接了几句茬,就看着柳木夫妻俩忽的忙碌了起来。 一小会后,柳木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过来说道:“使君,你看…这都快晌午了,要是不嫌弃,就在俺们这儿对付一口?家里刚蒸的豆饭,还有新腌的芦菔芥菜,切了点腊肉…没啥好东西,就是…就是一点心意!” 他眼神热切,带着几分期盼。 张显看着这对淳朴的夫妇,笑了笑。 “好啊!正想尝尝嫂子的手艺!这新腌的芥菜,配上豆饭,倒是开胃!” 柳钱氏一听,登时喜出望外:“哎!使君你稍坐,马上就好!” 说罢就转身便风风火火地去灶台忙活了。 柳木则陪着张显说话,话题自然离不开土地,收成,新农具,屯里的互助,还有对孩子未来的期待。 言语间,对张显的敬仰和信赖溢于言表,那是发自肺腑的认同,而非对权势的畏惧。 与此同时,徙民点外围的一处小土坡上,城门校尉伍琼带着一名随从,也来到了这里。 他借口体察边塞风物,拜托了长史安排的陪同,溜了出来。 他看到的景象,与他想象中流民图景截然不同。 映入眼帘的,是整齐的房舍,是纵横有序的沟渠和田埂,是田地里挥汗如雨却动作麻利的农人。 空气中飘荡着炊烟的气息,新翻泥土的腥气,甚至隐约能听到孩童在临时学堂里朗朗的读书声。 “校尉…这…这不像边塞徙民点啊…”随从也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 “倒像是…像是那些经营得不错的豪庄佃户…” 伍琼沉默着,脸色复杂。 他看到了有吏员模样的人拿着册子和尺子在田埂间穿梭,指点着什么,农人们则认真地听着,记着相处和谐。 而更让他心头剧震的,是他看到了一个如同老农一样端着碗筷蹲坐一户院门的身影。 晋乡侯,前将军张显! 这位在胡庭故地筑起万颅京观,吓得残余胡虏望风披靡的煞神,此刻竟毫无架子地坐在一个徙民家中那简陋的树墩凳上,手里端着一个粗瓷碗,正就着几碟咸菜,大口吃着黄澄澄的豆饭! 他甚至看到那个老农的妻子,一个普通的农妇,满脸笑容地又给张显碗里添了一勺饭,嘴里还絮叨着什么。 而张显,竟然也笑着点头应和,毫无愠色,仿佛只是在邻家蹭饭一般自然! 这一幕,对伍琼的冲击,甚至比那肃杀的军阵和骇人的京观更为强烈。 “与民同食……” 伍琼心中翻江倒海。 “…他竟能如此放下身段?这些徙民…竟也…” 他想起自己见过的那些洛阳权贵,哪怕是对着依附他们的门客,豪奴,也远没有这般的自然。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伍琼心中滋生。 是震惊,是困惑,甚至…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触动? “民心…所向…”他脑海中再次闪过自己密奏草稿上那四个字。 此刻,这四个字仿佛有了具体。 这绝非虚言,也绝非仅仅是畏惧强权。 伍琼默默地伫立良久,直到看到张显与柳木一家道别在亲卫的簇拥下离开,朝着中军大营的方向行去。 他仿佛也才回过神来。 微微晃了晃脑袋,叹息道:“唉,本初兄让我办的事居然如此轻松.” 回洛阳后该怎么夸晋乡候根本都用不着编撰,随便拿出一些所见所闻就足矣交差了。 —— 夜。 九原城内,依托旧城残垣新建的将军府灯火通明。 白日里庄户人家的烟火气被肃杀的军伍气息取代。 巨大的议事厅内,一张用整块巨大原木粗略刨平而成的长桌占据中央。 桌面上摊开着一幅巨大的并州及周边舆图,上面用朱砂,墨笔清晰地标注着山川河流,郡县,关隘,以及代表敌我态势的各种符号。 地图旁,一盏盏油灯将厅内照得亮如白昼,也映照着围坐的将领们。 张显已换回玄色劲装,端坐主位。 他左手边依次是护匈奴中郎将黄忠,接任度辽校尉的赵云,九原都尉吕布,雁门都尉张辽,右手边则是刘备,其弟关羽,张飞,以及游弈军几名校尉,甲虒军几营的营正。 谋士方面,荀彧尚在太原统筹后方,郭嘉则西河郡,戏忠在强阴,此刻皆不在场。 韩暨还在匠作营督造,也未列席此次的纯军事会议。 负责记录的是新任五原郡长史是之前太原郡的一名郡吏升任。 众将行礼落座,张显示意都说说接下来如何。 吕布率先开口,声音洪亮,带着几分亢奋,这一仗给他打爽了。 “主公!” 他一开口就是主公,自从伍琼带来了他升任九原都尉的升迁令后,他当天就纳头拜下了。 有了朝廷的旨意升迁,他自然就可以脱离丁原认主张显。 “五原郡内残胡已清剿殆尽!筑城的俘虏也够使唤了!咱们还等什么?末将愿为先锋,率狼骑直扑云中郡!把那些占着我大汉故土的杂胡统统赶进阴山喂狼!” 他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地图上标着云中郡的位置上。 赵云眉头微蹙,冷静地接口道。 “奉先兄,云中郡情况复杂,去汉更久,据游弈军最新探报,盘踞云中沙陵,原阳一带的,主要是鲜卑宇文部,拓跋部的小股势力,还有部分南匈奴溃散的休屠各胡。 他们彼此虽有龃龉,但若我军大举压境,难保不会暂时联合抵抗,且云中地形更趋草原,利于骑兵驰骋,不利于我军重步展开,贸然急进,恐有闪失。” 张辽沉稳地补充道:“子龙所言甚是,我军新复五原,根基未稳,九原,宜梁诸城防务仍在加固,粮道亦需时间稳固。 若主力尽出云中,后方空虚,万一草原深处有变,或西河,雁门方向有警,恐首尾难顾,末将以为,当以巩固五原为要,同时遣精干骑军,不断以小股兵力袭扰云中诸胡,疲其力,扰其心,待其内部生乱或我军后方无忧时,再雷霆一击,方为上策。” “文远太过谨慎!”吕布不满地哼了一声。 “那些鲜卑杂胡,乌合之众!羌渠的王庭都被咱们踏平了,还怕他们?疲敌扰敌?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兵贵神速!就该趁他们惊魂未定,一举拿下!” 刘备适时地开口,声音温和。 “奉先将军求战心切,乃为国建功之志,然文远,子龙二位将军所虑,亦是为大军安危战局稳妥。 云中之地,胡汉杂居百年,民心向背,尤需谨慎,备以为,军事进逼固不可少,然攻心之策亦当并行,可否效法将军在五原之法。 一面以游弈军,狼骑精锐持续打击其有生力量,焚其草场,断其商路,一面广派细作,联络云中郡内尚存之汉民遗族,并设法离间鲜卑各部,胡汉之间? 若能使其内部生乱,或令部分部落心生归附之意,则收复云中,事半功倍矣。” 他手指点向舆图上云中郡几个可能尚有汉民聚居的据点。 关羽抚着长髯,丹凤眼微眯,沉声道:“大哥所言有理有据,某观那鲜卑,宇文拓跋等部,并非铁板一块,可视其首领品性,或可利诱之,或可威逼之,若能使一二部族为将军所用,则云中门户洞开。” 张飞豹眼圆睁,声如洪钟。 “俺也这么认为。” 众将你一言我一语,争论的焦点在于推进的速度与策略。 吕布主张速战速决,以力破巧,赵云,张辽主张稳扎稳打,先固根本,刘备则提出了更全面的攻心为上,军事为辅的策略。 张显一直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粗糙的木桌桌面,目光深邃地在地图上云中,定襄,乃至五原以西的朔方,阴山以北的大漠等区域扫视。 他脑中飞速整合着各方信息,斥候的回报,韩暨关于装备产能的简报,荀彧关于太原,西河粮草储备及徙民安置进度的报告。 争论声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张显身上,等待他的决断。 张显终于抬起头,目光扫过众将,沉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诸将所言皆有道理,五原新复确需稳固,此乃桥头不容有失,汉升。” “末将在!” 黄忠肃然抱拳。 “云中一郡甲虒军少有用武之地,着你先坐镇九原,统揽五原郡一切军政防务!三月内,将九原,宜梁,成宜,临沃四城防务完善! 筑城,烽燧,道路,屯田,皆按预定方略加速推进!所需人力,物力,郡府吏员全力保障!若有懈怠,唯你是问!” 这是将整个新收复区的大后方完全托付给了他。 “末将领命!必不负主公所托!”黄忠声音铿锵有力。 “赵云!张辽!” “末将在!”赵云,张辽同时起身。 “游弈军由你二人共同节制!自明日起,以营,队为单位,轮番出击!目标为云中郡全境胡莽!” 张显的手指重重划过地图上云中郡的范围。 “首要任务,非攻城略地,乃清野与猎杀!焚毁靠近五原阴山的草场!袭击其分散的牧群!截杀其派出的游骑和商队!将战线推到云中腹地,让其不得安宁! 记住,以消灭其有生力量,破坏其战争潜力为第一目标!如遇小股汉民遗族,尽量接应!若遇胡虏部落,降者收其青壮为奴工,顽抗者…尽屠之!” “诺!” 赵云,张辽齐声应道,眼中战意升腾,这正是他们擅长的。 “吕布!” “末将在!”吕布精神一振,以为主攻任务终于落到自己头上。 “狼骑锋锐,责任更大。” 张显的话让吕布微微一愕。 “着你部狼骑,分为数股,巡弋于五原与云中,西河与朔方交界之广阔地带!一为震慑,二为机动策应!若云中之敌胆敢集结主力南下报复。 或西河,上郡方向有胡虏异动,则狼骑需如疾风烈火,第一时间响应!同时,严密监视阴山北麓动向,提防草原深处可能出现的援敌!能否做到?” 吕布虽然没能捞到主攻云中的任务,但张显几乎是让狼骑游曳巡防整个并州,此任务同样重大,且更符合他狼骑快速机动的特性。 他略一思索,便重重抱拳:“主公放心!但有胡狗敢露头,末将定将其狗头砸碎!” “刘备,关羽,张飞!” “末将在!”刘关张三人肃立。 “玄德。” “攻心之策,甚合我意,着你三人,领一部精干人马及细作,潜入云中郡!任务有二。 其一,联络尚存之汉民遗族,告知他们王师已复五原,不日将光复云中!愿迁者,我派人接应,愿留故土者,暗中组织,待大军到时里应外合! 其二,设法接触宇文,拓跋等部中不那么敌视汉人,或与强势部落有隙的小首领。 可许以重利盐铁布匹,若其愿降,战后自有厚赏!若冥顽不灵…” 张显眼中寒光一闪:“则将其部落位置,兵力详情,速报子龙,文远!” “诺!” 刘备躬身领命,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正是他发挥所长之处。 关羽,张飞也肃然应诺。 张显的目光最后落在舆图更广阔的北方。 “云中,上郡,乃至朔方故郡…这些沦于胡尘百年的汉家故土,皆需一一光复!” “诸君,我等仍需勉励!” “谨遵前将军之命!” 第228章 :刘玄德 云中郡,沙陵以南,一片广袤的枯黄草场沿着起伏的丘陵蔓延。 时值初春,草芽尚未完全萌发,去岁枯败的长草在寒风中摇曳,如同一片金色的海洋。 这里正是依附于鲜卑宇文部的一个中型部落的冬季牧场。 虽然已近转场时节,但仍有大量牛羊在此啃食着残留的草根,数百顶灰扑扑的毡房散布其间,牧民们正忙碌地收拾行装,准备向北迁徙。 然而,死亡的阴影正无声地迫近。 距离草场数里外的一道低矮山梁后,赵云和张辽并辔而立。 两人皆是一身便于隐蔽的灰白色罩袍,覆盖着内里的精良皮甲。 身后,是五百名同样装扮,如同融入雪地背景般的游弈军精锐。 战马衔枚,士卒噤声,只有粗重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 赵云的目光锐利如鹰,透过手中的单筒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远处部落的动静。 他看到了散乱的羊群,看到了正在拆卸毡房的牧民,也看到了在营地外围懒散游弋的几十名宇文部骑兵。 “文远,时机正好。” 赵云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这一部的主力护卫随着大部族迁徙先走了,此地防备松懈,且风向有利。” 张辽沉稳地点点头,他手中也有一架同样的望远镜:“营地分散,利于火势蔓延,其部青壮多被征调,留守多为老弱妇孺…虽有不忍,但军令如山,动手吧。” 赵云收起望远镜点了点头,随即抬起右手,猛地向下一挥! 无声的命令瞬间传达。 数十名早已准备就绪的游弈军斥候如同鬼魅般从藏身处窜出,他们身背特制的引火囊,动作迅捷如狸猫,借着起伏的地形和枯草的掩护,分成数股,悄无声息地向着草场边缘的几个关键风向位置潜行而去。 与此同时,另外百余游弈军骑士则悄然上马,张弓搭箭,冰冷的箭簇瞄准了草场上。 箭头在黯淡的天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 部落的牧民们对此一无所知。 一个老牧民正费力地将最后几捆毛毡捆上勒勒车,他的小孙子在旁边追逐着一只离群的小羊羔。 几个妇人围在将熄的篝火旁,煮着最后一点肉干和奶渣。 营地外围的宇文骑兵,正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互相传递着一个粗糙的皮酒囊。 突然! 嗤嗤嗤——! 数道带着刺耳尖啸的火箭,如同坠落的流星,从草场西北侧的枯草丛中猛然窜起! 轰!轰!轰! 干燥的枯草遇火即燃!斥候们泼洒的火油更是提供了恐怖的助燃剂! 几乎在眨眼之间,数道粗大的火舌冲天而起!以惊人的速度向着整个部落的草场和营地席卷而去!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烈焰腾空,浓烟滚滚! “火!着火了!快跑啊!” 惊恐的尖叫声瞬间撕裂了营地的平静! 牛羊受惊,发出凄厉的悲鸣,四散奔逃,冲撞着帐篷和人群!牧民们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哭喊着寻找自己的亲人,牲畜和那点可怜的家当。 宇文部的巡逻骑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火惊呆了,他们试图组织救火或维持秩序,但面对这燎原之势,根本是杯水车薪! 就在这极度的混乱中! 嗡——! 一片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箭雨,从山梁后精准地覆盖了那些试图集结的宇文骑兵! 噗嗤!噗嗤!噗嗤! 利刃贯穿皮甲,撕裂血肉的闷响连成一片!惨叫声戛然而止!宇文骑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瞬间倒下一大片!剩余的几人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什么职责,怪叫着拨马就逃,只想远离这片死亡之地! “游弈军!是汉人的白甲杀神!” 有眼尖的牧民看到了远处山梁上那一片片显眼的白色身影,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赵云和张辽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炼狱般的景象。 冲天的火光映照着他们年轻而冷峻的脸庞,浓烟呛人的气味随风飘来。 他们没有下令冲击营地屠杀老弱,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 摧毁宇文部的草场,消灭其有生力量,制造恐慌。 “撤!”看到火势已成,宇文骑兵被击溃,营地陷入彻底的混乱和瘫痪,赵云果断下令。 任务完成,无需恋战。 白色的游弈军如同潮水般退去,来得无声,去得无息,只留下身后一片火海和绝望的哭嚎。 浓烟滚滚,直上云霄,数十里外清晰可见。 数日后。 云中郡东南部,一条连接草原与并州边境的隐秘商道上。 一支由数十辆勒勒车组成的商队正在前行。 车上满载着来自汉地的盐巴,铁器,粗糙的布匹,以及一些中原的奢侈品。 护卫商队的是百余名剽悍的鲜卑骑士,属于拓跋部的一个附属小部落。 领头的胡商头人裹着厚厚的皮袍,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一丝即将获利的期待。 突然,前方探路的斥候惊慌失措地狂奔而回:“头人!不好了!前面…前面有汉军!白甲的!” 胡商头人脸色剧变:“白甲军?怎么可能到这里?快!掉头!保护货物!” 但是,当你看见白甲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呜——! 鸣镝声撕裂了荒原的寂静! 两侧原本看似平静的丘陵后,如同变戏法一般涌出大片的白色身影!正是赵云亲率的一队游弈军!他们如同狩猎的群狼,早已在此设伏多时! “目标,护卫骑兵!三轮速射!自由散射!” 赵云清冷的声音响起。 嗡!嗡!嗡! 游弈军引以为傲的劲弓发出了死亡的颤音!箭矢如同飞蝗般泼洒而下!精准,密集,致命! 噗噗噗噗! 箭矢入肉声,战马悲嘶声,护卫骑士的惨叫声瞬间响成一片! 鲜卑护卫们引以为傲的骑术在远程的箭雨覆盖下显得有些可笑! 穷则精准打击,富则火力覆盖,张显用兵素来以能远程就远程,打近战上重甲,主打一个将自身的伤亡最小化。 破甲箭矢其实用在胡人身上都算浪费,他们身上的皮甲就跟纸糊的一样,轻易的就被三棱箭头贯穿! 一轮箭雨洗地以后,一时间人仰马翻,鲜血瞬间染红了枯黄的草地! “冲锋!驱散他们!夺下货物!”赵云长枪一指。 游弈军骑士收起弓箭,拔出雪亮的环首刀,如同白色的风暴般席卷而下!对付这些已经被箭雨打懵,失去组织的护卫,如同虎入羊群!刀光闪烁,血花飞溅!抵抗迅速土崩瓦解! 胡商和车夫们早已吓得瘫软在地,磕头如捣蒜,用生硬的汉语哭喊着:“将军饶命!货物…货物都献给将军!饶命啊!” 战斗很快结束。 鲜卑护卫几乎被全歼,商队人员全部被俘。 赵云策马来到瑟瑟发抖的胡商头人面前,冰冷的枪尖抵在他的咽喉:“说,货物来源?运往何处?与拓跋部何人接头?” 在死亡的威胁下,胡商头人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 “是…是从雁门郡…一个姓王的汉商手里买的…运…运到拓跋部大酋拓跋索契的王庭…换…换他们的毛皮和战马…接头的是拓跋索契的侄子,拓跋远…” “雁门郡…王姓汉商…拓跋远…”赵云眼中寒光一闪,记下了这些名字。 “他们跟鲜卑索头部有没有联系?!” 他继续问道。 商人不敢隐瞒当即说道:“跟索头部的拓跋首领拓跋邻是表亲!” 还真有联系。 赵云眼中思虑着,鲜卑索头部主要活动范围在呼伦湖一带,地处塞外,这个消息倒也有些价值。 他挥了挥手:“货物没收,人员押回五原,充作苦役!” 看着被押走的俘虏和缴获的物资,张辽策马靠近赵云,低声道:“雁门郡现在还在刺史丁原手中,郡守是其表亲,这批商队说不得就是他们的手笔。” 赵云点头,望向北方拓跋部王庭的方向,目光深邃:“我军锋芒已显,此地也不宜久留,恐引来大部围剿,正好回去将这事告知主公,看看主公的想法。” 张辽颔首:“也只能如此了,我们几次三番的袭扰,其内部必有动荡,就看刘玄德那边,能否借机有所作为了。” —— 数日后,拓跋部王庭外围。 竭草部。 部落首领竭草野干是个四十多岁的壮汉,野心勃勃却又颇为务实。 他深知依附于强大的拓跋索契,虽能得一时庇护,但部落的发展处处受制。 尤其是最近,宇文部因草场被焚,商路被断而迁怒于临近部落,冲突不断,拓跋索契的态度却暧昧不明,更让竭草野干心生怨怼。 不过这天,营地里来了三位不速之客。 来人正是刘备,关羽,张飞他们。 他们还带来了几辆大车,上面满载着雪白的盐砖,成捆的崭新铁制农具,以及并州棉布。 因通商之名,竭草野干亲自出来查看。 “竭草头领,久仰大名。” 刘备对着帐门下眼神惊疑不定的竭草野干,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在下刘玄德,代表大汉前将军,晋乡侯张显将军,特来与头领做一笔生意,或者说…交个朋友。” “汉人将军?” 竭草野干眼神锐利如鹰,扫过刘备三人,尤其在关羽和张飞身上停留片刻,感受到那股迫人的气势,心中凛然。 他挥手制止了身边护卫的骚动,沉声道:“我与汉人,素无往来,阁下所为何来?” “为头领的前程而来。” 刘备微微一笑,示意随从掀开一辆大车的油布。 雪白的盐砖在昏暗的帐篷里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此乃并州上等精盐,祛百病,强筋骨,远胜草原苦盐。” 又掀开另一辆车的油布,露出寒光闪闪的铁器和色彩柔和的棉布。 “精铁所铸农具,比之草原刀兵都要精湛,还有这并州新织棉布,轻柔保暖,胜皮裘十倍。” 帐篷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贪婪的吸气声。 盐,铁,布,这正是草原部落最紧缺,也最渴望的硬通货!尤其是品质如此之高的货物! 竭草野干喉结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冷笑道。 “好东西!但汉人的东西,怕不是那么好拿的!说吧,张显想要什么?要我竭草部背叛拓跋大酋吗?” “头领言重了。”刘备从容道。 “张将军雄踞,兵锋之盛,想必头领已有耳闻。 宇文部自恃强横,屡犯贵部草场,拓跋大酋却坐视不理,长此以往,竭草部何以自处? 张将军所求不多,唯愿头领能约束部众,在未来的某些…变动中,保持中立。 只要竭草部不主动与我为敌,这片草场。” 刘备指向阴山。 “阴山南麓,有片水草丰美之地,战后便划归竭草部所有!此外,盐,铁,布匹的贸易通道,也将为竭草部敞开!此乃互惠之举,何来背叛之说?” 竭草野干呼吸变得粗重。 阴山南麓!那是比他现在这块贫瘠草场好上十倍的地方!更别提持续的盐铁贸易!这诱惑太大了! 他看了看身边心腹部下们眼中难以掩饰的渴望,又想到宇文部的步步紧逼和拓跋索契的冷漠…一个念头不可遏制地滋生。 与其在夹缝中苟延残喘,不如…赌一把大的!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刘先生,口说无凭!” 刘备似乎早有所料,从怀中取出一份盖有将军府鲜红大印的帛书,上面用汉文清晰地写着承诺的条款。 “此乃张将军亲笔所书承诺,以此为凭!待云中光复,草场,盐铁,商路,都会让竭草部满意的!” 竭草野干仔细看了帛书,又摩挲着那鲜红的印记,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站起身,右手抚胸,对着刘备行了一个庄重的部落礼。 “好!我竭草野干,愿与张将军结此善缘!只要张将军的军队不踏入我竭草部目前的草场,我部绝不出动一兵一卒!并愿为将军,留意宇文,拓跋两部的动向!” “头领快人快语!”刘备抚掌而笑。 “这些盐,铁,布匹,权作见面之礼!后续贸易,自有专人联络!” 离开竭草部营地,张飞忍不住瓮声瓮气地问:“大哥,就这么便宜了那胡酋?” 刘备眼中闪过一丝深邃。 “翼德,这叫以利驱之,竭草部看似中立,实则在宇文,拓跋之间埋下了一根刺。 只要他保持中立,宇文部,拓跋部就会对他心生猜忌,这就够了,真正的硬骨头…” 他望向远方那规模宏大,戒备森严的拓跋王庭轮廓。 “是那位拓跋索契大酋。” 拓跋索契老奸巨猾,势力庞大,是云中胡虏的核心人物之一,对汉人戒心极重。 几日后,一封由刘备口述,关羽执笔,模仿宇文部某实权贵族语气和竭草部提供的印章样式,通过特殊渠道的密信。 “意外”地落入了某位拓跋索契的心腹侍卫手中。 信中痛斥拓跋索契首鼠两端,一面与宇文部争夺草场,一面又暗中派人接触汉军,意图出卖盟友,独霸云中。 信中建议宇文部大酋,先下手为强,联合对拓跋索契不满的部落,趁其不备,吞并其势力! 这封漏洞不少但足以撩拨心弦的伪信,如同一颗毒丸,被投入了本就暗流汹涌的拓跋王庭。 “混账!宇文匹夫!安敢如此污蔑于我!”拓跋索契的怒吼声在王帐内回荡,他气得将信撕得粉碎。 “还有竭草野干那个养不熟的狼崽子!竟敢背着我与汉人勾勾搭搭!来人!给我严密监视宇文部和竭草部的动向!加派巡逻!没有我的手令,任何部落的军队不得靠近王庭五十里内!” 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在利益的毒液中迅速生根发芽。 宇文部因草场被焚本就对拓跋部不满,此刻发现拓跋部突然加强戒备,更是疑窦丛生,同样紧张地收缩力量,互相提防。 云中胡虏之间本就脆弱的同盟,在刘备看似轻描淡写的操作下,悄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 “大哥此计,攻心为上,妙极!” 关羽看着几日下来草原部族间紧张的气氛由衷赞道。 刘备微微摇头,脸上并无得意。 “驱虎吞狼,终非长久之计,现下裂缝已开,接下来就看子龙文远两位将军,如何将这裂缝进一步扩大了。 我们该走了,此地不宜久留,去找找汉民村落。” 他调转马头,几道身影消失在苍茫的草原暮色中。 第229章 :热议 五原郡最西南端,毗邻朔方郡,上郡,西河郡的交界处。 这里是一片广袤无垠人迹罕至的荒原,也是胡虏南下劫掠或溃兵流窜的天然通道。 “妈的,这鬼天气!” 吕布骂了一句,开春后的天气好了没几天,现在又是狂风呼啸的。 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 自奉张显军令,领狼骑巡弋这四郡交界的广阔缓冲地带以来,已过去了小半个月。 每日里顶风冒雨,在荒原,丘陵,河谷间往复穿梭,除了零星的野羊群和冻毙的牲畜骸骨,连个像样的胡人毛都没见到。 这让习惯了冲锋陷阵斩将夺旗的他,感到一种被憋坏的烦躁。 “将军,斥候回报,前方三十里,靠近朔方郡界附近发现小股胡骑踪迹,约六十余骑,看装束像是溃散的休屠胡。” 副将魏续策马靠近,大声报告,声音在风中有些失真。 “休屠?”吕布眼中凶光一闪,仿佛嗅到血腥的饿狼。 “羌渠都死了,这些丧家之犬还敢在老子眼皮底下晃悠?传令!所有人都跟老子去松松筋骨!记住,尽量抓活的!五原筑城正缺人手!” “得令!” 狼骑士卒们眼中顿时燃起好战的光芒,长途跋涉的疲惫一扫而空。 对他们而言,战斗和杀戮,才是每日最好的消遣。 战马一声长嘶,四蹄腾空,率先冲出! 五百狼骑紧随其后,马蹄踏碎枯草,溅起黑色的泥浆,在荒原上拉出一道轨迹。 休屠胡所在是一道深切的干涸河谷,两岸是陡峭的风化岩壁。 当吕布率狼骑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河谷南侧高坡时,那六十几个正在河谷底部驱赶着瘦弱羊群,显得疲惫不堪的休屠各胡骑,瞬间陷入了恐慌。 已经领教过汉军厉害的他们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升起,直接全都跪地投降。 “娘的晦气!” 吕布啐了口唾沫,手中双牙戟愤愤一指。 “收押收押。” “诺!” 左右几队冲出,三两下就将六十几人全部捆缚双手双脚。 魏续自觉的上前盘问,不多一会后。 “将军,问出来了。” 魏续拎着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胡人过来,那胡人脸上涕泪横流,裤裆一片湿濡,散发着骚臭味。 “他们是在云中沙陵附近被游弈军打散了,想穿过这里逃往朔方投奔一个叫巴彦卓的朔方胡部落。 他们说…沙陵那边,宇文部和拓跋部最近摩擦很大,为了几块过冬的草场差点打起来,还有,他们逃出来前,好像看到有汉人骑士,进了拓跋部的营地,人数不多,但看着很精悍…” “汉人骑士?进了拓跋的营地?”吕布的眼眯了起来,凶光闪烁中透着一丝思索。 “拓跋…这老狐狸想干嘛?还有宇文部…狗咬狗?”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有意思,宋宪,你带一队人把这些家伙和羊都押回九原,交给黄将军处置,其他人,跟老子去朔方郡界拜访一下那个什么巴彦卓!” “诺!” 赤色战马再次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 吕布一夹马腹,率领着狼骑,卷起漫天烟尘。 他的任务不仅仅是巡逻和清剿,更能主动出击,将任何可能产生威胁的苗头扼杀。 —— 与云中郡朔方郡的风起云涌相比,五原郡九原城内外,则是一片热火朝天,秩序井然的建设景象。 此地弥漫的是一种百废待兴的蓬勃生气,以及一种令人心安的稳固感。 黄忠按剑立于九原城新筑的东门敌楼之上。 他腰杆挺直,如同身后巍峨的阴山。 冰冷的甲胄包裹着他雄壮的身躯,目光如电,扫视着城下繁忙的景象。 加封护匈奴中郎将,总督五原军政,这份沉甸甸的责任让他时刻不敢懈怠。 城下,护城河的拓宽加深工程已近尾声。 数以千计的胡虏俘虏在皮鞭和呵斥声中,如同蚂蚁般搬运着沉重的条石和夯土块。 监工的汉军士兵目光冷峻,手中的刀柄握得紧紧的。 更远处,依托旧城残垣扩建的新城墙已初具规模,高度和厚度远超往昔。 “黄将军!” 一名郡府工曹吏员满头大汗地跑上城楼,呈上一份简牍。 “韩长史急报!言阴山河谷匠作营已成功制备曲辕犁三百具,新式畜力耧车五十架!连同精选的耐寒麦种,豆种各五千石,韩长史问询,这些农具粮种,是优先配发给新徙民,还是用于军屯?” 黄忠接过简牍,快速扫过,沉声道:“农为民本!新徙民初来乍到,亟待春播安身立命,自当优先配发!传令各徙民点典农吏,做好接收登记,务必确保每一具曲辕犁,每一粒粮种都用到开垦新田之上! 至于军屯所需,老夫自会向太原请调!” “诺!”工曹吏员领命而去。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城门校尉伍琼奔马而来登上城楼,他脸色有些复杂。 “黄将军!”伍琼拱手行礼,语气比初来时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恭敬。 这几日,他被允许在九原城内外体察民情,所见所闻,彻底颠覆了他对边塞,对张显势力的认知。 “伍校尉。”黄忠回礼,声音洪钟般沉稳。 “塞外苦寒,校尉辛苦,不知这几日观感如何?” 伍琼深吸一口气,指着城外那一片片规划整齐沟渠纵横的新垦田地。 指着那些在田埂间指导徙民使用新式农具的典农吏。 指着更远处冒着黑烟,传来轰鸣的匠作营分址,由衷地叹道。 “叹为观止!黄将军治军严谨,韩长史工造夺天!更难得者,是这民心…下官走遍城内外徙民安置点,所见百姓,虽面有菜色,衣有补丁,然眼中皆有神采,劳作皆有章法! 提及张将军与黄将军,无不感恩戴德!言及未来,皆有期盼!此等景象…下官在司隶腹地,亦不多见!” 他顿了顿,指着那些在皮鞭下劳作的胡虏俘虏,语气带着一丝复杂。 “筑京观以慑敌胆,役俘虏以固城防…手段虽显酷烈,然…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观其成效,九原新城,十日之内,城墙已增高一丈有余! 此等速度…闻所未闻!下官…受教了。”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有些艰难,但确是肺腑之言。 他亲眼见证了这座废墟之城如何在铁腕与高效的组织下,以惊人的速度重新屹立起来。 黄忠抚须,脸上并无得色,只有凝重。 “伍校尉过誉,此皆赖主公方略得当,将士用命百姓归心,胡虏畏威而不怀德,唯以雷霆手段。 筑城安民,乃为长治久安,至于京观…”他目光投向北方道路旁那森然耸立的惨白巨塔。 “那是告诉所有觊觎汉土的胡虏,犯我强汉者,必以此终!” 伍琼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即使相隔甚远,那座京观散发出的无形煞气仿佛依旧能穿透空间,让他脊背发凉。 他沉默片刻,转移了话题:“下官观此间军民一心,百业初兴,张将军经略北疆,实有大功于社稷。 然…洛阳朝堂,暗流汹涌,对张将军…不乏攻讦之声,晋乡候坐镇中枢,总督三州军事,更需谨慎周全,以免授人以柄啊。” 这话已带了几分善意的提醒。 黄忠目光一闪,深深看了伍琼一眼,抱拳道。 “多谢伍校尉提点,忠,武夫也,唯知效忠主公,恪尽职守,保境安民,朝堂之事,非我所虑,亦非我所敢议,主公自有明断。” 伍琼心领神会,知道黄忠这是在表态,张显的意志才是此地的最高准则。 他不再多言,拱手道:“下官使命已成,观感亦备,不日将启程返回洛阳复命,黄将军保重!” “校尉慢行。” 黄忠还礼。 送走伍琼,黄忠的目光再次投向北方阴山。 赵云张辽的袭扰战报,刘备的密报,吕布巡边遇敌的情报,如同流水般汇集到他这里。 他深知,云中的风暴正在酝酿,五原的平静只是暂时的。 他必须像一块最坚硬的磐石,牢牢钉在这里,为前方的利剑提供最稳固的支撑。 “传令!”黄忠的声音斩钉截铁,回荡在城楼之上。 “各烽燧戍堡,警戒提升至最高!游动哨加倍!甲虒军各营,取消一切休整,轮番上城值守!狼骑留驻后方的预备队,随时待命出击!” “通知徙民点,加快春播进度!各工坊,昼夜轮作,全力保障军械,农具生产!” “告诉韩长史,军备生产务必加快速度!” “诺!” 一道道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士兵们的步伐更快,工匠们的锤声更疾,农夫们的吆喝声更响。 这座在废墟上快速崛起的新城,磨利了爪牙,静静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黄忠如山的身影矗立在城头,须发在塞外的风中飞扬。 —— 半月后。 随着伍琼的复命,洛阳朝堂再起争端,大臣们争吵的无非还是那么几个点,围绕着张显来来回回的攻讦不休。 有人攻讦,自然也就有人维护。 别的不说,最起码刘宏的预期达成了,每日看着大臣们你来我往的,倒也乐得自在,就连被酒色掏空的身子都明显的有些好转了。 不过虽然朝堂上的交锋虽然被皇帝暂时按下,但其涟漪却迅速扩散到了市井闾巷,茶楼酒肆,乃至太学书院。 张显,这个原本对洛阳百姓而言有些遥远和模糊的边关大将的名字,一夜之间成了街头巷尾讨论最多的谈资。 “听说了吗?那位在并州杀胡虏杀得筑起万颅京观的张将军,又要被陛下加封赏赐了!” “啧啧,万颅京观啊!想想都瘆得慌!不过…杀得好!那些天杀的胡狗,早该这么收拾!” “哼!杀孽太重,有伤天和!我看朝廷就该治他的罪!” “呸!你懂什么?这叫以杀止杀!没有张将军的霹雳手段,北疆能安稳?听说他还弄出了什么新犁新耧车,种地快得很!并州之民的日子应该好过的很吧。” “哼,日子好过?我看是被当牛马使唤吧!什么粮票工分,听着就不像朝廷法度!还有那些轰隆作响的邪器,怕不是什么妖法吧!难怪他会收留那么多的黄巾贼子,袁司徒说得对,此等人物,必是奸佞之流!迟早祸乱天下!” “放屁!何大将军都力保张将军!我看你就是嫉妒人家的功绩!” 类似这样的争论,在洛阳城的每一个角落上演。 茶肆里,酒楼上,甚至当街相遇,一言不合就能吵起来。 支持者多为市井小民,行商走卒,他们崇拜张显的武功,将其视为保家卫国的英雄。 反对者则多为一些自诩清高的读书人,信奉儒家仁恕之道的士子,以及部分利益可能受损的商贾,他们恐惧张显的酷烈手段,担忧其权势膨胀,视其为潜在的国贼。 这股争论的热潮,也席卷了帝国的最高学府,太学。 “诸位同窗!张显此獠,屠戮成性,筑京观以耀武,役胡虏如牛马,其行惨无人道,与禽兽何异?更兼其私行粮票工分之僭越法度,广收流民,私蓄甲兵,其志叵测! 吾辈读圣贤书,当明大义,岂能坐视此等虎狼之辈坐大?当联名上书,请朝廷明正典刑!” 一位身着儒衫,慷慨激昂的年轻学子站在石阶上大声疾呼。 “仁兄此言差矣!” 一位身材高大,目光炯炯的学子排众而出。 “你是何人?”之前大声急呼的学子眼神不善的喝问。 那人一拱手,谦谦一礼:“在下阮瑀,乃蔡伯喈先生弟子,路过太学听闻仁兄话语有些偏颇。” 阮瑀朝着四周聚集起来的学子拱了拱手。 “张将军北逐胡虏,复我汉土,此乃不世之功!京观虽酷,然震慑群丑,保境安民,乃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至于粮票工分,不过战时安置流民,恢复生产之权宜计,并州去岁税赋足额上交,流民归心,此皆其功! 如此又岂能因循守旧,以腐儒之见,苛责干城之将?吾辈当效班定远,投笔从戎,北赴边关,助张将军一臂之力,扫清胡尘,方不负平生所学!” 他的一番话说的在场的一些学子眼睛一亮,纷纷出言。 “阮兄说的在理!” “阮兄豪气!算我一个!” “对!与其在此空谈,不如去边关建功立业!张将军能用奇巧工造之术富民强兵,必是求贤若渴之人!” 出言之人多是一些出身寒门,苦无晋身之阶的年轻学子,他们被阮瑀的话点燃了热血。 “荒谬!与屠夫为伍,岂是士人所为?” 也有人怒斥。 “是屠夫还是英雄,非尔等腐儒可定论!吾等当亲赴五原,眼见为实!” 阮瑀毫不示弱。 太学之中,泾渭分明。 世家子弟多依附袁隗观点,对张显口诛笔伐。 而许多出身不高,渴望出路的寒门士子,则被张显的武功和并州传出的新气象所吸引,将其视为打破世家垄断,实现抱负的明主。 一场关于忠奸的辩论,很快演变成去留的抉择。 一些心向张显的年轻学子,已开始暗中串联,收拾行囊,准备踏上北上的路途。 这股北上的暗流,甚至影响到了洛阳城中的一些中下层官吏。 蔡宅。 曹操正伏案看着他的仆役给他送来的一些朝堂争论摘抄。 他原本是来蔡府借书看的,没曾想却是被这些争论摘抄给吸引了目光。 他身材不高,但眼神锐利如鹰,面容刚毅颇有一副任侠气。 “筑城十日,增高一丈…游弈轻骑,焚草截商…好手段!好气魄!” 曹操放下摘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欣赏,有赞叹,亦有几分向往。 “孟德,在看并州的消息?” 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议郎蔡邕走了进来,他一眼就看出了曹操手中的摘抄,这东西最近在洛阳传播的广泛。 他既算曹操的长辈先生,又算曹操的好友,交流起来倒也自然。 “蔡师。” 曹操起身一礼,而后指了指摘抄。 “这张子旭,真乃非常之人!北疆被他搅得天翻地覆,却也…气象一新,吾看了这些东西,恨不能亲至五原,观其军容,见其工巧,与那黄汉升,赵子龙,吕奉先等豪杰把酒论兵!” 语气中不乏向往之情,他素有大志,也自诩知兵,自然也就渴望在边疆建功立业,青史留名。 张显在北疆的所作所为,无论是铁血手段还是工造革新,都深深契合了他内心深处某种建功立业的渴望。 “孟德雄才大略,他日必非池中之物。” 蔡邕跪坐而下笑道:“并州虽远,然以你之才,他日未必不能效仿张将军,为国戍边。” 他是议郎对朝中的争论知晓的比曹操多的多,加之他博学多才更关心民生教化,所以对张显的工造和安民之举颇有好感。 曹操闻言,眼中精光更盛,刚要说话,一名小吏匆匆进来禀报。 “启禀曹都尉,府君有令,命曹都尉即刻赴任济南相!文书在此!” 曹操一怔,接过文书。 济南,位于青州之地,虽非偏远,但离他向往的北疆烽火,却也隔了千山万水。 他满腔的热血和建功立业的渴望,仿佛被这纸调令浇了一盆冷水。 “济南相…”曹操捏着文书。 他知道,这是黄巾之战的封赏来了。 要是没有张显这档子事,出任济南相倒也是让他欢喜,但心中豪情刚被点燃,眼下又无法前去,一时不免有些失落。 蔡邕看出曹操的失落,宽慰道:“济南亦是重地,孟德正好一展所长,安民理政,积累资望,他日必有腾达之时。” 曹操回过神来,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笑。 “让蔡师见笑了,唉,吾只是叹息无法当面与前将军把酒言欢,不过,吾辈亦有吾辈的抱负!” “他日,定能与前将军煮酒论英雄!” 第230章 :归乡之人 五原郡,黄忠的护匈奴中郎将府。 比起初建时的简陋,这座依托旧城残垣新建的府邸已颇具规模。 巨大的原木梁柱撑起高阔的厅堂,墙上悬挂着大幅并州及北疆舆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符号。 空气中弥漫着松木,皮革,墨汁的混合气息。 张显端坐主位,一身玄色常服,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虎镇纸。 下首,黄忠,韩暨,以及刚刚风尘仆仆从云中前线返回的张辽,赵云分坐两侧,气氛沉凝。 “主公,末将与子龙将军轮番袭扰云中月余,焚毁宇文部大小草场七处,截杀其商队三支,缴获牛羊,铁器,盐无算。” 张辽率先开口,声音沉稳,比起两年前显得更加的成熟稳重。 “宇文部损失惨重,其部众恐慌,牲畜掉膘严重,不过其主力始终与我们避而不战,似有隐忍退让之意。” 赵云接口:“拓跋部亦受袭扰,但其王庭戒备森严,反应迅速。 刘校尉离间之计奏效,宇文部与拓跋部之间猜忌日深,为争夺所剩无几的过冬草场,小规模冲突已爆发十余起。 竭草部确如刘校尉所料,保持着中立,甚至暗中传递了些许拓跋部动向于我等。” “干得不错!” 张显露出几分赞许的笑容,玉虎镇纸在掌心轻轻一磕。 “驱虎吞狼之势已成!宇文部倒是有个聪明的主,不敢与我争锋,反而去抢他拓跋兄弟的口粮!那让他们狗咬狗好了,咬得越凶对我们越有利! 子龙,文远,你们做得很好!袭扰不可停,但力度可稍减,专挑他们两家交界处的薄弱处下手,暗中帮帮宇文部!” “诺!” 张辽赵云齐声应道。 张辽略一迟疑,继续道:“主公,还有一事需禀明。 末将等在截获的商队货物中,发现大量雁门郡特产的铁锭,其上还有雁门官坊的戳记!且据俘虏胡商供述,其货源来自雁门郡一个姓王的汉商,长期通过强阴关隘附近隐秘通道走私,接头人乃拓跋部,此等资敌行径…” “雁门郡…王姓汉商……” 张显的手指在舆图上雁门郡的位置轻轻敲击,嘴角微微勾起。 “丁建阳啊.” 黄忠闻言,浓眉一竖,怒道:“丁原这厮,身为并州刺史,坐视胡虏肆虐也就罢了,竟还纵容治下奸商资敌?简直岂有此理!主公,是否行文申饬?或让文远以都尉身份引兵回雁门,查抄那奸商,封锁通道?” 韩暨也皱起眉头:“主公,雁门官坊铁锭外流,非同小可!若流入胡虏手中,锻造成兵器甲胄,必为我军大患!必须严查!” 张显却缓缓摇头,目光深邃:“申饬?丁建阳此人,颇有智计,我若行文申饬,他明面上可能会认错而且诚惶诚恐,但背地里指不定会如何。 现在逼反他还没到时候,五原新复,云中在即,我们没工夫去打理他,些许铁料而已,以胡人的锻造技术于我等暂时还构不成威胁。”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舆图前,手指点着雁门郡的位置。 “不过也不能让他这么的肆意妄为。”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强阴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密令志才!” “阿山。” “属下在!” 亲卫阿山踏步而出。 “立刻以最快速度,密令强阴戏志才!让其监视雁门郡所有姓王的大商贾,尤其是与胡虏有往来的!查清其走私路线,交接方式,背后靠山! 设法在走私通道附近,安插我们的人手,但先暂时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一切待我后续指令!” “诺!” 阿山拱手转身而出。 黄忠抚掌轻笑:“被戏军师叮上,丁建阳那老小子可有的受喽。” 他跟戏忠在强阴同僚了一年之久,再了解不过戏忠的手段与智计了。 张显微微颔首:“丁原这厮不足惧,雁门这条走私线,先养着,或许…日后也能有用。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云中!” 他目光再次投向张辽赵云。 “袭扰继续,火上浇油!今年之内必须收复云中乃至整个并州!” “末将领命!” 张辽赵云眼中战意升腾,抱拳应诺,转身便欲离去。 “先等等。” 张显叫住他们:“玄德那边,可有消息?他深入虎穴,联络遗民,安危至关重要。” 赵云答道:“回主公,三日前收到刘校尉密报,言其已联络数处汉民村落,人心可用,彼等皆翘首以盼王师,刘校尉正设法组织其中青壮,准备分批南撤,算算时日,若顺利,第一批遗民,应已在南归途中了。” 张显闻言,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温和笑意。 “善!传令至太原沿线,做好接应准备!凡我汉家遗民归来,务必妥善安置,授田分屋,一视同仁!” “领命!” —— 云中郡的春天,失去了往年的生机,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焦糊的草灰气息。 宇文部与拓跋部,这两个曾经在汉军压力下还能勉强维持表面和平的鲜卑大部族,如今已彻底撕破了脸皮。 导火索正是日益稀缺的草场资源。 轰隆! 一队约三百人的宇文部突骑,悍然冲入了一片水草相对丰美的河谷地带。 这里原本是拓跋部一个附属小部落的传统春季牧场。 “杀!拓跋部的懦夫!抢了他们的草场和牛羊!”宇文部的千夫长挥舞着弯刀,发出嗜血的咆哮。 他脸上带着一道新鲜的刀疤,那是前几天在争夺另一处草场时,被拓跋部的巡逻队留下的。 “宇文部的豺狗来了!保护草场!保护女人孩子!”小部落的头领目眦欲裂,带着部落里仅存的百余名能战的青壮,仓促上马迎敌。 妇孺们惊恐地尖叫着,驱赶着牛羊向部落营地奔逃。 两支骑兵如同两股洪流,狠狠撞在一起!弯刀碰撞,发出金铁交鸣!箭矢在空中交错飞射,不断有人惨叫着落马! 鲜血染红了这片刚刚冒出嫩芽的草地。 宇文部人数占优,气势汹汹,小部落保家心切,拼死抵抗。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不远处的一座小丘上,几十名身着灰白色罩袍的游弈军斥候如同融入背景的岩石,冷冷地注视着下方惨烈的厮杀。 为首的队率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 “打起来了,这些宇文部的崽子们够狠,这个小部落撑不了多久,记下位置,汇报赵将军和张都尉。 另外,派几个人,去帮这个小部落一把,把他们的牛羊往拓跋王庭的方向赶!” “诺!” 几名斥候领命,鬼魅般消失在丘陵间。 很快,一群受惊的部落牛羊冲破了混战的边缘,悲鸣着逃向了拓跋王庭的方向。 拓跋王庭。 巨大的狼头王旗下,拓跋索契脸色铁青地听着斥候的回报。 “宇文部又抢了一片草场,草场原部众死伤过半,牛羊被抢走大半!残余的妇孺带着剩下的牛羊,正逃往王庭求救!” “宇文莫隗!欺人太甚!”拓跋索契猛地一拍面前矮几,杯盘震落一地。 他花白的胡须因愤怒而颤抖。 “先是暗中与汉人勾搭,现在又公然抢夺我附庸草场!真当我拓跋部好欺负吗?!” “大酋!” 他麾下最勇猛的儿子拓跋西乌按捺不住,霍然起身,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宇文部屡次三番挑衅,若不还以颜色,我拓跋部威严何在?各部附庸,谁还肯效死力?请大酋给我三千勇士!我定要踏平宇文部的前锋营地,以报仇雪恨!” “西乌!不要冲动!” 一位年长的长老连忙劝阻。 “宇文部实力不弱,且此时与汉军对峙,若我们两部内讧,岂不正中汉人下怀?汉人那白甲杀神可还在附近游弋…” “长老此言差矣!” 拓跋西乌怒道:“正是汉人不断袭扰,焚我草场,断我商路,才逼得宇文部那饿狼来抢我们的食!不先解决宇文部这个心腹大患,如何能全力对付汉人?难道要等宇文部把我们的附庸一个个吃掉,再去对付他们吗?!” 长老的话被堵了回去。 拓跋索契眼神闪烁,心中天人交战。 刘备伪造的那封宇文部密信带来的猜忌,部落被劫掠的愤怒,以及儿子拓跋西乌的强硬态度。 种种汇聚终究让他下定了决心。 “西乌!”拓跋索契眼中凶光毕露。 “给你三千勇士!给我狠狠地打!把被抢的牛羊夺回来!让宇文莫隗知道,我拓跋部的虎须,不是谁都能捋的!但要记住,一击即退,不可恋战!不要给汉狗可乘之机!” “明白!父亲放心!” 拓跋西乌大喜,大笑着冲出了王帐。 战争一旦开始,便再难停止。 拓跋西乌的报复性袭击,将云中郡彻底点燃。 宇文莫隗岂是忍气吞声之辈?立刻调集主力,对拓跋部发动了更大规模的反击!双方围绕着几处水源丰美的战略草场,展开了惨烈的拉锯战。 小规模的冲突迅速升级为部落间的全面战争。 偷袭,劫掠,焚毁营地,屠杀附庸…草原上最血腥的法则被淋漓尽致地展现。 仇恨如同滚雪球般越积越大,双方都杀红了眼,损失急剧增加。 原本用于防备汉军的精锐力量,被大量消耗在内斗的血泊之中。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张辽和赵云率领的游弈军,则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在战场外围游弋着。 他们时而化身白甲杀神,在宇文和拓跋两部激战正酣时,突然出现在战场侧翼,用密集精准的箭雨帮助弱势一方,加剧其伤亡和混乱,然后飘然远遁,深藏功与名。 时而化身草原清道夫,专门袭击两部因战争而暴露出来的,防护薄弱的后勤辎重队伍和分散的牧群,进一步削弱其战争潜力。 更多的时候,他们只是静静地潜伏在阴影里,冷漠地观察着胡虏的自相残杀,将最新的战况和双方实力消减的情报,源源不断地送回五原。 云中郡的上空,被鲜血和浓烟笼罩。 —— 强阴以西,一条隐秘的山谷小径。 寒风依旧料峭,但山谷背风处,已有零星的野花顽强地探出头。 一支约三百多人的队伍,正沿着崎岖的山路,沉默地向东南行进着。 队伍中大多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之民,男女老幼皆有,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眼中却莫名燃烧着一种光芒。 他们携带着简陋的行囊,驱赶着几头瘦骨嶙峋的牛羊。 直到现在他们都还没有想明白,为何只是听了那三人为首一人的话语后就舍弃了在草原上的蜗居,跟着他们一路前行。 队伍前方,刘备,关羽,张飞三人牵马而行。 刘备依旧是一身半旧的皮裘,关羽丹凤眼微眯,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张飞则显得有些焦躁,不时回头催促后面掉队的老人孩子。 “快!都跟上!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就进入强阴地界了!到了那里,就有热饭热汤,有遮风挡雨的房子!” 刘备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刘将军…真的…真的能分到地吗?”一个搀扶着老母亲的年轻汉子,喘着粗气问道,眼中充满了期盼和一丝忐忑。 “草根兄弟放心。” 刘备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众人语气斩钉截铁的说道。 “张将军有令在先!凡我汉家遗民回归故土,皆授田二十亩,三年免赋税!官府借给耕牛,种子,农具,分配房屋,孩童入蒙学识字! 此乃张将军亲口承诺,前将军府令牌为证!我刘玄德以性命担保,字字属实!” 他说的掷地有声,无形间就让人选择了相信。 看着那威严的黑虎令牌,听着刘备掷地有声的承诺,队伍中响起一片压抑的啜泣和低低的欢呼。 百年的颠沛流离,为奴为仆的屈辱,终于在这一刻看到了尽头!回家的路,就在前方! “娘的!总算是要到了!这鸟地方,冻死俺老张了!” 张飞瓮声瓮气地抱怨了一句,但看着身后那些因希望而焕发光彩的面孔,他豹眼深处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这时,前方山谷拐角处,突然转出一小队人马! 约二十余人,皆身着制式的皮甲,外罩便于山行的灰色罩袍,为首一人,身形挺拔,孔武有力。 “前方何人?报上名来!” 陈锋按住腰刀,沉声喝问,他身后的士兵也迅速散开,张弓搭箭,戒备森严。 刘备上前一步,朗声道:“前将军府麾下,游弈军军校尉刘备刘玄德!奉晋乡候之命,护送云中遗民南归!此乃将军令牌!” 他将黑虎令牌高高举起。 陈锋仔细验看过令牌,又打量了一番刘备身后的队伍,紧绷的神色瞬间缓和。 他抱拳躬身,声音洪亮:“末将强阴县屯长陈锋,奉戏军师之命,沿途巡逻。 此刻接应刘校尉及归乡同胞!刘校尉一路辛苦!乡亲们一路辛苦!请随我来!不远有处烽燧,里面尚有热水热食!” “有劳陈屯长!” 刘备还礼,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在陈锋及其部下的护卫下,队伍终于翻过了最后一道山梁。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来自云中的遗民瞬间屏住了呼吸! 山梁之下,是一片开阔的河谷盆地。 虽然还是初春,但大片新翻垦过的土地已经整齐地排列开来,泥土在阳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 纵横交错的沟渠如同脉络,将融化的雪水引入田间。 远处,一排排崭新的土坯房舍依山而建,屋顶的茅草金黄。 更远处,依稀可见冒着袅袅炊烟的村落和人头攒动牛羊无数的市集。 “到了!到家了!” “看!那些房子!会给我们住的吗?” “还有热水!热粥!天啊…” 压抑了百年的委屈,心酸,恐惧,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归来的遗民们再也控制不住,许多人扑倒在地,抓起一把故乡温润的泥土,嚎啕大哭! 哭声中有悲怆,但更多的是一种终于落叶归根的释然与狂喜!妇人们搂着自己的孩子,泣不成声。 老人们老泪纵横,对着南方,对着这片魂牵梦萦的土地,重重叩首。 “回来了…回来了啊…汉家的地…汉家的天…” 一位老妇抚摸着脚下的土地,浑浊的泪水滚滚而下,口中喃喃自语。 第231章 :元方这事你怎么看? 五原的风霜吹不到太原之地。 就连西河郡靠东一点的地界都吹不到。 昭余泽,凛冬时节的黄巾流民安置地。 眼下已经是土房林立,田陌纵横。 并不宽敞的田埂上,只见一群半大的孩子,在几个穿着干净棉布衣裳的本地妇人带领下,挎着小篮子,沿着田埂和沟渠边,小心翼翼地采摘着刚冒头的荠菜,灰灰菜等野菜。 “核桃!你慢点跑!别踩了刚耙平的田垄!”一个妇人笑着喊道。 “知道啦,张婶!” 一个黑瘦但眼神明亮的男孩回头应道。 “采了野菜,中午钱大娘给你们做野菜团子吃!” “好哦!有野菜团子吃喽!”孩子们欢呼雀跃。 这幅本地妇孺带着流民孩子一起劳作,其乐融融的画面,在去岁初安置时是不可想象的。 那时,流民则带着自卑,戒备和麻木,而今在春播前分地后,他们一个个的才终于是彻底融入了并州的水土。 田边的直道响起吱呀的车轮声响。 “大牛哥,你看那边!”核桃突然指着远处官道朝田里的一个汉子喊道。 只见几辆由健骡拉着的,覆盖着油布的大车,在郡兵护卫下,正沿着新修的夯土官道缓缓驶向这边。 车辙很深,显然载着重物。 “是粮种!还有新农具到了!” 石大牛眼睛一亮,反应了过来。 “快!大伙儿加把劲!把这块地弄完,去领粮种!听说还有新式的耧车!”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开,田间地头响起一片兴奋的吆喝声和更卖力的鞭响。 昭北屯的打谷场被清扫得干干净净,此刻成了临时的物资发放点。 屯田吏,仓曹吏,工曹吏员们忙而不乱。 长长的队伍排了起来,都是昭北屯各生产队的代表,脸上洋溢着期盼。 屯田吏老赵拿着厚厚的户籍田册,声音洪亮:“第三生产队,石大牛!” “到!” 石大牛连忙挤出人群,搓着手,有些紧张。 老赵对照着册子一一念道。 “户主石大牛,丁口二,授田五十亩,按制,头三年免赋税,今春租借曲辕犁五具,耕牛两头健骡一头全队共用。 麦种二十石,豆种五石,南瓜苗三千株,新式畜力耧车两台,全队共用。 这些都由你统一调度!出现问题也是找你,如果没有异议,可以签字画押了!” 石大牛看着吏员从车上搬下那鼓鼓囊囊,散发着新鲜谷物香气的麻袋,还有那架结构精巧,闪着桐油光泽的曲辕犁,眼眶瞬间就红了。 “没有.没有异议出任何问题,我拿命还!” 他颤抖着手,在那份盖着鲜红太原郡守府大印的文书上,歪歪扭扭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又郑重地按下了手印。 “谢…谢谢!”石大牛声音哽咽,深深鞠躬。 “谢什么,这是张将军和荀长史定下的章程!” 老赵摆摆手,脸上也带着笑意。 “好好种!把地伺候好了,秋天打出粮食,还了租借的种子耕牛,剩下的都是你们自己的!老婆孩子能吃饱穿暖,娃娃能上学堂,这才是正经!” “哎!哎!一定!一定!” 石大牛连连点头,招呼着几个队里的青壮,小心翼翼地抬起粮种和犁具,如同捧着珍宝。 发放现场秩序井然,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发放结束,人群散去。 打谷场边,几个本地的,流民营的妇人正围着几个大木盆清洗刚采来的野菜。 她们一边麻利地择菜,清洗,一边唠着家常。 “石家妹子,你这肚子…看着有三四个月了吧?可得当心点,别累着。” 一个阿婆看着石周氏明显隆起的腹部,关切地说。 石周氏就是之前那个石大牛的妻子,去年冬天从广宗来了并州后怀了身孕。 石周氏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笑着摸了摸肚子。 “没事,阿婆,娃儿结实着呢,这里的医官隔三差五就来诊脉,都说好得很。” 人口繁衍是张显较为看重的,所以他的治下,户曹要是发现有怀孕的孕妇就会统一告知张显培养起来的医匠。 如今太原也是成立的医曹,专司负责疫病以及医疗相关,在医曹的统筹下,医匠们每月都会亲自走访孕妇家中三次,检查孕妇的健康。 “哎哟,那可是天大的福气!”另一个流民妇人羡慕地说。 “听说将军夫人去年也怀上了小将军,说不得你家娃儿也能跟着沾沾福气!” 提到将军夫人邹婉怀孕,妇人们的话匣子打开了。 “可不是嘛!听说晋阳城里,将军府上下都紧张得不得了!那个叫夏侯的将军亲自带兵守着内院,进出的人查了又查!” “吃的用的,听说都要医官先试过,连水都要验!” “张将军远在五原打仗,心里肯定也惦记着,这要是生个小将军,咱们并州就有福喽!” 正欢声笑语着,一个流民妇人抱着个襁褓,从不远处急匆匆跑过来,脸色煞白。 “石家嫂子!王阿婆!快…快看看我家二丫!她…她早上还好好的,突然就抽起来了!浑身滚烫!” 石周氏和王阿婆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围过去。 只见襁褓中的女婴小脸通红,呼吸急促,小小的身体间歇性地抽搐着。 “哎呀!这是惊风了啊!”王阿婆经验丰富,一看就急了。 “快!掐人中!用温水擦身子降温!得赶紧找医官啊!” “屯里的李医工去隔壁屯巡诊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啊!”孩子的母亲急得直掉眼泪。 石周氏当机立断:“快!抱上孩子!今天分粮种,屯里的两头骡子分在我家,让我男人套车,直接去郡城药铺!” 她转头对旁边一个半大小子喊道:“核桃!快去我家里让大牛把车套上!快!” 核桃应了一声,撒腿就跑。 石周氏也顾不得自己身子重,帮着抱起孩子,快步向屯口走去。 车很快套好,石周氏抱着孩子坐上去,王阿婆和孩子的母亲也挤了上来。 石大牛坐在车辕上亲自赶车。 “驾!” 一声吆喝,骡车沿着新修的官道,向着晋阳城方向疾驰而去。 —— 晋阳城,前将军府。 后院花厅暖房,阳光透过粗糙的毛玻璃板洒入,暖意融融。 邹婉斜倚在铺着厚厚锦垫的软榻上,身上盖着一条轻柔的薄被。 六七个月的身孕让她原本纤细的腰身变得圆润,腹部高高隆起。 她手中拿着一卷账册,正轻声与侍立一旁的管事娘子核对府中用度。 虽然张显让她静养,但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她依然会管管府上的内务和工坊的督导,只是将更多具体事务交给了可靠的下属。 “夫人,库房新到了一批自产的细棉布,质地柔软,吸汗透气,正适合给未来的小公子做襁褓和贴身衣物,你看是否…” 管事娘子恭敬地请示。 邹婉温柔地抚摸着隆起的腹部,脸上带着笑意点了点头。 “嗯,挑那最细软的备着,另外再多备一些,昭余泽那边安置的人里听说也多了不少产妇,他们条件艰苦,就以将军府的名义,拨一批棉布和棉絮过去,让府上管辖的药房也分发一些胎药,给需要的新生儿和产妇。” “夫人仁厚!”管事娘子由衷赞道。 这时,贴身侍女小芸端着一个精致的白瓷碗进来,碗里是热气腾腾的炖花胶。 “夫人,该进补品了,这是夏侯统领亲自盯着厨下熬的,医官验过了。” 邹婉接过碗,用小银匙轻轻搅动。 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 “这是何物,之前好似没有见过?” 邹婉开口问询。 陪嫁过来的丫鬟小芸立即接话:“这是花胶,去年秋时将军就托人往幽州青州徐州那边寻访了,听说对孕妇特别好,前几天才到了一些,夏侯统领亲自吃过,也让我试吃了没有什么问题才敢给夫人炖的。” 邹婉看着碗中袅袅升起的热气,听着小芸的絮絮叨叨,眼神却飘向了北方。 夫君张显,此刻正在朔风凛冽的五原,与胡虏周旋…虽有家书报平安,但身为妻子,怎能不挂念? “小芸,五原那边…最近可有新的军报传来?”邹婉浅尝了几口,放下了碗勺问道。 “回夫人,前日荀郡守让人传过信了,提及赵将军和张都尉在云中袭扰顺利,胡虏两部内斗正酣,前将军坐镇九原,一切安好。” 小芸连忙宽慰。 “嗯。”邹婉点点头,低头小口啜饮着补品,心中稍安。 她知道自己的状态牵动着许多人的心,更关系到腹中孩儿的安全,必须安稳。 花厅暖房外,廊下。 夏侯兰一身戎装,腰悬长刀,按柄而立。 他面容冷峻,眼神锐利,警惕地扫视着庭院的每一个角落。 自从邹婉怀孕后,他就卸任了所有事务亲自负责将军府内院的安全。 如今府内护卫增加了一倍,都是从军中挑选的精锐之士,所有进出人员,无论职位高低,都必须经过严格得盘查。 饮食更是重中之重,所有食材来源必须清晰可查,烹饪过程专人监督,成品必先由医官和他自己亲自尝过,确认无误后方能呈送。 一名医官提着药箱,在两名护卫的陪同下,例行来给邹婉请脉。 夏侯兰亲自验看过他的腰牌,又用审视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才微微侧身放行。 医官早已习惯这阵仗,低头匆匆而入。 “将军,是不是…太紧张了些?”副将低声问道。 “晋阳城内,还算安稳。” 夏侯兰目光依旧冷历:“主公远在边塞,夫人身怀六甲,此乃我并州根基所系!容不得半点闪失! 安稳?树欲静而风不止!现下朝中对主公的攻讦之敌不少,洛阳那些人的手,未必伸不到晋阳! 传令下去,夜哨再加两班!府内所有水源,每日三次验毒!凡有可疑人等接近府邸三十步之内的,先拿下再说!” “诺!” 副将心中一凛,肃然领命。 太原郡守府。 荀彧端坐案后,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公文。 他依旧是一身青色儒衫。 案头摆放着几份重要的文书,一份是来自五原,关于云中的最新动态以及要求继续调拨部分粮秣的命令。 一份是韩暨关于匠造营新式连弩进度及蒸汽机在矿山河流抽水应用试验成功的简报。 而最多的是来自昭余泽及并州各郡县关于春耕进度,流民安置,新垦田亩数字的汇总。 他放下笔,揉了揉眉心。 邹婉有孕,张显远在边关,整个并州的民政重担几乎全压在他一人肩上。 春耕是重中之重,关系到数十万流民能否真正扎根,关系到并州未来的粮仓是否稳固。 他必须确保每一粒粮种都播下去,每一头耕牛都得到合理使用,每一条沟渠都畅通无阻。 他走到窗前,推开雕花木窗。 温暖的春风带着些许水汽和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远处,晋阳匠造营的方向,隐约传来蒸汽锤低沉的轰鸣。 城中街道上,人流如织,商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车马的辚辚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勃勃生机。 这繁荣安定的景象背后,是无数普通百姓在田间的辛勤劳作,是工匠们在炉火旁的挥汗如雨。 “根基浅入土,春华待秋实…” 荀彧低声自语,目光投向北方,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看到了五原城头猎猎的旌旗和阴山脚下沸腾的战场。 “主公,文若定不负所托,守好这并州根基,待云中捷报传来,便是这昭余泽畔,稻浪翻滚,仓廪充盈之时!” 他转身又回到案前,重新提起笔,开始在一份又一份的公文上,写下清晰而有力的批复。 窗外的阳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沉稳而坚定。 晋阳城的王佐之才,在看似平静的日常中,却始终紧绷着,为前线的一切,提供着最稳固的支撑和最充沛的力量。 打仗,从来都不是单一无脑压上,其背后需要付出的,是海量的物资与后勤。 —— 很快就是一天。 凌晨寅时三刻也就是四点多钟,天幕仍是浓稠的墨蓝,启明星孤悬。 晋阳城尚在沉睡,只有打更人的梆子声在寂静的街巷间孤独回荡。 然而,太原郡守府门前,却已汇聚起了一片人影。 灯笼昏黄的光晕下,人影幢幢。 郡府各曹,户,仓,工,法,田(典农),集(市场),医曹的掾史,令史,书佐,差役等大小吏员,准时出现在各自的位置上。 他们大多穿着的都是青色褂,头戴同色幞头,脸上带着尚未褪尽的睡意,却无人交头接耳,只是默默整理着衣冠,检查着随身携带的算筹,简牍,笔墨等物事。 空气清冷,呵气成霜,唯有脚步轻移和整理物品的窸窣声。 这便是太原郡守府雷打不动的寅正点卯。 “点卯!” 随着一声洪亮的唱喏,沉重包铁的郡府大门在绞盘的咯吱声中缓缓开启。 两名按刀肃立的郡兵分立两侧,目光如炬。 门内,陈纪手持名册,立于阶上,神情肃穆。 他的身后,站着数名捧着厚厚文牍的吏员。 人群鱼贯而入,在宽阔的前院广场上按所属曹司列队站定。 无人喧哗,队列迅速成形,虽非军阵般整齐划一,却也秩序井然。 “户曹掾史,王向!” “到!” “仓曹令史,李缺!” “到!” “工曹书佐,邹迁!” “到!” “法曹掾史,赵石!” “到!” 陈纪的声音平稳清晰,挨个点名。 被点到名的吏员高声应答,上前一步。 考功的吏员则飞快地在名册上勾画,同时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应卯者的仪容,精神面貌。 迟到,衣冠不整,精神萎靡者,不仅会被当众训斥,更会在考功簿上记下一笔,直接影响月俸乃至年终考绩。 点卯完毕,无人缺席迟到。 陈纪合上名册,目光扫过全场。 “荀长史有令,春播乃国本,一刻不可耽误!各曹今日职司,务求干练高效! 户曹,今日需核完昭余泽最后三屯的田亩清册,午时前呈报! 仓曹,虑虒县借调的五千石豆种已至南仓,即刻点验入库,登记造册,不得有误! 工曹,匠造营新拨往五原的曲辕犁二百具,耧车五十架,巳时前必须装车完毕,由郡府派兵押运启程! 田曹,昭余泽东区新开引水渠三处,今日务必完成验收,绘图呈报! 集曹,严查城内粮商有无囤积居奇,哄抬粮价! 医曹,增派医工往各徙民点,预防春瘟! 法曹,昨日受理的案件纠纷,今日必须查明初审!都听明白了?” “明白!” 众吏齐声应诺,声音在黎明前的寂静中格外清晰。 “散!”陈纪大手一挥。 队列瞬间有序而迅疾地散开。 吏员们脚步匆匆,奔向各自所属的衙署,库房,工坊或城外屯所。 整个郡守府在熹微的晨光中,开始了运转。 点卯,不仅是对出勤的约束,更是对吏员精神状态的鞭策。 不仅是他们,即便身为前将军府右长史,晋阳郡守的荀彧,此时也早早的起了开始了每日的办公。 郡守府正堂东侧,是荀彧处理机要的签押房。 室内陈设极为简朴,一桌,一椅,一书架,一待客方榻而已。 桌上文牍堆积如山,分门别类,摆放有序。 他早已端坐案后多时。 摊开的是一份又一份紧要的公文。 荀彧看得极快,眼神专注,修长的手指不时在关键数据上轻轻点过。 他提笔蘸墨,在一份关于请求增拨五原郡优质铁料的公文上批下。 【着仓曹核实府库铁料储备,若富足,按工曹所请七成拨付,余三成,待其提交上月蒸汽锤冷凝管数次爆裂事故详析报告后再议。 若府库紧缺,批三成,余七成后续批复。】 批语简洁,清晰明了,既满足了生产急需,又对质量事故追责留有余地。 一份一份的公文批改,他就宛如当初的韩暨那样,得不到丝毫的闲暇。 桌案上的公文降下去一层,很快又填补上来几层。 就这么一直忙到了晌午。 陈纪敲门而入,拱手道:“长史。” “元方何事?”荀彧抬眼看了一眼陈纪,笔却没有丝毫要停的迹象。 陈纪近前几步,脸上带着些许怀疑又有些不敢置信的表情说道。 “上党方向的驿站来信,说是有一批太学学子来了并州,想要投效晋乡候。” “哈啊?” 这时,就连素来沉稳的荀彧都不免吃惊了起来。 “太学学子?!” “来并州投效?!” 他起身踱步来回,好一会后才扭头看向陈纪问道。 “元方,这事你怎么看?” 第232章 :太学生 “我怎么看?” 陈纪一愣,随即略微思虑开口道。 “长史,洛阳太学生别的暂且不论,但光说饱读诗书是肯定的,他们前来投效,这件事我等应当慎重。” “有一便会有二,如果能真的收服这些学子,往后我并州广纳天下之才也绝非异想天开。” 荀彧微微颔首,他也确实这么想过。 别看如今太学落寞了,其中滥竽充数者甚多,但它终究还是大汉的最神圣的学府,其中有才之士绝不在少数。 况且并州苦寒,能抛下洛阳繁盛之地前来并州投效的,就绝不会是那些滥竽充数者能做出来的。 所以前来者必定是心怀抱负者。 他稍微想了想问道:“大概还有多久会到晋阳?” 陈纪拱手:“驿骑通报,大约两日后就会抵达晋阳。” “嗯” “两天.倒是可以想出一些章程来,我并州毕竟不比其他州郡,主公吏治三年许,并州官吏多实干少虚名,这些太学生不一定能习惯。” “也罢,就如同考选一致吧,等他们抵达,你与我一同接待,先观品性,再看能力,最后少不了也要先培训他们几个月的时间。” “长史明鉴。” 陈纪又是拱手一礼,之前负责并州考选的主官就是他,这两年下来他也升任郡丞了成了荀彧的副手。 就太学生一事两人又商讨了一阵,但很快,他们还是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之中。 太学生来投效是好事,但也仅仅是好事而已。 张显经略并州三年了,早已打下了坚实的人才储备体系,各地蒙学,夜校,县学,郡学百花齐放,将各适龄年龄的人统统囊括其中。 如今并州人才缺口大,只不过是因为还没有到收获的时候罢了。 重新批改公文,荀彧抬头问向陈纪。 “昭余泽的田亩数统计完成否?” 陈纪点头,从一沓公文中抽出一册来回禀道:“户曹王掾史呈报,昭余泽新徙民田亩清册已全部核毕,共授田七十八万四千三百二十亩,涉及户一万九千六百零五户,丁口八万九千七百三十一人,无错漏,已归档入库。” 他将厚厚的册子放在荀彧案头。 “嗯。” 荀彧低头看了几眼,手中笔不停,正在一份法曹关于豪强侵占新垦荒地案的初审意见上批阅。 “虑虒县的豆种入库了?” “回郡守,仓曹李令史回报,五千石豆种已点验完毕,颗粒饱满,无霉变虫蛀,已录入仓簿,随时可调用。” “好,知会田曹,昭北屯,昭西屯等七屯豆种缺口,今日即可凭田曹调拨文书领取。” 荀彧批完法曹的文书。 写下【证据确凿,依《新垦荒地令》第七条,限三日内退还侵占之地,罚没其本季同等面积收成补偿被侵农户,若再犯,没收其部分田产充公!】字迹遒劲。 他摇了摇头:“这帮蠹虫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处理完手头急务,荀彧才抬起头,对陈纪道:“元方,公至那边所请的铁料,我批了七成,你稍后去仓曹督办,今日发出。 另外,工曹匠徒缺口,尤其是通晓木工,铁艺的熟手,郡府前次招募尚有不足,拟一道公文,发往并州各郡县,凡有此类匠人投效,经匠造营考核录用,其家眷由官府安置,授田标准同新徙民,子女优先入蒙学,待遇…可在原募令基础上,再加两成。” “郡守,再加两成…是否优厚过甚?恐引其他吏员攀比。”陈纪谨慎提醒。 荀彧微微摇头,目光沉静。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策,蒸汽机,新式农械,连弩军备,皆系并州命脉,匠造营之重,尤胜千军! 些许优待,若能换得技艺精熟之匠人安心效力,加速工造,利在长远,其他吏员若有微词,可晓之以理,言明匠作关乎军国根本,不可等闲视之。 若真有大才,各曹亦可举荐,由考功司核定,量才擢升。” “属下明白了。”陈纪心领神会。 荀彧这是在构建一套以实际贡献和稀缺性为核心的人才评价与激励体系,打破论资排辈的旧习。 “还有一事。”荀彧从案头另一摞文书中抽出一份。 “医曹药局上月账目,耗用颇巨,医曹解释,因开春乍暖还寒,流民及本地贫户病患激增,尤以风寒,小儿急症为多。 你亲自去药局核查,若确属必要开支,可酌情增补预算,但需严查有无虚报冒领,药资浪费!若有,无论涉及何人,严惩不贷!医者仁心,账目更要清明!” “是!属下即刻去办!”陈纪肃然应命。 他知道,药局是涉及民生福祉的机构,又是将军府直辖拨款大方,但监管也要最为严苛,这是主公亲自定下的章程。 签押房内,纸笔摩擦声不绝,偶尔还有简洁清晰的口述指令发出。 荀彧犹如一台无情的签字机器,一道道公文函令不断的从这里发往并州各地。 两日后。 暮春的晋阳,清风微暖。 城门外官道上,一行风尘仆仆的身影引起了守门郡兵的注意。 二十余人,皆是青年男子,大多身着半旧的儒衫,背着书箧行囊,虽面带长途跋涉的疲惫,但眼神中却闪烁着兴奋好奇。 为首一人,约二十出头,面容清朗,气质沉稳,正是当日在太学慷慨呈辞的阮瑀。 他不是太学生,但也出现在了太学生的队伍里。 那日在太学门前慷慨呈辞后回到了蔡府,与老师蔡邕说了几句后,蔡邕便让他也来并州历练历练。 所以,他便与太学生同行而来了。 “站住!哪里人士?来晋阳何事?” 郡兵什长按刀上前,例行盘问,目光锐利地扫过这群书生模样的不速之客。 阮瑀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抱拳行礼:“在下阮瑀,乃洛阳大家蔡邕学生。 身后诸位皆是太学学子,皆来自司隶,豫州等地,我等慕前将军张公威名,感其北逐胡虏,安靖边陲,抚育流民之伟业,特来并州,愿效犬马之劳,略尽绵薄之力!” 他声音清朗,话语间带着读书人的文雅。 “投效将军?”什长眉头微挑,仔细打量了他们一番,语气缓和了些。 “可有凭证?或是引荐书信?” 阮瑀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帖和一份盖有蔡邕私印的集体荐书:“此乃我等名帖及蔡大家的私印荐书,以证身份,将军府高门,不敢贸然相扰,故先来郡守府,求见荀郡守,听候安排。” 什长验看过名帖荐书,确认无误,点点头:“既是投效的士子,进去吧,郡守府在城东,沿着主街直走便是,入城需守规矩,莫要生事。” “多谢兄台指点!” 阮瑀等人连忙道谢,整理行装,怀着激动的心情,踏入了这座传闻中焕然一新的雄城。 晋阳城内的景象,让这些来自帝都洛阳的学子们眼前一亮。 街道宽阔整洁。 商铺林立,招牌鲜明,人流如织,却井然有序。 推车的货郎,挑担的农夫,骑马的吏员,嬉戏的孩童…各色人等穿行其间,脸上少有洛阳常见的麻木或谨小慎微,多是一种带着奔头的忙碌与平和。 空气中弥漫着面食的香气,铁器铺叮当的敲打声,甚至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朗朗书声。 “井然有序…生机勃勃…与洛阳的浮华喧嚣,暗流涌动,截然不同!” 一名学子忍不住低声赞叹。 “听闻此间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今日一见,传言非虚。” 另一人附和道。 阮瑀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敏锐地观察着街边小贩与巡逻郡兵之间的平和互动,看着那些穿着统一号褂,脚步匆匆却目标明确的吏员身影,心中那份投效的热血又添了几分期待。 他们要找的,似乎不仅仅是张显这位明主,更是这片土地上迥异于洛阳沉疴的新气象。 太原郡守府,签押房。 荀彧放下手中的公文,已有吏员过来朝他禀报了洛阳学子入城的消息。 “引他们去偏厅等候,再知会一声元方,告知洛阳学子们,本官处理完手头急务便至。” 荀彧语气平淡。 他并未因对方是太学生而表现出格外的热情或急切。 早两日前他就想过了,无论出身如何,能否为并州所用,须看真才实学与心性。 偏厅内,阮瑀等人正襟危坐,略显局促。 厅堂朴素,桌椅皆是硬木,墙上挂着并州舆图和【勤,慎,清,明】四个斗大的隶书条幅,再无其他装饰。 侍者奉上的也只是并州寻常的清茶。 约莫一炷香后,荀彧才和陈纪步入偏厅。 他依旧是一身青衫,步履从容,气度沉凝。 目光扫过众人,虽无沉凝,却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威势,让原本有些窃窃私语的学子们瞬间安静下来。 “洛阳太学诸生,远来辛苦。”荀彧开口,声音温和。 “本官荀彧,忝为太原郡守,前将军府长史,诸位能舍弃洛都繁华,投效北疆烽烟,志向可嘉。” 阮瑀连忙率众起身行礼:“学生阮瑀。” “学生马祥。” “学生.” “拜见荀郡守!” 通名后,阮瑀作为一众太学生投票出来的代表继续说道。 “久仰郡守经天纬地之才,治世安民之能,今日得见,三生有幸!我等不才,愿效仿班超投笔,追随张将军与郡守麾下,略尽绵薄,以报国家!” 一番场面话,文采斐然,情真意切,若在洛阳,足以博得座上高官嘉许。 然而,荀彧只是微微颔首,神色并无波澜。 “报国之心,人皆有之,然并州非洛阳,此地百废待兴,军政繁杂,所需者非坐而论道之清谈客,乃脚踏实地,能解民瘼,能理庶务之干吏。 诸位皆太学俊彦,饱读诗书,然…” 他话锋一转。 “可曾亲手扶过犁?可曾核算过仓廪?可曾调解过田亩纠纷?可曾面对过流民疫病?” 一连串的问题密集,让阮瑀等人有些措手不及。 他们读的是圣贤书,习的是经义文章,讨论的是天下大势,何曾想过这些微末之事? “这…学生等…”阮瑀一时语塞。 “纸上得来终觉浅。” 荀彧语气依旧平淡,并无太多的失望,原先他自己就是如同这些太学生一样,也是因为亲身体会后才逐渐适应了真正的治理一方。 他沉言:“并州吏治,首重实务,法令章程,皆需落到实处,并州吏,需解百姓之惑,需授耕种之法,需体察疾苦,需亲力亲为。 此间学问,不在经卷之中,而在田垄之间,在工坊之内,在百姓心头。” 他顿了顿,看着眼前这群脸上还带着书卷气和些许茫然的年轻人。 “本官观诸位心志可嘉,然才干未知,心性未明,并州用人,不重虚名,唯重实效,故,本官之意,诸位需先经两月见习考校。” “考校过后,尔等才有入并州为官的资格。” “见习考校?”学子们面面相觑。 “不错。” 荀彧伸手引向陈纪。 “陈郡丞会安排诸位,轮流至各曹司见习,户曹核田册,仓曹点粮秣,工曹观匠造,田曹下田亩,集曹巡市集,医曹访疾苦,法曹理诉讼。 每日需有见习日志,详录所见,所为,所思,所想。 每旬由各曹掾史及陈郡丞考评,两月期满,综合考评合格者,方可量才授职,正式入府为吏。 不合格者…或留待观察,或赠予盘缠,礼送回乡。” 荀彧的话清晰明了,这不是延请名士的礼遇,而是筛选实用人才的严苛程序。 去留与否,全看这两月能否放下身段,融入并州这套体系。 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了偏厅。 有学子面露不忿,觉得被轻视,有人则跃跃欲试,视为挑战,阮瑀深吸一口气,眼神反而更加坚定,他深深一揖。 “学生等,谨遵郡守安排!定当潜心学习,不负所望!” “如此甚好。” 听完最后一句话,荀彧的脸上这才露出一抹微笑。 很快,在陈纪的安排下,二十六名洛阳学子就被统一安置在了郡学的宿舍之中。 晋阳郡学如今已有学子三千二百名,地盘甚大,已经被搬迁出了晋阳城外。 郡学格致是张显亲自设计,效仿的是前世的学院格局。 有围墙,有操场,有教学楼,有食堂,也有宿舍楼。 建造材料用的是混凝土,所以放眼望去,郡学的格致与晋阳有些格格不入。 这也是张显为了逐一实验出水泥建筑的使用年限而在并州各地新建水泥建筑。 只要一年内这些建筑没有什么问题,那就证明水泥的质量已经可以用在草原上了。 这个草原说的不是并州草原,而是大漠草原。 想要控制大漠,建城是必然的,如果用土木材料建城耗时耗力,一旦建城过程中有草原人袭扰,那肯定会造成大量的伤亡。 但用水泥就不同了,如果培训得当,选一有水之地筑城,只要水泥竹筋管够,一夜之间就能完成一座堡垒。 并州研究出水泥已有许久,之所以还没有大规模的投入使用也是因为水泥的配方在不断的改进。 蒸汽机也是一样,一样东西制造出来不是立马就能用的,其中还需要结合实际不断的进行更改,还要积累使用的经验才行。 要不然张显大可以现在就开始铺设铁轨开启蒸汽火车时代。 是他不想吗? 不,是体系还没有成熟,他还没有足够的专业人才,辅助人才,工艺体系去支撑他开启铁路时代。 不过现在蒸汽机已经在锻造,抽水,排气等领域进行使用了,想来用不了多久,他手底下就能拥有一批足够的蒸汽机方面的工人。 第233章 :挟胜而降 户曹衙署内,算盘珠子清脆的碰撞声如同疾雨。 十余名书吏伏案疾书,核对着一摞摞厚厚的户籍,田亩,赋税简牍。 空气有些沉闷,但无人懈怠。 户曹掾史王向端坐主位,眉头紧锁,正仔细审阅着一份份来自各县的垦荒申请。 忙的手脚不停。 而在这一片忙碌中,一群明显看着就拥有清澈眼神的年轻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们局促一旁,无人打理,好些个面色已经有些涨红了。 “赵迁!” 王向处理完一份申请忽然喊了一声。 “属下在!”一名年轻干练的书佐应声上前。 “前些日子昭余泽七屯的田亩变动册子呢?” “在乙区二十二格,不是点完了吗?” 书佐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王向朝那帮洛阳学子看了看。 “真活给他们干我不放心,给他们比对前后的册子,让他们校对完成。” “哦,明白了。” 赵迁反应过来,走到一众学子前招呼道。 “都跟我走,有些田亩核对的差事,都打起精神来啊,要是错一处,我可不会手软的!这些变动关乎春播授田,要是耽误了,你们可担待不起!” 赵迁的声音没有丝毫客气。 阮瑀等人自是连忙跟上,被陈郡丞带到户曹都有两刻钟了,一直都被晾在这里。 二十几人被带到了一处比较空的房间,赵迁带人搬来了几个箱子,箱子打开,里面全是纸质的册子。 “就是这些了,你们要将里面每一户分田的前后亩记进行对比,查验哪家的实授田是多了还是少了。” “阮瑀,是这个名字对吧。” 赵迁看向学子之中。 被点到名的阮瑀立即起身拱手:“学生在。” “这些人都交给你负责了,三天,我们只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要是没有完成,那你们在户曹的考校就得负分!” “这” 阮瑀一脸的为难,他跟这些太学学子是真没有太多的交情,之前在郡守府被推出来也只是因为他是蔡邕的学生而被推举出来代表而已。 真要他负责这些人,他也没这个经验啊。 “有问题?” 赵迁看向阮瑀。 后者立即反应,并州重实干而不重虚名,要是他现在就拒绝不说考校的分数如何,光是这临阵脱逃的印象恐怕就要被并州官吏小觑几分。 他连忙拱手:“没有问题,只是这些是不是太多了?” 箱子里装的可都是纸质册子而非竹简,洛阳有纸,虽然并不普及,但洛阳学子们也不算陌生。 “多?” 赵迁愣了一下,随即他直言道:“户曹一个班组只有十一人,同等数量的册子只需要一天半的时间就能核对完成。” “我给了你们一倍的时间,是因为你们还没有经验,也没有磨合,三天,最多只有三天时间,完不成,就扣分,没有商量的余地!” 一众太学生有些惊讶的看向赵迁,户曹一班十一人只用了一天半吗? 一股胜负欲涌上心头。 他们齐齐起身拱手道:“我等领命!” 都是太学生,难道还比不过一帮吏员吗?! 阮瑀见太学生们昂扬起了斗志,也拱手沉声道:“领命!” “嗯,这还差不多嘛。” 赵迁有些欣赏的看了一众学子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后面的一段时间,太学学子们轮番在各曹之间进行实习。 户曹的活虽然让他们苦熬了两个晚上挑灯夜战但也好在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工作。 户曹掾史王向给出了【甲下】的评价。 仓曹,巨大的库房里弥漫着谷物和陈年木料的味道。 学子们每日做的就是称重,验成色,有无霉变虫蛀!然后记录在档! 他们略显笨拙地扛起沉重的粮袋,在秤杆前手忙脚乱,灰尘呛得他们咳嗽连连。 汗水浸透了儒衫,腰酸背痛。 如果说户曹的工作跟文人还沾点边的话,那仓曹的活就真的是体力活了。 尽管在仓曹吏员的眼中这些活跟体力活根本沾不上边,但仍旧是给学子们累得怀疑了人生。 很多人都开始怀疑来并州真的能实现心中的抱负吗? 但当看着前来送粮入库的百姓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以及对他们的善意时,他们觉得心中想要实现的抱负好像就是这样的。 仓曹一天的工作结束,没有什么官职之分,所有吏员力工都是坐在同一间食堂里吃着同一种的食物。 别的先不说,并州官吏的伙食确实不错。 那个叫什么炒菜的菜系吃的是满口留香。 比起户曹,仓曹的油水明显也多了许多,晌午时甚至还能看到整块的肉。 这倒是也让洛阳学子们苦中有乐一番了。 仓曹的工作也同样进行了几天而已。 后面,他们又在各个不同的司曹之中见习。 进了田曹,他们被分配到昭余泽北屯,跟着屯田吏和石大牛学习。 田曹的吏员丢给他们几把锄头然后安排工作任务,下田。 四月的田埂下,水渠里是冰冷的淤泥。 学子们挽起裤腿,脱下儒衫,赤脚踏入刺骨的泥水中。 腐殖质和淤泥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沉重的锄头挥舞起来远不如笔杆轻松,没几下就腰酸背痛,手上磨出了水泡。 淤泥粘稠,清理起来异常费力。 看着旁边流民出身的青壮熟练而迅速地清理着,看着石大牛卷着裤腿,给他们示范,甚至讲解着如何利用沟渠走势省力,学子们的脸上火辣辣的。 所谓的民本,原来不是高高在上的怜悯,而是需要弯下腰,踩进这冰冷的泥泞里,才能真正触摸的到。 在集曹,他们跟着吏员巡查市场,处理纠纷。 面对商贾狡黠的辩解,小贩的哭诉,缺斤短两的伎俩,他们学到的不仅是律法条文,更是察言观色,抽丝剥茧的实务技巧。 在药局,他们目睹了医工如何用最简陋的器械处理流民溃烂的伤口,如何安抚病痛中的孩童,也第一次直面了底层百姓最真实的病痛与坚韧。 在法曹值堂,他们旁听田亩纠纷,债务诉讼,看着吏员如何不卑不亢地应对豪强管家的威逼利诱,如何耐心细致地为老农主持公道,明白了公正二字在具体案件中的千钧之重。 每晚,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简陋的集体宿处,他们还要在油灯下,忍着困倦和手上的酸痛,撰写当日的见习日志。 记录所见所闻,反思所学所感。 陈纪时不时的会不定期过来抽查,然后带回给荀彧翻看。 有时荀彧也会亲自在部分日志上批下简短的评语。 “只见流程,未见民情” “空发议论,未提解法” “观察细致,然未究其因” 而就在洛阳学子们被考校以及评语劳累时,并北的风也变得格外的冷厉。 云中郡腹地,白水河畔。 五月的草原本该是碧草连天,牧歌悠扬的季节。 然而此刻,这片丰美的河谷却化作了修罗屠场。 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火光焦糊和粪便的恶臭,弥漫在空气中,压过了青草的芬芳。 乌鸦成群地在低空盘旋,发出不祥的聒噪。 河谷两岸,两支庞大的骑兵军势如同荒野中厮杀的兽群,在尸山血海中喘息,对峙,直至一方彻底倒下。 左侧,是宇文部的旗帜,虽依旧飘扬,却显得残破而沉重。 战马疲惫地打着响鼻,骑士们浑身浴血,甲胄破碎,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悸和仇恨。 他们的人数,比起决战前已锐减近半,阵型也显得有些松散。 右侧,拓跋部的王旗那面巨大的雄鹰纛旗,已然倾覆,被践踏在泥泞的血污之中。 拓跋部的阵线更是凄惨,尸骸枕藉,断矛残旗遍地。 残余的骑兵被分割包围在几处狭小的区域内,如同困兽,仍在绝望地挥舞着弯刀。 阵前,一具无头的尸体穿着华丽的镶金皮甲,倒毙在一匹同样被射成刺猬的黑色骏马旁。 那是拓跋索契最勇猛的儿子,拓跋西乌。 他亲自率领的王庭精骑,在决战的关键时刻发起了决死冲锋,一度撕裂了宇文部的防线,却最终倒在了宇文部埋伏的强弓和随后掩杀上来的轻骑刀锋之下。 宇文莫隗,这位宇文部的大酋,端坐在一匹同样疲惫不堪的高头大马上。 他年约四旬,面容粗犷,颧骨高耸,一道新鲜的刀疤从肩胛斜划至小臂,皮肉外翻,添了几分狰狞。 他手中的弯刀已经卷刃,身上的皮甲布满刀痕箭孔。 他死死盯着河谷中央那片最惨烈的战场,那里,拓跋索契的王帐亲卫队刚刚被他的儿子宇文普率领的最后预备队彻底淹没。 拓跋索契那花白的头颅,此刻正被宇文普用长矛高高挑起,在残阳如血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 “嗬…嗬…嗬…哈哈.”宇文莫隗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跟笑声。 赢了!他宇文部赢了这场惨烈到极致的大决战!拓跋部的主力精锐几乎被全歼,大酋拓跋索契授首,其子拓跋西乌战死,王庭被踏破!他可以携胜而. 但,这胜利的滋味,代价也是极大。 看看他身边吧!出征时的一万控弦之士,如今还能站着的,不足五千! 为了这场胜利,宇文部流干了血! 而这一切,皆是为了最终的目的。 投降! 是的,他从汉人的兵马进入云中以后就已经决定好要投降了。 两年时间里,并北草原已经被彻底洗牌,东面被强阴掌控,囊括范围极大。 西面也在去年被汉军推至五原郡,种种迹象都已经表明,如今执掌并州的那位前将军不是寻常的汉将。 并州被收复是迟早的事情。 原本,他大可以在汉军一进入云中时就举族投降,听从那什么归化放牧令所辖,但他才四十岁啊,正值当打的年纪。 就这样的投降,他不甘心。 但面对并州的精锐,他也知晓绝无胜算。 所以,他下了一个外人可能无法理解的决定。 挟胜而降! 以战功,换取在那位将军手底下任职的机会! 想到这,宇文莫隗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西面那片起伏的丘陵,那里,如同幽灵般影影绰绰的白色身影始终未曾远离。 游弈军!汉人的白甲杀神! 决战伊始,他们就如同最狡猾的鬣狗,在外围游弋。 当拓跋西乌的铁骑发起冲锋时,他们的箭雨曾恰到好处地迟滞了拓跋部左翼的包抄。 那个让拓跋索契认为是他提前埋伏好的强弓队伍,其实就是汉人的游弈军。 当宇文部陷入苦战,阵线动摇时,他们又偶然地袭击了拓跋部一支试图迂回的偏师。 今天的这场战争,完全是在对方的主导下完成的。 一股寒意,从宇文莫隗的脊椎升起,同时一股庆幸也油然而生。 这支汉人骑兵…实在是太可怕了! “父亲!” 宇文普策马奔回,年轻的脸上混合着胜利的狂喜和亢奋,他将拓跋索契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献上。 “拓跋老狗的首级!” 宇文莫隗看着儿子,又看了看那颗血淋淋的头颅,眼神复杂。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传令!收拢部众,救治伤员!收敛战死者…尤其是我们宇文部的勇士!至于拓跋部的…全部杀掉!筑.筑.京观!面向.阴山” 他要表明态度,在这个最危险的时候! 宇文普有些疑惑,但也忠实的去完成自己的父亲的命令。 就在宇文部开始打扫战场,筑造京观之时。 战场西面,一支规模不大却气势惊人的骑兵悄然出现。 为首者,身披玄色步人甲,外罩墨色狼裘大氅,坐下墨影神骏异常,自然就是张显! 他并未拉下面甲,面容沉静如深潭。 身后,赵云,张辽两员大将左右拱卫,再后是五百名最精锐的游弈军白甲精骑,以及吕布率领的三百名作为突击力量的狼骑! 他们如同螳螂捕蝉后的黄雀抵达了白水河战场。 当那血腥的河谷映入眼帘时。 吕布舔了舔嘴唇,眼中露出嗜血的兴奋。 张显勒住墨影,立马于一处高坡,俯瞰着下方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他的目光,直接穿透混乱的战场,锁定在宇文部旗帜之下,那个正在被包扎的魁梧身影,宇文莫隗。 仿佛心有所感,宇文莫隗猛地抬头,望向了高坡。 当看到那面迎风招展的独角黑虎大纛和旗下那道玄甲身影时,他浑身剧震!来了!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对身边的儿子宇文普和心腹将领低吼道。 “都跟我来!记住!按我之前吩咐的行事!生死存亡,在此一举!” 宇文莫隗一马当先,带着数十名心腹将领和亲卫,脱离混乱的战场,向着张显所在的高坡策马奔来。 他们在距离坡底百余步处停下,宇文莫隗翻身下马,将手中卷刃的弯刀重重插在地上,然后,率领宇文部众将领对着高坡上的张显,轰然跪倒! 他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浸染着鲜血的草地上,用尽全身力气。 “罪奴宇文莫隗!率宇文部残众,拜见天朝前将军,晋乡侯张公!拓跋部不识天威,抗拒王师,罪该万死!宇文部全力讨伐,而今愿举族归降!从此效忠将军,永为汉家藩屏,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求将军…开恩纳降!” 他身后的宇文普等人也是一个个的跪倒在地叩首乞降。 整个喧嚣的战场,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宇文部的战士停下了手中的屠刀,惊愕地看着他们的大酋向汉人将军屈膝跪拜。 拓跋部的残余俘虏忘记了哭泣,呆呆地望着这一幕。 唯有乌鸦的聒噪和伤者的呻吟,还在提醒着这里刚刚发生的惨烈。 高坡之上,吕布眼中凶光闪烁,手按上了刀柄。 赵云,张辽则神色凝重,警惕地注视着下方。 张显端坐马上,俯视着跪伏在地的宇文莫隗,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动容,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静。 他沉默了片刻,那寂静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压得宇文莫隗喘不过气来。 终于,张显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宇文莫隗和一众将领耳中。 “宇文莫隗,你倒是有个好脑子。” 宇文莫隗浑身一颤。 他…他知道?! 张显的目光如剑,刺入了宇文莫隗的眼底。 “最开始避我锋锐,能忍草场焚毁之痛,众部族怨怼,只为蓄力于此战,你知晓你部实力稍弱,我会让人暗中帮你。 你好借助我之手,大败拓跋部,再携大胜之势与拓跋索契之首级,归降于我…以此功勋,搏一个进身之阶,宇文大酋,好深的算计,好大的魄力!” 宇文莫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涔涔而下。 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谋划,竟被对方看得清清楚楚!在张显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他感觉自己如同赤身裸体,无所遁形。 “罪奴…罪奴…”他匍匐在地,声音颤抖,再也说不出辩解之词。 张显却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不过,成大事者,当有如此心性,你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行常人所不敢行,不惜以全族为注,豪赌这一线生机…此等心性手段,倒让本侯…可以高看你一眼。” 宇文莫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 第234章 :房间里站不下 宇文莫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了呼吸。 “抬起头来。” 张显沉声道。 宇文莫隗依言抬头,仰视着高坡上那道如同山岳般的身影。 “宇文莫隗!” “本将念你迷途知返,献功归降,更兼骁勇之姿,可堪一用!现授你为征北校尉!领本部尚存之精骑,重组归义突骑!赐旗印,甲胄,兵刃!” 宇文莫隗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征北校尉!虽非显赫高官,却是有正式军职,有独立领兵权的实职将军!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但张显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一盆冰水浇下。 “不过!” “功过不相抵,你宇文部屠戮汉民,罪孽深重!即刻起,交出所有掳掠之汉民!宇文部族众,迁出云中故地,分散安置于五原,西河边郡! 以授田牧畜,编户齐民,习汉礼,着汉服,孩童入蒙学!可能做到?!” 分散部落,彻底汉化!这意味着云中宇文部从一个独立部落的政治实体彻底转为附庸,不,是比附庸还要惨重的代价,是文化传承的彻底消亡! 宇文莫隗身后的将领们面露悲愤,有人甚至握紧了拳头。 宇文莫隗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着,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痛苦。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宇文普,又看了看高坡上那森然的汉军铁骑,以及那道如渊似海的身影。 一股无力感和对绝对力量的敬畏,压倒了心中的侥幸。 他再次重重叩首,声音嘶哑却无比清晰。 “罪奴…末将宇文莫隗!领命!谢将军不杀之恩,再造之德!宇文…我等愿永世效忠将军,效忠大汉!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他选择了生存,选择了融入,哪怕代价是部落的消亡。 但宇文的姓氏,会成为汉人中的一个新的姓氏! 他要再赌一次,赌这个执掌并州,统领三州军务的前将军,晋乡候,内心之中有着另一种的野望! 选择当狗并不体面,但要是当的是皇帝的狗,哪怕是未来皇帝的狗,那这就是一次改命的豪赌! 已经赌过一次的宇文莫隗,不介意再赌一次,甚至这一次的赌注还更小一些! “很好。” 张显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宇文莫隗身后那些神色各异的将领。 “你叫什么名字?” “末…末将宇文普!” 年轻的宇文普连忙应声。 “嗯。” “着宇文普为归义突骑副尉,辅佐你父。” 然后张显又点了几个宇文部实权将领的名字,授予军侯,屯长等职,迅速将宇文部残余的军事力量纳入了汉军的编制体系。 “谢将军!”宇文普等人叩首领命,心中稍定。 至少,他们和他们的族人,暂时保住了性命和一定的地位。 张显的目光最后投向北方那片苍茫无尽的草原,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宇文校尉!” “末将在!” “着你归义突骑休整十日!十日之后,率归义突骑,为本将先锋,翻越阴山,直入漠北!” 宇文莫隗猛地抬头,眼中充满惊愕。 漠北?那可是更凶险的未知之地! “任务有二!” “其一,绘制漠北山川水脉,部落分布之详细舆图!凡遇部落,无论大小,记录其方位,人口,牲畜,战力,首领性情! 其二,寻找通往北海之古道,探明草原深处,可还有如匈奴,鲜卑之大部落蛰伏!此乃九死一生之重任!亦是尔等归义…建功之机!可能胜任?!” 宇文莫隗看着张显那深邃而充满野心的目光,心下明白了。 这位汉人将军的志向,绝不仅仅是收复云中五原!他要的是整个草原的臣服! 一股混杂着兴奋和野心的热血涌上心头。 他猛地抱拳,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末将宇文莫隗!领命!必率归义突骑,踏遍漠北,为将军…绘尽草原舆图,探明北疆虚实!若不能成,提头来见!” “好!”张显一挥手:“赵云,张辽!” “末将在!” “着你二人,率游弈军协助宇文校尉,整编部众,甄别罪囚,安置族民!十日之内,务必完成!吕布!” “末将在!”吕布声如洪钟。 “带你的人,去把拓跋部那些残余的杂鱼清理干净!” “得令!” 吕布狞笑着,眼中凶光大盛。 张显不再看下方跪伏的宇文莫隗,轻轻一夹马腹。 墨影长嘶一声,随即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调转马头疾奔。 赵云,张辽两人率领游弈军下了土丘,开始进入血战后的白河滩涂。 高坡下,只留下宇文莫隗和他的部将们,依旧跪在冰冷的血地上。 宇文莫隗抬起头,望着张显远去的玄甲背影,又回头看了看开始了屠杀剩余拓跋部残军的狼骑。 下场开始分割,驱赶,甄别宇文部族众的游弈军。 他缓缓站起身,拔出插在地上的卷刃弯刀,手指用力摩挲着冰冷的刀身,感受着上面斑驳的血迹和刻骨的寒意。 征北校尉…归义…漠北… 他猛地将弯刀狠狠插入泥土! “传令!”宇文莫隗的声音洪亮了起来,带着一股狠厉。 “收拢所有还能战的儿郎!交出所有掳来的汉人和财物!按将军吩咐…准备…北征!” “是!” —— 两月的见习考校,如同一座巨大的熔炉,将洛阳的学子们重新锻造了一番。 最初的二十六个意气风发的太学生,在日复一日的泥泞中,逐渐分化。 有人如鱼得水。 阮瑀便是其中佼佼者。 他放下身段最快,学习能力极强。 在户曹核账,他能迅速掌握算筹技巧,在工曹,他能虚心向老匠头请教,尝试学习以往被视为奇淫巧技的工艺。 在田垄,他不仅能咬牙完成清淤任务,更能细心观察曲辕犁的使用细节,在向典农吏请教后,甚至能在日志中提出【在犁壁加装可调刮泥板】的实用建议。 他的日志务实详尽,反思深刻,屡获荀彧“善思,可用”的批语。 也有人苦苦支撑。 比如出身颍川寒门,文采斐然的许琛。 他擅长写锦绣文章,在法曹值堂旁听时,能引经据典,将豪强驳得哑口无言,赢得满堂喝彩。 然而,在仓曹点验粮秣时,他嫌弃灰尘污秽,动作拖沓,被仓曹书佐当众斥责“华而不实,不堪重用”。 在下田清淤时,更是被淤泥的恶臭和冰冷折磨得几欲呕吐,勉强支撑了半日便告病退出,考评被记了“丁”的成绩。 巨大的落差让他意志消沉,日志中也充满了怀才不遇的怨气。 亦有崩溃者。 一个名叫何仓的学子,自视甚高,对“贱役”嗤之以鼻。 在药局见习时,面对一个流民脚部溃烂流脓的伤口,竟当场呕吐,虽然呕吐算不得什么,但其之后竟指责医工“粗鄙不堪”。 此举激怒了医正,也引发了一些寻常百姓的不满。 陈纪闻报,直接在其考评上批下“心无仁念,骄矜自大,不堪为吏”的评语,勒令其退出见习行列。 何仓愤恨交加,当夜便收拾行囊,不告而别。 日复一日的压力,环境的巨大反差,理想与现实的碰撞,不断侵蚀着这些年轻人的意志。 有人开始抱怨伙食粗粝,住宿简陋,有人受不了吏员们的直言训斥,觉得尊严受损。 有人发现自己苦读十年的经义文章,在解决实际问题时却毫无用处,因此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两个月,六十个日夜。 终于到了最终考评之日。 郡守府一间偏厅内,气氛稍显凝重。 荀彧端坐主位,陈纪,王烈,王向,等各曹主要掾史分坐两侧。 王烈老爷子的年岁大了,今年开春之前将郡丞的位置交给陈纪后便专心在了教育之上。 这次考校太学生的最后点评他也抽空过来了。 二十五名太学生肃立堂下,等待着决定去留的时刻。 陈纪首先宣布了各曹的阶段性考评结果和出勤记录。 接着,各曹掾史根据自己部门的观察,对见习生进行点评。 评价极为直接,毫不留情。 “阮瑀,肯学肯问,心思活络,善行文,精音律,于工造一道亦有悟性,虽对格物知之甚少,却为可造之材。甲上” “张升,细心精明,仓曹,田曹,集曹皆给出有耐心!有信心,虽工作进度稍慢但却稳,出错少。甲中” “周温,品性上佳,工作勤恳,善与民沟通,颇具德行。甲中” “.” “.” 一条条结合日志,工作情况,人员观察得出的结论被陈纪一条条的念了出来。 点评完毕厚,陈纪也宣布了最终结果。 “经综合考校,见习合格,准予留用者,计十九人:阮瑀,周温,吴克,张升,钱佳……”他念出了一串名字。 未被念到名字的六人,包括脸色煞白的许琛,瞬间面如死灰。 “其余六位。”陈纪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考评未达留用标准,郡守府赠予盘缠,即日可自行返乡,或仍愿逗留并州者,可暂居晋阳,虽府衙暂无职缺,亦可在郡学中求学,是去是留全凭自选。” 沉默。 巨大的失落笼罩着那六人。 有人不甘地张了张嘴,最终却颓然低下头。 两个月前,他们是意气风发的太学生,两个月后,他们被这套务实的体系判定为不合格。 荀彧的目光扫过堂下众人,在阮瑀等留用者脸上停留片刻,又在落选者身上掠过,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 “尔等落选并不能说明尔等是失败的,并州与其他地方皆不相同,想要适应便需要习惯,你们能力并没有比留下者差多少,只是对环境的适应弱了几分。 我的建议是尔等可以多留一阵,好好体会一番真正的民间疾苦,才能够知晓尔等想要实现的抱负究竟为何物。” 说完,他又看向了那些合格的。 “合格者,去留亦是随意,留者,请戒骄戒躁,尔等不过初窥门径,前路漫漫,望尔等永葆此心,脚踏实地,以百姓疾苦为念。 去者,亦勿馁,此番历练,或为尔等日后立身之鉴,天下之大,非止并州一途,望归乡后,莫忘这两月所见之民生疾苦,所历之实务艰难。 为官为民,纸上谈兵易,躬身力行难,望好自为之。” 偏厅内,一片寂静。 留下的十九人,心中激荡着被认可的激动,和责任与期许压上来的紧张。 而失败的六人,有三个选择了收拾行囊。 洛阳的风花雪月,终究是要比并州的风雪与苦寒更让人难以舍弃。 一场始于理想主义的北向之旅,最终被现实的实务考校画上了残酷句号。 留下的阮瑀等人知道,他们的路,才刚刚开始,而这条路,注定沾满泥土,充满挑战。 —— 五原。 五月中旬的天气开始如同春天般的温暖和煦了。 护匈奴校尉府中。 黄忠时而看着军报,时而看向张显。 频繁的扭头终究还是吸引了并州掌权者,仁厚的使君,草原的屠戮者,胡人的鞭挞者,筑京观爱好者,苍天的宠臣,黄天的信奉,天神的勇士,大汉的前将军,晋乡候,正在晒太阳喝茶的张显注意。 “汉升你脖子落枕了?要不我给你看看?” 黄忠放下战报,稍显疑虑的问询。 “主公。” “五月中旬了!” “是啊,我知道五月中旬了啊,咋了这是?” 张显百般不解的看向黄忠。 黄忠这下是确信自家主公打仗打迷糊了,他直言道。 “夫人还有一两月可是快临盆了,主公你还不回去?!” “唉!唉!!” 一直舒心晒着太阳的张显陡然一愣。 这几个月一直在专心应对云中的局势,家书都没怎么写了,一时间居然有些忘记了这件事! 他陡然起身。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 “是得回去了,五原这边的方略就交给你了!” 黄忠抱拳:“主公放心,并州草原只剩朔方跟上郡,二者皆不足为患。” 张显点头:“有你等坐镇,并州草原彻底收复只是时间问题,我并不担心这个。” “主要还是归义突骑,我将宇文部彻底打散分入五原跟西河,宇文莫隗他们后勤便只能依靠护匈奴校尉府。” “你得费心尽快彻底收服他们,无论是以武力也好,交心也罢,总之,我部只能有一个声音!” “末将明白!” 黄忠脸上也露出一抹肃然。 宇文部的挟胜而降确实是众将没能想到的。 不过这倒也让并州军减少了一些不必要的伤亡。 并州草原上能打的部族基本都消灭了。 整个并州几乎已经全部落入张显之手。 接下来的事无非就是照本宣科,徙民,发展经济。 如今并州丁口一百三四十万,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倒是可以盘动一整个州的土地。 当然,让并州所有郡都种田也不现实,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给每个人分两三百亩的田,最后能种出来的也不过几十亩而已。 想要丁口再度增长,往后的机会也只有自然增长了。 冀州的人口多,单一个黄巾起义就让并州迎来了前所未有的人口增长。 但这机会也只有这一次罢了,后面的时节,大汉虽然依旧天灾不断,但相对来说也算平稳。 就看刘宏还能撑几年了,只有他死了,朝中的局势才会迎来翻天覆地的改变。 接下来的几年,就是宝贵的发育时间了。 也是时候开始考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了。 自己这只蝴蝶能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的变化,一切都还尚不可得知! 刘宏会依照原本历史那样几年后病逝吗? 袁绍还会为了成为清流派领袖巩固自己在袁家的地位而谋划挑起大将军府与宦官的争斗吗? 并州被自己执掌,何进还会为了恐吓何太后招外兵入洛阳吗? 这些事,都需要好好的规划规划。 如果因为自己,这些本该发生的事没有发生,那他就需要在暗中推动这些事的发生。 大汉四百年,天子的名声根深蒂固。 如果没有一个人去扯掉盖在大汉身上的遮羞布,那改天换地何其难也。 所以。 董卓必须进入洛阳! 他必须完成他的历史使命。 不管是顺其自然的还是迫不得已的。 幽州之后的叛乱,张显不打算参与了,起码在州牧制施行之前不进行参与。 刘焉 之后也需要多注意才行,作为州牧制的推手,他也需要完成自己的历史使命。 大汉大汉 张显的目光中也多了些复杂的情绪。 这个时代诞生了许多让人无法忘却的东西,也奠定了一个民族。 但很快他又坚定了信念。 从历史中读历史,封建王朝没有一个好东西。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既然已经决心带来改变,那就坚定的做下去,哪怕只在他活着的这段时间里给这片土地带来了变化,那也是值得的! 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而今并州,不是就已经有百万多人因此而得到了改变。 这,便是去做的最好结果。 也是能够证明他,没有做错的铁证! 人想活的像人,有什么错! 【第二卷结束,第三卷,浪花淘尽英雄,大争之世开始!】 第235章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 五原郡的初夏,带着塞外特有的爽朗。 九原新城在无数俘虏,徙民和工匠的汗水浇灌下,已初具雄城骨架。 夯土包石的城墙巍峨耸立,城内街道纵横,府衙,军营,市集,民居的基址清晰可见。 背靠阴山的护匈奴中郎将府更是规模宏大,俨然成为统御北疆的军政核心。 宇文部的归降与整编,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后迅速沉淀。 在赵云,张辽的严密监督和高效运作下,甄别,分离,安置的过程冷酷而有序。 剩余的族众,无论老弱妇孺,被彻底打散,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分批迁徙至五原,西河郡早已规划好的徙民点。 等待他们的是授田,编户,学习汉话,穿上汉服,孩童进入蒙学识字。 宇文部彻底从一个拥有独立的政治文化实体,走向汉文化的怀抱。 归义突骑。 这支由宇文莫槐父子统领,宇文部残余精锐组成的骑兵,在短暂的休整和补充了部分汉军制式装备后,便翻越了巍峨的阴山,一头扎进了北方那片广袤无垠的漠北瀚海。 他们的任务清晰。 绘制地图,刺探虚实,为并州军未来的北疆战略充当探路尖刀。 宇文莫槐骑在马上,最后一次回望阴山南麓那片熟悉的草原,眼中再无留恋,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和对未来的豪赌。 黄忠坐镇五原,如同定海神针。 一面加紧整训部队,修缮城池,囤积粮秣,巩固新收复的云中,五原防线。 一面严密监控着被打散的宇文部族众的安置与同化进程,恩威并施,确保其不生出乱子。 同时,对朔方,上郡残余的胡虏势力施加持续压力,迫使其要么远遁,要么臣服。 并州北疆,在经历了一场疾风骤雨般的征服后,进入了相对平稳但暗流涌动的消化与建设期。 张显安排好五原诸事后,只带着数名亲卫,踏上了南归晋阳的路途。 塞北的风掠过他的脸颊,心中那开疆拓土的豪情,只余下对妻子与未出世孩子的深深牵挂。 邹婉临盆在即,这不仅仅是家事,更关系到并州集团内部的稳定与人心向背。 同时,洛阳朝堂的暗涌,天下局势的微妙变化,如同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他的思绪。 他知道,短暂的平静只是风暴来临前的间隙。 并州腹地,太原郡晋阳城,一派安定繁荣的景象。 昭余泽畔,新垦的田地上,绿油油的麦苗在夏日的暖风中摇曳生姿。 去岁安置的黄巾流民,如今已扎根于此,成为这片土地新的主人。 融入了并州风土的流民,已经开始熟练地驾驭着耕牛和曲辕犁,在田间劳作,脸上洋溢着对丰收的期盼。 与本地百姓之间的隔阂,也在共同劳作,守望相助的日常中渐渐消融。 药局,蒙学,夜校,这些新政的产物,如同毛细血管般深入基层,无声地改变着人们的生活与观念。 郡守府内,荀彧依旧案牍劳形。 各曹吏员在严密的章程和考功司的监督下,如精密齿轮般啮合运转。 户曹核对着新迁入的宇文部民户田册,仓曹清点着为秋收准备的库容,工曹的文书雪片般飞向匠造营,催促着新一批农具和军械的交付,田曹的吏员顶着烈日巡查着沟渠与天气。 这一切都为了一个目标,夯实根基,积蓄力量。 阮瑀等十九名通过严苛见习考校留下的洛阳学子,此刻正经历着第二轮更深入的锤炼。 他们没有立刻被授予显赫官职,而是被荀彧如同种子般撒向了并州最基层的土壤。 阮瑀被派往虑虒县,协助经验丰富的典农都尉,负责推广新式耧车和新式作物的试种,他需要直接面对最朴实的农夫,解答他们的疑惑,解决实际耕种中的难题。 周温则被安排到西河郡一个流民与胡民混居的新屯,担任屯田副吏,学习如何调解不同族群的纠纷,推行汉化教育。 张升进入仓曹,从最基础的粮秣入库登记做起。 他们褪去了太学生的青涩与傲气,在泥土,汗水和琐碎的庶务中,一点点理解荀彧口中实务的真谛,感受着并州运转的底层逻辑。 他们的日志里,少了空泛的议论,多了许多具体的案例,以及解决的方法和思考。 前将军府内院,气氛却与外界的井然有序截然不同。 一种混合着期待与紧张的凝重感弥漫在空气中。 邹婉的产期将近,腹部高高隆起,行动已颇为不便,但她依旧保持着从容的气度,只在眉宇间偶尔掠过一丝对远方夫君的思念和初为人母的忐忑。 夏侯兰如同门神般守卫在内院之外,甲胄几乎已经是不离身了,眼神如鹰。 护卫再次增加了平时的三倍,府内水源,食材的检验严格到了苛刻的地步,连邹婉每日服用的安胎药,都由医正亲自试药后,再由随嫁侍女小芸端入。 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会引发最高级别的戒备。 “夫人,你慢些。” 贴身侍女小芸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邹婉在庭院中缓缓散步。 初夏的阳光透过葡萄藤架,洒下斑驳的光影。 邹婉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里面小生命的活力,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小家伙今日倒是安静些了,前几日闹腾得厉害。” “可能是知道将军要回来了,小公子也在高兴呢。”小芸露出甜甜的笑,随即又虔诚的祈福道:“夫人和小主公福泽深厚,定会母子平安的!” 邹婉点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北方。 她知道,自己丈夫肩负的重担远不止于此。 并州稳固,却依旧外有强邻环伺,世家豪强间暗藏着心思,还有洛阳那深不见底的漩涡…这个即将降生的孩子,是并州未来的一块重要基石。 他的平安降生,维系着无数追随张显之人的心。 墨影的蹄声踏碎了晋阳城外官道的宁静。 张显风尘仆仆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他没有惊动太多人,只带着亲卫悄然入城,直奔将军府。 当他大步流星穿过重重守卫,踏入内院时,目光第一时间便锁定了廊下由侍女搀扶着的妻子。 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张显紧走几步,轻轻握住邹婉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目光落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婉儿,我回来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邹婉眼中瞬间蒙上一层水雾,所有的坚强在见到丈夫的这一刻化作了柔情与依赖:“夫君…能平安回来就好。” 夏侯兰在一旁长出一口气,紧绷了数月的神经,在看到张显身影的那一刻,终于可以稍稍放松了。 张显近前拍了拍夏侯兰坚实的臂膀:“兰弟,也辛苦你了。” “没什么辛苦的,待在将军府风吹不着,雨淋不到,比在外面舒服多了。” 夏侯兰嘿嘿一笑。 张显也是乐道:“油嘴滑舌的,总之有你在,我在外也能够心安,这段时间休息休息,婉儿,上次你不是说寻访了几户良家吗,赶紧让人牵桥搭线,你不在外面博前程,那成家就赶在他们前头。” 邹婉也是捂嘴笑道:“是啊是啊,夏侯小叔赶紧成家才是,等夫君的孩儿诞下,也好有个玩伴。” 夏侯兰被夫妻两调侃的百般不自在,连忙以巡防要紧出了院落。 自家显哥回来了,那将军府已经是稳若金汤。 “这小子,催他成家还不乐意,不管了,就算是赶鸭子上架也得给他牵桥搭线,婉儿,我扶你回房。” 看着夏侯兰逃一般的身影,他没好气的摇了摇头,随后扶着邹婉回到房中。 屏退左右,只留夫妻二人。 他详细的检查了一番邹婉的身体状况,倾听着她这数月来的点滴,也将五原的战事,宇文部的归降,漠北的探索,用平实的语言娓娓道来。 邹婉依偎在丈夫怀中,满是眷念。 好一会后,张显的心彻底放了下来,邹婉的身体一切健康,腹中的胎儿也是茁壮成长。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胎儿太过茁壮,临盆时可能会对产妇造成一些麻烦。 他当即研磨提笔,亲自规划起了邹婉后续一两月的食谱。 “小家伙长得有点大了,到时候你生起来指定痛苦,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食谱以清淡养生为主即可,不用一股脑的把营养全给了小家伙。” 邹婉则有些疑惑的拒绝道:“小家伙强壮一些不是更好吗?夫君不用担心妾身,妾身受得住。” 张显点了点她的额头:“整个大汉你夫君我的医术不说第一也是第二,听我的就成。” 他没有去管邹婉的小抵触,母亲嘛,总是会担心自己的孩子,但作为父亲,他不仅要担心自己的孩子,同时也要担心自己的妻子。 好一阵书写后,他叫来了小芸,将食谱递了过去。 “吩咐府上的厨娘,往后夫人的餐食照着这个烹饪即可。” 陪嫁侍女轻声“嗯”了一句,然后便拿起食谱小跑出了房间。 两人又在房内腻歪了一阵,傍晚时,张显换上了常服,出了将军府,去了郡府。 “主公!” “将军!” “将军!” 一路上,招呼声不断,阔别几月再次看到张显,所有人的心里都仿佛被振奋了一下,干起活来也显得更加的有力。 而他也一一回应。 直到走进荀彧的签押房。 “文若,我回来了!” 荀彧起身都没有起身,手中笔触不停,抬头微笑颔首:“主公一切可好?” “好得很!我跟你说啊,在五原,那家伙,那阵仗” 他随意的抄起一条椅子拖向荀彧的案首,坐下便是一阵唾沫横飞。 荀彧一边侧耳聆听,一边笔锋不断,时而还能接上两句话茬,将三心二意额不,是将一心多用发挥到了极致。 良久,他总算是处理完了一批紧要的公文,这才放下毛笔,喝了一口身旁早已冷透了的茶水。 “主公对宇文部的安排确是巧妙,族人打散,宇文莫隗便只有手中的骑兵,往返大漠的补给便只能依靠郡府的拨付,这无疑是给他的脖子套了一条链子。” “这人能以整个部落作为赌注,其心性定是不差,可惜毕竟是新投效的,无法让人完全放心。” “若以后他证明了其是真心投效,主公也不妨可以多赏赐些许。” 荀彧的目光温润,一如他自始至终的谦谦君子风范。 张显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随即他又看向荀彧,起身郑重的一拱手。 “文若支撑晋阳苦矣,请受我一礼!” “主公!” 荀彧腾的一下起身,忙是拖住了张显的手。 “主公,你我之间又何须此般,彧知主公意,主公亦知晓彧之心,如此,即可。” 主臣二人相视,眼中皆是露出了一抹欣然的笑意。 是啊,若非完全的相信,张显又怎么会将晋阳乃至整个并州的大权交给荀彧呢。 对荀彧而言,若不是真心的辅佐,他又怎的会如此鞠躬尽瘁,已报拳拳之心。 两人相视一笑,便又都坐了回去。 这次荀彧先开口了,他也算是接了韩暨的班,知晓自家这主公没事是不会来这一套的,他搞出这动静百分百是有大活要下令了。 “主公又想吩咐彧做些什么?” 他已经是直言不讳了。 张显哈哈一笑:“知我者文若也。” 他的指节轻叩硬木桌面,发出笃笃清响:“如今并州外事以平,该谋长远之计,文若,召人回来吧,强阴志才,苇泽关赵虎,离石城郭嘉,还有各郡工曹,典农,仓曹主事…我们需要议一议,未来三年,并州的路,该怎么走了。” 荀彧凝眸,思索片刻后回道。 “将各地主事召回商议倒是可以,但他等身居要职,一旦抽离,各地政务想来会迟缓一阵,而且各者相距之地不同,赶回时间也不大一致。” 张显回道:“远的地方先召,近的地方后召,打个时间差即可,叙职商议用不了几天,我相信我并州的基础官吏能够维持好现状。” 荀彧颔首:“倒也可以,那彧即刻起草?” 他问道。 张显点头,口中却是继续说道。 “商议后续几年的施政方向只是第一件事,还有一件事我想施行。” “何事?” 荀彧眼角抽了抽,不当人的主公又回来了,这是真恨不得把一个人当几个人用啊。 张显眼中闪出几抹兴奋的色彩。 “我并州收复故土,致使流离汉土之外百年的故郡回归汉地,这是不是一件大喜事?!” “自然。”荀彧点头。 收复故土无疑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甚至对民间而言的喜悦远超所谓的朝堂诸公。 “那就让这件大喜事广传天下。” 张显大手一挥:“同时,以前将军,晋乡侯张显之名,广发英雄帖!于晋阳城外,设天下第一武道大会!邀请天下习武之人较艺!”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 荀彧眼中也闪过一抹光彩。 “主公是要再募骁勇之将!” 张显点头,而后又摇头。 “武道比试是其一,这次以收复故土为由开展此等头衔的大会,想来也是能够顺理成章,但真正的目的,是举行这次大会之后!” “之后?”荀彧稍显不解。 张显解释:“如果顺利举办完这次大会后,将获胜者的名声推波助澜出去,那世人便知晓我并州举办了一场大事。” “而后,有武岂能无文,只需要稍稍引导一番民间口风,那推行一次文试大会自然也就顺理成章。” “如此,我并州便可集文武双全,优中选优挑选人才,文若,你说这事能不能办!” 听完张显的最后一句话,荀彧眼中精光爆闪。 “能办!绝对能办!主公此计甚好!甚好啊!” 纳天下之才,这事若真的办成了,那可就不是二十六名太学生前来投效这么简单了,而是几乎让整个天下的人才都涌入并州。 以武开端,那是因为并州收复了故土驱逐了胡虏,以此最为名正言顺。 而且以天下第一为名,自会让天下对名利有追逐着趋之若鹜。 但真正的巧妙点在后面,以武开端,顺势推出文试,这才是最精妙的地方。 荀彧彻底被自己主公的奇思妙想给折服,虽然他已经不知道被折服过多少次了。 但每一次,自家主公折服自己的方式都有所不同。 这次更是豪迈到要取天下之才! 他郑重作揖:“彧必定绞尽脑汁,写出让天下群雄趋之若鹜的行文!” 张显挥了挥手:“文若之文笔无人能出左右,这事也只有文若能办成尔。” “主公过誉了。” 两人又是一阵商业互吹。 一会后,张显敲下了章程。 半月时间内,各地主官便要返回晋阳叙职。 按照距离长短不一分批发放召令。 强阴戏忠,苇泽关赵虎二人是最先发出召令的。 而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英雄帖则是伴随着大汉前将军,晋乡候张显完全收复并州,驱逐胡虏的好消息当天发往大汉全境。 第236章 :豪杰 郡守府签押房内,荀彧铺开一张宽逾三尺的宽纸,墨玉镇纸压住边角。 窗外槐花如雪,幽香浮动,却丝毫未能扰动室内凝重的气息。 他闭目凝神片刻,再睁眼时,羊毫饱蘸浓墨,落笔如风,力透纸背。 【大汉前将军,晋乡侯张,昭告四海豪杰书】 夫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开篇以张显编撰的教材中的《正气歌》起势,一股凛然浩气便扑面而来。 荀彧继续运腕如枪,笔走龙蛇,字字千钧。 “并北胡尘蔽日百年,今赖将士效死,苍天垂悯,五原,云中,朔方,上郡,皆以重归汉土! 立京观于阴山,胡酋授首,汉旗扬瀚海,遗民归乡!此非一人之功,乃天下汉魂未泯之证!” “然,北疆初定,四夷仍眈眈环视,将军尝言,欲守万里疆土,需聚九州英气! 今特设‘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于晋阳!不问出身贵贱,不究过往恩仇,凡弓马娴熟,膂力超群,韬略在胸者,皆可赴会!” “陆擂九丈方台,铸铁为骨,立生死状,较技于光天化日!水擂横锁汾河,斗舰争流,破浪于万众瞩目! 魁首者,赐百炼精钢全身铠一副!千锻精铁神兵一件!汗血宝马一匹,升并州军武官之职!” “次席者,赐精钢鳞甲,百锻宝刀,河西骏马,擢军中司马!” “再席者,赐精铁锁子甲,良驹,授百人将之职!” “凡入百强者,皆赐钱帛,录名于并州军备选名册!” “此为!”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 这八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千层浪涛,以晋阳为中心,随着快马驿骑昼夜兼程,随着行商传遍四方,随着酒肆茶坊口耳相传,迅速席卷大汉十三州。 英雄帖上的赏格,每一项都足以让习武之人热血沸腾,目眩神迷。 精钢铠甲,千锻神兵,足以成为传家之宝。 千金难求的汗血宝马,更是身份的象征!更遑论那实打实的军职前程! 尤其是那“天下第一”的名号,煌煌如日,悬于所有武夫心头,那是毕生所追求的无上荣誉,是足以名垂青史的契机! 消息的传播还需要一段时间发酵。 而在并州,对往后的三年计划也已进入了紧锣密鼓的商议过程。 十余天的时间,各地主官风尘仆仆,回到了晋阳叙职。 前将军府议事堂。 巨大的沙盘占据厅堂中央,精细地呈现着并州山川河流,郡县关隘,新收复的并北四郡插上了崭新的小红旗。 青铜的铁鉴中寒气袅袅升腾,压下了初夏的几分燥热。 堂内济济一堂,文官青衫肃整,武将甲胄铿锵,一股务实而进取的气氛弥漫其中。 张显端坐主位,目光缓缓扫过堂下每一张或熟悉或新锐的面孔。 郭嘉嘴角噙着惯常的懒散笑意,指间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玉珏,眼底却精光闪动,似在推演着什么。 戏志才风尘仆仆自强阴赶来,瘦削的脸上带着北地风霜刻下的锐利,眼神扫过沙盘上的阴山一线,带着审视。 赵虎一身精悍之气,自苇泽关而回,甲胄上仿佛还带着太行山凛冽的寒气,站得如标枪般笔直。 韩暨也作为五原的代表赶回,周身风尘仆仆,却难掩对匠造之事的专注。 下首,陈纪,王烈,王向,乃至已初露头角的阮瑀,周温等新锐吏员,无不屏息凝神,等待着这场决定并州未来的会议。 “诸位,”张显的声音不高,却顷刻压下了堂中所有细微的嘈杂,众人目光齐刷刷聚焦在他身上。 “五原已复,云中初定,朔方,上郡指日可待,然,收复故地容易,如何正兴并州却难矣!今日召诸位叙职,非为庆功,实为问策,如何让我并州根基更牢,生民更富足,甲士更精锐。” 他手指重重一点沙盘上太原西河相交的昭余泽,那片水网密布的区域。 “粮为根本!去岁安置流民数十万,开田百万亩,今岁更要趁势而上!虑虒,晋阳,昭余泽,凡水土丰饶之地,继续大力开荒!工曹司。” 他目光转向韩暨:“曲辕犁,畜力耧车,各类农具,今后产量最低要再增加五成,能否完成?” 韩暨霍然起身,抱拳沉声道:“回主公!匠造营现有蒸汽锻锤三座,水锻锤七处,日夜不息,月产曲辕犁七百具,耧车二百架!若要增产,唯有再扩匠坊,增开生产线!只是…” 他眉头微蹙:“熟手匠人缺口依旧不小,急需各郡持续招募输送!尤其精通铁器锻造与木工卯榫者。” “此事文若会安排妥当,但工曹司也不能全依赖于各郡输送,自有人才培养体系也要同步进行。” 韩暨拱手:“暨领命!” 张显颔首,目光转向戏志才:“志才,强阴控扼北疆商道,位置关键。农事亦是根本,如今并北草原牧民归化,草场丰美,但靠天吃饭终究不稳。 改良的苜蓿草种已在太原试种两年有余,成效显著,耐寒、耐旱、产量高,乃上佳牧草。 今次尔回返强阴,需将此草大力推广种植于水草丰美之地。 另,兴修水利之地,再开荒田,实行农牧相合,以农养牧,以牧促农。” 戏忠早有准备,他起身拱手一礼:“主公明鉴!强阴已探明三处河谷,地势绝佳,可筑坝蓄水!若征发民力,辅以水泥筑坝,引山泉,雪水入新渠,可灌溉草场数十万亩,更可滋养新垦良田!然…” 他指向沙盘上预估的工程量:“工程浩大,耗资巨万,非强阴一县之力可支,且需大量精通水利之匠人指导。” “钱粮之事,郡府统筹!”荀彧接口,语气沉稳有力。 “去岁并州粮赋丰盈,府库充实,可拨付专款钱粮,优先保障强阴水利工程!工曹司需调拨足量水泥,开山器械,并选派得力水工匠师随志才同往。 五原,云中两郡新定,可调拨部分归顺胡部青壮及部分胡俘劳力参与建设,以工代赈,加速融合。” 他看向张显,张显点头表示认可。 “暨明白,工曹司优先保障!”韩暨立刻应道。 议题迅速铺开,众人当即就并州发展展开了激烈而务实的商议。 “我之意思还是那句话,路通则百业通!” 张显的手指划过沙盘上崎岖的太行山径。 “苇泽关连通冀州,赵虎!” “末将在!”赵虎声若洪钟。 “太行径道拓宽加固工程,后续进度如何?遇何阻碍?” “禀主公!”赵虎抱拳,黝黑的脸膛上满是刚毅。 “最难啃的几处险隘早已被完善,道路通达!若想继续扩宽,山石坚硬,只能反复烧石覆水,好在太行之中不缺柴薪。” 张显沉吟:“太行一道稳扎稳打即可,如今径道比之以前已然是便捷数倍,眼下太原也无法对凿石开路提供太多的支援,只能靠你自己了。” “诺!”赵虎领命。 张显颔首,转移了目光。 “另外,水乃命脉,尤其边郡!” “各郡县,开凿深井,修建蓄水陂塘,列为今明两年工曹,田曹首要考功之项!所需人力,物力,各地优先自理,得出闲手,在支援四方,总之不论何种天灾,我都要我并州,无赤地千里,渴毙道旁之惨事!” “诺!” 一众主官吏员起身齐拱手。 张显摆了摆手掌让他们继续坐下。 下首,王烈开口了。 “教化仍是百年大计!” “主公,各郡,蒙学,县学,夜校已立,但良师难求,典籍匮乏。 老朽恳请,拨专款于晋阳设典籍馆,抄录天下典籍,广印蒙学教材,农工百技之书,分发各学!并定期抽调各学优异者至郡学深造,优中选优,充实师资!” “可以。”张显微微颔首看向荀彧。 “文若,此事由你与王公总揽,所需钱粮,场地,尽快拿出章程,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一事不得马虎。” “唯。”荀彧拱手。 议事从清晨持续至日影西斜,堂内青铜鉴中的冰块早已化尽,侍从悄然更换了新的。 每一项议题都经过激烈而务实的辩论,从如何鼓励边郡胡汉通婚加速融合的具体章程,如通婚家庭优先分配上好草场或田地,减免部分赋税,到在强阴,五原设立大型边市以利商旅,控物资的具体位置和管理细则。 从如何优化军屯与民屯比例,到新设驿站,烽燧的选址与维护……每一项决策都力求落在实处,责任明确到人。 沙盘上的标记越来越多,密密麻麻,代表即将破土动工的水库的蓝色小旗插便并州,象征道路延伸的红色细线从晋阳辐射向各郡。 当最后一项关于在并州全境推行简化户籍登记,以便利管理,税收和徭役征发的细则议定,窗外已是暮色四合。 张显环视众人,看着一张张或疲惫或坚毅的面孔,他缓缓起身。 “并州新定,百废俱兴,此乃我辈奋发之时!诸君今日所议,皆为并州万民福祉,为社稷北疆永固! 三年计划纲要既定,望诸君各司其职,戮力同心!今日议事截止,明后两日再行复议细则。 诸君皆是远道而归,辛苦非常,今夜郡府设宴,暂抛案牍,好好休息一番!” “谨遵主公(前将军)令!” 众人齐声应诺,声音中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和对未来的期许。 当夜,郡府灯火通明,笑语喧阗。 远离晋阳在苦寒之地主事的官员们难得齐聚,席间各色酒菜流水般呈上。 虽无宫廷玉馐的极致奢华,但张显家园牧场中精心培育的牲畜家禽,此刻尽显其优势。 肥瘦相间、毫无腥臊的炙烤豚肉滋滋冒油,炖煮得酥烂的牛腩香气四溢,整只烤羊外焦里嫩,金黄油亮,肉质细嫩的大青鱼以葱姜清蒸,鲜甜无比。 更有那皮脆肉嫩、香气扑鼻的烧鸡烧鹅……佐以并州新酿之酒,气氛热烈非常。 郭嘉与戏志才低声谈笑,赵虎与同袍豪迈拼酒,王烈,陈纪等人则慢饮细酌,交流着教化心得。 韩暨则被几位主官围着,询问着农具分配之事。 张显举杯与众人共饮,目光扫过一张张鲜活的面孔。 并州未来的三年计划,在接下来两日的细致复议中最终敲定。 核心无非是夯实根基,修桥铺路以通血脉,开荒蓄水以固根本,兴百业以富民生,促融合以安边疆,重教化以育未来。 每一项都分解为具体目标,落实到了具体的郡县和责任人头上。 三日议事过后,张显便少有闲暇再出前将军府了。 召回叙职将近半月,议事三天,将军夫人邹婉的产期也越来越近,整个将军府上下都是紧张的厉害,经验老道的稳婆一连找了四个常驻在了将军府里,随时准备接生。 另外医曹药局的大医也来了两三个,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各种药材准备十足。 当然,这样做也只是为了安稳并州诸人的心。 其实只要张显在,生产就出不了什么意外,各类奇药药食他都准备好了。 哪怕邹婉要生上一天,他也能保证其体力充足,生命力旺盛! 而随着时间的发酵。 并州英雄帖的消息也逐渐在民间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各地之人皆是感慨前将军之威,脱离大汉百年之久的故土被收回,这可能是这么些年来唯一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了。 而之后跟着的天下第一武道大会,更是让天下武夫蠢蠢欲动。 精钢的全身甲?! 千锻的神兵! 一马难求的汗血宝马! 还有并州的武职! 关键还不问出身,不追究过往,一时间距离并州较近的武夫们皆是朝着并州而去。 不过现在距离武道大会的开始还有一段不小的时间。 这次为了吸引天下之才,张显将武道大会的开始时间定在了明年开春,也就是说起码还得十个月才会开启这项盛况。 当然了,提前来也行,只要遵守并州的法律,那也是为并州提供了经济发展。 洛阳。 大将军府。 何进也收到了广发的帖子。 “好个张子旭!好大的手笔!好响的名头!天下第一…啧啧,这风头,连陛下怕都要侧目了!” 他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快,挑选府中得力家将,再备厚礼,速赴晋阳!一为道贺并州大捷,二则…看看能否招揽些人才,顺便探探虚实!” 司徒府 袁隗面沉如水。 “这厮愈发的僭越!‘天下第一’?敢用此名头这是置朝廷威仪于何地?置天子于何地? 公路,你速去安排,多派些人手,混入其中,一要摸清并州军的虚实,二要记录与结交豪强游侠,三…若有机会,就添点乱子!” 袁术不屑的撇了撇嘴,拱手领命。 看着袁术远去的背影,袁隗叹息了一声,袁基赴任地方,袁绍之前与他挑明要走与袁家不同的路,正在谋划清流人士领袖的位置,洛阳之中,能挑大梁的也就只有袁术了。 可惜,这小子跟他兄长没得比,就连那庶子他也比不了! 随着英雄帖派发的距离越来越远。 豫州,陈留己吾。 典韦正与一众游侠儿饮酒作乐。 手边放着两柄滴血的镔铁双戟。 适才进山,偶遇猛虎,双戟杀之,此刻风头无两。 “兄长!”正饮酒甚欢,一位兄弟急步而来,侧耳说道:“并州张候欲开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奖赏丰厚,铁甲,神兵,宝马皆有,还给武职,兄长你要不要去试试!” 典韦愣了一瞬。 “天下第一?好大的名头!”随即瓮声道:“北去晋阳多少里?” “一千二百里!” 他一把抓起手边双戟:“走!” 豫州,谯县许家。 年仅十六的许褚赤膊立于晒场,三石强弓拉成满月。 弓弦震颤间,百步外柳枝应声而断。 族弟气喘吁吁奔来:“仲康!并州发出英雄帖以天下第一为名头!” 许褚铜铃般的大眼扫过帖子目光落在了天下第一四个大字之上,然后还看了看武职几个大字。 他忽的将强弓递给族弟,跑向家宅,一路跑到了自己父亲房中。 “父亲!儿要远游!” “远游?父母在你远游个啥子!” 许父抓起鞋底朝许褚扔去,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儿要去争天下第一!” 许褚将英雄帖递给了老父亲。 许父看着上面描述的并州故土收复,广邀天下能人的字样,默然叹息一声。 “故土归汉,这张候当真是个有本事的。” 随即他让许褚捡回了鞋子,将英雄帖递还:“算你游必有方,去吧!” “哈哈哈,好嘞,父亲你等着吧,儿定将那天下第一的名头拿下!到时候在张候帐下当个将军,将咱家全接过去!” “赶紧去!老夫还能活几年都不知道,你再不走,当心走不了了!” “是是是儿这就走。” 巴郡临江。 二十岁的甘宁还不是锦帆贼的头领,但诸子百家的书他也是懒得再翻,此刻纠集了一帮弟兄,坐船下河踞坐船首。 浪花溅湿的檄文摊在膝头,当看到不论过往,不看出生,唯才是举之时,他嘴角裂开一抹笑。 “有意思!” “转道向北!咱们去并州!” “去并州干啥?当马匪吗?”一位自家兄弟愕然。 “放屁!”甘宁一脚踹翻他。 “当然是打擂去!赢了当官,输了再当贼!” 各式各样的场景在整个华夏土地上上演着。 天下第一。 这四个字的吸引力甚至超过了明面上的那些奖赏。 偏偏,洛阳的诸公们还说不得什么。 挟胜之势汹涌。 收复故土,这功绩无异于开疆拓土。 这段时间光是忙着劝诫陛下不能再行赏爵就够忙的了。 一些虚名,也就由着那位晋乡候去吧。 第237章 :麒麟儿 六月的晋阳城,日头渐渐有了分量,蝉声临将破土,庭中那几株老槐以是先开满了细碎的白花。 将军府内,一股无形的紧绷感压过了夏日的慵懒。 内院主屋的门窗紧闭,隔绝了外头的暖风与花香,只留下空气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以及阵阵痛呼。 四个经验老道的稳婆在榻前围作一圈,鬓角已被汗水浸湿,压低的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嗡嗡地响着,如同闷雷滚过压抑的云层。 “夫人…再用把力!看到头了,头出来了!” “吸气!夫人,深深吸气,对,再使劲!” 邹婉仰躺在厚厚的锦褥上,乌发被汗水彻底濡湿,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颈侧。 她牙关紧咬,下唇早已被自己咬破,渗出一道刺目的血痕,混着汗水蜿蜒滑落。 每一次宫缩带来的剧痛,都让她浑身绷紧如拉满的弓弦,喉咙里挤出压抑的呜咽。 隆起的腹部随着她每一次的用力而剧烈起伏着。 张显半跪在榻边,紧紧攥着邹婉冰凉汗湿的手,他也没了之前的万事稳妥的沉稳,只有额角暴起的青筋和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的紧张。 “婉儿,深呼吸,别怕,我在这。” 作为并州医术最高明的医者,又是妻子的丈夫,他斥责了那些说产房污秽不能入的进言,耐心陪产。 “将军,夫人有些力竭了!喂参汤!” 张显稳着双手,将参汤喂下,得到了些许补充,邹婉的状态也好上了许多。 这里的参汤,是他熬制的能够恢复生命力以及体力的药食,效果立竿见影。 院外,夏侯兰身披铁甲犹如钉子般立在阶前,手握刀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他的目光带着些许紧张,十分警惕地扫视着院墙的每一寸阴影。 身后的精锐护卫更是人人甲胄森严,牢牢的将产房护卫着。 由不得不重视,如今身后那房中的,是并州的未来! 生产的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婉儿!” 房间内,张显抚摸着邹婉的脸颊,给她擦拭掉脸上的汗水。 “听我的!最后一下!用力!” 随着他这一声。 邹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 “哇——!” 一声嘹亮到足以撕裂一切阴霾的啼哭响彻在这气氛紧张的产房之中! 那声音穿透了紧闭的门窗,直直刺入院中! 夏侯兰紧绷如岩石般的脸庞,在那声啼哭响起的刹那,如同春风吹化了冰封的湖面,绽放出一个带着几分傻气的笑容。 那笑容越来越大,咧开的嘴角几乎要扯到耳根,露出两排白牙。 “显哥有后啦!并州有后啦!” 他猛地将出鞘的长刀插回刀鞘,然后重重一拳砸在自己坚实的胸甲上,发出一声闷响,仿佛在宣泄这十月以来的所有紧张! 廊下侍立的侍女们,几个年纪小的,更是忍不住捂住了嘴,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里漏出来,那是喜悦的泪水。 紧闭的房门终于是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了一条缝。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和药味混合着涌了出来。 一个年长的稳婆探出头,满头满脸的汗水和疲惫都掩不住眼底的激动和笑意。 “恭喜贺喜,是位小公子!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这四个字,彻底点燃了院中积压已久的情绪! “天佑夫人!天佑小公子!”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护卫们再也按捺不住,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产房内。 浓郁的血腥气尚未散尽,混杂着药草和汗水的味道。 邹婉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被汗水浸透,散乱的黑发黏在脸颊和脖颈上,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残留着丝丝血迹。 她疲惫地阖着眼,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微弱而艰难。 张显在给她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清理血渍,剥离胎盘。 这些活本该是稳婆来做的,但张显放心不下,便自己来了。 他的动作轻柔,生怕再弄疼邹婉一下。 忙碌间,稳婆也将婴儿包在了襁褓里,放在了邹婉头边。 邹婉虚弱的看了过去。 襁褓中的婴儿皮肤红通通的,带着刚脱离母体的皱褶,像一只小小的猴子。 稀疏柔软的胎发贴在头皮上。 他闭着眼睛,小小的拳头紧紧攥着,放在脸颊旁,似乎对这个突然来到的陌生世界还有些许不安。 但那小小的胸膛有力地起伏着,方才那声嘹亮的啼哭,此刻变成了如猫儿般的哼唧声,反而更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稚嫩。 “好丑.” 邹婉脸上泛起了笑容,她怜惜的看着襁褓中的婴儿。 一个稳婆端着一碗温热的参汤,小心翼翼地靠近。“夫人,喝口参汤吊吊气力吧。” 邹婉顺从地啜饮着温热的参汤,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些许体内的寒意和虚脱感。 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小小的襁褓。 “夫君…”她终于攒起一丝力气,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浓的倦意和满足。 “他…像谁?” 张显抬起头在儿子红红的小脸上仔细观看,皱巴巴的确实不怎么好看,但最终还是带着笑容温柔道。 “眉眼像你,清秀,以后肯定是个俊朗的…” 邹婉苍白的脸上终于浮起一丝极淡的红晕,沉沉的睡去。 —— 太原郡守府,签押房内。 堆积如山的简牍和宽纸文书几乎将宽大的书案淹没。 青铜鉴中的冰块早已融化殆尽,只留下浅浅的水痕。 荀彧端坐案后,他左手边是摊开的户籍田册,右手边是工曹呈报的农具分配明细,面前则是一份亟待批复关于在晋阳设立典籍馆并广印蒙学教材的条陈。 他执笔的手稳定而有力,笔尖在宽纸上快速移动,留下一个个清隽刚劲的字迹。 眉头却微微蹙着,显然在权衡着典籍馆选址和雕版印刷匠人调配的细节。 窗外的喧闹似乎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丝毫未能侵扰他案牍间的世界。 “荀公!荀公!天大的喜事!” 签押房的门被猛地推开,一名年轻的属官几乎是冲了进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将军府…夫人诞下麟儿!是位小公子!母子平安!” 荀彧手中的笔锋猛地一顿! 一滴饱满的墨汁,因这突如其来的停顿,从狼毫笔尖悄然坠落,不偏不倚,正正砸在面前那份刚刚写到“蒙学乃百年树人之基,典籍馆之设,当广纳贤才,精校善本…”的条陈末端。 浓黑的墨迹迅速在素白的宽纸上洇开,像一朵骤然绽放的墨梅,盖住了“善本”二字。 荀彧的目光,凝在了那滴突兀的墨迹上。 案牍劳形的紧绷,千头万绪的权衡,在这一瞬间仿佛被这滴墨给凝固住了。 窗外隐隐传来的是晋阳城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此刻才穿透了那无形的屏障,清晰地涌入他的耳中。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如同这滴墨在纸上无声晕染开一般,悄然弥漫上他的心头。 是欣慰,是如释重负,是看到并州根基得以延续的踏实感。 将军有后,对于整个并州而言,意义之重大,远非寻常添丁可比。 这意味着传承,意味着稳定,意味着无数追随者心中那份对未来的期许有了具体的寄托。 荀彧的目光,缓缓从纸上那朵墨梅移开,望向窗外喧嚣的晋阳城。 他清俊的脸上,那惯常的温润和沉稳依旧,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捉摸的光芒。 有对新生麒麟儿的由衷祝福,有对并州未来的期许,也有一丝更深沉的凝重与思量。 他轻轻放下笔,将那份被墨迹沾染的条陈,缓缓推向一边。 然后,他重新铺开一张洁白的宽纸,提起笔,饱蘸浓墨。 清隽的字迹在纸面上流淌开来。 “臣彧,谨拜表以闻,欣闻前将军府麒麟降世,弄璋之喜,夫人邹氏,贞静淑德,诞育有功,母子咸安,此乃天佑并州,泽被万民之吉兆也!臣等闻之,莫不欢忭踊跃,感戴莫名……” —— “生了!夫人生了!是位小公子!母子平安!” “天佑夫人!天佑小公子!母子平安!” “大喜!大喜啊!将军有后了!夫人和小公子都安好!” 前将军府紧闭的大门豁然洞开,报喜的仆役如同插上了翅膀,一遍遍高喊着喜讯,向着晋阳城的大街小巷狂奔而去! 这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泛起阵阵涟漪! “什么?生了?母子平安?上苍保佑!将军洪福!” 街边一个正支着摊卖蒸饼的老汉,闻言猛地丢开手里的蒲扇,浑浊的老眼骤然亮起,激动得胡子都在抖。 “小公子!是位小公子!将军有后了!咱们并州有福了!” 旁边粮庄的掌柜探出头,激动地搓着手,连声叫好。 “快!快回去告诉婆娘!让她把攒着的那匹红布拿出来!给小公子祈福添彩!” “备酒!今日全城同庆!我请!” 一个酒商站在酒楼门口,大手一挥,声音洪亮,引来一片叫好声。 整个晋阳城仿佛被这喜讯点燃了! 街道上瞬间挤满了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互相道贺,脸上洋溢着由衷的笑容。 家家户户的大门被推开,人们涌上街头,议论着,欢笑着。 孩童们不明所以,但也跟着大人在街巷里奔跑嬉闹,清脆的笑声此起彼伏。 这欢庆的浪潮,以晋阳城为中心,如同投入水中的涟漪,迅速向着并州全境扩散开去。 太原郡,虑虒县。 夏日的阳光倾泻在辽阔的新垦田野上。 绿油油的麦苗在微风中翻涌着细浪,一直延伸到水天相接之处。 数不清的人影在这片生机勃勃的绿毯上辛勤劳作,黝黑的皮肤上沾满泥土的痕迹,汗水沿着额角,脖颈流淌,在阳光下闪着光。 沉重的曲辕犁在健牛的牵引下,破开湿润的土地,翻起深褐色的泥浪。 农人们吆喝着牲口,或弯腰补种,或挥锄除草,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青草的芬芳和汗水的咸味。 田垄间,几架新式的畜力耧车正由壮实的汉子扶着,在平整好的土地上匀速前行。 木质的耧斗里,饱满的麦种随着耧车行进时轻微的震动,均匀地洒落进开好的浅沟里。 效率远胜于手撒点种。 “二狗子!垄开直了!歪到你姥姥家去了!” 一个穿着小吏短褐皮肤黝黑的年轻人站在田埂上,叉着腰,对着田里一个扶着犁的汉子大声吆喝,正是被荀彧派到虑虒县协助推广新农具的太学生阮瑀。 几个月田间地头的历练,早已磨去了他身上的书卷气,皮肤晒得黢黑,声音也洪亮了不少,带着一股庄稼汉子的直爽。 “知道啦阮吏!这就扳正!” 那叫二狗子的汉子憨厚地应着,连忙调整着犁头方向。 阮瑀抹了把脸上的汗,看着眼前这片望不到边的青绿,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正想再巡视下一片,远处官道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变了调的呼喊: “晋阳喜报——!前将军府夫人诞下麟儿——!是位小公子——!母子平安——!” 那报信驿骑的声音如同滚雷,穿透田野的风声和农人的吆喝,清晰地送入每个人的耳中! 田地里,所有正在弯腰劳作、挥汗如雨的身影,动作齐刷刷地顿住了!扶犁的汉子忘记了吆喝牛,扶着耧车的青年忘记了迈步,弯腰除草的妇人忘记了手中的锄头… 所有人都猛地抬起头,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脸上带着惊愕,随即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小公子?” “将军有后了?!” “老天爷保佑!夫人和小公子都平安?!” 短暂的沉寂之后,是火山爆发般的欢呼! “夫人平安!小公子平安!大喜!大喜啊!” “将军有后,咱们并州根基稳了!稳了!” 一个老农手中沾满泥土的锄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怔怔地望着晋阳城的方向,浑浊的老泪瞬间涌出,顺着他深刻如刀刻的皱纹蜿蜒而下。 他颤巍巍地推开搀扶他的儿子,“噗通”一声,双膝重重地砸在松软的田垄上,朝着晋阳的方向,深深拜伏下去,额头触碰到带着青草芬芳的泥土,发出带着哭腔的嘶喊。 “麒麟儿降生!天佑并州!天佑将军!天佑夫人和小公子啊!” 仿佛一个无声的信号,田野里,道路旁,水渠边…无数身影,不分男女老幼,如同风吹麦浪般,齐刷刷地朝着晋阳的方向跪倒!数万人的声音汇聚,带着最虔诚的感激和祝福,冲破云霄。 “麒麟儿降生!天佑并州!天佑将军!天佑夫人和小公子!” 声浪滚滚,在滹沱河辽阔的水面上回荡,惊起无数水鸟,扑棱棱飞向碧蓝如洗的天空。 阮瑀站在田埂上,看着眼前这万人跪拜,声震云霄的壮观景象,胸中也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流。 他深吸一口气,也朝着晋阳的方向,郑重地深深一揖。 第238章 :洛阳的贺礼 晋阳城的欢庆,从将军府门口那飘荡起来的酒香,肉香,麦香里开始了起来。 醉人的芬芳弥漫在六月的暖风里,大宴七日。 这是张显下的命令,以此来满足并州百姓想要宣泄的心情。 他有后了,最狂热的反而不是他自己,而是整个并州之民。 前将军府大门洞开,仆役们流水般搬出一筐筐蒸得热气腾腾的馒头,一桶桶熬得浓稠,撒着碧绿葱花的牛肉汤,还有一坛坛贴着红纸,散发着新酿清香的米酒,径直堆在了府门外的空地上。 “将军有令!夫人与小公子平安,乃天佑并州,万民同喜!今日起,晋阳城七日不设宵禁,坊市畅开!凡我并州子民,皆可至将军府前,取一食,一羹,一碗酒,同沾麟儿降世之喜!” 夏侯兰洪亮的声音穿透了喧闹,引来了更大的欢呼! “将军仁厚!夫人万福!小公子长命百岁!” “谢将军赏!谢夫人赏!谢小公子福泽!” 衣衫虽旧却浆洗得干净的汉子,扶着白发苍苍的老母,抱着稚嫩孩童的妇人,身后跟着怯生生却又好奇张望的半大孩子。 穿着短褐,满身尘土刚下工回来的匠人…人群从四面八方涌来,秩序却出奇地好。 他们脸上洋溢着纯粹而朴实的笑容,排着长队,小心翼翼地接过那雪白暄软的馒头,盛满肉羹的粗陶碗,还有那一碗清亮甘冽的新酒。 馒头捧在手里是沉甸甸的温热,肉羹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新酒的清冽滑过喉咙,带来一丝微醺的暖意。 许多人舍不得立刻吃完,小心地掰下一小块馒头塞进孩子嘴里,自己再抿一小口酒,脸上是掩不住的满足与感激。 府门前,弥漫着食物的香气,酒香和浓浓的人情味。 这仅仅是开始。 很快,这份源自将军府的慷慨与喜悦,迅速扩散到了晋阳城的每一个角落,进而席卷了整个并州大地。 东市,是整个晋阳城最喧嚣,最富生活气息的地方。 平日里,这里充斥着南腔北调的吆喝,讨价还价的喧嚷,骡马嘶鸣,车轮辘辘。 今日,喧嚷依旧,却更多了几分豪迈的喜庆。 “刘记蒸饼铺子!今日蒸饼管够!买三送一,贺小公子降生!” 膀大腰圆的刘掌柜站在热气腾腾的蒸笼旁,嗓门洪亮,脸上油光锃亮,全是喜气。 他抓起几个刚出笼,胖乎乎冒着热气的蒸饼,不由分说塞给路过几个明显是流民出身的汉子。 “拿着!沾沾喜气!将军有后,咱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邹氏酒肆!新酿的‘晋阳春’,今日免费!喝一碗添福,喝两碗添寿!贺将军弄璋之喜!” 酒肆门口,红绸高挂,酒香四溢。穿着干净短打的伙计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十几个小陶碗,里面是清亮微黄的酒液,殷勤地招呼着路人。 “来一碗?沾沾小公子的福气!不要钱!掌柜的说了,今日高兴!” 一个刚领了将军府馒头的老汉,乐呵呵地接过一碗,也不急着喝,先对着将军府的方向遥遥一敬。 “老汉我借花献佛,敬小公子一碗!愿小公子平安康健,福泽绵长!” 说罢,才美滋滋地抿了一口,咂咂嘴:“好酒!比往年更香了!” 铁匠铺里,炉火正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比往日更显节奏。 光着膀子,肌肉虬结的铁匠王五,正奋力敲打着一块烧红的犁铧胚子,火星四溅。 他一边抡锤,一边对旁边打下手的徒弟吼着:“手脚利索点!赶着把赵庄定的一批新犁头打出来!将军添丁,这是大吉兆!咱的农具也得跟上,让地里的庄稼长得更旺!” 隔壁的布庄,掌柜娘子正笑容满面地招呼着几位挑选细葛布的妇人。 “夫人你瞧这匹,颜色正,织得密实,给孩子做贴身小衣最是柔软舒服!沾着小公子的喜气,给你算便宜些!” 一位年轻的母亲红着脸,轻轻抚摸着那柔软的布料,眼中满是期待。 掌柜娘子见状,又拿起一匹喜庆的枣红棉布:“再裁点这个?给小公子祈福添彩的百家被,也得用上好料子不是?” 街角,一个临时支起的简陋摊子前围了不少人。 摊主是个须发皆白,穿着干净布袍的老先生,面前铺着一张大红纸,旁边摆着笔墨。 他提笔挥毫,一个个饱满圆润,充满喜气的“福”,“寿”,“安”,“康”字跃然纸上。 “李夫子,给我写个‘福’字!” “我要个‘安’字!给俺家小子挂床头!” “写个‘麒麟送子’!俺家媳妇刚怀上,沾沾将军府的贵气!” 老先生来者不拒,笔下生风,嘴里还念叨着。 “好好好!都是好兆头!小公子降生,是咱并州的福气!这福气啊,就该家家户户都沾上!” 几个略大些的孩子,奔跑着穿街走巷,用稚嫩清亮的嗓音唱着新学的歌谣。 “晋阳城,喜气扬,将军府里麒麟郎! 麦苗青,牛羊壮,并州从此更兴旺! 天佑我,好家乡.” 清脆的童音飘荡在充满食物香气,酒香,墨香和喧闹人声的街巷里,路过的行人,无论是行商坐贾,还是贩夫走卒,听到这歌声,脸上都不由自主地绽开笑容,脚步似乎也轻快了几分。 虑虒乡野 滹沱河畔,沃野千里。 田间地头,劳作的农人比往日更多了几分精神。 “阮吏!你看这垄沟,这回够直了吧?”二狗子扶着犁,抹了把汗,朝着田埂上叉腰站立的阮瑀憨厚地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阮瑀穿着一身沾满泥点的短褐,裤腿高高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腿。 他眯着眼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有长进!照这样干,秋收的时候,你家的新粮仓怕是要堆冒尖喽!” 周围的农人闻言都善意地哄笑起来。 二狗子挠挠头,嘿嘿傻乐。 就在这时,里正带着几个半大小子,挑着沉甸甸的担子,沿着田埂一路吆喝着走了过来。 “都歇歇手!歇歇手!夫人诞下麟儿!将军府大宴七日!前将军体恤咱们,命各县乡宰杀猪羊,蒸煮黍饭,犒劳农桑!人人有份!沾沾小公子的福气!” 担子里,是切成大块,炖得酥烂,香气四溢的牛肉猪肉,还有一桶桶热气腾腾,粒粒饱满的黍米饭。 “将军仁德!” “夫人万福!小公子长命百岁!” “谢将军赏!谢夫人赏!” 农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农具,围拢过来。 没有拥挤,没有争抢,大家自觉地排着队,脸上洋溢着淳朴而真挚的笑容。 领到一大块油汪汪的肉和一大碗喷香的黍米饭,便三三两两地在田埂上,树荫下席地而坐。 “老栓叔,你牙口不好,这块肥的给你,炖得烂糊!”一个壮实的后生把自己碗里一块肥瘦相间的肉夹给旁边一位牙齿稀疏的老者。 “使不得使不得!我喝点肉汤就成…”老者连连摆手,浑浊的眼睛却看着那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拿着吧!将军赏的,就是让咱们都吃好!”后生不由分说把肉放进老者的碗里。 “唉…托将军的福,托小公子的福啊…”老者用颤抖的手捧着碗,眼眶有些湿润。 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软烂的肉,细细地咀嚼着,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阮瑀也领了自己的一份,他没有立刻吃,而是端着碗,走到一处稍高的田埂上。 眼前,是望不到边际的,在阳光下闪烁着生命光泽的麦田。 田垄间,是席地而坐,大快朵颐,欢声笑语的农人。 更远处,滹沱河的水面波光粼粼,映照着蓝天白云。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合着泥土的芬芳,青苗的气息,炖肉的浓香和米饭的甜糯。 几个月前,他还是洛阳里一个满口经义,不识稼穑的学子,如今,他的脚深深踩在并州的泥土里,他的汗水洒在这片充满希望的土地上。 他亲眼见证了许多从前从未有在意到的事情。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阮瑀低声念诵着圣贤之言,他看着碗里油亮的肉块和饱满的饭粒,又看了看田间一张张满足的笑脸,胸中涌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踏实与豪情。 他举起碗,对着晋阳的方向,对着这片生机勃勃的土地,无声地敬了一下,然后大口地扒起饭来,吃得格外香甜。 几日后。 强阴。 六月的风掠过阴山余脉。 河谷间。 巨大的拦河石坝已初具雏形,像一条石龙横卧在湍急的河流之上。 数千名汉子里有穿着并州军制式皮甲的汉军士卒,有穿着各色胡服,辫发盘头的归顺宇文部青壮,也有穿着破烂囚衣,手脚带着镣铐却神情麻木中透着一丝活泛的胡俘。 此刻都在陡峭的河谷两岸和冰冷的河水中奋力拼搏。 号子声震天响。 “嘿——哟!加把劲啊!” “稳住绞盘!拉——!” “榫卯对准了!落——!” 戏志才裹着他那件半旧的青色披风,站在一块巨大的石岩上,山风吹得他衣袂翻飞。 他瘦削的脸上沾满尘土,眼窝深陷,却目光炯炯,如同鹰隼般扫视着整个工地。 “志才先生!志才先生!” 监工的年轻吏员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陡峭的岩坡,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红光。 “喜报!晋阳又传喜报!前将军府大宴七日,与民同乐!各坊市酒肉半价,将军府前更是流水席不断!” 戏志才挥动令旗的手臂顿了一下,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扯出一个疲惫却无比畅快的笑容。 “并州稳矣!” “传令下去,今日提早收工,杀羊宰猪犒食!” “诺!” —— 并州麒麟儿降生的喜讯和随之而来的举州欢腾,随着上党洛阳一线,自然也传进了那巍峨的宫墙与高门府邸。 宫中。 一封用明黄锦缎包裹,盖着皇帝玺印的贺表,连同几口沉重的紫檀木大箱,由一队盔甲鲜明,神情肃穆的宫中肃卫护送,踏上了前往并州的路途。 贺表辞藻华丽,极尽褒扬。 “…前将军,晋乡候张显,忠勇冠世,克复朔方,云中,五原故郡,功在社稷,彪炳千秋。今闻府上弄璋之喜,麟趾呈祥,此乃天眷大汉,泽被边陲之吉兆也!朕心甚慰…” 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功臣的褒奖和对新生儿的祝福。 随着贺表一同前往的自然也有贺礼。 御赐鎏金镶玉“长命百岁”锁一柄,黄金为底,镶嵌温润白玉,雕工精湛绝伦,价值连城。 蜀锦十匹,云锦十匹,流光溢彩,华美异常。 精工打造的金玉如意一柄,寓意吉祥。 负责押送的肃卫郎将,更是刘宏心腹,临行前被密召入宫,耳提面命。 “…此去并州,贺喜为表,察视为实,晋阳气象,张显言行,军民之心…事无巨细,皆需密报!尤其…留意那‘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之筹谋,其心究竟安在?” 大将军府。 十余辆满载的大车,由何府家兵护送也是浩浩荡荡。 上等战马五十匹,膘肥体壮,神骏非凡,马鬃都梳理得油光水滑。 精铁三千斤,打成便于运输的方锭,沉甸甸地堆满了数车。 洛阳名匠打造的精钢环首刀一百柄,寒光闪闪,刃口锋利,柄缠牛筋,是彰显大将军府实力的上好军器。 各色中原稀缺药材十车,多为治疗金创,风寒,痢疾的实用药材,包装严实。 锦帛百匹,金银器皿若干,表面文章亦不可少。 何进的心腹门客随行,带给张显的口信更是直白。 “大将军闻喜讯,不胜欣悦!张将军为国守边,劳苦功高,今又添子嗣,根基愈固!些许薄礼,聊表心意,他日将军若有用得着洛阳之处,大将军愿为奥援!共扶汉室!”拉拢之意,溢于言表。 十常侍,张让府邸。 以张让,赵忠为首的十常侍,也意外的准备起了贺礼。 曾经那个需要仰仗他们的外将,如今已经成长到了也需要他们交好拉拢的存在了。 不过好在对他们这些人来讲,别的东西不多,就是稀世珍宝多的很。 南海明珠一匣(十二颗),颗颗龙眼大小,圆润非常,光华流转,价值无法估量。 西域进贡的琉璃盏一套(六只),色彩绚丽,晶莹剔透,在此时的中原堪称奇珍异宝。 绝色歌姬四人,精心调教,能歌善舞,姿容绝世,用缀满流苏的香车装载,一路引得无数人侧目。 珍玩玉器,古玩字画数箱,琳琅满目,件件精品。 自然的,他们也让人带去了口信。 “张侯爷喜得麟儿,张常侍与诸位常侍大人欢喜得不得了!这些都是常侍大人精挑细选,给侯爷和小公子把玩的玩意儿。 常侍大人说了,侯爷为国戍边,家眷在晋阳,若缺了什么稀罕物事,或是府上需要得力的内侍嬷嬷伺候夫人和小公子,尽管给宫里捎个信儿!都是一家人,万万莫要客气!” 这“一家人”三个字,说得格外亲热。 不知何时起,张显的一举一动已经开始牵引起这天下了。 请假条 请求休息一天。 《三国:田里种出百万雄兵》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三国:田里种出百万雄兵》爱曲小说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39章 :雁门 晋阳城的七日欢宴,酒香尚未散尽,喜庆的欢声还点缀着街头巷尾。 属于并州掌舵者的目光,却已如鹰隼般投向了北方那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边郡,雁门。 府邸内院,暖阁熏香。 初夏午后的阳光透过细密的竹帘,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草清香和乳香,宁静安详。 邹婉倚靠在软榻上,脸色虽还有些产后特有的苍白,但精神已好了许多,眉眼间尽是初为人母的温柔光辉。 她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锦被,目光片刻不离地落在身侧的襁褓上。 张显盘膝坐在榻边的蒲团上,姿态放松,褪去了人前那前将军的威严,眉宇间只剩下纯粹慈爱。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用指腹极轻地触碰着襁褓中那张红润了些许却依旧皱巴巴的小脸。 小家伙睡得正香,小小的鼻翼随着呼吸轻轻翕动,粉嫩的小嘴无意识地吧嗒了一下,似乎在梦中品尝着什么美味。 张显的指尖划过肌肤,感受着那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生命脉动,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婉儿,你看他。”他的声音压得极低。 “这小鼻子,是不是又挺了一点?像你。” 邹婉唇角弯起温柔的弧度,目光如水:“夫君净瞎说,才几天大的娃娃,哪里看得出像谁。” 张显嘿嘿一笑,也不反驳,继续饶有兴致地研究着儿子。 他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小家伙紧握的小拳头。 那小小的拳头,如同最精美的玉雕,五根嫩生生的手指蜷缩着。 张显尝试着用自己粗粝的食指去勾那小小的手指,小家伙似乎感觉到了骚扰,眉头微微蹙起,小拳头攥得更紧了,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哼哼声。 “嘿,劲儿还不小!”张显乐了,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这小拳头攥的,以后定是个能挽强弓,舞大刀的!” 他轻轻晃动着手指,逗弄着那紧握的小拳头,眼中满是好玩。 邹婉看着这父子俩无声的互动,心中一片柔软。 她伸出手,轻轻覆盖在丈夫逗弄儿子的手背上,指尖传来他掌心的温热。 “夫君莫要吵他,让他多睡会儿,长身体呢。” “好好好,听夫人的。”张显从善如流,收回手,目光却依旧黏在儿子身上。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暖阁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随即是夏侯兰刻意压低的禀报声:“显哥,文若先生在书房等候,说有要事禀报。” 张显逗弄儿子的手指微微一顿,脸上的温情如潮水般迅速褪去,瞬间恢复了惯常的沉稳与锐利。 他抬眼看向邹婉,眼神带着歉意。 邹婉善解人意地点点头,柔声道:“正事要紧,夫君快去吧。这里有我和小芸呢。” 张显深深看了一眼熟睡的儿子,这才起身,整了整并无褶皱的常服,大步流星地走出暖阁。 当他踏出内院门槛的那一刻,周身气场已截然不同,那个温柔逗弄幼子的父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执掌并州生杀大权的前将军。 书房内,气氛凝重。 青铜鉴中的冰块散发着丝丝凉意。荀彧端坐案后,眉头微锁,面前摊开一份密报。 “主公。”见张显进来,荀彧起身行礼。 张显径直走到主位坐下,目光扫过桌案:“何事如此紧急?” 荀彧将面前的密报双手呈上:“主公,强阴戏志才急报。” 张显接过,快速展开。 【密谍甲字叁号呈:雁门走私初探 目标:雁门郡平城王氏商行(主事王通)。 经查: 王氏商行表面经营皮毛,盐铁,实则近半年来,货物吞吐量与账簿严重不符,差额巨大,疑有巨额暗账。 其商队频繁往来于平城与马邑、汪陶方向,行踪诡秘,常于夜间或恶劣天气出行,规避关卡巡查。 密线深入其核心账房,冒死抄录部分暗账碎片,显示其近两月有数笔盐铁支出,支出所向已查明,乃去云中。 追查资金来源,部分指向太原几家与丁氏过往甚密之商号,另有部分为不明来源之黄金。 王通其人,乃雁门郡守之表亲,其商行崛起于丁原主政并州时期。 综合研判:王氏商行实为丁原势力之所出,利用雁门地利,走私精铁,药材,盐等禁运战略物资,至云中朔方地带。 其目的,或为资敌以乱我北疆,或为积蓄力量图谋不轨。 证据链指向清晰,唯缺关键铁证,请令是否收网,或继续深挖?】 “雁门…精铁…药材…金疮药…丁原…”张显缓缓合上密报。 他抬起头,目光如寒潭深水。 “我大军在前方浴血,收复故土,驱逐胡虏,他倒好,借此发我战争财!其心可诛!” 书房内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 荀彧沉声道:“主公,志才所察之商道,与所报之交割地点,货物种类完全吻合,也与之前子龙文远二位将军缴获相等。 王氏商行与丁原关系千丝万缕,证据确凿。” 张显指节敲击着桌案,发出有节奏的闷响,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随着我方起势,丁原困死雁门,手握一郡军政,他自然不甘于此。 此次走私,恐怕只是冰山一角,其目的,不外乎两点,其一,资养塞外残胡,引为外援,伺机作乱,牵制我军,甚至与朔方,上郡未平之敌遥相呼应。 其二,聚敛巨资,豢养私兵死士,图谋不轨,或待天下有变,颠覆我并州基业!” 笃笃的轻响,每一下都敲在凝重的空气里。 “雁门,乃并州北大门,控扼塞外咽喉,位置太过关键!卧榻之侧,必须掌握在手!” “文若!” 张显看向荀彧。 荀彧早已铺开一张素白宽纸,墨已研浓。 “彧即刻拟文!以并州郡府,前将军府联名行文雁门郡!措辞需刚柔并济,先褒扬雁门郡守守边‘辛劳’,再言近来边关不靖,塞外残胡似有异动,为保雁门万全,着其即日起,将雁门郡兵花名册,粮秣仓储清册,关隘布防图等一应军务文书,火速呈送晋阳核查! 同时,命其配合将军府即将派出的干吏,核查郡内吏治,税赋,仓储等情。 此乃阳谋,迫其自乱阵脚!” “好!” “令赵云点齐两千游弈军返回晋阳,令高顺收拢安北军至雁门,双管齐下,我等无法对州刺史下手,但收回雁门政权,他丁原也挡不得!” “唯!”荀彧提笔,笔走龙蛇。 命令如同绷紧的弓弦,瞬间发出。 张显独自立于窗前,望着庭院中沐浴在夕阳下的葱茏草木。 方才书房中那凌厉的杀伐决断之气尚未完全散去,但当他目光无意间扫过内院方向时,眼底深处那抹冰冷的锋芒,便不由自主地融化了一丝。 他转身,没有惊动仍在奋笔疾书的荀彧,放轻脚步,再次走向那弥漫着乳香与安宁的暖阁。 暖阁内,光线已变得柔和。 邹婉依旧靠在软榻上,正轻声哼着一支不知名的温柔小曲。 小芸跪坐在榻边,用温热的湿布巾,小心翼翼地为襁褓中的小家伙擦拭着小脸和小手。 张显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对邹婉和小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走到榻边,俯下身。 小家伙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没有哭闹,只是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懵懂地望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他的视线似乎还无法聚焦,只是漫无目的地转动着。 当张显的身影笼罩下来时,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小脑袋微微偏了偏,小嘴无意识地咧开,露出光秃秃的牙床,发出了一个极其轻微的的“啊…噗…”声,嘴角还挂下一丝亮晶晶的口水。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冲散了张显心中所有的杀伐。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极轻极轻地碰了碰儿子那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的脸蛋。 小家伙似乎觉得痒,小脑袋晃了晃,小手胡乱地挥舞了一下,竟然“啪”地一下,搭在了张显还没来得及收回的食指上! 那小小的温热手掌,带着初生婴儿特有的依赖感,如同最柔软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了张显钢铁般的心。 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情感,汹涌地淹没了他。 他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这小小的触碰,只觉得指尖传来的那点微弱暖意,比千军万马更让他心潮澎湃。 “夫君?”邹婉看着他僵住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 “看把你吓得,他抓你呢。” 张显这才如梦初醒,看着儿子那懵懂纯净的眼眸,感受着指尖那小小的抓握,连因雁门之事而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脸上绽放出一个傻傻的笑容。 —— 雁门郡。 阴馆。 六百里加急的将军府公文,在看似平静的雁门郡守府邸炸响。 公文措辞看似平和,先褒扬了身为郡守的丁原堂兄弟“夙夜在公,勤勉守土”。 但紧接着,要求立刻呈报所有核心军务文书,配合将军府“考功使”核查的命令,却像一把冰冷的枷锁,骤然套在了丁原的脖子上。 书房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虽然明面上雁门郡的郡守是丁原的堂兄弟,但实际上,雁门郡的真正掌权者依旧是丁原。 他连刺史府都安在了阴馆。 沉重的紫檀木书案上,那份盖着晋乡候和前将军双印的公文,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丁原此刻却脸色铁青,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抓着公文边缘的指节发白。 下首坐着他的心腹幕僚和几位掌握实权的军司马,个个脸色凝重,噤若寒蝉。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干瘦幕僚小心翼翼地开口:“使君息怒…张显挟收复五原,云中之威,又新得麟儿,风头正盛…将军府行文,名正言顺,我等若强硬抗拒,恐…恐授人以柄啊!” “名正言顺?”丁原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他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什么塞外异动?我看是有人按捺不住,要对雁门动手了!” 他想起王通那越来越频繁,数额越来越大的走私生意,以及那些最终流向塞外的精铁和药材,心头一阵发紧。 难道…走漏风声了? “使君,”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带着刀疤的军司马沉声道。 “兵权乃立足之本!花名册,布防图若交出,雁门虚实尽在张显掌握!至于那劳什子考功使…哼,无非是来找茬的!末将以为,绝不能交!” “不交?”丁原烦躁地在书房内踱步。 “不交便是抗命!张显手握雄兵,挟大胜之威,又有荀彧,郭嘉那帮人为其谋划,正愁找不到借口对我雁门用兵!交…便是自缚手脚,任人宰割!” 他陷入两难,如同困兽。 “使君。”另一个幕僚眼珠转了转,低声道。 “为今之计,唯有…拖!可先回复将军府,言军务文书浩繁,整理需时,请求宽限旬日。 同时…让王通那边立刻停手!所有痕迹务必抹除干净!只要抓不到铁证,张显便奈何我们不得!” 丁原脚步一顿:“对!拖!清理痕迹!” 他猛地看向那刀疤军司马。 “你立刻持我手令,调一队绝对可靠的心腹,换上便装,告诉王通,所有交易即刻停止!峡谷内的堆场,车辙,所有痕迹,给我抹得干干净净!一粒铁屑都不许留!若有将军府的人靠近…你知道该怎么做!” “末将明白!”刀疤司马眼中厉色一闪,抱拳领命,转身大步离去。 “还有。” 丁原叫住他,压低声音。 “派人盯死郡界!若有可疑大队人马靠近,立刻回报!若事有不谐…哼,我雁门也不是泥捏的!” 幕僚们看着丁原有些破釜沉舟的脸色,心中都是一凛。 使君这是…准备铤而走险了! —— 晋阳。 前将军府的书房内,灯火通明。 处理完军务的张显并未休息,案头堆放着需要他批阅的关于农桑,水利,匠造营扩产等日常庶务的文书。 他提笔蘸墨,落笔稳健。 暖阁那边隐约传来婴儿细微的哼唧声和邹婉温柔的安抚低语。 这熟悉的声音如同最有效的安神香,他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批阅完一份关于在昭余泽增开三条支渠的条陈,张显搁下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信步走向暖阁。 暖阁内只点着一盏小小的羊角灯,光线朦胧。 邹婉抱着襁褓,轻轻摇晃着,哼着歌谣。 小家伙似乎刚刚吃饱,心满意足地依偎在母亲怀里,半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摇曳的灯影。 “还没睡?”张显走过去,声音放得极轻。 “嗯,刚喂过,精神着呢。”邹婉抬头,对他温柔一笑,将襁褓微微倾斜。 “夫君你看,他好像在找光。” 张显凑近,果然看到儿子的眼睛,正追随着羊角灯的光晕,小脑袋还随着光线的移动而微微转动,小嘴微微张开,发出“哦…哦…”的无意义音节。 “这小子,倒是喜欢亮堂。”张显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儿子柔软的脸颊。 小家伙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黑亮的眼珠转向了父亲的手指,小嘴一咧,又发出了“啊噗”的声音,还吐出了一个小小的奶泡泡。 张显被逗笑了,他索性坐在榻边,从邹婉怀中小心翼翼地接过儿子。 小家伙到了父亲怀里,似乎觉得视野更高更开阔了,更加兴奋,小手小脚开始不安分地舞动起来,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只有他自己才懂的“婴语”。 “好好好,知道你高兴。” 张显调整着抱姿,让儿子能更舒服地待在自己臂弯里,他低头看着那张充满生机的小脸,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抱着儿子,在暖阁内缓缓踱步,低声诉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关于天空有多高,草原有多大,麦浪有多香…小家伙感受着父亲细碎的话语。 渐渐安静下来,大眼睛一眨一眨,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张显停下脚步,低头凝视着怀中熟睡的婴儿。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夏侯兰刻意压低却带着急促的声音:“显哥!强阴六百里加急军报!” 张显抱着儿子的手臂微微一紧,随即又放松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熟睡的儿子交还给邹婉。 “婉儿,你先歇着。” 他低声道,眼中的温柔逐渐便被沉静如渊的锐利所取代。 “嗯,夫君小心。” 邹婉接过孩子,眼中带着理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张显点点头,看了一眼妻儿,转身大步走出暖阁。 休假休得莫名有股负罪感,深夜还是码字心安。 第240章 :尘埃落定 晋阳前将军府的书房。 张显走进书房,端坐主位。 下首,荀彧,陈纪肃立,案头摊开的,正是雁门郡守丁泰最终呈上的军务文书。 荀彧拿起一本厚厚的“粮秣仓储清册”。 翻开几页,眉头便深深锁起:“主公,此册所列仓廪存粮数目,与去岁秋赋应缴之数,相差不少!且所列仓廪位置,多处与我军斥候先前探查不符,虚报、隐匿,已是昭然若揭。” 他的指尖划过一行行墨迹:“更可疑者,近三月来,仓吏频繁以‘损耗’,‘鼠患’为由核销粮秣,数额巨大,却无详细佐证。此等损耗,远超常理数倍!” 陈纪也看着那布防图说道:“此图…也是漏洞百出,即使臣下不思军务,也看出了其敷衍了事。” 荀彧拿起抖开那卷描绘粗糙的绢帛也细看道:“烽燧位置偏移,守军兵力标注模糊,尤其是通往塞外的几处隐秘谷道,图上也只字未提!若非志才兄早已探明走私之事,单看此图,还以为雁门固若金汤,无懈可击呢。” 他将图卷随手丢在案上。 “丁原,这是把主公当三岁孩童糊弄。” 张显的目光扫过那本漏洞百出的清册和那张敷衍的布防图,眼神平静无波。 他拿起那份字迹工整,人名密密麻麻的“花名册”翻看着。 一会儿后。书房外传来夏侯兰沉稳有力的禀报:“主公!强阴六百里加急!赵云将军已至太原最北驻扎,安北军调集五千将士也已将防线向内展开。!” “那就差不多了!” 张显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他看向荀彧,饶有意味的问道:“丁原那厮是不是以为自己身为州刺史乃陛下亲领我等无法动他?” “想来是有此意。”荀彧微微颔首。 张显大笑:“那他是不是也忘了,我持节开府,可先斩后奏两千石以下的官员!” 说话间,他的眼神已经冰冷:“丁原动不了,但雁门郡郡守以及上下官员,我能够犁上几遍!” “传令!” “文若!即刻以将军府名义,行文斥责丁泰!言其呈报之军务文书错漏百出,敷衍塞责,欺上瞒下,着其立刻停职反省!所有郡务,暂由将军府特派之‘督雁门军政使’接管!措辞要严厉,坐实其‘失职’之罪!此乃明面上的抓手!” “元方!任尔为督雁门军政使即刻前往游弈军部!” “再命子龙!领游弈骑立刻拔营,打出旗号,堂堂正正开赴雁门郡界驻扎,不必遮掩,大张旗鼓!让整个雁门都知道,我并州精锐之师,就在他们眼皮底下!” “飞骑再令高顺!其所率五千安北军,即刻前出至雁门郡西侧楼烦关附近扎营!形成东西夹击之势!对外宣称…例行换防,震慑塞外残胡!” 他转过身,目光如电:“给丁原他们三日时间!若他识相,交出郡守印信,束手就擒,此事便作罢,若反抗.” “元方你知晓该如何做!” “下臣明白,凡累及此事一律当斩!” 陈纪拱手领命! 张显挥手:“大胆去做,持节,除丁原外,任何人都可跪于铡刀之下!” “诺!” —— 将军府的措辞严厉,如同一柄冰冷的铡刀,悬在了郡守丁泰头顶。 紧接着,游弈骑大张旗鼓进驻,安北军前出楼烦关的消息,如同两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更让他坐立不安的是,太原方面与他素有来往的几家豪强,态度骤然变得疏离冷淡,甚至闭门谢客!一股大难临头的寒意,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完了…全完了…”丁泰瘫跪在书房的软塌上,面如死灰,他不是族兄丁原,虽然郡守的身份要比刺史更高,但雁门郡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能算的。 “府君!府君!”一个幕僚连滚爬爬地冲进来,声音带着哭腔:“不好了!外面…外面都在传!说你.说你通敌…通敌啊府君!” “住口!” 丁泰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抓起案上的砚台狠狠砸过去!砚台砸在门框上,墨汁四溅。 “谣言!都是谣言!是张显小儿的奸计!”他嘶吼着,状若疯魔,但眼中的恐惧却出卖了他。 “丁原呢!他人呢?!” “.使君使君使君他在游弈军前出时就带领狼骑一部右迁至卤城了。” “卤城?他这是要见势不好就跑去幽州嘛!?抗命是他说的,现在逃跑也是他带头的,他究竟想做什么!” 丁泰怒不可遏! “府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另一个相对镇定的幕僚低声道。 “如今将军府手握‘失职’的把柄,又有…又有那些不知真假的‘流言’…硬抗是死路一条!不如…不如暂避锋芒?交出印信,称病辞官?先离开雁门这险地,再图后计?使君在洛阳亦有门路…” “离开?辞官?”丁泰眼中闪过对权力的不舍。 “张显会放过我?交出印信,就是自投罗网!他等的就是这个!” 他在书房内焦躁地踱步,猛地停下,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不,说不定他也就是来吓唬吓唬,只要我态度坚定,张显也会知难而退,我是汉臣,我非胡虏!我还有郡兵!还有高墙!大兄跑了,一旦我守下来,那雁门就是我说了算! 对,我是汉臣,他张显敢动兵,就是擅杀朝廷命官!就是谋反!洛阳不会坐视不理!对!守城!固守待援!立刻传令各营,紧闭城门!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所有军士上城戒备!弓弩上弦!滚木礌石备齐!” “府君三思啊!”幕僚们吓得面无人色。 “那赵云乃百战精锐!安北军又都是从广宗的死人堆里选拔出来的将士,雁门兵久疏战阵,使君还将狼骑带走了,这如何能敌?一旦开战,咱们根本守不住啊!” “闭嘴!再敢乱我军心者,斩!”丁泰拔出腰间佩剑,寒光闪烁,面目狰狞。 他已被逼到了绝路,但权力的欲望,以及恐惧让他选择了最愚蠢的抵抗。 郡守府的命令混乱而急促地传达下去。 阴馆城四门在刺耳的绞盘声中轰然关闭。 城头上,守军被强行驱赶上城垛,脸上写满了茫然与恐惧。 城中百姓更是人心惶惶,关门闭户,昔日还算繁华的街道,瞬间变得死寂。 一股绝望的气息,笼罩了这座边郡雄城。 —— 将军府。 闪黄的羽翅微张,稳稳的落在了窗框边上。 早已熟悉了自家将军这神俊通灵的鹰隼,一旁侍从快速的上前解下了其腿上的竹筒递呈张显。 打开,快速阅览一番,张显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蠢货!” 随即提笔,快速手写一番,将一道命令塞入闪黄的竹筒。 “去找赵云,白马旗帜的赵云。” 他给闪黄喂了两根鲜肉条,摸了摸翎羽,让其再次飞上高空。 对寻常传令兵一两日才能送达的情报,在张显这,只要几个小时甚至更短。 不过可惜,闪黄只有一只,所以每一次他也只能专注于一方。 —— 太原郡最北雁门郡最南,游弈军的大营显赫。 营寨森严,刁斗森严。 一队队精锐骑兵往来巡弋,甲胄鲜明,刀枪如林,无声地散发着凛冽的杀气。 中军大帐内,赵云银甲白袍,按剑立于沙盘前。 沙盘上,雁门郡的山川关隘,尤其是阴馆的位置,被朱砂清晰地标注出来。 “报——!” 一名斥候旋风般冲入帐内:“禀将军!阴馆四门紧闭!守军已登城戒备!弓弩上弦,滚木礌石堆积!丁泰…反了!” 帐中诸将闻言,无不怒目圆睁,杀气升腾。 但赵云依旧是淡然自若的扫视着舆图。 直到一阵翅膀的扑扇声在帐外响起,他这才抬起眼眸大步快走撩开了门帘。 一只愈发金灿的鹰隼闪入,稳稳的落在了他的右肩之上。 他打开竹筒,看完上面的命令眼中寒光四射。 “传令!游弈军全体,披甲!备马!检查弓弩箭矢!一个时辰后,拔营!目标——阴馆南郊二十里,安营扎寨,兵临城下!” “诺!”众将齐声怒吼,声震营帐。 “另。” 赵云看向身旁一位面容刚毅,眼神沉稳的文官。 这正是持符节而来的“督雁门军政使”陈纪。 “陈使君,按计划,待我军兵临城下,便需劳烦使君,持节前行,宣将军府之令!若丁泰仍执迷不悟…” 赵云的手重重按在剑柄上。 “便休怪赵某手中银枪无情!” 陈纪神色肃然,毫无惧色:“赵将军放心!纪受重托,必不负使命!丁泰若敢抗命,便是自绝于朝廷,自绝于并州万民!其罪当诛!” 一个时辰后,大地开始震颤。 两千游弈军精锐铁骑,如同出闸的洪流,在赵云一马当先的带领下,卷起漫天烟尘,浩浩荡荡,直扑雁门郡治阴馆! 银亮的甲胄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马蹄声汇成滚滚惊雷,那面绣着神俊马首斜插弯弓的旗帜,代表着并州最强轻骑兵的游弈大纛,在风中猎猎狂舞! 与此同时,雁门郡西侧,楼烦关。 高顺率领的五千安北军也已列阵完毕。 有陷阵之志的将领,其下的士兵自然也皆是抱着有死无生的信念。 虽然之前的草原方略安北军只承担了守土的职责,但也是这段时间,让之前因时间仓促而成军的安北军彻底蜕变! 东西两路大军,如同两把巨大的铁钳,锋芒直指阴馆!战争的阴云,瞬间笼罩了雁门郡的上空。 半月后。 桑干平原。 此地位于阴馆城下西南方向,地势略高,视野开阔,可俯瞰阴馆全貌。 赵云率领的游弈军铁骑,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漫过坡顶,迅速列成森严的战阵。 战马打着响鼻,不安地刨着蹄下的泥土,骑士们沉默地整理着鞍鞯,检查着弓弩箭袋,动作熟练而无声。 空气中弥漫着战争的味道。 一面巨大的“赵”字将旗和“游弈”军旗,在坡顶最高处猎猎作响,迎风招展,刺眼地映入阴馆守军的眼帘。 城头上,一片骚动。 守军看着远处坡地上那支盔明甲亮,杀气腾腾的精锐骑兵,看着那阳光下闪烁的刀枪寒光,感受着那扑面而来如同实质般的铁血煞气,无不脸色发白,握着兵器的手心全是冷汗。 一些新兵甚至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慌什么!”负责西城防务的一个军侯强作镇定地呵斥,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们有高墙!有滚木礌石!他们骑兵再厉害,还能飞上来不成!都给老子站稳了!”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却又见一支灰黄的军队自西面更远处缓缓而来。 而就在他们的目光被新来的军阵所吸引时。 只见游弈军军阵之中,缓缓驶出三辆覆盖着生牛皮的“霹雳车”不断朝着阴馆城下推进! 左右两侧各自护卫一支骑兵小队,直至抵达阴馆城下不足三里处! 粗壮的抛竿在工匠的操控下,发出令人牙酸的绞盘转动声,缓缓扬起! “那是…投石机?!”城头守军一片哗然,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 “放——!” 随着游弈军中军司马的一声令下,三块包裹着浸油麻布,熊熊燃烧的巨大石块,带着凄厉的破空之声,如同三颗从天而降的烈焰流星,狠狠砸向阴馆西城墙! 轰!轰!轰! 三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碎石飞溅,烟尘弥漫!城墙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虽然没有立刻坍塌,但那巨大的威力和骇人的声势,足以让所有守军魂飞魄散!一块巨石甚至砸中了城楼的一角,木屑纷飞,火焰瞬间蔓延开来! “啊——!” “城要塌了!” “快跑啊!” 城头上顿时一片鬼哭狼嚎,混乱不堪。 军侯的弹压彻底失效,士兵们如同没头苍蝇般乱窜。 就在这混乱和震慑达到顶点之时,游弈军军阵中门大开。 督雁门军政使陈纪,身着青色官袍,手持象征将军府权威的符节,在一队精锐游弈军骑兵的护卫下,策马缓缓而出,直抵护城河边缘! 陈纪勒住马缰,深吸一口气,在铁皮筒的扩音下,声音传遍城头。 “城上守军听着!吾乃并州将军府特派督雁门军政使陈纪!奉前将军张侯之命,持节至此!” “雁门郡守丁泰!欺上瞒下,贪墨军资,更兼通敌资敌,罪证确凿!将军府早有明令,着其停职反省,听候发落!然丁泰不思悔改,负隅顽抗,竟敢私闭城门,拥兵自重,霍乱并州,此乃谋逆大罪!” “将军府有令!此役只诛首恶丁泰一人!胁从不问!凡放下兵器,开城归顺者,皆为良善!过往一切,概不追究!将军府大军已合围阴馆,破城只在旦夕!尔等莫要自误,为丁泰陪葬!” “速开城门!迎王师入城!肃清奸佞,还雁门朗朗乾坤!” 陈纪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硝烟弥漫的城头回荡。 城头上的混乱瞬间停滞了。 无数双眼睛,惊疑,恐惧,动摇,期盼…复杂地看向城下那手持符节,代表着将军府权威的陈纪,又偷偷望向城内郡守府的方向。 空气仿佛凝固了。 当陈纪手持符节,在游弈军铁骑的拱卫下,昂首踏入洞开的平城西门时,这座边郡雄城,已然易主。 城头上,守军早已丢弃了兵器,惶恐不安地跪伏在两侧。 街道两旁,挤满了惊魂未定却又带着一丝期盼的百姓,他们看着那面代表州府权威的符节和那支军容鼎盛,杀气未消的游弈军骑兵,眼神复杂。 郡守府的大门被粗暴地撞开。 当陈纪,赵云在一队精锐士兵的护卫下踏入府邸时,里面已是一片狼藉。 仆役侍女早已作鸟兽散,值钱的细软被席卷一空。 在书房角落,他们找到了形容枯槁,失魂落魄的丁泰。 他蜷缩在跪榻上,官袍皱巴巴的,头发散乱,眼神空洞,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 佩剑丢在脚边,剑鞘上沾满了灰尘。 当看到陈纪手中的符节和赵云冰冷的目光时,他浑身一颤,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丁泰!” 陈纪上前一步,声音肃穆:“尔欺瞒朝廷,贪墨军资,通敌资敌,罪证确凿!更兼负隅顽抗,图谋不轨,实乃罪大恶极!今奉前将军令,革去尔雁门郡守之职!押赴晋阳,听候发落!来人!拿下!” 两名如狼似虎的士兵上前,毫不客气地将瘫软如泥的丁泰拖了起来。 “不…不…我是朝廷命官…你们不能…”丁泰徒劳地挣扎着,声音嘶哑绝望。 赵云冷冷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堆垃圾:“通敌叛国,拥兵自重之时,可曾想过你是朝廷命官?带走!” “不不.不是我!是丁原!是丁原啊!” 士兵拖着面如死灰的丁泰,如同拖一条死狗般离开了郡守府。 府邸内,只剩下空荡的回音和一片狼藉。 陈纪走到书案前,看着那散落的文书,目光复杂。 他郑重地拿起那方代表着雁门郡最高权力的铜制郡守大印,入手沉重冰凉。 他转身,双手将印信呈给赵云:“赵将军,雁门郡守印信在此,按主公之令,在新任郡守到任前,雁门郡一应军政要务,暂由将军府代管!此印,请将军府代为保管!” 赵云肃然,双手接过那方沉甸甸的铜印。 这方印,代表着雁门郡这个并州北疆的锁钥重镇,终于彻底落入了将军府的掌控之中! “陈使君辛苦。”赵云沉声道。 “请使君即刻着手,安抚百姓,稳定秩序,清点府库,核查吏员!凡丁泰党羽,一律收押!凡愿效忠,戴罪立功者,可酌情宽宥!高顺将军的安北军不日将入城协防。” “丁原也是隐患,其带部入驻了卤城,身为刺史我等无权追击,且即便追击他也可以遁去幽州,以主公之意,且让其在我等眼皮底下才好掌控。” “丁泰缉拿,说不得此人能成为扳倒丁原之助力,不日我便要回返晋阳,阴馆上下便仪仗于陈使君与高顺将军了。” “子龙将军放心,纪绝不辱使命!” 赵云颔首,手持郡守印信,大步走出府邸。 阳光照在他银亮的盔甲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他望向晋阳的方向,雁门夺权,尘埃落定。 第241章 :就这? 雁门郡守府那方沉甸甸的铜印,被快马送入晋阳前将军府时。 卤城的丁原枯坐在窗前的阴影里,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眼窝深陷,两鬓霜白。 他手中死死攥着一封来自雁门心腹的密信,信帛已被揉捏得不成样子,上面寥寥数语,却不断撩拨着他的神经。 “丁泰事败,通敌罪证确凿,已于阴馆束手就擒押赴晋阳…雁门全境易帜,尽归张显…王氏,谢氏等数家心腹,恐亦难保…” 他抓起案几上的酒壶,仰头猛灌,辛辣的酒液顺着嘴角溢出,浸湿了衣襟,却浇不灭心中的悔恨与滔天怒火! 他悔!悔当初在阴馆诏令张显面见时,为何没能看透张显?若是当时就让狼骑一拥而上,说不得当日就能剪除此贼! 可惜,没有如果! 他恨!恨张显手段如此狠辣酷烈!西河,五原,云中三郡,强阴一线…竟然被他一路势如破竹的攻陷。 如今竟连他在雁门经营多年的根基也连根拔起!丁泰也被“通敌”的罪名拿下!这是要彻底斩断他丁原的念想! “张显!张子旭!”丁原双目赤红,布满血丝,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仿佛要将这个名字嚼碎吞下。 “竖子安敢如此欺我!毁我基业!辱我门楣!此仇不报,我丁建阳誓不为人!” 然而,无能的狂怒过后,是更深的无力。 他环顾这间空荡死寂的书房。 墙角的青铜鉴里,冰块早已化尽,只剩下浑浊的死水。 张显!这个名字如同梦魇,笼罩在并州上空。 挟收复故土,驱逐胡虏的不世之功,手握数万虎狼之师,更有荀彧,郭嘉这等鬼才倾力辅佐,其势已成!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丁原的脊椎骨升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颓然跌坐在软塌里,像被抽掉了骨头。 “不…不能坐以待毙!” 丁原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不甘。 “并州…绝不能就这样拱手让人!张显,你在并州根基再深,也深不过洛阳城里的百年世家!” 一个名字,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袁隗!四世三公,汝南袁氏当代家主,门生故吏遍天下,在朝堂上拥有举足轻重的力量!更是清流士大夫集团隐隐的领袖! “唯有…投效袁公!”丁原眼中燃起一丝病态的光芒,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他猛地站起身,踉跄着走到书案前,铺开最上等锦帛,颤抖着手研墨。 他必须抓住这最后的机会!放下所有的尊严和骄傲,去乞求袁氏门阀的庇护! “袁公明鉴,罪员建阳,泣血顿首…” 笔锋落下,带着屈辱与谄媚.—— 雁门郡。 郡守府内,昔日的奢靡装饰和陈腐气息已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忙碌不歇的脚步。 雁门军政使陈纪,端坐于简朴的书案之后,跟着他一同来到雁门的,还有从晋阳调任的二十几名吏员。 案头上竹简堆积如山,来自各县的田亩清册,户籍黄册,历年赋税账目,徭役摊派记录,仓储清点明细。 这里的每一份文书这几天里他们都在亲自过目核查。 “使君。”一名身着青色吏服的年轻主簿恭敬地呈上一份文书。 “这是马邑县重新核查后的授田清册及新编户黄册,去岁丁泰以军屯为名,强占民田三千七百余亩,现已全部清退,按均分授田法,优先分予去岁本地的流民及无地贫户,新编隐户一千二百三十七户,皆已录入黄册,发放户牌。” 陈纪接过,快速翻阅,目光在关键的田亩数字和户数上停留片刻,提笔批注。 “着马邑县各曹,务必确保田契,户牌发放到人,不得克扣延误,凡有豪强阻挠或暗中侵夺者,无论何人,立报郡府!” “诺!”主簿凛然领命。 又一名吏员上前:“使君,汪陶县呈报,原县尉王彪及其党羽七人,贪墨军饷,强占商铺,奸污民女等十二项罪证确凿,已按刑律初审完毕,人犯及卷宗押解在途,请使君核定。” 陈纪眼神一闪:“既然罪证确凿,那就无需再核!按律,主犯王彪,斩立决!从犯视情节轻重,或流放朔方上郡,或苦役十年!卷宗即刻呈送晋阳司法曹备案!将此案判决,连同罪证摘要,明发雁门全境各亭,里!以儆效尤!” “是!” 吏员感受到陈纪话语中的杀意,心头一紧,连忙应下。 陈纪站起身,走到悬挂在墙上的大幅雁门郡舆图前。 图上,原本被丁泰及其党羽标注为族产,私苑,猎场的区域,已被朱笔一一圈出,旁边还批注着待清丈待分配等字样。 他手指重重地点在阴馆周边几处:“传令各吏员!征调郡兵及刑徒,即刻疏通桑干河旧渠!引水灌溉城东,城南新垦荒地!工期,三十日!延误者,军法从事!” 一道道政令,从雁门郡府不断下达。 清田亩,核户籍,惩贪腐,修水利,兴农桑…陈纪带来的,是张显势力下那套已经经受过考验的治理模式。 不讲情面,不避豪强,唯法是依,唯实是举。 郡守府门前,昔日车马盈门,贿赂公行的景象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专门设立的“陈情箱”和轮流坐值的“接访吏”。 蒙冤的百姓,被侵夺田产的佃农,受尽盘剥的小商贩…他们起初带着怀疑和畏惧,但看到郡守府真的在处置那些往日高高在上的豪强恶吏时,冤情便如同野火燎原一般汹涌而来。 “陈使君为民做主了!被王家抢走的十亩水浇地,现在终于还回来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农在府衙门口,砰砰磕头,老泪纵横。 “王彪那畜生被砍头了!我那可怜的闺女…终于可以安息了…” 一个妇人抱着幼子,在街头痛哭失声,引来无数百姓唏嘘感慨。 “.” 民心,如同涓涓细流,开始汇聚,向着郡守府,向着晋阳将军府的方向流淌。 陈纪的名字,连同清田,惩恶,修渠这些实实在在的政绩,迅速在阴馆百姓口中传颂开来。 然而,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阴影仍然在蠕动。 阴馆乃至雁门各郡县的豪强大族,此刻却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新官上任的火太大了,烧的他们咬牙切齿! 阴馆,王氏大宅,雕梁画栋的厅堂内,气氛压抑。 家主王冕,一个年过五旬,富家翁模样的胖子,此刻脸色铁青,肥厚的手掌狠狠拍在矮桌上,震得杯盏叮当乱响。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王冕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尖利。 “清丈田亩?他陈纪算个什么东西!我王家经营百年,田连阡陌,那是祖祖辈辈攒下的基业!他说清丈就清丈?说分就分?这还有王法吗!” 下首坐着几位同样脸色难看的豪强代表。 谢家家主谢珪,也是须发皆张,恨声道:“何止田亩!现在我等商铺加税三成!盐铁专营之利尽收郡府!我家在汪陶的几处矿场,也被以整顿之名,强派了吏员进驻!” “丁府君在时,何曾如此苛待我等!” 一个张姓豪绅捶胸顿足。 “如今倒好,王彪说杀就杀,丁太守的姻亲啊!这陈纪,还有晋阳那个张显,眼里根本就没有我们这些士绅! 王冕眼中闪过一丝阴毒,压低声音:“他们这是在自掘坟墓!雁门,不是他张显的晋阳!更不是他陈纪想怎么捏就怎么捏的泥巴!丁公以密信告知与我,汝南袁公,当今司徒已接纳了他!我们…也不是没有靠山!” “王公的意思是…?”众人目光灼灼地看向王冕。 王冕肥胖的脸上肌肉抽搐,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 “陈纪想查田亩,查税赋,查徭役?好啊!我们就给他添把火!传话下去,各县各乡,凡我王家…还有在座诸位的佃户,商铺伙计,矿工…从即日起,所有田租,利钱,工钱,一律加收三成! 就说是郡府新加的‘剿匪捐’‘安民税’!想烧火?那就把火给我引到陈纪和张显头上去!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刀子快,还是这雁门几十万百姓的怨气大!” “妙啊!”谢珪抚掌阴笑。 “民怨沸腾之时,我等再联名上书洛阳,弹劾陈纪苛政虐民之日!届时袁公在朝中发力,内外夹击!看他张显还能嚣张几时!” “对!就这么办!” —— 晋阳前将军府。 书房内,今日的书案边上多了一个小主人。 摇篮里铺着柔软的锦褥,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裹在素色襁褓中酣睡。 这正是张显的幼子。 小家伙睡颜恬静,呼吸均匀。 张显刚刚批阅完一份来自雁门陈纪的详细汇报。 他放下笔,揉了揉眉心,脸上并无多少喜色。 陈纪在雁门的雷厉风行和初步成效,他心中有数。 但密谍刚送来的另一份关于雁门乡野的密报,却让他眼神冷了下来。 “加租三成?‘剿匪捐’?‘安民税’?” 张显冷笑一声,指尖敲着那份密报。 “好一招祸水东引!这些蠹虫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哪哪都是一样!” 他起身,走到摇篮边,俯身凝视着熟睡中的儿子。 “来人!” 夏侯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双手抱拳:“显哥!” “让司法曹掾史,赵石!立刻来见!” “诺!” “小芸。” “将军。” 一旁随时准备照顾小家伙的侍女也快步近前。 张显朝她指了指摇篮:“送去给夫人。” “是,将军。” 小芸微微一礼,便推着摇篮朝外走去,这摇篮还是张显亲手做的,有轮子,推着十分的方便,就是过门槛的时候稍稍费力一些。 将儿子送走,他便回座位上坐下。 片刻之后,一个年轻的身影,步履沉稳地踏入书房。 来人不过二十一二岁年纪,身材挺拔,穿着一身整洁的黑色吏服,腰间束着皮质腰带,悬挂着一柄环首刀。 正是并州司法曹掾史,人称“铁面无私赵铁面”的赵石! “属下赵石,参见主公!”赵石抱拳行礼,声音清朗,腰杆挺得笔直。 张显看着眼前这个从常山小山村就跟随自己,一路从庄护成长起来的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赵石,是他亲手从一山民培养成如今的执法者。 当年在阳曲,面对盘根错节的豪强势力,正是这个当时还略显青涩的少年,顶住重重压力,秉公执法,将鱼肉乡里的阳曲首恶绳之以法,一举奠定了司法曹的赫赫威名! “看看这个。” 张显将雁门豪族密谋加租引乱,以及密谍搜集到的几家粗浅的不法证据卷宗,推到他面前。 赵石双手接过,快速而专注地翻阅起来。 他看得极快,扫过一行行文字和冰冷的证据链。 当他看到王冕,谢珪等人在乡野秘密散布的新税后,眼眸微眯。 “主公。”赵石合上卷宗,抬起头,声音斩钉截铁。 “王冕,谢珪等辈,盘踞雁门为祸地方,罪证昭彰!其等心怀叵测,煽动民怨,对抗将军府新政,动摇并州根基!此獠不除,雁门难安!请主公下令,司法曹即刻赴雁门,彻查此案!依律严惩,以儆效尤!” “哈哈。” 张显闻言一笑,他微微颔首。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办这种事,司法曹已经是行家了。 那我便直接告诉你主要目标。 王氏,谢氏两家不留!查实其罪,办成铁案!其余依附者,可视情节,或震慑,或收押!记住,要快!要准!要狠!更要名正言顺!” 赵石挺直腰背,右手按在腰间刀柄之上。 “司法曹的刀,永远保持着锋利与公正!” “好!” 张显一拍桌案:“那便速去雁门,我允许你先斩后奏!” “诺!” —— 几天后。 赵石一行抵达雁门阴馆。 他办的第一件事并非是立刻拿人,而是坐镇衙署,发出数道命令。 跟随他而来的八十名司法曹吏员,以及司法曹属下直领的百名执法卫轻车熟路。 这些事司法曹的人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 先是调卷封档。 命郡府各曹,立刻将涉及王家,谢家的所有产业,包括但不限于田亩,赋税,诉讼,刑案的卷宗全部封存,即刻移送司法曹临时衙署!敢有隐匿,损毁者,以同谋论处! 然后广布眼线。 就地招募线人,再命密谍的所有暗线全部启动,重点监控王,谢两家核心成员动向以及与外界联络的线路。 最后悬赏告发。 在阴馆四门及主要街市,张贴盖有司法曹大印的布告,言明凡检举揭发王冕,谢珪及其家族成员作奸犯科欺压良善之实证者,经查属实,赏钱帛,授良田,官府庇护! 这三板斧一出,整个阴馆瞬间炸开了锅! 郡府各曹的吏员噤若寒蝉,手忙脚乱地整理搬运堆积如山的卷宗,送往司法曹的临时衙署。 平日里与王家,谢家走得近的官员,更是面如土色,惶惶不可终日。 而王府和谢府中。 王冕之前的镇定彻底崩溃,肥胖的脸上冷汗直流,在奢华的厅堂里焦躁地踱步。 “怎么办?怎么办?是赵铁面!是那个在阳曲将张家彻底夷灭的赵铁面来了!他…他杀人不眨眼的啊!!” “慌什么!”谢珪脸色惨白,却还强撑着。 “我们…我们在洛阳有袁公!他赵石一个小小掾史,敢动我们?” “袁公远在洛阳!赵石的刀可就在门外!”一人嘶吼道。 “悬赏告发!那些泥腿子…那些贱民…他们会像疯狗一样扑上来的!”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恐惧,当天下午,司法曹临时衙署的门槛几乎被踏破! 衣衫褴褛的农人,面黄肌瘦的妇人,被打断腿的矿工,被逼得卖儿鬻女的小贩…在悬赏告发和官府庇护的承诺下,如同野火一般烧了过来比之前烧的更加的熊熊! 哭诉声,控诉声,咒骂声,交织成一片。 赵石坐镇大堂亲自接访,命司法曹吏员将每一条线索,每一份血证都详细记录在案,分门别类,与郡府移交的卷宗相互印证。 短短两日,堆积如山的铁证,就如同冰冷的绞索,牢牢套在了王冕和谢珪的脖子上! 司法曹署衙,赵石扭了扭略显僵硬的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动。 看着桌案上已经足够治罪抄家的卷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出了他们显哥以前每次跟他们演武,将他们轻而易举的打趴下后最爱说的一句话。 “就这?” 第242章 :又是一年秋。 第三日。 阴馆城尚在沉睡,只有零星的犬吠。 谢府和王府的大门外,却已是一片肃杀。 赵石一身黑色吏服,外罩一件半旧的玄色披风,按剑立于谢府门前。 他身后,是数十名手持锁链长刀的司法曹刑吏,以及上百名仅有一身皮甲手持圆盾长刀的执法卫!火把跳跃的光芒,映照着他年轻的面庞,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司法曹办案!奉晋乡候,前将军之令,缉拿要犯谢珪,王冕!抗命者,格杀勿论!” 赵石的声音清晰地穿透黎明前的寂静。 “破门!” 轰——! 沉重的包铁撞木,在执法卫的合力撞击下,发出沉闷的巨响!谢府那象征权贵的大门,顷刻间如同纸糊般轰然倒塌! “什么人?!” “保护家主!”府内顿时一片惊呼怒骂,家丁护院手持棍棒刀枪,惊恐地涌出。 “冥顽不灵!”赵石眼神一厉,手按刀柄,向前一指。 “拿下!敢有持械反抗者,杀!” “杀!” 执法卫齐声怒吼,瞬间撞入混乱的谢家!刀光剑影,赵石虽是文职,但别忘了,他是一路是从小山村到桃源再到虑虒的武官出身,在他的调教下,执法卫的战斗力仅在军备上差了张显军些许,在战斗技巧与素质上就不是所谓家丁能比的。 所以战斗毫无悬念,顷刻间便以一面倒的屠杀结束,任何敢于反抗者,尽数倒在血泊之中。 赵石踏着满地的狼藉和血迹,在刑吏和士兵的簇拥下,径直闯入谢家后宅。 在一间奢华的里屋中,找到了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谢珪。 “谢珪!” “你强占民田三千七百八十三亩,逼死佃户刘老汉一家三口!你私设赌坊私放印子钱,通算利息超本金十倍,被你逼良为娼,卖儿鬻女者不下四十户!你勾结前郡尉王彪,侵吞军饷,倒卖军资!更兼煽动加租,嫁祸官府,图谋作乱!罪证确凿,罄竹难书!按并州刑律,数罪并罚,当处极刑!拿下!” 冰冷的铁链,如同毒蛇般套上了谢珪的脖子和手腕。 他如同被抽掉了骨头,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被如狼似虎的刑吏拖死狗般拖了出去。 几乎在同时,同样的场景在王冕的府邸上演。 负隅顽抗的家丁被执法卫无情碾碎,王冕从藏身的密室中被揪出,面如死灰。 正午,阴馆城菜市口。 人山人海,万头攒动。 百姓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刑场围得水泄不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兴奋和复仇的快意。 高台之上,赵石一身肃杀黑衣,按刀而立。 他面前,跪着被剥去华服,只着囚衣的谢珪和王冕。 “带人证!”赵石声音清朗,响彻全场。 一个接一个的苦主被带上台,白发苍苍捧着儿子血衣的老妇,被打断腿拄着拐杖的矿工,被逼卖入娼门眼神麻木的少女…他们泣不成声,控诉着王谢两家令人发指的罪行。 每一桩,每一件,都伴随着赵石手中厚厚卷宗里冰冷的证据宣读。 台下的百姓,从最初的寂静,到压抑的哭泣,再到最后爆发出震天的怒吼! “杀了他们!” “狗贼!还我儿子命来!” “杀了这两个畜生!” 声浪如同海啸,席卷了整个刑场。 谢珪和王冕在滔天的民怨和铁证面前,早已瘫软如泥,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赵石待人证控诉完毕,民愤达到顶点之时,上前一步,目光如电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王谢二人身上。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令箭,那令箭通体黝黑,顶端刻着一个铁刻的“法”字! “人犯谢珪,王冕!罪大恶极,天理难容!依并州刑律!判斩立决!” 赵石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没有丝毫的犹豫与怜悯! “行刑!” 令箭掷地! 两道雪亮的刀光,在正午刺目的阳光下倏然闪过! 噗!噗! 两颗曾经在雁门呼风唤雨,不可一世的头颅,带着喷溅的鲜血滚落尘埃! 瞬间的死寂之后,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痛哭声!百姓们跪倒一片,向着高台上的赵石和那面黑色的“司法曹”旗帜叩拜! “铁面无私!” “晋乡候为民!” “司法曹威武!” 赵石按刀立于高台,沐浴在万民的目光。 他年轻的脸庞依旧冷硬如铁,只有那紧握刀柄微微发白的指节,泄露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即便不知早已处决过多少如同王谢两家这样的豪族,但每一次看到百姓脸上那真挚的情感时,他都会想起曾经在桃源时。 他们显哥每次跟他们讲故事后的最后一句话。 ‘人的才能不能决定一个人的价值,但他的品格却一定能,以后,你们都要做一个有品格的人,而非兽。’ 王冕,谢珪的两颗血淋淋头颅滚落菜市口,那沉闷的声响,如同丧钟,重重敲在所有雁门豪族的心坎上。 阴馆,乃至整个雁门郡的空气,仿佛一夜之间被彻底置换。 那些曾聚集密谋的豪绅们,此刻如同被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地缩回了各自深宅大院的高墙之后。 门庭若市的景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紧闭的朱门和惶惶不可终日的气氛。 他们或许心中依旧翻涌着不忿,咒骂着张显的狠辣,陈纪的酷烈,赵石的不通人情,甚至觉得自家百年积攒的田产被授田法强行分给泥腿子是莫大的冤屈。 但在“赵铁面”那柄毫不留情,动辄斩首的司法曹之剑面前,所有的怨怼和算计,都只能化作一声声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叹息,和被迫低下的头颅。 郡守府下发的清丈田亩文书,核定赋税章程,新式农具推广令…这些往日会被他们阳奉阴违,百般推诿的政令,如今被以最快的速度,最恭顺的态度执行下去。 田亩清册不敢再隐匿半分,该退的田咬牙也得退,该缴的税粮咬着牙也得足额上缴。 那些被分到田地的流民和贫户,拿着盖有鲜红郡守大印的田契,第一次挺直了腰杆,敢于在昔日的主家田埂上走过,眼神中少了畏惧,多了几分底气。 陈纪的政令,如同卸下了沉重的枷锁,开始在雁门贫瘠的土地上畅通无阻地奔流。 桑干河旧渠疏浚的工地上,号子声重新变得嘹亮而充满希望。 陈纪的名字,在田间地头,市井坊间,善名彰显。 雁门的天,在铁血与律法的荡涤后,终于透出了一片前所未有的清朗。 这清朗,是用豪族的血与泪换来的,却滋养了万千庶民的生机。 晋阳。 当雁门郡在铁腕新政下艰难蜕变之时,晋阳城也迎来了前将军府小公子的满月之礼! 秋日的阳光带着金子般的暖意,慷慨地洒满晋阳城的大街小巷。 七日流水席的喧嚣仿佛还在昨日,而今日的喜庆,却更胜一筹。 家家户户的门楣上,都贴上了大红的“福”“寿”字。 孩子们穿着难得的新衣,在街巷里追逐嬉闹,小手里攥着将军府散发的,用红纸包裹着的“福饼”,笑得见牙不见眼。 前将军府更是张灯结彩,红绸从高大的门楼一直铺到内院深处。 府门前宽阔的空地上,早已不是流水席的粗犷,而是摆开了数百张铺着红布的长桌。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肉香,酒香,以及新蒸米糕的甜香。 一碟碟精致的菜肴,一坛坛飘香的美酒端上桌案。 受邀的宾客络绎不绝,并州各郡的官员代表,军中将校,有功的匠师,德高望重的乡老,甚至还有几位从洛阳远道而来,身份特殊的贺喜使者…人人脸上洋溢着笑容,互相拱手道贺。 府内正厅,更是装饰得华而不奢,喜气盈盈。巨大的红烛燃烧着,将厅堂映照得亮如白昼。正中主位上,张显一身玄色常服,衬得身形挺拔,眉宇间虽有久居上位的威严,但今日却更多了几分为人父的柔和与喜气。 邹婉则穿着庄重而喜庆的深衣,产后调养得当,气色红润,容光焕发,抱着今日的主角。 小家伙被打扮得如同年画里的福娃娃。 裹着大红金线绣麒麟的锦缎襁褓,头戴一顶小巧的虎头帽,粉雕玉琢的小脸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他似乎被周围的热闹气氛感染,小嘴不时咧开,露出无齿的笑容,发出“咯咯”的细小声音,引得围观的宾客们发出一阵阵善意的惊叹和喜爱。 “吉时已到——!”司仪官高亢洪亮的声音压过了厅内的喧哗。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主位。 张显与邹婉相视一笑,抱着儿子缓缓起身。 “诸位!”张显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发自内心的喜悦,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厅。 “今日,乃犬子满月之喜!承蒙诸位亲朋故旧,并州同僚远道而来,显不胜感激!” 他环视全场,目光扫过一张张真诚或复杂的笑脸。 “此子降生,乃天赐之福,亦是我并州万民同喜之庆!显与夫人邹氏,感念苍天庇佑,亦感念诸君厚爱!” 他微微一顿,声音更加庄重。 “麟儿初临人世,当以嘉名正身,寄望其未来,吾与夫人思虑再三,为其取名——” 整个大厅瞬间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等待着那个注定将牵动并州未来的名字。 张显的目光落在怀中儿子那懵懂纯净的小脸上,一字一顿。 “张谦!” “谦冲自牧,温良恭俭,望其持身以正,待人以诚,虚怀若谷!” “张谦!” “好名字!” “谦冲自牧!寓意深远!小公子未来必成大器!” “贺喜将军!贺喜夫人!贺喜小公子!” 短暂的寂静后,是如潮水般汹涌的祝贺声! 荀彧,郭嘉等核心心腹眼中闪烁着欣慰与深意,赵云,黄忠等武将则露出由衷的笑容,各郡官员,豪族代表更是赞不绝口。 洛阳来的使者,也连忙上前,奉上早已备好的,来自天子和十常侍的厚礼与贺词。 “张谦…”邹婉低头,轻轻唤着儿子的新名字。 “今日,吾儿张谦,满月之喜!亦是并州同庆之日!开宴——!” “贺小公子满月!” “贺将军弄璋之喜!” “并州同庆——!” 欢呼声,祝福声,丝竹声,觥筹交错声,瞬间汇成了欢乐的海洋,淹没了整个前将军府,也淹没了晋阳城。 —— 满月宴后的几月。 喧嚣与酒香尚未完全散去,并州大地已迫不及待地换上了最浓墨重彩的金秋盛装。 炙热的暑气被清爽的秋风取代,天空湛蓝高远,阳光如同融化的黄金,慷慨地泼洒在无垠的原野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谷物成熟,瓜果飘香和泥土芬芳的醉人气息,那是丰收的味道,是汗水浇灌出的,最令人心安的力量。 晋阳前将军府的书房,此刻的气氛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凝重而充满期待。 巨大的沙盘旁,临时拼起的长条桌案上,堆满了来自各郡如同小山般的秋收账册。 张显端坐主位,荀彧,五原事务结束回返的韩暨分坐左右,西河郡的郭嘉也来到了晋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正伏案疾书,进行最后汇总的户曹主事身上。 户曹主事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手中的算盘拨动得飞快,发出噼啪脆响,如同密集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一边计算,一边声音略带颤抖地做着初步汇报。 “主公,诸位同僚…秋收…秋收大计,初步核验完毕!”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 “首推太原郡!”主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太原全郡,今岁垦田已达二百余万亩!其中,坡田,沙田等次田约三十万亩,皆按主公神策,广种南瓜!虽为次田,然亩产…亩产最低者亦有三千五百斤!最高者竟逾四千斤!三十万亩南瓜,总收…总收逾一千八百万石!” “多少??!”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郭嘉,此刻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茶盏险些脱手。 户曹主事继续道:“上等良田百万亩,种植主公改良之麦种,精耕细作,辅以新式农具及追肥之法,平均亩产达三百二十斤!总收五百三十万石! 另有六十万亩豆田,亩产近二百斤,收豆两百万石。 剩余田亩种植粟,黍,糜子等杂粮,亩产虽不及麦豆,然总量亦极为可观!”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激动:“综算太原一郡,今岁粮赋总收,折算主粮,已逾…已逾两千六百万石! 去岁流民大安置之耗,今岁军粮民食,绰绰有余!府库充盈,前所未有!” 书房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叹和抽气声。 两千六百万石!这是足以支撑整个并州熬过漫长寒冬,甚至支撑一场大规模远征的恐怖储备! 张显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又无比欣慰的笑容。 现代南瓜家园改种后的战略价值,彻底解决了并州粮食安全的根本问题!这是穿越者的金手指,也是无数流民和农人用汗水浇灌出的奇迹! “好!太原丰收,根基已固!”张显沉声收拢喜悦。 “西河郡如何?昭余泽新垦之地,也是今岁重中之重!” 户曹主事连忙翻动另一册厚厚的账本:“回主公!西河郡昭余泽畔,去岁今春新垦荒田一百一十万亩!然新田初垦,地力未复,加之部分田亩水利尚未完全配套,故平均亩产…仅得一百五十斤左右。” 这个数字让众人高涨的情绪稍稍回落,但也在预料之中。 开荒第一年,能有此收成已属不易。 “其中。”主事继续道。 “六十万亩种植耐瘠薄之粟,黍,亩产约一百四十斤,三十万亩种豆,亩产一百六十斤,剩余二十万亩试种冬麦,亩产仅一百二十斤。 总计收粮约两百七十五万石,虽远逊太原,然此乃新地初成,潜力巨大!假以时日,待水利完善,地力提升,亩产翻倍可期!” 荀彧点头:“此乃应有之义,新垦之地,首年能有此收成,足见流民安置与授田之法卓有成效,更赖工曹司农具,曲辕犁普及之功,有此根基,昭余泽未来必成并州又一粮仓!” “西河郡畜牧呢?”韩暨更关心这个,匠造营的皮料,油脂,肉食乃至部分军械辅料,都依赖于此。 提到畜牧,户曹主事脸上重现光彩。 “韩司放心!西河畜牧,大获成功!去岁安置流民,同时推行户养官助之策,由郡府提供牛羊羔崽,改良苜蓿及兽医,农户负责放牧饲养,出栏后按比例分成。 今秋盘点,仅官牧及分成所得,牛就有八千余头!羊,新增五万七千余口!猪,新增三万两千余口!鸡鸭鹅等家禽更是不计其数!皮毛,肉食,乳品产出极丰! 原先草场归化牧民就更不用多说,西河郡牧产只能说是源源不断!” “好!好!好!”韩暨连道三声好,激动得直搓手。“皮料油脂不缺矣!” 张显也满意地点点头。 昭余泽的开发,西河郡农牧结合的模式初见成效,往后能为并州提供了重要的肉食和手工业原料来源。 最后,户曹主事的语气变得谨慎了些许。 “至于五原,朔方,上郡三郡…新复之地,百废待兴,去岁徙民安置,修缮城池,恢复屯垦已耗尽心力,今岁所垦之田,多为零星小块,且多为新附胡汉混杂之民,耕作粗放。 虽开荒农械供给充足,然三郡总收折算主粮…仅勉强维持徙民及少量驻军口粮,尚有不足,仍需太原,西河调粮接济。 所幸三郡水草丰美,畜牧略有产出,可稍补不足,欲待丰足,非三五年之功不可。” 众人闻言,并无太多失望。 新复边郡的艰难,早在预料之中,能维持自给且初步站稳脚跟,已属不易。 张显目光扫过沙盘上那辽阔的北方三郡,沉声道:“三郡新定,根基未稳,人口不丰,今岁能自持大半,已足见诸位辛劳。 后续当以稳固秩序,兴修水利,广种牧草,鼓励畜牧为先,粮秣不足,由太原,西河全力支应!待根基夯实,再图大举开发!” “主公英明!”众人齐声应诺。 户曹主事终于汇总完毕,做出总算。 “主公!综算并州全境今岁秋收总账,太原,西河两郡,粮秣总储折算主粮,已逾三千万石,畜牧产出丰盈,皮毛油脂充盈! 扣除三郡支应,军粮储备,官吏俸禄,匠造营耗用,以及预留之灾荒储备…尚有巨额盈余!足够支撑百万之民一年之需而绰绰有余!并州仓廪之实,亘古未有!” “三千万石!” “亘古未有!” 所有人都被这个庞大的数字震撼得久久无言。 张显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紧闭的窗棂。 一股混合着谷物清香的秋风涌入书房,吹散了账册的墨香和凝重的气氛。 窗外,晋阳城的屋宇沐浴在金秋的阳光下,远处依稀传来市井的喧闹和孩童的欢笑。 他望着这片他一手缔造,正焕发出前所未有生机的土地,胸中豪情激荡,如同眼前这无边无际的金色原野。 有了这如山如海的粮秣,有了这稳固的根基,并州的未来,一切皆有可能! “传令各郡!” 张显转过身:“今岁农赋,凡我并州在籍之民,无论新附旧户,所纳田赋,一律减免三成!余粮,由郡府按市价敞开收购!所得钱帛,优先用于兴修水利,购置新式农具,推广良种,奖励耕织!此乃与民休息,固本培元之策!” “再令工曹司,匠造营!”他目光转向韩暨。 “以今岁盈余之粮秣,皮毛,油脂为基,扩大工坊!增招匠户学徒!水力锻锤,蒸汽工坊,凡有条件者,全力开动!农具,军械,车船,民生日用…能产多少,就产多少!” “诺!”韩暨激动地抱拳,声音洪亮。 “最后。” 张显的目光扫过沙盘上那辽阔的疆域,最终定格在北方阴山之外那片广袤的瀚海。 “吕布狼骑,归义突骑再入大漠!加快大漠舆图绘制!” “谨遵前将军令!” 第243章 :辛夷 九月下旬的晋阳,秋意已深。 天空是洗过般的湛蓝,高远澄澈。 金黄的落叶铺满了街巷,踩上去发出细碎的脆响。 空气里弥漫着熟透的果实甜香和淡淡的炊烟气息,清爽而醉人。 随着“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日期临近,这座并州的心脏之城,正在热情的迎接着八方来客。 城门口,车马行人络绎不绝,比平日多了数倍。 操着各地口音的豪杰壮士,佩刀挎剑的游侠儿,押送着各色“奇珍异宝”欲做大会生意的商队,甚至还有不少慕名而来,只为见识这场空前盛事的文人墨客…形形色色的人流涌入了晋阳,让本就繁华的城池更添了几分龙虎汇聚,风雷激荡的豪迈气象。 酒肆茶楼里,高谈阔论声不绝于耳,话题自然离不开那令人血脉贲张的“天下第一”名号。 那千金难求的精钢铠甲,汗血宝马,以及并州军那令人向往的武职前程。 街边临时支起的兵器铺,铁匠炉,成衣店,生意火爆异常。 到处可见孔武有力的汉子在挑选趁手的家伙,或是修补保养随身的兵刃,为几月后的擂台磨刀霍霍。 一种掺杂着期待,兴奋与较劲的氛围,如同无形的浪潮,席卷着晋阳的大街小巷。 前将军府,内院。 张显看着眼前依旧身姿挺拔,但眉宇间难掩一丝疲惫的夏侯兰,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感激。 这位从常山小山村就跟随自己出生入死,情同手足的兄弟,自从邹婉怀孕,尤其是张谦降生后,便如同磐石般钉在了将军府的护卫岗上,整整一年多,几乎寸步不离,神经时刻紧绷如弦。 “兰弟。”张显走到夏侯兰面前,重重拍了拍他坚实的肩膀。 “辛苦你了!婉儿和谦儿能平安康健,府里内外安稳,皆赖你尽心竭力。” 夏侯兰连忙抱拳:“显哥言重了!守护夫人和小公子,守护将军府,本就是兰的心愿!何谈辛苦!” “人非铁打。” 张显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 “如今谦儿满月已过,府中护卫体系也早已稳固,你也该好好松快松快了,给你放半个月假!想去哪去哪,想做什么做什么!晋阳城里好吃好玩的,尽管去!钱不够,去账房支!” “显哥…这…”夏侯兰有些迟疑。 一年多的紧绷,骤然松弛,反而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别这那的!”张显笑道:“这是军令!好好歇着,养足精神!等武道大会开了,还有得你忙!到时候,给我盯紧那些不安分的家伙!” 听到“军令”二字,夏侯兰下意识地挺直腰板:“诺!兰遵命!” 看着夏侯兰眼中终于泛起一丝轻松和期待,张显满意地点点头。 这个憨直的兄弟,再不让他休息,是个好人也得熬坏了。 得了假期的夏侯兰,没有选择留在喧嚣的晋阳城,而是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皮甲,背起一张跟随多年的硬木长弓和一壶掺着几根破甲箭的箭壶,骑上心爱的战马,径直出了晋阳西门,一头扎进了莽莽苍苍的西郊群山。 深秋的山林,色彩斑斓到极致。 枫叶如火,银杏金黄,松柏苍翠,点缀其间。 山风带着凉意和草木的清香,吹拂在脸上,涤荡着夏侯兰心中积压已久的疲惫和府邸高墙带来的压抑感。 他深深吸了一口这自由清冽的空气,胸中豪情顿生。 “黑风,跑起来!”他低喝一声,轻夹马腹。 来自张显家园牧场精心选育,通体乌黑油亮的战马长嘶一声,四蹄翻腾,沿着崎岖的山道撒欢般奔驰起来。 久违的驰骋快感让夏侯兰忍不住放声长啸,啸声在山谷间回荡,惊起林间飞鸟无数。 一连数日,他如同回到了常山少年时。 攀岩涉涧,追寻着鹿,麂,野猪的踪迹。 箭无虚发,收获颇丰。 夜晚便在背风的山坳里升起篝火,烤着猎获的野味,听着松涛阵阵,枕着星光入眠。 这种与自然搏斗,靠自身本领生存的纯粹感,让他感到无比的充实和畅快。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 夏侯兰循着一处幽深的山涧溯溪而上,希望能寻到一处隐秘的水潭,猎些水禽。 溪水清冽见底,撞击着形态各异的卵石,发出淙淙悦耳的声音。 两岸林木愈发茂密,遮天蔽日,光线也变得幽暗起来。 突然,一阵极其不和谐的声响打破了山涧的宁静! “救命!” “滚开!臭熊!别追我了!” “啊!” 那是一个女子惊恐到变调的尖叫声,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树枝被粗暴折断的噼啪声,以及…充满威胁的野兽咆哮! 夏侯兰浑身肌肉瞬间绷紧!他猛地抽出长弓,搭上重箭,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疾速潜行! 多年的军旅生涯和山民本能,让他对危险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感知。 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眼前豁然开朗,一幅惊险的画面跃然眼前! 只见一个穿着粗布青衣,背着药篓的少女,正跌跌撞撞地在布满苔藓的湿滑溪边石滩上亡命奔逃! 她头发散乱,脸上沾满泥污,惊恐的大眼睛四处张望找寻着能藏身的地点。 在她身后不足十丈处,一头体型庞大得惊人的成年棕熊,正红着眼睛,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四蹄翻飞,紧追不舍!沉重的脚步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抖!它显然是被惊扰了即将开始的冬眠,正处于暴怒之中! 少女脚下被一块湿滑的石头一绊,惊叫一声,重重地向前扑倒!药篓里的草药撒了一地。 棕熊看到猎物跌倒,发出一声兴奋的嘶吼,猛地加速扑来!那蒲扇般的巨爪带着腥风,眼看就要将少女娇小的身躯拍成肉泥! 千钧一发! “畜生!找死!” 一声炸雷般的怒喝在山涧中响起!夏侯兰从侧翼的树丛中一跃而出!他人在半空,弓已如满月!为了应对突发情况带的破甲箭算是派上了用场,冰冷的箭簇在幽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 咻——! 利箭飞射,那足以洞穿甲胄的破甲重箭,精准无比地射中了棕熊扑击时暴露出的肩胛部位! 噗嗤! 箭簇没入!剧痛让棕熊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扑击的动作猛地一滞!受伤的本能让其第一时间想要逃离。 但随之而来的愤怒却是让它更加的暴躁。 “快跑!往这边!”夏侯兰落地一个翻滚卸力,大吼一声提醒着少女,一边闪电般再次抽箭搭弦!他知道,第一箭仓促只能保证命中,而不足以致命。 所以第二箭才是关键,秋天的熊膘肥体壮,射身体的作用不大只能无限激怒它。 果然,棕熊赤红的双眼瞬间锁定了伤它的夏侯兰! 它放弃了近在咫尺的少女,发出一声更加狂暴的咆哮,调转庞大的身躯,朝着夏侯兰猛冲过来!那獠牙外露的血盆大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猎户魂飞魄散的恐怖咆哮,夏侯兰眼神却冷静如冰!他要的就是这头熊张嘴! 他脚下生根般稳稳站定,屏住呼吸,弓弦再次被他拉成满月!这一次,他的目标清晰无比! “中!” 咻——! 第二箭,依旧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射入了棕熊大张的咽喉深处! “嗷——呜——!” 棕熊的咆哮瞬间变成了凄厉到不似熊类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猛地人立而起,两只巨爪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喉咙,鲜血如同喷泉般从口鼻中狂涌而出! 它痛苦地翻滚着,撞断了几棵碗口粗的小树,也差点将夏侯兰扫飞出去。 好在有惊无险,二者仅仅是短暂的抵近片刻,就快速分离了。 受伤的棕熊又是好一阵的挣扎后,才最终轰然倒地,四肢抽搐着,发出嗬嗬的濒死喘息,眼看是活不了了。 直到棕熊彻底没了声息,夏侯兰这才缓缓放下弓箭,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他才感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姑…姑娘?你没事吧?”他急忙转身,看向那个瘫坐在溪边,稍显呆愣的少女。 少女似乎才从巨大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她抬起沾满泥污和泪水的小脸,惊魂未定地看着夏侯兰,又看看不远处那如同小山般的棕熊尸体,再看看眼前这个两箭射杀巨熊的挺拔身影,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脯剧烈起伏。 阳光透过林隙,斑驳地洒在少女脸上。 夏侯兰这才看清她的模样。 虽然脸上沾着泥污,发髻散乱,但难掩其清秀的眉眼和一种山野精灵般的灵动气质。 尤其是那双此刻还带着惊惧,却依旧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像极了山涧里纯净的泉水。 “多…多谢壮士救命之恩!” 少女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哭腔,挣扎着想站起来行礼,却因腿软又跌坐回去。 “不必多礼!” 夏侯兰连忙上前一步,想扶又觉唐突,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显得有些笨拙。 “举手之劳,姑娘可有受伤?” 少女摇摇头,努力平复着呼吸,指了指散落一地的草药:“没…没事,就是吓坏了,我的药…辛辛苦苦采的…” 夏侯兰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地上散落着各种根茎,草叶,有的被踩烂,有的沾满了泥水。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帮着捡拾起那些还算完好的草药。 少女也连忙爬起来,顾不上拍打身上的泥土,和他一起收拾起来。 两人蹲在溪边,默默捡拾着草药,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尴尬,只有溪水淙淙流淌。 “我叫辛夷,”少女忽然开口,声音清脆,带着山野的爽朗,打破了沉默。 “辛夷花的辛夷,我爹是军中医营的医师,我常来这山里采药。 今天运气不好,惊扰了这头刚囤了膘准备睡觉的大熊…”她又朝熊尸那边看了看,有些后怕,但眼中已恢复了灵动。 “夏侯兰。” 夏侯兰报上名字,声音沉稳。 他看着少女恢复了活力的样子,心头也轻松不少。 “夏侯…兰?”辛夷歪着头,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夏侯兰身上的皮甲和那张明显是军制的硬弓。 “你是…军中的将军吗?箭法好厉害!那么大的熊,两箭就…”她用手夸张地比划了一下棕熊的体型,眼中满是崇拜。 夏侯兰被她直白的崇拜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黝黑的脸上微微发烫,连忙摆手:“不是将军,是…是护卫,箭法…也是练出来的。” “护卫也这么厉害!” 辛夷惊叹,随即又担忧地看着夏侯兰的手臂:“呀!你受伤了!” 夏侯兰这才注意到,自己左臂的皮甲被熊爪撕裂了一道口子,里面渗出了暗红的血迹并不时分显眼。 方才精神高度紧张,竟浑然不觉疼痛。 “皮外伤,不碍事。” 他不在意地想用袖子擦擦。 “不行不行!”辛夷却急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动作自然得让夏侯兰浑身一僵。 “伤口沾了熊爪上的脏东西,不处理会溃烂的!这是晋乡候写在急救医书上的第一课!” 她不由分说,从药篓里翻出一个小巧的陶罐和干净的布条,拉着夏侯兰坐到溪边一块干净的大石头上。 辛夷的动作麻利而轻柔。 她小心地帮夏侯兰卸下臂甲,卷起里衣的袖子,露出那道不算深,却让皮肉有些翻卷的伤口。 用清冽的溪水仔细冲洗掉血污和泥土,然后打开陶罐,一股清凉苦涩的药香弥漫开来。 她用纤细的手指挖出一些墨绿色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伤口上。 “嘶…”冰凉的药膏触及伤口,带来一阵刺痛,夏侯兰忍不住吸了口气。 “忍着点,这药有点疼,但效果特别好,我爹可是靠着这个才进的医营!” 辛夷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活泼的笑,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敷上它,保管你三天就好,连疤都不会留!” 少女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拂过夏侯兰的手臂。 她专注的神情,轻柔的动作,还有那带着药草清香的独特气息,让夏侯兰这个习惯了战场厮杀的汉子,心头第一次涌起一种奇异而陌生的感觉。 他僵硬地坐着,一动也不敢动。 阳光暖暖地洒在两人身上,溪水潺潺,鸟鸣啾啾。 方才的惊心动魄仿佛成了遥远的背景,此刻只剩下山林间难得的宁静。 第244章 :山间小鹿 夏侯兰的假期多了一抹比以往更为新奇的旋律。 他并未急着回城,而是在山下找了户山民人家借住,跟几名猎户重新回到山里将那头熊拆皮扒骨分肉以后,他便暂时在山下住下了。 辛夷也没有离开,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她每天都在给他换药。 经历了凶险之后没多久,她就恢复了往日活泼开朗的性子,每天像只不知疲倦的小雀儿,叽叽喳喳给夏侯兰讲着山里的趣事,讲各种草药的功效,讲她爹在医营里救治伤兵的故事。 夏侯兰则成了沉默的听众,他将胸肉分给了就近的几户人家充当房租,每天也是安心的疗养,听着辛夷的故事,偶尔也会回应几句,而臂上的伤,在辛夷的精心照料下,没出两三天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三日后,当夏侯兰臂伤无碍,辛夷也要回晋阳城给医营送药时,两人便结伴离开。 踏入晋阳城门的那一刻,一股与山林截然不同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 秋收后的晋阳城,如同一个刚刚饱餐一顿,心满意足的巨人,处处洋溢着富足,安稳的喜悦。 街道两旁,粮店的景象最为壮观!巨大的粮囤堆满了金黄的粟米,饱满的麦粒,如同小山一般,几乎要顶到屋檐。 门前排着长队,却并非愁眉苦脸的饥民,而是满脸笑容,互相打着招呼的农人。 他们或推着独轮车,或赶着牛车,车上满载着自家收获的粮食,正等待粮店伙计过秤,收购。 “老张头!今年收成咋样啊?” “哈哈哈,托将军的福!今年收了近七万斤的南瓜!粮店给的价也公道!交了赋税,换的钱够给婆娘扯几身新布,给娃儿买些糖吃了!” “我家也是!那南瓜,真是个宝贝疙瘩!坡地都能长那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 粮店伙计们忙得满头大汗,算盘打得噼啪响,高声报着斤两和钱数,一袋袋铜钱或崭新的粮票交到农人手中,换来一阵阵心满意足的笑声。 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新粮特有的清香。 肉铺,油坊的生意同样火爆。 挂着新鲜牛羊肉的摊子前围满了人。 匠造营新推出的铁锅成了抢手货,价格虽不菲,但手里有了余钱的百姓,都愿意买上一口,改善家里的伙食。 油坊里飘出浓郁的油脂香气,新榨的胡麻油,菜籽油,动物油被装在粗陶罐里售卖。 甚至有摊贩在兜售一种匠造营油脂坊的副产品,用草木灰和油脂熬制的,去污力极强的“净手皂”,引得不少妇人好奇围观。 布庄,杂货铺也是人流如织。 新收的棉花纺成了雪白的棉线,织成了厚实柔软的棉布,价格比昂贵的丝绸亲民得多,成了百姓添置冬衣的首选。 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农具,铁锅,陶碗,针头线脑…琳琅满目。 孩子们攥着大人给的零钱,在卖山楂葫芦,面人,风车,风筝的小摊前流连忘返,小脸上洋溢着无忧无虑的笑容。 蒙学和夜校里也日日不辍的传出朗朗读书声。 秋收后农闲,更多的大人孩子有了时间走进学堂。 穿着干净棉布衣服的孩童,捧着用并州新纸印刷的蒙学教材,大声诵读着:“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夜校里,点着明亮的油灯,成年男女们认真地跟着先生识字,学算,了解农时,节气和新农具的使用方法。 夏侯兰牵着马,和背着药篓的辛夷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辛夷像只快乐的小鸟,兴奋地指着两旁的新鲜事物叽叽喳喳:“兰大哥你看!那铁锅多亮堂!听说炒菜特别香!” “哇!净手皂!我爹说医营里试用过,洗手洗得可干净了,还不伤手!” “快看那边学堂!念得多整齐!我小时候怎么就没这福气…” 夏侯兰安静地听着,看着眼前这繁华安定,街道上百姓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孩子们无忧无虑的奔跑嬉闹,店铺里堆积如山的货物。 他想起那天自己陪着显哥跟阿云离开小山村前往真定路上遇到的那个老妪。 想起在郭府中自家显哥说的那句话。 当初的他还没能理解与震撼其中的意思,但现在,他已经明白了许多。 一股厚重的自豪感和归属感油然而生。 显哥的光如今已经开始照耀了起来,照在了百多万并州之民的头上! 一抹笑,从他的嘴角勾起:‘真好.’ 辛夷正踮着脚,好奇地看着一个卖彩色面人的摊子,当她回头时,眼睛却是看到了夏侯兰的笑容。 她愣住了。 这么些天,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救命恩人笑得这么自然与和煦。 她呆呆的看了片刻。 “辛夷。” 直到夏侯兰忽然开口:“你爹…在哪个医营?” 辛夷回过神来,脸颊一阵火烧,脑袋不由的低了下去:“就在城南伤兵救治营旁边!兰大哥你问这个干嘛?要找我爹看伤吗?你的伤差不多好啦!” “嗯…没什么。” “我送你回去吧。” 辛夷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她低着头摆弄着药篓的带子,声音细若蚊蚋:“哦…好…好啊。” —— 随着“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日期日益临近,晋阳也成了如今天下风云际会之处。 晋阳酒楼二楼忽的传出一声暴喝,引得从楼下经过的一众行人侧目,一些机灵的已经朝着司法曹的巡街路线跑去。 “格老子的!凭啥让老子等?这位置,爷爷我昨天就定下了!” 一个身高八尺,满脸横肉,操着浓重巴蜀口音的巨汉,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拍在黄花梨木的桌面上,震得杯盘乱跳。 他身后站着几个同样凶悍的汉子,眼神不善地盯着对面。 对面,是一个身形精悍,穿着锦缎劲装,腰间挎着环首刀的青年。 他面容冷峻,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慢条斯理地抿着杯中酒,身后侍立的两个短打随从,气息沉稳,手已按在了腰间的短柄斧上。 “哼,定下?店家可没收到你的定钱,这位置,价高者得,我出了双倍,自然归我!” 青年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子傲气,显然是家中资材颇丰。 “放你娘的屁!老子行走江湖,靠的是拳头,可不是铜臭!” 巴蜀巨汉勃然大怒,抄起桌上的酒坛就要砸过去!他身后的汉子也纷纷拔出兵刃,寒光闪烁! 酒楼里瞬间一片哗然!食客们惊恐地避让,掌柜和小二吓得面无人色,连连作揖哀求。 眼看一场冲突就要爆发! “住手!” 一声清喝如同惊雷炸响!来自楼梯口。 只见五名身穿黑色劲装,胸前绣着獬豸图案的吏员,在一个面容冷硬,眼神锐利如鹰的年轻官员带领下,快步走上三楼。 正是司法曹的巡城吏!为首者,正是以铁面无私著称的“赵铁面”麾下干将,陈寅! “晋阳城内,严禁私斗!持械者,放下兵器!” 陈寅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如刀扫过对峙双方。 他身后的吏员手按刀柄,气息沉凝,显然都是执法卫中的好手。 那巴蜀巨汉正在气头上,哪里管这些,梗着脖子吼道:“哪来的鸟官?管老子闲事?滚开!不然连你一起……” “拿下!”陈寅根本不等他说完,厉喝一声! 他身后两名吏员如同猎豹般扑出!动作迅捷如电,配合默契!一人直取巨汉持酒坛的手腕,擒拿手法刁钻精准! 另一人则如同鬼魅般绕到其侧后,一记凌厉的膝撞狠狠顶在其腿弯! “哎哟!” 巨汉猝不及防,手腕剧痛,酒坛脱手,腿弯一软,庞大的身躯轰然跪倒在地! 他身后的汉子刚想动作,另外两名吏员的刀锋已经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冰冷的触感让他们瞬间僵住,冷汗直流。 那中原青年见状,瞳孔微缩,按在刀柄上的手缓缓松开,脸上傲气收敛了几分,对陈寅拱了拱手:“这位巡吏,是他们先挑衅…” “是非曲直,自有律法公断!” 陈寅看都没看他,声音依旧冰冷:“带走!扰乱治安,持械威胁,按并州治安律,拘押十日,罚苦役修城墙!” 吏员们干净利落地给那还在挣扎叫骂的巴蜀巨汉及其同伙戴上木枷,押着就往外走。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那青年和他的随从,脸色都有些发白,默默地坐了回去,再不敢有丝毫造次。 酒楼内鸦雀无声,随即爆发出低低的议论和叫好声。 “好!抓得好!” “还是赵铁面的人厉害!” “这帮外来的好汉,真当咱们并州没王法了?” “就是!想打架?等上了擂台随便打!在城里就得守咱并州的规矩!” 陈寅面无表情地环视一圈,目光在几个明显也是江湖客打扮,眼神闪烁的人身上停留片刻,带着警告的意味。 然后才带着手下,押着人犯,大步离去。 留下满堂的敬畏和关于并州律法森严,司法曹雷厉风行的议论。 这一幕,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迅速在涌入晋阳的各方豪杰中传开。 许多原本桀骜不驯,目无法纪的江湖客,见识了司法曹的强硬手段后,都下意识地收敛了几分气焰。 他们明白,在并州的地盘上,那天下第一的荣耀和奖赏固然诱人,但前提是,你得先遵守这里的规矩。 —— 城南伤兵救治营旁的小药庐飘散着草药清香。 辛夷挽着袖子,露出两截白皙的手臂,正麻利地将新采来的草药分门别类,摊开在竹匾里晾晒。 阳光透过窗棂,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 “辛夷姑娘!”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辛夷不用回头,嘴角已不由自主地弯起一抹甜甜的笑意。 她转过身,果然看到夏侯兰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依旧是那身皮甲,背着长弓,只是手里还提着一只用草绳拴着的肥硕野兔。 “兰大哥!”辛夷放下手中的草药迎了上去。 “你又进山啦?这兔子好肥!咦?你手臂刚好,可别太用力!” 她自然地拉起夏侯兰的左臂,仔细看了看那道已经结痂,只剩浅浅红痕的伤口,这才放心。 夏侯兰被她拉着,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将野兔递过去:“嗯…山里打的,给你…和你爹,加个菜。” “谢谢兰大哥!”辛夷欢喜地接过兔子,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我爹今天去军营会诊了,晚上回来正好炖了它!你留下来一起吃吧?” “好…好。”夏侯兰点头,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憨厚的笑容。 自从上次山林遇险后,他来药庐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有时是送些猎到的野味,有时是“路过”看看辛夷忙不忙。 辛夷也总是热情地留他喝水,给他讲些医营的趣事,或是塞给他一些调理身体的草药丸子。 今日天气晴好,辛夷又要进山采几味秋天才有的药材。 夏侯兰自然成了“护花使者”。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熟悉的山道上。 辛夷背着药篓,步履轻快,像只灵巧的山鹿,时不时停下来,指着路边的草木:“兰大哥你看,那是金银花藤,治嗓子疼最好了…呀!那株是石斛!好东西!” 她麻利地用小药锄挖掘着,动作熟练精准。 夏侯兰又像是做回了护卫的工作。 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密林,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危险。 当辛夷需要攀爬陡坡或跨过深涧时,他那只布满老茧的大手总会及时而有力地伸过去,稳稳地扶住她纤细的手臂。 每一次短暂的接触,都让两人心头都微微一颤,随即又迅速分开。 “兰大哥,你箭法那么好,是跟谁学的呀?” 辛夷一边采药,一边好奇地问。 “师傅教的。”夏侯兰下意识的开口。 “还有…自己练的,以前在常山,经常会上山打猎。” “哦…”辛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夏侯兰摇摇头:“倒是没吃过什么苦,以前有师傅,现在有” 他话说了一半就止住了,辛夷也没追问,继续采摘着草药。 午后,他俩回到晋阳城。 城外一处郡兵使用的开放场地成了夏侯兰常来练武的地方。 空旷的场地上,竖着几个草靶和木桩。 辛夷坐在场边的石阶上,双手托着腮,安静地看着场中那个矫健的身影。 夏侯兰脱去了皮甲外袍,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麻布短褂,露出虬结有力的臂膀和宽阔的背脊。 汗水顺着他古铜色的皮肤流淌下来,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拉开那张硬木长弓,弓弦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瞬间被拉成满月!眼神专注如鹰隼,手臂肌肉贲张如岩石!咻!一支重箭离弦,如同黑色闪电,精准地洞穿了百步外草靶的红心!箭尾兀自嗡嗡震颤! 紧接着,他放下弓箭,抄起场边一柄沉重的铁脊长枪。 枪出如龙!横扫,直刺,崩挑…动作大开大合,带着沙场的气势,沉重的枪杆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 汗水随着他剧烈的动作飞溅开来,但人却不知疲倦。 辛夷看得有些深了。 她见过父亲救治的伤兵,也见过军营里操练的士卒,却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感受过如此纯粹的力量感。 那每一块贲张的肌肉,每一声沉重的呼吸,每一次凌厉的劈刺,都充满了阳刚的魅力和令人心安的可靠感。 练到力竭,夏侯兰才停下,拄着长枪,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浸透了衣衫。 他转过身,看到石阶上安静守候的辛夷,夕阳的余晖为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少女对他展颜一笑,递过来一个装着清水的竹筒和一块干净的布巾。 “擦擦汗吧,兰大哥。”声音轻灵得像山涧的清风。 夏侯兰接过竹筒,仰头咕咚咕咚灌下,清凉的水流滋润着干渴的喉咙,也仿佛流进了心田。 他接过布巾,胡乱地擦着脸和脖子,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辛夷身上,四目相对。 第245章 :风云际会(好久没加更了加一个) 并州的改变不仅只是体现在了百姓的富足上。 张显主政并州三载,推行的一系列新政,如同春雨般悄然改变着这片土地。 其中妇幼保障条例与卫生条例的效果,在秋收后完成新一轮人口普查的晋阳城,得到了最直观的体现。 将军府。 户曹与医曹联合统计的文书,送到了张显案头。 荀彧亲自向张显汇报,素来沉稳的脸上也带着几分笑意。 “主公,以太原郡晋阳城为例,去岁至今岁秋,晋阳城在籍十四万口,新增新生儿登记…三万九千七百六十三人!” 荀彧感慨道:“各坊医署教授洁净接生之法,医曹药局专司孕产妇登记,追访,调养,按户平价配发净布,护脐散,婴幼调护方略…种种举措之下,才有了如今新生人口之盛景。” 张显看着文书上密密麻麻的新生儿名册,心中亦是欣慰。 然而,生命的画卷并非只有喜悦。 文书的末尾,还记录着一组沉甸甸的数字。 “同期,晋阳城登记在册之婴孩早夭者…四千一百二十二人。” 虽然相较于以往动辄过半的夭折率,得益于并州卫生条件和接生技术的提升这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但那四千多个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个世界便已凋零的小小生命,依旧像一根根尖刺,扎在张显和所有医者的心上。 城南。 小药庐内,辛夷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地将一株晒干的草药碾成细末。 她的父亲,老采药师辛老丈,刚从一户贫苦人家回来,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悲悯。 “唉…又没了一个…”辛老丈叹息着,摘下药篓。 “才刚满月,昨儿还好好的,今早突然就抽风,口吐白沫…七日风…还是没防住…那家男人在工坊做工,女人月子也没坐好.唉也是苦命啊。” 辛夷听着眼泪吧嗒吧嗒掉进药碾里,她知道自己父亲刚刚是去了谁家,她还跟着药局的吏员亲自去过那家做过登记。 “爹…是咱们的药…救不了他们吗?” “药是死的,人是活的。” 辛老丈摇摇头,眼中满是医者的无力:“七日风,脐风,痘疮…这些要命的症候,光靠几味草药,难啊!唯一幸运的是,如今痘疮在并州已经不常见了,可惜其他的病症依旧要命。” 夏侯兰默默地坐在一旁,看着辛夷悲伤的侧脸,听着辛老丈的话,心中沉甸甸的。 他想起了还在冀州时,自家显哥为了根绝痘疮都做了些什么。 前将军府内,张显放下那份沉重的文书,神色严肃。 他起身敲了敲桌案。 “文若,传令医曹司正,药局主事,以及各郡名医,明日府中议事!再命谷雨,密令并州以外的所有密谍,搜集天下各地关于婴孩常见重症的医方,疗法,尤其是对七日风,惊风等症的!无论古今,无论来源,尽数呈报!” “并州的新生儿,不能只靠运气活着!医曹的作用也不能仅仅是追踪登记,为医者当攻坚克难!” 荀彧肃然领命:“彧即刻去办!” —— 汾河畔。 当并州上下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与即将开始一场医疗改革时,汾河之畔,一场酝酿已久的盛会,也终于显露出了它庞大的轮廓。 晋阳城西,原本空旷的汾河滩涂,早已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 数以千计的工匠和役夫,如同辛勤的工蚁,在工曹司的统一指挥下,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号子声,夯土声,锯木声,铁锤敲击声,汇成震耳欲聋的声浪。 一座座以巨大原木为基,包覆铁皮,高达丈余的坚固擂台,如同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擂台之间以宽阔的通道相连,预留出足够的观战空间。 最大的主擂台位于工地中央,规模尤为宏伟,台基用混凝土浇灌,高出地面近两丈,台面宽阔平坦,足够数十人同时较技! 更引人注目的是河道之中! 几艘特制的,船体宽阔坚固的斗舰被固定在河心位置,船与船之间以粗大的铁链和厚实的木板相连,形成了一片漂浮在水面上的巨大“水擂”!浪涛拍打着船舷,更添几分惊险与刺激。 工曹司主事韩暨不时就会来亲临督造,他指着正在被蒸汽锻锤反复锻打,火花四溅的巨大铁构件,对身边的匠师们大声喊道。 “都给我打起精神!这些连接水擂的铁栓,绞盘,防护栏,必须用最好的精铁!保证牢靠,擂台是给天下英雄比武用的,不是给我们并州丢脸的!要是哪个擂台在比武时塌了,老子把你们全丢进汾河喂鱼!” “韩司放心!包在俺们身上!”匠师们拍着胸脯保证,脸上洋溢着自豪。 能为这前所未有的天下盛会出力,本身就是一种荣耀。 工地外围,已经用简易的木栅栏圈出了大片区域,作为未来的观礼区,商贩区,以及各州府代表,重要人物的专属看台。 雏形已现的庞大场地,在秋日的阳光下,散发着粗犷而磅礴的气势。 来自各地的豪杰们,早已按捺不住,纷纷涌到工地外围,对着那初具规模的擂台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眼中充满了兴奋和跃跃欲试的光芒。 “好家伙!这擂台,够气派!” “看那水擂!在船上打?够劲!掉下去可就成落汤鸡了,哈哈!” “并州张候,果然大手笔!这天下第一的名头,老子争定了!” 喧嚣的声浪,混合着工地的轰鸣,在汾河上空激荡。 —— 太行山脉,壁立千仞,秋风卷着枯叶在山谷间呼啸。 一条狭窄的兽径上,一个铁塔般的身影正沉默地跋涉。 陈留典韦。 他已年过三十,面如恶兽,虬髯戟张,身后背着两柄沉重的短戟。 沿途偶尔遇到的樵夫猎户,远远望见这尊恶煞,无不骇然避让。 数月前,他在山中独斗猛虎,双戟染血,正与游侠儿畅饮时,那张来自并州的英雄帖到了手中。 一千二百里?不过脚下之路! 此刻,他心中无甚杂念,只有一股熊熊燃烧的战意和对那无上名号的渴望。 他摸了摸背后冰冷沉重的双戟,粗糙的手指拂过戟刃。 他加快脚步,魁梧的身影很快没入太行山的苍茫秋色之中,如同一头归山的猛虎,目标直指北方那座风云际会的城池,晋阳。 冀州渡口。 滹沱河之水,浊浪排空。 从战乱中逐渐复苏的常山再次有了些南来北往的气象。 一处渡口人喊马嘶,年仅十七的许褚,身形已如壮年般魁梧,正与几名族中兄弟从货船上下来。 水利之便只能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只能从陆路而去。 他那铜铃般的双眼好奇地打量着奔流的大河和熙攘的人群,少年人的兴奋掩藏不住。 忽然,一阵惊恐的尖叫和马的嘶鸣炸响!一辆满载货物的牛车不知何故受惊,拉车的健马双目赤红,挣脱了缰绳,拖着沉重的车辕,发疯般朝着人群密集的渡口边缘冲去! 车夫被甩飞,眼看一场惨剧就要发生,人群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电光石火间,一道身影如离弦之箭射出!正是许褚!他没有任何犹豫,几步就抢到惊马侧前方,低吼一声,蒲扇般的巨手猛地探出,一把握住了套在惊马脖颈上的挽索! “给我——停下!” 许褚双目圆睁,额头青筋暴起,全身肌肉如虬龙般块块坟起!他双脚死死钉在地上,脚下的青石板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那匹狂暴的健马,带着千钧冲势,竟被他硬生生拽得前蹄离地,人立而起!马儿发出痛苦的嘶鸣,挣扎着,却再也无法前进半步!沉重的牛车在惯性下向前滑动了一小段,终于被彻底拉住。 渡口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少年。 “好!好神力!” “我的天!这……这是人吗?” “少年英雄啊!” 惊叹声,喝彩声如潮水般响起。 许褚松开手,惊马被赶来的车夫死死拉住,他喘着粗气,抹了把脸上的汗,对着周围拱了拱手,脸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有些腼腆以及掩不住的得意笑容。 他摸了摸怀中那份被汗水微微浸湿的英雄帖,心头一片火热。 那日与父亲的话语犹在耳边:“儿要去争那天下第一!儿要当大将军!” 另一条大河。 汾河之水滚滚南下,一支船队却在逆流而上,破开浪涛,显得格外醒目。 一艘快艇,船体修长,八支长桨整齐划一地击打着水面,速度竟不逊于顺流之舟。 船头,一面绣着奇异猛兽的锦缎大旗迎风猎猎作响。 船首傲立一人,正是二十岁的巴郡游侠甘宁。 他头插鲜艳的雄鸡翎,腰悬铜铃与长刀,一身锦衣在秋风中飒飒作响,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张扬与不羁。 他身后,十数条汉子精悍利落,操船动作如臂使指。 “叮铃铃——!”甘宁手中一串精致的铜铃有节奏地摇响,清脆的铃声穿透水声风噪。 “左舷加力!抢风!”他一声令下,铃声节奏一变。 左侧的桨手齐声呼喝,桨叶入水更深,船头微微偏转,巧妙地利用侧风加速,船速竟又快了几分。 “右舷三!避浅滩!”铃声再变。 浆手闻令而动,船身灵巧地避开一处水下暗礁。 甘宁的铜铃声,就是这支船队的号令。 他凭此指挥,船队在逆流中穿梭自如,纪律严明,行动划一,引得两岸行人商旅纷纷侧目,指指点点。 “头儿,前面就是并州地界了!”一名手下兴奋地指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城池轮廓。 甘宁嘴角勾起一抹狂放的笑意,将膝头那份写着“不论出身,唯才是举”的英雄帖揉成一团,又珍而重之地塞回怀里。 “天下第一?嘿嘿,这热闹,我甘兴霸凑定了!赢了当官,输了……顺着汾水一路抢到洛阳去!” 他望向晋阳方向,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和兴奋。 另一条冀州通往并州的官道上。 一队不起眼的商旅正排队等待过关。 车队里,两个汉子格外引人注意。 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黝黑,沉默寡言,牵着一匹驮满布匹的驮马,眼神沉稳地观察着四周,正是周仓。 另一个则矮壮些,性子急躁,不时探头探脑,正是裴元绍。 “周大哥,这关卡查得也太紧了!狗官的眼睛贼溜溜的,看得老子心里发毛!”裴元绍压低声音,语气焦躁。 “要不……咱们还是绕小路吧?” “闭嘴!” 周仓低喝一声,眼神锐利地扫了他一眼。 “沉住气!越急越容易露馅!咱们现在是正经布商,货单路引齐全,怕什么?记住,你是伙计‘裴三’,我是掌柜‘周大’!多看少说!” 裴元绍被他一瞪,缩了缩脖子,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学着周仓的样子,努力让自己显得老实巴交。 轮到他们检查时,周仓上前一步,脸上堆起憨厚的笑容,熟练地递上路引和货单:“军爷辛苦,小本生意,贩点粗布去并州讨生活。” 守关的军卒仔细查验着路引,又翻看了几匹布,目光在周仓沉稳的脸上和裴元绍强装镇定的表情上游移。 周仓适时地塞过去一小串铜钱:“一点心意,请军爷们喝碗薄酒。” 军卒掂了掂铜钱,又看了看货单,没发现什么破绽,挥挥手:“走吧走吧!并州最近热闹,去赚你们的钱吧!” 车队缓缓通过关卡。 走出老远,裴元绍才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吓死老子了!还是周大哥你稳当!” 周仓却没有放松警惕,回头望了一眼渐渐远去的关卡,低声道:“别大意,并州是张候的地盘,听说规矩更严,咱们此去只为那比武大会搏个前程,过去的身份……绝不能再提!”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份用油布仔细包裹的英雄帖,那上面“不问出身,不究过往”的字句,是他们这种背负黄巾旧名之人,唯一的希望。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言语,催动驮马,朝着晋阳的方向,加快了脚步,身影融入北上的商旅人流。 第246章 :为了比武大会打工吧! 太行山吹来的朔风,带着刀子般的凛冽,狠狠刮过晋阳城高耸的水泥条石城墙。 时值冬月,天空是沉甸甸的铅灰色,细碎的雪沫子被风卷着,在纵横交错的街巷里打着旋儿,钻进行人厚重的冬衣领口,激起一阵哆嗦。 然而,这本该沉寂的晋阳冬季,如今却反常地热闹非凡。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 这八个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点燃了整个大汉十三州的武人之魂。 自去岁英雄帖如雪片般飞向四方,数月间,各色口音,装束迥异的豪杰壮士便如百川归海,源源不断涌入晋阳。 粗粗统计,仅以武人身份登记在册,领取了晋阳临时符牌的,便已超过三四千之数!这还不算那些闻风而动,蜂拥而至欲睹盛况的商贾。 还有不打算比武只想看热闹的游侠,闲汉乃至拖家带口的平民,数万人将这座本就繁华的城池塞得满满当当,客栈爆满,赁屋价格飞涨,连城外的窝棚区都挤满了人。 人多了,麻烦自然也多。 这些来自天南海北的武人,哪个不是在地方上横着走的主?胸中血气翻腾,渴望着擂台上的搏杀与扬名立万,骤然被拘在这陌生的城池里,又被并州那森严的律法死死罩住,憋闷的战意和无处发泄的精力,便在隆冬的严寒里不断发酵,膨胀,像一桶桶堆在火边的猛火油,只需一点火星,就能炸个天翻地覆。 司法曹的压力陡增。 这段日子少有几个司法吏全乎的合过眼,他们眼里的血丝比蛛网还密,看上去一个个都像是从沙场下来的恶鬼。 这些胸前绣着獬豸的司法吏,日夜轮值,穿行于晋阳的大街小巷,酒肆客栈。 他们腰间挎着的精铁环首刀,刀柄被手心的汗水浸得发亮。 一场因争抢酒肆角落暖炉位置而起的斗殴刚刚被镇压,血还没擦干净,城南骡马市又传来械斗的风声。 “按律!持械私斗者,拘押十五日,罚苦役!伤人者,加刑!”陈寅的声音透过冰冷的空气,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 他面前,七八个鼻青脸肿,被木枷锁住的汉子垂头丧气,其中一人不服地抬头嘟囔:“赵司直,俺们就是活动活动筋骨……” “活动筋骨?”陈寅笑了,笑得还挺开心。 “那太好了,你们既然这么喜欢活动筋骨,采石场还有城墙工地的人一定特别喜欢你们!带走!” 他一声冷喝,巡城吏如狼似虎,将这群撞在枪口上的倒霉蛋拖了下去。 陈寅的目光扫过围观的人群,里面不乏神色桀骜,腰佩兵刃的江湖客。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并州有并州的规矩!管你是过江龙还是下山虎,在晋阳,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守不住规矩的,大牢和苦役营有的是位置!想上擂台扬名的,就给我老老实实等到四月!” 寒气凛冽,那些围观的外来武人,眼神里闪烁一丝忌惮。 晋阳确实不太一样,以往他们少有瞧得起的官狗衙役,在这居然都是好手,人群缓缓散去。 战意却一天强过一天。 为了晋阳以及周边的治安,晋阳城的郡兵抽调五百人暂时归司法曹调遣。 张显再命已经安稳许多的雁门方向的赵石领一千安北军返回晋阳,如此才算是将日益浓郁的武风压下去了几头。 不过这也算是一件好事,起码证明了这次来晋阳的武人基本上都是手里有活的。 解决了治安,张显也完善了医疗改革的制度,对一些常见突发居多的病症以及影响新生儿健康的病症开展了专项攻克。 由他牵头,并州的医疗体系有了更加健全的制度管理以及职称划分。 别觉得职称不好,相反,这是能最快安排合适的医者去合适的地方的举措。 诚然今后职称划分可能会带来弊端,但制度的优点是取缔不了的。 作为并州乃至天下可能是最好的医者,并州的医疗体系考试自然也就是张显全权负责,以及出题出卷出考核。 不过在外人看来这可能是仅针对医疗体系的,但张显自己清楚,他这是在尝试以考试选拔人才的试验。 等摸清楚了这套模式的运转逻辑,今后并州就会全面进入考试模式。 或许用更直白的话语来讲,就是将察举制改为科举制!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 张显等并州高层每天依旧有忙不完的政务。 不过闲暇之余,张显也多了一些调笑夏侯兰的话语。 要不是这次医疗改革,他都不知道自家这个憨弟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 每次将军府吃饭的时候,他没少拿这个来跟邹婉谈笑。 不过谈笑归谈笑,自家弟弟的终身大事他也操心。 没用几天,关于辛夷一家的详细信息就摆在了他的案头。 他看过后,便下令取消了对其一家的关注。 不是什么有心之人就够了,出身什么的他素来是不在乎,两人今后会如何自然发展即可,需要用到他的时候,他自然会出场撑起场面。 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这个叫辛夷的小姑娘居然以十六岁的年纪一连通过了医师考试,中级医师考试。 如果不是在高级医师考试需要有极多的案例经验才能辨别他藏在题目里的陷阱以及就实际病人情况给出治疗方法以及开药的话,说不定这丫头还能直接拿下高级医师腰牌。 要知道在并州如今的医疗体系改革下,高级医师已经能算做是一名官员了。 医师,中级医师则更多的负责民间行医的,是整个医师体系中的基石力量。 而成为一名高级医师,则可以坐镇一县之地,在当地医曹之中拥有一定的话语权以及开展专项攻克项目的权利。 高级医师往上则是大医,大医造,以及他还没有想好的一些职称。 毕竟如今晋阳,大医才不过三人,还都是他从桃源带来的老班底。 行医这条路,少不了需要时间的积累,光靠医书,成不了真正的良医。 “倒也是个人才。” 张显放下手里的信息封存,便不在去关注男女之间的那点小事了。 如今晋阳城里,他感兴趣的人更多。 典韦,许褚,甘宁,这三人在刚入城时信息就摆在了他的桌案上。 可以说,这次天下第一的名头花落谁家已经不重要了。 仅此三人,就足够弥补因为此次大会而造成的资源消耗。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许褚,典韦有没有领军的能力也不重要。 一个甘宁,足够弥补如今并州短缺的水军体系,为今后的独雄逐鹿增加一份力量! 不过如今这三人倒也是有意思。 除了许褚以外,典韦还有甘宁两个都在进行轰轰烈烈的打工之旅。 没办法,不是每个人都跟许褚一样有着还算不错的家底。 甘宁以前或许有,来并州前可能也有,但可以肯定的是到了并州以后,那是没有了。 典韦就更不用说了,穷大个一个,浑身上下最值钱也就他那两柄短戟了。 如今他们两个过的只能说很寻常。 张显嘴角勾起一抹笑来,他倒是没有心急火燎的第一时间就去一震虎躯。 上位这么些年了,他也养足了心性。 对于人才来讲,贸然的居高临下有时反而会起到反面效果。 倒还不如让他们在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开始后再进行接触。 武人武人,以武做人,恰好张显不才,最善武道!—— 晋阳城的冬日,对于典韦和甘宁而言,不算好过。 凛冽的寒风刮过,卷起的不仅是雪沫子,还有囊中的窘迫。 许褚是幸运的。 谯县许家虽非顶级豪强,但也算殷实乡绅。 临行前老父亲塞给他的盘缠颇为丰厚所以来到晋阳后,十七岁的少年,除了每日习武,偶尔想念家乡外,日子倒跟在家里没什么两样。 但典韦和甘宁,就没这般舒坦了。 城西,临近城门坊市的一条小巷前头,挂着“陈记铁铺”木牌的铁匠铺子,便是典韦如今的容身之所。 铺子里光线还算明亮,有一座锻炉散发着橘红的光和灼人的热浪,驱散着冬日的寒气。 空气里弥漫着煤烟铁腥和汗水混合的气味。 典韦赤着上身,虬结的肌肉在炉火映照下如同烧红的烙铁,汗水小溪般流淌,滴在铁砧上,瞬间蒸腾起一小股白汽。 他手中挥舞着一柄大锤,每一次抡起落下,都带着沉闷的巨响! “铛——!!” 火星如同金红色的暴雨,呈放射状猛烈爆溅开来,看上去十分漂亮。 他在锤打熟铁料,民间的铁匠铺如今除了修理农具外,也就只有打铁料供给匠作营下的工坊了。 不过因为最近多了许多外乡人,倒也接到了不少修理武器打造武器的订单。 铁铺的主人陈老锤,是个精瘦干瘪、满脸褶子如同老树皮的老铁匠。 他坐在靠门的一张椅子里,眼神时不时复杂回头地看向典韦。 这黑塔汉子,一人打铁的效率能顶他铺子里过去的三个学徒!但他此时更多的还是心疼和心惊肉跳。 “典…典壮士…”见典韦又是一击猛锤,陈老锤终于忍不住他有些结巴的说道:“轻…轻点!那铁砧…可是俺祖上传下来的,别被你砸裂哩!” 典韦的动作顿了一下,大锤停在半空。 他缓缓转过头,那张被炉火烤得通红沾满煤灰的虬髯大脸上没什么表情,瓮声应了一句:“晓得了。” 随手将大锤往旁边地上一杵,发出沉重的闷响。 他抓起脚边一个豁口的破陶罐,仰头咕咚咕咚灌下大半罐还带着温热的水,水渍混着汗水在胸膛上肆意横流。 他沉默地站在炉火旁,魁梧的身躯加上炉火的倒影仿佛占据了铺子一半的空间。 打铁,对他而言,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发泄,一种换取容身之所和为生的手段。 浑身上下,除了背后用破布仔细包裹倚在墙角的那对短戟,再无值钱之物。 晋阳居,大不易。 客栈住不起,赁屋更无钱。 是陈老锤见他力大无处可去,又急需人手赶制一批农具,才收留他在铺子后的柴房里栖身,管两顿糙饭,外加微薄的工钱。 “陈匠头,俺要的那柄环首刃口磨好了没?” 一个粗豪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一个穿着皮袄的外地人探头进来,目光扫过典韦那骇人的身躯时,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声音也低了几分。 陈老锤连忙起身,堆起笑脸:“好了好了!” 他走到角落的水磨石边,拿起一柄已经开了刃闪着寒光的环首刀,递给那人。 那人接过,掂量了一下,又用手指试了试刃口,满意地点点头:“成色还行,走了!” 他转身欲走,又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沉默如山的典韦,嘀咕道:“这大个子…看着就瘆人…你从哪弄来的?” 陈老锤干笑两声,含糊过去。 待那人走远,他才松了口气,走到典韦身边,叹了口气:“典壮士,你这力气…用在打铁上,实在是大材小用啊,等开春擂台上,定能一鸣惊人,搏个前程富贵!” 典韦没说话,只是瓮声“嗯”了一句。 而此时的汾河下游,远离晋阳城喧嚣的一处河湾。 河面封冻,冰层厚实,寒风卷着雪粒子在空旷的河面上打着旋儿。 几艘破旧的渔船被冻在岸边,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显得死气沉沉。 甘宁裹着一件半旧的羊皮袄,头上那根鲜艳的雄鸡翎在寒风中倔强地挺立着,只是色泽黯淡了不少。 他脸色不太好看,一脚踹在船舷厚厚的冰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冰屑四溅。 “娘的!晦气!”他低声咒骂着,声音里充满了憋屈和烦躁。 他心中窝火至极。 初到晋阳,锦帆虽落,雄心未死。 手下十几个弟兄要吃饭,要住处,开销巨大。 带来的盘缠在吃喝了十天半月后,便已捉襟见肘。 他甘宁骨子里的野性未泯,见晋阳商船往来频繁,水运发达,便想重操旧业,在汾河上干几票“无本买卖”,权当给兄弟们筹措些上擂台前的盘缠。 结果呢? 锦帆创业未半而中道崩阻。 城里的司法曹早就盯上他们这伙匪气十足的小团伙了。 在他们还在准备计划踩点的时候,司法曹闻着味就到了。 甘宁一伙也是血性,本来只是踩点,含糊几句也就过去了。 但在司法曹的接连逼问下,加之本就看不起官狗,他们这一伙就上演了全武行。 然后这一伙便喜提了一月苦役的劳改生活,小伙们被收拾的服服帖帖,念在他们初到并州司法曹的人还给他们整了个捕鱼的业务。 每天别去想着打人了,先打鱼养活自己吧。 毕竟第一次可以当你们是初犯,但第二次,迎接你们的可就是并州铁军了。 想想胡人,想想京观,想想就快要到的比武大会。 甘宁他们也就老老实实的开始了捕鱼生涯。 好在汾水的鱼货不错,这几个月下来居然比他们来晋阳时的家底还多了几分。 第247章 :开擂! 暮色四合,晋阳城笼罩在灰蓝的阴影里。 雪沫子还在不紧不慢地飘着,给屋顶,街巷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白。 白日喧嚣的街道冷清了不少,行人缩着脖子匆匆赶路。 城外临时的窝棚区里。 周仓和裴元绍围着一个靠在门口处的小火盆。 裴元绍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凑近火盆,嘴里不停地呵着白气,焦躁地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 “娘的!这鬼天气,冻死老子了!”裴元绍低声咒骂着,一脚踢在旁边的破麻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都窝了快仨月了!天天跟耗子似的躲着,看人脸色,干些扛包卸货的苦力!周大哥,咱们是来打擂扬名,搏前程的!不是来当缩头乌龟的!” 他越说越气,声音不由得拔高了几分。 “噤声!” 周仓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低喝道。 他依旧沉默地坐在一张矮凳上,他面前的地上,摊着几张写满字的粗糙黄麻纸,旁边还放着半块硬邦邦的麦饼。 纸上是他用木炭条一笔一划临摹的并州的《治安律》和《刑律》。 他指着一行字,声音低沉而凝重:“咱们的身份经得起查吗?你想进并州的大牢,还是想被当成黄巾余孽叉出去砍了脑袋?”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因为有件事他没有告诉裴元绍,那就是之前有一天他在晋阳的巡逻卫队中看到了张白鹿还有一些个相熟的黄巾渠帅。 当时他就想前去攀谈,但看到对方身上那整洁精湛的军备甲胄后,他又不知道怎的停下了脚步。 可能是自卑吧,又或者是别的原因,黄巾的兄弟发达了,他们这些逃难的现在去攀谈是不是会给人惹上麻烦? 毕竟自己可是在逃的黄巾余孽,在这种心绪下,周仓又看了几眼那些个相熟的渠帅,就默然离开了。 裴元绍被周仓的眼神和话语噎住,气势顿时一馁,烦躁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一屁股坐在冰冷的泥地上:“可…可这也太憋屈了!老子浑身的力气没处使!看着城里那些鼻孔朝天的家伙,真想……” “真想再回到以前,朝不保夕,被官兵撵得满山跑的日子?张候的告示上写得明明白白,‘不问出身,不究过往,唯才是举’!这是咱们兄弟堂堂正正做人的唯一机会!忍!给老子忍住了!把力气都攒着,等到擂台上,有的是你使的时候!” 他拿起那半块硬麦饼,狠狠咬了一口,用力咀嚼着,仿佛在咀嚼心中的焦灼。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转眼冬去春来。 寒冬的坚冰,终于在三月末的暖阳与湿润的东南风下,显出了颓势。 覆盖晋阳城近五个月的厚重积雪开始消融,滴滴答答的雪水顺着屋檐瓦当流下,在青石板上汇成细小的溪流。 阳光虽然还不甚炽烈,却已带上了融融的暖意,照在人身上,驱散了骨髓里积攒了一冬的阴冷。 空气湿润而清新,混杂着泥土解冻的腥气和草木萌发的微弱清香。 然而,比这自然界的春意更早一步撼动晋阳的,是那股积蓄了整整一个寒冬,几乎要破城而出的磅礴战意!三千豪杰,数万看客,整座城池只等那一声号令,便要轰然释放,直冲云霄! 汾河之畔,那个在冬日里便已显出庞大轮廓的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会场,如今彻底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九座以混凝土浇灌,外包铁皮,高达丈余的坚固擂台,在初春的阳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 最大的主擂台位于中央,台基更是比其他几座擂台高出半丈,台面宽阔无比,足够十数人捉对厮杀!擂台之间以宽阔坚实的通道相连,留出大片空地作为观战区。 最令人瞩目的,当属横锁汾河中央的水擂!三艘特制的巨型斗舰被粗如儿臂的铁链和厚实的硬木牢牢连接,形成一个漂浮在水面上的巨大方形平台。 河水在船舷边奔流,浪花拍打,整个水上擂台并非禁止不动而是随波涛起伏,更添几分惊险与雄浑。 会场外围,木栅栏圈出了巨大的区域,观礼台层层迭迭,如同阶梯般向上延伸,足以容纳数万之众。 商贩区旗帜招展,各色小吃,酒水,新奇玩意的摊位鳞次栉比。 最前方,则是为各州府代表,朝廷使者以及并州高层预留的专属看台,装饰着代表大汉威严的玄色旌旗和象征并州力量的独角黑虎“张”字大纛。 整个会场,热闹非凡,粗犷磅礴,弥漫着一股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 来自天南海北的武人们,早已按捺不住,成群结队地涌到会场外围,对着那巍峨的擂台指指点点,摩拳擦掌,眼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议论声,叫好声,兵刃出鞘的铿锵声此起彼伏,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在汾河上空激荡。 “终于要开始了!老子等得骨头都锈了!” “看那水擂!乖乖,在河中间打!掉下去可就喂王八了!哈哈,够劲!” “魁首的百炼精钢全身铠啊…还有汗血宝马!拼了命也得争一争!” 就在这万众期待,群情鼎沸的时刻,晋阳高层放出消息,前将军,晋乡侯张显,午时会亲临汾河会场,为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祭旗开擂! 整个晋阳城彻底沸腾了!人流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四面八方的城门,街巷涌出,目标只有一个汾河会场!官道上车马塞途,田野间小径亦是人头攒动。 拖儿带女的百姓,白发苍苍的老者,甚至一些深居简出的士子文人,都被这空前的盛事吸引,加入了这汹涌的人潮。 喧嚣声浪直冲云霄,连天上的云似乎都被震散了。 午时将至。 春日当空,万里无云,澄澈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汾河之畔的庞大会场上。 九座铁骨铮铮的擂台,横锁激流的水上战台,层层迭迭的观礼席,以及那数万黑压压攒动的人头人声鼎沸。 司法曹,衙役,郡兵,一千安北军维持着现场的秩序,避免可能会发生的一些冲突或者踩踏事件。 外围还有两千游弈军两千安北军列阵守候。 当喧嚣的声浪仿佛就要达到了一个顶点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主擂台正前方那座最为高大装饰着玄色旌旗与“张”字大纛的观礼台。 “咚——!咚——!咚——!” 三声沉浑厚重,仿佛能撼动大地心魄的牛皮战鼓声,如同惊雷般炸响!鼓点间隔均匀,带着一种古老而庄严的韵律,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鼓声余韵在天地间回荡,所有人的心脏都仿佛随之震颤。 紧接着,一阵清越激昂,穿云裂石的号角声接力响起!呜呜的号角长鸣,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如同无形的号令,将会场内外数万人的心神彻底凝聚! 在万众屏息的瞩目中,一个身影,在荀彧,赵云,高顺,韩暨等一众文武的簇拥下,登上了最高观礼台的前端。 正是张显! 他并未着繁复的侯爵冕服,而是一身玄色为主,滚着暗金云雷纹的劲装箭袖,外罩一件同样玄色不做纹饰的大氅。 身姿挺拔如松岳,立于高台之上,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整个天地的中心。 阳光落在他年轻的脸上,眼神平静,却如同深潭,纵观着眼前这数万人的众生相。 张显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扫过那九座沉默的擂台,扫过波光粼粼的汾河水擂,最终投向遥远的天际线。 他没有立刻说话,但那无形的气场,却让数万人的会场鸦雀无声。 短暂的静默后,张显开口了。 他的声音通过铜铁打造的简易扩音装置,传遍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声音浑厚。 “诸君!” 两个字,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自去岁秋末,英雄帖出,天下英豪,闻风而动,跋山涉水,汇聚晋阳!此情此景,显,感佩于心!” 他抱拳,对着四方人群,郑重一礼。 “并北之地,胡尘蔽日百年!阴山下,有泣血之骸骨!瀚海边,有望乡之游魂!此乃我汉家男儿,心头剜肉之痛!” 张显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石之音,激越昂扬。 “幸赖将士效死,苍天垂悯!去岁今春,五原,云中,朔方,上郡,千里疆土,终复汉家旌旗!” 他手臂猛地一挥,指向北方阴山方向。 “然!疆土虽复,四夷未平!豺狼环伺,鹰视狼顾!欲守我万里山河,护我万万黎庶,非一人之功,非一地之力!需聚九州英气,铸不破金城!”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如电,扫视着台下那些气息剽悍,眼神灼热的武人。 “故!显设此‘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于晋阳!不问出身贵贱!不究过往恩仇!凡弓马娴熟,膂力超群,韬略在胸者,皆可登台!” 张显的手,猛地指向身后巍峨的主擂台和水上战台。 “陆擂九方台,铸铁为骨!水擂横锁汾河,斗舰争流!较技于光天化日!争锋于万众瞩目!胜者,凭本事说话!败者,亦不失为一条好汉!” 最后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魁首者!赐百炼精钢全身铠一副!千锻精铁神兵一件!汗血宝马一匹!授并州军军尉之职!” “次席者!赐精钢鳞甲!百锻宝刀!河西骏马!擢军中司马!” “再席者!赐精铁锁子甲!良驹!授百人将!” “凡入百强者!皆赐钱帛!录名于并州军备选名册!” 他深吸一口气。 “此为——!” 短暂的停顿。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 “就此——开擂!!!” “吼——!!!” “天下第一!!!” “开擂!开擂!开擂!” 积压了整整一个寒冬的战意,渴望,野心,荣耀……在这一刻,被张显的话语彻底点燃,引爆! 如同压抑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数万人齐声的嘶吼咆哮,汇聚成一股足以撕裂苍穹,撼动大地的恐怖声浪! 声浪如潮,席卷天地。 典韦猛地握紧住了背后的双戟,眼中燃烧着最炽烈的战火。 许褚兴奋得满脸通红,挥舞着拳头,发出嚎叫。 甘宁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狂傲。 周仓和裴元绍在人群中攥紧了拳头,呼吸粗重。 待声浪稍歇,荀彧上前一步,展开一卷黄帛,宣读大会规则。 “凡登记在册,领有符牌之武者,共三千五百二十七人!即刻起,凭符牌于‘签箱司’处,随机抽取对手签号!” “此乃初试!捉对厮杀于九座陆擂!胜者晋级!败者淘汰!生死状已签,擂上胜负伤残,各安天命!十天内,决出一千七百六十四名胜者!”(单数轮空一人) “初试之后,为中试!” “中试设擂十座!陆擂九,水擂一!凡晋级者,皆可登台!拿下擂旗成功守擂一个时辰者,即为擂主,直接晋级终试!” “攻擂失败者,可参与随后之复试!复试于次日开始,所有攻擂失败者,再次捉对比武,决出最后九十名胜者!” “最终,十位擂主,九十名复试胜者,合百人之数,角逐天下第一魁首!” 规则宣读完毕,字字如铁,掷地有声!整个会场再次爆发出巨大的议论声。 随机抽取的残酷淘汰,守擂一个时辰的艰难考验,以及那令人垂涎的最终奖赏!机遇与凶险并存!野心在每一个武者的胸腔里剧烈燃烧! “签箱司已设于各擂台之下!请诸位武者,依序抽签!”荀彧的声音为这沸腾的场面落下了开始的指令。 刹那间,九座陆擂之下,人潮汹涌!三千五百多名武者,如同开闸的洪流,奔向决定自己命运的第一个节点。 第一轮的抽签过程短暂而快速。 有人抽到实力平平的对手,面露喜色,有人抽到早已声名在外的凶人,脸色煞白,更有人因抽签顺序靠后,只能焦灼等待。 “甲字陆擂,一千零三号签,陈留典韦!对阵七号签,冀州刘莽!” “丙字陆擂,八百七十五号签,谯县许褚!对阵二十二号签,兖州张横!” “壬字陆擂,一百九十三号签,巴郡甘宁!对阵五号签,荆州陈涛!” “庚字陆擂,四百五十五号签,青州周大!对阵两千七百号签,青州孙明!” “辛字陆擂,三百零二号签,青州裴三!对阵一百一十一号签,幽州胡虎!” 第248章 :初试! 唱名声在擂台下此起彼伏。 典韦听到自己名字,面无表情的分开人群,径直走向甲字擂台。 他背后的破布包裹解开,那对镔铁短戟露出狰狞的寒光。 配合上他那副恶兽般的面容,周围人群仿佛感受到了一股几乎凝成实质的凶煞之气,纷纷骇然避让。 许褚则兴奋地搓着大手,瓮声对旁边几个相熟的豫州同乡喊道:“看俺的!俺三拳放不倒那谁谁谁!俺直接回家!” 他大步流星奔向丙字擂台,魁梧的身躯带着一股蛮横的气势。 甘宁同样没听对手是谁,只听了擂台号,他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整了整头上那根依旧鲜艳的雄鸡翎,带着几个手下,朝着壬字擂台方向走去,步伐张扬,锦裘虽旧但依旧在人群中显眼。 周仓与裴元绍对视一眼,周仓低声道:“小心些,莫要轻敌,也别下死手,莫惹麻烦。” 裴元绍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好斗的光芒:“晓得晓得!看我的!” 两人各自奔向自己的擂台。 九座陆擂之上,几乎同时开打! 甲字擂。 冀州刘莽!身高八尺,膀大腰圆,手中一铁棍,舞动起来虎虎生风,倒也算一名力士。 随着一名游弈军兵士充当的裁判下令开始后。 他看着对面手持双戟犹如恶兽的典韦,心中虽有些发憷,但自恃膂力过人,棍法刚猛,便大喝一声:“黑大个!看棍!” 一招力劈华山,棍声呼呼,带着破空声,直取典韦顶门! 典韦眼皮都没抬一下。 就在棍稍即将及体的刹那,他左脚猛地向前踏出半步,右手短戟如同黑色的毒龙出海,自下而上,后发先至!没有花哨的技巧,只有纯粹的速度与力量! “铛——咔嚓!!!” 刺耳的金铁交鸣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刘莽那柄精铁打造的齐眉棍,竟被典韦这看似随意的一戟,硬生生挑飞,棍子旋转着飞上半空! 戟势未尽,带着无匹的巨力,狠狠撞在刘莽仓促格挡的左臂铁护腕上! “啊——!”刘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犀牛撞中,离地倒飞出去,狠狠砸在擂台边缘的护绳上,又重重弹回地面。 左臂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曲,显然已经骨折!他口喷鲜血,挣扎了几下,竟直接昏死过去! 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一个呼吸! 擂台下死一般寂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惊呼! “我的天!一戟!就一戟!” “刀都劈断了!人废了!” “这…这恶汉还是人吗?太凶残了!” 典韦看都没看地上昏死的对手,缓缓收回短戟,虬髯下的嘴角似乎撇了一下,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 他沉默地走到擂台一角,拄戟而立,如同魔神。 甲字擂的游弈军裁判也愣了片刻他看了看典韦点了点头,这才高声宣布:“甲字擂,典韦胜!” 丙字擂。 兖州张横有一铁臂的外号,双臂粗壮异常,套着精铁打造的臂铠。 他看着对面比自己还高半头,壮硕如山的许褚,心中暗自警惕他扎稳马步,双臂交叉护在胸前,沉声道:“小子,老子让你先手!” 许褚一听,铜铃大眼顿时瞪圆了,咧嘴露出牙齿,憨厚中带着几丝兴奋。 “真的?那俺可不客气了!” 他深吸一口气,也不见如何作势,右拳如同攻城锤般,毫无花哨地直捣而出!拳头破空,拳风呼啸! 张横瞳孔骤缩!这拳速!这声势!他不敢托大,双臂灌注全力,肌肉虬结,铁臂铠交叉格挡! “轰——!!!” 如同重锤砸在铁砧上!沉闷到极点的巨响! 张横只觉一股沛然巨力如同山洪暴发般涌来!双臂剧痛欲裂,臂铠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他脚下如同生根般扎稳的马步,在这恐怖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整个人双脚离地,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噗通!”一声巨响,他直接摔到了擂台之下,双臂软软垂下,臂铠凹陷变形,嘴角溢出鲜血,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惊骇与痛苦。 反观许褚,他那双拳头仅有一层厚实的老茧微微泛红。 “俺…俺就出了一拳…” 许褚看着台下狼狈的张横,挠了挠后脑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随即又看向裁判,瓮声道:“俺赢了吧?” 裁判官嘴角抽搐了一下,高声道:“丙字擂,许褚胜!” “仲康大彩!” “族兄威武!!” 一伙许家弟子齐声高呼起来,也引得一众看客喝彩。 十七岁的少年郎哪里经历过这么多的人瞩目,一时间嘿嘿笑了起来,要不是裁判提醒他下擂,他不晓得还要在擂台上站立多久。 壬字擂。 荆州陈涛身形矫健,手持一对双刀,眼神阴鸷。 随着裁判一声开始。 他当即先声夺人,脚步一错,身形如同泥鳅般滑溜欺近甘宁身前,双刀刀尖化作两道寒星,分取甘宁咽喉与下腹!招式狠辣刁钻。 甘宁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他左手依旧随意地按在腰间刀柄上,脚下不动,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出!不是格挡,而是精准无比地叼住了陈涛持刺的手腕!如同铁钳般骤然发力! 旋即一拉,身体一翻,膝盖一顶,将陈涛整个人按倒在地。 “咔嚓!”一声脆响! “啊——!”陈涛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甘宁吹了一个口哨,朝一伙维持秩序穿着司法曹服饰的吏员看去。 这一招,还是跟他们学的,拿人十分好用。 随即他又抬脚,正中陈涛腰眼! 陈涛惨叫着,如同破麻袋般滚下擂台,抱着手腕蜷缩在地,哀嚎不止。 他环视台下,嘴角噙着那标志性的狂傲笑意。 他的手下也在齐齐高呼他的名字。 裁判官高声道:“壬字擂,甘宁胜!” 庚字擂。 青州孙明,剑法迅捷,一柄长剑化作点点寒星,笼罩周仓周身要害,剑风嘶嘶作响。 周仓面色沉静,手中一柄厚背环首刀,招式大开大合,看似笨拙,却每每在时机恰当之际,以刀身或刀柄格开致命剑锋。 他步法沉稳,下盘扎实,任凭孙明剑光如何缭乱,自是巍然不动。 他牢记着不惹麻烦的叮嘱,刀势厚重却留有余地,意在防守反击。 孙明久攻不下,心中焦躁,剑势愈发凌厉狠辣。 周仓看准对方一个力竭换气的微小破绽,眼中精光一闪,环首刀猛地由守转攻,一招朴实无华的下劈!直劈孙明头顶! 孙明大惊失色,仓促间举剑格挡! “铛——!” 火星四溅!孙明只觉一股巨力从剑身传来,震得他虎口酥麻,长剑险些脱手! 周仓得势不饶人,刀势一转,变劈为拍,厚重的刀身如同门板般狠狠拍在孙明胸口! “噗!”孙明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摔在擂台边缘,长剑脱手,挣扎着爬不起来。 周仓收刀而立,气息平稳,对着裁判官抱拳:“承让。” 裁判官点头:“庚字擂,周大胜!” 辛字擂。 “辛字擂,裴三胜!”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座擂台同时宣布结果。 周仓与裴元绍隔远对视一眼,各自点头示意。 一轮结束,另一轮又立马开始。 九座陆擂,杀声震天,血肉横飞!兵器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惊呼声,裁判的唱名声此起彼伏! 而在观礼台上,玄色旌旗与硕大的“张”字大纛下。 观看宾客更显身份尊贵。 洛阳的触角,早已随着这天下盛会的风声,一同来到了晋阳。 一张张的桌案铺着布帛,盛放着酒肉与果蔬。 张显坐于主位,看着台下的一场场战斗心绪平稳。 紧邻张显右侧下首,设有一排更为华丽的席位。 为首一人,年约三十,面皮白净,下颌微须,身着光鲜的锦缎常服,外罩一件象征身份的紫色貂裘,眼神中带着一丝养尊处优的倨傲与不易察觉的轻蔑。 袁术,袁公路。 他坐在张显右侧,态度称不上好坏,但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疏离跟蔑视。 袁术身后跟着几名孔武有力的亲卫,气息沉凝,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袁隗派他来,自然是为了就近观察张显实力以及从中生乱的意图。 袁术的目光看着下方那些捉对比试的武者,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在张显左侧侧,则坐着一位武人打扮的男人,年龄也约莫二三十岁。 他是大将军何进的亲信部将,吴匡。 这次前来的目的倒也与袁家不谋而合,只不过如今何进倒是没想着针对张显,只是吩咐吴匡有机会招募些能看上眼的豪侠回去。 而在人群中,也混杂着些看似不起眼的身影。 他们穿着普通文吏或富商随从的服饰,举止低调,目光却异常敏锐,如同鹰隼般在人群中搜寻,记录。 他们是皇帝刘宏通过十常侍秘密派遣的“隐监”。 刘宏对张显的态度没有变过,一块吸引火力的招牌,但这次,这块招牌有些太瞩目了。 “张侯好大的手笔,好旺的人气啊。”吴匡端起案几上的温酒,向张显微微示意,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恭维。 “大将军在洛阳闻此盛况,亦赞叹不已,言道此乃彰显我大汉武德之壮举!” 张显淡然一笑,举杯回敬:“吴中郎客气,此乃天下豪杰给张某面子,亦是朝廷洪福庇佑,请代张某谢过大将军美意,大会结束后也要多带些并州的特产回去才是。” “哈哈哈。”吴匡瞬间领会其意,大笑了起来:“一定,一定!” 袁术斜眸了两人一眼,也淡然开口:“袁司徒亦有话托我转达张候,司徒言道,张侯收复北疆,安定一方,如今又开此盛会,聚天下英气,实乃国朝柱石,愿此擂能为我大汉遴选真正忠勇之士,为国所用,呵。” 他一番话前面还好好地,偏偏最后的语气却变得有几分轻蔑,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显毫不在意,只接前几句的话茬。 “司徒过誉了,张某不过尽守土之责,办此大会,亦是为守土安民求才。” “希望如此吧。” 袁术并没有太多想要交谈的心思,他将叔父要转达的话递到就可以了,眼下这台下的热闹可还看不完呢。 吴匡看着两人的对话眼睛眯了眯,心中暗暗笑道。 ‘只要袁家在,就不怕张显不与大将军保持好关系,倒也是方便。’ 他心里啧啧了几声,又向张显敬酒解一解气氛。 “张候,饮酒,这盛会属实精彩,吴某都有些忍不住想要下场比试几番了!” “哈哈哈,有机会一定有机会!” 看台上的汹涌并不逊色于台下的比斗。 很快,随着天色的逐渐暗淡,第一天的初试也落下了帷幕。 当最后一声“胜”字落下,金鸣之声接连响起,宣告开幕圆满结束。 台下的胜者带着晋级的兴奋以及对下一轮的野望,暂时退场。 擂台下,医疗营的担架穿梭其中,救治着伤者。 傍晚时分,回到将军府的张显拿到了名单,第一天的角逐共计三百场战斗,与他跟一众武将预计的时间跟场次差不太多。 第一天六百人,还是因为开幕占据了一些时间,等明天直接开打,场次就会更多,五天的时间足够初试的完成。 即便完不成他们也有加塞的预案。 看了眼名单报告,他也就不在去关注其中的细节了,留意人才的事手下的已经再做了,他的关注点始终都在典韦,许褚,甘宁三人身上。 “该吃饭啦,这几天难得空闲,你也多歇歇才是。” 正想着事情,夫人邹婉抱着张谦走了过来。 四五个月大的婴儿已经显得有些活泼了。 小瓷娃看到张显,双手胡乱的挥舞,口中‘帕帕,帕帕’的的叫个不停。 他这是在哄抱了。 张显笑了笑,放下手里的名单起身接过小瓷娃,面朝邹婉:“今日比斗属实精彩,夫人明天可以去看看,这也是晋阳难得的盛事了。” 两人并肩走出书房。 “人太多了,妾身害怕吓着谦儿。” “没事,明日我在家中好了,你” 声音逐渐飘远。 第249章 :守擂 “老赵!再来两碗羊杂碎!多放辣子!再来十个胡饼!” “好嘞!客官稍等!” 城南食肆,人声鼎沸,门口支起的临时灶台热气腾腾。 老板老赵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手里的铁勺舞得飞起,锅里的羊杂汤翻滚着诱人的香气。 往日这个时辰早已冷清的铺子,如今从天蒙蒙亮直忙活到深夜打烊,座无虚席,连门口都蹲满了端着碗大快朵颐的食客,多是来看热闹的本地百姓和外乡客。 案板下装铜钱的陶罐,沉甸甸的,每日都要清空好几次。 “乖乖,这比武大会,比过年还热闹!”一个啃着胡饼的老汉咂着嘴。 “咱晋阳城,多久没这么旺的人气了?” “可不是嘛!”旁边一个脚夫打扮的汉子抹了把嘴上的油。 “码头扛包的活儿都多了!那些外乡来的好汉,带着家眷仆从,吃穿用度,哪样不要钱?连带着咱们这些苦哈哈,也能多挣几个糊口钱!” 收益是实实在在的。 客栈爆满,赁屋价格翻了几番,连城外的窝棚都成了抢手货。 酒肆、饭铺、成衣店、兵器铺、铁匠炉、药铺…凡是沾点边的行当,生意都火爆异常。 街边多了无数临时支起的摊点,卖小吃的、卖草药的、卖跌打药酒的、甚至还有卖瞎编的“天下第一”英雄谱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整个城市仿佛变成了一台巨大的赚钱机器,铜钱的叮当声不绝于耳。 当金乌起落数回后,很快,五天的初试便圆满结束。 当第六日的晨光再次洒满汾河会场,气氛已截然不同。 初试的喧嚣与混乱沉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凝练的紧张感。 三千多名武人留下了一千七百六十四名,而这近两千人中,又只会留下百人,竞争极其激烈,几乎所有的目光都灼灼地盯着那九座陆擂和一座水擂。 中试,守擂战,即将开始!规则更加直接,登上任意一座擂台,夺取擂旗后成功守擂一个时辰者,即为擂主,直通最终百强!这意味着,不仅要实力超群,更要拥有持久的耐力,坚韧的意志和应对车轮战的智慧! “咚——!” 定鼓再鸣!号角声裂空! 荀彧清朗的声音传遍会场:“中试,十擂争雄,开——始!” “开始” 二字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嗖!”“嗖!”“嗖!”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瞬间,数十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从不同方向扑向自己选定的擂台!抢占先机至关重要!早一刻登台,擂旗的归属就更偏向于提前抵达的人。 甲字擂,作为最靠近主观礼台,位置最显赫的陆擂,自然成了诸多强者角逐的第一个焦点!十数道身影几乎同时扑至擂下! 然而,一道更快的黑影,如同平地刮起的黑色旋风,后发先至!典韦! 他根本无视了旁边几人,魁梧的身躯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一步便跨上了近丈高的擂台! 他反手抽出背后那对镔铁短戟,冰冷的戟刃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寒光。 他闪身至擂台中央,双戟挑起地上的短小擂旗插入后背,犹如恶兽的面容毫无表情,一股“此路不通”的凶煞之气直接铺开全擂。 比他稍慢一步的有两人,一个使长枪,一个用双刀,看着典韦已经收起擂旗,又感受着那股无形的压力,竟不由自主地在擂台下停住了脚步,面面相觑,眼中都闪过一丝犹豫和惊惧。 五天前典韦初试一戟废掉刘莽的凶残景象,犹在眼前! “甲字擂!第一位守擂者,陈留典韦!” 见擂旗有主,裁判官高声唱名。 短暂的死寂后,众人中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 一个身材精悍,手持链枪的武者大喝一声:“我来会你!” 他自忖身法灵活,兵器诡异,或可克制典韦的刚猛。 他灵巧地翻身上擂,链子枪一抖,枪头如同毒蛇吐信,带着诡异的弧线,绕过典韦正面,直取其左肋空档!角度刁钻,速度极快! 典韦甚至连头都没转。 就在枪尖即将及体的刹那,典韦右手短戟如同黑色的闪电,自下而上反撩而出!如同五天前一样,没有什么花里胡哨,只有纯粹的速度与力量!戟刃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嗤啦——噗!” 链子枪的软索锁住戟刃,典韦用力一拉,左手短戟横出,一记实在的铁拳轰在了被他拉飞过来的汉子身上。 “啊——!”凄厉的惨嚎划破长空!那武者如同破布袋般被巨大的力量带飞,直接摔下擂台,口吐鲜血抽搐不止。 整个过程,不到三息! 擂台下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那几个原本还想挑战的武者,脸色瞬间煞白,脚步不由自主地后退。 典韦缓缓收拳,依旧沉默地拄戟而立,那股视人命如草芥的凶悍,彻底镇住了甲字擂!一时间,竟无人再敢上台! 擂台十座,甲字擂太硬了,他们想看看其他擂台有没有软的。 庚字擂上,周仓裴元绍一同登台,他们选择合两人之力共同守擂。 最终无论谁挺进决赛,剩余一人照样还有机会复试,他们一路走来艰辛,所以选择了最稳妥的打法。 周仓手持厚背环首刀,稳扎稳打,刀法大开大合,看似笨拙,却守得滴水不漏。 裴元绍一杆铁矛,打法悍勇,他游走在周仓四周,不断戳刺横扫,将不断涌上擂台的武人逼至退场或饮恨当场。 一使双鞭的武者抵近周仓,却久攻不下,为了突破裴元绍的铁矛,他本就体力消耗巨大,此刻气息也开始紊乱。 周仓眼中精光一闪,抓住时机,环首刀猛地一个横扫!刀光如匹练,带着沉重的风压! “铛!铛!”两声巨响!双鞭被狠狠荡开! 周仓趁势踏步近身,刀柄如同铁锤般,狠狠撞在对方胸口膻中穴! “呃!”使鞭武者闷哼一声,踉跄后退,脸色煞白,气息瞬间被截断,提不起丝毫力气。 周仓并未多动,保留着自身体力,抱拳沉声道:“承让。” 双鞭武人自觉已无力再战,便也知趣的挑了个空挡翻身下台。 他退场,但擂台的战斗却没有半点缓和的迹象。 裴元绍手持铁脊矛,身上被划破了几道口子,鲜血渗出,更加的激起了他的凶性! “来战!”裴元绍怒吼一声,开始了更加搏命的打法! 几名武者没料到对方如此悍不畏死,大惊失色!下意识地收势回防! 就在这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刹那,裴元绍的铁矛毒蛇出洞般自下而上撩出! “噗嗤!”矛尖狠狠划过几名武人的大腿! “啊——!”剧痛让这些武人惨叫出声。 裴元绍喘着粗气,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眼神凶狠地扫视众人,如同一匹受伤的孤狼。 他的打法带着明显的血腥味,是从死人堆里淌出来的经验,靠的就是那股不要命的凶悍和以伤换胜的狠劲。 这种打法虽然有效,却也容易受伤,在漫长的守擂战中隐患极大,看来,他已经想好了要让周仓进入决赛了。 两人之中,只要有一人进入前百,那今后他们便都能堂堂正正的做人了! 当陆擂上的战斗如火如荼时,汾河中央的水擂,也终于开始了建成以来的第一次战斗。 守擂者自然就是甘宁。 不过他并不是直接上的水擂,而是在陆擂上夺旗后挫败了几名挑战者确立了自己的威慑后,才来的水擂。 水,才是他真正擅长的战场! 巨大的水擂平台随着汾河的波涛微微起伏。 甘宁跃上平台,感受着脚下熟悉的晃动,深吸一口带着水腥味的空气,脸上露出畅快的笑容。 他解下略显碍事的锦裘,露出里面的紧身水靠,头插鲜艳雄鸡翎,腰间悬挂长刀和铜铃,整个人显得精悍而张扬。 “壬字擂擂旗易主,水擂擂主甘宁!”裁判官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甘宁,随即高声宣布。 水擂的特殊环境,让许多陆地上的好手望而却步,所以很长时间,都无人上前。 等到众人看到陆擂的几个擂台实在感觉无望时,这才将目光看向了这里。 一时间,水擂也热闹了起来。 甘宁如同水上的王者,身形灵动,借力打力,将水擂的晃动变成了自己攻击的助力。 众多挑战者往往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便被其精准狠辣的关节技制服,要么痛苦认输,要么被干脆利落地丢进河里。 水擂下方,不少快船游弋,负责捞起落水者,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甘宁的守擂过程,竟成了十擂之中最为干净利落的一处。 而陆擂那边。 典韦,许褚两人占领的擂台稳若金汤。 周仓裴元绍也以二人合力之计守住了一擂。 这三擂久攻不下加上水擂甘宁,在场武人的选择便只剩下了剩余的六座陆擂。 这六擂,擂旗反复易主,始终没有支撑超过一个时辰。 时间逐渐流逝。 当第一声守擂成功的擂鼓响起时,甲字擂的典韦,率先晋级决赛。 随后许褚紧跟其后。 再是周仓守擂成功。 一声声的守擂成功犹如催命符一样,剩余六座陆擂的攻守变得更加惨烈。 十个擂主名额只剩七个了. “水擂守擂成功,巴郡甘宁晋级决赛!” 六个了! 一时间喊杀声四起! 第250章 :十强 随着日头的逐渐西沉,漫长鏖战终于接近尾声。 “铛——!” 一声清越的铜锣声响彻会场! “第十位擂主诞生,乙字擂!幽州徐恒!” 裁判官的声音里都带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从早上战至黄昏,最后的擂台几乎都快没怎么打了都是是强撑着在抢擂旗。 退场者众多,留下的几乎都是意志顽强之辈。 整整一个白昼,滴水未进,粒米未尝,哪怕最后的观众都离场的差不多了,他们也在艰难支撑着。 “十擂擂主诞生,中试结束!” 观礼台上,一名晋阳吏员高声宣布。 “甲字擂主:陈留典韦!” “丙字擂主:谯县许褚!” “壬字水擂擂主:巴郡甘宁!” “庚字擂主:周大!” “乙字擂主:徐恒!” “丁字擂:.” “……” 十位擂主的名字,被吏员逐渐宣读! 虽然现场已经没有欢呼声了。 但最后几位守擂成功的擂主们还是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激动。 前百啊,这是前百啊,进了前百,这前程就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娘的!!!总算是结束了!” 几座擂台上,最后的守擂者瘫倒在地上。 裁判官们上前给他们补充了一些汤剂,让他们恢复了些许体力。 台下的医疗团队依旧忙碌不停。 观礼台上还有一些没走的观众,也不吝啬的对最后几人的意志发出赞叹! 十擂争雄,尘埃落定!十位擂主,率先踏入了最终百强的行列! 晋阳城中,消息广传,给一些提前退场的人进行通报。 次日。 中试十擂争雄的硝烟尚未散尽,晋阳城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沸腾。 一千六百余名在初试中胜出,却未能跻身擂主的武者,如同经过淬火的精铁,目光灼灼地盯着复试的战场,那是通往最终百强,角逐那无上荣光“天下第一”的最后九十张门票! 复试的规则更为简单直接,依旧是残酷的捉对淘汰!九座陆擂同时开启,签箱司的铜签决定着每一个武者的命运。 没有守擂战的万众瞩目,却多了几分背水一战的惨烈与决绝。 连续三日,晋阳城外的会场,杀声从未停歇。 兵刃碰撞的金铁交鸣声,拳脚到肉的闷响声,受伤者的痛哼与怒吼声,裁判急促的唱名声,没有一刻停歇。 擂台上血迹斑斑,医疗营的担架穿梭不息,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汗臭与金疮药混合的刺鼻气味。 实力,运气,意志,乃至伤势的恢复速度,都成了决定胜负的关键。 有人凭借超卓的武艺一路碾压,有人靠着坚韧的意志在绝境中反败为胜,也有人因旧伤复发或运气不佳,饮恨于通往巅峰的最后一级台阶。 典韦,许褚,甘宁,周仓,徐恒等十位擂主,虽已稳坐百强之列,无需再战复试,却也每日出现在会场。 他们或沉默观察潜在的对手,或为同乡旧识呐喊助威,或只是单纯地感受着这令人血脉贲张的搏杀氛围。 三日鏖战,尘埃落定。 九十名伤痕累累却眼神如狼的胜者,如同从尸山血海中挣扎而出的猛兽,昂首踏入了最终百强的殿堂。 他们会与十位擂主一起,角逐最终的天下第一! 晋阳城的大街小巷,早已贴满了百强名单,每一个名字都引发了无数议论与猜测。 所有人的目光都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十天后的盛景。 决赛前夕,晋阳城驿馆内,暗流涌动。 洛阳的使者们,终于也是按捺不住,将目光投向了那几位最耀眼的擂主。 袁术的临时府邸,灯火通明,熏香袅袅。 他端坐主位,锦衣华服,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带着世家子特有的矜持与傲慢。 几名亲卫侍立一旁,气息沉凝。 “典壮士,许壮士,”袁术的目光扫过被“请”来的典韦和许褚,脸上挤出一丝自以为礼贤下士的微笑。 “二位神勇,世所罕见,我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家叔司徒公,对二位亦是赞赏有加。 若二位愿随我回洛阳,入我袁氏门下,保举二位一个校尉之职,易如反掌,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岂不比在这苦寒边郡,与胡虏厮杀搏命强上百倍?” 他语气轻描淡写,仿佛校尉之职如同施舍,更将并州戍边视为低贱苦役。 典韦面无表情,如同未闻。 他虬髯戟张,抱着双臂,恶兽的面庞猛虎般的眼睛只是漠然地盯着厅堂角落的阴影,仿佛袁术和他许诺的富贵前程,还不如那阴影有趣。 袁术的傲慢只让感觉到了不舒服。 许褚则挠了挠后脑勺,铜铃大眼里满是困惑和耿直。 “校尉有‘天下第一’大吗?” 他瓮声瓮气地问道:“俺跟俺爹说了,俺来并州,就是要争这个名头的!当不当官无所谓,打赢了擂台,让天下人都知道俺的厉害,那才叫痛快!” 他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响声:“再说了,打胡虏怎么了?俺觉得挺好!比在洛阳看人脸色强!” 袁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如同吞了一只苍蝇。 他万没想到,眼前两人竟如此不识抬举,更将袁氏的招揽与那“虚名”相提并论!一股被冒犯的怒火直冲脑门,他冷哼一声,拂袖道。 “竖子!不知天高地厚!罢了!送客!” 他袁公路,何曾受过这等轻慢? 几乎在同一时间,吴匡也在另一处雅间试图招揽甘宁和周仓,徐恒。 “甘壮士之才,周,徐二位壮士悍勇,匡历历在目,大将军求贤若渴,洛阳居天下中,繁华远胜晋阳。 若三位愿随吴某回京,大将军定委以重任,都尉,校尉,皆在可选之列,前程似锦,光耀门楣,岂非美事?” 甘宁斜倚在椅背上,把玩着腰间那串精致的铜铃,嘴角噙着惯有的,略带匪气的狂傲笑意:“都尉?听起来倒是不错。” 吴匡心中一喜,以为有戏。 却听甘宁话锋一转:“不过嘛…吴将军,你看我这人,最烦的就是被规矩捆着,洛阳城?金丝笼子罢了!哪有在这汾河水擂之上,争个‘天下第一’来得痛快?” 他眼神锐利,带着一股向往自由的野性:“并州苦不苦我不知道,但反正这晋阳是不苦的,再者说胡马未平,正是男儿用武之地!若是张候看得起,还是这里痛快!” 周仓抱拳,声音沉稳有力:“吴将军好意,周某心领,然周某粗人一个,只知恩怨分明,张候大会,不问出身,予我等公平一战之机,此恩未报,且北疆未靖,胡虏环伺,若张候需要周某愿为其效犬马之劳于边塞,守土安民,方不负这身力气。” 他话语朴实,却透着不容动摇的坚定。 徐恒则直接得多,他大大咧咧地灌了一口酒,抹了抹嘴,脸上还带着未愈的伤痕。 “洛阳?不去不去!规矩忒多!哪有在张候帐下打仗痛快?想砍谁砍谁!这次靠着磨人当上的擂主,老子憋着火呢!非得在决赛里打出个名堂来!当官?等老子拿了‘天下第一’再说!” 他眼中只有对在即将到来的决赛中证明自己的渴望。 吴匡看着三人截然不同却同样坚定的态度,心中暗叹。 并州张显,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让这些桀骜不驯的猛士如此归心?金钱?官职?恐怕都不及那份“天下第一”的荣耀诱惑和戍边杀胡的男儿情怀! 他无奈地拱了拱手:“三位壮士志向高远,吴某佩服,人各有志,强求不得,祝三位在决赛中旗开得胜!” 三人也是礼貌拱手,伸手不打笑脸人嘛,这吴匡也还行。 几名种子选手被招揽的消息很快汇总到张显案头。 “袁术招揽典韦,许褚,碰壁,不欢而散。” “吴匡招揽甘宁,周仓,裴元绍,三人皆婉拒,言必争‘天下第一’,愿效命边塞。” 听着夏侯兰的汇报,张显放下手中一份公文,嘴角勾起一抹由衷的笑意。 这笑意不同于面对洛阳使者时的客套,而是发自内心的欣慰与豪情。 “重名器,轻富贵,慕荣耀,轻生死!边塞烽烟,方是最适合他们的英雄熔炉!” 他目光炯炯抬头看向夏侯兰,从桌案的抽屉里拿出几份图纸递了过去。 “拿去给公至,让他安排大匠好生打造。” 夏侯兰接过,看了几眼有些惊讶的说道:“显哥你这是给他们量身定制了武器?” 张显哈哈一笑:“都是人才,岂能真不在意,这几种武器也是这些天我看他们出手的习惯设计的,可不比你跟云弟的亮银枪差!” 夏侯兰也笑了:“嘿嘿,那可不,我跟阿云的枪可是显哥你亲自打的,他们可没这个福气!” “诶,”张显摆了摆手:“不能这样说,等赛后交给他们以后,就说也是我亲手打的!” “哈哈哈” 夏侯兰畅怀大笑,带着图纸往匠作营那边去了。 怀中的图纸有几份,武器样式也不相同,还有额外的标注嘱咐。 【典韦:双戟!取其凶悍霸道,势如奔雷!戟身需重,韧,坚!戟刃需阔,利,带血槽!不求花巧,但求一击破甲碎骨!】 【许褚,陌刀!仿斩马,取其力贯千钧,横扫千军!刀身需长,直,厚背!刃口需沉,利,无坚不摧!柄需加长,可双手持握,发挥其神力!】 【甘宁,雁翎刀!取其灵动迅捷,如雁掠水!刀身需轻,韧,流线!刃口需薄,利,寒光逼人!刀柄需贴合掌型,便于其施展擒拿锁扣之术!】 【周大,徐恒,马亮,李风,步战斩马刀!取其厚重沉稳,刀镇八方!形制略小于许褚之陌刀,便于步战腾挪!刀背需加厚,刀身需韧,利于格挡重击,亦能劈砍破甲!】 【裴三,黄司,胡罗,铁脊蛇矛!取其凶戾搏命,如毒蛇吐信!矛杆需韧中带刚,矛头需狭长锐利,带放血棱!整体需坚固,经得起其凶悍冲击!】 图纸上写着十几个人的名字,这些人都是张显打算招揽的对象。 同时在那些淘汰者中,他也暗中调查了数百人的底细,也是并州军打算招揽入军的对象。 十天时间过得很快。 当决赛之日来临,整个晋阳城万人空巷。 汾河之畔的会场,人山人海,声浪如潮。 九座陆擂与一座水擂被重新布置,擂台更大,防护更坚固。 观礼台上,张显,袁术,吴匡,并州文武以及各方有头有脸的人物尽数到场,气氛热烈。 “咚!咚!咚!” 定鼓三声响,声震四野八荒!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最终百强争锋,启——幕!” 荀彧清越的声音,点燃了最后的战火! 百强武者,身着大会统一发放的劲装皮甲,背负或手持各自兵刃,肃立于主擂台下。 他们的目光如同实质,在空气中碰撞,摩擦出无形的火花。 紧张,兴奋,渴望,杀意…种种情绪交织。 决赛赛制以然简洁明了,百人签箱,随机抽签,一对一淘汰!胜者晋级,败者淘汰! 直至决出最后的十强!十强再行单败淘汰,直至决出魁首!每一场战斗,生死状都以签好,皆是生死相搏,容不得半点侥幸! 抽签开始!唱名声接连响起,决定着每一位强者的命运。 “第一轮,甲字擂:典韦,对阵王焕!” “丙字擂:许褚,对阵李刚!” “水擂:甘宁,对阵刘通!” “庚字擂:周大,对阵孙霸!” “辛字擂:徐恒,对阵赵胜!” …… 战斗瞬间爆发!强度与烈度,远超前两轮! 甲字擂上,王焕一杆镔铁长枪,枪法精妙,如毒龙出洞,试图以技巧和长度压制典韦。 典韦依旧沉默如山,面对漫天枪影,只有最简单直接的应对!踏步,前冲,双戟交错劈斩! “铛!铛!铛!”金铁交鸣如同炸雷!典韦以双戟为盾,硬撼枪锋!巨大的力量震得王焕手臂发麻!就在王焕枪势稍滞的刹那,典韦眼中凶光爆射!右手短戟猛地荡开枪杆,左手短戟如同黑色的闪电,自一个诡异的角度斜撩而上! “嗤啦——!” 王焕胸前的皮甲如同纸糊般被撕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肋下直至肩头!鲜血狂喷!王焕惨叫一声,长枪脱手,踉跄后退,被典韦一脚踹下擂台!凶悍!霸道!一力降十会! 丙字擂上,李刚手持巨盾和短锤,他试图以防御消耗许褚。 但许褚却是兴奋地嗷嗷直叫,会动的乌龟壳!好玩的很!他抄起一根短棍欺身而上。 “轰!轰!轰!……” 沉闷的巨响如同战鼓擂动!巨盾在恐怖的力道下剧烈震颤,盾面开始出现凹痕!李刚只觉如同被攻城锤连续撞击,气血翻涌,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 “给我开!”许褚怒吼一声,短棍一扔,右拳蓄满全身之力,如同彗星袭月,狠狠砸在巨盾中心! “咔嚓!轰隆!” “噗!”李刚口喷鲜血,连人带甲被轰飞出去,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弹,重重砸在擂台边缘,胸腹处的皮甲凹陷,直接昏死! 水擂上,刘通手持分水刺,身形如同鬼魅,试图利用水擂的晃动和自身的水性优势缠斗甘宁。 甘宁赤着上身,露出精悍的肌肉,在水擂上如履平地。 他嘴角带着冷笑,并不急于进攻,如同戏耍猎物的毒蛇。 待刘通一刺刺空,旧力已尽时,甘宁动了!身形一晃,如同水中游鱼,瞬间切入刘通中门!右手闪电般叼住其持刺手腕,左手成爪,直扣其肩井穴!同时脚下使绊! 刘通只觉半边身子瞬间酸麻无力,脚下被绊,整个人失去平衡!甘宁顺势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噗通!”水花四溅!刘通被狠狠摔入冰冷的汾河!干净利落! 庚字擂上,孙霸一根熟铜棍,舞动起来如同疯魔,棍影如山,势大力沉,招招抢攻,状若癫狂。 周仓手持厚背环首刀,面色沉凝如水。 他不再一味防守,刀法变得凝重而犀利,他步法沉稳,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棍锋,环首刀或格,或引,或卸,将对方狂暴的力量巧妙化解。 待孙霸一棍力劈华山,气势用老之际,周仓眼中精光爆射!环首刀自下而上反撩而出! “铛——咔嚓!” 刀锋精准地劈在铜棍力道最薄弱之处!刀锋与熟铜猛烈撞击!熟铜棍竟被硬生生劈出一道深深的豁口,巨大的反震力让孙霸虎口崩裂,铜棍脱手! 周仓刀势不收,变撩为拍,厚重的刀身狠狠拍在孙霸胸口! “噗!”孙霸倒飞下擂! 战斗一场接一场,精彩绝伦,惨烈无比。 强强碰撞,冷门迭爆。 有人凭借超卓的技艺以弱胜强,有人因伤势或心态遗憾落败。 擂台上洒满了汗水与鲜血,让无数人茶余饭后反复提及。 三日鏖战,尘埃落定!最终的十强,傲然屹立。 典韦(陈留) 许褚(谯县) 甘宁(巴郡) 周大(冀州) 徐恒(幽州) 马亮(兖州) 李风(凉州) 黄司(南安) 胡罗(幽州) 裴三(冀州) 第251章 :大漠草原 时间拨回半年前。 八百狼骑,两千归义突骑,受前将军张显之令北出阴山进入大漠草原绘制舆图。 两千八百余骑,散开在灰黄苍茫的塞外荒原上,竟也如同水滴入沙海,渺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风是这里永恒的主宰,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干燥的尘土味,从极北之地毫无遮拦地横扫而来,卷起枯草断茎,发出呜呜的,如同鬼哭般的尖啸。 天空是一种压抑的铅灰色,低垂得仿佛随时要砸落下来,几只孤零零的苍鹰在极高处盘旋,锐利的眼睛俯瞰着大地,也俯瞰着这支深入不毛的孤军。 吕布勒住嘶鸣的赤马,斗篷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他眯起眼,狭长的凤目扫过眼前这片仿佛亘古不变的土地。 视野尽头,天地相接,除了起伏不定,枯草连天的荒凉土丘,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毡包,没有炊烟,没有成群的牛羊,甚至看不到任何活物奔跑跳跃的痕迹。 “他娘的!”吕布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被风撕扯得有些破碎。 “比并北还干净!连个鬼影子都摸不着!” 他身后半步,宇文莫隗沉默地端坐在一匹雄健的黑鬃马上。 这位曾经叱咤云中的宇文部首领,此刻身上穿着汉家制式的玄色铁札甲,外面罩着赭色战袍,头上没有佩戴象征王权的金狼冠,只简单束了个发髻。 他脸上的风霜刻痕似乎更深了,眼神里属于草原雄主的桀骜被一种谨慎和服从所取代。 听到吕布的抱怨,宇文莫隗并未应声,只是习惯性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黄铜物件,千里镜。 这是晋乡侯张显赐予他的神器。 冰凉的黄铜筒身贴着掌心,他熟练地拉开镜筒,举到眼前,朝着吕布视线所及的更远方缓缓扫视。 打磨光滑的水晶镜片将极远处的景象拉近,放大。 然而,映入眼帘的,依旧是连绵不绝的枯黄草浪,被风揉搓出诡异的纹路,干涸龟裂的古老河床,蜿蜒伸向看不见的远方。 镜筒微微移动,一群秃鹫正在几里外的一处低洼地争抢着什么,黑压压一片,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除此之外,天地间一片空茫。 没有帐篷,没有勒勒车辙的新鲜痕迹,没有大批牲畜踩踏出的泥泞道路。 “飞将军。”宇文莫隗放下千里镜,声音低沉沙哑。 “这风……太大了。人踪马迹,留不住半日。” 他顿了顿,补充道:“狼群和秃鹫,比我们更会寻找活物,它们如此安静……方圆百里,恐怕真的没有东西。” 吕布冷哼一声,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钉在空寂的地平线上。 他知道宇文莫隗说的是实情。 自他们离开五原郡向北深入这片塞外草原已经过去近两个月。 初时还能偶尔遭遇一些小得可怜的零散牧民,或者发现一些被遗弃不久,破败不堪的小型冬营盘。 但越是向北,人烟就越是稀少,直至眼前这片彻底的死域。 而他们此行的使命,却沉重地压在每一个人的肩头,绘制这片塞外的舆图。 不是粗略的方向和距离,而是要精确标注出每一条或奔涌或干涸的河流,每一处可供大军隐蔽或饮马的水源地,每一片可能滋养大型部落的丰美草场,每一道可以作为天然屏障的山脉隘口。 这是张显亲口交代,不容有失的军令,是未来并州大军彻底掌控这片草原,犁庭扫穴的前奏。 “空?”他冷哼一声。 “就算掘地三尺,把这片鬼地方翻个底朝天!也要给本将把每一滴水,每一根草的位置,都钉死在这张图上!”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身后肃立的狼骑亲卫:“传令!分三队!吕峰,你带一队狼骑向左翼扇形搜索三十里! 魏续,你带归义军一部向右!宋宪,你的人跟着本将和宇文校尉,直插正北!日落前,必须找到新的水源标记点!找不到,今夜就别生火!” “诺!”几名心腹将领轰然应诺,声震荒原。 狼骑的动作迅捷如电,令行禁止,立刻分成三股洪流,马蹄踏起滚滚烟尘,朝着三个方向泼刺刺地席卷而去。 高顺被调走,他那一部空缺,吕布从狼骑之中挑选出了一位亲兵代替了高顺的位置,那人便是吕峰。 宇文莫隗看着吕布一马当先冲出的背影,像是一面刺目的战旗。 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有敬畏,有无奈,也有一丝深藏着的,对这片即将被彻底“钉死”在舆图上的故土的哀伤。 他默默地将千里镜收入怀中,粗糙的手指在冰冷的铜筒上摩挲了一下,随即猛地一夹马腹,率领着宇文普等本部亲卫,紧紧跟上了那团燃烧的火焰。 黑色的归义军骑兵如同沉默的潮水,紧随其后,马蹄声再次汇成沉闷的雷鸣,碾过死寂的大地。 时间在枯燥危险的勘探中缓慢流逝。 很快就迎来了塞外的深冬。 天空不再是铅灰,而是变成了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墨黑。 狂风不再是呜咽,而是进化成了狂暴的咆哮,卷着坚硬如铁砂般的雪粒,疯狂地抽打着天地间的一切。 气温骤降到滴水成冰的地步,呼出的白气瞬间就在胡须,眉毛和铁盔的护颊上凝结成厚厚的白霜。 这就是令草原人闻之色变的“白毛风”。 吕布的赤马喷着粗重的白气,每一步踏在厚厚的积雪上都异常艰难。 狼骑们裹紧了特制的,内衬羊毛的防风袍,低着头,用身体护住坐骑的脖颈,在能见度不足十步的狂风暴雪中,勉强维持着阵型,如同一条在怒海中挣扎的黑色长龙。 “飞将军!不能再走了!” 宇文莫隗的声音在风雪的嘶吼中断断续续,几乎被淹没。 他策马挤到吕布身边,须发皆白,声音嘶哑:“雪太深!风太大!马匹顶不住了!必须立刻找背风处扎营!否则……” 后面的话被一阵更猛烈的狂风噎了回去,但他焦急的眼神说明了一切,再强行军,人马都会冻毙在这茫茫雪原。 吕布抹了一把脸上结冰的雪沫,凤目之中也充满了血丝。 他抬头望向混沌一片的前方,除了翻卷的白色,什么也看不见。 出发时携带的向导,此刻也脸色煞白,眼中充满了对天威的恐惧。 他们曾熟悉的地标,在这毁天灭地的白毛风里,彻底消失了。 “他娘的鬼天气!”吕布恨恨地骂了一句。 他猛地一抬手,止住了艰难行进的队伍。 “就地!找背风坡!立营!” 命令通过嘶吼和手势艰难地传递下去。 扎营,在这地狱般的天气里,本身就是一场生死搏斗。 沉重的毡帐在狂风中如同脆弱的纸鸢,十几个壮汉合力才能勉强将其一角固定。 铁钉根本无法钉入冻得比石头还硬的地面,只能依靠沉重的辎重车和战马的身体勉强压住帐篷的边角。 篝火?那是奢望。 零星点燃的火种瞬间就被狂风卷灭,或者被狂暴的雪粒砸熄。 士兵们只能挤在冰冷的帐篷里,靠着彼此的体温和裹紧的皮裘瑟瑟发抖,咀嚼着冻得硬邦邦,如同石块般的肉干和压饼。 吕布的主帐算是勉强立住了,但狂风依旧撕扯着帐幕,发出令人心悸的“噗噗”声,仿佛随时会被掀翻。 帐内点着几盏昏暗的防风牛油灯,光影在狂风的撕扯下剧烈摇曳。 宇文莫隗,宇文普父子,以及吕布的几个核心将领吕峰,魏续,宋宪都挤在这里,人人脸色青白,嘴唇发紫。 “图!图怎么样了?”吕布看向角落。 那里,一个穿着厚重皮袍,戴着厚厚皮帽,却依旧冻得浑身发抖的瘦削中年人,正佝偻着身体,小心翼翼地伏在一张临时架起的矮几上。 他叫徐衍,是晋阳派出的测绘匠师,也是这支队伍里最宝贝也最脆弱的人。 矮几上铺着一张半干半湿,绷在木框架上的坚韧羊皮,旁边散落着各种精巧的工具。 墨斗,罗盘,比例规,刻刀,炭笔,还有用油纸层层包裹的珍贵颜料。 徐衍的手指冻得通红肿胀,几乎握不住那支细若发丝的刻针。 他正全神贯注地借助一盏小油灯微弱的光,在一个代表山丘的符号旁,用极细的墨线勾勒一条新发现的河流走向。 矮几旁边,还堆着厚厚一迭已经绘制好的,标记着各种符号和密密麻麻小字的草稿羊皮。 听到吕布的问话,徐衍猛地一哆嗦,手中的刻针差点滑落。 他抬起头,脸上满是疲惫和冻伤的青紫,声音颤抖:“回…回将军……正…正在标注今日午时发现的那条无名河……支流走向…与…与昨日发现的‘黑石砬子’山隘的相对方位……风雪太大,星象…星象无法观测,只能…只能依靠步测和罗盘…误差…误差恐…恐怕……” 他话未说完,一股前所未有的猛烈狂风如同巨锤般狠狠砸在主帐的侧面! “嘎吱——嘣!” 支撑帐幕的一根主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连接处的牛皮绳瞬间崩断!厚重的毡帐猛地向内凹陷,狂风裹挟着冰刀雪剑般的雪粒,狂暴地灌入帐内! “保护图纸!” 徐衍惊恐地尖叫起来,下意识地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扑向矮几上的羊皮舆图主稿! 然而,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线。 那盏为绘图提供唯一光源的小油灯,灯焰在狂风灌入的刹那被猛地拉长,扭曲,随即“噗”地一声彻底熄灭!帐内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只剩下外面风雪的狂啸。 更致命的是,狂风卷起矮几上散落的,尚未固定好的草稿羊皮,如同白色的蝴蝶般呼啦啦地卷向帐外! “我的图!” 徐衍的声音绝望得变了调。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混乱与黑暗之中,一道身影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是宇文普!这位归义校尉的儿子,年轻的宇文部勇士,距离矮几和帐门最近。 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去管那些被吹飞的草稿,那些是心血,但主稿才是根本! 他像一头扑向猎物的豹子,合身撞向徐衍和那张承载着主稿羊皮的矮几! 砰! 沉重的矮几被他撞得移位,上面的墨斗,罗盘,颜料盒哗啦啦倾倒飞溅!浓黑的墨汁泼洒开来,溅了徐衍和他自己一身一脸。 宇文普根本顾不上这些,他用自己宽阔的后背死死抵住被狂风吹得向内凹陷,眼看就要撕裂的帐幕豁口,同时双臂张开,如同铁箍般紧紧抱住了矮几和扑在矮几上的徐衍,用自己的身体构筑起一道血肉屏障! “呃啊——!” 冰冷刺骨的寒风和雪粒如同无数把小刀,狠狠切割着他暴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臂皮肤。 破碎的帐幕边缘如同铁片,在他奋力支撑时划破了他的皮袍,瞬间在手臂上拉开一道血口!温热的鲜血涌出,滴落在冰冷的羊皮上,又迅速被寒意冻结,在尚未干透的河流墨线旁,晕开一朵刺目的暗红冰花。 “普儿!”宇文莫隗惊怒交加,猛地拔出腰间弯刀,想要冲过去。 “都别乱动!堵住风!”吕布的怒吼如同惊雷,瞬间压过了帐内的混乱和帐外的风啸。 他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异常沉稳,一个箭步冲到帐门附近,双臂灌注神力,猛地抓住那根断裂摇晃的帐杆,全身肌肉贲张,硬生生将其稳住! 同时一脚踢开散落在地的杂物,清出空间。 “吕峰!魏续!压住左边!宋宪,带人去找绳子!加固!”吕布的命令清晰而急促。 黑暗和混乱中,士兵们凭着本能和训练执行着命令。 有人死死拉住其他摇晃的帐幕,有人摸索着寻找绳索和加固工具。 徐衍在宇文普的庇护下,不顾一切地将那张沾染了鲜血和墨迹的主稿羊皮紧紧卷起,死死抱在怀里,仿佛抱着自己的性命。 风雪在帐外疯狂地嘶吼,仿佛要将这小小的庇护所彻底撕碎吞噬。 帐内,人影在摇曳的,重新艰难点燃的微弱灯火下晃动,沉重的喘息声,加固帐篷的号子声,物品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宇文普依旧死死抵住那个破口,后背承受着风雪的肆虐,手臂上的伤口在寒冷中麻木,鲜血浸透了衣袖,一滴滴落在脚下混杂着墨汁和雪水的泥泞里。 他咬紧牙关,年轻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股近乎执拗的狠劲,护住这张图,这是军令!也是他们宇文部在并州新主人面前唯一的筹码! 不知过了多久,狂风似乎终于耗尽了部分力气,嘶吼声减弱了些许。 在众人拼尽全力的加固下,主帐终于勉强稳定下来,不再有被撕裂的危险。 重新点燃的几盏油灯,将昏黄的光线洒满帐篷,照亮了满地的狼藉,倾倒的工具,泼洒的墨汁,散落的炭笔,凝固的血迹和泥污。 吕布松开抓着帐杆的手,掌心被粗糙的木刺划破,渗出血丝。 他看都没看,目光第一时间投向角落。 宇文普脱力般地松开手臂,身体晃了晃,被冲上前的宇文莫隗一把扶住。 年轻人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冻得发紫,手臂上的伤口虽然不再大量流血,但翻开的皮肉在寒冷中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白色,皮袍被撕裂,露出里面冻得发红的皮肤。 墨汁和鲜血混合着雪水,在他脸上和身上凝结成污浊的冰壳。 “阿普!你怎么样?” 宇文莫隗的声音带着颤抖,飞快地撕下自己内袍还算干净的布条,用力扎紧儿子手臂的伤口上方止血。 宇文普喘着粗气,摇摇头,目光却急切地看向被徐衍紧紧抱在怀里的羊皮卷轴:“图……图没事吧?” 徐衍惊魂未定,颤抖着将羊皮卷轴在矮几上小心摊开。 昏黄的灯光下,羊皮表面沾着些许墨渍和一点已经凝固的暗红血点,但主体部分,尤其是那条新绘的河流支流走向,线条清晰,并未被污损破坏。 “万幸……万幸……”徐衍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手指抚过羊皮上那条蜿蜒的墨线。 “宇文小将军……大义!若非小将军……” 吕布大步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他低头看着那张沾染了鲜血的舆图,又抬眼看向被父亲搀扶着,狼狈不堪的宇文普。 凤目之中,那惯常的桀骜和冷酷似乎融化了一瞬,流露出一丝欣赏的光芒。 他解下自己腰间的酒囊。 拔掉塞子,一股浓烈醇厚的酒香瞬间驱散了帐内冰冷的血腥和墨臭。 这是并州工坊酿造的晋阳烧,其性极烈,入喉如刀。 吕布没有自己喝,而是将酒囊直接递到了宇文普的面前。 “小子。”吕布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夸赞:“够种!” 宇文普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的酒囊,又看向父亲。 宇文莫隗眼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微微点了点头。 宇文普伸出那只未受伤的手,有些颤抖地接过沉甸甸的酒囊,仰头,狠狠灌了一大口! “咳!咳咳咳!”辛辣滚烫的液体如同火线般冲入喉咙,瞬间点燃了五脏六腑,驱散了刺骨的寒意,也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哈哈哈!” 吕布发出一阵畅怀的大笑,拍了拍宇文普的肩膀:“好!是条汉子!这口酒喝下去,以后就是我吕布认下的兄弟!” 第252章 :天下第一? 吕布拍了拍宇文普的肩膀,他转头,目光扫过帐内外惊魂未定的将领和士兵,声音拔高。 “都看到了?图在人在!图亡人亡!这鬼地方想冻死我们?困死我们?门都没有!等这该死的风停了,给老子继续向北!把这片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一寸寸给老子量清楚!钉死在图上!” “诺!” 这一次,应诺声不再仅仅来自狼骑,连那些归义突骑的百夫长们,声音里也带上了一种归属感。 朔风在帐外依旧呜咽,但主帐内那股濒临崩溃的寒意,已被烈酒驱散了大半。 宇文普手臂上那道翻卷的伤口被吕峰用烈酒消毒后敷上了金疮药。 剧痛让他脸色煞白,额角布满冷汗,但他硬是咬着牙一声未吭,只在吕峰将那晋阳烧再递过来时,才狠狠灌下。 吕布那句“图在人在!图亡人亡!”如同烙印,烫在了每一个士兵的心头。 当肆虐了三天三夜的白毛风终于力竭,天空透出惨淡的灰白时,这支疲惫不堪的队伍再次拔营北行。 只是这一次,队伍的气氛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狼骑依旧是那支令行禁止,沉默如铁的黑色洪流,但他们的目光偶尔扫过归义突骑时,少了几分审视和疏离,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同。 尤其是在宇文普身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和他护图时的决绝,赢得了这些精锐狼骑的认可。 休息时,会有狼骑的老兵默默递过来一块烤得焦香的肉干,行军时,若看到归义军的战马陷入深雪,附近的狼骑会自然地策马过去,用绳索帮上一把。 宇文莫隗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依旧沉默寡言,保持着归义校尉应有的恭谨,但深陷的眼窝里,那抹疲惫深处,似乎点燃了一点微弱的光。 他约束部众更加严格,行军扎营,都力求与狼骑看齐。 归义突骑们,这些曾经在云中草原上桀骜不驯的鲜卑勇士,在经历了部族离散,归降汉家,塞北苦寒,同袍流血之后,骨子里的野性似乎被这残酷的环境和沉重的使命磨去了一些棱角。 他们开始模仿狼骑的令行禁止。 磨合,在无声的细节中悄然进行。 —— 冬去春来,勘探的狼骑与归义骑兵在浩瀚的大漠之中划出了一道标准的半圆,朝着汉地进发。 一处沙漠。 “徐匠师,方向可有偏离?” 吕布的声音有些沙哑看向队伍里的舆图师。 徐衍用布巾裹着头脸,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充满忧虑的眼睛。 他趴在马背上,面前固定着一个简易的罗盘和一张摊开的,墨迹半干的草稿羊皮。 他不停地对照罗盘,又抬头绝望地看向四周几乎一模一样的沙丘,手指在羊皮上颤抖着画出一条虚线,最终颓然道:“将军……沙海无垠,无地标可参,罗盘虽指南,但……沙丘走势诡谲,极易迷失,我们……可能已经在绕圈了。” 一股压抑的恐慌在队伍中无声蔓延。 迷失在这片沙海,比冻死在雪原更令人绝望。 马匹开始不安地骚动,饮水已经严格控制,但消耗依旧惊人。 就在这时,宇文莫隗策马靠近吕布。 “将军。” 他声音低沉:“让末将的人试试?” 吕布转头,凤目锐利:“你有办法?” 宇文莫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用鲜卑语快速对身后的宇文普和几名年纪最长,脸上刻满风霜痕迹的老归义骑吩咐了几句。 那几名老骑兵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凝重,随即翻身下马,解下腰间悬挂的的水囊。 但他们并非是要喝水,而是小心翼翼地将里面仅存的一点浑浊液体倒掉。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这几名老归义骑兵开始在滚烫的沙地上匍匐前进。 他们像寻找猎物的蜥蜴,将耳朵紧紧贴在沙地上,鼻翼翕动,甚至伸出舌头,极其轻微地舔舐着沙粒表面。 他们的动作缓慢而专注,完全无视了沙砾和呛人的风沙。 时间一点点过去,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狼骑们面面相觑,归义突骑们也屏住了呼吸。 突然,一个趴在沙丘背阴处,脸几乎埋进沙里的老骑兵猛地抬起头,用沙哑的鲜卑语激动地喊了一声! 宇文莫隗眼中精光一闪,立刻策马过去。 吕布紧随其后。 只见那名老归义骑指着身下看似毫无异样的沙地,用生硬的汉话混杂着手势急促地说:“下面……湿气!风……味道!有…有东西!” 宇文普立刻翻身下马,抽出腰间的短刀,开始奋力挖掘。 狼骑和归义军中也立刻冲出十几名壮汉,用铁锹,弯刀甚至头盔疯狂地刨挖起来。 沙坑越挖越深,沙土渐渐变得有些潮润,甚至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土腥气。 就在众人几乎奋力挖掘时,魏续的短刀“铛”地一声碰到了硬物! “石头!”有人惊呼。 众人精神一振,更加奋力挖掘。 很快,一块巨大的,布满气孔的黑褐色玄武岩露出了边缘。 继续向下,沿着岩石的缝隙挖掘,一股极其微弱,带着浓重土腥气的湿气终于透了出来! “是水脉!岩石缝里有渗水!” 徐衍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虽然水量极其微小,缓慢得如同眼泪渗出,但对于濒临绝境的队伍来说,这无异于天降甘霖!士兵们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吕布看着宇文莫隗,又看了看那几个浑身沙土,疲惫不堪却眼神晶亮的老归义骑,缓缓点了点头。 “宇文校尉。” “你的人带路,找出穿过这片沙海的路!” “末将领命!” 宇文莫隗抱拳,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越。 “徐匠师,细细绘制!” “诺!” 接下来的日子,归义突骑中那些在大漠摸爬滚打过的老兵成了队伍的指路明灯。 他们观察沙丘的纹理走向,辨别风中细微的味道差异,甚至根据沙地上极其稀少,几乎难以辨认的昆虫爬行痕迹来判断方向。 他们的经验,结合徐衍的罗盘和测距工具,终于艰难地在这片死亡沙海中勾勒出一条曲折但方向明确的路径。 狼骑们承担起了开路和警戒的任务。 他们用绳索拖拽辎重车避免陷入流沙,在最危险的沙脊上设立哨位,用强弓狩猎偶尔出现的沙狐沙狼。 当一处流沙陷阱吞噬了一匹不慎踏入的归义军战马时,是附近的狼骑第一时间抛出绳索,将惊魂未定的归义骑兵拖拽上来。 一次次的危机,一次次的相互援手。 狼骑的纪律与草原战士的生存智慧,在这片连苍天都似乎遗忘的绝域里,艰难地,一点一滴地融合。 休息时,围着微弱的篝火,狼骑和归义军的士兵们开始有了简单的交谈。 虽然语言依旧生涩,夹杂着手势和半懂不懂的词语,但彼此眼中那份同舟共济的认同感,却在无声地增长。 当枯黄再次取代了无垠的黄沙,星星点点地绿意出现时,他们已经完成了第一次的大漠绘制任务踏上了故土。 马匹瘦骨嶙峋,毛色暗淡。 士兵们脸上的风霜刻痕更深,眼神却如同打磨过的黑曜石,沉静而锐利。 狼骑玄甲上的斑驳划痕和归义突骑赭袍上的破损,无声地诉说着他们曾穿越过怎样的绝地。 但队伍的核心,那些装载着测绘工具和厚重羊皮卷轴的木箱,却被保护得没有几分损伤。 踏上了故地,他们不再是无头苍蝇般的在荒原上乱撞。 归途的路线清晰而明确,沿着一条季节性河流的东岸南下,穿过被标记为白狼口的狭窄隘道,便可抵达五原郡的北大门,九原城。 吕布依旧一马当先。 曾经神俊的赤马也瘦了许多,归途的喜悦,让吕布的心情也好了许多,甚至罕见地哼起了不成调的边塞小曲。 半年多的风餐露宿,生死搏杀,并未磨灭他的锐气,反而让他身上那股气势更加凝练,内敛。 他偶尔会回头,目光掠过队伍中那些归义突骑,眼神表达了认可。 这半年,他们遭遇过流窜的马匪,激战过饥饿的狼群,在沙暴中迷失方向,在沼泽中艰难跋涉,也曾在干涸的河床下奇迹般地找到泉眼。 每一次绝境,宇文部的骑兵都展现出了令人侧目的坚韧和对草原绝境的适应能力。 宇文普更是用行动赢得了包括宋宪,魏续等吕布嫡系将领的些许认同。 那张承载着无数心血和鲜血的舆图,像一条无形的纽带,将这两支原本迥异的军队,在共同的目标和残酷的环境下,紧密地捆绑在了一起。 “将军!” 负责前哨的宋宪从远处策马奔回,脸上带着一丝兴奋。 “前面不到三十里,就是‘白狼口’!过了隘口,再有大半日就能看到九原城的烽燧了!” “好!” 吕布精神一振,猛地一夹马腹。 “传令!加速!日落前,必须抵达九原!” 归心似箭。 队伍的速度明显加快,沉闷的马蹄声汇成一片,敲打着干硬的地面。 当高耸嶙峋,如同巨狼獠牙般的“白狼口”隘道出现在视野尽头时,即使是最腼腆的士兵脸上都浮现了神采飞扬的笑容。 —— 久违的故土。 久违的空气。 久违的草场。 就连那座京观都是让人那么的想念。 两千八百余骑一路疾驰,穿过众多烽燧与隘口,终于是抵达了九原城。 半年不见,原本的残城已经是各位的雄厚,夯土的墙面全部被灰白色混泥土条石所取代。 城墙高耸,城门楼也是大了几圈。 吕布让吕峰宇文普两人带领狼骑归义骑在城外十里处驻扎,他则带着宇文莫隗以及其他将领回城叙职。 就在众人穿过门洞之际,一阵喧闹从城内的主街上传来,伴随着孩童兴奋的尖叫和人群的议论。 “快看!贴出来了!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十强名单!” “真的假的?快念念!都有谁?” “陈留典韦!谯郡许褚!巴郡甘宁!周大还有个叫裴三的无名小卒,这次也杀进了十强……”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入吕布的耳中。 他刚刚迈出的脚步,猛地顿在了原地!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 出去半年并州是出啥热闹了? 带着满心的好奇,众将进到了护匈奴校尉府中。 “奉先!” 黄忠正在处理军务,校尉府守将通报后,他直接出门迎接了吕布等人。 大漠的舆图关系着攻略大漠的细节,由不得他不重视。 吕布,宇文莫隗,魏续等人见到黄忠齐齐都是抱拳行礼。 如今狼骑,归义骑,名义上都是受护匈奴校尉府节制,护匈奴中郎将黄忠自然就是他们的直属上司。 不过吕布跟黄忠也是老熟络了,行礼后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将军,适才我入城时听到了那什么天下第一武道大会,这是在做啥?” 黄忠脸上露出一抹向往的神采,微微叹息:“筹备大会的时候你们正好被派去大漠了,所以不知晓,这个大会,是主公置办的,以天下第一为名头邀请大汉所有武人比试,决出天下第一!” “什么!” 吕布大惊,身侧的宇文莫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就是比个武嘛,他们鲜卑人部落每年都比啊。 而黄忠却是看出了吕布的所想,其实他也一样,要不是事务无法脱身,他说啥子也要去参加。 那可是天下第一的名头! 吕布朝黄忠拱手,麻利的从腰间取下狼骑的兵牌,又摘下校尉的腰带递给黄忠。 “汉升老哥,舆图的事你问宇文校尉还有徐匠师,这个.这个” 他眼神左转右转,当看到徐匠师手中的木箱时,心中立即有了主意! “主公对大漠之事格外看重,这舆图我便直接送去给主公了!” “末将告退!” 说完,他拿起徐匠师手里的木箱头也不回的朝外走了。 天下第一! 他吕奉先才是 等等,汉升老哥比我强,主公也比我强 天下第三的名头怎么都得是自己的! 他要去晋阳会会这些人的成色,要不然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配上天下第几第几的名号了吗! 黄忠看着吕布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算了由他去吧。 舆图本就是要送去晋阳的,绘制的舆图师也在,他倒也可以了解各大概。 第253章 :古之恶来·当世虎痴 几日后。 晋阳城,汾水之畔。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已经接近尾声,名次的排序已经只剩下最后的魁首与次席。 两强的最终对决,将这座并州雄城更加的火热。 在大会的数月间,晋阳百姓乃至整个并州都收获颇丰,大量的外来人员带来的大量的商业活动,并州的经济比之去年繁盛几何。 人潮沸腾,聚集会场,注视着那座中央矗立着的主擂。 欢呼声,叫好声,直冲云霄。 典韦,陈留豪侠。 一身大会提供的护身皮甲,手中那对乌沉沉的双戟,戟尖锋锐。 他站在那里,像一座移动的火山,那双铜铃般的巨眼,燃烧着对“天下第一”名号最炽烈的渴望。 许褚,谯郡虎贲郎,身形比典韦更显敦厚雄壮,同样一身护身皮甲,手中一柄厚背环首刀,随意地扛在肩上。 他脸上一直笑呵呵的,看着典韦跃跃欲试。 天下第一的名头就在眼前! 此二人便是大会最后的角逐者。 胜者魁首! 败者次席! “吼——!” 典韦率先按捺不住,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他双足猛地蹬地,魁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直冲向前,双戟抡起,一上一下,直噬许褚头颅与腰腹! 没有试探,出手便是搏命杀招! 面对这开山裂石的攻势,许褚脸上憨笑消失,眼中精光一闪!沉腰坐马,重心如山岳般下沉!厚背环首刀嗡鸣,被他双手握住,悍然撩起! “铛——!!!” 一声穿金裂石,震彻校场的巨响轰然爆开! 上戟被挡典韦丝毫不慌,他的下戟已然杀出!许褚旧力已尽,新力未生! 千钧一发!许褚腰身如同绷紧的强弓猛地一扭,庞大的身躯以毫厘之差向侧面滑开半步! “嗤啦——!”典韦的下戟擦着许褚皮甲腰侧的甲面划过,精湛的厚韧皮面被戟尖利齿刮开深痕! 典韦一击落空,凶性更炽!双戟如狂风暴雨般展开!劈,砸,扫,勾,刺!每一击都蕴含摧城拔寨之力! 许褚化身最坚固堡垒。 步法沉稳如山,厚背环首刀舞动如铜墙铁壁,厚重凝练的刀光将典韦狂暴的攻击一次次精准格挡,卸开,引导! “铛!铛!铛!……” 每一次碰撞都如巨锤擂鼓,火星四溅,铁屑纷飞!擂台之上响声不断! 纯粹的暴力美学!最原始的力量碰撞!看得数万观众呐喊声震天! “痛快!痛快!” “哈哈哈,痛快!” 典韦狂笑,攻势越发凌厉,一戟硬抗许褚的一记沉重横扫。 他借力旋身,另一戟毒龙般直刺许褚发力后稍显空门的小腹! 许褚瞳孔微缩,刀势难回!低吼一声,空着的左手闪电般探出,五指箕张,带着撕裂空气的劲风,狠狠抓向典韦刺来的戟杆! 同时腰腹肌肉瞬间绷紧如铁石! “噗!”戟尖刺中皮甲腹部上用来保护选手弱点的护心镜!精钢护心镜被刺得向内深深凹陷!许褚闷哼,嘴角溢血! 但他抓向戟杆的左手,如同铁钳死死扣住了戟杆前端! “撒手!”许褚怒吼,左手运起全身力道,猛地向下一拗! 典韦只觉沛然巨力传来,虎口欲裂!咆哮一声,右臂肌肉贲张,死死握住戟柄角力! 两人如同角力的巨人,在擂台上僵持! 全场死寂!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达到顶点之际,一名风尘仆仆的骑士,悄无声息地登上了主擂台正前方,位置最佳的观礼高台。 赤红战袍虽蒙尘,依旧如烈焰,双牙戟斜提在手,正是吕布,吕奉先! 吕布的目光如同鹰隼,瞬间穿透数十步的距离,精准地落在主擂台上那道角力的身影上。 他那双狭长的凤目之中,桀骜依旧,但更深处,却掠过一丝凝重与……强烈的战意! 典韦的狂暴凶悍,许褚的沉稳如山,都让他感到了对手的分量。 他并未出声打扰,只是静静走到观礼台边缘,将双牙戟交给一旁的阿山,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擂台上的每一个细节。 “奉先回来啦。” 张显的眼睛看着擂台,声音不重不轻。 吕布抱拳躬身:“末将吕布,奉主公之命,深入漠北测绘舆图,历时半载,幸不辱命!今舆图已成小半,特此呈献主公!” 张显的目光从擂台上移开,看向风尘仆仆却精神矍铄的吕布,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奉先辛苦了!漠北苦寒,凶险莫测,能安然归来,且功成,实乃并州之幸!来人,赐座!” “谢主公!”吕布抱拳谢恩,并未立刻落座,而是将木盒呈上。 夏侯兰接过木盒,放在张显身侧的案几上。 张显并未急于打开,目光再次投向擂台,赞道:“奉先回来的正是时候,此二人,皆乃当世虎贲,这一战,精彩绝伦。” 吕布顺着张显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典韦与许褚在角力中僵持不下,力量碰撞的余波震得擂台颤动。 他眼中战火燃烧,沉声道:“主公所言极是!此二人,一者刚猛无俦,一者沉稳如山,确是不可多得的猛士!观其勇力,末将亦是……心痒难耐!” 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试探和狂热:“然则,末将观其招式,大开大合,虽气势磅礴,却失之精微变化,若遇真正洞察先机,掌控入微之绝顶高手,恐难久持,末将斗胆,此等勇力,虽可称雄一时,却未必能当得起真正的‘天下第一’!” 张显闻言,嘴角微扬,意味深长地看了吕布一眼:“哦?奉先以为,何人才当得起?” 吕布深吸一口气,目光炯炯地直视张显,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犹如实质的崇敬。 “在末将心中,天下武勇之巅,唯有主公一人!主公之戟,霸道至极,神鬼莫测!洞察先机,掌控入微!末将相识主公已久,几战皆败,此二人虽勇,但在主公戟下,不过土鸡瓦犬!” “今日这‘天下第一’名号,若落于此二人之手,末将心中不服!末将斗胆,恳请主公!” 他猛地单膝跪地,抱拳仰视张显,声音激昂:“末将斗胆,请求主公让末将在其二人角逐胜负之后以一敌二再战一场!” 张显看向了吕布,眼神中带着些许好笑。 他摇了摇头拿起桌案上的木盒打开,带着些许血斑的羊皮图纸上一条条的河流山脉土丘清晰。 他一边看着图纸,一边淡然开口。 “大会有大会的规矩,天下第一的名号属于魁首毋庸置疑,你心中不服我知晓,但规矩就是规矩。” “你想战,可以在大会结束后与他二人邀战,以他俩的性子,拒绝你的可能性不大。” 吕布不为所动,但却改变了思路,他再言:“末将心中,天下第一唯有主公可以胜任,大会即将落幕,岂能没有最后的压轴好戏!” “末将想” 他狂热的看向张显,一字一句的说道。 “末将想再次挑战主公,还请主公成全!” 吕布此言一出。 张显身旁的荀彧霍然起身:“吕奉先!你放肆!” 王烈等文官也是惊怒交加,斥责之声不绝于耳。 面对主公麾下文臣的斥责吕布没有丝毫反应,他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天下第一,只有他的主公配得起,其他人 不够格! 看着吕布双眼中的狂热,张显缓缓从主位上站起。 黑发玉簪,面容和煦,他的动作从容,带着掌控一切的威势。 张显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落在单膝跪地眼中燃烧着狂热与期待的吕布身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无奈却又纵容的笑意。 “奉先啊奉先。”张显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调侃。 “你刚回并州,风尘未洗,便迫不及待要给我找点乐子?” 吕布抬起头,目光灼灼:“主公神威,唯有主公亲临,方能让这‘天下第一’实至名归!令四方豪杰,心服口服归于主公麾下!若主公觉得末将狂妄……” “末将甘领军法!但求主公,成全此战!以彰我并州武运之昌隆!” 张显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深邃,仿佛看透了他桀骜之下的忠诚与那近乎偏执的崇拜。 片刻沉默。 终于,张显轻轻摇头叹息。 “也罢。” “既然奉先执意要来一场闭幕礼,那我便成全了你这个心思,但,深入大漠之功可就没了,你还愿意?” “末将如沐甘霖!” 吕布狂喜。 张显摆手,继续看着台上最后的角逐,示意他稍安勿躁。 闭幕礼是闭幕礼,但大会的角逐还在持续。 两员当世虎贲共握一杆短戟角力。 在双方的力道拉扯下,那杆算不得多么精良的铁戟居然开始一点点的被拉弯。 二人脸色皆是涨红,却没有一人让步。 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消耗,在场所有人都止住了呼吸,大会之上一片肃静的看着擂台上那两道身影。 嘎. 吱. 砰! 随着一声脆响,两人身形皆是倒退了好几步险些摔倒。 在这两个不当人的蛮力下,那杆短戟竟然被硬生生的给拉断了! 诚然典韦的短戟算不得什么好材料打造的。 但那也是铁啊! 全场哗然。 随即响起震天的欢呼! “好!” “大彩!” “当世神力!” 随着再次复苏的会场,喧闹声震耳欲聋。 但倒退几步的两人却没有丝毫相让的心思。 他们稳住身形各自丢掉了武器,近身角抵,誓要在力量上压倒对手。 张显在台上轻鼓双掌。 他看了眼吕布,指向他们说道。 古之恶来! 当世虎痴! 此二人,当得起这两个称号! 吕布的手搭在观礼台的栅栏上,心中的战意不断的汹涌! 第254章 :威! 断裂的戟杆碎片散落夯土擂台,典韦与许褚各自暴退数步稳住身形。 两人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如同拉动的破风箱。 短暂的死寂被海啸般的欢呼冲破,但擂台上的两人眼中只有彼此,只有那触手可及的“天下第一”。 “再来!” 典韦低吼一声,甩掉手中另一柄短戟,双拳紧握,指节咔吧作响,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许褚同样扔掉环首刀,抹去嘴角血迹,那憨厚的笑容早已被凝重取代,他沉腰坐马,双拳一前一后摆开架势,粗壮的手臂肌肉虬结。 没有兵刃的碰撞,只有最原始,最沉重的肉体撞击声。 两人如同两头发狂的公牛,猛地撞在一起!四只蒲扇般的大手瞬间绞缠,角力。 典韦试图锁住许褚的脖颈,许褚则用肩膀猛顶典韦的肋下。 沉重的脚步在擂台上犁出深深的沟壑,每一次发力都伴随着夯土地面沉闷的呻吟。 汗水,尘土,血沫混合着,涂抹在两人狰狞的脸上和紧绷的皮甲上。 许褚凭借更胜一筹的体重和根基,猛地发力,试图将典韦整个抱摔离地!他双臂如铁箍般勒住典韦的腰背,沉腰发力,脚下蹬踏,擂台发出一声闷响! 典韦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力撼动,双脚几乎离地!但他痴长许褚十三岁,搏杀的经验在此刻发挥了关键作用。 千钧一发之际,他非但不抵抗许褚上拔的力量,反而借着这股势头猛地向上挺身!同时,那颗硕大的头颅如同攻城锤般,狠狠向前砸下! “咚!” 一声闷响,如同重锤敲在牛皮大鼓上! 典韦坚硬如铁的前额骨结结实实地撞在许褚的鼻梁之上! “呃啊!” 许褚剧痛钻心,眼前金星乱冒,鼻血瞬间喷涌而出! 那股凝聚全身力量的抱摔之势瞬间瓦解,双臂不由自主地一松。 就是这瞬间的空隙! 典韦落地,腰腹核心爆发出惊人的扭转力量,借着落地的势能和许褚因剧痛而松开的破绽,身体如同巨蟒翻身,右臂闪电般穿过许褚防守的双臂间隙,一个标准的角抵锁技瞬间成型! 他用自己的体重和全身力量死死锁住许褚的一条手臂,身体向后猛倒,双腿如同铁钳般绞住许褚的躯干和脖颈,将其庞大的身躯狠狠拖向地面! “砰!” 许褚庞大的身躯被典韦以全身重量和精湛的锁技带倒,重重砸在擂台上,尘土飞扬!他的一条手臂被典韦死死锁在身下,关节被反向压制到极限。 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巨大的疼痛和窒息感瞬间淹没了他。 许褚怒吼挣扎,未被锁住的左臂疯狂捶打典韦的腰背,大腿,试图挣脱。 但典韦如同附骨之疽,锁技纹丝不动,甚至借助许褚挣扎的力量,更加凶狠地向下压制!他布满血丝的铜铃巨眼死死盯着身下挣扎的猛虎,口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全身力量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这一次锁固之上! “嗬…嗬…”许褚的面色由红转紫,捶打的力量越来越弱,被锁住的手臂关节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随时可能脱臼甚至折断! 全场数万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息凝神。 胜负,就在一线! 裁判官疾步上前,死死盯着许褚的状态。 一秒,两秒……许褚的挣扎变得微弱,被锁的手臂角度已然超出了正常范围,再持续下去,必受重创! “停手!” 裁判官猛地举起右手,同时吹响了尖锐的铜哨! “哔——!!!” 刺耳的哨声穿透喧闹,宣告着决斗的终止! 典韦紧绷的身体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瞬间放松了锁技,但并未立刻起身,而是大口喘息着,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额头淌下,滴落在许褚痛苦的脸上。 许褚躺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被释放的手臂无力地垂落,剧痛让他一时无法动弹,只有那粗重的喘息证明他还清醒。 短暂的寂静后,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再次席卷校场! “典韦!典韦!典韦!” “天下第一!典韦!” “胜者——陈留典韦!” 司礼官洪亮的声音通过扩音的铜喇叭响彻全场,压过了沸腾的人声。 几名医官迅速冲上擂台,检查许褚的状况。 许褚在搀扶下勉强坐起,捂着剧痛的右臂关节,看向缓缓站起身的典韦,眼神复杂,有不甘,但更多的是对纯粹力量的认可。 他艰难地抬起未受伤的左手,对着典韦抱了抱拳。 典韦同样抱拳回礼,脸上凶戾之气稍敛,沉声道:“承让!兄弟好力气!” 高台之上,张显微微颔首。 身旁的荀彧,王烈等人也面露赞叹。 吕布双手抱臂,赤红战袍无风自动,看着擂台上被万众欢呼簇拥的典韦,眼中战火熊熊,嘴角却勾起一丝带着审视意味的弧度。 司礼官高声宣布:“魁首已定!天下第一武道大会,魁首——陈留典韦!次席——谯郡许褚!三席——巴郡甘宁,四席——青州周大.请十强选手稍作休整,准备受礼!” 医官们迅速为许褚处理手臂关节的扭伤,典韦也在一旁接受简单的伤口清理。 校场的气氛在等待授勋的间隙达到了一个高潮。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跳上主擂台中央! 赤红战袍猎猎作响,双牙戟斜指地面,正是吕布,吕奉先! “飞将军吕布!” “那是飞将军吕布!他来做什么?” 他这一下突如其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议论声纷纷。 吕布无视了刚刚经历苦战的典韦和许褚,目光如电,直射高台上的张显。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如同金铁交鸣。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魁首已出,实至名归!然,吕布心中,真正的‘天下第一’,唯有一人!” 他目光狂热的看着张显:“那便前将军,晋乡候张子旭!” “吕奉先!你放肆!”高台上,荀彧等人惊怒交加,纷纷呵斥。 吕布不为所动,声音愈发激昂:“典韦,许褚二位壮士,神力盖世,勇武绝伦!然,在主公面前,尔等仍犹有不及!此等盛会,若无主公展露神威,何以服众?何以彰显我并州武运之昌隆?!” 他在台上面向张显半跪而下:“布挑战主公三战三败,今再请指教,请成全!”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飞将军吕布!这可是在西河郡,五原郡杀得胡人不敢造次的绝世武将!他居然在张候手上三战三败!? 那前将军晋乡候究竟是何等的武力!? 观礼台上,张显看着吕布,好笑的叹了口气。 这家伙,心中犹如有火,对天下第一的名号归属实在太认真了。 他这样在众目之下向自己挑战,无非就是想让世人知晓,在并州,真正强大的人是他张显而已。 吕布这人,要么就是桀骜,但一旦折服,他就容不下世上有其他人去挑战自己心中最强那人的地位。 “显哥.” 夏侯兰在他身后轻声喊了一句,脸上有些铁青。 张显摆手:“无妨,身为并州的主人,为这场大会来上一场闭幕式也可以。” 他手拍了拍栅栏,转身走下观礼台。 见他的身影动了,整个会场再次爆发出比魁首之战时更加热闹的喧哗。 赚了赚了。 参加这次大会的武人们强是强,但并无多少身份显赫者。 而刚刚动了的那个身影可是并州前将军,晋乡候张显! 此地之主,收复故土,驱逐胡虏的当世英豪! 能亲眼看到这样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指教他人。 这场战斗,哪怕是死在这里,那也是值了! 无数的武人在会场的看台上站起。 无数的百姓也是起身。 武人们想知道张显到底有多强,才能让飞将军说出三战三败的话语。 而对百姓而言,前将军张显对他们有再造之恩。 几年前的并州,跟如今的并州,那完全是两个世界! “前将军” “张候.” “晋乡候.” “使君.” “威武!” “威武!” “威武!!” 百姓们纷纷开始呐喊,为那道已经登上擂台的身影呐喊! 张显扫视全场,脸上带着一抹和煦的微笑。 他看向吕布,开口道:“想好了?这次输,那可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了。” 吕布嘴角微微一抽,他也想到了这点,眼珠子乱动,神奇的智商再次占领高位:“主公,上次我们好几个人都不是你的对手,这次我一个人来肯定也打不过,要不” 他看向了台下的八人,以及还在台上处理伤势的两人。 “要不你让我十个人吧,我们十一个挑战你一个。” “嚯,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 张显一阵好笑,他摆手:“我无所谓,你问问人家肯不肯。” 吕布当即大喜。 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擂台下的选手区,扫过那几位在大会上脱颖而出,同样跻身十强的武人,声音如同战鼓擂响。 “十强诸君!尔等一路披荆斩棘,勇武不凡,可敢随我吕布一同,请主公赐教?!以我等十一人之力,试问主公之戟锋?!”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十一人围攻一人?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台下,八位十强高手面面相觑。 十一个打一个,不太好吧,但一想到对方可是收复故土,驱逐胡虏的前将军,一时又有些意动。 能跟这样的人交手,机会可不多,而且来此并州除了博得美名以外,求的不就是一个前程吗,若是能在对方眼里留个好印象,那以后 短暂的沉默后,一道道身影毅然决然地跃上擂台! 持刀的周仓,甘宁,上台拱手,甘宁脸上常有的匪气此时也是不见分毫,裴元绍,徐恒也是登台,长矛肩抗,躬身一礼。 一名名的十强高手纷纷上台,就连典韦和不顾医官劝阻,咬牙站起许褚,也全都拱手表达请教之意。 十一人,如同众星拱月般,将张显围在中央,但他们的目光,却都带着挑战,敬畏与期待! 张显的目光扫过擂台上战意重新燃起的典韦,许褚,扫过甘宁,周仓等八人,最后再次定格在吕布身上,声音一点点的变得肃然。 他捏着手腕活动了几下,开口道。 “那我,便活动活动筋骨。” “轰——!!!” 真正的山崩海啸!整个晋阳城为之疯狂! 吕布眼中狂喜迸射,重重抱拳:“谢主公成全!” 典韦发出一声兴奋的咆哮!许褚深吸一口气,捡起刀,眼神凝重中燃起前所未有的火焰!甘宁舔了舔嘴唇,只觉浑身战栗!周仓,裴元绍等人也感到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张显朝台下一人招了招手,那是一名负责现场治安的卫卒,手持一杆制式长矛。 “你的矛,借我用用。” 那卫卒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狂喜,小跑着上台将长矛双手呈给了张显。 吕布再惊,主公用矛了?! 他再清楚不过自家主公那杆霸王戟的威势,如今主公居然没有用那戟,反而是用矛了,这说明,自家主公的武艺又精进了。 恐怖如斯! 张显掂量了一下手中长矛,并州制式长矛,平均重量四斤六两,比一般汉军制式三斤半的长矛要沉上一些。 主要是并州的长矛在矛杆上有几处固定,铁矛的长度也稍稍长上一些。 很久没用过这么轻的武器了,他稍稍还有些不太习惯。 虽然负重属性会减少武器甲胄的重量,但手感却依旧有着轻重之别。 在并州几年了,战斗技能已经达到了五级,力量属性也达到了常人能达到的极限12点。 五级的战斗技能一共十五个技能点,如今的他在武力一道上堪称无敌! 各项子技能的战斗加成,足矣让他的力量属性达到面板的极限14点,还有减伤,攻击速度等状态加成,更是如虎添翼。 所以,他没有去用霸王戟。 如今的他已经不需要借助武器的重量去压垮对手了。 当然,如果是战场搏杀,那他可有多重就用多重,但只是指教他人而已,用不着如此。 他熟悉了一下长矛,很快便犹如臂使起来。 童渊的存在不仅是教他一套霸王戟而已,如今他基本上都将童渊给掏空了。 不说天下诸器,但只要是常见的武器,他都用的顺手! “差不多了。” 张显微抬眼眸看向严阵以待的十一人。 为首的吕布赤袍如火焰站在众人最前。 张显嘴角勾起一抹笑:“你们.” “一起上!” 第255章 :武 对于一个势力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势力头领的高瞻远瞩,以及势力下属的忠诚度。 前者保障势力的良好发展,后者决定势力头领的命令能下沉到何处,两者皆是势力的根基。 那如何提高势力下属的忠诚? 领袖的人格魅力,信念,以及待遇。 其中待遇能可以保证绝大部分人的忠诚,而领袖的人格魅力也能占半数以上。 但人并非千篇一律的。 待遇即便再好,他们的野心也会随着时间,权利的侵蚀逐渐改变。 所以领袖的人格魅力以及能力此时就会成为一个势力属下之人判断是否还要效力的依据。 张显的人格魅力不差。 得益于他和平年代养成的为人处世与作风,并州治下百姓吏员都对他信赖有加。 能力自然也不用多说,并州在他的领导下,从破败的边陲逐渐繁荣兴盛。 只可惜,他的面板始终没有出现固化他人忠诚的能力。 所以,如何才能保证麾下的文臣武将不受外界的招揽与野心的壮大? 彰显自己! 以武,以文,从方方面面上去彰显自己。 犹如草原的雄狮,山林的猛虎,时刻宣告治下之人,并州的主人是谁! 让一些容易三心二意,表里不一的人时刻去衡量背叛的代价! “前将军!得罪了!” 最先爆发的,是典韦! 吕布的狂言,张显的应战,再次点燃了他的战意!武将,唯有恒强! 他双足猛蹬,魁梧的身躯如同失控的攻城锤,单戟撕裂空气,朝着张显的头颅猛砸而下!毫无花巧,只求一击毙命! 面对这开山裂石般的攻击。 张显的动作显得轻描淡写! 在典韦单戟砸落的瞬间,他的身影没有后退,没有格挡!只以毫厘之差,侧身滑步!贴着典韦魁梧身躯的左侧,擦肩而过! 同时,长矛尾部轻轻一点! 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点向典韦因全力砸击而暴露的肘关节内侧! 时机,角度,妙到巅毫! 典韦前冲的狂暴势头猛地一滞!右臂如同被无形的巨针刺中,凝聚的力量瞬间溃散!一股酸麻剧痛混合着窜入肩胛!他那足以开碑裂石的下砸之势,竟被这轻描淡写的一点打断! 一戟落空,力量反噬!典韦庞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 “什么?!”典韦心中骇浪滔天! 就在典韦受挫,心神剧震的刹那! “嗡——!” 一道厚重凝练的刀光,毫无征兆地从张显的右侧横扫而至!刀未至,呼啸的劲风就已然吹得张显发丝飞扬! 许褚!不动则已,动则如山崩!他抓住了典韦制造出的那稍纵即逝的空隙!厚背环首刀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拦腰斩向张显!刀光厚重,速度却快如闪电!这一刀,封死了张显所有可能的闪避空间! 面对这足以斩断奔马的雷霆一刀,张显似乎避无可避! 他没有硬接,也没有试图后退,身后是典韦踉跄未稳的庞大身躯! 他左足为轴,身体如同风中杨柳般,朝一侧倾倒!整个人都快与地面平行!那横扫而来的刀光,贴着他仰倒的鼻尖呼啸而过!虽然刀锋猛烈,却依旧连他的发丝都没伤到分毫。 这是张显的绝对自信。 看着险,而且险到了极致! 但对他来讲却皆在掌握之中,刚刚那一瞬间,他脑海中浮现了不下十个应对之法,其中最简单的就是硬碰硬,但他却选择了避让,原因无他。 考校许诸而已! 就在刀锋掠过的瞬间,张显矛杆一弹!借着这反弹之力,长矛弯曲如弯弓,矛尖划出一道羚羊挂角般的弧线!但矛刃并非斩向许褚,而是如同灵蛇般地搭在了许褚因全力挥刀而微微前探的刀杆末端! “粘”字诀!以巧破力! 许褚只觉一股极其诡异的粘稠力道从刀杆末端传来!自己竟被这股粘力瞬间牵引,带偏了方向!刀势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 张显借着这股牵引之力,仰倒的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猛地弹起!瞬间复位! 典韦的冲撞,许褚的斩击,被张显以毫厘之差,妙到巅毫的身法和技巧,轻描淡写地化解于无形! “好!”观礼台上,夏侯兰忍不住喝彩! “吼!” 典韦战意沸腾!被点麻的手臂稍缓,他不再管招式,庞大的身躯如同蛮荒巨象,低着头,单戟护在身前,朝着刚刚起身的张显狠狠撞去! 许褚被带偏刀势,眼中凝重更甚,但他的战斗直觉也十分灵敏!刀势上扬瞬间,并未强行收力,反而顺势将厚背环首刀高举过头,全身力量凝聚于双臂,肌肉贲张!力劈华山! 一撞!一劈!上下夹攻!将张显所有闪避空间彻底锁死! 就在许褚巨刃高举,力量凝聚至巅峰,即将劈落的刹那!就在典韦低头猛冲,阻拦住张显视线的瞬间! 一道矫健如猎豹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张显的侧后方死角!甘宁!他动了!在典,许二人正面吸引全部注意力的最佳时机,发动了致命一击! 他如同最狡诈的水蛇,身体伏低,贴着擂台边缘疾窜,手中尖刀不带丝毫风声,如同毒蛇的獠牙,直刺张显后腰命门与膝弯!角度刁钻狠辣,时机把握妙到巅毫! 三面合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张显似乎对身后的致命偷袭毫无所觉!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去看头顶即将劈落的巨刃和身前冲撞而来的巨汉! 他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就在三人合围命中张显的瞬间! 他动了! 张显的动作,依旧是快!但这一次的快,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从容! 面对典韦的野蛮冲撞,张显并未硬撼,也未完全闪避。 他左足极其精准地,轻点在一块被先前战斗震得松动的混凝土壳! “咔嚓!”轻微的碎裂声被巨大的兵器呼啸掩盖! 那松动的地块受力猛地向下塌陷些许!这微不足道的塌陷,却让典韦那势不可挡的冲撞之势,脚下猛地一滑! 冲撞的轨迹和力量瞬间发生了致命的偏差!他那如同巨象般的身躯,擦着张显的身侧冲过,狂暴的力量带起的劲风,让张显的衣袍猎猎,却终究是差了毫厘! 同时,张显借着左足点踏那松动碎片的反作用力,身体向右后方极其巧妙地滑退了半步! 这半步,不仅让开了典韦那因脚下打滑而轨迹偏移的冲撞,更让他与头顶那力劈华山的巨刃,拉开了至关重要的距离! 更重要的是,这滑退的半步,正好甘宁,暴露在了张显的余光之下! 甘宁心中警兆骤升!他万万没想到张显这看似避让典,许攻击的滑步,竟同时精准地预判并破解了他这自认为完美的偷袭角度! 他志在必得的一击,瞬间落空! 就在甘宁招式用老,新力未生,身形因突刺落空而微微前倾的刹那! 张显那刚刚完成滑退,似乎重心未稳的右手,动了! 长矛借着身体旋转滑退的势头,如同猛龙摆尾,带着一股沉猛刚劲的力道,狠狠扫向甘宁的下盘! 时机把握,刁钻狠辣!正是甘宁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身形最不稳的瞬间! 甘宁脸色剧变!他偷袭落空,身形不稳,根本来不及闪避这一扫! “砰!”一声闷响! 矛杆末端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量,扫在甘宁双膝外侧上! 甘宁只觉双腿如同被铁棍砸中,虽然没有预料之中的剧痛,但却伴随着强烈的酸麻感。 酸麻席卷下半身!他只感觉气血翻涌,眼前发黑!他闷哼一声,再也无法保持平衡,整个人如同滚地葫芦般翻滚了出去! 兔起鹘落,不过呼吸之间! 一人之力,独战大会前三甲,非但毫发无损,反而击倒一人! 整个会场,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典韦踉跄站稳的怒吼,许褚捂着一条胳膊的闷哼和甘宁压抑的呻吟! 所有人都被这神乎其技的战斗惊呆了! 而就在这死寂之中,张显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 “都愣着做什么?” 他手中的长矛斜指地面。 “一起上吧。” “莫要让我……等得太久。” 吕布动了!他深知张显的可怕,绝不敢有丝毫试探! 赤红身影如同燃烧的火焰,瞬间突进!双牙戟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一记势若奔雷的直刺,直取张显咽喉!这一刺,快、准、狠!凝聚了吕布巅峰状态下的全部力量! 这一次的他,面对张显,不再有任何其他的情绪,保证着自己最佳的状态与心性! 几乎在吕布动手的同一刹那,其余七人也动了! 裴元绍矛出如龙,一点寒芒后发先至,如同毒蛇吐信,直扎张显后心! 用重斧的胡罗,咆哮着抡起巨斧,带着开山裂石的风压,横扫张显腰腹! 周仓身影飞快欺近,环首刀化作一片银亮的光幕,绞向张显下盘! 持刀盾的黄司怒吼着合身撞来,意图限制张显的闪避空间! 一瞬间!来自四面八方的致命攻击,几乎封死了张显所有闪避的路线! 狂暴的劲风将擂台上的尘土都激荡起来!这是真正的绝杀之局!八位顶尖高手的联手一击,足以让当世任何名将饮恨当场! 高台上,荀彧等人脸色煞白,手心全是冷汗。 夏侯兰握紧了佩刀,指节发白。 面对这毁天灭地般的围攻,张显动了。 电光石火之间,张显如同穿花蝴蝶,又似游鱼逆流,在八道狂暴攻击构成的死亡缝隙中,险之又险却又妙到毫巅地闪避而过! 没有硬撼,没有格挡,只有最精准,最灵性的闪避! 吕布一刺落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心中警兆狂鸣!他太了解张显了,这看似轻描淡写的闪避之后,必然是雷霆万钧的反击! 果然! 张显在旋身闪避的瞬间,手中那杆普通的长矛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只有一道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极限的乌光!如同毒蛇出洞,又似惊雷乍现! “啪!啪!啪!啪!” 四声清脆到令人心颤的爆响几乎同时炸开! 吕布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抽在自己双牙戟的戟杆中段! 他虎口剧痛,双臂酸麻,双牙戟险些脱手!整个人被这股巨力带得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一步! 与此同时,裴元绍也是感觉手腕剧震,仿佛被无形的铁锤砸中!手中长矛不受控制地向上荡起,门户大开! 胡罗,黄司,皆是被震得连连后退,气血翻涌! 仅仅一矛!轻描淡写的四记点击! 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却精准无比地同时点在了吕布的戟杆,裴元绍的矛尖,胡罗的斧刃侧面以及黄司的盾缘! 一击之下,四人攻势尽破,阵型瞬间被打乱! 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让其余攻来的高手心神剧震!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周仓的光幕落空,立刻变招,环首刀如同狂风骤雨般再次卷向张显! 徐恒几个也是接连补上了攻击的空档! 张显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周围狂暴的攻击只是拂面清风。 他脚下步伐再动!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闪避,而是主动迎击! 身影一晃,快如鬼魅出现在了周仓的侧面!周仓只觉得眼前一花,目标消失,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下意识地回刀护身,但已经晚了! 张显手中的长矛如同活了过来,矛尖如同灵蛇吐信,再次轻轻一点! “叮!叮!”两声轻响! 周仓只觉双手手腕如同被毒蜂蛰中,剧痛钻心,环首刀再也握持不住。 “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他本人也被一股柔劲推得向后跌退数步,一屁股坐倒在地,满脸骇然! 徐恒几人的攻击也到了!但张显看也不看,持矛的右手手腕微转,矛尾如同长了眼睛般向后一磕! “铛!” 徐恒的武器也是当啷一声落地。 场中唯一一个使用长鞭的李风!被张显单脚踩在鞭梢之上!同时手中长矛顺势下压! “啪!” 坚韧的鞭身被踩住压紧,李风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鞭身传来,整个人被带得向前扑倒! 瞬息之间,又有三人失去了武器! 剩下的几位高手,包括刚刚稳住身形的吕布,以及稍作喘息便再次上场的典韦,许褚,无不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这根本不是战斗!这完全是碾压! 吕布将心中的惊骇化为无边的战意,双牙戟再次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赤红厉芒,横扫而出!另外三位也拼尽全力,刀戟齐出,攻向张显。 再次面对几人合力一击,张显终于动了真格! 他手中的普通长矛,没有什么复杂的招式,只有最简单,最直接的一记横扫千军! 但这一扫,速度,力量皆是凝练到了极致!轨迹玄奥莫测! “铛!铛!铛!噗!噗!噗!” 密集到分不清先后的撞击声和闷响声瞬间响起! 吕布只觉得自己足以开山断流的全力横扫,如同撞上了山岳! 双牙戟上传来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让他双臂再次剧痛欲裂,虎口瞬间崩开,鲜血染红戟杆!那杆张显还是中郎将时送他的双牙戟,发出一声哀鸣,戟刃与戟杆上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而他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烈马正面撞中,双脚离地,倒飞出去! 典韦,许褚两人这次也是被直接轰飞。 另外几人的兵刃,更是在接触那道乌黑戟影的瞬间,或被崩飞脱手,或被巨力震得虎口开裂,兵器落地,人也被那股沛然巨力震得东倒西歪! 一矛! 仅仅一矛横扫! 围攻之人,如同被秋风扫过的落叶,以张显为中心,呈放射状倒飞出去! 吕布重重摔在数丈外的擂台上,翻滚了几圈才勉强撑住身体,双牙戟脱手落在不远处,戟刃上的裂痕清晰可见几乎断裂,他嘴角溢血,双臂颤抖。 看着张显的眼神充满了狂热,震撼与……更深的敬畏! 典韦捂着剧痛的右腕,单膝跪地,大口喘息,铜铃般的眼中再无凶戾,只剩下深深的骇然。 许褚靠坐在擂台边缘,脸色苍白,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和被崩开的虎口,苦笑摇头。 其余人更是狼狈不堪,兵器散落一地,或坐或倒,失去了再战之力。 整个晋阳城校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数万观众,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忘记了。 张显依旧站在原地,单手持着那杆普通的长矛。 矛身完好无损,甚至连一丝卷刃都没有。 他的衣袍只有活动后的微微散乱,而发丝几乎没有丝毫凌乱,脸上更是连一滴汗水都没有。 仿佛刚才那场战斗,对他而言,不过是随手拂去了几片落叶。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擂台四周东倒西歪的挑战者们,最后落在挣扎着想要站起的吕布身上。 “奉先。”张显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依旧平和,带着些许笑意:“这闭幕礼,可还满意?” 吕布挣扎着单膝跪地,看着自己崩裂流血的虎口,看着那杆出现裂痕的双牙戟。 心中那桀骜的火焰,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被彻底碾碎,只剩下最纯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与臣服。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住翻腾的气血和双臂的剧痛,抬起头,半跪而下。 “主公神威……布……心服口服!” “前将军神威,我等,心悦诚服!” 大会十强也纷纷起身半跪而下,拱手行礼。 张显轻轻一笑转身朝擂台下走去:“既如此,此次大会,便圆满结束!” “文若!授礼!” “诺!” “神威.” “前将军” “前将军神威!!” “前将军威武!!!” “彩!大彩!能看到此战,死而无憾!” “.” 随着张显一步步走向台下,将长矛抵还给那卫卒并拍了拍他的肩膀后。 整个会场,爆发出了山崩海啸般的呼啸! (比武大会完。) 第256章 :收获 短暂的休整与清理后,盛大的授勋仪式在万众瞩目下开始。 主擂中央,典韦,许褚,甘宁,周仓,徐恒,马亮,李风,黄司,胡罗,裴元绍,虽人人带伤,衣衫染血,但眼神却比之前更加锐利明亮,如同经历烈火淬炼的宝剑。 他们代表着此次大会最终决出的,无可争议的十强! 高台之上,张显居中而坐,荀彧下场登台朗声宣读最终名次与封赏。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魁首——陈留典韦!” 声落,数名魁梧的亲兵合力抬着一副巨大的木架登上主擂。 木架上覆盖着厚重的玄色锦缎。 当锦缎被荀彧亲手揭开时,全场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 阳光照耀下,一套通体黝黑,闪烁着冷冽寒光的全身重铠静静矗立! 甲叶并非寻常的鳞片或札片,而是一种前所未见的,如同凶兽鳞甲般层层迭压,棱角分明的整体构造!胸甲厚重如山岳,肩吞做咆哮虓虎状,臂甲与腿甲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 这正是张显几近迭代的步人甲,为典韦特意量身打造出来的。 什么?你问魁首不是典韦怎么办? 那你不会一次量身定制十套甲吗?谁赢了用谁的,其他不是魁首的以后找机会赏赐就行了,这又不亏。 “此甲,名曰‘恶来’!”荀彧的声音带着自豪。 “乃并州匠作大营倾力所铸,百炼精钢反复锻打,至坚至韧!甲叶浑然无隙!重三十三斤三两!” 典韦铜铃般的巨眼死死盯着那套仿佛为他而生的凶悍铠甲,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一步步走上擂台,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敬畏,抚摸着冰冷坚硬的甲叶。 指尖传来的厚重与力量感,让他血脉贲张!他猛地转身,对着观礼台上的张显,单膝轰然跪地,声如洪钟:“典韦,谢前将军赏赐!若前将军所需,愿为将军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魁首典韦,授并州军尉之职,赐百金,锦帛百匹!汗血宝马一匹,千锻双戟一对!” “可愿留任?!” 荀彧问道。 典韦拱手:“愿!” 荀彧颔首微笑,一招手。 几名将军府亲兵上前,为典韦披挂上象征军尉身份的绶带和铜印,牵着神俊大马以及一对寒光闪烁,一看就知道不俗的双戟。。 “次席——谯郡许褚!” “次席许褚,授并州军司马之职,锦帛百匹!精锻甲一套,并州骏马一匹,千锻陌刀一柄!” “可愿留任?!” 许褚兴奋拱手:“愿!” 几人登台,给许褚披挂,身后牵着马匹与一柄陌刀。 “三席甘宁,授并州军司马之职,精锻甲一套,良马一匹,千锻雁翎刀一柄!” “可愿留任?!”荀彧照例一问。 甘宁的目光看着观礼台,微微沉凝后点头拱手:“愿!” “四席——冀州周大!” “五席——冀州裴三!” 周仓得到的,是一柄厚重的斩马刀! 裴元绍得到的,则是一杆铁矛!矛杆漆黑,入手沉重而坚韧,矛头狭长锐利! “四席周仓,授并州军屯将!” “五席裴元绍,授并州军屯将!” “可愿留任?!” “愿!” 接着,六至十席的徐恒,马亮,李风,黄司,胡罗,也分别获得了张显为他们量身定制之兵。 除此之外,所有进入最终百强的武者,皆获得了一枚特制的“百强铁章”,二十贯钱和五匹上好的并州棉布。 这份荣誉和实惠,足以让他们衣锦还乡,或在并州军中赢得一个不错的起点。 授勋仪式庄重而热烈,每一件量身打造的武器和每一份封赏,都引来阵阵惊叹与羡慕的目光。 这不仅是对个人武勇的认可,更是并州实力与求贤若渴态度的最直观展示。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晋阳城中心,前将军府邸灯火通明,丝竹之声隐隐传来。 白日校场的肃杀与狂热渐渐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隆重而热烈的氛围。 一场专为此次武道大会佼佼者及并州高层准备的夜宴,即将在此拉开帷幕。 府邸正门洞开,两排甲胄鲜明的亲卫持戟肃立,火光映照下,铁甲森然。 不断有车马抵达,下来的皆是白日里在校场扬名的豪杰,以及并州军政要员。 典韦,许褚,甘宁等人已换上了大会统一发放,象征百强身份的崭新劲装,外面罩着御寒的锦袍,虽难掩身上包扎的痕迹,但精神奕奕,眉宇间尽是得遇明主的振奋。 他们带来的武器虽已由专人妥善保管,但那份在并州持续数月之久的武风,依旧扑面而来。 宴会设在将军府最大的正厅。 厅内早已布置妥当,巨大的玄色“张”字大纛悬挂于主位之后,下方是张显的主案。 左右两侧,长长的案几呈雁翅形排开,铺着深色的锦缎。 案上并非寻常的珍馐美馔堆砌,而是颇具边塞特色的盛宴,整只烤得金黄酥脆,油脂滋滋作响的肥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大釜中炖煮着热气腾腾,汤色浓白的羊肉羹,点缀着翠绿的葱花,烤架上是大块滋滋冒油的牛肋排。 更有并州工坊精心酿造的,清澈如水却性烈如火的晋阳烈,寒潭香两种美酒。 食物的香气混合着酒香,刺激着所有人的味蕾。 张显端坐主位,一身玄色常服,玉簪束发,少了几分白日的杀伐之气,多了几分儒雅从容。 他身侧坐着夫人邹婉,温婉大气。 荀彧,郭嘉,韩暨,陈纪,王烈等并州核心文武分坐左右前列。 吕布手臂缠着布带,坐在郭嘉下首,虽面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明亮。 当典韦,许褚,甘宁,周仓,裴元绍等十强武者在侍从引导下步入大厅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炭火噼啪和肉汤翻滚的声音。 “诸位壮士,请入席!”张显含笑抬手示意。 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十强武者按序在预留的位置坐下,位置颇为靠前,紧邻着吕布,足见张显对他们的重视。 面对满堂的并州高层和这隆重的场面,饶是典韦,许褚这等猛人,也不免有些拘谨。 甘宁虽强作镇定,眼神却忍不住四处打量,周仓,裴元绍更是正襟危坐,大气不敢出。 “诸君!”张显端起面前盛满晋阳烈(水)的酒樽,朗声开口。 “今日之宴,非为庆功,实为迎宾!庆贺我大汉疆土之上,又添十位虎贲之士!庆贺我并州军府,再获擎天之柱!此第一碗,敬诸君跋山涉水,汇聚晋阳,共襄此武道盛举!敬诸君擂台争锋,展露我华夏男儿勇武之魂!饮胜!” “敬主公!饮胜!” 厅内所有人,无论文武,皆轰然起身,端起酒碗,齐声应和。 烈酒入喉,如同一条火线直贯胸腹,瞬间驱散了拘谨,点燃了豪情。 张显放下酒碗,目光扫过十强席位,脸上笑意更浓。 “此第二碗,当敬我并州儿郎!若非将士用命,百姓同心,岂有今日之晋阳?岂能容我等在此安然饮宴?若无稳固后方,再强的个人武勇,亦是无根浮萍!再饮!” “敬将士!敬黎庶!再饮!” 众人再次举碗。 两碗酒下肚,气氛彻底热烈起来。 侍者流水般地将烤羊,牛肋排分割送上,肉羹,米饭也分发到各人案前。 张显率先动箸,示意大家不必拘礼。 一时间,厅内充满了咀嚼声,赞叹声和碗筷碰撞的轻响。 张显吃了几口,放下筷子,目光再次投向十强席位,语气和煦:“诸君白日已受勋赏,职位亦定,然,显心中仍有数言,不吐不快。” 厅内再次安静下来。 “显设此武道大会,名为‘天下第一’,实则所求,非一人之名,非一州之利。” 张显的声音沉稳有力:“所求者,乃聚天下英杰之气,铸北疆不破之金城!所求者,乃昭告天下,我并州用人,不问出身贵贱,不究过往恩仇,唯才是举,唯功是赏!所求者,乃以武会友,以武砺兵,让我汉家儿郎,知耻而后勇,知弱而图强!” 他顿了顿,目光看着每一个人:“诸君一路披荆斩棘,登临十强,已证自身勇武卓绝,然,个人之勇,于千军万马之中,不过沧海一粟,唯有将一身本领,融入强军之阵,卫戍我汉家疆土,庇护我万千黎庶,方不负这身本事,不负这‘英雄’二字!” “并州北疆,胡尘未靖!五原,云中虽复,然鲜卑,匈奴余部,亡我之心不死!长城之外,沃野千里,然豺狼窥伺,鹰视狼顾! 此非一州一地之患,乃我整个大汉之心腹大患!显在此,非以主公之名,而以同袍之义,问诸君一句。 可愿执此神兵利器,披此坚甲良铠,随我张显,驻守此边塞雄关,为我身后之父母妻儿,守此国门,驱除胡虏,复我旧疆?!” 话音落下,厅内一片寂静,只有炭火噼啪作响。 张显的话语,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充满了最朴实的家国情怀和最炽热的男儿血性。 短暂的沉默后,典韦第一个猛地站起! 他巨大的身躯如同铁塔,端起面前的酒碗,声音如同闷雷炸响:“典韦一介粗人,蒙主公不弃,赐甲授职,恩重如山!主公所指,便是刀山火海,典韦亦万死不辞! 此生此甲在身,唯愿为前驱,为主公,为并州,杀尽胡虏!” 说罢,仰头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酒水顺着虬髯流淌。 “俺也一样!” 许褚紧跟着站起,憨厚的脸上满是赤诚,他不太会说漂亮话,只是用力拍着胸膛。 “主公待俺好,给俺宝马宝甲!俺许褚这条命就卖给主公了!打胡人,俺力气大,冲在最前面!” 他也端起酒碗,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甘宁长身而起,脸上惯有的狂傲被一种郑重的锐气取代,他端起酒碗,朗声道。 “甘宁飘零半生,自诩水上无敌,今日方知天地广阔,英雄辈出!主公气度,甘宁拜服!愿率旧部,为并州水军前驱,扫荡河湖,震慑宵小!他日若胡马敢渡河,必叫其有来无回!” 他仰头饮尽,动作潇洒利落。 周仓和裴元绍对视一眼,同时起身。 周仓抱拳,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我等本名周仓(裴元绍),黄巾出身,蒙主公大会不究出身,予我等重生之机,更赐宝刀神矛!此恩此德,没齿难忘!愿以此残躯,效命主公麾下,戍守边塞,杀敌报国!一雪前耻,堂堂正正做人!刀山火海,绝不皱眉!” 两人同样将酒饮尽。 徐恒,胡罗也毫不犹豫地站起表态,愿效死力。 徐恒拍着胸脯:“主公!俺幽州人,打小就跟胡人不对付!跟着你打胡狗,痛快!这屯长俺干了!” 胡罗挥舞着拳头:“俺的斧头,专劈胡狗脑壳!” 七人(典,许,甘,周,裴,徐,胡)之言,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充满了铁血男儿的豪迈与对张显的赤诚拥戴。 大厅内气氛瞬间被点燃,吕布,夏侯兰等将也纷纷投来赞许和认同的目光。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立刻回应。 马亮,李风,黄司三人,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犹豫和挣扎。 马亮(兖州,七席)放下酒碗,起身对着张显深深一揖,脸上带着歉意:“前将军厚爱,赐神兵,授官职,亮感激涕零!将军胸怀天下,志在扫平胡虏,亮万分钦佩!然……亮家中尚有高堂老母,年事已高,体弱多病。 亮为人子,实不忍远离膝下。此番归去,只为侍奉老母,以尽孝道,待他日老母百年之后,若将军不弃,亮定当星夜来投,效犬马之劳!万望将军……体谅!” 他说得情真意切,眼中隐有泪光。 李风(凉州,八席)也起身拱手,语气带着西北汉子的直爽:“将军,李风是个粗人,就会玩弩,将军的厚赐,李风记在心里了!只是……凉州老家那边,还有一帮子跟着俺吃饭的兄弟,还有几处产业……一下子都撂下,实在放心不下。 俺得回去安排安排,将军放心,等俺安排妥当了,一定带着兄弟们来投奔将军!打胡人,算俺一个!” 黄司(南安,九席)则显得更为谨慎,他起身行礼,斟酌着词句。 “将军雄才大略,并州气象万千,黄司心向往之,然,司出身南安小族,族中尚有诸多事务牵绊,需得回去交代清楚,方能无牵无挂追随将军。 且……司所学驳杂,于军阵之事,尚需观摩学习,恳请将军宽限些时日,待司处理妥当,必来晋阳,聆听将军教诲!” 他言语恭敬,但态度明确,暂时不愿留下。 三人的婉拒,让热烈的气氛微微一滞。 吕布眉头微皱,典韦等人也看向张显。 袁术和吴匡在角落的席位上,眼中则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和拉拢之意。 张显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减,反而更加温和。 他抬手虚按,示意马亮三人坐下。 “孝道,乃人伦之本!马壮士为侍奉高堂而辞,其心可嘉,其情可悯!显岂有强留之理?” 他看向马亮,眼神真诚:“归家之后,代显问候令堂,若家中有何难处,可持此令,寻当地郡守,言明乃我张显之友,必得照拂。” 说着,从腰间解下一枚小巧的玄铁令牌,示意侍从递给马亮,令牌正面刻着并州黑虎,背面是一个“张”字。 马亮接过令牌,入手冰凉沉重,心中更是感动莫名,再次深深拜下:“谢将军厚恩!马亮……铭感五内!” 张显又看向李风,笑道:“李壮士重情重义,不忘旧部兄弟,此乃丈夫所为!凉州路远,归去之后,好生安置,显在并州,静候佳音!他日若来,并州军府之中,必有你一席用武之地!” 李风咧嘴一笑,用力点头:“将军爽快!俺李风记下了!” 最后,张显看向黄司,目光深邃:“黄壮士思虑周全,显理解,族中事务,自当妥善处理,至于军阵之学,” 他顿了顿,看向荀彧:“文若,我记得郡学‘讲武堂’下月便开新班?” 荀彧立刻会意,拱手道:“回主公,正是,讲武堂广纳有志青年,讲授兵法韬略,战阵操演,器械运用,黄壮士若有意,随时可来旁听或入学。” 张显点头:“如此甚好,黄壮士可先归家处理事务,若对军旅之事尚有疑虑,可随时来晋阳,或入讲武堂学习,或在军中见习,并州大门,永远为有志报国之士敞开!” 黄司没想到张显不仅不怪罪,反而为他铺好了后路,甚至提供了学习的机会,心中那点顾虑和矜持瞬间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感激和一丝愧疚。 他郑重抱拳:“将军胸襟,如海纳百川!黄司……惭愧!待族中事了,必当尽快归来,追随将军!” 张显举杯,对着三人,也对着全厅:“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显设此大会,招揽贤才是其一,更愿与天下英豪结一份善缘!无论今日留下,抑或他日再来,凡心怀家国,志在驱逐胡虏者,皆是我张显的朋友,皆是并州的座上宾!此碗酒,敬诸君前程!无论天涯海角,愿我汉家英气长存!干!” “敬将军!干!”厅内再次响起轰然的应和声。 马亮,李风,黄司三人更是激动地一饮而尽,心中再无芥蒂,只有对张显的敬佩与对未来的期许。 袁术和吴匡的脸色则彻底阴沉下来,张显这一手以退为进,广结善缘,比强行留人高明百倍! 处理完十强的去留,宴会气氛更加融洽热烈。 张显不再谈正事,转而与众人谈笑风生,询问典韦家乡风物,关心许褚手臂伤势,与甘宁讨论水战心得,听周仓,裴元绍讲些冀州旧事。 他学识渊博,言语风趣,态度平易近人,毫无上位者的架子,很快便与这些草莽豪杰打成一片。 荀彧,郭嘉也适时加入,妙语连珠,引得满堂欢笑。 吕布也主动与十强者攀谈,交流武艺心得。 他虽然话不多,但也放下了身段,偶尔与典韦,许褚交流几句力量运用的技巧。 夜宴过半,气氛正酣。 张显放下酒杯,对一侧夏侯兰低声吩咐了几句。 夏侯兰点头,悄然退下,不多时,他带着几名文吏回到厅中,文吏手中捧着厚厚的名册和木盒。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 张显朗声道:“天下英杰,岂止十人?此番大会,三千五百余武者汇聚晋阳,无论胜败,皆是我大汉好男儿!凡登记在册者,无论是否晋级,皆可凭参会符牌,于明日辰时至午时,至城南‘招贤馆’,领取五铢五贯,并州精织棉布一匹!此乃显一点心意,酬谢诸君远道而来,扬我武风!” 此言一出,厅内那些被邀请来赴宴的,未能进入百强但表现突出的武者代表们,顿时激动起来!五贯钱既五千钱,一匹上好的棉布也价值不菲,这对于许多出身不高的武者来说,已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更重要的是,这份“参与奖”体现了并州对所有参会者的尊重和认可! “谢将军厚赐!” “将军仁义!” “并州果然大气!” 感激之声此起彼伏。 张显抬手压下声浪,继续道:“此其一也,其二,凡进入复试(一千六百余人)者,除上述赏赐外,额外赐‘锐士’铁章一枚,领万钱!凭此章及复试记录,可优先录入并州各郡郡兵,屯田兵或地方巡检,享正卒待遇!” 这下,那些进入复试的武者代表更是喜形于色!这意味着他们不仅得了实惠,更获得了一个稳定且有前途的出身! 对于许多渴望改变命运的武者来说,这比单纯的金钱更重要! “其三!”张显的声音提高,目光扫过全场。 “凡最终百强者,除已授勋赏外,其名已录入并州军‘锐士营’名册!锐士营,乃并州军之锋镝,专司攻坚克难,斥候侦缉,待遇从优,功勋立得!凡愿入锐士营者,明日可至招贤馆登记,量才录用,授以实职!其家属,可优先迁入并州,授田安家!” 这是对百强者的又一次重大利好! “锐士营”显然是并州军中的精锐和快速晋升通道!家属安置政策更是解决了后顾之忧!厅内那些百强武者,除了马亮三人,眼中都爆发出炽热的光芒。 第257章 :农 一场晚宴宾客尽欢。 直至玉桂高悬,将军府的才逐渐散场。 一名名的宾客退散,正堂之中,将军府的佣人收拾着残局。 而张显则叫上了荀彧,郭嘉,吕布,夏侯兰四人去了内院书房。 几人身上酒气不散,但双眼却都是明亮的,并无太多的醉意。 留下他们,主要也是张显有新的任命吩咐。 “自己找位置坐。”张显摆着手,拉来一条凳子倚靠了上去。 其余四人也纷纷如此,并无多少的生分。 五人围坐后,荀彧等人的目光皆是看向了张显。 后者朝外招呼了一声“茶水”后,目光也看向了众人。 “文若,锐士营的物资这两天派人全部送去,百强之中招揽了半数良家子,这些人的品性意志都不算差,且识字者居多,我打算好好培养他们一番。” “主公放心,锐士营的物资分配早在两日前彧便安排妥当,以三百人半年的份额配发。” 荀彧双手搭在膝上难得的有些慵懒之相。 张显颔首:“这就好。” 随即他看向吕布:“奉先这次从塞外回来暂时好好歇歇,锐士营需要几位大将入驻讲课,你是其一。” 吕布微微一愣,随即拱手道:“全听主公安排。” 张显嗯了一声继续道:“从你狼骑之中挑选十人进入锐士营,为今后的军官后补。” “兰弟。”他又看向夏侯兰。 “显主公。”夏侯兰拱手。 “留在我身边当一个护卫太久了,该入军中了。” 夏侯兰脸上闪过一抹纠结,但还是点头道:“主公吩咐。” 张显颔首看向郭嘉:“这次返回西河带上兰弟,让他在赵苟麾下任职,另传书子龙,让其所部暂归文远管辖,先回晋阳担任锐士营驻将。” “嘉知晓。” 郭嘉一脸的红润,宴上让他喝爽了。 郭嘉饮酒张显管的没有戏忠那么严,这小子身子骨可以,只要后面别碰五石散就行。 “主公的意思,今后锐士营会成为军官晋升的必要途径?” 他琢磨了一番意思:“锐士营三百人份额,此次大会百强只有半数入选,也就是说,还有数百的名额要从各军中挑选?” 张显赞许的看了一眼郭嘉:“没错,锐士营紧接大会,为的就是让这些百强选手尽快适应并州军律,他们来自五湖四海,不似我并州军从一开始就强调纪律与服从性,所以需要一种氛围,将他们尽快带入进去。” “包括典韦等人也是一样,他们虽然授职,但想要正式进入并州军系,也得给我去锐士营走一趟。” “奉先,锐士营的制度我需要跟并州军一样,军法优先,令行禁止,把他们都给我当成普通新卒一样训练!” “主公放心,布知晓。” 从丁原那儿借调晋阳已有一年半之久,这一年半间他早已在郭嘉,黄忠两人麾下适应了并州军系的军法严明。 张显拍了拍他的肩膀:“百强选手多是自持勇武者,所以需要你跟阿云多多镇压,遇到挑战便应战,只要人不给我打死,我就都能救回来!” “奉孝,你今晚书信离石,强阴,九原三地,让志才还有汉升挑选出二百四十人有资格晋升之人进入锐士营受训。” “锐士营除武艺体格训练外,兵法教授也是重点,奉孝你熟读兵书,兵法课就由你担任。” “啧嘉领命!” 郭嘉叹气领命,教课啊,最难的就是教课了。 茶水送入书房,张显给几人倒了一杯,继续着并州军伍后续培养体系的商讨。 书房里讨论声不断,直至午夜都过去了,才算结束。 十日后。 晨光初透,晋阳城西,崭新的锐士营辕门在沉重的吱嘎声中缓缓关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将一种截然不同的铁血气息锁在了高墙之内。 赵云,吕布分立左右,站在点将高台之上。 他俩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已然集结完毕的队列。 三百人,泾渭分明。 其中三分之二是并州军伍中遴选出的精悍锐卒,个个站得如同脚下生根,神情肃穆,眼神坚毅,自有一股百战余生的沉凝杀气透体而出,队列整齐得如同刀切斧凿。 另一小半,则多是此次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中崭露头角,最终选择留在并州的江湖豪强与良家子。 他们虽也竭力站直,却掩不住那份初入军阵的生涩与骨子里的桀骜。 目光闪烁,或好奇,或审视,或隐含挑战,彼此间的气息也带着几分江湖草莽的不拘小节。 典韦站在这一半人的前列,魁梧如山的身躯裹在略显紧绷的新发皮甲里。 他蒲扇般的大手正下意识地摩挲着手中那对沉甸甸的铁戟,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却压不下心头那股对陌生环境的微微躁动。 不仅是他,当夜在将军府夜宴的十强中的七个都在。 虽然他们都被授职,但只有完成了锐士营的集训后,才有资格正式进入并州军系。 台上,吕布赵云对视一眼,一如既往的,赵云选择了谦逊,让吕布出面。 吕布微微点头,向前一步,声音如同金铁交鸣般响起。 “此乃锐士营,非江湖争胜之所,亦非田间闲散之地!入此门者,唯军令是从!令行禁止,违者——军法无情!” 他微微一顿,目光在典韦,许褚,甘宁等几张显眼的面孔上着重停留了一瞬,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自今日始,尔等过往荣辱,尽付流水!此地,只认一个身份,并州锐士!” 他猛地一挥手:“忘掉你们的拳头,先学会用耳朵听令!用眼睛看旗!用脑子记住,何为同袍,何为军阵!散开!各队队率,领人!” 命令下达,如同湖面涟漪荡开。 那些并州军伍出身的队率,什长们立刻行动起来,口令声短促有力。 队列开始移动,老卒们动作迅速划一。 新加入的“锐士”们则显出些许混乱,脚步迟疑,眼神还在四处打量。 典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被当成新卒的别扭,迈开大步,跟着指定的队率走向分配好的营房。 他魁梧的身影在略显拥挤的队伍中格外突出,但那份属于顶级武者的无形气场,却在此刻被这严整森然的军营气息悄然压制了几分。 就在锐士营开始集训之时。 并州大地上的春播以及垦荒,也在每一寸土地上吹响了号角。 太原与西河郡的核心腹地,昭余泽畔。 辽阔的湖泽平原上,春水初涨,浸润着肥沃土地。 这里曾是芦苇丛生的荒芜之地,如今却成了张显规划中“并州大粮仓”的核心。 极目望去,广袤无垠的田野已被划分成无数规整的方块,如同巨大的棋盘。 人,成了这棋盘上最为活跃的棋子。 十数万安置之民组成的垦荒大军,布满了整个原野。 精壮的汉子们打着赤膊,露出古铜色的,虬结着汗水的筋肉,在田间奋力。 妇女和半大的孩子紧随其后,用耙子将翻起的土块打碎,耙平,动作麻利。 “快!手底下都麻利点!春播不等人,误了农时,秋天就得喝西北风!” 一声粗豪洪亮的吆喝在田垄间炸响。 喊话的是石大牛,去年还挣扎在生死线上的黄巾流民,如今已是昭余泽屯垦区第三生产队响当当的队长。 他挽着裤腿,赤脚踩在松软湿润的泥地里,裤脚沾满了泥点,黝黑的脸上全是汗水冲刷出的沟壑,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充满了对脚下这片土地的热忱与希望。 他手里紧握着一把崭新的铁锄,锄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这是郡守府统一配发的新式农具,远比他们过去用的木石工具锋利耐用得多。 他大步流星地穿行在自己生产队负责的地块间,目光如炬,不时指点着:“二子,你那边犁沟太浅了!深些!种子扎不下根!三婶子,碎土要细!再细些!这地金贵着呢!” 几个半大的小子牵着一头骡子拖着一架木耧车,沿着刚刚平整好的田垄小心地前行。 耧斗里饱满的粟种随着耧脚的震动,均匀地播撒进湿润的土壤。 石大牛走过去,弯腰抓起一把刚覆盖了种子的泥土,在粗糙的大手里捻了捻,感受着那份温润与细腻,脸上露出憨厚又满足的笑容:“好地!真是好地啊!老天爷开眼,前将军开恩,让咱这些苦命人这辈子也能种上这样的地!” “大牛哥,今年咱们生产队分了多少开荒的任务?这地马上就要播完了,开荒也要开始了吧。” 路过一人身边,那人抬头问道。 石大牛锤了那人一下:“先顾着眼前的活!开荒的事,田吏们商议好了自然会告诉我们。” 那人挠头憨笑:“这不是想着多分一些开荒任务吗,去年咱们几万人弄出了八九十万亩荒地,今年怎么说也得弄出百万亩吧,到时候秋收收粮食的时候多壮观!” “哈哈哈,你小子也真敢想,行,到时候我多嚷嚷几句,让田吏给俺们队多分些开荒任务!到时候有你垦的。” 石大牛大笑着。 去年秋收大家家里都有了余粮,今年开荒的意愿更加的强烈。 不仅是他们这样想,晋阳方面同样也是这样想。 汇集三水之地,昭余泽太适合用来耕种了,今年晋阳方面给昭余泽垦荒点分配下来的任务是,除保证原有田亩的种植外,再开垦出三十至五十万亩的田地出来。 将整个昭余泽周边都悉数利用起来,一些盐碱地也要进行橡胶草的种植。 经过家园农牧两年的培育,如今橡胶草在外田种植的亩产已经能达到一亩三十多斤的橡胶产量。 去年一年整个并州的橡胶产出已经有六万斤了,今年还会更多。 而且橡胶草的种植还不用占据以往田亩的份额。 只需要在盐碱地上开垦种植即可。 不仅如此,像种植过橡胶草的盐碱地,土质情况也会得到改善,多种个四五年,说不得这盐碱地也能变成良田。 春播的事宜如火如荼,完美衔接了比武大会的落幕,去年收拢了权力的雁门郡也在积极进行着改善。 去年司法曹赵石入驻,以铁腕收回了雁门军政实权。 司法曹的精干吏员如钉子般楔入各郡县,整整八个月的血雨腥风,明正典刑,人头滚滚,终于将那些盘根错节的地方豪强势力连根拔起。 丁原仓皇投奔洛阳袁隗,留下的权力真空被张显迅速填补,由精通律法的司法曹吏员牢牢掌控。 均分田亩的政令,如同春风,吹遍了雁门饱受盘剥的乡野。 当那些世代为佃农,甚至农奴的穷苦百姓,颤抖着双手,从司法曹吏员手中接过盖着鲜红官印,写明某某地块归属某某人的田契时,许多人当场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那薄薄的一张纸,是他们祖祖辈辈想都不敢想的命根子! 今年的雁门郡,气氛迥然不同。 郡治阴馆城外,广袤的原野上同样是一派繁忙的春播景象。 田亩划分得更为规整,阡陌交通,井然有序。 少了豪强私兵的耀武扬威,多了官府胥吏在田埂间巡查的身影。 农夫们脸上的愁苦被一种小心翼翼的期盼所取代,侍弄土地的动作也格外用心。 几个穿着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短褐的老农,正围在田头稍作歇息。 一个穿着皂色公服,头戴小吏巾帽的年轻人走到近前,拿着算筹和册簿,一边询问,一边记录。 “老伯,这地块记录显示,你家七口人,去岁分得下田五十亩,中田二十亩,可都登记无误?” 小吏语气平和。 被问到的赵老汉连忙放下水罐,粗糙的大手在衣襟上擦了擦,脸上堆满感激的笑容:“没错!没错!一点没错!托前将军的福,托官府的福啊!去岁秋收,缴了租赋,家里居然还剩下了余粮。” 他指着不远处一片已冒出嫩绿新苗的田地,声音有些哽咽,“你瞧,今年开春,官府又鼓励开荒,开出来的头三年还减赋!老汉我带着两个儿子,起早贪黑,又硬生生垦了十亩生地出来!这日子,有奔头了!” 旁边另一个老农插话道:“可不是嘛!” 张文书微笑着记录,不时点头:“好,都记下了,没错就好。 老伯,你们好好侍弄,这生地养上两年,就是肥田,郡守府有令,今年雁门各乡开荒田亩总数,需比照去岁翻上一番!大伙儿加把劲,多开一亩荒,秋后就多一仓粮!官府平价回收余粮的‘平粮点’,今年每个大乡都会设,绝不让大家伙儿吃亏!” “翻一番?”赵老汉和几个老农都吸了口气,随即眼中燃起斗志。 “成!有官府撑腰,咱庄稼汉有的是力气!” 类似的对话和景象,在雁门郡的各处田野乡间上演着。 被压抑了太久的土地渴望和生产热情,在公平的浇灌下,如同雨后春笋般蓬勃生长。 第258章 :工 晋阳城外,家园农牧区域。 伴随着一阵低沉而有力的“突突”声,农牧区里热闹非常。 只见几台造型奇特的钢铁巨物,正冒着滚滚浓烟,在更为平坦开阔的预留地块上缓缓移动。 粗大的铁烟囱喷吐着白烟,蒸汽推动着拉杆,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很显然,这不是这个时代应该有的东西。 以蒸汽为动力的试验农械。 蒸汽农机拉着比寻常耙犁更为庞大的铁犁平稳的朝前移动着,它每走一步,身后就留下一片规整松散的土垄。 驾驶这农机的人脸上刚露出惊喜的表情,但才过几分钟,他那张脸又沮丧的跌了下去。 蒸汽农机又罢工了。 那人一身文士袍服下摆撩起掖在腰带上从驾驶室跳下,弯腰仔细检查着气缸与驱动轮的连接部位,脸上油污一道一道的神情专注,正是工曹掾韩暨。 “韩司!大铁牛又闹脾气了?” 几名工匠跑了过来,也接手检查了起来。 韩暨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把额头的汗,露出一丝沮丧却欣慰的笑意:“这家伙还是脾气大,不过这次比上次好了不少,你们看。” 他指向蒸汽农机后土地上的距离标识。 “三百二十七米!比上次的五十三米,多走了两百多米!成功有望!” 几个工匠带着隔温的护具,将蒸汽农机前头的动力区拆解,一一检查。 其中一人看向被开垦的土地,脸上也是笑意盎然:“上次是气压的安全阀不够精密,导致气体外泄严重,这次一路上倒也没看到有泄气的地方,起码有一项现在是合格了。” 韩暨颔首:“是啊,有进步就是成功,就看这次是哪些地方有问题了,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弄出主公口中一日四五百里,载货数十万石的东西来。” “马大匠,你说咱们真能弄出主公口中所说的器物来吗?” 马冉抚须轻笑:“应该能吧,韩司你看,咱们这不是已经弄出了能带动十几米宽的犁地机了吗?” 韩暨轻叹一声笑道:“也是。” 两人对话刚结束,蒸汽农机前头的几名工匠就排查出了问题所在。 一名工匠用钳子夹着一块微微有些变形的轴旋连接齿轮近前说道:“找到问题了,这枚工件的参数有问题,有些偏心形变,不过很小,但随着农机运作,变形的程度也变大了,最后卡住了。” 韩暨接过钳子,用随身的卡尺量了几遍:“记录,回去后重新锻造,确保工件质量。” “诺!” 晋阳城,匠作营的核心地带。 这里终日喧嚣不息,是并州力量的熔炉与心脏。 各种水力,或者蒸汽驱动的锻锤,日夜不停地起落,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将烧红的铁胚砸成需要的形状。 最大的“火室”工坊内,数台经过改良的二代蒸汽机如同伏卧的钢铁巨兽,发出低沉而雄浑的咆哮。 粗壮的连杆带动着巨大的飞轮高速旋转,再通过复杂的齿轮和传动轴,将澎湃的动力分配给车间内一排排的锻锤,轧辊,鼓风机。灼热的气流裹挟着煤灰在车间内翻卷,巨大的噪音让面对面说话都需扯着嗓子喊。 然而,就在这看似混乱嘈杂的环境中,却有着一种奇异的,高度组织化的秩序。 匠人们各司其职,如同精密机器上的齿轮。 靠近一台正在全速运转,驱动着一组重型锻锤的蒸汽机旁,老何正侧着耳朵,凝神倾听。 他布满老茧和烫伤疤痕的手,轻轻抚过气缸外壁,感受着那规律而强劲的震颤。 他是老何,晋阳工坊资格最老的铁匠头之一,也是跟着张显一路从桃源来并州后硬逼着学习蒸汽奥秘的人。 从最初的茫然抗拒,到如今的痴迷沉醉,他的心路历程,正是并州工匠阶层面对蒸汽时代冲击的缩影。 “何头儿!三号机压力表针晃得有点凶!你给瞧瞧?”一个年轻的工匠学徒顶着噪音大声喊道,脸上带着紧张和油汗。 老何立刻大步走过去他眯起眼,仔细盯着固定在气缸上方那根半透明的玻璃管里跳动的水银柱,又俯身检查了安全阀的状态和锅炉水位。 “加煤太急了!火太旺,汽压冲得猛!稳着点添!” 老何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小六子!把进气阀关小半圈!对,慢点!…好了!稳住!” 他一边指挥,一边亲自拿起长柄铁钩,调整着炉膛内的煤块分布,动作精准而富有韵律。 随着他的调整,琉璃管里那疯狂跳动的水银柱渐渐稳定在一个安全的区间,蒸汽机那震耳的咆哮声也似乎平顺柔和了一丝。 年轻的学徒长长舒了口气,看向老何的眼神充满了敬佩。 老何直起腰,抹了把脸上的汗和煤灰,看着眼前这台稳定输出着澎湃动力的机器,眼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 “记住喽,伺候这铁家伙,光有蛮力不行,得懂它的‘脾气’!它喘气急了(气压过高),得给它顺顺(调进气)。 它‘渴’了(水位低),得赶紧喂水,它‘累’了(轴承过热),得给它抹油(润滑)!你把它当个活物,当个倔脾气的牛来伺候,摸准了脉,它就是你手里最听话,最有劲的宝贝疙瘩!” 周围的工匠们听着这朴素的比喻,都笑了起来,但笑容里都带着深以为然。 一个负责记录数据的工曹吏员走过来,将一块半个巴掌大小,打磨光滑的硬木牌递给老何,牌子上用烙铁清晰地烫着“甲等柒叁”的编号和一个蒸汽机轮廓的简单图案。 “何大匠,你带出来的第三批‘熟手’,今日考核全数通过!这是你的‘匠师牌’,凭此牌,你和你带出的那二十七个徒弟,随时可申请调入‘研发院’那边,参与新机型的试制了!” 吏员的语气带着敬意。 老何接过木牌,粗糙的手指摩挲着那温润的木质和清晰的烙痕,如同抚摸着情人的肌肤。 他环视着周围这些在蒸汽轰鸣与火花飞溅中挥汗如雨,眼神却异常专注明亮的年轻面孔,心中感慨万千。 “研发院…好啊!” 老何将木牌郑重地揣进怀里,眼中满是欣慰,作为跟张显从桃源来到并州的老班底,他本来直接就有资格进入研发院的,但一想到自己曾经打铁路上的艰难,又看着这些充满了干劲的小伙。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培养人才,将自己这么些年从庄主身上学到的东西,悉数教给他们。 忆往昔,他忍不住的感慨。 “前两年的时候,整个并州能把这铁牛玩转的,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瞧瞧现在!” 他看着这巨大车间里忙碌的身影。 “光是这晋阳一地,拿到工曹授牌的‘熟手’,就他娘的超过一千五百人了!离石,九原那边加起来,少说也有八九百!两千多号人啊!都摸透了这铁家伙的筋骨!” “韩司前些日子还跟我透风,说主公在琢磨一个更大的家伙什…图纸都画了好几稿了,不是用来打铁,也不是用来犁地…说是要让它自己‘跑’起来,拖着山一样的货,跑得比最快的马还稳当!” “自己跑的铁车?”旁边的年轻工匠们瞬间炸开了锅,眼睛瞪得溜圆。 “头儿,真的假的?” “那得…那得多大劲儿?” “乖乖,那不成神物了?” 老何看着一张张充满震惊和无限遐想的脸,嘿嘿一笑,露出被煤灰染黑的牙齿。 “神物?在咱主公手里,啥神物变不成真的?都给我打起精神,把手艺练得再精些!把铁牛伺候得再明白些!等主公那‘会跑的铁家伙’真弄出来那天,少不了咱们这些老伙计去给它‘接生’!” “都打起精神来,要是技艺以后达不了标,我可不会再带着你们玩了!老子要去干更重要的事了!” “哦!” 工匠们的热情瞬间被点燃到了顶点。 蒸汽机的轰鸣声似乎也变得更加有力,飞溅的火星仿佛带着对未来的灼热期盼。 这两千多名对蒸汽机理解透彻,能熟练拆解组装运用的匠人,就如同两千多颗深埋于并州沃土的种子,只待一声惊雷,便会破土而出,支撑起一个超越时代的钢铁骨架。 暮色四合,夕阳的余晖将晋阳城巍峨的轮廓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喧嚣了一日的工坊区渐渐沉寂,只有巨大的烟囱依旧吐着淡淡的烟缕。 田野间的农夫扛着农具,踏着归家的田埂,身影被拉得很长。 锐士营的方向,隐约传来整齐划一的呼喝声和沉重的脚步落地声,那是结束了一天严苛训练的锐士们在晚操。 荀彧独自一人,缓步登上了晋阳城北门的谯楼。 高处风大,吹动他宽大的袍袖,猎猎作响。他凭栏远眺,目光扫过城外广袤的原野。 昭余泽方向,他仿佛能看到沃野千里,阡陌纵横,新播下的种子正贪婪地汲取着大地的养分,静待破土。 雁门郡虽在视野之外,但他仿佛能看到那里同样生机勃勃的田亩,以及被新政点燃的民心之火。 工坊区升腾的烟雾,在暮色中渐渐淡去,但那孕育着的力量,却依旧沉甸甸地。 更远处,锐士营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大地上新生的星辰。 春潮,已然漫过并州的每一寸土地。 衔接着无比热闹,让晋阳经济半年间腾飞起来的比武大会。 荀彧的嘴角,不知不觉间,噙上了一丝久违的,发自内心的轻松笑意。 这并州的天,这片他们殚精竭虑耕耘的土地,正以前所未有的勃勃生机,回应着他们的付出。 前将军府,内书房。 烛火明亮而稳定,将伏案的身影清晰地投在墙壁上。 张显换下了白日的戎装或公服,只着一件舒适的深色常服。 案几上堆放着荀彧,韩暨,陈纪等人呈报上来的文书卷宗,昭余泽春播进度,雁门新垦田亩汇总,各工坊“熟手工匠”名录及考核情况,锐士营首日军纪简报…这些冰冷的数字和文字,此刻在他眼中,却比任何画卷都更鲜活。 他一份份仔细翻阅着,不时提笔在空白处写下简短的批注或指令。 当看到韩暨附在工坊报告最后,关于蒸汽犁在昭余泽表现及工匠培养成果的总结,特别是那句“两千五百熟手,根基已成,可为大用”时,他的手指在“大用”二字上轻轻敲了敲,眼中掠过一丝精芒。 批阅完最后一份关于雁门郡请求增拨一批曲辕犁以应对新开荒户激增的公文,张显放下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伸手从案几旁一个上锁的紫檀木匣中,取出了一卷用丝绳仔细系好的厚厚皮纸。 解开丝绳,缓缓展开。 皮纸上,并非公文,亦非地图,而是用细炭条精心绘制的图样。 线条刚劲而流畅,勾勒出一个充满力量感的钢铁结构。 巨大的锅炉居于核心,粗壮的烟囱指向后方,复杂的连杆,曲轴,飞轮,传动装置构成了动力传输的脉络。 下方,是两组坚固的,带有巨大铁轮的车架结构。 图纸的空白处,密密麻麻标注着只有张显自己能完全看懂的符号,尺寸和推演的计算公式。 旁边还散落着几张更小的草图,描绘着转向机构,制动装置等关键细节。 ——蒸汽动力载具(试验型)概念草图。 显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图纸上,指尖缓缓划过那些冰冷的线条,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足以撕裂旧时代权力桎梏的澎湃热力。 烛光跳跃,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 两千多名对蒸汽动力理解透彻的工匠…这框架已然是足够了! 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烛芯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窗外,晋阳城的万家灯火渐次亮起,与天边初升的星辰交相辉映。 田野间,似乎有农夫归家时不成调的夯歌声隐隐传来,遥远而踏实。 张显拿起细炭笔,在图稿上“驱动轮传动比”旁那个反复修改过的数字上,又重重地圈了一下,留下一个坚定的墨痕。 他仿佛已经听到了那蒸汽火车在这古老辽阔的大地上发出的第一声震撼天地的嘶鸣。 “主公,张抚使回来了。” 门外,阿山的声音响起。 “知道了。” 张显收起图纸缓缓起身,带人前往黑山劝降黄巾余党的张宁回来了。 第259章 :仕 晨曦微露,晋阳城从沉睡中苏醒。 城东,蒙学堂的院子里,数百名年纪不过四五岁到六七岁的娃娃,正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跟着年轻的女先生做“晨操”。 这些女先生多是军中伤残退役士卒的家眷或读过些书,家境尚可的女子,经过郡守府“教谕署”的短暂培训后上岗,她们穿着统一的素净青衣,脸上带着耐心而温和的笑容。 “一二三四,伸伸手!二二三四,弯弯腰!” 清脆的口令声回荡着。 孩子们嘻嘻哈哈地模仿着,动作虽然滑稽,却充满了生机。 狗娃,去年还跟着母亲刘三嫂在流民安置营地里挣扎求生的小家伙,如今穿着浆洗得干净整洁的灰布学童服,小脸也红润了不少。 他做得格外卖力,因为娘说了,能来这里上学,是他爹用拿命换来的战功换取的,要珍惜。 做完操,孩子们鱼贯进入明亮的教室。 教室墙壁刷得雪白,挂着彩色的识字挂图,画着日,月,水,火,山,石,田,土等简单的象形文字和对应的图画,还有大大的数字图表。 没有传统的案几和蒲团,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低矮的木制桌椅,每张桌子可坐四个孩童。 狗娃和同安北军家眷出身的小伙伴挤在一起,好奇地看着讲台上那块用墨汁涂黑了的木板。 女先生拿起一截白色的石膏块,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大大的“人”字。 “孩子们,看这里,这个字,念‘人’!我们都是人!”女先生的声音清晰而富有感染力。 “来,伸出你们的手指,跟老师一起写,一撇,一捺,这就是‘人’!” 狗娃和其他孩子一起,伸出小手指,在桌面上笨拙地比划着,小眉头紧紧皱着,嘴里念念有词:“一撇…一捺…” 课程并不枯燥。 除了认字,还会教数数,从一到十,用小木棍,石子等实物辅助教学。 有时还会唱一些简单的,改编过的童谣,将数字和简单的道理编进去。 休息时,孩子们会在院子里玩滑梯,跷跷板,或者蹲在沙盘上用树枝练习刚学的字。 这里不教《孝经》,《论语》,不要求背诵佶屈聱牙的经文。 核心只有两样。 一是通过图画,歌谣,游戏等方式,认识最常用的几百个汉字和基础数字。 二是通过集体生活和规矩,初步培养纪律,卫生和互助的意识。 狗娃最大的收获是,他不仅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刘勇”,还知道饭前便后要洗手,排队不能推挤。 蒙学堂的墙上,刷着张显亲定的一句标语:“识文字,明数理,做有用之人。” 许多来接孩子的父母,大多是工坊工匠,屯田农户或军卒家眷,他们或许不识字,但看着自家娃娃能像模像样地写出几个字,算出几加几,脸上都笑开了花,心里对那位年轻的前将军,更是死心塌地。 他们隐约觉得,娃娃们学的这些东西,和以前老爷们说的“圣贤书”好像不太一样,但似乎…更实在,更有用。 跟蒙学相隔几条街道的是“晋阳南城小学”。 能进入这里的孩子,通常年满七岁,通过了蒙学堂的简单考核,入学。 学制六年,目标明确,打下坚实的读写算基础,并开始接触最粗浅的“格物致知”之理。 郝昭,驿丞郝通的弟弟,黄叙,李真,马钧等适龄学子,此刻正坐在小学各年级的教室里,眉头紧锁地盯着面前一道应用题。 “甲队垦荒,每日开垦二十亩,乙队垦荒,每日开垦二十五亩,两队合作垦荒一百八十亩,需几日完成?若甲队先单独垦荒三日后,乙队加入,还需几日完成?” 经典的数学题改版,张显没少想出这种题目。 除了两队同时开工的题目外,还有两个水池一放一进,两匹马一左一右面向跑,问什么时候能相遇以及能把水池装满的问题。 主打一个都得跟我体验一遍相同的苦。 郝昭嘴里咬着毛笔杆,手下意识地拨弄着一把小巧的算盘。 这算盘也是并州学堂的特色,经过改良,上二珠下五珠,计算效率远高于传统的算筹。 教室后面的墙上,挂着乘法口诀表,计量单位换算表,如丈,尺,寸,石,斗,升的十进制换算,这也是张显强力推行的标准化改革之一。 教书先生敲了敲黑板:“郝昭,莫要发呆,此题关键在何处?” 郝昭一个激灵,站起来大声道:“回先生,关键在于求出两队合作一日的效率之和!二十加二十五,等于四十五亩!再用总量一百八除以四十五,得四日!” “那第二问呢?” “甲队先做三日,完成二十乘三,等于六十亩,剩余一百二十亩,两队合作日效四十五亩,一百二除以四十五,等于…二又三分之二日!即两日又八个时辰!” 郝昭回答得流畅,眼中闪烁着解题的兴奋。 “很好!”先生满意地点点头。 “坐下,诸位同学,算学乃百技之基,将军常言,世间万物都离不开算学的运用,这是一门能学到老的学问,都认真点!” 小学的课程表上,语文侧重实用文书写,阅读理解和基础语法,数学以算术,基础几何,简单应用题为主课,占据了大半时间。 此外,还有一门令孩子们既感新奇又有些头疼的“格物”课。 格物课没有固定教材,更多是先生的演示和学生的观察。 比如,今日的格物课,先生就端来了一盆水,几块形状大小不一的木块和石头。 “为何木块浮于水面,而石块沉入水底?”先生问道。 孩子们七嘴八舌:“木头轻!”“石头重!” 先生摇摇头,拿出一个精巧的小天平和一套标准砝码:“这块小石头,比那块大木头轻,为何石头沉,木头浮?” 孩子们哑然。 先生并不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引导他们分别称量同等体积的木块和石块,引出“密度”的概念。 虽然只是最粗浅的接触,却像是在他们心中埋下了一颗质疑常识,探究原理的种子。 郝昭对此格外着迷。 每次放学后,他都会跑去工坊区外围,看着那些高耸的烟囱和听到里面传来的轰鸣声,一呆就是好久。 晋阳城西北角,坐落着并州如今算作最高等级的学堂,“并州郡学”。 能踏入这里的,至少是十四岁的少年,且需通过颇为严格的小学毕业考核。 这里不再免费,但学费不贵,贫苦家庭可以完成一些劳役代替学费,此外还设立了优厚的奖学金,吸引着并州乃至周边州郡最聪颖,最好学的年轻人。 学制四年,目标是为并州培养急需的中级技术官吏,工坊管事,军械研发人员,基层官吏。 郡学的气氛,与蒙学,小学的活泼截然不同,充满了严肃和专注。 这里的课程更深,也更专。 语文课开始涉及公文写作,逻辑修辞,数学课已经推进到代数方程,三角函数,立体几何,并开始与实际问题结合,如计算粮仓容积,测量地形高度,分析机械传动比。 而真正让郡学与小学跟蒙学不同的,是“物理”和“化学”两门课的深化。 格物课上,不再是简单的现象观察。 格物讲师多是来自匠作营的大匠,偶尔张显也会亲自过来讲课。 黑板上画着杠杆的示意图,讲解矩,支点,省力费力的原理。 台下,学子们埋头疾书,不时有人举手发问:“先生,若依此理,那蒸汽机活塞带动飞轮,是否可视为一种连续旋转的杠杆组合?” “问得好!这正是下次课我们要分析的曲柄连杆机构!” 另一间教室,则弥漫着一种微酸而奇特的气味。 这是“化学”课的实验室。 实验台是石质的,上面摆放着琉璃烧杯,导管,陶罐,天平,以高度蒸馏酒为燃料的酒精灯,器具虽然简陋却也能用。 随着一门门对寻常人堪称法术的小实验进行。 学子们都会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瞪大了眼睛,又是敬畏又是兴奋。 不过他们学的不是法术,而是“物质变化之理”。 他们要记录反应现象,尝试配平简单的反应式,了解酸,碱,盐的初步概念,甚至学习如何提纯粗盐,制取碱液,鉴别矿物这些知识,直接关系到并州的军工,医药,纺织,冶炼等诸多行业的进步。 晋阳的街道上,马车缓慢行驶着走向西河郡的方向。 路过郡学时,马车的车帘被掀开一角,张显的目光注视着郡学门前所立着的一个石雕。 代表无限可能得横8标志。 教育是一切的基石,他的无限可能,就藏在遍布在并州各地或大或小的每一处学堂之中。 扫盲的夜校也在持续,但比起思维相对固化的成人而言,这些孩子才是未来! “张候对学子总是格外的关注。” 车厢里,一阵婉转的嗓音响起。 张宁,并州镇抚使,黄巾安定的注脚之一。 去岁冬,他派了三百多人护卫她去了趟太行山,跟一部分投了黑山贼的黄巾进行交涉。 同时作为护卫头领的赵虎,也被派去了跟张牛角交谈。 黑山贼并非严格统一的军队,而是多个武装势力的联合体,主要活跃在太行山脉的常山,赵郡,中山,上党,河内等郡的山谷中。 “黑山贼”得名于太行山脉南端的黑山。 在吸收了一部分黄巾后号称百万之众,但实际兵力在张显的估计中,最多也只有五万至十万之间。 当然,这里说的是战兵,如果算上妇孺家眷,说不得就有他们号称的百万之众了。 张显的目光自然不是那些什么战兵,山匪山贼的能力再强也就那样,他们不过是藏匿在群山之间,借助了绝对的地利而已。 张显想要的,是哪些妇孺家眷。 人口拥有都不会嫌多。 并州一州堪称地广人稀,即使张显再三谋划将人口造册数量提升到了一百四五十万(雁门新册),但依旧填不满并州的缺口。 如今并州的人口分布,主要集中在太原以及西河两郡。 少部分徙民强阴,五原。 加上自然人口繁衍,才有了如今的数量。 要是能将太行山上的那些妇孺山匪家眷弄下山,那并州将又会迎来一波人口增长。 现在晋阳方面已经连人口的安排,安置问题都解决了,就等着人了。 张显放下车帘看向身侧的可人儿。 “宁儿这话说的,并州之民哪一个是我不在意的。” “这次你出使黑山成效斐然,想要什么与我说说,只要是能满足你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张宁来到并州后连续立下功绩,数十万黄巾之民在她的镇抚下度过了最容易暴动跟危险的前期,后又出使黑山,也成效喜人,说动了不少原本的黄巾渠帅带人投效。 而赵虎,则是张显派去劝说与威慑张牛角的,并州军势正烈,又在太行之中占据了径道,拥有据点,只要张牛角没失了智,就不会对张宁的行为有什么动作。 张宁摇了摇头:“妾身现在只想去看看父亲。” 张显怔了怔,默然颔首。 —— 洛阳,南宫。 与并州那片火热朝天,充满求知欲的土地相比,帝国的中枢却弥漫着一种难以驱散的沉暮之气。 宫阙依旧巍峨,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冷硬的光,但穿行其间的宦官,官员们,脸上大多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疲惫和麻木。 殿后的寝宫内,药香浓郁得几乎化不开。 大汉天子刘宏,半倚在柔软的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 他比一两年前更加消瘦,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眼窝深陷,唯有偶尔转动的眼珠,还残留着一丝属于帝王的精明与多疑。 但大部分时候,那眼神是涣散的,带着被病痛和无穷无尽的权术平衡耗尽了心力的空洞。 一名须发皆白的医者正跪在榻前,小心翼翼地为陛下请脉。 他的手指搭在天子瘦削的手腕上,眉头越皱越紧,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殿内静得可怕,只有铜漏单调的滴答声,以及刘宏时而急促,时而微弱下去的呼吸声。 张让,赵忠等几个中常侍屏息静气地侍立在旁,眼神低垂,交换着只有他们自己能懂的眼色。 许久,医者才收回手,伏地叩首,声音干涩而惶恐:“陛下…陛下乃忧劳过度,龙体稍有违和…只需…只需安心静养,服食臣新开的方子,自可…自可…” “咳…咳咳…”刘宏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涌起一阵病态的潮红。 张让连忙上前,轻轻为他拍背。 咳声渐息,刘宏喘息着,声音嘶哑而无力,打断了太医的话:“又是静养…同样的废话,朕听了几年了…行了,滚下去吧…” “臣…臣告退…”老太医如蒙大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退出了寝殿。 殿内的药味似乎又浓重了几分。 刘宏闭上眼,疲惫地挥了挥手。 自己还有几年? 皇子该如何? 比起十多岁的刘辩,他更偏向年仅五岁的刘协。 要废长立幼吗? 何进要怎么办? 万千乱麻进入心头,让人烦不胜烦。 如今大汉也是多事之秋。 黄巾虽然平定,但各地造反却依旧接连不断。 还有朝中的大臣,门阀世家,以及.并州张显。 难,太难了。 算了。 还是继续享乐吧。 第260章 :商 太原郡西北,一处偏僻却山清水秀的山坳。 松柏苍翠,寂静无声,唯有山风拂过林梢的低语,以及几声清脆的鸟鸣。 一座不起眼却修葺整洁的土坟静静矗立,没有华丽的石碑,只有一块未经精细打磨的青石立在坟前,上面用朴素的隶书刻着几个字。 “巨鹿张公之墓” 没有名讳,没有尊号,这是张显的意思,既是对逝者某种程度的保护,也是一种低调的安置。 此地偏僻,鲜有人至。 一袭素白衣裙的张宁,跪在坟前,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 乌黑的长发用一根木簪简单挽起,露出清减却坚毅的侧脸。将近两年的并州岁月,洗去了她身上最后一丝属于广宗城时的惶惑与脆弱。 风吹日晒的痕迹浅浅留在肌肤上,眼神却愈发沉静明亮。 她不再是那个仅仅依靠父亲余荫的“天公将军之女”而是能深入太行,说服黑山黄巾,安抚万民的“镇抚使”。 她将带来的简陋祭品,几样张角生前或许爱吃的清淡糕饼,一壶清水,仔细摆好,然后深深叩首,额头抵在微凉的土地上,久久没有起身。 无声的泪水终于滑落,浸湿了坟前的新土。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是对父亲的思念,是对过往惨烈的悲恸,也有对如今境遇的复杂感慨。 张显在她身后侧,背手而立。 他没有打扰张宁,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同样落在那块简单的青石上,眼神深邃,带着一丝敬意与慨叹。 他派人秘密将张角的尸身从广宗迁回,入土为安,算是给了这位搅动天下的巨擘一个最终的宁静归宿。 许久,张宁的啜泣声渐渐低了下去。 她直起身,用袖子用力擦去脸上的泪痕,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只是眼眶依旧泛红。 “多谢张候。”她没有回头。 “让我父亲……能安息于此,此地很好,很安静,他……累了,该歇歇了。” “应尽之义。” 张显的声音平和:“他是一代人杰,虽道不同,其志可鉴,不该曝尸荒野,受后人践踏诟病。” 张宁沉默了片刻,缓缓站起身,转向张显。 山风吹动她的衣袂和发丝,她的目光直视着张显,那目光里有感激,有审视,也有一种坦然。 “并州很好,比我和父亲想象过的任何‘太平世道’……都更好,百姓有田种,有工做,孩子有书读,病了有医署……虽然依旧清苦,但眼里有光,身上有力。”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复杂:“有时候我会想,如果父亲当年能看到这些,会不会选择另一条路?” 张显摇了摇头,目光投向远山:“时也,势也,没有当初的巨鹿烽火,或许也没有今日并州革新的空间,代价惨重,但历史的车轴,常以血泪浸润。 我等能做的,是让这血泪不白流,让活着的人,尽可能走上一条更稳妥,更有希望的路。” 他的话近乎冷酷,却也是这个世界的真实。 张宁默然,她知道这是事实,黄巾的血,某种程度上浇灌了大汉中许多野心之辈,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并州。 气氛再次沉寂下来,只有风声掠过。 张显忽然开口,话题转得有些突兀,却又显得顺理成章:“文若,奉孝,还有韩暨,王烈几位先生,前几日又联名向我进言了。” 张宁抬眼看他,眼中露出一丝询问。 “关于你我的婚事。” 张显说得直接,没有任何迂回:“他们认为,娶你为平妻,于稳定并州,安抚百万黄巾降众及流民之心,大有裨益,甚至对将来招揽黑山各部,亦是一步好棋。”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张宁的眼睛:“此事,我与婉儿亦有商议,她……没有异议。” 山风似乎在这一刻停滞了。 张宁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她没想到张显会在此地,此时,如此直接地将这件事摊开。 她聪慧过人,自然明白这其中的政治考量。 她的身份,始终是张显麾下一个特殊而敏感的存在。 联姻,是最直接,最牢固的绑定方式。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转过身,望着父亲的墓碑,她猜出了张显为何会在这里说此事了,是说给她听的,也是说给父亲听的。 良久,她的声音响起,十分平静:“将军需要的是一个象征,一个纽带,一个让‘黄巾’这两个字彻底融入并州。 而我,恰好是那个最合适的,对吗?” 她微微侧头,眼角余光扫向张显:“就像你安置流民,推广新犁,建造工坊一样,每一步都是再做最好的安排对吗。” 张显没有否认,只是淡淡道:“并州是一切的基本盘,每一步都关乎存亡兴衰,关乎着百余万跟随我之人的身家性命,我无法不算计。” 他话锋一转:“但,也并非全是算计。” 张宁终于完全转过身,正视着他。 张显的目光坦然而深邃:“你若仅是张角之女,我或会采纳谏言,予你名份,锦衣玉食养于深宅,充作牌位即可,但你不是。” 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认可的力度:“你能独自深入太行,有勇,能在昭余泽,与流民同吃同住,平息怨望,组织生产,有谋,能看懂晦涩的公文报表,提出自己的见解,有智,这镇抚使一职,你做得比所有人预想的都好。”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距离拉近,声音低沉却清晰:“娶你,确有政局考量,但若你只是一只金丝雀,我并不会太过在乎你的想法,但正因你是个能独当一面,能与我麾下英才共事的张宁,此事,才值得郑重提出。” 他的话语没有所谓的浪漫外衣,甚至有些冷酷,但却让张宁感到一种被尊重的踏实。 他没有把她仅仅看作一个需要被安抚的符号,而是看到了她作为个体的能力和价值。 张宁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想起在并州这一两年间的点点滴滴,看到的,听到的,做到的。 那些蓬勃发展的工坊,那些朗朗读书的学堂,那些田间地头充满希望的脸庞,还有眼前这个男人……他或许有算计,但他真的在一点点搭建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一个她父亲曾经梦想却用错了方式的世界。 她再次看向父亲的坟墓。 良久。 她深吸一口山间清冷的空气,做出了决定。 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清澈,她看向张显,不再是下属对主上,更像是一种平等的对话。 “我明白了,若于并州大局有益,若……张候确实认为我张宁本人有此价值,而非仅是一个名号。” 她微微停顿:“我愿应下。” 没有羞涩,没有扭捏,只有一种经过权衡后的坦然与决断。 乱世儿女,尤其是她这般经历,早已习惯了在现实的磐石间寻找生存和目标的缝隙。 张显点了点头,脸上并无喜悦,也无激动,仿佛只是敲定了一项重要人事任命。 “好,具体事宜,会后我会让文若和婉儿一同操办,不会委屈你。” 正事谈毕,两人间的气氛似乎微妙地缓和了一些,却又因这突如其来的婚约而增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尴尬与生涩。 张显似乎想打破这气氛,目光扫过四周,忽然道:“说起来,你从黑山带回的那几个好苗子,特别是那个叫褚燕的少年,身手胆识都不错,我让人塞进锐士营了。” 张宁闻言,注意力果然被转移,眉头微挑:“褚燕?那小子野性难驯,能适应锐士营的规矩?” “规矩就是用来打磨野性的。”张显语气平淡。 “最多一两个月,即使是块顽铁,也能打造成钢,我不指望他们立刻变成令行禁止的模范士卒,但至少要把那股子散漫江湖气磨掉,把军阵厮杀的根基打牢。 我要的不是几百个听话的精兵,而是要从中淬炼出几个能独领一军,冲锋陷阵的悍将胚子。” 他没有再多说锐士营的情况,但张宁能想象那其中的高压与锤炼,当初安北军的新训她还历历在目。 祭奠已毕,婚事也已说定,两人不再多言,一前一后,默默离开了这片宁静的山坳。 只剩下那座孤坟,静静地沐浴在山光林影之中,仿佛无声地同意了两人的婚事。 下了山,便重返人间烟火。 晋阳城的繁华,与山间的清寂恍若两个世界。 春播未过,城内的商业活动格外的热闹。 张显治下,并不效仿某些腐儒“重农抑商”的主张,反而认为畅通的商贸是活跃经济,调配物资,丰盈府库的重要命脉。 当然,这种“重视”与放任自流不同,相反,商业的律法与税收是整个并州最为严苛的。 不犯便万事皆安,一旦有犯,那等待商贾们的就是司法曹的铡刀。 西市一角,炊烟袅袅,香气扑鼻。 “老许饼铺”的招牌下,围满了等着买朝食的市民和务工者。 店主许老汉手脚麻利地从炉膛里掏出一个个烤得金黄酥脆的胡饼,声音洪亮地吆喝着:“新出炉的胡饼!三文一个!一元五个!童叟无欺嘞!” 一个穿着工坊短打的汉子挤过来,递过一张标有一元的粮票:“老许头,拿五个快点的!赶着去上工!” “好嘞!”许老汉接过钱,利落地包好五个饼递过去,顺手从摊子下摸出个小木牌,用炭笔在上面划了一道。 “五小子,这月都在俺这买够三十个饼了,送你一个肉馅的!” 这是张显制定的“诚信经营”和“簿记纳税”的一个缩影。 每个商户都有类似的记录,每半月,市掾吏都会来核查营业额,按十税一的比例征收商税,这个税率在此时绝对算高,其他地方的商税超过百分之六便算重税,而在并州,商税之重已经达到了十分之一。 但并州商业活动利润也相对丰厚,且治安极好,少有盘剥。 许老汉对此并无太多怨言,用他的话来讲就是。 “交税是应当应分!前将军修路架桥,派兵巡街,咱这生意做得安稳,不怕地痞流氓,也不怕官差勒索,交点税,心里踏实!比起以前在老家,孝敬里正胥吏的钱都不止这个数,还受气!” 饼扑隔壁是一家不大的杂货铺,老板娘孙三娘正笑着送走一位买了针线布料的老主顾。 她店里的货品琳琅满目,从并州工坊产的廉价但结实的铁针,剪刀,棉布,到来自南方的竹器,皮货。 她柜台显眼处贴着一张盖着官印的纸,写着“货真价实,足斤足两”,旁边还挂着一把标准的市秤。 正招呼着店里的生意,打包着客人要的商品,孙三娘对熟客感慨着。 “以前卖东西,虽然也怕短了寸两客人找回来闹事,但也没太在乎。” “但现在不行喽,司法曹的吏爷隔三差五就会乔装来查,发现一次缺斤短两,罚钱罚得肉疼,三次就直接收摊滚蛋!这谁还敢短缺啊?现在大家都规矩做生意了,客人反而更放心了,麻烦事也少了不少!” 那位熟客接过孙三娘递给他的包裹笑道:“你猜我为何听你说多重就多重?哈哈哈,难不成是我信你吗?” “我信得是市吏,还有司法曹!” 说完,那人便拿起包裹走出了杂货铺,惹得孙三娘在后一阵笑骂。 更远处,一家新开的“晋阳车行”门口更是热闹。 几辆造型统一,比传统马车更大更结实的四轮马车正准备出发,车身上刷着统一的编号和“晋阳-离石”字样。 这是官府鼓励成立的民间运输行,承接货运和客运,需缴纳一笔不菲的特许经营税和营业税,但同时也受官府保护,并享受官道优先使用权。 车把式大声吆喝着目的地和发车时间,伙计忙着帮客人安置行李,收取费用。 南来北往的客商,探亲的百姓,甚至还有几个背着书篓像是游学士子模样的人,都在此汇聚,一派繁忙景象。 张显和张宁弃了马车,骑着马,缓缓穿过熙攘的市集。 看着这生机勃勃,秩序井然的商业景象,张宁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这是在太平道教义中被视为“奸猾”“剥削”的行当,但在张显的管理下,却显得如此……有活力且必要。 它提供了就业,流通了物资,方便了百姓,也源源不断地为并州输送着养料。 “觉得很奇怪?” 张显侧首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开口:“商业如同水流,堵不如疏,定好规矩,画好河道,它就能灌溉良田,滋养万物。 若放任自流,则洪水滔天,若强行堵塞,则死水一潭,土地干涸,其实关键所在不在于商业本身,而在于规范与信任,商业说白了,就是相互信任交换物资的结果。” 张宁若有所思。 她越来越发现,治理一方,远比单纯的破坏和呐喊要复杂得多,也需要更多的智慧和力量。 而身边这个男人,似乎永远知道该在哪里树立规矩,又该在哪里放开闸门。 第261章 :谋 春播的忙碌气息尚未完全散去,晋阳城外广袤的田野已披上一层喜人的新绿。 夏至将至,阳光已变得有些灼人。 前将军府的书房内,冰鉴里散发的丝丝凉气,勉强驱散着暑热。 张显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手指所过,涵盖了北疆,凉州,司隶,冀州。 他的目光锐利,如同盘旋在高空的苍鹰,审视着棋盘上的每一个角落和潜在的棋子。 “奉孝的兵法课,今日该结业了?” 张显头也不抬地问道,声音平稳。 一旁的荀彧微微躬身:“回主公,正是,锐士营第一期三百员,兵法基础与军阵推演已由奉孝教授完毕,后续将由高顺将军加紧操练实战配合。 吕布,赵云两位将军也会轮流前去讲授骑战,突袭等专精课目。” “嗯。”张显点点头。 “让他结束之后,立刻来见我。” 午后,郭嘉带着一身淡淡的疲惫感,步入了书房。 “主公,你找我?可是要考校嘉的授课成果?那群莽夫…呃,那群锐士,如今指挥个方圆阵,锥形阵倒是像模像样了,至少不会让自己人撞自己人了。” 郭嘉笑嘻嘻地行礼,自己找地方坐下,毫不客气地拿起案几上一杯凉茶灌了下去。 张显没理会他的玩笑,直接将一份薄薄的卷宗推到他面前:“看看这个。” 郭嘉放下茶杯,好奇地拿起卷宗展开。 里面并非军报,而是一些人员的名单和简单的背景资料,以及一幅粗略的幽州地图,重点标注了渔阳,右北平等地。 “这是…”郭嘉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神变得专注起来。 “这些名录都是当年我从小山村带出来的赵石,赵虎他们的父兄亲族。”张显的声音沉稳。 “早年间,村里活不下去,很多男丁都跑去幽州讨生活,其中不少人,投在了时任长史的公孙瓒麾下效力,多为白马义从底层或边军士卒。” 郭嘉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了:“主公是想把这些人弄回来?” “这是一个目的,一来可以充实我军基层,二来也能让石头虎子他们放心。”张显的手指敲了敲地图上的幽州。 “更重要的是,以此为敲门砖,你跑一趟幽州,明面上,是奉我之命,与幽州刘虞,公孙瓒结交,商讨共同应对鲜卑残部,维持北疆安宁之事。 刘虞仁厚,主张怀柔,公孙瓒激进,酷爱征伐,这两人理念不合,并非秘密。” 郭嘉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鹬蚌相争…主公是想让我去…添把火,还是趁机捞点鱼?” “顺势而为,无需其他动作。”张显淡淡道。 “刘虞需要外部支持以制衡公孙瓒的军功集团,公孙瓒需要粮饷军械以维持其强大军力,他可能会对并州的新式军备感兴趣。 你的任务,就是利用我们手中的物资和潜在的军功可能为由头,接回这些旧部,并与刘虞他们双方都建立联系。 摸清他们的底细,矛盾深浅,麾下人员构成,尤其是公孙瓒,他麾下那些骄兵悍将,哪些可拉拢,哪些需警惕。” 他顿了顿,看着郭嘉:“接回旧部也是试探,若他们应允,显示其对基层控制力有限,或有意卖我个人情。 若阻挠…则可知其谋略,此事由你这位将军府侍中去做,分量足够,也显得重视。 具体如何操作,你自己把握,我要的是幽州的情报,以及…在必要时,能影响甚至介入幽州事务的渠道。” 郭嘉收起卷宗,脸上那惯常的嬉笑已被一种锐利所取代:“嘉明白了,结交是假,窥探埋线是真,请主公放心,嘉必不负所托。” 他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该带哪些礼物,先见谁后见谁,如何用言语挑动那潜在的矛盾了。 “嗯,人手随你挑选,持我节信,三日后出发。” 张显果断下令。 郭嘉领命,匆匆离去,准备他的东方之行。 书房内刚安静片刻,亲卫来报,赵虎到了。 赵虎如今已是统率苇泽关一营兵马的军侯,脸上褪去了不少青涩,多了风霜和沉稳。 这次护送张宁去往黑山,也回到晋阳进行了叙职,他大步走进书房,甲胄铿锵,行礼一丝不苟:“主公,你找我?” 张显看着他,目光缓和了些。 这是最早跟随他的老人,绝对的心腹。“虎子,有件要紧事,需你西行一趟。” 赵虎挺直腰板:“请主公示下!” 张显示意他近前,指向地图上的凉州。 “此地羌胡杂处,叛乱丛生,但却也是未来西进的关键,更是优质兵源的所在。” 赵虎目光随着张显的手指移动,落在凉州那片广袤而混乱的区域。 “夫人的娘家,武威邹氏,乃是当地豪族,虽非顶尖门阀,却也根基颇深。 近年来凉州乱局,邹氏日子想必不好过。” 张显缓缓道:“我要你带一队精干人手,扮作商队护卫,护送一批‘货物’前往武威,联络邹氏。” “货物?”赵虎疑问。 “一批盐铁,精良钢刀,白糖,还有…十具强弩,五套半身铁甲。”张显淡淡道。 “这些在凉州是硬通货,更是邹氏急需的武力凭仗,你的任务,是协助邹氏,利用这批物资和我们的暗中支持,增加邹氏在西凉的威望。” 赵虎呼吸微微一窒,立刻明白了任务的重大。 这是要去凉州当搅屎棍了,为主公未来的西进战略打下钉子! “凉州情况复杂,董卓,地方豪强,羌人部落…盘根错节。 你此行凶险异常,需灵活机变,凡事以保全自身和力量为首要,与邹氏合作,但也要保持警惕,必要时,你可自行决断。” 张显的语气极其严肃:“记住,你不是去打仗的,能明白吗?” 赵虎单膝跪地,沉声道:“末将明白!” “起来吧,回去准备,你支一营,十日后出发,路线,接头方式,稍后文若会给你详细方案。” 张显拍了拍他的肩膀。 “活着回来。” 送走赵虎,张显的目光又回到了冀州的地图上。 冀州,天下富庶之地,人口稠密,粮草丰足,更是未来逐鹿中原的跳板。 如今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日益衰微,各郡县官员空缺或由世家大族把持。 “该试试并州张的声望了。” 张显盯着舆图,目光悠远。 第262章 :初试验 “文若。” 张显开口。 “彧在。” “拟表。” 张显眼中闪过一丝锐芒:“以晋乡候,前将军,总督三州军事的名义,向洛阳上表,举荐…戏忠为蒲吾县令,郝通为井径县令,关羽为上艾县尉,赵牛为灵寿县尉,赵河为绵曼县尉,…” 他一连说了七八个名字,大部分都是当年小山村出来的核心嫡系 他知道,柳如烟如今落得如今下场,都是因她而生,虽然他不知季乐此举究竟何意,但他终究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 帮派提示:紧急紧急本公会驻地现敌人,正遭受敌人的疯狂攻击。 而刚才在五个帮手的情况下没有出现,证明此人身手不会强过那五人,也就是说,自己可以一举拿下。 “好了,现在你们的身体状况都已经达到了自己修为的巅峰境界了,应该可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龙阳扫了一下四位已经处在自己巅峰境界的界主道。 这一天,他们要为了庆祝胜利去酒吧中狂欢。不过请客的却不是陈豪,而是另外一人,红妆红妹子。 “这些,都是那位红夫人的?”沈云悠停下脚步,和夜子轩四目相对,冷声问道。 至少,许建业没有投入过多的感情,暗恋这种没有回应的感情当失去时只会惋惜,而相恋这种有过回应的感情当它失去时,会使人疯狂。 极乐仙子自那入山一番闹腾之后,便再也未出手过,将宗主之位交予柳如烟后更是直接闭关而去。 白墨颜的话,让夜子轩心中恼怒。他身边的,想要沈云悠性命的大有人在。夜子轩恼的,是自己没办法让沈云悠毫发无损,四年前的突发事件,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怒的,则是自己没办法将这些人全部铲除掉。 “好了,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八卦天地内空间,你们现身后的第一时间就是斩杀管卡上的四位主神,然后冲往郝洲,其他的事情什么也不要管!”徐洪的声音颇为严肃道。 可是他却没有停止奔跑,因为他想活,活着,这个词对于许多人来说只是一个简单普通的词语罢了,但对于现在的唐风来说却是一种疯狂的渴望。 “我早该想到,我打了你,你会背叛我。”红毛挣扎着往卷毛这里冲。 “我来开车!你这样下去,一分钟不到,就没活着的机会了!”肖云飞没好气地说道,解下了安全带的他,爬过了驾驶座。 “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公司事情多,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我订的礼物也不知道到了没有!”肖云飞抱歉地说道。 一块巨大的岩石从天而降,砸在了人影面前。冲击波也被阻挡在外,对人影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 “你去吧,让我一个静静呆一会。”蜘蛛吩咐道,银辉洒耀下一身黑色的蜘蛛显然妖媚但她的眼睛却出卖了她,目光幽幽婉转。 火狼族对火灵力的控制比普通的修士要强一些,但和那些真正的控灵大族比起来,不值一提。 “你跟我来,看看就知道了。”有杜涵带路,大黄狗不拦着她们,看到塑料大棚里的满满的草药,杨雪娥同样惊讶不已。 李天启说道:“错了,那是玉玺。”他记得陆琳琅说过信笺是盖着玉玺的。 “肖云飞!你怎么了?”李汐惊慌而关心地询问道,之前肖云飞为治她的病,已两次晕倒,甚至吐血了。 第263章 :各方 夏日的阳光透过细麻窗纸,在“晋阳南城小学”三年乙班的教室里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里弥漫着墨汁的清香,以及一种名为“紧张”的情绪。 今日是季考。 课桌被拉开距离,学子们伏案疾书,唯有笔尖划过竹纸的沙沙声,以及偶尔抑制不住的轻微吸气声。 讲台上,先生端坐如钟,目光如炬,缓缓扫视全 可话说回來,如果天天哭,那换做谁也受不了,那不是对男人的刺激,而是打击。 “但是你们好像很忙碌,打得不可开交,尤其是你们的一剑天,似乎已经不顾一切的要和恶魔分出个高下。”黑龙王说道。 “想得美!”林风冷哼一声,闭上眼睛,张口就把手中的血灵参吞服了下去。 乌闯看无痕的脸色好看了一些,说道:“冒昧的问一句,还有姓无的?”他可不信这家伙就这个姓氏。 “真的没问题吗?你的伤势貌似比我更重吧?”李萧毅撇了撇嘴道。 他那一掌,飘渺深厚,如海似渊,丝毫不像是一个入窍境初阶的修者能够发挥出来的,更像是……一个大周天的入窍境修者。 杀了王全,是要自己递投名状么?让自己也犯下大错,不敢背叛他们? “杨青山!”老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额头上的眼睛睁开,射出一道灵光,杨青山也不知道是什么灵光,只是头脑一热,尽然把麒麟头的锁链卷在了自己身上。 如今已经是第五天,按照当初林风与叶无道等人的约定,他们会在这里等着自己。 最亮眼,是那一双淡桃红的丝袜,下穿一双足有7厘米高的黑色细高跟鞋,————尽管她上面是一件很朴素的黑色大衣,可这下半身———强烈的x暗示。———白鹤筱领会到她刚才失望什么,现在,这又是想做什么了。 他们给藏王喝的中药里已经做过手脚,之前还不敢那么狠,但是现在突然杀出个孟凡,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想干脆直接将藏王毒死。 盘古精血吸收辟地浊气化为十二祖巫,这十二祖巫只拜盘古却不拜天道。 “那边的人已全部被干掉了……”后面赶来的狼组的人喘着气说道。 蚩尤振作精神愈战愈勇,而共工氏孔壬则单臂迎战,所持九节连环圈全无变化,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 “还是学长有血有肉。”粲粲这话说得有些义愤填膺,全然是在抱怨乔慕辰冷血无情。 这段时间,他请范鸿帮他炼制了一炉玄元丹,竟成丹六颗,想来范鸿的炼丹术早已超过了炼丹上师。 陈靖阳带着汪海燕往张东海家里走,他发觉自己一点都不讨厌汪海燕揍自己。 “你真的不打算留在龙海吗?”沈曼妮轻声细语地问道,肖云飞并没有那意思。 “老板,朱莉那么努力工作,她一直想的是为你赚钱,和我们所有人工作都不一样,我们想的都是自己的工资和自己的未来。”仝丽丽继续说道。 叶枫他们利用火攻,利用寒冬集结的大量枯草干枝,加上大量的火油,来了一场火烧日军,付出惨重代价后,才消灭了从东北南下的独立混成师团。 在他对面的日本部队,还有一万七千名精锐老兵,并且随时会发动攻势。 聂远双眸微凝,竟然从那阵法之中察觉到一丝威胁,瞬时,身形消失在原地。 叶阳怒喝一声,抬手攥住她手腕,继而并指作剑,在其胳膊连点数下。 二宫加藤大怒,他这个师团士兵,可都是久经战场的老兵,怎么可能会是这种伤亡比? 春天打野,夏天摸鱼,秋天摘果,冬天挖笋。这不比现世的农村差吧?而且这个时候可还没有空气污染这一说。 看看是他这个兵王圆满完成任务,还是他这个老总的命更硬一点儿。 他知道这帮人就是社会混混,他们手段卑鄙,那自己也不能比他们好到哪儿去。 周黎川面向天花板,慢慢回忆着自己幼儿园时期所剩不多的记忆。 孙平言语间已经是仓皇自责不已,自己办事不利,给苏璟惹了大麻烦。 白天,时不时接触郝雷,不为别的,纯粹是馋她现在的巅峰颜值,赏心悦目。 眼看许佳新的人已经回到帐篷这边,宋浩哲清了清嗓子,终于止住了众人的谈话。 他白净的脸被灿然的灯火打上了一层柔红,模样看起来可爱极了。 本想过完最后一个纪念日,大家好聚好散,可现在看来,实在是没必要。 这还是因为,徐长安看在徐家老太君的份上,给了徐家一条活路。 “是不是有点少?这样吧设计费一百五十万如何?”林若妍特别谦虚,实际上她是先抑后扬,死死拿捏住了乔教授的心态。 随着唐人新戏选角的消息放出,如山一般的简历从五湖四海汇聚过来。 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绑匪笑完了,那猥琐又恶心的眼神就那样盯着眼前的顾梦。 接下来的情况也都一样,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大大影响当地“海产品”的刷新速度,以至于短短的一会儿功夫,他就已经成了海滩上最不受欢迎的人,没有之一。 寒父哪里见过张斌这样的混蛋,气得嗷嗷直叫,然后他就弯腰捧腹,疯狂地咳嗽起来。 巨拳失去目标,余力收将不住,最后狠狠的轰击在地面之上,于是,嘭的一声,在地面之上,直接是的,被炸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大坑成圆柱直下之势,可想而知,这里面的力量有着多么的集中和慑人。 眼眸轻抬,罗辰似乎是的能够看透查克拉心中的想法,缓缓的开口了道。 意思就是说,天地之间,四方上下之内,人的九窍、五官和十二个大关节的功能都是与自然之气想通,阴阳二气化生五行,体现为三阴三阳之气。 “我又有什么不敢的,在我孙子昂的世界里,就没有我不敢的事情。”孙子昂说着,就已经向宋晓茹扑来。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还修心力,呵呵,那我也让你们看看我完整的力量!”秦启蓦然抬手在自己的胸前正中一指点下。 第264章:幽州 夏中时节,蓟城以北的官道上,一支约百骑的队伍不紧不慢地行进着。 人马皆风尘仆仆,却保持着严整的队形,锐利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队伍前方,一名文士打扮的年轻人却显得格外悠闲。 他身着素色深衣,外罩一件防风的轻裘,脸色因长途跋涉而略显苍白,但一双眼睛却格外的明亮。 他正是并州 供桌对面的墙上,供奉着两幅用桑皮纸制成的画卷,在昏暗的烛光下,那两幅画卷上的东西,显得越发的诡异。 此刻,他彻底拼了,动用了底牌,一种可以让他在短时间内实力暴增一倍的秘法。 李静宜送走了李远山,便往咸安院里给锦阳长公主请安,顺便告诉她父亲曾经过来的消息。 说完,举起鞭子!啪!啪!啪!没头没脸的打了下去!敖顺也是高手之一,虽然修为照比被高明远击毙的郎陨差远了。 “可是我不知道该送什么,在墨家他应该什么都不缺。”顾颜有些失落的开口说道,是的,响言什么都不缺,他想要的什么,墨逸辰都会尽全力给他。 说实话,当陆晓晓用这种人生导师的目光看向傅司霆的时候,傅司霆总觉得他在祸害祖国的花朵。 因为,有太多的商务人士,只能适应这种环境,无法去太低档的地方谈事情。 一开始花姐也想着,给陆晓晓找个同龄的、比较有话聊的助理,在片场或者是休息的时候也能够陪她聊聊天解解闷。 李铁牛其实也想到了白杨不会将真的宝剑给自己押运,但是当有人来抢,自己损失了不少弟兄的时候还是有些不满,毕竟自己天下第一镖并不是浪得虚名,自己手下用生命守护的竟是一堆破铜烂铁。 纳兰紫看到这里,终于皱起了眉,嘴中喝道:“简直是胡闹!”同时掌风也是暗自运起。 否则他也不会心心念念的见到梅花糕,要跟人学,只为了给她亲手做了。 斗篷男子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恨恨的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原本他还想看在他们说出了谋害首领的真凶的情份上,赏他们一具全尸,没想到,他们竟然拒不合作,那就休怪他不客气了。 忽然,一丝淡淡的香气传到他的鼻中,他猛的一回头,对上一双月牙般的眼睛。 见已经差不多后,胖子正打算脱离冥悟状态,就在此时,他忽然感到自己的肩膀突然被人一拍,顷刻间,四周的流星便失控起来。 顾不上周信,屏幕中的斯普雷德就向周围的研究员们下达了一连串指令。随着他的指令,周信看到那些研究员们更加忙碌了,就连斯普雷德也加入了他们的工作行列。 而胖子的战能实力,他敢断定对方绝对没有达到战尊的实力,更遑论一把普通的菜刀,竟然能够破开自己战尊的的防御,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众所周知,一位筑基修士若想被一位元婴祖师看中,收为记名弟子,只比被结丹真人收为亲传弟子更加困难。 鲁公公心底有一股阴影弥漫开,太子的性格陛下不是不了解,淑贞长公主宠爱巧郡主,如今巧郡主已经及笄,大夫算着日子,这几日是有孩子几率最大的时候。 纳兰紫步入徐家楼下客厅的那一瞬间,林苏就急忙的跑了过来,上下左右的查看纳兰紫有没有受伤,她还是刚刚得知纳兰紫竟然在路上遇见这么凶险的事情。见纳兰紫没有事,林苏这才舒了一口气。 “看来你的确比我更狠。”凌雨菲终于看清楚了冷无辰的为人,看来他的确是个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或许与这样的人合作自己可以更加放心了。 从教会中跑了出来,也知道了教会的阴谋之后,他们应该怎么做才能够解决接下来的事情。 真户晓悄悄的撇了一眼昊天,这时候她对昊天的好奇心已经达到极致了。 深深地吸了口气,秦千绝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虽然心有些痛,他的鄙视和不屑一顾让她有些受伤,但是她是谁?她是秦千绝,再大的困难都会咬紧牙关挺下去的秦千绝,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打败。 “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你,唯独你就是要嫁给他?”温姿一直用那种看似平静,却夹在着嘲讽的眼神看着她。 当众人离去后,湖底陡然闪过一道黑影,从湖面露出两颗血红的眼眸,朝着昊天离去前的方向狠狠的瞪了一眼,接着便重新潜回了湖底。 大老鼠被一拳击中,再加上从七八米高的峭壁上跌落下来,现在正捂着肚子,蜷缩着身子,痛苦地在地面上扭动着。 尽管两人心中满是不解,但是这一刻,他们本就是被困在笼子中的鸟儿,就算是想跟渊祭两人理论,也没有办法出去。 黎温焱站到了刚才化妆师站到的位置,拿起那水‘色’中带着粉红的‘唇’膏,拧开,轻轻的捏着她的下巴帮她涂起来。 刘策这一巴掌是打在了他们曹家脸上,他不低头,这一巴掌就会一直印在他们脸上,成为曹家一辈子洗脱不掉的耻辱。而姬上邪,她自然又能因为这件事身份水涨船高。 每一次身体晃动起来的时候,我后背上的冰儿冰儿都会突然间紧紧地搂住我,生怕她自己从我的后背上给掉落下去。 第265章 :凉州 凉州,武威郡。 天色总是昏黄的,连太阳都仿佛蒙着一层橘红。 辽阔的原野上,枯黄的牧草艰难地生存着,更多的是裸露的,被冲刷出沟壑的黄土坡塬。 废弃的村落遗址随处可见,焦黑的断壁残垣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劫难。 赵虎勒紧了口鼻上的布巾,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他带着 为了活命,磕头算什么?他给慕容桀提供了一些信息,然后,希望慕容桀救他出去,他只求活着,哪怕隐姓埋名也可。 “我倒想,就怕你到时候又娇气的和我哭鼻子。”低沉的嗓音里凝满了宠溺和无奈。 主持人是入行很多年的南栀,因为她既温柔又锋利的风格被网友戏称:温柔的一刀。 从杰夫的超能力来看,他想要拥有四品境界的灵力量级,那就需要拥有3200万的现金。 子安正想说的时候,便见苏青萧拓和壮壮从树后探头出来,静静地等着她说话。 上辈子拍戏的时候是泡过,可是她是灵魂穿越,关现代的身体什么事呢? 傻人有傻力,这句话月初是在温尚的身上验证过的,她见温尚坚持,也就作罢了,想着等下真拿不了就另外那个框子少装一点。 贵太妃自然不知道孙芳儿身体有抗毒功能,毒性入侵也比一般人慢,且加上夏霖的解毒丸,她最严重的就是伤势了。 她父亲和她爷爷在欧阳家安插了眼线,对于欧阳家参加试青年的实力,应该能够摸得清,她最为担心的还是欧阳辰突破。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圣人王都会身死这里,他们也是想着在这里猎杀天魔至尊,赚取功勋的,但是没想到遭遇了伏击。 赵晨怒瞪着这个给了他一巴掌的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别。”欧珍珍急了,好不容易从北京来了岭南,自己平时又是那么危险的任务,累死累活的才偶尔有这么一次见着自己魂牵梦萦的人的机会,怎么能刚说两句就让他走了呢。 听到少年的声音,五星有些茫然地回望着他,过了足足有五个呼吸左右的工夫,才想起自己的使命,连忙缩缩肩膀,香舌微吐。 几个围过来的人瞧见他们跑,也不浪费时间了,一个个跟着追起来。 不但鲁仲连没有成功,以武陵郡家族联盟的固执,再派其他人也没有机会劝降了。 “你不害臊,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你怎么就是我妈了。”果果道。 周瑜道:我们也不用太着急,徐州有八万军,等等探子的详细战情就知道了刘备的战力如何了。 “你——”话音未落,一颗脑袋从脖子上滑落在地,连滚了一丈多远,才勉强停住。 “太废了,根本就没有办法把我的力量发挥出来。关于你的提议,我拒绝。”冰霜道。 阵势的核心在于:这种路径可以通过事先操演确定,通过有意识地引导,让对方本来是战阵两端的直线冲杀,变成我方主导下的,在阵内的环型路线!连续不断地接触,无穷无尽的敌人,将会逐步消耗马军的气势和体力。 陈晨是他唯一的儿子,虽然他对自己的这个纨绔儿子感到极度的失望,可是他毕竟是他们陈家唯一一个能够延续香火之人,所以尽管再怎么失望,陈峰也只能忍受下去。 那弟子闻言脸吓得煞白,急忙解释。项清一抖袖子,滚,一股大力把他和地上躺着的那个全都扔出数十丈。那弟子惊魂未定就听项清的声音远远传来,我不日将去金辉谷,考校宋世德心里还有没宗门的规矩。 第266章 :旱 太阳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死死地摁在并州的上空。 虑虒县广阔的原野上,热浪扭曲了视线,土地龟裂出无数饥渴的嘴巴,原本绿意盎然的粟苗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叶片卷曲,枯黄。 风声呜咽,卷起的不是凉爽,而是烫人的尘土。 在这片焦渴的土地上,一个穿着青色吏服,头戴斗笠的年轻身影,正沿着田埂快速巡查 出人意料的是,三大公爵都对这场战争保持了沉默,就算是和王室关系密切的格拉斯堡公爵也没有任何表示。 “呵呵,就算你再不开心,规矩在这里。怎么?难不成你们妖族想要破坏规矩不成?”吴长老脸色有些不好看,这妖晴的修为看上去虽是结丹期,但是真实实力可远远不止如此。若是洛天晴与她对上,绝对胜不了。 疼痛将两人从昏‘迷’中唤醒,两人中,那男的率先清醒过来,‘迷’‘迷’糊糊的看到萧飞,顿时双眼大睁,一下跳了起来,指着萧飞的鼻子就大骂。 机遇与危险并存,杨帆从来没有幻想过遇到的每一件事,都能一帆风顺。 “封星之地?”除了三长老徐源,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疑惑不解。 我靠,对方还带搞批发零售的。虽说有些无语,但许阳心里也保持着最后一丝的希望,这只天球瓶是真品。 想到这里的时候,古枫比清水千织稍弱的耳边也听到了地道里传来的声音,脸上立即浮起了一抹诡异的笑意,因为他已经有了主意。 碎裂的牙齿直接蹦飞,地面上满是绿色的血液,随着黑蛇面部跟地面的结合,一些病毒血液直接流入他的嘴里,腐臭味更甚了。 接下来,萧飞断断续续,零零散散的对王凤萍和凌峰各自提了各种各样的问题。这些问题无一例外,都是外界有传说,但是又没人能给一个真实说法的。 杨帆虽然脸上十分平静,但心里却也不得不对谷元宗竖起大拇指,的确是大师兄,有大师兄该有的实力。只是,他遇到了杨帆。 曹夫人将屋门虚掩,看着爱子酣睡的模yàng 心里思忖道:“不知今晚林兄弟要如何教导衡儿,他的伤势怕已不碍事了。”虽然好奇,可传功授徒乃极为私密的事,在旁偷窥乃是大忌,她也不便观瞧。 三人一直盔甲在身,防御之心不曾懈怠,叶子洛想了下,还是收起傀儡人和马车,张开叶子洛的树形如意御天。傀儡兽身上的绳索松掉,暂且仍然放在前面,当作哨兵。 戎淡远素知雨抱朴的脾气,听了也不生qì ,只淡淡回道:「不必!」觅得陈炎、莫菡招式转换间的一线空隙,拧身插入两人当中,登使他们的连手阵势土崩瓦解。 “呃…”唐劲下意识地放开了她闭上眼睛退后一步陈冰雯护着胸部跑向椰树林。 一瞬间,茱莉有了决断。弃车保帅!接下来该怎么办她没想到,但现在最主要的是离开。 唐劲越想越是担心等会还是看情况再说绝对不去食堂!和她谈话的时候也要保持4、5米的距离这种事情还是谨慎些的好不能就这么把自己的幸福毁了。 贵霜王朝到了韦苏提婆一世时期,已经很衰落了,他虽然顶着四大强国之一的帽子,却已经名不副实。 老实的公孙羽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三师兄,然后这样却让袁冰冰认为公孙羽软弱可欺,于是愈骄纵起来。 第267章 :三边变化 塞北,无边无际的瀚海草原。 今年的天神,似乎闭上了仁慈的眼睛。 自开春以来,雨水稀罕得如同珍珠,毒辣的日头毫无遮拦地炙烤着大地。 曾经“风吹草低见牛羊”的丰美草场,如今只剩下一片令人心焦的枯黄。 草茎矮小,稀疏,顽强地扒着干裂的土地,根本无法满足庞大畜群的需求。 河流萎 话说,吕瑶打着楚星河的名号去寻找唐凌风要人要物,准备研制出新的胭脂水粉。但是,唐凌风本来就与吕瑶不对付,两人隔三差五就会凶巴巴的吵上一架,吕瑶想研发东西,唐凌风岂能让吕瑶如愿? 苏晚清就是那种,哪怕是人再怎么不着调,但是遇到他妹妹的事情,就算是嘴上说着再怎么不在意,但骨子里面,是绝对不会容许别人欺负自己妹妹的。 她曾经因为上厨房偷到一些糖糕,把梁云舒喊出来一起“分赃”。被梁老爷子发现,说要好好教养她,从此她就跟在了老爷子身边。 我现在想明白一件事,黑河下的那道青铜门,应该是最早的墓,是不是墓都很难说,或许是一个入口也说不定。 这一切,八方天地,还有这深渊上的两具遗体,竟然都是他自己突破时间搞出来的。 陛下大怒,即刻将吐、鱼二人撤职法办。随后,陛下便任命杨世冲指挥进攻刘元进,并在淮南征募了数万新兵,交由杨世冲指挥。 三亩多的地,两千多个平方,如今全部被挖掘机和压路机碾压了一遍。 “是,不信你问导演。”吴昊和导演说话的语气看不出一般演员的诚惶诚恐和毕恭毕敬,看样子和导演还挺熟络。 待马车绕过了七八个弯后,到了一处极为僻静的地方,果果下了马车入眼的是一座气派的府邸。 俞昀瀚是常年累月挂在排行榜上的人,粉丝们就算是想黑,却也发现,找不到什么更好的料。 叶城从身上拿出了几颗丹药,这是上次叶城给天狼炼制解毒丹的时候,多了一些,他拿出来分给了周海跟徐晓菲。 叶迦呲牙笑了笑,这三个神灵技能,第一个就如此强大了。不知道第二个和第三个,又会是怎样呢?!叶迦已经忍不住磨砂拳掌,越来越期待剩下的两个神灵技能了。 也幸好,鬼屋里面的劫匪也是没用动静,不然许映龙也不敢鲁莽的下这种决定。 两人在军虫的威望也正式建立起来。成为无数官兵们崇拜的武术大家。 野太刀出鞘,不到一眨眼的功夫,所有人都被大卸八块,统统漂浮在空中。 这一次,断剑仙鹤破的不仅是招数,鬼才的心境也被断剑仙鹤这大巧若拙的一剑破出一个缺陷。 是以,楚原来是一个耳光,再加一脚,便是彻底的震住了老鸨子。 大月太郎眼神变得一变,闪电般的抽~出腰~际间的那把武士刀,狠狠往叶迦的脖颈处划了过去。 镇北军对南方中央军取得了一系列的胜利。ξ杂↓志↓虫ξ 至将战争的硝烟吹到了上海这个东方明珠的国际城市。 所以心底一直都有疑惑,这一次特地找来悍娇虎,就是想好好印证一下。 绕是韦高不似二人,脑中闪过一丝算计,抬手一挥,让围在殿内的人全部撤离了。 “严格来说,是只有某些品种的特殊法宝才能够修,其他的都大多数都是无法被修复的。”胡岳咔嚓一下,关闭了备用发电机,将已经修复完毕的玉锏给捡了起来,一般仔细的查看着,一边回答着臧云雯的问题。 第268章 :劫掠与贸易 沃洱部落上下将所剩不多还能长途跋涉的牛羊,积攒的皮货,以及精心挑选出的百十匹战马集中起来,组成了一支庞大的商队。 由老酋长兀术亲自带队,阿木尔作为通译和向导,巴特尔虽然满心不情愿,也被父亲强令跟随,意在让他亲眼看看南方的变化以及护卫。 队伍拖拖拉拉,沿着干涸的古河道,向着南方那道巍峨的阴 “皇上将接待的事情交给本王,本王自然不会让你们在此期间出事。”千承玥道。 真神丹灵是可以当丹童来养活的,以后即便是她炼制不出终极丹,也可以靠慢慢的孵育而形成主神丹。 “我可贬低你了?”霍祁劭就喜欢她明明很害怕,却又故作坚强的模样。 张默闻眼皮一跳,心里有一个强烈的预感,出大事了,而这件大事情,跟谢何这次要做的事情有关系,张默闻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再给好几个商州市的高官打电话被拒绝之后,他拨通了关系最硬的副市长电话。 她已经很努力地忘记他了,这段时间她几乎成功了,怎么他却又来撩拨她? 鲁深咳嗽了一声,连忙摇头。他已经没有胃口再吃下去了,所以马上扬起了手臂,换来了侍应生。 如果他们可以归顺,很多事都要简单得多,可现在看来,事情很棘手了。 深夜,什邡城的百姓先后熄灭了灯火,劳作了一日,该休息了。待太阳再次升起,他们又将为了生活而奔波。 芷月见到恢复原样的九婴也是松了一口气,让她天天对着一个丑到天怒人怨的玩意儿,她真是没那么好的忍耐力。恢复了真身的九婴,最起码还是比例协调,性别正常,虽说还是很难看,可也难看得很统一了。 “算了吧,我可不想当短命鬼,爷爷交代我的事,我一定要做到的。”我摇头道。 既然曾元腾都叫我刘老弟了,我也改口叫老哥,这个称呼上的改变,也同样能让彼此关系拉近不少。 王清山一脸的笑容,显然对这个月的业绩很满意,他凑到一个服务员耳边畏缩的说了几句话。 可是去年家里出了事情之后我就退学了,她家里条件还算不错,人长得也漂亮,虽然个子不高,但是身材和脸蛋都很不错。 “至于你说扎纸匠有办法治好你脸上的尸斑,不知道这话是谁告诉你的?具体又如何做呢?”我淡淡问道。 高廉权衡利弊,最后也只能下定决心,遵照省委的指示,听从徐建勋的任务安排。 一块黑土堆后面,叶铮看着中间的战斗,撇了撇嘴:这些该死的野蛮人……从来就不知道纪律的重要性吗?但叶铮不得不承认的是,这种战斗方法,还真只有自由联盟的这种性格的人最适合,其他人是学不会的。 其实不管医学解释和玄学解释,其中的原理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各自的应对之法不一样。 这个技能相比起原先的“化形”,少了那种瞬间移动到敌人身后的能力,多的却是移动速度的提升。两者之间谁强谁弱,至少在叶铮看来,还是移动速度的提升更强的!五倍速度,那将是如何的恐怖? 看完所有人之后,他开始盯着祠堂中间的道士做法的法台看,看着看着还露出了微微的笑容,也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 杭易和林晨苍老的脸上满是悲恸之色,凤秋阳可是他们家族仅有的四名候选奇迹掌控者,实力只在森罗奇迹掌控者之下,他的战死,比他们十大长老全部战死的后果更为严重。 也正是由于这些石柱的硬度,才使得这些印痕在久远岁月侵蚀之下还完整保存下来了。老萧头不知为何,总觉着这里一切都和自己有着某种缘分,他必须想办法将其拓印下来,留着以后备用。 当外公再次醒来之后就瘫痪在床,即便再心疼母亲,再恨,也终究是有心无力。 “也不知道那家伙从哪里召唤来这么多不怕死的鬼东西,我们被打散了”闫老二一脸沮丧的表情说。 试了几种办法,包括秘器,都没什么效果,陈枫终于用出了阴雷。叶留雨曾经提醒过他,也许,以雷抗雷是最好的手段。 “你别嘴上不承认,你就是有这么庸俗!到时你可不要笑开了花,嘴都合不拢……”游子诗毫不留情,啪啪打她脸。 沈思雪因为撕破脸皮了,她也就没在隐藏的必要了,她嘴里述说着自己的所作所为,手里更是锲而不舍的强行灌着药。 反正有他陪在她身边,想来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犯到他们头上来。 凌怡却是撇了撇嘴,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转头继续自己手中的事情了。 自然,茗远知道金光寺不可能有什么感应秘术,只认为陈枫记错了。 只是这么摸着,夏凡便知道云知烟肯定是从未干过什么家务活儿之类的事情。 他并没有给陈家辉先打电话,当然也没有突然袭击的意思,只想看看平时的公司是什么样的。 终于到了下午,理仁看时间已经不早,心中顿时想起县官所说的阮氏将军的事情,他立刻吩咐手下开道,直接到官府衙门。 的确没做什么,也就只抱了抱,摸了摸,然后透视了一下你的身体而已。 教室门口的同学皆是一副惊为天人的样子,连连发出赞叹,引得班里的同学们也是纷纷出来观望。 焦糊的丹田像一个黑球一样浮在晶亮的液体上面,上面氤氲的金芒一层层的包裹在外面,有一颗颗金色的星星不时从中跳跃而出,带着惊人的金光绽放成一朵朵金花,煞是壮丽。 村上太郎睡不太着,他对于自己现在修行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因此便在高处看着月光,躺在树冠上方,静谧地享受着微风。 亚东一只手紧紧按住伤口,渐渐的被兄弟们带入了擂台后边的治疗室,乐欢拨开亚东胸口上的匕首,梦楚儿施展出来的治疗魔法就开始以肉眼能看见的速度痊愈着亚东伤口。 循声看去,叶白看到了一位穿着黑衬衫黑裤子的男人,这个男人看着三十岁出头,面如温玉,眼含精光,应是一位实力不弱的高手。 第269章 :袁绍本初 夏日将尽,秋老虎开始肆掠。 前将军府的书房内,冰鉴里依旧放着碎冰驱散暑意。 张显并未端坐主位,而是与荀彧,郭嘉,戏忠三人围坐在一张宽大的书案旁。 案几上,铺开着一幅极为详尽的舆图,不仅囊括并州全境,更将冀州,幽州,司隶乃至部分凉州的地形,城池,兵力分布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空气 宁慈微微皱眉,看老爹的意思,并不想立刻去找张家兴师问罪,而是打算在生意上报复回去,对于幕后的推手县尊黄大人,老爹更是只字未提。 起初白筱莲还会主动找章君惠,可见对方三番两次对自己爱答不理后,她也就没有舔着脸继续迎合。 幽灵利维坦的活动范围一般都非常的广,它们也需要进食补充能量,自然不可能会一直都待在同一个地方。 自己拍卖拍出300万天价的极品大红袍居然比不过30元的奶茶? 扭头再看一眼身边的男人,他却是一脸放松,眼中也没有了刚刚的阴霾和沉重。 据说是以“珍品”的存在送给人类。不清楚龙族的意图为何,人们也不知道,这颗被认为是召唤普通魔族的魔道具,其中存在的生物竟如此危险。 只是,在这一刀即将劈中赵四娘的时候,她的身形却突然炸开,再度消失不见,宁慈这一刀狠狠砍入了一边的房屋上,将整个门框都给砍落了下来。 “那我也不清楚了。”陆长明摊了摊手,他又不是苏阳,这种问题还是丢给本人回答吧。 很显然,这些白烟正是六尾释放出来的强酸雾,拥有溶化万物的恐怖腐蚀性。 按理说,当陈哲修炼到练气期巅峰时,他就差不多应该领悟了第一种剑意。 聂老板对两名打手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将杨经理绑在房间内的那根柱子上。 既有不舍之情,也有恨铁不成钢之意,还有无法留住最得意的兵,内心充满悲苦。 她以前不懂这些,但是现在逐渐开窍,就愈发清楚里奥大咧咧背后的细腻心思。 他这么厉害,也只是被国安组织当暗桩培养,可有的人却还被当作王牌藏着掖着。 “怎么?你之前不是说想和我回家吗?”池北霆又笑着调侃一句。 不会满脑子想着她好可爱,就算真的觉得很可爱,也不会想着要和她结婚,就算真的想着结婚,也不会思考要生几个孩子的问题。 “赵老板,在钱没到位之前,你不能走,不然你跑了,我去找谁要钱呀?”盛国刚严肃的叫住了赵天明。 除了镶铁皮甲背心和铁皮头盔,他们身上再无其他护甲,健硕的胳膊和大腿都裸露在外,奔跑间狼毛反射着油光,仿佛黑色的绸缎一般。 而失败者将会被力量彻底吞噬,堕落为只剩下原始欲望的邪魔神孽,或者更加混乱更加疯狂的不可言说的恐怖。 捕头笑了笑,把钱数说了出来,十贯钱的好处费,着实不少,所以他也就不再管赵安多要一份了。 老爷子沉静的看了他一眼,转身那冰冷默漠然的眼神如同锐箭利刃,直射向远方。郑熙晨心中一惊,有些不可思议的摇头,老爷子要做什么? 明显这俩就不是什么善茬。这地上一堆明显就是保镖,这帮人明显就是有钱人神仙打架,背后还不知道多少律师在等着手眼通天呢,这年头做警察也不容易,不但要懂得察颜观色,还要懂得看人。 第270章 :等风来 洛阳,殿后寝宫。 寝宫内飘荡着一股子挥散不去的药味。 刘宏半倚在软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衾,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蜡黄,眼窝深陷,唯有偶尔转动的眼珠,还残留着一丝属于帝王的精明与…深深的不甘。 他剧烈地咳嗽了一阵,张让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为他抚背,递上温热的参汤。 刘宏勉强抿了一 他们将在那里接受整编和武装,时间一到就立刻跨越通道,开启对楼城世界的入侵。 “地方我已经选好了,我们一个月之后就出发,在那之前,我会让手下去修建一个山庄,我们虽然是去修炼,但是也不能一直吃苦吧。”李淑玉说道。 这一次陈健只带了五六十人,因为没有路便沿着河走。半年前返回的姬松虽然没有画出地图,可是沿路的城邑村落却记了个大概。 “好了,走吧,按咱们的速度,起码还得三天进入中层区域,到达第八万大山还得十来天!”黑长老起身,率先离开了巨石。 “对的,玉儿姐,不要哭,我相信公子可以的。”梦琪也安慰起来林玉儿。 离开了中药铺子之后李淑玉就去拜访了一些有名的高手,互相探讨修炼经验。其实修士之间虽然也有互相探讨的时候,但是也基本上是一些比较相熟的修士之间做的事情。 一声怒骂,有班级混混王之称的孙浩趁着还有睡意,倒头睡了下去,因为在孙浩看来,大学无非学学怎么恋爱,其他的啥也学不了。 而且他也正好可以去广州看看他的分公司,见一见广州分公司的总经理朱玉伟,可谓是一举两得。 所以,像德罗巴这种级别的转会,马洛塔出面已经足够,根本不需要乔治参与其中。 随后血河王按照这条路线,一路追随而去,沿途又接连控制了大批的血奴,挖地三尺的搜寻起这名王级修士的踪迹。 不知觉中,亚东下定决心,眼里渐渐闪烁出一片精光,扫向围绕桌前的众人;亚东的变动一下子拉起房间里的气氛,几位兄弟突然发现彼此之间那道无形的隔阂已经在一瞬那间裂开一道缝隙,慢慢的扩大。 肉身再也消耗不掉这股力量,那种强大撕裂感充斥在轩辕成仙的身上,等到良久,轩辕成仙长啸一声,身子猛地从地上跃起,一双明亮的双眼爆射出一道寒芒,一拳轰了出去,砸在地上。 “嘿嘿!姑母莫急,这还是理仁侄儿说给我听的,夏震要降元。”杨石此话又如惊天霹雳,顿时让杨太后彻底瘫了下来。 虽然众人很想去救他,但不一会,那名学生发出凄厉的声音变得细不可闻,几秒之后就能看到他整个身体已经变得被风干过的干尸一般,身体里面的血肉纷纷被两只青蜘蛛吸吮掉,他只剩下了一副身体皮囊紧紧贴住他的骨头。 李君茹的态度,让全场震惊,要知道李少可是她的亲侄儿,而她亲自出面弹压暴怒的李少,还向这个年轻的叶神医道歉,这叶神医到底是什么来头? 胎火是灵胎期高手才有的,叶白并未到灵胎期,所以他虽然取巧修炼出了胎火,其实他的身体也不能承受胎火的全部威势冲击,而此刻他让胎火全力发威,实际上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心中暗骂一声,狼宏翔也没有放松,他相信这里一定早就有妖兽等待,只是他没有发现而已,当然,这也是阵法凝聚的妖兽,他不可能找到妖兽的痕迹,不然以他的感知,早就能够发现妖兽在哪了。 第271章 :姐妹 翌日清晨。 天光未大亮,空气中还残留着夜的凉意。 张宁已起身梳洗完毕。 她换上了一身正红色镶边,样式庄重却不失精致的曲裾深衣,头发挽成已婚妇人的发髻,簪着几支素雅却不失身份的玉簪。 行动间,身体深处隐约传来的些微不适让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便被惯有的冷静压下。 马南庄有些发懵了,他浑然没想到金蔷薇的随口一说李道阳竟然同意了,当下他不由一脸疑惑的看着李道阳。 国主之所以搞这么一出滑稽的比武招亲,就是想要光明正大地让若夫击败切夫,保王之宝座。 话说在那蓝灵烟花绽放的时候,在距离五家城外不远处却是正好有两个唐家堡的魔修看到了。 “他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英雄,还是内鬼,这种事情还要拭目以待。”马姐看着霍云离开的方向,笑道。 不过他对菲利普大师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虽然坑起人来毫不留情,但是他拿走的钱都拿去做善事了,而且找他学技能,只要有钱,十级满级技能随随便便帮你搞上,省去陈浩不少的麻烦。 其他长老在逃回颜落城的城门楼时,都带着惊恐之色说道,对于巫达的出现,他们现在都预感到了大麻烦,他们真的只能够守在城里保命了。 杨玲兰想了想,这境界已经升上去,也不可能再退回来,过些时日,应该就能适应了。 双手控住那边手,然后抬头朝着蓝衣男人下体重重踹去,手上一捏,在蓝衣男人吃痛脱力的情况下,夺过了那把手枪。 邱乖风的二师弟和三师妹都震惊了说道,他们同样瞬间不知所措起来。 朵命魔尊是个很自负的魔尊,这一点,其后代朵古达便将之完美的继承了。 “你想要什么?”知道他们的身份,又冒着危险救了他们,自是有所图。 而随着笑声一落,一阵奇异且刺耳的笛声骤然自漩涡中浩荡而出。 “可惜,我虽然通过了红尘绝地考验,却没资格对这白君发号施令,不然,若能将这位白君大人请出去参与伐天之战,那胜算……”苏信暗暗叹息着。 十个天启境巅峰的超凡者,居然被她们这么轻易的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 他现在停留在一间豪华的办公室门前,伸出手去轻轻敲了三下门。 到了晚上,灯火通明的富家千金聚会,京珠在单夫人的带领下,穿梭在各个名媛和富太太中间。 一般他们都是眼高于顶的,看不起我们家这些最底层人员,根本就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看。 原本聊得正欢的白洛沁,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烤串,又看到了单微云,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因此,每个被邀请的人都倍感荣幸,并将此次聚会视为一次难得的机遇。 那时候她就隐隐约约地感觉,有人对自己心怀恶念,心里就不太舒服。 此前,他曾在江枫这里得到大道功德从而弥补了先天缺陷,凝聚出元神。 从前不大喜欢,但后来才知道,日子苦了,想多那么一点点的甜都是奢望。 “云风,怎么办,要不我们报警吧。”看着渐渐围过来的疤痕大汉和背心大汉,寒雨柔十分的担忧。 他其实也在等一个机会,同时也是最后一个机会,一个自己给自己的机会。 我这才知道这个男人竟是安妮的合伙人,竟从未听安妮向我提起过此事。 第272章 :羌人入并 秋收后的晋阳城西市,比往日更加喧腾。 空气中混合着新粮的清香,牲畜的膻味,各种食物的香气以及鼎沸的人声。 石大牛赶着空了的驴车,小心翼翼地将车拴在指定的牲口棚里,然后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胸口,那里贴身放着一个厚实的布包,里面装着的不是铜钱,而是一沓崭新的“并州粮票”。 这是他用家里大半 说罢也不理会季无节彻底黑下来的脸色,他们还要去核对身上的积分领取奖励呢。 姜柚柠看着自己的号码牌,幸运的是她被分到的第三组,不幸的是叶丝丝被分到了第一组。 龙如雪在最开始的愕然之后,却是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但是掩饰的很好。 沈墨染轻轻歪头,这人身为她的二号攻略对象,短期内应该不会死,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卢承望也气坏了,他不懂马嘉明这人是怎么成为经纪人的,简直没脑子。明知道已经没希望了,还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是想要把他彻底得罪死吗? “护肤品?”,显然,沈侯夫人也被这嬷嬷脸上的变化给吸引,下意识呼出一声。 浅见大神和丰田次男两人,早已经被香气萦绕的茶香刺激的唾液直流,此时也顾不得体面了,立即端起茶杯品起了悟道茶。 眼前的地面上,根须再次颤动起来,互相交织纠缠,沿着藤条向上延伸,最终竟然形成了像是茧子一样的东西,将整个古楠藤都包裹进去。 做法:先将鱼头处理好以后,鱼头切开后平铺在盘子上,往鱼头上撒上蒜末和姜末,再铺上剁辣椒,放入锅中隔水蒸熟后,端出来后,浇上热油,撒上葱花即可。 一个能够与秦川抗衡的剑孤云已经让人感到震惊,但好歹能理解,毕竟出身上界,有着他们不能及的优势,战力强大是理所当然。 地主与佃户双方是自愿签订租种协议,佃户如果不愿意承交纳地主规定的佃租,完全可以不租种地主的土地。 最后,赞助商代表和领导们也上台合影,拿出一张比浮夸更浮夸的大支票,主持声嘶力竭的告诉大家,本次善款总额91251386元整,整个芭莎晚宴终于落下帷幕。 言罢,吕岩心心念念间一转,福至心灵之下周身三宝敛凝而为一道法力之物注入到了纯阳法剑之中,却是这此法剑才算是真的现出一丝无上峥嵘,前番的那先天真炁还真的发挥不出法剑的阵阵真正威力。 面对系统的愤怒,冯昊从容淡定,还弹了弹手指,有本事就来抹杀我呀。 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身影,端坐于云床之上,他脸如刀削相貌英俊,一身龙袍衬托出他英武之气,一副明君之相。 虽然蝙蝠车不可能作为量产车投放市场,但从这辆车展现出来的性能数据足以证明冯昊拥有远超当前世界的造车技术。 这是玉面娘娘的积累了,杨启峰晓得能够让世界再一次晋升,光是杨道君可没有这样的积累,一定是玉面娘娘这样的道祖。 葛娘娘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她听到华四爷大力的敲门声,气冲冲的狠狠摔下衣服。 身为在夏国汽车行业的老资历,高卫国有太多的关系网铺在这个行业上,以致于那些一线车企的高管通过其合作办厂的车企领导人给高卫国做说客,让他不胜其烦。 葛娘娘干脆的说:“我信。”然后对楚云生嗲嗲道:“师兄说什么我都信。”接着顺势抓住楚云生的手。 在线音乐平台的盈利模式还包括联展模式、广告收入、会员模式等等。 张妈在顾家做事这么多年,看着顾知胤和木宁长大,早已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此时,水门的下意识反扑,用四象封印暂时控制住了九尾,宇智波辞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她昨天晚上给三哥打电话没人接,发微信也没回,现在手机干脆直接关机了。 对方更是在他面前展现了那些神仙法术,看得他心头火热,果断抱住了这位金大腿。 这是由云隐磁遁拥有者托罗伊施展,能够将碰触到的一切事物磁化,也可以由施术者碰触到的东西转移至别的物体上,再借由磁性攻击敌人,属于一种特殊的血继限界。 就在楚灵努力想要如何解释的时候,众人的反应居然还很是平淡,甚至还说出“那就不奇怪了”这样的感叹。 还有和棋黑胜等等。当然,张峰为了彻底碾压孙总,要求将所有可以和棋的规则全部取消,不允许长将或者长捉,超过特定的步数不变招的话,就算落败。 自己来到这个末世之中,又何尝不是濒死后进入“思维实验室”的另一种解释呢? 男人淡淡翘着唇角,伸手拿开粘在她脸上的发丝,动作细腻缓慢,似乎并不着急她的回答。 从全息屏幕上可以看到大量形状各异、挂着各种各样身份标志的飞船,他们的目的地和毒牙相同,都是去碧水星系。 第273章 :西线 并州,上郡边界,蔺县以西八十里新筑的烽燧。 这座烽燧是并州甲虒军南下后新建的系列边防哨点之一,就地取材用黄土夯筑而成,高约五丈,基座宽阔,顶端设有垛口和瞭望台,可容纳三十名士卒驻守,差不多六个伍级作战单位。 烽燧旁还配有马厩,粮仓和地下储水池,俨然一个小型堡垒。 燧顶“汉”字大旗与 这一路上又斩杀了两头灵兽,不过墨骨都表现出一副嫌弃的样子,将战利品丢给了叶鸢寻。 江落缩短的最高记录是一秒,那一秒的效果明显比其他几次都要好,但是仍然不尽人意,远没有达到预期效果。 她的手正好一手扶着云杉的左胳膊,另一只手绕过她的后腰,搭在她的手腕上。 就像是墨骨,他如今乃是上仙关门弟子身份,是紧紧跟在凤幽身边的,而花琳琅虽然拜入了仙主门下,但只是普通弟子,只能站得远远地踮着脚往前探。 刑天遗迹,位置隐蔽,不易被发现,且里面空间广阔,诸多密道四通八达,是一个躲藏的好地方。 都认为武安君白起一生不败,但可知道白起在率领五万人规模大军之前,打过多少战争么? 通过一场媒体发布会,就已经变成了一个聚光灯,将所有的光芒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可是,一旦成为血衣前辈的徒弟,那么将有一位准帝级别的师兄。 李凡可不想给人误会他潜入私宅偷窥,便掐了个隐身诀,打算先躲一躲,稍后发拜帖正式拜访来着。 每位魔法师驱动魔法咒语,必然要在精神力和感知力重叠的范围内,这两者缺一不可。 只见一中年男子昂首挺胸,大步而来,他衣着华贵,神情冷漠,五官僵硬不苟言笑,两道眉毛高高挑起,一言一行中自有一种非凡气度。 断成三截的甬道,最长的那部分直插在岩浆深处,随着擎天柱释放出一种柔和的保护罩保护陆羽一路下沉,三部分甬道全被被擎天柱融合并吸收了。 李嗣已经离开了原来的位子,藏在了一队修士中,在赌战开始前,他并不想被对面的高阶修士注意到。而刚才几大修士的交谈,以李嗣的强大神识,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董澄在晋城城下大败一场的消息引得人在太原的田虎很是恼火,不过恼火归恼火,该干的事情也不能耽搁,趁着此时朝廷官军的主力多集中在清剿江南方腊的时候,田虎想要继续扩张那就必须先解决掉武胜军。 过了约两日,原本我发送消息的六位其他犯鬼,不约而同找到了我,来的时间都差不多。 李嗣只希望韩玄子不要被那飓风给卷散架了,不然他过去也只能给韩玄子收尸了,李嗣一边踩着飞一边忐忑地想到。 但是李嗣稍微一想便明白了,难怪这半个月以来,他竟然没有看到一位元婴期修士,原来都住进城主府了。这么说来,他还是住去城主府比较好。 别忘了这里原来是什么地方,这里原来是坟墓,也就是说白先生是在死了之后才来到这里的。那么也就是说,白琼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鬼孩子。 羞愧,屈辱,五三低下头,狠狠揪住了自己的裙摆,非常难受,可是她明白,译神没有一个字的错误,她连数据分析师究竟要做什么都没有研究好,又凭什么来应聘?凭什么? 第274章 :并钢一型 晋阳城外。 被高墙环绕的匠作营新区。 第三号高炉矗立在特别铺设的耐火砖工坊中央。 与前两代试验品相比,它更加高大,雄壮,结构也细密得多。 炉体由特制的耐火砖和夯土混合构筑,外部用巨大的铁箍和粗壮的钢梁加固,数条粗大的铁制风管和热风管道如同巨蟒般缠绕其上,连接着旁边轰鸣作响的蒸 只见几个身着黑袍的五个修士,忽然从地上跃起,一前一后,分别以二一二的队形前进,应该是使用了一种阵法。 金光门门主聂铁山是一名身形魁梧的中年,他浑身染血,脸色苍白,显然受伤不轻。 不过在吉吉表现出它的速度天赋后,宋柏宇就没有停歇过跟吉吉的对练,所有尽管宋柏宇的意识跟不上刀的速度,他的身体却先于意识作出了反应。 难道真是蝴蝶成jīng了?我在入定的时候看到的是他说的那个么? 其实苏婷婷的短信很琐碎,就跟一句话日记差不多。描述了她这三个月来的患得患失。苏婷婷知道宋拍宇修真的事实,自然不会过于担心宋拍宇的安危,反而帮着宋拍宇在市局那边请了假,而且还安抚了宋拍宇的家人。 大刚舔着嘴唇推开了车门,迈步就走下车,随后另外三人也都从车上走了下来,跟着大刚往烂尾楼方向走去。 王晓晨见我不准备进去,她又冲了出来,站在雨中,一手拉着我,一手放在脑袋上面遮雨,大雨点瞬间就给她打湿了,我一看没招了,只好跟她进屋。 冥河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近几个元会以来的不周山断流之事,这奇怪的事情,直接就把他精心设计的补天机制给废掉了。 而业力是面向所有生灵的“惩罚机制”,只要干了坏事,就会被天道挂上这個当标记,就像是“红名玩家”。 感受强烈的危机,熊歌前一刻还在骄傲膨胀的心瞬间干瘪,脑海里只震惊地闪过这个念头,就发现身体已不受控制地倒飞了出去。 乔澜仔细斟酌,最终还是觉得,陆铭琛现在的情况,只能温养,以期待脑神经自行修复,神经元、神经递质逐渐恢复活性,也才能彻底摆脱现在这些症状的折磨。 江宁使用魂灵之力已经耗费了全部心神,又如何接得住这回光一剑? 它看着李菲菲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眼中的幽绿鬼火,忽然化为星星点点的泪滴,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 虽然心中狐疑,但江宁也怕打草惊蛇,毕竟此时的自己伤势还未恢复,若这十几个玉璞境是敌人,江宁可没有第二枚千里无踪符了。 别的不说,至少应该后悔不该把母亲和妹妹带到京城,否则母亲也不会瘫痪,妹妹也不会成为杀人犯。 此一遭,楚臣已一举成了万元户,日后等运营好产业,钱财于他而言,根本不算个数目。 “好的,这一年驸马爷您不在,可是发生了好多事。”莹儿点头说道;。 遗憾的是克里斯的初级指南记载中并没有更多的谈论这个奥秘,以及非公式化的演奏应该是什么样的。 苏铮看着前面的柳树,面色凝重道:“古怪有三。一,在这个昏暗不见天日的地方,竟然会长出一颗这么生机盎然的柳树,这本身就是古怪之处。 张天毅的眼神被这一瞬间的温柔吸引,突然,一辆墨绿色的越野车不知什么是受出现,直接横插在他的车旁,张天毅本能地转动方向盘,险险地避过。 第275章 :不要伤了和气 上郡,被黄忠命名黑风的山谷外。 凛冽的北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荒原,卷起地上的沙砾,抽打在人的脸上,生疼。 气温已然有些降低了,秋收后的天气说变就变。 许冒站在一片刚刚平整出来的高地上,脸上覆盖着防风的面巾,只露出一双因常年风吹日晒而布满细纹,却炯炯有神的眼睛。 他望着前方那道黑风 但此刻换了种心情的她,再细细回过头想起来,心里头非但不觉得这些事儿很倒霉了,反到是泛起了一丝甜甜的感觉。 正中的那颗脑袋以及两只胳膊,正在全力的催动法术,御使梵日剑抗衡斩地斧,没有落下半点的下风。 史可法伏剑而死,许平下令把他的尸体收敛入棺,以大学士之礼厚葬在扬州城旁。 一个星期之后,台。湾各地的父母都知道了“变形金刚”一词,因为他们的孩子老是吵嚷着要买变形金刚。 在这种情况下,易猛觉得继续向东突围实在太危险,他决定赌一把——赌顺军不会在东面唱空城计放自己好好回家。 万胜门的六位长老齐声呼啸。身形交错而来,如同六只飞鸟翩然而至,在半空里变幻阵型,等到站定在地上时。居然合成一道阵法,每人伸出一只的手掌,将全身的功法汇聚于此。 而与此同时,山体另一测的一处森林内,天权星的阿鲁贝利西也不由得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当他亲眼看到米伊美所代表的摇光星缓缓暗淡之后,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张志武嗫嚅几下,可看着林泰曾脸上前所未有的郑重,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于佑嘉终于问道,脸上依然有笑意,只是不那么柔和了,身为公司高管的威严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的确现在最为适合的监视者就是缘堂缘没有错,但是一想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作为着狮子王机关圣姬的她就是不由的一阵脸红心跳。 “你的目的也是帮助暗之精灵王复活?”阿蕾西亚再度开口问道。 叶天羽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这个爷爷,为了叶家,其实也算是煞费苦心。如今为了扶持他,甚至愿意牺牲那么多。 夏侯策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这说法似乎破绽百出,可听起来又很是合理,因为类似什么想起前世的事便是在当时也有一些传说。 宫少邪和夏方媛结婚的那一天宫少邪的父母并没有来到婚礼现场,所以夏方媛还没有见过宫少邪的爸爸妈妈。 其实宫少邪是真的觉得要是夏方媛害怕他也不会硬拉着夏方媛去。 “不管我信不信,我也只能选择你。你真的不知道,张凤仪所掌握的是什么东西吗?”范雪冰又问道。 夏侯策的一些发簪玉带头冠之类的东西倒是都收藏在这边,宋依依翻了翻,没瞧见什么奇特的东西。 若是在往年,颍州府的选拔大会,能吸引超过五百家修真门派,这些门派大多数都是附属于海天神山的。而这一次的选拔大会,总共参与的门派数量,只有八十八家。 没一会,他就破除了禁制,虽然用的是蛮力,不过终究是将‘赤血花’摘取了下来。 这舞曲,现在好多天国的街舞伴奏都在用它,众人都挺熟悉,听到后,坐在座位上都有一种蠢蠢欲动想跳舞的感觉。 第276章 :贾诩文和 文士朝赵虎拱了拱手:“鄙人贾诩贾文和,添为牛辅将军帐下一员长史,今日得见武威境内竟有如此精悍之士颇为感慨,便前来叨扰了。” “此番只是近前招呼一二,并无恶意,各位自去即可。” 他抚了抚长须一脸的和善。 赵虎警惕不减,打了几个手势,邹家的兵卒们便拿起了收拾好的东西,保持阵型朝一侧退去 吴凯听到回答,就点了点头,笑道:“好!那这边就交给你们了,我现在到专家组那边去,你们如果有多么问题可以到那边来找我。”吴凯说完就转身走出帐篷。 经过今天的练。以及挨了孟虎大校的七棍之后卫风的肚子早已经空空如也,而且当时身体散发出来的惊人热量所滴下的汗水让他的身体近乎到了脱水的地步,再不进食在不喝水只怕他都承受不住了。 其实狩猎已被明令禁止,象狼、野猪和眼镜蛇等都被列为保护动物,只是这里山高皇帝远,山村的乡亲们多是『私』下『交』易。 他也曾警告过苏若玉别往他的心尖尖上捅刀,结果她全当耳旁风刮过。依旧算计苏若水,甚至连他们之间的事她都说给杜玉珍听,只为了帮助杜玉珍找苏若水的把柄。 有人就会说了,这战斗竞技场无非就是让恶魔们在里面练习战斗技巧锻炼用的吧,那随便一个空地不行么? 想要简单的体味普通人谈恋爱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断然是不能够整天都待在家里面的。 冷家在政坛上的势力,开始瓦解,这其间,曾经经过几场激烈的战争,本来,冷自泉的军事天才,可以得到发挥,可以令得他的家族,在战争之中,得到上风。 已经三个多星期禁欲的吴凯,此时被林雨暄突然这么一袭击,脸上立刻露出色色的笑容,一把将林雨暄横腰抱了起来,说道:“我们现在就回房间生去。”说着就边吻林雨暄边向楼上的另外一间房间走去。 连着赶路,旅途很是辛苦,风雨‘交’加的夜晚他们也是难以成眠。各揣心腹事,尽在不言中。 多罗正想开口说这些人面虫送给你了,但眼睛在精英刀魔拿出的那件东西上一扫就离不开了,那句话自然也就没有说出来。 除了之前已经放弃王下七武海身份的海侠甚平、被路飞打败之后,已经沦为罪犯的沙鳄鱼克洛克达尔,以及改跟凌云,转职成为一名光荣航海士的鹰眼大叔之外,王下七武海能够聚集的,也已经尽数集齐了。 不过在不久之前的司法岛事件中,这座不夜岛已经被屠魔令的军舰所毁,变成了一片废墟。 但现在好了,掌喆天的停赛,令切赫有了帮助球队的机会,英超诸强可能会十分眼红阿森纳的门将深度。 一条红龙在空中翱翔,破开云层,飞速朝着战盟靠近,这头红龙极为庞大,全身鳞片通红锐利,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是闪烁晶莹。 随后,陈虎继续前行,心中却是想着弄点吃的补一补,毕竟刚刚失血过多了,急需卡路里,补充一下能量。 张宇宁不能踢英超,被租借到德甲的不莱梅,是因为拿不到劳工证,粤媒甚至直言,张宇宁想要拿到劳工证很难。 “咱家昨夜不曾睡好,再略躺会儿动身不迟。”魏忠贤睡意方浓,若在平时扰了他的好梦,早已叱骂责打了。 第277章 :西园八校尉 中平四年(187年)春,晋阳城。 严冬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但阳光已变得温暖透亮,积雪消融,滋润着干渴一冬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着万物复苏的清新气息。 前将军府议事厅内,厚重的棉帘已被撤下,窗棂洞开,微凉的春风穿堂而过,带来远处工坊隐约的轰鸣和市井隐约的喧嚣。 张显端坐主位,穿着一身便于 此刻她没心思去撩傅时安,殊不知她长发散落,面染红晕的样子更为勾人。而不经意,比故意更为致命。 片刻后,江允泽便发现自己身处于灌木丛生的山野之中,身后传来异兽的咆哮声。 傅景言一走,周围的气流好像都变冷了几个度。傅时安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随手拧了瓶纯净水,微仰着头喝了几口。 夏棠知失神片刻,忽觉手腕一紧,萧凯趁机握住了她的细腕,眼神里顿时流露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 她们可以是最要脸的,但如果需要,她们又可以是最不在乎脸面的。 一杯接着一杯,三杯完了,傅时安也没叫停。没办法,男人只能接着喝。 那天在韩天真家里看过节目预告片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子钦的关系,韩天真这么多天来一直没有找他。 大家看着这场面就……果然如此。真正大师嘛,她不这样能怎么样? 这些鬼魂在阴间飘荡,生前多积福报的鬼,阴寿较短,大约也就几个月乃至几年的时间。 看到王博满脸铁青的走了进来,王子慧的母亲顿时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 不久后,他们就碰到了一名弟子,李玉芸二话不说,就先和应沐将那弟子给放翻在地。 天黑之前,寒风彻地,又有几辆马车踏雪而来,沿着秦王府马车留下的浅浅的雪辙印子,缓缓驶到了骁果右军营地。 “太好了!”房英目光希冀地望着同伴长孙无忌,却是希望对方与自己一起去骁果右军。 过了好一会儿,玉清子率先走了出来,而玉坤子则是跟在后面,看到这一幕,韩长老等人也是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一次玉坤子并没有耍什么花招。 联邦时代,信息技术早就迈入了真正的大数据时代,数据已经渗透入了每一个行业和业务职能领域,成为重要的生产因素。 于是,陆奇便疯狂的吃了起来,那不堪的吃相,临城希早已习惯了,三两下,陆奇便将所有的食物统统吃完。 钱子通沉默了,他缓缓阖上眼睛,坐在那里沉思着,微微颤抖的双手显示着他并不宁静的心绪。苏九没有催促,任由钱子通思考,反正时间还有不少,他也不着急。 先前那地方的周围已经被李玉芸给毁的差不多了,等到恢复原样,还的需要一段时间,所以李玉芸便打算重新找一个地方大衍之木。 沫沫公主面色大变,她挥手将宴会厅里所有的魔族全都赶了出去,目不转睛的盯着乌恩奇。 这胡瓜籽是用蔗糖和盐翻炒的,最近刚刚在大兴城中风靡起来。据传是上次皇帝御驾亲征吐谷浑从西北之地带回来的,也有人说先从骁果右军中流传出来的。 “玄明。人呢,刚才生什么事了?”这时天灵,清虚二位神王也赶了过来。 那智能机器人杰克拉看着那轻飘飘飞到他身前的功勋卡,一下陷入了愤怒之中。一个箭步上前,一爪向着岳重抓去,手中一下延伸出了锋锐无比的爪子,向着岳重的脑袋抓去。 第278章 :贾家 并州晋阳。 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宽阔的水泥官道被车轮和马蹄打磨得略显光滑,反射着春日明媚的阳光。 城东门外,气氛却与往日商旅络绎不绝的景象略有不同。 一队盔明甲亮的并州精锐士卒沿城门两侧肃然林立,矛戟如林,沉默中透着一股无形的威压,引得过往行人商贾纷纷侧目,低声议论,不知是哪位大人 狮心王又是拿出几个金币,递给那服务员。在看到狮心王这么大气后,服务员可是喜上眉梢,立马热情的引路,带着庚龙他们下去。 慢慢地工友看出不对了,便有意无意地开起了他们的玩笑。田玉梅没承认,也没否认,仍然大方地来找他,胡佑民嘴上说怎么可能,心中却有些得意。 由于人类诺思域强者不能去往别的大域,所以导致那些普通的外域商人更不敢去往别的大域做生意,毕竟人类在外,心中的底气便是这些诺思域强者,现在自己身后的靠山无法出来,那这些商人当然也是明哲保身了。 “大嫂,这个你拿着,去界房找一个哑巴。”只见叶绝天拿出一片发黄的树叶。 除此以外,杀戮天使的技能栏里,又多了一个新的技能,62级才能使用的新技能。 “先将这间公司打理好了再说吧,再说你还年轻,先磨练一阵子,积累各方面的经验了再开新公司。”他劝道。 随着安装在震星四周仪器亮起,整个震星就好像镜花水月一样,消失在星空之中,迷乱之地中冰原上的人看到诺大的震星就这样消失,所有生命都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巴,在这片星空中沉睡了无数岁月的绝境,就这样消失了? “不然呢?那么大的山脉,我往哪找你们,只能让那些人把我抬过来。”张墨尘抽了抽鼻子,收起兴奋,露出无辜。 身边有钟叔坐镇,又请来了楚辰为帮手,在加上欧阳家的名号,在面对金龙帮一众人,欧阳轩完全有恃无恐。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恨不得射出两把刀子,那男的之前就被她踢怕了,现在见她上来说话,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可惜你没有!”金鸡继续不屑着,但手上可没有留情,直接就开始放大招。 叶天听到这个消息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月家的人终于干了点事情,那老奸巨猾的林之涣终于遭了报应。现在叶天便可以安心地修炼了,明月城中的三个家族都遭受了重创,相比之下,他们叶家还是最轻的。 林若雪抬头看了他一眼,立刻就注意到了颜夕,有些愕然的问道。 紫轩宫的护宫法阵仍在不断增强,能否阻止紫轩宫被十方绝域吞噬都还未知。萧雅洁感觉紫色光球与那十方鬼狱越来越近,便满怀期待的静静等待着。 这段时间简丹一直都是没日没夜的照顾王涵,把王涵给感动坏了,她俩之间的感情也越来越深,王涵叫简丹的时候都不叫丹姐了,直接叫姐,简丹也很宠溺王涵,总是摸着王涵的头,笑得特别开心。 说实话,这样的推理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至少秦羽觉得他这么多年的柯南等侦探影视没有白看,而南云甄起已经蒙勇等人已经看傻了。 如此恐怖的威力,但被卷入龙卷的张玄海却似乎丝毫不惧,里面传来的剑刃撞击的声音越来越强,越来越急,到了后面更是形成了一片。 那道灵符迅速燃了起来,一阵青烟飘过,惊天的雷音响起,随后耀眼的紫光充斥着半空,狂暴的雷元素飞速聚集而来,宛若九天劫雷降临一般。 他看起来是开元中期,但是他的真实实力到底有多强,山庄中的人还真是不太清楚。 无茗敛眉,抬手拿起嗜心丹,为了救他,她受这苦不算什么,只要易寒暄可以活着,哪怕是一命换一命。 并且,在这一刻,借由五十年寿命转换成的强大原力总量,丁火突破二十级的天堑,成就了第一颗原力星辰。 浑天仪内世界是一个独立的空间维度,与外面联通起来很麻烦,之所以要布置千枚沉默守卫,也是为了让沉默守卫形成阵列,将信号增加至可以突破空间界限,传递到浑天仪内世界中。 乔知能妨碍蓝姬吗?他不能,就算她真的变得不纯洁了,但他还是爱她的,而且爱的越发的深了。 同时李天佑也想试试,这个天道是不是没有一丝的战斗力,再次挑衅起天道来。 林媚娩摸了摸她的额头,她忽然想起这是她第一次离家出走的场景,就因为咳嗽声打扰她的父亲睡觉。 然而这貌似只有在这类自然系能力的身上,才会发生这些外在的变化。王昭倩从门中走出时,就并没有类似的变化,这让她自己也不免有些失望。 马善人狂呼救命,突然醒来,觉得眼前金灯滥晃,原来是一场噩梦。 继续向前走,李天佑就感觉里面的剑气越强,手中的秋水无痕也就抖动的越发厉害。 龙昭延又吐出几口血出来,身上的气息居然开始变得越来越弱。脸色也惨白的如同一张白纸。 刚走两步,好巧不巧遇到了杨寻。她跟在张旌背后,一人手里拎着两个大袋子,一脸的喜气洋洋。 第279章 :州牧 洛阳。 身居九卿之一太常一职的刘焉府邸坐落于洛阳城南,朱门高户,庭院深深。 与许多一味追求奢靡的权贵不同,刘焉府邸更显雅致清幽。 花厅内,熏香袅袅,暖意融融。 刘焉身着常服,眉头微蹙,手中虽拿着一卷书,目光却有些涣散显然在想其他的事情。 他年近五旬,面容清癯,带着久居官 他原本想着,一万灵石能购买一只八级妖兽就不错了,可没想到,这三种等级的加起来还不到一万灵石。 徐缺看了于医生一眼,意外发现此刻的于医生却是面色炙热的看着桌子上的照片。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势已经渐渐停歇,天空密布的乌云也渐渐退散,一轮弯弯的明月正挂在天边,柔和的月光无私的撒向大地,将一切都蒙上一层微凉的白色,给这静谧的夜晚,平添几分优美。 第二天,下楼吃饭的时候,圆圆见到萧郁沉回来很开心,手舞足蹈的。 MCU地球上各国已经发现时代开始发生变化了,然而还没等他们稳定住局势,随着一个个野心家的出现。 一声巨响从二楼传来,一道不知何等材质做成的门被一脚踢烂,楚飞走了出来。 做到一半时,许简正哼哼唧唧的,就感觉什么冰凉的东西被套在了手指上。 不过十一二岁的男孩眼中充斥着怨毒,以及一抹难掩的愤恨恐惧掺杂。 精铁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吉田松阴的脑袋没有被斩落,因为旁边一把长刀将屠刀挑飞。 看着这些个个或面带愁苦,或义愤填膺的人,陆染秋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千年国度的实际情况有多糟糕。 澹台煜想了想,默默的从自己身上拿出来了刚才那把大魔王的剑。 “出大事儿?什么事儿?这好端端的能出什么事儿!” 陆仁襄早已耐不住问。 “你什么意思?”苏彤脑子被酒精荼毒得不轻,这会脑子转不过弯来。 君莙坐直了身体,低着头,将脑袋埋在自己的膝盖中,不去看阮铭枭。 这些人全都被眼前的景色给吸引了,近处是崇山峻岭,绿树成荫,芳草萋萋。最高峰就是白头山的皑皑白雪了,跟湛蓝色的天空融为一体,看得人心旷神怡,忍不住拿着手机咔咔的一顿拍照。 她说完,干脆利落的起身,然后招呼林家爹爹,一点都不含糊。看着自己姆妈这个样子,很显然就是完全不接受拒绝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头疼。 他的身体很凉,季敏又往他怀里蹭了蹭,让彼此从对方身上取暖。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像首歌……”不知道是哪支连队起的头,一首首军歌就一直没有断过。 她缓缓走到水边,蹲在溪边石子上,伸手撩水,皓腕如雪,映衬在清澈溪水中,清美至极。 “你,你不是打算杀光他们吧!”映月毕竟身为苗人,还是为自己的同胞担心。 “那其他的号呢!你把自动取消一下!然后再看!”岳檀溪说道。 妖王的最后一句话,仿佛使用了某种力量,硬生生的植入了我的脑海之中,不停的在我脑海中回荡。 只有老爸看着老妈一眼,眼睛里满是担忧之色,紧紧地扶住了老妈的胳膊。 就在这迟疑的片刻,这些光源越发的明亮起来,已经很清晰的呈现了出来。 沈贤默默沉思,这番话他半知不解,不能彻底明白其中的含义,只是觉得既浅显,又高深。 第280章 :准备 几日后。 晋阳,前将军府议事厅。 春日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棂,照射在青石铺设的地板上。 厅内依旧保留着一丝凉意,巨大的沙盘占据了大厅中央,并州的山川河流,城池关隘,军营屯田皆在其上细致呈现。 沙盘旁,还悬挂着一幅纸制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墨线标注着更广阔的区域,幽州,冀州,司隶 绿腰知道,这些药对自己无用,但奈不住唐悠的一片心意和燕归的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只好一把夺过药碗,仰头灌下。 丹凤城还有一个名字,叫作百药之城,无论你需要任何的药材,普通的或者稀有的,这里都能够找到,城里的商铺中大半都是以经营药材为主,以至于还没有进入这座城市,却已经能够闻到药香的味道。 那真的是跳下去了,就好像一个怀有必死之心的家伙,誓要骨断筋折一般。 除了白子健外,在场的武者中恐怕都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瑰丽的功法技能,惊呼过后,大家都开始摒住呼吸,希望不会错过任何精彩的瞬间。 之后的日子钱欢忙着在长安选位置,准备建造一座蚕湖酒吧,就在钱欢准备冬日动土的时候,李二的圣旨来了。 郑如在郑家的地位虽然比不上郑玉儿,但是至少四伯对她疼爱有佳,郑沐几兄弟也是爱屋及乌,对郑如也是相当的照顾。 但是现在,许南顾不得那么多了,为了卡沃姗,为了他那还没出世的孩子,哪怕是玉皇大帝,许南也得拼上一拼,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余地。 朱由崧让张环归队,此时的张环也不犟了,技不如人,报仇无望,若非陛下出手相救,焉有他的命在? 血鹰听到了死枪的提醒,下意识的一拳打了出去。正中了萧南的拳头。 李大壮哽了一下,觉得胡颜说得在理,可有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只是一时间说不上来。 庄梦蝶嘴角慢慢的浮起了笑意,打开电视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十分钟之后却被厨房里飘出来的香气给吸引的什么都看不下去,赤着脚就往厨房跑。 或许在改革开放的头几年,他们这样的行为准则能够给他们带去很多的财富,可是到了今天,到了,这样的做事方法往往容易让一个企业走入极端,这也是国内为什么出不了国际顶尖品牌的重要原因。 “那么,是否回答,就应该由我来决定。”陆离可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会轻易缴械投降。 只见他额上冷汗密布,脸色发白,当第一百刀刺入身体之后,只见他缓缓合掌,轻声祷告。 森林一方自然是火之国的领土,而那荒凉炽热的黄沙之地则是风之国的土地。 这句话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在韩晓梅的耳边炸响,当初自己百般奚落的男人现在居然是百万富翁了? 一切都被安排的妥妥贴贴的,唯一需要担心的,也就只有这个地方的领主是否真的如同【承诺】的那样,每次收税只收十分之一了。 农村里大锅煮饭、炒菜,锅铲长而大,铲把还是用结实耐用的杂木做的,虽然不是很重,但对个十二岁多的伢子来说,确实用得有点吃力。 “抱歉,这个我也不知道。”寂流云脸色愈冰冷,硬邦邦地回绝道。 整个过程两个姑娘都没有揭去面纱,苏畅站起身来走到她们面前耳语了几句,两个姑娘随即就退下了。 第281章:蔡邕北上 洛阳,蔡府书房。 烛火摇曳,映照着满壁书卷。 蔡邕端坐案前,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忧色。 案上摊着一卷校勘稿,墨迹未干,却许久未曾添上新笔。 “父亲又在为古籍的事烦心?”蔡琰轻步走近,将一盏滋补的汤药放在案边。 年方二八的才女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目间既有书卷清气,又不失灵动 现在自己也没有了灭世战甲反而只有灭世长剑,一时间纳兰嫣然也是有了一种胆颤的感觉。 “周少,您再仔细看看这归云雀所栖息的大树。”似乎看出了周天心中的疑惑,宋魁提醒道。 冥殿行事隐秘,从在北齐与冥七交锋,王都冥十对自己的毫不留情,看来冥殿培养的人都像是死士,除了核心人物之外,甚少彼此相识,从静萱这里得到冥三的消息太少了。 让周天傻眼的是,桌上的那一大堆药材也跟着火雀消失在了周天的视线里。 “血魔暗影,果然是名不虚传,不过,想要击杀我娜莎,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情——给我爆吧。”抹了一把嘴角流出的鲜血,娜莎狠狠的瞪着我,满脸的愤怒的嘶吼起来。 “暗影,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擎天柱这家伙的手里还有其他好东西,你看他走路的样子,就差跑起来了。”欧阳绝瞅了瞅正疾行着的擎天柱,满脸严肃的冲我咬耳道。 “来吧,哥几个,咱们也下去吧,哎,只是登了一次海盗船,没想到会整出这么多的事情。”七杀摇摇头,无奈的摊了摊手,随即迅速的跃入了海水之中。 “斗转星移。”此刻,不仅赤霞仙子惊讶,就连玉皇天尊也为之惊叹。 “是不是感觉到老大和平常有什么不一样。。”何夕看到沐毅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帝江,我知道你会出来,如果我救下师妹,你会现身吗?”帝俊看了那神秘之人一眼,没错,此人便是帝俊的师兄帝江。 因为沈一丹的关系,他们多少也是知道一些李然那边的兵力,但是相对于动则成百上千史诗阶生物出现的地方,他的却是知道,即便李然的实力再强,仅凭现在的那些兵力根本不够瞧的。 最后,石燕他们也狼狈的逃了出来。斜也够狠,围住村子开始烧,要不是有预备的藏身地道,真的就被活活烧死。 你整天在村里晃悠,无非是想得到他人的照顾,我老李头曾经待你不薄,也没见你感激过我,反而跟我作对!他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了。 走在前边的人,频频回头看他,脚步故意拖拖拉拉,不肯进门去;后边的人,前路被堵住,她们就光明正大的停在那里,瞄向他那边,和身边朋友八卦议论。 他已经不记得在神识灵海中或者说幻境里见过这个中年人几次,而每一次的细节也完全没了回忆。但是这一次很奇妙的是,他从听到声音,就知道一定是这个中年人。也知道往这个方向走,就会发生一些事情。 “这怎么可能?要成为紫薇星主,必须得到灵界各个神域的共同认可,才能号令所有神域,成为众域之尊!到得那时,天上的紫薇星域才有可能出现帝星!”雷响愕然道。 两人对视而坐,这还是赵信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在这种封闭的空间中与羁妖呆在一起呢,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还是羁妖率先发言了。只见她手掌一翻,桌面上多出了一个罗盘,而这个罗盘正是自己之前所见的罗盘。 第282章 :厉兵秣马 随着将军府的最高命令下达,整个并州登时开足了动力,开始埋头向前! 三月初。 天刚蒙蒙亮,石大牛就裹紧棉袄,踩着融化了许多的积雪往兹氏县赶去。 作为昭余泽屯垦区的生产队代表,他今天要去参加春耕筹备会。 “石代表来得早啊!”户曹小吏李思笑着招呼,手里的毛笔在名册上勾画。 石 程煜泽其实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是故意的让对方生气的早,在对方出现的那一刻。 后面,魔幻妖蛛晃了晃那程亮漆黑的死亡镰刀,眼里露出仇恨的光芒,似乎在说:你后退一步试试? 飘渺没有理会他,扭头看了一眼呆立于地的谭少白,焦急的问道:“你怎么样?”在面临危机之时,她也顾不得其他了。 刘欣所在的聚集地是一个中型聚集地,有数千人,当权的一直是心狠手辣,会一些拳脚功夫的林老大。 “对了,你刚才说的附身灵符是什么?”青年男子将附身灵符放到最后介绍,想来不是太差就是太好。 碧眼金雕在数千丈的高空飞翔,翅膀一扇就是数十丈距离,短短一日就越过八千里山河,进入了日月学院的控制区域。 金仓影长老也露出一脸的骇然,包括一向冷静的剑鬼长老,也满脸的惊愕。 实力真正能排的上号的就是神刀门的那位中年人,北剑门的那位二堂主,三位的实力都是非常强的,如若与他们比武,稍不注意便会丧命于此。 “师姐,今天过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唐柒搓了搓手,看似很平静,没有太过的急切,毕竟夏封和陆灵雪基本上已经是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了。 “呵呵,该来的谁也挡不住,我九莲神宫不能,其他太元势力也不能。 外界,建木出现是大事,但真正能进入建木空间,爬到树顶,近距离接触本源主世界的只是极少数,绝大多数人都只能在外面吸收逸散出的游离灵气和法则。 李管事跟着王毛仲,眼高于顶,兼之先入为主的感官,回应的不冷不热。 变化形态后,本来如同风中火烛的绝对空间,顿时又变得坚不可摧,肖云的真魔之力受到明显的压制。 吴老爷子一听,马上就说要过来,不过碍于医院规定,张其方还是劝他明天上午过来不迟。 “不错,本浩古源宙神皇已经在隐身上穹很久了,九莲神宫人皇说的一点儿没错,当初射进第七魔魂洞的邪魔魔能就是本浩古源宙神皇暗施手段结果。 你还没说吗?噗嗤!大家似乎都听到一声鲜血淋漓捅刀子的声音,干脆利落。 “殿下不必担心,那边没有动静才是最好的,只要我们到了成都城下,一切便水到渠成了。”庞统安慰道。 幽灵舟内,龙儿正在吃着雪莲蜜丸,突然看到下方一幕,再是甘甜美味,也无法再继续下咽,一阵恶心吐了出来,再也不敢吃了。 魔雷宗主隐隐感到对方,似乎还有什么私人的贪图,故而如此有意为对方铺陈。 苏晓晓做好防备,手上拿着凤灵,一步步靠近黑影,也就是一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用脚踢了踢,黑衣人还是无动于衷。 “谁出手不是一样?结果不都是一样?”轩辕墨没来那些人也会是一样的结果。 “没想到你还知道!”那好似狗的影子说着,竟从黑暗中缓步的走了过来。 第283章 :田丰 冀州通往并州的官道上,一支车队正在缓缓北行。 蔡邕坐在车中,望着窗外渐变的景色,心中五味杂陈。 数月前夏侯兰率领的四百铁骑突然出现,确实让他受了不小的惊吓。 虽经贾诩劝说暂缓北上,改道冀州访友,但这一路上,并州军士的护卫却始终不离左右。 “父亲在想什么?”蔡琰轻声问道。 天水西洛丹缓缓升上天空,迎着雷霆,天水西洛丹但要开始一转一转分散雷霆。天和白玉鼎则开始大规模吸收雷霆,淬炼鼎身。“哇哇哇~!”丹药里面不时地传出一阵阵婴儿啼哭。 刘灵珊极不情愿的留下来,心想,不就是一个又丑又胖的师意嘛,至于吗? 这些人看向蓝冰儿时,眼中尽是火热与欲望。而看向史炎的眼神却满是嫉妒与愤恨。对于这些不有好的眼光,史炎只是无所谓的喝着他的酒。 “通知萨镇冰,申请朝廷批准在广东汕尾设立水警区,接管汕尾防务”陈宁答复道。 “你不会是害怕了吧?东方的科莱顿人不是自称有龙的血脉吗?号称可以免疫任何魔法攻击,今晚就试试。”迪尔是一名黑人,也是今晚通灵游戏的发起者。 “是,保证完成任务”虎子和铁蛋齐声答道,然后纷纷跑回家中。 “妈,你该不会在想……”看着焦愁万分的严芳,王轩龙顿时明白,下一次与血蛟再战,很可能会波及到自己身边的人。 “大人,我们一路长途跋涉、风餐露宿,现刚到长沙,队伍均人疲马乏,需要休整,可否容我们休整几日后再回返北部湾”刘平东要求道。 其他人不知道镇魂塔前十二层有什么,但他却是知道的,所以更加紧张,包括柳璃和秋峰,都是面‘色’焦急。 “那肯定没有!我老公是天底下最帅的!”袁媛媛得意洋洋地翘起嘴。 不由得看向站在一边不为这些心动的卫奴沂依旧神色淡定,安安静静的,反光秦氏呢,双眼放光的盯着箱子,眼中的贪婪不言而喻,卫自成只觉得卫府主母的位置该换人了。 等她再醒来时,便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路易斯岛上了,周围的空间摇摇晃晃的,像是在海上。 离开天陵峰,雷达又去了趟天都峰和天衡峰,收回两本拖延了一百多天的典籍,追缴罚金七百。 此人乃是刘家子弟,另外两个张洪都、沈浩分别来自张家和沈家。 可看到她消瘦的背影时栾景空又告诉自己这辈子一定将她保护起来,再也不让她接触这样的东西。 这么多人,这么大的地方,想要征服哪里短时间可做不到,而且征服后靠着山谷这么些人也管理不住。 都杰和舒桐雨还是将希望的目光放在涂山云杳的身上,他们相信涂山云杳一定还知道什么。 “你的修为又精进了?”暮晴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就此前都杰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她知道自己怕不是他的对手。 就在此时,朝忌已经骑着那头巨大的猫赶了过来,而路痴刚好解开了那全身上线的绳子,被那几个太监给扶了起来。 林平之痴痴的望着林镇南的尸体,一日痛失双亲,林平之接近崩溃。 想到了大白猫那个彪悍威武的壮汉模样,然后绿毛又看了一眼那边阳光下缩成一团可爱软萌的白猫。 若是有可能,哪怕为了个好意头,每科的探花皇上也都点一位年轻且相貌出众的,李静宜想了想田超的模样,倒也当得探花郎,何况良公公前头还有一句“这科没有好苗子”呢? 第284章 :帝崩 车马一路驶向前将军府。 宴席早已备好,菜肴精致却不奢靡。 席间张显只谈文教,不论军政,言及并州蒙学,郡学制度时,蔡邕,田丰等人听得频频颔首。 “将军兴学重教,乃百姓之福。” 蔡邕由衷赞道:“尤以这‘物理’‘化学’二科,闻所未闻,不知出自何处...” 张显自谦:“此乃实用 天色已晚,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突然,众人担惊受怕之后,见到周落安然无恙的,纷纷松了口气。 一直在后面看戏的七人组完全压抑不住嘴边的笑意,虽然有演的成分,但也是掺杂了几分真情实感。 大家整绕着这个金粽子聊着火热,办公室外,忽然传来有人着急的喊着苏老师。 比目乔亚拉依旧还是那么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漂浮在半空当中,开启了自己的比目,窥探着一切,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你就是大梁宗的弟子,对吧。”云遐神君打量了那妖物几眼,虽然他衣衫破旧,面目全非,但还是能看出他身份的。 活动范围也变大了,不再只是教室,外面的操场,平时上特长课的教室等,都可以去,也都有老师坐班。 戈同杰回到家中,用不了多久便会暴毙,他的两位狗腿子好友被他已经打的奄奄一息,即使抬回家中,哪怕是找到治疗系魂师帮忙,依旧难逃一死。 这话梁振国不搭腔,反正怎么回答,她也不会有什么好话等着他。 这样的做法是99%人家通常的,因为这样滴水储水水表不走字,一个月下来能节约不少水费。大家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平日里能节约一些就尽量节约一些,哪里有后世那样随便挥霍浪费? 周落动了动唇,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背后传来了白骆帆的声音。 “哼,这次秦朝云遇到对手了,封箬横是封家这一辈最出色的一个,十二岁觉醒灵力,先天六星,十四岁就已经升到八级。他觉醒的封家标准的火系灵脉,最是擅长攻击,大招火雨流星,让人防不胜防。 刚才即墨渊只是一指就抽空了他身边所有的灵气,让他堂堂灵皇,变得再也无法调动周边灵气半分,甚至身上的灵气也因为他的压制,无法实战半分。 孩子是自己生命的延续,这就说明,陆凌天是认定了曲云依的。她若在这个时候还想着接近陆凌天,就真的成了破坏家庭的第三者。 “这是我说的,我也不会后悔。”她不能为陈伟做什么,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不给陈伟惹更大的麻烦。 谢家的其他人来到前厅的时候,见到南门白亦还有些玄幻,主要是这南门尊主很少离开玄苍之境,见到他的人也少的可怜。 他刚好重新踏入甲板,这时候听到了阵阵惊呼,原来战船已经驶离了平稳段,进入了水流湍急之处。 得知邓丽住进了医院,罗彤下班后炖了汤送去医院,却得知人已经走了。她又折回贺家,亲自把汤送上门。 古梓倾把食物分给他们之后,自己抱着果脯罐子慢慢的啃,时不时递给南门白亦一块。 至此外,除了道门没有人参加之外,其余各大势力几乎都已到齐。 高子玉是聪明人,他知道这种情况,便是不寻常。但再聪明的人,也无法真正控制自己的心智,接下来,他就清楚了。 第285章 :风起洛阳 十日后,晋阳前将军府。 张显正在与蔡邕商讨书院事宜,忽见荀彧匆匆入内,面色凝重。 “主公,洛阳急报。”荀彧递上一封密信:“陛下...驾崩了。” “什么?!” 张显大惊。 如今才187年11月,连188年都还没到,原本历史刘宏起码要等到189年5月才会驾崩。 自己这 我突然想到当初刚刚见到王一三的时候,他被那黑色的气体附身不就是这个样子么? 因为他感受到了江天那锐利的目光,他看着江天对着自己微微一笑,那上扬的嘴角带着一抹掩盖不住的残忍之意。 蔡思雨瞄了一眼她竖起的三根手指,一副要发誓的样子,这下就连眼角都跟着抽蹙着,瞪着她。 白青山就想不明白了,既然是留给后人的有必要设置那么多的禁忌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看着秦峥面上那若有若无的淡定,我气的差点把自己憋成内伤,眼看着十二点就要到来,咖啡厅里坐着的人越来越少,我再也沉不住气开口问秦峥。 莫凌天却是一个冷冰的眼神看过去,白雪脸色一僵,很少见到他这样的表情和眼神,只好闭上了嘴巴。 林菲有些不屑的望着她,八成这样的培训,也是那老男人花钱给她买来的机会,哪里像他们这些学员,不是功课过硬的在校大学生或者就是初进校门的老师,专业都是十分突出的。 经历过昨天的事情,我原本以为他变了,没那么恨我。现在看来,我真是想多了。 原先的赤龙一身的暴怒之气,杀气极盛。而眼前的这条赤龙虽然在气势上依旧有股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感觉,但是他的身上更多的是一种傲气和贵气,杀气有,但是很淡很淡。 白青山没有想道会是这样,一时也没了主要。一旁的古灵儿举起了手中的牌子,将黑晶石给拍了回来。 出于本能,他下意识的就朝前方狠狠的踏出了一脚,以此稳固身体,可不想一脚踏空,整个身体向前翻滚而去。 冷赫城觉得的邮件里肯定还有什么,于是将包装纸拿了过来,将手伸进里面摸索了一下,果然摸出了另一封信。 “葬老,拜托了,靠您了。”殷枫神念传音道,在来北外门的路上,他便将此行的目的跟葬老说过了。 召出沙鼠,命他带自己出洞,秦观终于来到了地面上,此时正是夜晚,沙漠的天空繁星点点,银河如挂天际。 如果拿不下赵国金陵城,他们还有第二个计划,那就是占领赵国长江以北地区,占领赵国近半土地,为辽国开疆扩土,进一步压缩赵国生存空间,等准备充分后,在将赵国彻底拿下。 李蘅远暗暗吐了口气,回过头去看,两旁灯笼以后蹒跚显现一个身影,那身影两边有人搀扶,在队伍前停下来,然后便弯腰扶着膝盖,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此时的唐枫一脸疲惫,胳膊上挂着已经干结的血痂,短发也被干枯的血迹凝结成一缕缕的贴在额头,浑身上下显得狼狈不堪。 在进去之后,罗旭东朝着上边照了照,没有安装摄像头的痕迹,所以才没有半点灯光。 杨铭表情怪异,这支连山寨都算不上的军队,简直是来搞笑的。亏得他还紧张兮兮的以为有大仗要打,现在看看,那牛魔大人不会是个逗比吧?智商只有两三岁的妖兵们,杨铭都不好意思杀他们。 张亮直接从那头黄金神牛身边走过,其丝毫没有感触,时空法则对于这头神志不清的黄金神牛来说无法触及。 巨大的威压,哪怕此刻的秦云因为饕餮之血而神智尽失,但还是感觉到无比的压力。 瞬间,只见听一阵尖叫传来,那尖叫的威力,丝毫不弱于紫金玄火麒麟兽发出的咆哮声。 “果然有些本事,难怪敢动手杀我们沧浪宗的人!”见到这一幕,周远的眼中不由的多了一些凝重神情。一招不成,立刻便后退了许多,而后看着凌远冷冷的说道。 “就是荣伯你不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暂时还没有什么头绪,恐怕还得先查一查再说了!”凌远叹了口气,说道。 整个大会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只有短短的一个上午而已,这终究只是龙山宗第一次举行这样的大会,以如今的规模,也就只能够是做这么多了。而且,日后如果没有什么大事发生的话,恐怕是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场景了。 “老大!你真是厉害,被鬼门盯上竟然一点都不担心,难道你就一点没有紧张吗?”郑虎好奇的问道。 无情客面色极度冷漠,他周身也波动着一股玄奥的气息,看一眼便给人无情的感觉。 刘辩发现卢音全身的娱乐细胞一定被她的尚武细胞完全压制了,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幽默感。 岚双儿突然笑了起来,笑的花枝招展的,笑的秦云都有些莫名其妙了。 贺言恺说的坦然,萧媛摇了摇头,简直不能相信,坐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在屋内徘徊。 美国方面确实大为不解了,这一次他们怎么敢出来呢,难道不怕在挑起战争? 第286章 :外戚·宦官 晋阳前将军府,张显接到密报,微微一笑:“好戏开始了。” 荀彧忧心忡忡:“主公,若董卓真入主洛阳...” “文若放心。”张显从容道。 “董卓之暴,必招天下共讨,届时我等以凉州牧之名收复凉州,以并州之力屏护皇室,大义名分皆在我手。” 郭嘉笑道:“主公可是有督三州兵事的职责在的,文 如果只是要回损失,那只能够让他们恶心,不会让他们真的感觉痛。 而且你把宋轻语的歌曲放在八点上架就算了,你还要帮忙宣传,抢秦朗的热度。 林依依早就想好了对策,她之前就发现可以购买连弩了,只不过她还是会心痛的,毕竟她辛辛苦苦那么久。 随着他一声令下,整个港口能用的防空武器全都开火,密密麻麻的弹药打向天空。 裴桉低眸落在她莹白鼻尖,往下是娇俏的红唇,眼底昏暗成一片,一月未纾解欲火涌上身,冷眼扫了一旁丫鬟。 秋水秋霜见状对视一眼,赶紧把鬼遮眼技能加载上,却又拉着不让他进产房,免得进去添乱。 但这里是昆仑塔,投影又非真人,所以周君一点负罪感都没有,照着老爹面门就是一拳砸出。 就在他们想着怎么问苏辰要点对讲机时,苏辰已经开始给周卫国下达命令。 听到这个吩咐,外面几人连忙动起来,就是苏清月也有点闹不明白这个场景。 一名记者眼睛都瞪大了,急忙看了看周围,看到有这么多人,他咽了咽口水,立马转头往后面走。 所以,原本他是没有理由如此做的,就算有理由也是没有胆量和机会如此做的,可他偏偏如此做了,虽然初下决定时依旧忐忑,虽然过程中诚惶诚恐。 阿伦持球进攻,他对上的是托马斯。在那样的一节对抗之后,他依然可以防守住阿伦? 这乃是血魄的根本和精华所在,其中蕴含着的能量几乎相当于一千八百滴神血之精,且其中还拥有着能够微量提升修士潜力的特殊能量,可谓珍贵无比。 同一时刻,另一个世界已经是清晨,香连醒来时,发现香园的门口躺着一个姑娘。是寒来。 营地里的屋子,都是临时搭建起来的破房子。因为秦时的双眼被蒙着,所以这间房里不止简陋,还没有灯。 “老大,你可要输了!”叶轩的双拳,绕过林晨双手,距离林晨腹部已经不到三寸。 郭采一听南诗这样问,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这倒是没有说错,王天确实是自己送上门,要知道那个时候王天来找赵柳蕠,正好自己没有别的事情,就接待了一下,没有想到就发现了。 纷纭楼是本地最大的地头蛇陆家的产业,也就是说是自家的东西,在家族一些杂论中还有一种说法,说陆家家最开始发家就是纷纭楼,因为接待了贵客,得了一件不得了的宝贝,后人凭借着那件宝贝才发了家。 “今天早上没吃饭吗?就这么点就无法坚持下去了吗?”肖邦朝着罗德曼冷笑。 这次是他大意了,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掌控第二人格出现的时间长短,却是没有想到墨寒那家伙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难控制,导致他差点没有办法醒来。 萧御的盘算是对的,但是,想要在这么多人中间击杀天狂,还是非常困难的。 “戚盟主好魄力,我很期待,在止戈大战上与你相会……”凌九生似是而非的赞叹了一声,他最后看了一眼风光,转身飞离了房间,消失在了无边无际的夜色里。 第287章 :后勤距离等于版图距离 洛阳城的天空阴沉得仿佛要滴下墨来。 皇宫殿内,何进又收到何太后的书信进宫商议,但抵达内殿时,却见殿中只有张让,赵忠等十常侍,并无太后身影。 “太后何在?”何进顿感不妙,厉声喝道。 张让阴冷笑道:“大将军,今日请你来,是要与你算一算这些年的旧账!” 何进大怒:“阉宦安敢如此!来 它的样子比起之前的碧空之歌差不多,剑身微微泛着光,沉稳中带着一丝温暖,是他父王的气息。 岩石上很滑,我没有注意,再加上我提着重物,一下子我摔了下去,掉在岩石缝里,接下去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然,此时唐飞最不想探讨的,就是蕴含在这件事情背后深层次的事情。 他喜欢这块大陆,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能量,他还感知到了有不同的世界树气息交织在一起,组成了完美的能量平衡,原始精灵守着这么一块宝地,五百年却没有长进,实在太暴殄天物了。 “卡特大人,请允许我将那个嚣张的家伙碎尸万段。”耻辱男顿时向卡特主动请缨道。 一狼一狐急速移动着身体,挥舞着利爪,每道爪气落下,周围的东西都会遭殃,什么桌椅板凳之类的,纷纷爆碎。 况且林雷也不可能把自己的修真经验记录出来,没有它去整理,以后其它精灵都不可能修真。 不过,即便赵子升也算是年少有为,但是孙琳对于对方疯狂的攻势却是不假辞色,以至于以往泡妞无往不利的花花公子头疼不已。 就好比御驾亲征,在蜂王的精神鼓励下,超级蜜蜂那巨大的蜂目竟然变得通红起来,朝着那些黑色蜜蜂冲刺过去。 希薇这时才反应过来,她松开握紧床单的双手,浑身松弛了下去。 杨铎明点了下头道:“这些日子,外面的事就‘交’给阿茂,你别出去。等我伤养好了你就跟我一起离开镐城。”万一被江鸿福的人碰到,也是一件大麻烦。 “那太好了,既然大家都是熟人。这样我们合作起来,也方便很多。”丁健高兴的说道。 “开始吧。”雷鸣待五柄法剑连成一气,五行运转,生生相息,最后隐入地底后,这才淡淡开口道。 这时候,阿普动了,他伸出一只大手,像拿起一只玩具一样,把巴莎拉抓起来,捏在手中。 到了第二天,无数在手机上装有美团网、猫眼、时光网的用户,又再次收到一个推送。 高海琼被人注视着哪能半点没察觉。看到睿哥儿,忙放下手中的剑过来行了一礼。 泰宁侯夫人擦着眼泪说道:“韩家那丫头性子不好,我担心然儿娶了她,以后会跟我们越来越远了。”若是让她自己挑,是怎么都不可能挑中韩玉熙的。殊不知道,玉熙也不稀罕陈然。 此生何德何能,能遇见这么一个温柔深情的男子,最是不枉来世间走一回,可是并不是所有的表象都是如眼睛看见的一样,那么的令人艳羡。 云擎吃完烤羊以后还沐浴了,就是防备着玉熙发现。结果用午膳的时候,肚子还饱饱的吃不下东西了。然后,就被玉熙发现了。 因为有着林维在前面探路,所以莱修恩根本不用花费心思来勘察周围的环境,只是闷着头用尽全身力气的跟上林维。 六门雷暴只不过是一个初阶忍术。虽然威力强劲,但是也是一个中规中矩的术。看来松本龙川并没打算给陈稳一个下马威,而是先试探一下虚实。 第288章 :汉末第一战 188年春,晋阳城内外一片繁忙景象。 前将军府中,新一轮会议再次展开。 “主公,董卓已已经安抚住了洛阳士人。”郭嘉指着地图上的洛阳位置。 “不过据文和传回的消息,董卓拉拢士族的手段粗暴,已经引起诸多不满。” 荀彧补充道:“更重要的是,董卓以朝廷名义发出诏书,确认了主公的凉州牧 林微叫嚷着,惊动了包间里的人,打开门,黎浅阴沉着一张脸,而在她身后的人显然是颜穗。 \t水影飞红了脸,上去跟他抢自己的内裤,三果本来就是逗逗她的,看她好像真有点急眼了,便抱着水影轻言轻语的哄她开心。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两千多年呀。而今天,便是那封信中提到的机会降临之日。所以,吴明,你说是不是你该把水晶头骨都送给我呀。”秦始皇说完,目光威严地看向吴明。 蒋沁沁一惊,杜炜华显然是刚才洗澡的时候看见了洗手池上的剃须刀,她后悔的要命,怎么就忘了把这些东西给藏起来了呢?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四果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他守在庄园一侧的公路上,果不其然,他看见了安子。 “咦,不是说男生的房间,特别是床铺都会有奇怪的味道吗?我怎么没闻到呢?”上官独舞一边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般东张西望,一边十分理所当然地自言自语道。 心里低笑着,宝儿忘我地想着,俨然没有注意到,那不时向她飘来的一道淡淡的目光,已经蕴含上了嫉妒之色。 数十道强大的神识,直接就锁向了莫南,同时,一道道威压的力量就压了过来。沐璇音,燕青丝,老猪这三人当即就是脸色一白,身体颤抖。 懒龙瞥了须哥一眼,随手便将一个囊袋展示给众人。须哥本来还想故意拖延一会时间,等他发觉那个囊袋有些面熟,仔细一看竟是段杰的东西时,须哥额头立刻沁出一层冷汗。 “什么都没说!”莫南有些欣慰的看了她一眼,看了平日里她虽然冰冷相对,关键时候她还是懂得分轻重的。 可是自己的衣裳扣子真的被人敞开了,并且那里也火辣辣的疼了一次。那种感觉痛苦着呢,李玲玲想起来就害怕。 然而,被血光笼罩的生物们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乌鸦的存在,他们对于乌鸦刺耳的声音没有任何反应。 他这段时间也很奇怪,除非他不愿意用力,一旦用力的话就根本控制不住,原来是这个原因。 三四年过去了,懒龙的身材几乎没长,还是一米多高。他重新回到三年级上学,然而此时早就物是人非。原来的人一个不见,从老师到学生,清一色的陌生面孔。 至于沙河水干,那就别想了,沙河对于这个三里屯儿镇,那就是母亲河,灌溉饮水几乎都靠这条河,几百年了,再大的旱灾都从未断流过,那会干嘛? 段遇就是一愣:万年雪莲王?要是自己拥有了这么一株,就等于可以培育出无数的岩浆火莲,那自己就可以炼制无数的辟火灵丹,那可是媲美七品的灵药。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们说!”田丫见得老人被打成这个样子,当时就急眼了。 一个投标箱投标200份毛料,加上今天是投标日的最后一天,每一个标箱前都络绎不绝。 可,当她正想要开口的时候,却发现身边人不正常,不,正常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自己,另外一个就是施浩然。 屋子里点着灯,龙天行逆光而坐,温暖的光芒自他身后形成淡淡光圈,俊美深遂的五官在黑暗中看不分明,那双眼里,却分明有烈火在跳跃。 方术等人感觉到身后的不同,不过,他们并没有回头,而是看着周围,担心在这个时候,有人会伺机而动。 这个时期的火枪,毕竟还弱,而且兵员素质,也仅仅是掌握枪法而已。 就在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时候,一个电话铃声响起来,迟姝颜也就随手接起来,还以为又是那个报喜的同学。 下一刻,顾珏清带着厨房里的人,把石锅鱼和碗筷端了进来,在桌上摆好。 赵虹梅因为近来宋忠生的各种体贴,也不担心李桑榆挖她墙角,更何况李桑榆心里还有别人。 才这么想着,就察觉到有一只手环上了她的腰,耳畔勺察觉到了温暖的气息,是他的呼吸。 之后,她虽然也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可一旦沾了赌博这一点,管对方长相再好看,她也避之不及。 山脚下有陶朱庙,山上也有真人祠,据说只有有缘人才可得见,历来上山寻访者几不可得也。 突然挂在耳朵上的真空耳麦响了起来:“大哥,有辆警车过来了,怎么办”? 张大着嘴巴,停下脚步看着落在自己身前的巨龙,法师有些不知所错。 “金主任,妳要是干躺下,我就敢上去!哈哈哈!”有人见缝插针,占金彩霞的便宜。 脚下有些颤动,果然是飞升期的修士,就算是一成法力都没有用到,自已还是与他有不少的差距,看着这个一脸深邃的岛主,陈飞目光坚定,对着冰岚之处走去,一步,两步。。 那大汉左走又走,时而在某个武者的摊位前停下,买一些材料,时而在一个酒楼吃点东西,足足耗了两个时辰,绕便了整个城,这才来到了一处似是卖衣服的地方,停了下来,看了看四周,走了进去。 当天地运转已经步入正轨之际,巨人停止了拳法演化,静立在天地之间,仿佛在欣赏着自己所重新创造的世界。 望着身旁陷入呆滞的同伴们,楚阳摇了摇头,手中悟道钟一转,钟身顿时迎风大涨,瞬间幻化成一座青色大山屹立在众人面前。 除了学习一些基本能力,还要背一些条例条规。这些东西也都是每一个进入看守所的人要背的东西,也是为了以后在监狱能够服从遵守。 第289章 :云威震河北 188年七月下,冀州大地烽烟骤起。 袁绍在渤海郡自表冀州牧,公孙瓒自表幽州牧,联合集结七万大军,号称十五万,兵分三路向西推进。 左路公孙瓒率两万大军直扑中山,中路袁绍五万主力进攻常山,右路袁军偏师不足五千坐立河间随时策应。 文书如雪片般飞向晋阳。 “主公,冀州军情!”荀彧捧着 大堂内,地上倒着很多的千疮百孔的尸体,医疗兵正在抢救受伤的伤员。 在这期间在这座城内对叶枫的猜测众说纷纭,一时之间无法分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但是也正因如此,叶枫在这些人的心目中更加神秘,甚至有的人从心底自生起要与叶枫一战的冲动。 “你胡说!一定是你算计了本帝!本地要你死!!”御天神帝杀意森寒道。 “叶枫,叶枫,你是叶枫,还是我是叶枫?”叶枫迷茫的双眼轻轻闭上不再看自己的分身,随后从口中轻轻突出话语。 而徐客等人听到王渣的这句话,在联想到定下男主角当日两人的不欢而散,虽然后来依然给了张志龙一个男三号的角色,说不定他对王渣心生恨意,因此找人报复。 那个包金菊花标志都在呀,王海司令员和副舰长一起看着滑跃甲板,陷入了沉思。 “道友,我等千里迢迢来到此处,你等就不应该做做东道主?”在十多人之中,一个元婴后期的大能开口。 这时,一道白光飞了过来,大祭司早有准备,他随手一挥,白玉狮子便带着楚年撞到了一边的墙壁上。 眼下,随着二者的修为不断的增强,张扬想要在如以往那般犀利的打到张扬已然是不可能的。 “我如果想杀你,你觉得你能走出这个房间吗?”那老者眼中话语淡定,脸上的笑容像是在嘲讽叶枫一般。 这一下自然是乱了阵脚,李海双掌齐上,在彪子的两边耳廓同时重重拍了一下,彪子顿时天旋地转,昏倒在地,这是耳廓里的平衡结构被击打以后的必然结果,什么功夫都练不到这里。 而我也万万没有想到,在盛德,等待我的是一场将我置身在风口‘浪’尖上面的暴风雨。 “阿九不知。”阿九诚恳的摇了摇头,她的确不知,因为祸祸想去凑热闹她没让。 第二天一早,她一洗漱完毕,便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往正房冲去。 听亦辰说,这傻妮子从没交过男朋友,该不会从情窦初开的年纪就喜欢上了他吧? 他正想转调,朱莎却忽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李海自己也松了一口气,他看着朱莎的眼睛,只见朱莎的眼睛里,除了依旧迷茫之外,好像恢复了几分光彩,等等,貌似还带着几分戏谑? 我心里一惊,我想就算是杜芳华老人已经去世,但她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也应该是她的后人或者和她有关的亲属,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何许人也呢? 哪有这种人?明明跟他不熟,硬要装成亲密的样子混淆别人的视线? 他的面前,仿佛凭空般出现了一个年轻高大帅气的男人,一袭黑衣衬托着他完美的身材,霓虹灯光的照耀下,使男子看上去更加挺拔俊美。 唐娜呆呆的眼神看着王峰,僵持了许久。真不愧是特种兵,出手真够狠。在她几乎已经绝望的时候一个强壮挺拔的身躯如同从天而降。她似乎明白了,这一刻,她已经爱上王峰了。 第290章 :忠(嘉)威震华夏! 刀枪相交,火花四溅。 只一合,颜良就觉虎口发麻,心中大骇,这赵云力气竟如此之大! 其实并非赵云力气远超颜良,而是并州军的新型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让骑兵能够更好地借力发力。 赵云在马上可以全力施展,而颜良还要分心控马。 与此同时,抵近的并骑军展现出了恐怖的近战能力。 这个 当明珠的手机上收到了这个男子的资料信息后,她当即发送给了乔歆羡。 “主公之意,是要在这蓟县……”陆逊有些欲言又止,毕竟这件事情只有他和刘奇知晓。 银月看着晨光熹微的天空,默默地叹了口气。希望这一次,也可以化险为夷平安无事的回去。 说起来,这件事还真的躲不掉,翠莎??若昂伊凡怀了加特的孩子,是该给他一个身份了,只是加特不会再麦恩??克林的面前表态。 说起来,在末世苏世吃过全国各地的臭豆腐,陕省臭豆腐主要是酱汁好吃,而湘省是豆腐本身炸得焦黄,再加上里面辣酱,一口咬下去,爆浆。 “李卿他——的确是厉害。”皇长孙顿了顿,道,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将之收入麾下。 以前加特有诸多顾忌,现在加特明里暗里做了这么多事,也就没必要顾忌了,豁出去了。 说来,也不知原睿是否自带天谴圈,车辆要出涪州城区时,竟然遇到,有人“收路费”。 但是这巨大的古城被淡淡的水色光幕笼罩,在这结界外围,各种帐篷搭建这,围成了一个环,各自占据地盘守在这里。 据说,这家店老板祖上三代人,都炒料,每锅料都是前一晚,老板带着徒弟,炒备好。 这是一个魔法的世界,赵信努力的告诉自己冷静。他很想像斯巴达战士那样,冲出角斗场,但是这里有着未知的魔法,还有着强大的战士,他想起了德莱厄斯强壮的身体以及嗜血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之前方义还在接受治疗,收到严密的保护,除了医师和少数一些人,其他人都没办法接触到方义。 岸上诡异的安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朱四老爷与那位姓燕的公子身上。 距离再次拉近,这一次是电磁枪和手雷弹等相对近距离的火力比拼。 原本商场的客流量就不低,现在又恰逢十几所大学联合在此周边举办元旦晚会,所以这时的商场,可谓是人山人海,当见到刘旭一行人进来后,顿时围堵了起来,那是好不热闹。 在前面的一间半倒塌的二层屋子前,摆设了一个灵堂,这个巨大的‘奠’字就是灵堂前的灵标。 朱华章懒得听他们争辩,立即吩咐人开箱,大庭广众之下开始点钱。 思及此,朱华廷续道:“你今日做的不错,往后……往后咱们爷俩的事,商量着做吧。为父有许多事或许都不如你。”说到最后轻叹了一声。 朱华廷听说消息时,负手站在窗前,对着糊了明纸的窗子发了很久的呆。 夏莹眉头一挑,瞥了一眼乖乖侍立在楚云床边的绿衣,虽然低着头,但夏莹好像还是看到了绿衣那勾起的嘴角。夏莹心中警觉觉,似乎想要套路到楚云,必须要先解决这个绿衣才行。 猿飞现在肯定是想以村子稳定为主,也不会百分之百的就任由团藏搞事,不然就不会出现暂代火影的事情,谁都知道团藏想当火影已经想了一辈子。 大家原先还纳闷,等看到有食客边走边拿着一打包盒的卤味在吃,走过他们展位时,他们才心想,难道美食节还有展位也在卖卤味的? 矮胖身影就是利良成衣铺这一代的东家,名叫利民。沉思片刻,把茶杯放下,对着掌柜的开始吩咐。 对于牙花子知道了这些真相,已经准备登门拜访这事,吴虎早就告诉了美钻阿姨,所以看到牙花子跟他一块出现,美钻阿姨倒是没有太过惊讶。唯一觉得不可思议的,可能是美钻妈。 “范老哥,好久不见,您是越来越威武了。”何乔新脸上堆起笑容,对范广夸赞道。 只见苏牧精神体,施展蛮身,浑身被暴虐的火灵气包裹,率先踏进了这片地域。 古凤一脉,筑体高手5位,凤族筑体高手8位,加上凤凰本身的合一境。 苏牧曾经拿熊烈做过的寿命功法,经他手,有没有用处这个实验。 被林浩救了的天羽,看着那好似利箭一般,朝着林浩飞来狮王,焦急地喊道的同时,直接挡在了林浩身前。 只见一个身穿长袍,须发皆白,浑身却充满精气神的老者,迈步走进会议室。 很明显她是被毒蛇咬伤了脚踝处原本雪白的肌肤变得暗红唐劲在课本上学到过被毒蛇咬伤之后的处理方法第一步要做的应该是拿绳子系住她的脚不让毒继续扩散但现在并没有绳子什么的幸好王黟清穿的丝袜可以代替。 “你想好了吗,我可不是干净的身子,那个大胡子一直包养着我,我……”龚姐有些话说不出口。 请假条 明天,也就是九月六日请一天假,有点私事要处理。 《三国:田里种出百万雄兵》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三国:田里种出百万雄兵》爱曲小说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291章 :局势 188年十月下,冀州大捷的消息如野火般传遍并州。 晋阳城内万人空巷,百姓自发涌上街头,欢呼声响彻云霄。 前将军府内,张显与荀彧,贾诩等人正在紧急商议战后安排。 “主公,此战大捷,我军可趁势拿下中山,常山,河间,安平,赵郡,巨鹿六郡。” 荀彧铺开地图,手指划过新占领的区域,“只 “你很喜欢他么?”黄姗姗不明白,盛世明明限制着她的自由,为什么她还这么心甘情愿的呆在盛世身边。 董沁然在齐彧注意到她之前转身从落地窗前离开,打开;房门下楼去。 “好的馨姐。”高媛媛挂了电话,从抽屉里掏出吹风机开始吹头发。完全没有注意到,蔡婉婉将浴室开了一道缝的门悄悄关好。 尽管他惜命,对于白瑜的任性妄为更是气得肝疼,可是白瑜终究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生命的意义,就在于念头通达,汤崖不忍心抛弃白瑜。 偏偏,安风是那个地方的异类。他被保护得太好了。大概是因为一直有人在他面前挡去黑暗,他才能够直到今天也保留着一颗孩童一样干净纯粹的心,这是多么难得的事。 卓瑞凯狠心转身,大步朝门口走去,手放在门把上的时候,有片刻的犹豫,最后咬咬牙,还是把门打开了,毫不犹豫地大步走出去。 “塞尔吉奥先生,我遇到了一些麻烦,想请您帮忙。”阮雄知道塞尔吉奥的脾气,所以根本就不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哼,南宫木,敢跟慕老如此说话,谁给你的胆子。”慕老身旁,一名中年冷哼一声,立刻怒斥。 “是我的错,我等下就去自首,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阿祥在护城河里找齐越的时候,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林公子果然风华绝代,气象万千“年轻的朋友们,永远只注重表面。 曹逆马和曲踏跌皆是迷迷糊糊的念叨了两句,随即再次睡了过去。 孟洛慢慢的翻看着这个帖子的所有内容,回复,分析,口径都有些统一,无外乎诋毁谩骂。 陈溪眼中蔓延出来一种浓浓凌厉之色,一种无形压迫之力从他身体之中荡漾出来,将那几个青年身体逼得不断倒退。 赵晓飞的本体出现在地面上,浑身狼狈至极,甚至还有些些血迹停留在嘴角。 比如肖瑞光,比如蒋欣瑶,比如林储,顾子天,徐晨。比如李凡。 韩冬亲自跑过来是因为他觉得问题大了,没想到杭雨却丝毫没有把20亿美元放在眼里,不知道杭雨是真的有底气,有钱,还是杭雨就不重视这个问题。 就在这时,其中那道尤为修长的身影忽然一顿,接着两道刀芒同时劈出,形成一个十字形。 与此同时,那只金蝉则化作了饕餮,举起了吸管,振动蝉翼,向剩下的十几个鬼僧的魂体电射而来。 徐鹏是姜磊最信任也最得力的兄弟之一,而且实力也很强,如果徐鹏能出面的话,冯四倒也挺满意,便感谢了姜磊。 从这一个细节上,陈庆东又深感徐明磊的驭下之术真是厉害,他明明最关系的是后面这个问题,但是他还是要想表示了对自己的关心再问出来。 仿佛两人要开打的时候,突然又一道让人心惊的气势突然出现了,让猴子和老者全都被这股气势吸引了。 第292章 :体系 188年冬,并州晋阳城笼罩在一片繁忙而有序的氛围中。 前将军府东侧的吏部衙署,更是灯火通明,通宵达旦。 荀彧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将最后一份名册递交给书佐:“冀州五千三百人,凉州两千人,共计七千三百名吏员,三日内调配完毕前往各地。” “诺!”书佐躬身接过厚厚的名册,快步离去。 贾 黑石可不喜欢这种冷笑话,生硬转了一下手腕,看向这个可疑蜘蛛人的脸。 不过在老四又说了几句之后,韩老板的面色逐渐好转了过来,缓缓的点了点头。 农民工因为农田被钱家扔垃圾在里面,多次去要求他们清理,并且要求赔偿金,可是对方不但不给钱,也不处理,而且还变本加厉继续扔垃圾在农田,农民工多处去找他们都是无功而返。 张念祖愣了一下,还是推门而入,阿萨莘身上好好的盖着浴巾,一只手枕在脑后,玩味地看着他。 “偷窥什么呢?”加百列凑了过来,与翔夜一上一下的趴在门缝上。 “没关系!你的选择是正确的,换了我也会这样做的。”银有忧虑的叹了一口气,走进了无人的长廊。 寇仲和徐子陵彼此对视了一眼,不明白这个新一任的邪帝在说什么。 居然在自己面前说自己是陪酒妹,而且还这样理直气壮,真是气煞人也。 苏慕白僵硬在原地,不安的感觉涌上来,从看到白浅失魂落魄走向自己的那一刻,他就有预感,白念这是又出事了,不然除了她还能有谁让白浅这样痛苦。 红月曾要求过要去西海城,但因为当时西海城混乱无比,斗将出于安全的考虑,驻留在德国边境上观望。 舞台上的演出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慕诗颖依旧热情高涨,并且是全情投入,就连冷慕梵在她旁边问他话,她都没有听进去,只是跟着周围的人一起呐喊,一起为舞台上的乐队组合应援。 “大人,我们又见面了!”魅后的脸上挂满了微笑,一点也看不出彼此敌对的样子。 “对!那帮庸俗的暴发户,浑身上下散发着牛粪腥臭的乡巴佬,我们辛苦研究的成果落到他们手里,简直就是对奥术的亵渎!”阿尔斯通法师也强烈地表示了赞同。 天烬、苍冥国富兵强,战争带来的只是两败俱伤,为了天下黎民百姓平衡局面自然形成。 “自然。那就请无敌先生赐教了。”刘玄应转身过来,行了个起手式。 云长风细细沉思,碧云门遭邪教势力进犯,简直是如入无人之境,确实是大为可疑,甚至还怀疑门中出现了些细作。 还未等丁鹏有所表示,忽然期待已久的系统提示再次出现:元子频临死亡,是否接受元子身体? 王天福大部分时间都在铁矿待着,丁鹏想去铁矿,虽然是灵山派的地产,也不能说去就去。 “地精不是以魔法机械见长吗?为什么没有看到他们有这种装备。”香草奶昔也如此问着。 “李董,这金属冶炼和汽车生产是两回事!您不能拿汽车生产的标准来衡量我们的产量!”刘广明犹自争辩着。 明锋走后,明昭吃过早饭,再次闭上了眼睛。他现在正严格的按照夜凰的要求,多休息养身体。 只是这种话,米妮也只能在心里说,当着长辈的面,再熟,还是没有熟悉到什么都说的地步。 第293章 :羌胡 188年冬,凉州大地银装素裹。 北地郡,安定郡,武威郡三郡之地,正在被并州吏大刀阔斧的改革着。 北地郡治富平城外,新到任的郡守赵虎站在校场上,检阅着刚刚组建的郡兵。 随着凉州三地被甲虒军攻下,武威郡已经被并州纳入实控范围,留在邹家的赵虎自然也得到了解放,被张显任命为北地郡郡守,屯兵 东子看着父亲那鬓角已经开始大片泛白的头发,鼻头不知为什么,有些发酸。 齐麟连续使出天命技和玄天法宝已经无力再战,就算是完美状态恐怕也不是飞廉的对手。齐麟咬紧牙关,全力施展遁法。 一般正常的赌坊对于眼下这种局面,其实是很谨慎的,毕竟这么大的数额,赔率又是三倍十倍的,一个弄不好就会赔死,所以一般的赌坊放出的赔率都是会随着情况而随时更改的。 虽然孟骊这样说,但是韩轲的心情仍然很是糟糕,所以跟孟骊简单的又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石殿之中,多朗克和李泉恭恭敬敬的朝着慵懒的身影行礼,而不远处的林亮和暗林望着这一幕,心中却是升起了一股极其危险的感觉。 到了第十四天,林庸和杰克已经将钱攒到了六千美元!全都是零钱装在盒子里厚厚一大摞,数钱都让人费劲。 几分钟过后,洗手间里面出来了清洁工,他的清洁车下面有个大口袋,一动不动。 “谁跟你说五千万了?再说了,我能去干什么坏事?”我白了李长青一眼。 林亮默然,对于苏倩他现在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了,虽然一起经历过生死,但林亮心中却始终有一道坎。 既然已经决定了之后,就无需什么借口和后悔,无论错也好对也好,只有在真正经历过之后才能判别,所以,我朝着自己所决定的方向,说出了第一句话。 仿佛感应到了有外人的到来,神甲军的首领,战矛一挥。化作一道血芒洞穿向了洛天的咽喉。 姜思南也是感觉到一阵气血翻涌,他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横空一拳轰出,对面的中年人只是来得及伸出一只拳头。 随着那名弟子的话,所有云梦宗弟子在替庞涛等人捏了一把冷汗的同时,更是在心中认定,他们之所以能够安全回来,一定是将自己所有的收获全都交给了战宗之人,才得以保存下了一条性命。 一道矫健的身影,白衣猎猎,在后花园中游走如龙,盘蹬如飞,他如同一只猛虎,带着一种狂暴无比的气势。 光头青年和尚出现后,心翼翼的左右望了两眼,探出自己的神识,朝着四面八方而去。三息后,他暗暗松了口气,面上却又布上了一丝疑惑。 淡雅父亲的话不仅使得杨木睁大着眼睛渴望的等着他的解释,还有淡雅以及她母亲都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而在第一轮射击后的两秒钟,当第一轮射击打出的大部分炮弹还在空中飞行的时候。布置在前线的观察哨内,爆破工兵正用力地按下了引爆器的按钮。 就在罗伯逊再次猛的一击直踢的时候,陈笑棠身一侧,脚步斜踏,让了过去。 郑洽听罢吃了一惊,从椅子上顿时站了起来,随即又弯下腰站着。 曾道荣等虽然恨得咬牙切齿,本来以为可以参上一本,那么主动权就在自己的手里,没有想到事情来了个大转弯,自己连话都说不上一句事情就完结了,至于那个罚奉一年,那简直跟没有处罚一样。 第294章 :钓鱼 但赵虎的雷霆手段才刚刚开始。 “传令各营,即日起,巡视北地全境!凡有不服王化者,一律剿灭!凡有隐匿不报者,同罪论处!” 五千郡兵分成十队,开始扫荡北地郡的羌人部落。 赵虎亲自率领主力,专找那些实力较强的部落“拜访”。 在白水羌部落,赵虎直接带着军队开进营地。 “限你们一 肖南山被两个克里贡星人押到一个比较胖的怪物面前,只见这个怪物拿着这个特殊的手链扎进了肖南山的胸口中,两端连着左手和右手。 我有一件事情始终弄不明白咱们之间的事情,那算是上一辈子定下来的事了,现在你也有权把这个事情处理的干干净净,这我也都懂,可今天你这样的行为,你的爷爷答应吗。 折腾了那麽久,好不等闲大太太有了喜信,却偏巧摊上了这些事儿。 给不给你办呢?你在这里说什么,如果说真要给你办了,那对你,是个照顾,如果应该不给你办也是理所当然的,当初你别看金河答应你了,就他答应过的事情。 这是他们进山的第三天,经过昨天与前天的一路走来都没有遇见什么的大危险,牛骏峰五人已经松懈不少。 徐辛颐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林逍了,感觉无耻二字用在他身上对这两个字都是一种侮辱。 而若非城中士卒死伤众多,和城墙上那尚未干涸的血渍,恐怕没人会觉得,刚才,他们正经历着一场血战。 老太太并没有身子不好,起码以往没有,她此时的神态却像是被真的气到了。脸上灰败一片不说,浑身都还在发颤,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昏迷似的。 我习惯性坐在床上检查手机信息,通知栏里满格了,自从我上夜班以来,就总是和别人联系存在“时差”,从这个喧闹的世界,逃离了。 “参见大将军!”周瑜和吴浩平几人看到了迈步靠近的慕灵,顿时便是上前了一步恭敬俯身拜道。 虽然这件事也同天韵没有多大关系,可如此一来,却像是在几人中间树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那头是天韵,这头是千叶她们三人。 “三百年前,那件事情,你有什么想法?”两人亲昵了一会儿,鲤秋还是问出口了。 从门外跳进房间内,池妖月冰眸里荡漾着浅薄的怒意,手指微微张合,她想起了刚才某个男人殷切的姗姗妹妹。 “不是我怕死,只是若这么死了,死的冤。”话语刚落,男人蒙哼了一声,深可见骨的伤,被挑筋的伤,怎么可能不痛。 “玉世子,我们走吧。”花颜的眼眶刷的红了,鼻尖一酸,她不想在人前哭,也不想去质问花瑾宇。 她丝毫不担心独自留下来对付轮回老人,担心的事是万一轮回老人现在立刻出手那凤北辰是根本没有可以逃走的机会。 他没心情?那他怎么有心情捉弄她呢?刚才那情形,任谁都会以为他想打Kiss嘛。他当众表白说非她不娶,转眼就嫌弃她了。她好不容易被挑起的兴致,一下子败光了。 感受着那强悍恐怖的气息,凌辰等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男人,实力果然又长进了。 现如今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在他沉眠数千年的时光当中,沧家与白家之间产生了什么问题不成。 王冬望着天空中纠缠在一起的金色火焰和金色大手失声道,金色大手只是刚开始凶猛彪悍,可惜后劲不足,反观金色火焰持久不衰。 第295章 :得陇望蜀 189年二月,凉州大地仍覆着残雪,但春意已悄然萌动。 甲虒军大营中,五万大军已完成集结,肃杀之气弥漫四野。 中军大帐内,黄忠召集诸将议事。 赵云,吕布,宇文莫隗等将领分列两侧,目光都聚焦在沙盘上的凉州地形。 “诸位。” 黄忠声音沉稳。 “开春在即,主公命令下达,收 因为很多种族的上位修士,喜欢捕捉夜之国的子民回去当成奴隶甚至是畜生来饲养。 上古世界本来就不是什么善地,会有旁人想象不到的变化,一点都不奇怪。 “年翌琛都提出复婚的事,估计也就这事。”秦吟霜在一旁说着。 拿下第八场,迎来第九场,这一场更加艰难。蓝谦成功将暗之精义融入到幽都神通和魂技当中,使得身法更加诡谲,攻击更加莫测。如此连番攻击,终于将对手打败。 在展长老欺近紫夕的瞬间,她反手擒住了他的手臂,一个翻转便将之按在地,并且一脚踩在展长老背,牢牢的压制住。 天上有云,星光也不显,正堂里面发出的烛光从门透了出来,在外面的青石板地上闪动着摇晃的幽影。 她想起当初他为了救她被老虎抓伤的事情,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胳膊。 这种感觉君无邪之前从未体验过,在之前她倒是也认识几个拥有器灵的人,墨浅渊就是其中之一,她当时还曾经摸过,只是觉得冷冰冰的和寻常兵刃没什么区别。 龙耀半眯着眼睛看着君无邪,心中却已经有了新的打算,君无邪便是来了又如何? 苗惠一惊,手里的筷子都掉了,脸红得像着了火,没想到高君会这么说,这分明就是调戏嘛。 有些人甚至将这些爱好当成了一辈子的职业,所以,现在学校搞这样的活动,为学生们的人生开辟了新路,有了更多选择,是值得高兴和肯定的。 “等一下!”就在这时,一声断喝传来,声音打的宛如惊雷,双方人马瞬间被惊住了。 不知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石惊天刚要问问。只见丈勇巨人般的身躯噗通一下跌坐在地,一张嘴稀拉哗啦的竟然吐了一地。 “今天给大家讲讲爆裂拳,待会讲完后,大家到锻体场自行练习,现在,我先给大家示范一次!”徐晃说完随手一拳击出。 一个虚拟投影出现在帝爵面前,正是上次在黄金盟四号面前,怂恿对方,事情暴露以后,使对方逃亡最后死在黑暗角落的‘巫妖’。 算天突然想起来了,之前有一位仙人,名为飞仙道人,其修炼的大道正是飞仙大道,是极端厉害的大道,没有一位仙人敢于招惹这位飞仙道人。 紫皇虽然嘴上这样说,可是他的身体却是向着灵气漩涡那里掠去。 崖顶后是下坡路,到处荆棘丛生,路瑶等人早已经没了踪影,显然是追下去了。 然后扶住他的手缓缓撤离,宗政月有些恼恨自己太过心急,明明可以再射偏一次的。 回到榕树城后,这里已经被大规模的破坏了。看来之前那阵飓风的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强。可奇迹的是,人们却突然变得很团结。也许是共同经历过灾难,所以大家的心也靠的更近了。 曾经因为猜疑而失去许多珍贵的东西,陈暮云又怎会再犯相同的错误,至少对心兰……他会百分百信任。 第296章 :天下讨董 连续三日强攻,并州军共计折损战兵三百余人,轻重伤者两千余。 这是自出兵凉州以来最大的损失。 夜帐中,气氛凝重。 吕布忿忿不平:“若是平原野战,某早将李傕、郭汜首级取来!” 赵云沉吟道:“陇山天险,确实难攻,看来只能围而不打,待其粮尽自溃。” 黄忠却摇头:“主公欲速定凉州 再后退的过程中周道感觉一股大力迎面扑来。好像飓风一样,其中夹杂着干尸的血肉。打在自己身上剧痛无比。 “萧羽,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深海战虎鲨不再追击我们了。”贾斯丁看着满天的触手喃喃道。 慕容雪从开始时的担忧到最后的心痛,都在一瞬间,随后表情恢复自然,一言不发的坐着。 “别他妈的罗嗦,带上他,哪个司机敢拉我们,赶紧走,我自有办法脱身!”我朝着熊帅喊道,然后盯着KTV门口的那伙人。 “大家捡好位子坐,不用害羞,到了时候,就当人体模特一般观赏。”秋星宇坐到水青身边。那正是厅里最好的位置,直面而视,一目了然。 导致这个结果,有两个原因:一是工作量大;二是‘朝阳’突然的崛起让员工的士气高涨,以为是因为自己的能力得到别人的认同,因此做事太过于马虎。 有力的双臂将身前瑟瑟发抖的没人环保在臂弯里面,今儿便转过身去,朝着龙榻走去。那怀中的人儿,在他每走近龙榻一步的时候,就会让他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恐惧。 塞西尔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有什么想法,经过这一次的提亲失败,这一顿饭也是不欢而散。 微一犹豫,阿伦也把组织收集的一些情报说了出来,不只是十三座神殿派去的援兵,也不只是七个帝国派去的使者,大陆各地一些最知名的人物也大都出现到了魔化森林附近。 自从上次见了十万大山中人吃人的景象,脑海中总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自己。只要脑袋闲暇下来,那个声音便会越浓厚。尤其没了通灵骨的那些日子,只要一闭上眼睛,便会出现那个声音的呼唤。 冯南宽慰:“赵总,不用自怨自艾,这次的事,谁也没想到,包括我。 半空处,一道白色长剑虚影缓缓浮现,而陈长安就在长剑虚影之上。 “别提了,一说起这个,我就来火,那合作方也太不专业了,居然连屏蔽器也不装几个。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家路晨也说了,偷拍就偷拍呗,现场就那么几个位置,偷拍也正好让那些不能到现场的粉丝,也能一起欣赏演唱会。 通常会用到钢琴、吉他、贝斯、鼓、键盘乐器、萨克斯管等等乐器。 做好饭后,刘娟招呼大家入座,然后把菜全部端出来,给大家倒上一杯自家酿造的甜酒,就可以开宴了。 拱火的大胖姑娘和黑黝黝的年轻汉子立马收声,那脸上的惊喜也不像是演的。 曹操深深的看了一眼对面的大军,他还是不信魏延的话,但眼下他必须弄清楚刘武到底在何处。 这家伙把陈廷玉的受伤赖在电梯事故上,说他们上电梯的时候刚巧电梯缆绳断了,从8楼跌下来造成的。 墙上有一排钉子,钉子和钉子之间拉着绳子,绳子上挂着一家人的帕子。 近藤航立刻没了脾气,这位老先生神奇的针灸效果显而易见,对周胜他是一百个佩服。 第297章 :会盟 陇西城头的硝烟尚未散尽,血迹斑斑的战场上,并州军士正在清理尸首,安置俘虏。 五月的陇山,本该是草木葱茏的时节,却被战火熏得满目苍夷。 黄忠站在刚刚夺取的城楼上,远眺连绵群山,心中并无胜利的喜悦,只有沉重。 “将军,统计完毕。”延付捧着竹简走来,面色凝重,“此战阵亡八百七十九人,重伤 “什么?你说什么?陈柒柒不是亲生的?”陈雨涵不容置信地瞪大眼睛,突然也想起了之前齐琳跟陈建宏吵架时候说的话。 “我们凭什么不能进去?”楚灵儿气呼呼地说着,她本来就看孟风起不爽。 高兴独自一路往前,原本以为越往里越会感受到强烈的能量波动,舅舅说了,护族神兽的修为高深莫测,具体达到了哪种程度,连他都说不好。 顾末也有着融天境一重天的修为,所以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了东方雄的房间,穿着一身黑衣,手中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对准了他的脖子。 第二级炽火秘境与第一级冰雪秘境恰好相反,这里到处都是火山,随时都有可能喷发。 “律所,哎。”福西也是叹了一口气,他也算是律所的合伙人之一,对律所也是有感情的。 “那天是工作日,慕宁远很忙,也没时间过请人节的。”苗淼不懂为什么苏晗她们反应这么大。 苗淼听到保姆告知她,班清逸是因为忧虑过重才生病的时候,心里只觉得惊讶。 “我代替他同意了,湘湘你就跟着我们去苍龙学院吧!”白晶晶直接无视了叶晨,笑着对潇湘湘说道。 她现在是真的怕了,如果要是再出现一次意外的话,那就证明了武煜然的话。 反观广家修士,就没那么容易了,此时大部分广家修士都被封禁了丹田,但有几个特别的家伙,却在大声叫嚣。 「看来你很喜欢他,你为我守了六十三年的门,在此之前无论经历任何事,都从未多过一句嘴,今天你与他说了两句。」会长淡淡地说道。 房间中,高洋两手手指扣住衾被作鸡爪状,四肢平伸榻中,仅剩一层皱皮包裹的脚踝隐泛乌青,脸颊、眼窝全都深陷下去,唯眼球怒睁作激凸状,口鼻间已是气息全无。 就打个很简单的比喻,董事会就好比是一把菜刀,菜刀的存在,你可以用他来切各种漂亮的食物,做出各种美味的佳肴。当然也可以用它去杀人,去伤害别人。 当天下午,秋月就让许秋夏以及一干家族筑基全部出动,去新城坐镇。 修长漂亮的手指抬高她洁白优美的下巴,俯身低头給了她结结实实的一吻。 也明白了,各自内心那道难关,只能靠自己迈过去,才算是真正克服。 “你不要再胡言乱语,根本没有那样的事!”秦公子无力的反驳着。 “你不吃吗?”不二周助有些愣住了,为什么自己要给她吃,她怎么还不开心了呢?这就有点让他不是很理解了。 比斯利城已经从最初意象地软柿。变成了一颗难以入嘴的榴莲果。浑身带刺,却不得不吃下去。弗莱德此刻地工作只有一个。那就是敲碎这些比蒙们守住这座城市的信心。 她看了看绯月宫那清冷幽暗的微光,微微驻足,随即深吸一口气,迅速而行。 妖族的附和高喊声中,凌上水笑颜逐开,初次体会为自己赶到骄傲自豪的滋味。 第298章 :演技 典韦一巴掌扇过去:“执行军务?执行哪门子军务?抢老百姓粮食叫军务?” 那军官被打得眼冒金星,仍嘴硬:“我们是兖州刺史刘岱部下,奉命征集粮草以供讨董大军...” “征集?”张显冷声问:“可有公文?按大汉律,征粮需有官府文书,明示数量,开具收据,你们有吗?” 军官语塞,支吾不语。 李朝看着他们烤的倒是挺香的,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看到烤鱼他突然就想吃羊肉串了。 更何况,他要镇压或是抹杀的并不是眼前的刘攀,而是被激怒后的,那将更危险。 送走了殷志源的李朝把烟按灭,仿佛自嘲的笑了一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了很久,最后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王崇虎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鬼树,又看了看身后的藏尸,点了点头。 辜焕从海上归来后,主动投入慕玉山庄,凭着过人的身手通过了阿福的考验,并得到鬼三爷和他这个大管家点头,最终才做了少庄主的贴身护卫。 从系统提示不难看出,开启“众志成城”隐藏属性,需要超高满意度,领地城市级和乡民对领主的认可,开启条件极其苛刻。 “我也看到了,要不我去买一个来试一试,以我弗兰奇的手艺,泡泡自行车根本难不倒本天才,哈哈哈哈!”弗兰奇理了理头发大笑着说道。 仅仅是一个穿插,吕布大军直接把笮融部撕裂成了两半。并州狼骑本来主要是以迟滞、骚扰为主,但对上笮融部那么烂的存在,却也能够顺利完成突袭。 “大人你没打过猎。”度节和老賨人一起道,语气很客气,但意思明显,在辨识珍禽异兽的领域,賨人很有自信,资深猎手更有发言权才对。 也是自从达到南天老师所说的念之所至——气之所往时所开始修炼的。 李江面色狂变,此刻他和辰北还有墨雪燕二人不断后退着,李江不断朝四周扫视在寻找逃生之路。 老龚一听夏建要贩水果,大力支持,在他的担保下,从他的亲戚处弄了辆脚踩三轮车,不过前提条件是每天早上,夏建必须批发他家的水果,为了能达到目的,夏建是满口答应,他觉得自己的霉运已经过去了。 海男也知道自己就算到了国外,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虽然他不知道上头有多大实力,但是要查出他在那,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进山二十多分钟,一座牌坊楼挡在了眼前,上面东沟十里烟雨亭几个字非常的醒目。 赵令图连忙带领一万叛军前去迎敌,留下一万近卫骑兵护卫许王赵元僖等人。 此刻他只觉毛骨悚然,浑身汗毛炸起,额头上一瞬间不知不觉已出现密密麻麻的汗珠。 在紧要关头,阳云汉将“龙甲神诀”最强招式使出。他的身法上虽然仍有一丝破绽,可是以“洗髓经”真功催动的左右双手“天圆地方”招式威力足以弥补身法上的空门罅隙。 钟熊欣然答应。他虽好战,但却不迷恋战斗,何况现在这情况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不见了?”随着二人的突然消失,外面的众武者都傻了,一名武者急忙的大喊道。 说着就从腰间掏出手枪,虽然周边有几个军官跟藤原拓的关系不错,但违法军令这种事情,谁也不可能将他保下来,只能爱莫能助的看着。 第299章 :开幕 联盟大营之中一阵劝慰之声。 好一会儿,袁绍仿佛才从悲痛中回过神来。 他咬牙切齿道:“不除董贼,绍枉为人子!诸君!我等尽快拿下章程来,为国除贼!” “本初真是一片赤诚之心呐,遭此大难却还想着为国除贼,这拳拳报国之心,我看这盟主也只有本初能够担任!” 帐中,一人说道。 随后 到了这种程度的魔兽,已经有了不低的智慧,完全能够听懂苏扬所说的话。 “没什么,只是感觉,你这势力,叫血衣门是吧,古影是你发动争端的借口,但是你却处处的将古影弃若敝履,仿佛他根本不是血衣门的人一般,不知是否会寒了你身后的众多兄弟的心。”苏扬淡淡的说道。 只要伊恩守口如瓶,这些精灵不会难为他们的,毕竟伊恩始终还是活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他们并不是胡乱的跑动,而是相互之间有着配合的,他们跑的角度和方位都是有讲究的。 他脸色大变,他可不记得什么时候曾经得罪过这个古家的旁支弟子了,他此时也顾不得想这些,而是利用他那可怜的三千斤之力的力道,在尽力的延缓跪下去的趋势。 但是这些对于两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困扰,帮助妖族,帮助人族,对于苏苏的提升,还是极为显著的,至少,现在已经变大了许多。 想要攻破这个智能,空灵在维持虚拟国度的同时要将所有资源调度出来,才能罪恶之城的情报搞到手,也就是说在空灵的发动总攻的一瞬间,杨炽便不能停手了。 又要血洗村子,又要抢夺我们的东西,这些都是我们的,他们这些人凭什么要抢走。 师父说的是,失败了有什么奇怪的,自己的确是有些天分,但并不是聪明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怎么可能一次都不失败。 感受到盾牌中更加浓郁的气息,火胖子心头微微一颤,必定,数十日前,那盾牌还看上去形同虚设、吹弹可破。 “香翁为何以为不可?”载沣今儿就纳闷了:以前,张之洞总是劝谏自己多用汉人少用旗人,化除满汉畛域,为什么今天反而阻止开缺旗人、反对任用汉人呢? “哎!排长,你不是说火箭弹落到这村子了,怎么现在看不见呀!”李诚十分奇怪地问道。他还想这是不是排长看错了。那火箭弹是不是根本没有偏离目标。 今天是邵龙设宴款待贵宾的时候是,来的这一位可不是普通的客人,反革命军的刘营长。 “人呢?”那桐连忙抛开那些绮思,在椅子上坐直。那些师爷也赶紧站起来。 那朱成南可是十分自信,他想这毛巾绝对是自己的,自己就是从自己的牙缸上拿下来的。 —原来京师法律学堂的学生都是挑选中央各部委的在职公务员,故而普遍年龄偏大。据统计,该校第一届225名毕业生中,最年长者53岁,最年轻者18岁,以30岁年龄段为最多。王锡銮还算是那一届中比较年轻的。 等会儿还要为晚饭和住宿的事儿忙活呢!想到这儿,孙元起叹了一口气。 “好吧,这是你自找的。”食蜂操祈嘟囔了一句,拎着自己的包就远去了。 再就是,给她找些事做做,打发时间,不用整天只纠结楚国公一件事,免得她纠结多了。又钻进了牛角尖,将二人刚刚缓和的关系又闹得水火不融。 第300章 :并州亲卫铁骑 一连两日,华雄都在大营外叫阵。 孙坚实在忍无可忍,遂领兵出阵,一战斩杀华雄声威大涨! 联军中瞬间欢庆了起来,各诸侯喜笑颜开。 然而张显坐在席间自顾的分析着局势。 光杀一个华雄并没有太大的用处,无非只是一些士气得失,但士气这东西玄之又玄,有时只需要一些奖赏就又能恢复如初甚至更甚 一连两日,华雄都在大营外叫阵。 孙坚实在忍无可忍,遂领兵出阵,一战斩杀华雄声威大涨! 联军中瞬间欢庆了起来,各诸侯喜笑颜开。 然而张显坐在席间,冷眼旁观这场喧嚣。 他深知,斩一个华雄并不能改变战局。 董卓的西凉军根基未损,真正的恶战还在后面。 果然,酒过三巡,探马 刚打开门正巧看到了一身黑色紧身晚礼裙的苏妍,她黑发齐腰,身段玲珑凹凸有致,而苏妍明显是准备敲门的,没想到钟凌羽却先开门了,俩人在门口彼此对视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哈哈!晨风,我想八歧大蛇应该出不来,他出不来,我的雷动丢给谁?难道解散,那可是我的玄真气耶!还试看看神器是怎么结出封印的好!毕竟这样的事情不经常见到!”说罢,铁木云转头继续看着三件神器。 人都喜欢听到别人吹捧,林枫也不例外——纳兰明珠这番吹捧,让他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不过他依然好奇:他在纳兰明珠眼中既然如此优秀,为何纳兰明珠一直表现得对他不冷不热,直到这两天态度才发生巨大转变? 因为没有援军的帮助,接下来的时间里,奇阵宫的强者们又是大量的死亡,直接让奇阵宫的整体实力下降了五成左右。 “嘶,哥们真不明事理。”对方夸张的一龇牙,又往后退了一大步,人已经到了主干道上,虽然是夜晚,但街上还是有稀稀拉拉的行人,窝瓜举着手枪大感不妙,但恰恰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的擦擦的脚步声。 古鲁士兵心里有些紧张,也有些激动,主人是不是赏识自己了?难道是要奖励自己? 更重要的是做企业的就是为了挣钱,有了更先进的技术、更低的成本、更好的产品,不赚钱都难,因此这就是史家所面临的机会。虽然也有一些担心的事情。但加入的意见没有异议。 罗平瞬间感知到了周围空间的情况,知道这一次端木昀施展出来的无虚剑芒的威力提升了数倍,立刻想出了应对之策。 然而鬼使神差的离人走了过来,他暗道不妙,只怕等会苏妍也会来,到时候走也走不了了。 而孙卫东旁边,周涛看到裴东来后,先是一怔,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激动不已。 日光照耀,凉床下射出两道红色光芒,正是白金毽子的孔雀眼在发光。赵任宗又喜又怕,白金毽子就在眼前,只要自己能爬到床边,东西自也能到手了。 “嘿!怎么着……怎么着……今儿这石阶就是跟咱家过不去,不让咱家过了是吧!”他摇摇晃晃地指了指石阶,高高地扬起了嘴角,露出一脸的不甘心。 李凤琴正在给孩子们上音乐课,她被孙猴子用手勾了出来告诉她调回城的消息,兴奋地她拍手跳了起来。 “猴哥,你当初不是办的停薪留职吗?你钱赚的也差不多了,干脆回公司上班吧。我给你安排个好地方,做我的办公室主任。张邦昌没脸了回深圳下海去了,我那正缺个办公室主任呢。回来吧,猴哥。”八戒的主张。 众男子正自争风吃醋,猛见后头走来一条大汉,一张国字脸甚是猛恶,众人发一声喊,喊道:“瘟神来啦!”霎时走得一干二净。 “朕已经三思过了,朕相信王夫,朕也希望你们能支持朕的决定。”她威严的看着跪在下面的人。 第301章 :西迁 壶关之外。 四千勇烈军以下河内地界,旌旗猎猎。 张辽站在高地上,远眺洛阳方向。 这位年轻将领肩披重甲,眉宇间已褪去青涩,取而代之的是久经沙场的坚毅。 他手中握着一封密信,是主公张显从酸枣会盟大营送来的指令。 “将军,主公有何指示?”副将近前一步问道。 幽州徐恒,比 “好娟娟,我告诉你,我告诉你还不成吗?”赵子龙拉着她的胳膊,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直令她的面上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 他早已崩溃的灵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熬到今天的。天上地下,我还不是为你一人而活。 而秦羿则精通万万千种真法,两人一硬拼,这种落差,反而让秦羿占了便宜。 一声轻响之后,同样用玄铁打造的长刀竟然直接被胡刀的一击给瞬间穿透,修长的刀刃直接透过刀身朝着对方的咽喉处闪电般掠去。顷刻之间停在了对方的咽喉之上。 打头的男子高大英俊,手执一柄镶满蓝色宝石的雷锤,一身金色的长披风在风中飞扬,可不正是奥丁之子,亚瑟。 钱璋十六岁生日已经过了几天,娜仁王太妃这是实在等不下去了。 本身是这几天憋坏了,打算出来透透气,可哪晓得,出来会遇到这么难缠的主? 惜字如金,话少的可怜,不问她就不开口,跟妹妹有点像呢。哈,不过比妹妹听话得多,不会呛我,何夕暗想。 这会俱乐部里的人全围在一座擂台附近,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这会目光正狠狠望着台上的一名男子。 说话的是卢家的老三,卢鸿的三弟卢名章。家里人都知道,他与卢鸿天生不对头,如今跳出来唱反调也是觉得习以为常。 公司的不同,就在附近清潭洞的fnc先行来到这边,由韩胜浩带队,一行总共七人。 补防自然也有,但安德鲁博格特的补防来的太慢了,对安溪没什么威胁。 张铭看着手中凝聚的差不多的生命能量,直接停下了吸收生命之力的动作。张铭将手中的生命之力直接融入到了玫瑰之上,顿时间整株玫瑰疯长了起来,不过在张铭的操控下,玫瑰慢慢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扇开满玫瑰的门。 法术消耗:每次使用此技能需要消耗160点法力,且冷却时间为5分钟。注:每点智力加值减少30秒的法术冷却时间。 “好了,我先闪人了,对了你没事多感悟一下轮回法则,你现在的攻击手段实在是太少了,根本没有发挥出轮回法则的全部实力。”说完源有沉浸了起来。 而后,白胜直接一个闪烁消失不见,显然,自从在太平关上林克将他的卡牌附体使用了近似于瞬移的神通后,他对于自身的三星特性【镜像】的使用愈发的炉火纯青了。 很荣幸李默的运气不错,那一声愤怒咆哮他强韧检定也没通过,晕眩了一秒。 当日本政府编织的大网,逐渐朝候锐他们的头上罩来时,身在黑楼附近,勉强集合起来的警察们正在抢救伤员,处理现场。 李梓忻大惊:“这就是你杀死大哥的原因?”没想到大哥竟然是因为这个而死!李梓忻再次落泪。 “那就拭目以待吧,时间会证明一切。”阿卡拉为这场辩论划下了句号。 第302章 :救民 联军大营帐中。 消息已经快马传来,诸侯们得知了董卓焚城迁都的消息纷纷义愤填膺。 袁绍大怒:“董卓老贼!竟焚毁宗庙,劫迁天子!此乃国之大耻!” 曹操愤然道:“本初兄,当速发兵追击,救天子于危难!” 袁绍却犹豫道:“董卓西撤,必有重兵断后,贸然追击,恐中埋伏啊。” 诸侯们各 赤铜能够增加韧性,对付藤蔓这种鞭型物体来说,锋利并不是第一,能够挡住攻击不被它打折打断了才是首要。 他们三个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再次聚集,而蒂奥尔手下的力量,也有相当一部分已经被他们整合完毕,也就是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基本完成,然而第二步还没迈出就被卡住。 身体一翻一滚,手指脚尖在地上轻点,看起来在满地打滚,可实际上却差了两三厘米的距离,感知关注着狼神每一块肌肉,它还没转动,庄剑这边就已经做出了反应,迅疾就换位移行。 “找到了就好,咱们赶紧找个地方想办法去机场吧,要是路上能够搞定机票就更完美了!”周瞳说话的时候眼神之中都泛着精光的。 “宋征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吴凡…吴凡师兄,为何要攻击你?”灵符攻击阻碍了狐妖之后,赵浅便率先冲了过来,一脸担忧的看着宋征,眼眸之中流露着只有自己才能明白的情愫。 一追一逃,两道光芒闪过,宛如流星一般,在空中追逐,使得地面上见此的人,脸上都如出了震惊的表情:这大白天的,也有流星?。。。 二话不说,张嘴秦羽就将它吞入了腹中,下一秒,一股庞大且狂暴的能量就在秦羽的气海中爆开,肆无忌惮的冲击着秦羽的瓶颈。 两人时不时还会说话,不过对于刚刚的话题,却是很默契的没有在提起了,一直到后半夜才结束,两人盘膝而坐,开始了修炼和恢复。。。。 “百毒草!”果然如同莲华猜想的,那么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僵尸会攻击教堂了,疑云正在一点一点的散开。 八万黄巾战死三万,重轻伤三万有余,余者皆疲惫不堪,六千黄巾力士倒毙大半,看得张家兄弟眼皮狂跳。 “按梁主任的意思,它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纪清跟上了思路。 谁能想到是窨井盖带起污水沾染进了孩子的鼻腔,最后出现了蛆虫??? 日久见人心,在李山母子的温暖下,柳盼也变化了不少,在林牧洁问话的时候,她偶尔也会回答上一两句,但更多的是帮李大娘干活,在李山卖鱼回来的时候,她也会帮忙卸下他背上的背篓。 五天前有位自称云中鹤的骑猿仙人路过,如果那时他肯帮忙,也不至于崩滑到第三层了。 也不知道护卫大人怎么想。上一次请他去图家村可是好说歹说的缠着他求了许久。 期间投资了凡客诚品、拉卡拉、乐淘等诸多明星创业公司,加上更早之前投资的多玩yy、uc优视等公司,将来一个知名天使投资人的名头是跑不了了。 好在这些努力和尝试起到了些作用,她松了口气,拿出手机给“朋友”发了条消息,说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涂止刚进房间不久,林牧洁就到了,她站在床前,一声不吭的看着靠坐在床头的涂止。 一个理念,与他的理念相违逆,要是不影响他的生存,他会无视之,甚至将提出不同想法的人打死。 “放肆,就连我都要尊称其红云老祖,你怎么敢直呼其名讳。”通天教主立即叱责道。 然而那次看似擦身而过,事实上却有机会勒马停下,在混乱之中干掉吕布。 原本酸麻酥痒就够他受得了,但就在吃了烟寒水那个药丸不久以后,张玉斌的胃里涌出来一道热流。 结果这时候门口传来开门声,韩筱筱哼着歌走了进来,见到秦海,她顿时怪叫一声,冲过来就往秦海身上扑。 就在这时,突然就见天空瑞彩四起,三道光芒从空而降,落在了对面广成子等人面前,而广成子等人均是露出了喜色,十天君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荼蘼立刻把烟寒水抱起来放在地面上:“应该是我的精神力高,所以我才先恢复过来,该死的敌人这到底是什么攻击?”荼蘼看了看不远处,居然已经有混合体再往这边靠近了,而原本她们手下的士兵正在被混合体屠杀。 张君玉和剩下的那些将领也十分开心,一个个把烟寒水围在中间。甚至张君玉直接命令斩杀一些老马,今天晚上好好庆祝一下。 苏远见过天地间最为强大的法宝,正是先天灵宝中的极品——先天葫芦。 但在当天晚上,有三名来自不同营头的士兵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营帐之中,面上看不出什么伤痕,最终由泽丽阿宣布他们属于自然死亡。 “自然。”不然你还想怎样?长离并没有因为阮父质疑的话而动容,不叫他阮先生还叫什么,叫父亲?他也配。 实体受到外界的因素所表现出的反应都会有,所以就算不冷,他表面上看上去,也是被冻的红扑扑的,张嘴也是呼出团团叠加的白色薄雾。 此刻的她,眼里的痴迷沉沦简直能将人灼烧,让听到此话,见识此景的江湖豪杰哗然大惊。 第303章 :征西将军(二合一) 残阳如血,映照着洛阳城外蜿蜒的官道。 昔日车水马龙的驿路,此刻挤满了蹒跚前行的人群。 六十岁的老儒生陈延拄着拐杖,踉跄地跟在人流中,他的青衫早已破烂不堪,背上的书箱却牢牢系着,里面是他毕生珍藏的典籍。 “快走!磨蹭什么!”西凉兵的鞭子抽在人群中,引起一阵哭喊。 陈延咬紧牙关, “出发”白旻宇嘴角划过一抹冷笑,猫着步子不发出一点声响的离开酒店,与王瑄坐上一辆等候多时的汽车匆匆离开。 而紧随在后的林蕴之落下时,也抓住了树枝,只是树枝脆弱,“咔”一声断裂时,姜然及时的伸出了手拉住他。 今年开春就开始育苗,别的没什么大问题,基本上一育就发芽,种到地里就长。可奇怪的是,这辣椒就跟故意折磨人似的,第一批全军覆没。 虽然麦克不住在自己的基建中,但往常来说,他都会一大早进入到叶林的万能基建来蹭吃早饭,但今天却没有看到他的人。 正当二宫秋雪适应“技能”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急匆匆的敲门声。 不久前,格里高利亡灵系晋升传奇,成为传奇亡灵龙与巅峰半步传奇光明巨龙,戴琳还为此在宫中庆祝了一番。 许路遥还是担心许爸许妈会被人流给冲散了,所以慢走两步,与许爸许妈并肩左手挽着许爸右手挽着许妈。 在成长的过程中,一直全权包揽,没有适时的给朱三壮、朱四虎成长的空间,他俩自然也就会出现很多问题。 “呵,可得了吧您嘞,您搁这儿蒙谁呢?要不然给本姑奶奶好好治,要不然可别怪我砸了你这破店!”任子珊双眉一冷,怒声说道。 时不时使用瞬移增加飞行速度,李玉在飞了一会后,觉得距离差不多了。 “苏先生,有敌人吗?”菉看着苏云的怪异举动,也立刻警觉了起来,手中绿芒闪动,问向他。 想到这里,苏云一抬手,召唤出坐骑苍岚,翻身跨坐在它的背上,驾驭着它向鎏星城的方向赶去。 等忙完这些事,我也该好好想想以前爷爷说的事了。不能到结婚生子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知道是谁?在那里?。 说着也忙跟着进去,她已经在脑子里想象着,等会里面会有一场怎么样的好戏,还真敢把人带回家来,放肆的可以。 阿尔伯塔洞悉了周围分子键的连接,他发现法尔托柏依旧使内心十分平静。并且他看着法尔托柏的反应,应该不像是一个慌张的人的反应。 黄舒琴瞄了一眼阿杰,做了个电话联系的手势便和薛任千回去了。 “需要什么吗?”多诺弗杜尔放下抹布,向着阿尔伯塔走了两步。他的话不多,但是挺有感染力的。至少阿尔伯塔认为他看上去善于沟通。 这个消息,犹如一枚重磅炸弹一般,掀起滔天巨浪,将整个江南商界,震得七晕八素。 张本民并不担心会跟丢,计划中有围追的环节,可以通过对讲机联络分头行动,以实施包抄围截。 那可是不朽丰碑,长生大帝炼制的天下第一至宝,就是阳神强者都能镇压,却被吞了? 有了蜀山洞天内的交流,葛东旭自没必要跟元玄真人客气,在他招呼下跟元玄真人分宾主之位落了坐,倒是樊洪坐得有些胆战心惊的。 邓婷婷突然开口指责林妙音,当然也不是没有原因就胡乱开炮,她有一个身份,所有人都不知道。 第304章 :受命于天 另一边。 孙坚率领两千江东子弟兵,与张显,曹操分道后,直扑洛阳。 越接近这座昔日帝都,空气中的焦糊味就越发浓重。 沿途所见,尽是断壁残垣与无人收殓的尸首,几只野狗正在啃食一具膨胀发黑的尸体,见大军到来,才龇牙咧嘴地退开。 “董贼!”孙坚握紧着古锭刀,面色难看。 他身后, 雅思考试的宗旨,是为了帮助那些去欧洲旅游、生活、工作的人们,能够自由的使用英语交谈和写作。 儒雅青年立于台上,目光遥望北方,眼中不经意间滑过一丝忧心之色。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门外便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为此木分身便上前打开了房门,而门外所站的正是那五十余年未曾见过面的陈越,除了修为到了开光期大圆满,体型更富态了一些之外,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当墨无缺找到躲在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潘多拉时,潘多拉直接就逃离了幽世,前往现实世界。 菲尼克斯的家主会心一笑,同样是男人,又怎会不懂萨泽克斯此刻的想法。 旁边几名升天楼之人大声喝斥,巨头男子难得并不还口,只笑吟吟得意非凡。 众王者齐齐皱眉,十年二十年,的确够长的了,毕竟酝酿不是单纯的放置,要运行阵法的。 “我只是来旅游的,你们没意见吧?”墨无缺目光环视全场,随后淡淡说道,好似是在征询在场众人的意见,但实则语气强硬无比。 都没有让四位河神帮忙,天贝一族全都打包完毕,随后天晴摔着族人,一起跟着四位河神,从天而起,前往神域。 他并不愿意李庆元兑换时间血脉,在斗看来,这一切都是虎头蛇尾,李庆元天资很好,完全可以直接成就至尊,没必要追求时间的力量,而断了自己的前路。 却让我暗叹黑一点果然好,揩油都没人注意,咩哈哈~慢慢的我们渐渐的适应了里面的环境了。而且也看的比较清晰了。不过这附近还是没有一个怪。 她想了好久也没想出来除了依偎在他怀了睡了一晚还做了什么,还是说她睡觉睡得太死了所以没有察觉? 所谓富贵险中求,没有那一段时间的特训,没有那一次死里逃生,是不是意味着就不会有今天的自己? 她高兴的是,她没有看错,那个从大山里走出的男孩,有着让其他学生汗颜的毅力;她担心的是,裴东来这样拼命下去,万一倒在高考前就麻烦了。 “好强大!”萧岳低声说道,之前他能击退齐飞虎并不是全靠自己的实力,但现在他凝聚了自身的全部实力于右拳上。 说来也是奇怪,那雷电砸在铁木云身上的瞬间,速度竟然慢了下来,那雷电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没入铁木云的身体之中。接着便是第二道……。 钟凌羽其实看到孟志杰的反应了,可他心里毕竟对他还有疑虑。虽然说是疑人不用,可钟凌羽就是放不下心里对孟志杰的芥蒂。 我恩了一声。然后我跟六月纷飞说了声再见,立刻跑到灵虚上人那交了任务。 也不知道她跑去哪里玩,但想必是去看她的嫂嫂们了,一个个都是准备出嫁的新娘子,倒也是挺有看头。 在走了十分钟,我们到达了一片绿色的草地。看到了这一片草地后,我在把撒格给臭骂了一顿,为什么呢?因为这就是之前在冰霜梦魔对面的那片草地。 第305章 :大田区 车轮碾过黄土官道,扬起细细的尘烟。 一批又一批的河洛百姓开过壶关,经过上党,去往了并州的腹地。 陈延是第三批动身的百姓,他年纪不小了,跟阿福还有秦氏一家分到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看着着窗外渐渐变化的景色,他们眼中满是惊异。 在车队进入并州地界后,道路的变化尤为明显,并州的道路平 要知道在他出道至今,参加过人数最多的场面,也不过是华语青年歌手大赛的八万人数。 要说绮夫人走了,刘家人还不会怎么样,但是思青可是刘家的孩子,要是一辈子不相见,两个老人怎么受得了。 不是洪承畴狂妄,当年他还在大明的时候,手下仅仅几万兵马就杀得高迎祥李自成等人的数十万大军溃败奔逃,在大明,他洪承畴不说才能第一,至少也没有谁能超得过他。 三十六万三!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捆钞票放在一起,和一个虚无缥缈的数字不同,钱是有重量的,刚刚这20多斤的重量还压在肩上,可是他一点都不觉得累,他知道,肩上这沉甸甸的东西是钱。 北方战乱频繁,许多百姓逃难到江南各地,若不好好安置处理,容易酿成骚乱。那些北方逃难的难民,除了投靠亲戚另行安家落户的,还有许多无家可归的,至少也有近千万之巨,朱慈烺想好了,将其中大部分迁移到湖北。 云崖子的师尊云丹剑也不甘示弱,带教中亲信直取长老殿。长老殿修功殿飞出数人,又打在一起。 天地烈火灵气越聚越多,最后居然在云龙子上空的百里之地形成大火云,开始是一道一道烈火灵气罐入云龙子体内天心之中,到最后,竟化做大火球轰向云龙子。 重水语出惊人,寒烟瞳孔微缩,血侍大人死亡,这件事她也清楚。 赫丽丝血红色的眼睛望着孙悟空,猛然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孙悟空咬了下去。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苏夕颜没死!”沈墨琛斩金截铁的说了出来,然后想要伸出手握住眼前人的肩膀。 “唐朝。你呢?”唐朝笑着说道。他伸手直接把那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很多事情,世间之事就是如此的巧合,在江辰苦思如何分开三人,制造一对一的局面时,一股奇异的力量忽然在流云坊市内涌现,遍布虚空。 “猴哥,你刚才不是说这浓雾中有非常危险的东西吗?那蜈蚣精进去了肯定也是活不了了。”猪八戒忽然说道。 “教主倒了!”管大校此时虽然说着悲伤的话语,但是其中的笑意,却再也憋不住了。 “别练了,歇歇吧。”就在唐朝刚要离开的时候,风岚却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之上。这还是第一次,风岚主动的按住唐朝的肩膀。 所有位于火圈外的英雄,都会受到越来越高的真实伤害,最后死亡。 “当然了,他有很多神奇的地方。治疗伤病也很有厉害,特别是他自己,不管受多重的伤,只要当场没有死掉,就会恢复,只是时间长短而已。他说给你们治伤了?那就一定能治好的。”红袖感叹的说道。 他毕竟是一城之主,眼界自然还是有的,他很清楚,一个界师,对于一方势力来说,意味着什么。 随着黑影的脱离,风岚的双眼逐渐的暗淡下来。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风岚眨了一下眼睛,然后一副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唐朝,还有自己的手臂。 第306章 :教育 等这里的两万多河洛百姓纷纷领到了各自的地契田契后。 兹氏县当局就开始了预支第一个月的口粮和基本生活用品。 来这里的都是流亡之人,并州方面自然是明白,所以也就提前做好了准备。 有冀州流民跟黄巾余民在先,如今应对起河洛百姓,并州官吏们也都各个经验十足。 排队,分粮,拟契,行云流水 就在朱成功与诸将商议着出兵东蕃之时,原其父旧部东蕃翻译的何斌潜回福建。 “我也不知道,我买它的时候,它还只是个蛋。而且,我还是在露水城买的。”韩三千也有点不明所以。 高耸入云的山顶,一长发老者盘坐于地,老人鹤发童颜,红光满面。 历寒这个可怜的娃虽然爹不疼、娘不爱,却一直很乐观坚强,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在她面前显露这种极端的负面情绪。 临渊大手一张,将这婴童直接捏在手里,婴童挣扎着,嘴里呜咽。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慕妍突然竭力站起来,在贺军面前,手一挥,打了个响指。 以为乖乖学生的她喜欢穿校服,哪里知道她只是没有其他衣服穿。 美贵妃的身体开始摇摇欲坠了,大腿充血了,她一直在坚持着,皇上喜欢看美丽的容颜,不能毁了。 马少,百里战,杨啸,上官佳,柯承五人乘坐在那头黑色大雕之上。 龙兵一下子慌了,因为龙魂现在基本属于全员出动了,而鬼子只出现了三个,鬼子究竟有多少人?完全不知道。 屋外的桃树下,怪神医倚在藤椅之上,晃晃悠悠的享受着荫凉,脸上阴霾尽散。 想到宁华离去的容颜,宁浅儿心中越发的不安,刚才的话语,真的是有些重了。心中拂乱的想着之前的一幕幕,不由追了出去。 王凯看到自己被泰坦大中,并没有慌张,他只是冷静的看了看沐风,旋即瞅了瞅机器人。 龙兵没好气地回答了她,心里还在想她是不是故意要让他断子绝孙的。 白雪阴冷的目光,如同十二月的寒雪,扫视人一眼后,杨过等人都感觉脊背上生出一股汗水。 “不过,他的到来,倒是加速了我计划的施行,真是有点激动,现在我已经仙帝五层修为了,总归来说,面对天宫那些顶尖存在的高手,自保之力还算是有的。”叶枫舔了一下嘴唇,眼神里闪烁一丝奇异光华。 因为一旦战事扩大,波及更多势力参战,那么这些家族的作用将会体现。 她怀疑,今晚那白衣,长身玉立的男子不是夏询,就是那神秘男子,只是如果是夏询,她已经被他利用完了,干麻还要出现在她面前?如果说是神秘男子……想到可能是后者,夜倾城的眼眸中射出道道冰寒的冷芒也杀意。 这一脚正踢在肋间,七喜只觉得一阵闷痛,喉咙里一阵腥甜上涌,嘴角便流出一点殷红来。 钢琴的优美旋律让司徒空内心放松了一些,但旋律再优美也会结束,随着赵颖的离开,司徒空目光转向全国地图,目光聚焦到金陵。 楚红突然娇喝一声,身体竟嘭的一声化成了数百团蓝色的烟雾,眨眼间便将灼岩给围了起来。 “出手吧。”白念生说道,没有丝毫的担心,像是玩一样。秦立才没有犹豫,抢先攻了过去,完全是杀人的招式,秦立才攻击的皆是人体死穴,只要被秦立才击中,必死无疑。白念生没有出手,只是躲闪。 小女生日,明天更新晚点。 小女生日,明天更新晚点。 《三国:田里种出百万雄兵》小女生日,明天更新晚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三国:田里种出百万雄兵》爱曲小说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307章 :家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夯土茅草屋的缝隙,洒在秦氏脸上。 她睁开眼,望着陌生的屋顶,一时有些恍惚。 昨日的喜悦已经褪去,现实的压力如巨石般压在心头。 一百亩田地...二十亩公田要在一年内开垦出来...她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该怎么办? “娘,你醒啦?” 大儿子石 丹阳公主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唐舟娶亲,所以如果可以,她觉得还是自己帮唐舟把把关的好,而且知道了李世民的想法后,自己也能更好的做出应对,虽然她不觉得自己能够改变李世民的想法。 听见她这般语气,莫云顿时知道这密信上的消息绝对是差到了一定的地步,甚至有可能被攻击的地方已经沦陷了,当下就是从白雨欣的手中将密信给接了过来。 毕竟这个场面还轮不到他说话,而偷牛的内幕也不是他能知道的,可以说是四人里面掌握信息最少的一位,因此感觉不到气氛的别扭,所以只需要摆出一副遗憾嘴脸,其他就没什么事了。 我的晚到他们没人敢吭声,我坐上郭晶的单车,舒展着手臂,早晨的风清爽干净,呼吸起来舒服,我不知道他们要去那里,也不想问。 再者,他也是真心想帮帮无秀帮,听了见了他们的生存状态后,觉得无比心酸。 大家围着想看唐舟的真面目,这让唐舟有一种后世明星走红毯的感觉。 听到陆明暄的语气中有夸赞之意,楚云惜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笑道:会一点儿啦。 朝廷lv8级任务一发布,立刻震动天下玩家。韩遂被朝廷定罪为叛军,遭到关西诸侯的一致征讨,这意味着三凉一同盘踞关西的三角平衡格局,即将被打破。 “是的,我一直都相信,斯科特可是个实诚人!”秦逸貌似真诚地笑着说道,然后跟他轻轻拥抱了一下。 虽然没有答应中年男子长期交易,但那中年男子却又给了楚云惜一张千里追踪传讯符,嘱咐他若是能再得天净丹,一定要先与他交易。 这些日子陆薄琛已经不断的在清除内鬼,抓了不少,都是傅老爷子安插在陆家的。 便以此为借口,婉拒了这些老板让他随便挑任何美人儿侍寝的好意,倒是便宜了老实不客气的徐庆之和张瀚。 旁边桌旁,刘博滔大马金刀坐在那儿,神情凝重,却又有些絮絮叨叨:“看来已经有人知晓了一切,连我们藏孟太医在此的隐秘都已经外泄。 以五百之数,敢于向十万鞑靼人冲锋,也只有他们对贾蔷有着百分之百忠诚,才会如此听从命令。 或许她并未真正明白机器人在星际的处境,也无法真切地感同身受,更不知晓机器人一直在努力学习成为人。 老十四心中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一想起来就是因为东宫,他额娘才被禁足长达半年的,看到东宫大侄子今日又出了这么大的风头,生性好强的胤祯就忍不住想与东宫反着来。 刘大康和钟一夫此刻,屁都没敢再放一个了,赶紧灰溜溜的出了市长办公室。 莫青璇身体一颤,张嘴想说什么,鲜血却喷涌而出,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中恐惧至极。 说完后,苏子菁就开始摔东西。田导见状,只能冒着一片骂声暂停了直播,毕竟如果再播下去,说不定会出现暴力镜头导致账号直接被封。 第308章 :火室轰响 书房内张显的手指不由的轻敲起桌面。 这是他的习惯之一,一旦开始思考就会如此。 荀彧方才的话在他心中激起涟漪,颍川荀氏,这个左右了汉末三国历史的家族,如今还真有可能投向并州。 只不过...利弊皆有,还需好好思量。 “文若所说的族侄,可是荀公达?” 看了一眼荀彧,张显故作随 而夜一就看中了排名第三的佣兵团,星罗佣兵团手中那座最好的矿脉。 “来人,把死的血族拖走!还留着口气儿的血族,带着跟我走。”然后李浩就吩咐了人,看着这个血族,目光很是不屑,说道。 这些执法堂弟子训练有素,立刻结成战斗阵型,以公孙无极和贺子枫为中心,防御八方。同时缓缓下降,直奔飞舟坠落的位置而去。 林逸风眉头紧锁,这佟有为也太恶毒,太嚣张了吧,竟然公然叫杀。 要知道,三万年前,九幽鬼界,九幽魔界,入侵这个里时,那时候可不是五洲修仙界,而是比如今大上百倍不止的修仙大陆。 另外还有几批较大的佣兵团和赤焰城而来的几个大家族,其中许多大家族,暂时与百里家族结了盟。 龙首在一张,喷吐出来的全都是精纯的怨道之力,与筑基台相融合。 “二位军师,五日之前袁本初往南皮甄家为其幼子袁尚求亲,为甄平所拒,一日之后甄家各地的粮草则在往平原方向调动,整个冀州的米价也比平素涨了两成。”陈登微微颔首,也不用侍者捧来的茶水便是立刻言道。 空间裂缝是类似真空状态下的空间,而黑洞则是真正的能摧毁一切的存在,就是元婴道祖境界落入黑洞中,那也是十死无生。 冥驼子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磕头如鸡啄碎米,口里不停的哭诉。半点儿也没有了灵婴老怪该有的深沉。 向晚盯着“冷少奶奶”四个字有些发呆,娇羞的同时却也恍惚。曾几何时,这个称呼对她来说就是奢侈般存在,她虽有幻想,但从不敢奢望。 “露西,我和白总真的没关系,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的男朋友就是……”田倩倩差一点就说出了周宇浩的名字。 同时她也感到了一丝的的失落,有什么事能交代给安筠平,而自己却不能去做呢? 此时碧清真人见三妖正向他飞来,连忙运功护体,双手连掐法决,先在身前放下一道三尺厚寒冰壁,然后便是各种法术,没头脑的砸向三妖。 但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北戎帝国是自己退的,那战报也只是在用“委婉”的语句,来说明实际情况而已。 “雷霆神通我也有所修炼,不如切磋一下!”切磋横击紫衣男子,跟他不断交手。 下微微一笑,眨眼间新娘将自己身上的婚纱物质转化成了大红婚衣,圣院布置也瞬间翻转成了喜庆的红色。 “就这样两种东西还需要你自己去采摘,别的我可以帮你凑齐!”凌剑飞这样说道。 “这是我刚刚收的一名弟子,雪寒,上来见过妖皇!”叶惜云这时突然说道。 倒是楼郩怕她无聊,来的时候特意让徐谨给她准备了一大堆零食解闷。 秋娘被佑敬言这么冷冰冰的话语搞得是心里很不高兴,气哼哼的就忘外面走去。 佑敬言很少下这种拼尽全力的命令,他从来都把士兵的性命当作第一位。 第309章 :火药 “备马!去匠作营研究院!” 长叹过后,他朝门外招呼了一声,火药这东西,还是得谨慎才可以。 夜色已深,晋阳城万籁俱寂,唯有马蹄声在街道上回荡。 研究院灯火通明,收到通知的韩暨几乎是立即就从床上爬起来的。 见张显深夜亲至,他面色凝重:“主公,可是因为火室事故...” “带我 赫丽丝望着气息不断提升的孙悟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孙悟空,观察着孙悟空的变化。 为了让士兵不要惧怕明军的大炮,继续猛烈进攻,罗汝才还将督战队提前派了出去稳定大军。 当然,广场上也有唱歌的年轻人,有拉二胡的中年人,也有下棋的老爷们,活动很多,节目非常丰富。 “他不是你对手,我保证。”只是未来夜神逸的灵魂残念没说出,通过邪王真眼的预知能力,麻仓耀的屁股又会被他捅几下。 在冲击波攻击到飞机的一瞬间,赫丽丝和大特南克斯保护了他们。 “收起你的把戏!没有人会落入你的圈套的!”楚依仙面色微变。 终于当赫丽丝看见了下方的光亮之后,赫丽丝感觉到时间彻底的变的正常了。 又有谁,心甘情愿把十年的时间,都花在一场没有结果的喜欢之中? 这就糟糕了。在世界森林之中,【千里传音】的神通也只能使一次。没了种子,便没法与不二联络了。 话音方落,幻像手中便多了一个扫把,身前便展出一条蜿蜒石阶山路。 出现在三人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坑洞,坑洞的边缘就像打磨过一样整齐,在坑洞的周围零散的遍布着一些只剩下几根木桩的屋子,房顶和墙壁都早已不见踪影。 只见他手中奔雷枪一阵暴风骤雨般的疾刺,朵朵电光闪耀的银色雷莲便排成一只大雁扑向了薛紫衣,这一招,正是洛白楼的成名绝技【雷雁纷飞】。 弗恩慢慢的举起酒杯,将杯子中剩余的酒倒入口中,嘴角显出不易察觉的曲线。 齐迹也已经看出,看准了一颗巨树,直直的就那么走了过去,而且没有任何停滞,已经从树体穿梭过去,消失无形。 “公子请……”老仆在前领路,按照梦星辰的要求,实地考场天龙郡内的山川河道地里。 魅灵听到后没有回答,而是双手翻飞,做出收功的印诀,跟着盘坐那边,胸口起伏,开始恢复。 以他们的来历,星君的遗物,还真不放在他们眼中,也只有与他们背后之人同阶的星王遗物,才值得他们去争抢。 轰杀黑鳄后,李璟也不急着收取它残尸内的兽核,而是充满警惕的望向了东面,他在那股气息上感知到了一点威胁,虽然不是致命那种,但也值得他重视了。 现在冰霜泰坦已经解开了九层封印,就差最后一层便能完全解开。可以说,现在冰霜泰坦的力量,已经强悍到了一个恐怖的境界。别说你一个刑昊,就算是你空仙境界的强者来,也抵挡不住。 “老爷子无需为我劳心伤神,此刻我有要事在身,已然无暇顾及其他。这个请你妥善保管,待斗虎回来,替我交予他便是。”未等沈一刀答应,战龙便把斗虎还回来的墨玉塞入他手里。 走在大街上,我明显的从旁边的几个窗户口看见了好多龙堂弟子。 得到消息的时候,两人正在议事,他们两州是盟友,商议兵马联动之事。 闻言,同天倒是没有想到这个血屠这么的心急,不过他也没有拒绝,就当做是打发时间好了。 感受到其上所弥漫出地凌厉气息,若真是被chan上,手臂的血肉定会被这些锋利地弯DAO切割下来。 只是短短了扫了一眼,同天便来到了二楼,这里便是接任务的地方。 在和这个子稍微矮一点的黑衣男对战了几个回合,我便是听见了房间外面传来了由远到近的急促脚步声,听见这脚步声我便知道外面的黑衣人的同伙是已经赶来了。 贱贱其实怕我也想不开,不过我想的很明白,李婷婷其实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恨我。 “喂,你别哭了,堂堂仙体哭成这样算什么!”妖无艳见她竟是无声落泪,哭得梨花带雨,生出一丝同情来。 陈肖然站在菲森面前,在他身旁的分明是尤姆、宝宝以及玉骨蝶。 牛道听着却像是傻了一样,站在厅中,脸上不时的露出诡异的笑容。 众人这时也才反应过来,秦云只是顺路去第六层瞧瞧而已,为日后毕业做好准备,不过第六层的挑战必定十分可怕,甚至连激发阵符的机会都没有,没有一定把握等上第六层都存在极大的风险。 虽然有点下不来台,但是楼云这个真的不会,骑马,御车,游泳他一样也不会。 炮台远离市区,是不可能从市区里接输电线过来的,他们平时的电力来源,就是两公里之外的地下的柴油发电机组。 如此想着,白千眼中贪婪之意大盛,越发渴望得到秦云的须弥戒。 放眼看去,那天地之中,一切都被毁灭,无论是那俩方世界,还是世界下的俩道身影,皆被三色雷霆光芒给笼罩,然后,他们的气息,也好像在那一刻被完全的给抹掉了。 她和洛北,固然有足够自信,要想达到这种程度……她二人,到底有没有这么大的机缘,有没有足够的时间? 至于韩露,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只是喜欢争口舌之利,虽然嫉妒心强,但也不是大奸大恶之辈。 要是三位强者不要命地攻击它,千年蛇妖必死无疑,这是谁都看得出的事实,哪怕是强悍的僵尸王也阻挡不住,它当然也深知个中危险,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心里也有退意。 秦云并没有急着让影卫增援,而是休养生息,让影卫恢复实力,他担心接二连三增援会引起四大势力的怀疑,如果四大势力心一横,一口气派来二十个阳夺境后期强者的话就麻烦了,不过秦云却有着其他的打算。 第310章 :开山填海 等牛五师徒三人带着试爆成功的消息返回晋阳时,已是月上中天。 前将军府书房内灯火通明,张显正与荀彧,贾诩,韩暨等人商议两月秋收后的凉并冀三州政务安排。 刚好讨论完冀州方面人员的调度以及主官人选,门外就响起了阿山的通报。 “主公,火药司掾史牛五求见。” “嗯,让他们进来。” 所有的意思在转化成意识的同时,是靠音调的变换来完成的。所以我大概听了个清楚,就是不明白具体的意思,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好像是地名,也好像是人名,都是一带而过,不清楚红狐为什么说这些。 “哼,还真把自己想的那么伟大吗?要不是看在嘉怡的面子上,你以为你能走出陆家吗?今天我们也给你机会了,既然你不想出去,那就留下吧!”老人冷声说道。 鲁长老看到有那么多的高手正在围攻林飞,一声大吼,还着心力门的其他高手冲了上去,和黑暗一族以及第九门的高手打了起来。 白玉也知道龙鳞防弹衣,这种防弹衣是世界上目前最高级,也是防护等级最高的防弹衣。而且,这种防弹衣非常轻便,只有2公斤重,穿在身上,就像穿着件厚毛衣一样,根本看不出来。 我看向黄天愁的眼睛,由于他背着月光,所以我还看不太清楚。但是我却发现黄天愁脚步有些虚浮不稳,我心里不禁开始打鼓,难道刚才那一下真的“震”到了? 江遥透过头顶的缝隙看了一眼天色,光线仍暗,周围一片寂静,其他人都还没起床。 而林飞的本体,要呆在落神谷之中,闭关修炼,所以没有时间去护送那些分身。 叶少没有想到乐意敢偷袭他,更没有去提防,要不是他反应灵敏,差点就被乐意给一口咬到了。 刘诗雅此时还躺在苏阳怀里睡觉,苏阳抱着刘诗雅下了车,和卡琳娜一起走进了别墅里。 “你怎么会是血族体质?”莫莫很不解望向那泽那泽也是摇摇头。 仙武九式,沈龙只是使用出了前四式,便是可以抗住这李青芒的风刃。 有衣服贴身,用力的时候可以感觉到它对自己的管缚,不会像其他衣服那样,直接炸掉,提供不了任何压力。 朴尹俊在助理的陪同下,坐在了现场第一排中央的位置,刚坐下助理手机响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后立即给了社长。 “呃……他是华夏大学考古系猪八戒先生的徒弟,更确切地说他应该可以算是贵校的徒孙了!”洛桑套近乎地回道。 如果洛染清醒的话,她一定会想,这八重的守卫放在这个位置,有什么用处吗?不过也一定会惊奇自己心境的变化,当初在烈焰国,千陌枷翼也不过才八重,如果他知道洛染如今已经接近碎脉后期的实力,不知会作何感想。 一行人跟着离笙东拐西拐。路上洛染传音,你怎么知道有个郭志? 不过这些消息都不算什么,因为估计第二天不出意外的话,会有一个更加震惊的消息传出来。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打在陆氏的脸上,众人惊得连说话都忘了。 星空当中的一个天尊,竟然将沈篱带走了,如此想来的话,沈篱只怕已经痊愈了,甚至现在,沈篱的实力在自己之上也说不准了。 洛染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一天,那天冰塔的门第一次打开,而她,第一次见到自己所谓的父亲。 第311章 :凉州变化 凉州北地郡的秋日,天空湛蓝如洗。 老农马老三蹲在田埂上,捧起一把肥土,笑得满脸褶子都挤在了一起:“肥!这地真肥!那些典农吏教的手艺真是神了!” 半年多以前,当并州军的黑色旗帜插上北地郡郡治城墙的时候,他马老三还带着全家躲在山里苟活。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清晨,虫鸣鸟叫的山林在一阵脚步 即便是开着底盘很高的大货车,他们前进的道路也依旧不算好走。 男人给她把脸擦拭干净,侧头看了眼她被卡在缝隙里的脚,又沉沉叹了口气。 “虽然我们早就知道秋的目标,可是没想到你们居然那么早就已经开始布局了!”张楚岚有些生气的说道。 下一秒,赵西西直接把手里的玫瑰花扔到了地上,顿时四周的气氛变得安静了不少。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里,顾知胤深情款款地把那枚戒指,套上了木宁细白的手指,然后放下唇下吻了吻。 他抽了口烟,把烟熄了,抬手掐住她的后颈脖,把她脑袋拽过去,吻住了她的唇。 白岚死死咬着牙,好像是破罐子破摔般失去理智地怒骂着,面上满是不忿与烦躁。 苏婉柔穿着黑丝诱惑,画着妖艳的妆容,穿着红色高跟鞋,妩媚妖娆的出现在宋星河面前。 警卫员没有第一时间回话,他看见胡建军朝天开枪,随后飞机就摇摇晃晃的向远方落去。 大鹏妖王金巫抬起头来,终于看到了时淼这个如雷贯耳的人物。乍一看,他愣住了。这倒不是因为时淼的长相——时淼的确很美,美得格外出尘脱俗。他只是差点被对方身上的功德给闪瞎了眼。 一身压倒众神师的威势并没散去,可不知为何,吕风起并没使出真人境的臂力。 林老爷子与林家栋商议了两天,打算去北边把林家祖坟迁来桃村,说是祖坟,也就是林老爷子的爹娘与爷爷奶奶,再往上,林老爷子都不知道埋哪儿了。 “太上长老,无须和他多言,把他擒下便是!”昊冬阳冷笑连连,指着韩易说道。 看到梦随海心事重重的离开,商浩的想法就是给这些手下一些压力,只有压力到来时才能够看到他们对自己到底是否忠诚。 楚昊然满意的看着自己想出来的成果,身体往前一动,龙卷风就冲防线阵地上冲了过去。 楚昊然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以大局为重吧,虽然说有点遗憾,但是以后机会还有的是,也不在乎这么一点两点的。 杜浚逍遥而去,身后水火交融、雷霆轰隆,却不知为后人留下了多少谜团。或许在千年之后,后人会将此地当做一处莫大的凶地探索。 倒是像荣娇几个亲近的人,能够感觉到唐静芸举手投足间的气势愈发的足了,不过唐静芸对待几人的态度不变,他们也不会追根问底。 “好,我现在就先去闭关了。希望这段时间能够有所突破!”韩易说罢,便转身走入屋内。 郑老儿子一家人都住进了卢先生的隔壁,这样由郑老的儿媳――郑孙氏负责全家起居饮食。 就在这时,一阵阵梵音在天地之间响起,紧接着万道佛光垂下,在真武大帝面前汇聚成一个金色的“卐”字,轻轻旋转着,道道霞光随着四散而出。 从他们的身上,李明远看到了国家创立十一年的成果,看到了南美汉国未来发展崛起的希望。 第312章 :天下局势 并骑军一万兵马修整完毕。 赵云翻身上马准备拔营:“奉先,你率本部狼骑营为前驱,走氐道,直取武都郡,扼住南下汉中的咽喉,我领游弈营随后策应。” “宇文普。” “末将在!” “你返回陇西城与汉升将军通禀,领回剩余一万兵马,玄德陪同!” “诺!” 吕布咧嘴一笑拔起插在雪 “我的孩子,主没有怪你,你表现的已经很好了。”教皇慈祥的说道。 无论是那能够化作天地大鼎困住古冥大帝帝念之身的绝世存在,还是众多腐烂神魔,都非是目前的异族能够抗衡。 “老杨!”我大喊一声,就要冲过去,可我根本挪动不了脚步,我的身体完全僵硬,全身上下冰寒刺骨,幸好姚村长将我扶住,否则,我已经跌了个狗啃泥。 南疏要是能拿下这个亚洲区的代言,至少名气地位都会跟着飞升好几个台阶,不得不说是个好资源。 “既然道长没有钱,那也可为他写一道功德符呀?规矩你应该懂吧?”白无常用锁魂链死死嘞着陈员外的鬼魂,这让陈员外痛苦难当。 “对呀,可是医院能解蛇毒,却解不了蛊毒哟。”蓝彩蝶俏皮地绕过他的腰身,在他身前暧昧着。 不过就算马瞎子这次真的又来帮他恐怕也不会是从前那般了吧,毕竟同侍一主,自己身份也变了。总不能让马瞎子救一个敌人吧? “呵呵,这可是我特意准备的藏身之所,不过却有好些年没有来过了。”一边说着,烟霞真人便带着沈天羽在黑黝黝的洞中飞行了百余丈,按距离推断已经深入山腹了。 所以,巴拉这阵子也不打算把太多心思放在金牌作家的事情上。而是继续着他的喜剧演出。 化神境界在修真界是境界的巅峰,再往上便要破碎虚空晋升仙界,但是在上古之时这不过是修炼的开始而已,因此巩固这个境界只能算是打好根基。 即使拥有“幸运怀表”,凯奥丝也不能使用自己的超凡能力,或者是带走主教或男爵的超凡特性,准确地说,是主教的特性绝对不能带走,如果焚烧了男爵的尸体,清除了一切痕迹,男爵的特性还是可以考虑的。 侯飞航很是不甘,但已经说过的事情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涨红脸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师姐,你笑什么呢?里面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吗?”她走出房间,关上房门的时候,嘴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他已经很满意吴卫的天赋了,现在没时间了,很多东西别考虑太多,就让吴卫以他最熟悉的状态来比就好了。罗佳勇却不知道,来自这位大明星的惊喜,永远是那么的猝不及防。 一时之间从四周开始出现数不尽的剑气朝着赵佖这边攻击了过来。 “姑娘看上这支珠钗很久,味为什么不戴了?”瑞珠愣了愣,转身将盒子藏在床下。 两人走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前面一栋高楼前里里外外围了几圈人,眼睛都看着楼上,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讨论着什么。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身上的人是他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身体本能的抗拒居然消失了。 那只大手冰冷的温度……让她在碰上的瞬间差点没反射性的放开。 来得太晚,舞蹈室里只剩下一双芭蕾舞鞋,但垫脚尖的木料不知被谁拿走了。 第313章 :诸葛 听着荀彧的禀报,张显目光幽深,他敲了敲桌案缓缓开口。 “看来,留给我们的时间,比预想中的或许更多一些。” “继续我们的计划,今年,凉州,冀州要彻底消化完毕,另外派出密谍去联系一番孙坚愿不愿意入并!” “还有孟德...哈哈哈,有意思,陶谦怎么会邀请他去徐州的,当真是....哈哈哈。” 好在穿着盔甲,二弟虽然年轻力壮,却还没牛到破甲而出的境界,于是颜旭放心的以批判的眼神跟审问的方式开始这一场交谈。 这也是神算子老先生看重主要原因,再就是仙霞子的预知神经细胞已经分裂出一千六百对了,一千对就是天才,比天才还超出六百对,这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这不是紧张,我这是激动,好久没有见到主人太想念主人了。”苏媚娘瞬间恢复了镇定,口齿灵活起来。 可他刚刚从教主哪里得知一个秘密,被灭驻地的重要性就不一般了。 外面的雨虽然不大,但一直没有停,天上没有阳光,显得黑得很早。才过了午不久,天就渐渐暗了下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沈歆然在屋内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雷涛瓮声瓮气的说道,他盯着眼前比自己矮了一头,身材精瘦的年轻男人,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沈歆然则是若有所思,镇上修士居多,而修士看重的是丹药和法器。 五大宗门都会参加这次的龙渊秘境,天剑宗为了不被其他宗门比下去,特意让佘世桦驾驶飞舟,带领弟子们前往比赛。 谢玄英想拿走竹夫,果,她抱得太紧了,只好放弃,把她连同竹夫一道拉进怀里。 南卿歌变成这样,他也不好受,可是为什么南卿歌自从变成这样之后,之前那个温婉可人,温柔贤惠的南卿歌不见了呢? “在山顶的城堡里,囚禁着一位公主,那里面还有守卫的恶龙。”下一瞬间,桑迪就想起了从桑迪口中说断断续续流传出的关于城堡,恶龙和等待骑士的公主的故事。 那货,弄不好患有人格分裂症。几重人格,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不光是她陆漫,连看着他长大的人都看走了眼……为了安全,也为了不再受伤,还是要保持距离。陆漫为刚才的那一点点旖旎想法羞愧起来。 “暗夜花和它的守护灵呢?”凤九歌掀开被子,便起身起来,起来的那一瞬间,脑袋还是很疼的。 送行的队伍与前行的队伍背向而驰,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莫里却骤然热血沸腾起来。 比起顾珊顾珈,顾璐自认还是善良仁慈的,甚至反省在前世的婚姻中,她许是也有错处。 叶尘慢慢走了过去,不知道理解,自然也就不知道回礼,只是礼貌性的笑了笑。 是不是准备活活气死他,然后老四好继承他所有的财产?!顾氏一族的一切? 尽管中年骑士说话的时候,表情和煦,但在提到“主人”这个词的时候,伊桑仍旧能够敏感的察觉到梅列格的嘴角上露出了那一丝丝讥讽。 要不阿娇嫁去顾家,没李氏在旁指点维护,还不得被顾二爷一家生吞活剥了? 幸运的是,在陆白福临心至的调用神力,去四肢百骸那么运转了一圈之后,身体因承受不住冲击力而受到的暗伤,也就迅速恢复了正常。 第314章 :行路 当夜,繁星藏于云后,月儿蒙上了轻纱。 诸葛家油灯如豆。 章氏在晚饭之时依旧忧心忡忡,她看着自己的三子,拢住了最小的诸葛均对着两子说道。 “瑾儿,亮儿,今日你们叔父所言,你们如何看?为母心中实在无主。” 诸葛瑾放下碗筷擦了擦嘴沉吟道。 “母亲,叔父所言,确有其理,而今并州 否则,在秦一白一脚之下,说不定这东京的最高之塔便会因此而绝迹于世了。 “奶奶,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唐柒七沙哑着声问道。 化做一只大手,狠狠的敲了一下碎心的脑袋,碎心之灵一点脾气都没有,倒是一脸的担忧。 之后张入云花了好些心思才将道人放了下来,那道人不免千恩万谢,只是张入云见他生相猥琐,防他不是正经人物,便没有与他仔细深谈。反是那道人很承张入云的情,还不待少年人相问,便将自己所遇一番事交待了个清楚。 在这火种出现的瞬间,秦一白的神情便显得极为紧张,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滴滴细密的汗珠。可这汗珠才一出现,便被这紫色火种蒸腾的热力炙烤得变成了雾气,转眼便已蒸发一空,可见这粒紫色火种的热力有多么的恐怖。 两人别看人高马大的,可是哪儿同官家打过交道,楚家老大还好,除了有些身子不听使唤之外,看不出其他表情变化。楚家老二,却是扑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指着楚家老大就是一阵哀嚎。 而当契约者仅是学习了技能却没有继续钻研那就只能发挥该技能的基础效果,某些限制使用的技能也同样如此。 连忙打断了她的话,苏玉回头狠狠地瞪了林大山一眼。对方却是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乐呵呵的笑了。 他也发现了,像刚才那样救援娜塔莎的频率,已经比最开始高了不少。 吓得苏玉急忙后退了两步,一脸惊恐的看着狗,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蓝斯,抱歉,你们两人有一个必须留下。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否则,我让你们永远见不到面。”杀人?愚蠢的人做的事。 一时间,六七百名雷拉巴村的兽人村民竟然被区区三十多个强盗冲得溃不成“军”。 如果钟天廖天奇几人因为目前的战局而自满,那陈宇就没那心思对付他们了。见钟天廖天奇几人频频见面,相信他们是在讨论对策。对此,陈宇笑了笑,只有对手强,这战才具有意义,不然他难以成长。。。 “你们三人没有一个是修炼黑暗法则的,反而有两个是修炼光明法则,我不得不怀疑你们是奸细!!”肥头队长直接说道。 只见那家伙猛甩铁链,狠狠的抽在了我的身上,尽管那家伙的攻击力已经被降低一半,但是那铁链抽在我的身上却是一下子就打掉了我10564311点的伤害数字,一下子就打掉我三分之二的血气。 “圆心,别等明天,今天你就回家。”水青不想把圆心也搅进来。 早料到雁栖不会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可是没想到会这么挖苦人!乔寒烟不禁哑然,那波澜不惊的沉着外表下,居然会隐藏着这么一颗黑不溜秋的心,且深藏不露,一开口,就把人噎的说不出话来。 握上楼梯扶栏的手重新放回身侧,水青静悄悄进入暗沉的走廊,靠近那抹灯源。随着亮色渐浓,她听到了说话声。那两个声音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正是自己的父母。 第315章 :诸葛·司马 许褚是个闲不住的,常凑到诸葛亮身边。 “那小孩,俺看你最近咋总不说话,想啥呢?”许褚啃着面饼,大大咧咧地问。 诸葛亮抬起清澈的眼睛:“许大哥,并州…也有很多这样的流民吗?” 许褚挠挠头:“早些年有,多得吓人。” “不过俺主公厉害,开荒,建工坊,修水利,分田地…现在并州,凉州那 想到这里,我愈发的感觉到心寒,不行,我必须立刻去医院,弥补我和宇哥所做的错事。 可是前座的两人却像没有感觉一样,一个闭目养神,一个专心开车,他们神色自然,好像感觉不到这温度的变化一般。 “铿!!”巨剑再度击中泰坦之盾,佩尔加脚下用力,双手握剑准备劈开盾牌。 这位负责人自然是认识季总的大侄子,热情接待,听完陈最的来意后,马上亲自动手,帮他做一份装修清单和预算。 这一天一夜下来,虽然受尽阳光的暴晒伤害,却也在夜间弥补,反而实力有细微提升。 宇宙爆炸、开天辟地、单细胞生物、维度的定义,这些发现在方士们看来其实都在隐隐说明一个事,就是在我们诞生之前,这个世界很可能是一个没有欲望、等级、距离甚至时间的世界。 许多时候事情的发展总是会出乎意料,李云飞有种被人推着前进的感觉,本来算的好好的,先把国内的侵略者统统赶出去之后,然后才考虑一些世界格局的事情。 “有何吩咐?”沃夫抬头看着骑在天空中那冒牌巨龙上的贾正金。 “我们会阻止你的,你不要想成功。”秦素大量喷出一口鲜血,目光含恨的瞪着胡逆。 “珊珊,黎尘都已经要定婚了,你看开一点儿吧,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你还会遇到更好的男人。”齐真真看着一杯杯喝着闷酒的陈珊珊,为好友感到心疼。 而P城有全省最大的拍卖行和典当行,要说珠宝信息,绝对是拍卖行莫属,不过林净净看了看自己贴身放着的怀表,只希望这几块夜光石永远都找不到,简战漠他们永远也找不到这个宝藏。 “我现在有个心愿,想在此刻完成。”蓝裳说着含笑望向那杯毒酒。 林净净躺在床上,她知道简战漠已经回来了,却没有上楼找她,让她松了一口气,这会再面对简战漠的话,她也不知道怎么说。 为了让鲤鱼王学会【水炮】,周寅带着它在这水域之森中训练了将近四十天,总算略有收获。 拉海姆信誓旦旦的说着,他十分自信,因为在这里,连这个老管家似乎都不是很懂经济和贸易,或许那个罗德领主懂一些,但是他没在,鬼知道这个不靠谱的领主在外面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要多得多。 正当我万分绝望之时,你的后母玄妙师太——也就是空门宗前任宗主来到,他一见我的面,便说我是一个练武奇才,而且甘愿嫁我为妻。还答应我把她的一生本事传授给我。 不久之后,歌曲也如约响起,伴随着美妙的歌声,我转过身面向赵适月,却发现她正揉着眼睛。 柳树种子,是柳子瑜晋升到大妖领域后获得的能力,入肉生根,无形无相,扎根到生灵体内之后,生杀予夺,全都在柳子瑜的一念之间。 前方,传来了最新的命令。那是国王查尔斯的命令,由侍从骑兵一路传达下来。 于是平板上画面一变,全是上场对阵faze的比赛时,玩机器的马枪集锦。 跟千仞雪想法一致,萧誉比较头疼的还是火舞,叶泠泠那边萧誉已经尝试着旁敲侧击,可火舞这边萧誉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其经典程度和普及程度之广,甚至当时一度在国际赛场上风靡,所有的顶级战队都把这个战术称为“wnv”。 二十年的时间并不算短,可他的对手乃是当世绝顶的千道流,而且挑战的地点还是在千道流可以借助神力的供奉殿,换了别人哪怕是此刻已经成为封号斗罗的强者,也会心生退缩之意。 霍赫臣对她令行禁止,他让她十五分钟到校门口,她没有到,肯定会被狠狠惩罚。 之前的视频之中虽然封葬者有出镜,而且还是C位,出尽风头,但那毕竟是无人机拍摄,还是战场,不可能像偶像剧里一样突然拉近给个怼脸特写。 灯亮了,他踩着拖鞋下床,绕着房间仔仔细细找了一圈,当然是什么都没找到。 米兰瘪着嘴不说话了,她已经在艰难的环境里,学会了利用雄性的斗争欲望来闪转腾挪。 “等我逃出去之后,我得想办法找一件地仙级的防御法宝才行,但前提得能逃出去呀!”林一凡瑟瑟发抖。 比赛还没开,选手还在候场,等着前边对战房打扫卫生和收拾外设。 徐仁认为,只要自己能够多击杀一些飞升境的妖族修士,那么人类修士的情况也会好一些。 不过亲爱的索兰莉安看起来脸色有点差,是因为刚从人类那边回来,吸收太阳井能量太多有些不适应吗? 她在惩狱陪他们坐了一夜,因为都不困,所以百无聊赖的摆棋子玩儿。虽然嘴上说他们是打着报仇的名号儿出去拈花惹草,但是心里,还是把他们的好记在心上。 冷火举在手中挥舞两下,十分趁手。这半个多月的相处下来,冷火整天忙的吐血,竟没有时间做一个盾牌,却不料猛爪竟将冷火的话记在心上。 第316章 :会见 晋阳城,前将军府。 府邸西侧,铺着玻璃板的暖房内,早春的寒意被大幅玻璃窗隔挡在外,室内暖意融融,混合着湿润泥土和植物嫩芽的清新气息。 三岁的张谦穿着一身利落的短打棉服,小脸憋得通红,正吭哧吭哧地挥舞着一柄比他胳膊长不了多少的小号锄头,在一片约莫两三个平方的松软土地上努力刨着坑。 泥 让三头蛇知难而退不行,大家主动撤退也不行,在不想暴露自己底牌的情况下,孙阳只好提议杀了它。 楚江说出这番话,完全是因为这三人既然最牛!最为刺头,那么拿他们三人开刀便是了。 云帆看了看蒋雯,笑了笑。其实,他也想将蒋雯留在身边,把这些年对剑道的领悟亲自传授于她,让她在进阶术境的时候能够轻松一些。但,等灵域之事了结后,他就要去仙兽坟场会一会灵劫了,根本没有时间教她。 “你可要想清楚了,要是你失败的话,后果很严重!”只听到孟婆说道。 不过,一想到他们的陛下,连易容也可以,那么,这种诡异的情况,也不大怪。 “这一场梦也未免太逼真了,精神磨炼关卡像一场生死体验一样。各种智商脑力考验,情节跌宕起伏,濒临生死,逼真程度真的很强大。 使用这些东西,林修能够将仙田开辟出更大的空间来,仙田越大,林修就能够种植越多的灵草,这些事,其它人自然是不知道了。 可是这次,不一样,人不见了,连同身体一起,这且能让人相信。 关于跟谁在一起,由大军翻牌,我和齐青监督看是否不公平。如果想要三人行,就要取得所有人的同意。 “你来找本尊,怕是不会就为了跟本尊打个招呼那么简单吧?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情。”云九川抬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语气有些暗讽。 “我靠!”叶天顿时欣喜若狂,就凭叶天现在的手速和移动速度,一瞬间同时击杀三个目标根本不是问题。这种能连发的阻击步枪,简直就是叶天杀人越货的无上神器了。 后记:最后一位好友成婚了,而我依旧单身,真有些悲催。以前觉得独身主义挺好,虽然现在仍这样觉得,但开始明白,都只是为并不优秀的我而自寻的借口罢了。 “是你?我们在机场那里见过面!”好像也是他扶住了自己!好吧,这个男人是天生给自己摔跤用的吗? 而话茬扯得有点远,我们继续言归正传,却说总之一句话,在修炼界,实力才是王道,其他的都不过是旁门左道而已。 白墨轩立在城门前,面上的神情比他身后的天色更加阴沉恐怖。一个个门生噤若寒蝉。 军官们跟着反应过来,抓起手里的通讯器,生疏的按下通话按钮,传达总督的命令。 看样子她们的状态不错,塞西放心地点点头,然后再次和林艾道别,她手里的工作也要结束了,要不是这件衣服要改尺寸的话,早就结束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法杖,眼底却是闪过一抹不甘心和疯狂的光芒。 因为她的手机有时候会没有听到,所以她就让霍凌峰直接打自己公司的主机,这样就可以知道自己在不在公司了。 他明白,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王轩的去留已经不是10%的干股能够决定的了。 第317章 :重视 堂内气氛因这一小段插曲而轻松活跃了些许。 章氏和诸葛玄也稍稍放松,开始饮用茶汤,品尝点心,果然风味独特,绝非“粗陋”可言。 寒暄片刻,问过一路行程是否顺利后,张显将话题自然引向了正题。 “诸葛郡丞(诸葛珪)清正之名,我早有耳闻,原有意相邀,却闻英年早逝,实乃显之憾事。” 张显 曹一方从百度上搜到了那张大饼子脸,眉宇越发深邃,目光逐渐低迷。 催动完最后一座大阵,周不二便低头垂手,已然生机断绝,神魂俱灭。 毕竟你不要指望野生的神奇宝贝有多高的战术素养,它们很可能因为好奇就忘了自己的任务,所以才要派专人看着才行。 按照纱雾的说法,如果是没看过的东西她就画不出有感觉的画,所以羽生的心里一直有一些猜测,只不过不好意思直接问纱雾,而且就算问了也会被纱雾给赶走。所以这次也算是借机向纱雾试图一下。 背好灵剑,萧云继续摸索着两人身上其他的值钱物件,要是有储物袋什么的再好不过,想来灵界自然不会如人间一样贫瘠,好东西应该不少,自己现在可是什么都缺。 其实这些东西,大马哥以前也有过想法的,只是他的想法一直都不够成熟,他最近正在思考,想要把自己的想法捋顺整理出来,现在周方远直接给他把他的想法给完善了,省了他不少的事情。 姜诚眉心一紧,梁冰的话好像是提醒道他了,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似是在想着办法。 朦胧中,萧云感觉意识渐渐回到自己体内,随后只觉得自己身体猛然一沉,如同坠落万丈深渊一般,骤然惊醒。 托尼见状赶紧飞到了憎恶前面,挡住了他逃离的路线,二话不说,直接将功率增加到最大,胸前一时间亮如白昼,紧接着,一发粗壮的能量炮从他胸口射出,带着炙热的气息轰击在了憎恶的身上。 怪不得,一个装备精良的牧师会流落街头,感情是老东家被人爆了。 琳达说,走廊里已经有七个了再来五个,放到哪儿?再说,也太浪费了。 临近于战争开启的关头,却意外死上了一次,真可谓是元气大伤了,怪不得,君拂的心态要爆炸了,这种打击,换了谁来也得气炸了。 在这个寒冷的夜里,乌恩奇做了许多旖旎的梦,当他从梦境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行动的能力,虽然伤口仍没有愈合,腿骨也还是断的,但他从死神的魔爪下侥幸逃脱。 “还好还好!幸好村民不多,一滴一滴地分给他们,我的血应该还是够用的!”凌尊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 黑山羊第一个忍不了,作为刺客职业的他,一向在别人的面前来去如风,何曾被一个玩家‘嘲讽’了那么久,偏偏还不能动手的? 因此,普通玩家被公会们屠了几次以后,所谓的血性也就没了,如同现实中的毕业生,一开始满怀着方刚血气,踏入社会以后,却被现实磨灭了棱角。 对于露奇那边的来人其实伊乐还是偏向魔族的,毕竟自己已经失踪了十七年,魔族应该早就有救援计划,而艾米莉亚才失踪那么几年,真理神庭那边估计才反应过来。 功力凭空弱了三分,无乡大叫晦气。这与对敌时消耗内力不同,内力耗尽只要打坐休息一夜,也就恢复差不多了。这次逆转经脉来修行,切切实实的散去了功力,想要恢复非得用一番苦工不可。 第318章 :小伙伴 诸葛家的小院果然如张显所言,清净雅致,位于学坊转角,离喧闹的主街有一段距离,却也生活便利。 院内有三间正房,两侧还有厢房,足够一家居住,甚至还有一小块空地,章氏来了以后一眼就相中了这块地,打算开辟出来种些花草时蔬。 房内的家具器物一应俱全,连厨房的米缸面缸都是满的,灶旁还堆着些并州特有的 一刀留神,已经达到了天阶初级武技的层次,当年管老爹全力施展的时候,解沐也见过一次,一招即出,无可阻挡,威力大的惊人,他当年随东林辰木离开琴岛的时候,还没有学会这一招。 二人早在承天凝聚掌心叶的时候,觉察到了危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功法,但是感受到上面散发出来的真元波动,威力竟然不在二人的攻击之下,二人不得不谨慎对待。 “额,这东西,过不去安检吧。”斐浩轩正打算伸手接叶贤递过来的瓶子,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停住了手。 他在练习室的时候也不断练习过这一招,可是不论怎么试验,都达不到他想要的结果,总是在各种环节出现问题,刚刚的发挥虽然不错,轻而易举的就化解了对方的招数,但是解沐还是感觉,威力应该能更大一些的。 白舒第一次以欣赏的角度去看待这个主掌大华国兴衰的君主,华帝却急不可待的开口,失了一国之君的从容和气魄。 白舒抿了抿唇,却不知道如何劝慰孔奇,更想不到什么合适的方法。便是世间向来就没有两全之法,只是看你愿意为了什么而放弃什么罢了。 还眼含着泪水,与面前的画魂,那打斗着玉灵,边拿着的木剑,被面前的画魂,用一手的单掌,所打出的阴气,将手中的木剑,给打断成两段。 白舒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和丁念之说,坠入爱河的少年,往往是盲目的,白舒不相信流言,但白舒相信白汐的判断,结合着海爷的事情来看,这两人的确需要注意一下。 而三大长老听着承天的叙述,时而眉头微皱,时而频频点头。以三人的老谋深算,显然看得出来,承天的有些话,并没有完全说出来,不过三人也没有点破。 从外面吹进来的冷风,带着海边特有的腥咸味道,却格外的能够使人清醒过来。 沈木白虽然不知道网上的评论是什么样的,但是听赵哥的话,一定好看不到哪里去。 院子里满是药香,修葺的规整利落,那中年男人似是在房间里面捣药。 在外面的人,除了还在焦急地关心着白修苍情况的白浅晔,陌凤夜几人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在白修苍抬起头看向她之后,陌凤夜这才开口。 另一边突然伸过来一柄长剑,看似轻飘飘的,却生生逼得那刀没有再进一分。 她要是去了九幽,定然要把那里的杂碎之气给全部毁掉才是,不可能放走它们。 一旦暗穹域出现,必定会轰动整个天穹学院,而里面所传出来的气息,单单只是感受,就算是灵皇强者,也要胆战心惊,就更不要说还要进入暗穹域了。 但是现在,他虽然没有叹息,她却能感觉到他稍微有一点点无力的感觉。 这次苏清颜的话终于奏效了,秦漾冷冷地朝她看过来,几秒钟之后,还带着男人体温的大衣罩到了苏清颜一头一脸。 第319章 :文臣武将 晋阳城西南,龙山大营校场。 春日的阳光已有几分热度,晒在夯实的黄土校场上,蒸腾起干燥的尘土气息。 一队刚征募不久的新兵,正穿着统一的土褐色训练服,进行着基础的队列和体能训练。 汗水浸湿了他们的后背,喘息声在口令的间隙中清晰可闻。 在这群略显稚嫩的新兵中,有一个身影格外显眼。 龙武简单介绍一下之后,将洪荒世界打开一道缝隙,海量的灵气弥漫出来,不过立刻被龙武通过符印修为炼化成了一道道符印,以轻柔的力量慢慢打入谷端阳体内。 这个问题一出,一侧站立的风星云有些失望,于他来说,其实更想知道此次剑门到底派了多少炼气士干涉国事。 听着此言,在心中更加肯定此间还在古洞府之中。似乎只有这个解释,能将一切说得清楚。 稳定身形后,穷凌的双腿带起混沌之炁,其中一个隐藏太阳烛照的炽热,另一个携带太阴幽荧的冰冷。它们不断朝剑兔砸去,力量不凡。 看着天玄剑宗诸位长老剑拔弩张的模样,王昊眉头一皱,面无表情的哼道。 卫天佑缓缓抬起无力的手,微笑擦拭着她的泪水,便将高紫涵伤她的经过讲出。 若非王昊拉着,只怕厉天现在是恨不得冲入到阵法当中,阻拦厉清羽的举动。 前面的路还是平原,罗兰罗那州的陆地面积是卡兰罗拉州的三倍,他们现在在罗兰罗那州中心,估计等到了八月初,也就是走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到罗兰罗那州沿海靠着的源州。 为了让曦和的计划得以实现,静海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她长年禁欲,只为提高自己,帮到曦和。此时她所施展的,便是他苦修四年的招式。 这是间十分温馨的房子,有一张三面靠墙的大床,一架木桌,上面摆置着各式药品。和床对视的窗户大敞,外面是一田绿园,里面生长着珍惜的药材灵果,就连窗户上的两盆半米盆栽都是药品。 百丈崖上的徐庶也看见了这一幕,天际之中只余通天一人,张勋在金光消散之后便再也没见到过。 “摄像?你不会要我拍下这家店的甜品,然后自己回去也做吧?”庄轻轻看着摄像机问道。 作者编:大大傻瓜,下次记得看病时向医生说哪里痛,病症是什么,不要讲得不清不白,还有,记得做事细心些,以后别忘了拿药和听医生嘱托,细心些。 没错,以往的罗天虽然看上去总是很和气,但带土却感觉罗天就像是天上的神一样,根本就无法接近,而此时,罗天眼中出现的那抹狂热,突然让带土感觉自己和罗天的距离接近了许多。 而赫斯提亚也像是被翟楠的笑容感染了似的,稚|嫩的脸颊上挥散去阴霾,嘴角再度弯弯向上勾起。 奇怪的是,况天佑与况复生这样的将臣后裔没有吸食过活人的鲜血之前会安心的喝着血包,可一旦他们吸食了人血就会不断惦记着,因为过期没有任何味道的血包喝起来没有味道,从而将目标再次转向活人。 虽然两人不太清楚转校生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在这之前就已经答应了翟楠,在别人面前要听他的话的。 穿越时空去到另外一个世界,对青青的震撼绝对很大,解释就能让人头疼。 高举这宝剑的地狱之主,四周旋转着黑色气流,手中那把宝剑黑得发亮,好像要把一切都给吞进这黑暗中。 第320章 :征服山野 来者正是荀攸,荀公达。 他去年冬季受荀彧书信相邀,北上并州。 途径冀州时,特意去拜访了在此主持大局的郭嘉和戏志才,盘桓数月,深入了解了并州的各项新政与军事布局,直至近日才抵达晋阳。 荀攸从容上前,躬身行礼:“颍川荀攸荀公达,拜见前将军。” 张显早已起身相迎,态度十分客气:“公 这种人的目的,一则无非是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二则是需要通过这层伪装而达到一种什么样的目的。 楚梓霄没有说话,只是视线落在了简沫的大肚子上……神情却平静的没有任何情绪。 他一手托着何以宁,一手拿过之前她吃的勺子就挖了一口蒸蛋到嘴里,完全也不介意是她用过的。 柳淑妃神色有些仓皇,手里无意识地不断绞着巾帕,恨不能将那方锦帕揉碎撕烂才能缓解心中的恐惧似的。 顿时,颜然道人一脸惊慌,这厮也顾不得那许多了,赶紧大声说他愿意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我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这些不正常手段得来的东西,大部分不能用作呈堂证供,可有时候,却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你也跟我一起过去吧!”马元眼看就要被吸进天空洞的时候,伸手一抓,也把李天拽进了天空洞。在李天进去后不久,这个天空洞口便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远远的看见水边上亮着几堆篝火,有些渔民携家带口坐在一起夜谈。阿真找了个地方将马车停下对唐利川说稍等便飞也似的向那火堆方向跑过去。 马车朝前行进着,路面平坦,所以坐在车内的千倾汐一点儿也没感觉到颠簸。 溃散的阴魂,会在他死去的位置重聚,这就是阴魂的妙处:因执念而生,执念不灭,永不消亡。 晦涩难明的语言,不知道从何处响起,在整个山谷上空往返回荡。声音时急时缓,很有节奏感,凌羽感到那是一种独特的语言,声音沉着而铿锵,似乎在表达着一个顽强的决心和精神,只是他无法听懂一句。 男人面无表情地说着,他旁边的男人已经拿好了刀,慢慢地靠近夏海桐。 不知何时,洁白无瑕的雪花已经从天上落下,彷如跌落人间的天使。 “是你回乡省亲之时他们二人救了你?”惊讶的声音出口,有点大,锦云嬷嬷迅速扫了扫四周,幸好沒什么人在。 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徒弟青出于蓝,更叫做师傅的高兴了。虽然目前的郭临还没到达那一步。可是他现在所掌握的资源和机遇,比起当年同龄的自己,要强出太多了。 所以当宋端午一则需要解决追兵,二则需要保全自己和李鲸弘的时候,适当的战术撤退是非常必要的。 两人出了少帅府。思颖说去看衣服手饰。梦竹倒无所谓。仅一个多月的时间。她突然觉得那些都不在乎了。那些曾经那么喜爱的。在乎的。突然模糊起來。。她现在牵挂的。只有青莲。无论如何。她要他放出青莲。 “要本宫不告诉皇上也可以,只是要看梁太医的表现了。”她轻推着茶盏里的浮叶,似乎在说着一件极平常的事。 “这么说来,那玉我必须要还给少帅了。”梦竹低头,不敢看他灼热的眼睛。 那个让人恐怖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在我们耳旁响起,它如同赋予了我们某种魔力一般带着我们一步一步的朝内殿的深渊走去。 第321章 :路通则民富 黑风谷的爆破声,如同春雷般在山峦间回荡。 而在这轰鸣声的西南远方,另一项同样宏大的工程,也在进行着,那就是连接安定郡与陇西郡的轨道工程。 与黑风谷依靠火药暴力开山不同,轨道铺设依然需要用到大量的人力。 沿着勘测好的路线,无数民夫,工匠如同蚁群般忙碌着。 地基需要夯实,枕木需要 直到,周尧说了一句:“吃饭。”从他身边走开的这一刻,他才敢看一眼自己的兄弟们。 就当我即将迷失在这股意念之中的时候,心中猛然有什么东西苏醒了,我也清醒过来:我是季藏,不是魔神。 好吧,莎莎的事情可以解释的通了。那尸魔,巨人头颅。还有黄家岭的虚幻世界又该如何解释? 说实话,虽然去年我就知道长平公主在吴三桂收藏,但我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因为老子根本不是崇祯,对于长平公主,毫无感情可言。 阿岚咽了口吐沫,这一路上只顾着追赶陆钊他们也忘了吃饭这码事儿,虽然一直赶路倒是不妨事,但眼下被他们这么捆着,加上那烤馒头传来的阵阵香味肚子里自然是一阵翻江倒海。 庄义听见马六这句话,不由得想到了之前和马六进森林时,马六那一副贼精贼精的样子。 当他的这番话落下之时,孙主任的脸色瞬间惨白起来,双腿发软,一下就坐在了椅子上。 听陆钊这么说,楚南寻有些失落,他坐在一旁的塌上安静的看着地面。 萧夜需要的就是这个,他要让这些孩子明白,为了生存下去,要不择手段,要放弃一切的底线。 慕容沁儿大惊,只见公孙明昭一直安静的坐在那里,头低垂着,发丝滑落遮挡住了他的神色,就像是昏迷不醒了。 那个男子看着不远处走来的宁嘉晟等人,确认宁嘉晟看到褚燕儿了,就一把抱着褚燕儿往厢房走去。不等他们进去,褚燕儿就亲上那个男子的嘴了,手上也不甘示弱的去脱男子的衣服,攻势之猛裂。 而几十里外,这高高岩石山脉另一端,远远飘在空中的大野木几人,被剧烈的飓风吹得衣衫呼呼作响。 周围的人不住的倒吸冷气。这,是多大的力量,才能无声无息的将合金的擂台踩出脚印来? “没这么简单,宇智波斑比想象中要强大很多,恐怕只是宇智波信他们面对我们的突袭,仓促使用了秽土转生而已。 跟着还把零乱的衣服整理了一遍,然后走到了门口,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 若琳到了这里之后,立刻给总部汇报这里的情况。因为这一次他们的计划失败了,所以她必须要解释清楚。 叶争被神秘的尊推进缝隙中的时候就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昏迷状态。 虽然陈阳年纪,看起来不是非常的大,但是却是比一些老头子看起来都稳重,做起事情来也是没有十足把握,不会轻易开口。 在地底的一年时间里,周仙复的挖地道技术突飞猛进,时速达到了五十万公里。这个速度,甚至超越金仙在空中飞行的速度了。 闪出五米外南宫院回头看,刚刚他站立的地方,后背袭过来一道魔尊的攻击力,把原地轰出一个大窟窿,如果不是君无月拽走了他,他不死也得残。 “以你们之见,公孙瓒与刘虞开战,会不会是,曹操在背后玩得手段?”思索了片刻之后,赵青忍不住问了一句。 第322章 :该当何如? “……董贼如今愈发狂悖,出入护卫森严,寻常手段难以近身。然其有一致命弱点,便是贪恋美色,尤好人妇少女,毫无廉耻。” 王允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他目光扫过士孙瑞,杨瓒等几位志同道合的老臣。 “如今国不将国,时机已不容再失,汉室倾颓,就在眼前,若不能除此国贼,我等死后有何颜面见先帝于地下!” “谢姑爷担心,飞龙军的一个队正送了一个饭盒过来,菜式还丰富。”红雀微笑地说。 这个世界,喊什么人人平等,其实都是针对大众的,走后门的还有能力强大的,自然另有安排。 巴恩斯实力很不错,虽然进攻端不能做出太大的贡献,但是身高速度都没有太大劣势,秦阳面对巴恩斯根本无可奈何。 开发改造生化危机世界的计划并不着急,慢慢来就可以,至少就是那固化一个世界需要的能量点数就需要他积攒好长一段时间呢,真的急不来。 安哲看着窗外的景色,想着安古斯先前允诺给自己的一些东西,心里沉吟。 等到二十分钟之后,半空中只剩下一个兽核亮晶晶地从半空中落下,沈宴之松了一口气,使用红莲业火过度,脸色有些发白。 本赛季活塞队的教练变成了斯坦范甘迪。这个曾经秦阳和霍华德的教练。 “队长,要跟上他么?!”燕北寒等人跟在邱爷身后走出了大厅,远远地就看到邱爷离开的身形。 雷睿埋头喝酒。郭琴话音未落,四周就骤然投射出影像出来,真正是身临其境的三维立体影像,星星和战舰就在就在眼前,如此清晰可见,仿佛一伸手,就能把这些星星和战舰给摘下来。 待再看过王易专门订制的仿古大床,那古色古香的浴池和仿佛贵族入浴的浇灌出水,范家人看王易的目光更加不一样了。 因而轩辕剑宗的覆灭,对于七大修真家族而言无疑有着莫大的影响。 他至少认出了三座建筑,与爵士记忆中,位于昔日的汽车人首都--铁堡内一模一样的建筑。 只不过了陆辰或许没有想到自己的妻子们不甘受于自己的庇护准备帮他办事。 柳子诚和卫院君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退缩和后悔之意,搞不好这位不知名的半圣以后会特别关注陆辰和方运,陆辰、方运必然会秋后算账,后果不堪设想。 上一次,叶修用469的手速躲过了开挂者的疯狂一击,却被白宏批判为同样开挂,因为手速和意识在那一瞬间不会那么协调。 “那,董大人怎么办?”听到石远说完,乔大炮则是又不放心的开口问道。 “那就慢慢查。”秦绾咬牙。她还就不信了,再不行,大不了派人去把那老和尚抢出来!毕竟唯一能救他的沈醉疏人在东华,若是慧明大师真的想死,也没必要在冰洞里熬上几十年的折磨了。 清露在一边扫视了一下周围人的情况,这便又担心起前面的石远。虽然她知道自己现在过去,可能并帮不了石远什么,但还是毅然决然的下了马车……在这后面待着,石远也可能顾不到他们。 无数人前往大海的时候,很多船家都好心的警告这些人要祭拜龙神之后放才能出海,这样出海出事的几率不会很大,但是如果不祭拜龙神的话很有可能被龙神的虾兵蟹将,巡海夜叉等水族将军们施展御水之术让其葬身大话。 第323章 :君臣交心 当张显那句“天子,该当何如?!”的问话如惊雷般在温暖的书房中炸响时。 荀彧心神一颤,刚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抖,几滴微凉的茶水溅出,落在他的袍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书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炭盆中偶尔传来的“噼啪”声,愈发衬得这寂静沉重窒息。 荀彧缓缓放下茶碗,抬起头 在当今一千多年的历史里,除了几位大帝之外,还从来没有人能完完全全的接下这十二招。 白子岳心中有些疑惑,而后不由将目光放在了那个灵力数值之上。 这样让她觉得,她不是一个工具,不是一个机器,她有人在乎,有人在意。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名佝偻着背脊的老蛮人缓缓走来,眨眼之间,便突兀的出现在楚翌身前。 君樾作为曾经的乐团副团长,以及乐队留下的无形资产,他联系社团现任高层后,还是很容易取得了音乐室的一天使用权。 念头转动,楚翌脑海中却不由浮现出刚才蛮人护卫呼喊自己的场景。 也正如夏安安所想,夏斌自然也看到了夏安安,但是在见到一旁的杨林心后却打消了上前找事的念头。 一道道呼喊声于树林之中响起,山坳外围的各处树林里,一支支队伍陆续于树林之中冲出,在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目标,都只有一个,就是那处洞穴。 抬眸正好对上冷天绝似笑非笑的漂亮眸子,脸色瞬间一红,我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竟然是这样,我看着棺材里已经死了这么久却依旧完好的婴孩,一时间竟无法形容自己的想法,好像是一片空白,又好像复杂得像是参不透的海。 观众又爆发出阵阵欢呼声,竞技场上开始大震动,接着一面又一面的墙拔地而起,上升至6到7人的高度。 魔厨,自药师越来越稀有之后,魔厨便成为了现在最热门的一种职业。 王疾川没有回应,但如同鬼影一般飘移不定的身子已经做了回答。 此时时间还早,但是已经有下人将祭拜祖先的供桌和贡品准备好了。 卤料味太重了,完全覆盖了茶香味。和白老板的至尊茶叶蛋也差太多了。 虽然天河明日奈像是无意说起,带着很好看的笑容,但怎么看,都觉得冷的渗人。 他完全没有想起,夏阿美是因为没有萧家的人保护,才不得已和萧恒卫一起逃生的。 竟然是这样,那么这是不是邹先生已经在暗示我,这个吴孝全墓里葬着的人其实就是半仙,并不是吴孝全,当然。从某种意义上说,吴孝全就是半仙,半仙就是吴孝全,并没有什么分别。 甩了甩接过手的信件,已经百多岁高龄的尤里朵勒阿看都没看,就能猜到里面的内容。 扭头,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自己身边的道天,她看着云溪的眼神,越来越诡异了。 看到冲过来的联军,加上城下的联军,廖化也没有露出什么的畏惧之色。 “你这人简直就是太有才了,你这样的才华不去炼制毒丹就是浪费,放心,以后师傅我一定会将你炼出的毒丹发扬光大争取将它们用到大陆上的每一个角落。”李末拍了拍赵阿福的肩膀夸赞。 陈浩不说话,转身上楼,不消片刻,陈浩下来,手中多了一个铜像。 微风已停,雪母巨大的情绪波动却引起一阵狂风,使得大厅内雪花飞溅,帷幔高高扬起。 第324章 :长安 晋阳城,前将军府。 飞鸽带来的密报被迅速呈到张显案头。 看着上面“董卓伏诛,长安大乱,西凉诸将火并”的字样,张显脸上并无太多波澜,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他指尖轻轻敲了敲地图上的长安位置,随即下达了一连串清晰而果断的命令。 “传令吕布,黄忠,甲虒军,并骑军主力即刻自陈仓东进,兵发 孙涛激动了,类似于太阳的恒星,他到现在才发现这么唯一一颗。剩下的时间遇到的星球,大多数都是死寂一片。 平民百姓和豪门贵族虽然身份上有点悬殊,思想也各不相同,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对于有学问有知识品德之人是无比的尊敬。 转瞬间,那些透射而出的仙光炽盛到极点,恍惚间化作了一轮轮永恒的神阳,宏大的波动在激荡,跟亘古的大道合鸣,与那时空的法则辉映。 战争游戏中的MG3经过了大幅度的减重,重量直接从历史上的11千克缩减到了现在的3千克,几乎和M16一个重量了,哪怕是音羽这样的软妹也可以拿在手上突突突。 在他看来,只要跟角都联手,就算伊鲁卡再强,顶多也只能跟他们打成平手,到时候受伤也就在所难免,而只要有伤口,有一丝血液被他得到。。。 角龙锥内的拟形古溪捏了捏自己坚硬无比的金玉色拳头,神魂内视了一眼没有完全展开的天龙印,要不是想弄点情报,她完全可以再简单一点处理。 这次炮弹准确的打在了靶子上,而靶子旁边亮起的指示灯也证明了这一点。 还有一名资质不俗的后辈,在廊桥那边看似福至心灵,便作水观,给人坏了心境,无异于在心湖底部,被人硬生生砸出一个大坑,使得湖水下降。 虽然这里有很多的好东西,不过华莉丝也姬子也知道她们没办法全部搬走,因此都只带了最贵重的部件。 沈临仙哪有什么心思享受美食,虽然饭桌上的饭菜十分可口,可她也只是胡乱扒了几口,然后就跟沈天豪告辞离开。 林荆双眼紧闭,躺在旧木床上,上衣被躺开,露出那被洞穿血肉的右肩。 想到这里,周璃水不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抓起地上的酒坛深深的喝了下去,随后又给那只地鼠老弟倒了些许。 “这点,我倒是相信。”逍遥子点了点头,对幽州,对幽州现在爆发的大战,他虽然不清楚具体缘由,但也能够猜出点什么来的,因此他也明白,他想要去幽州杀死碧波府还有三宗的那些顶尖强者也不现实。 林荆没有多少犹疑推门而进,内里宴桌坐着五人,没有出乎自己的预料。 围观的人见黄泉他们砍了人还呆在原地,一脸的笃定,一个个的不由的都在暗暗的猜测其黄泉他们的身份来。 毕竟自身的血脉力量超出掌控,只有那些忽然获得强大的人,才会有如此状态。而苏焰就是如此!他身躯之中的鲜血本就十分强大,而这个时候因为压力而变得更加强大。 面对拥有两种本源法则承认的界主,就算是得到了“宇宙级巨斧武者”称号诺岚山心中不敢有丝毫的侥幸。在得到本源法则承认的界主面前,诺岚山根本不算什么,他巨斧武者的身份就不能够给他带来丝毫的庇护。 眼前的危机非常严峻。廖东风也前思后想了所经历过的一切。玄风跟着自己找到了圣物拥有着的虚魂。详细的了解了神狱。以及杀人机关。想來应该是她准备足够充分了。所以此时才决定下手。 第325章 :终会再成高楼! 长安,洛阳及三辅之地的残破景象,在并州官吏高效务实的治理下,开始一点点焕发出微弱的生机。 粥棚每日准时升起的炊烟,医棚里飘散的药香,闻鼓处前偶尔响起的鼓声,以及市集上逐渐多起来的交易声,都在无声地诉说着秩序的重建。 荀彧与他吏属们如同辛勤的工蜂,丈量田亩,登记户籍,组织修缮,发放农具种子 虽然那轲比能帐下的四名勇士力大无穷,而又精于此道,但韩龙身兼大漠跤技与中原拳法两家之精髓,因此那四人就算再厉害,也不会是韩龙的对手,故而不多时,四人一一都败下阵来。 而这样想着的罗斯季斯拉夫突然被一个声音叫住,而罗斯王公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说波兰的波列斯瓦夫,波兰的国王陛下。 王粲本来并无什么不适之感,但想到对方是与华佗齐名的神医,王粲自然不敢讳疾忌医。张仲景诊断一番后,对王粲说:此病到四十岁时,眉毛会渐渐脱落,半年后就会死去,不过现在吃药还来得及。 卫泱泱回到卫秉钺房间,看到有医官在照顾他,便换了衣衫,前来见申明煌,并将两年前的三里营之战仔仔细细讲了一遍。申明煌实在是个很好的听众,他听了好大一会儿,并没有打断卫泱泱的话。 “你是如何确定塔洛不在的?说不定他就在旁边看着我们相互争斗好坐收渔利。”曼莎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尹夫蒂哈尔·道来是这座城市的守将,他手下汇集着一万人,一部分是法蒂玛哈里发的军队,一部分是得知异教徒围攻的狂信徒。 自己那些肯定的话语还音犹在耳,随后邓诗彤打来的电话就彻底粉碎了她的希望。 比起之前的淘汰赛和晋级赛,今日前来观看决赛之人可谓是人山人海。 在花都,拿手指指着人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卫泱泱一见她这样,就认为她在公开挑衅:“公主在指谁?公主来花都半年了,难道礼部没派人教你规矩吗?”她一边说还一边走上前去,看样子随时都要和对方打架。 曹爽见桓范不肯让路,于是直接绕过了他,策着‘惊蕃骊’径直朝着宣阳门而去了。 凌阳从罗图波澜不惊的声音里,听出搜索李逸俊下落的事也没有任何进展,只好挂断电话,手心里冒出一团火焰,把手机烧成了一堆黑灰,才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下榻处。 “他?你俩不是分手很多年了吗?怎么忽然提起他?难不成就是他要发帖子?”言离惊讶地问。 有着卓炎的安排,我自然顺利的找到了一处九天仙府通往人间的通道,走进去后,须臾便到了凡间。 皇上在汤学士与威廉先生的陪伴下降发报机的整个设备都看了一遍,皇上倒地还是年幼,也他年龄相仿的孩子一样,都新生物件十分的好奇,便跟在几名工作人员的身后,观看者这些人员怎样将发报机组装起来。 删完今天的定时,凌秒只觉得神清气爽。看了眼苏煜阳紧闭的房门,凌秒笑容满面的收拾东西准备逃之夭夭。 胡八一刚刚才发现了这里的秘密,正准备说出来,闻言有些惊疑地看了他一眼,莫非这哥们也懂风水? 秦飏和宝贝一起看向他,宝贝来到沙发旁道:“宝宝,你去电子商城干什么?”“我想去看看有什么新的电子组件。”宝宝淡淡道。 第326章 :骠骑将军 临淄城头,代表汉室的赤色旌旗在初夏的风中有气无力地卷动着。 这座青州州治,自天子车驾入驻以来,便陷入一种奇特的喧嚣与压抑并存的气氛中。 城郭经过了仓促的加固,戍守的兵卒明显增多。 街道上,不时有公卿模样的车马在护卫簇拥下驰过,前往原青州刺史府,如今临时改建的“行在”宫室。 袁 然而,谢无衍却在靠近她的唇瓣时,稍稍偏了下头,接着轻轻地,咬在了她的耳垂处。 蛇喰梦子毫不犹豫,四肢着地趴伏下来,膝行至李行舟面前,鼓动唇舌生涩但认真地帮他们清理起来。 还没等工作人员用官方号发个弹幕提醒一下,就被眼尖的观众给注意到了。 她将笛子轻轻放下,抬起头,望向天空中那朵悠悠的浮云,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 宏兴业痛的一个趔趄,转身准备破口大骂,结果嘴刚张开,脸上又迎来一拳。 冷云亭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一个照面一句话,就知道郝仁被点了穴,山洞里出事了。 一想到这件事不仅会影响到自家丈夫,还会影响儿子前途,平宁郡主更加着急了。 他知道,自己只有为他好好办事,臣服对方,而且不能有私心,不然的话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接着,苏老手掌轻轻一挥,那茶盅里的茶水就如同一道清泉,优雅地流入茶杯之中。 杨秀坚信,总有一天,他也要成为聚灵境强者,凭自己的力量,在天空中翱翔。 “既然各位都这么说了,那就谢谢各位了,这比试我就不凑热闹了,你们一个个实力都那么强,我跟我弟弟也要去修炼了!”场上的人表态,苏慕笑着走出了战场,这时候比试的序号也恢复了正常。 她尖叫着,扑到津津的身边,大声喊着他,她几次想要将他抱起,但看着孩子身下逐渐晕染的血渍,何斯迦竟然不敢伸手。 江星大腿向后迈开一步,拖着地面的枪尖,握住冰杆的手,从尾端一直伸向了枪缨位置,随后枪尖赫然对准那一对拳头,江星再次向后迈开一步。 医大能够容纳四五千人的阶梯教室里,此时人山人海,若不是当场有学校的领导维持秩序,肯定场面会很乱。 这些都是程宇赖以成名的绝技,所以绅士之前才会说这应该也是三魂共生的优势所在。 这一次,竟是瑟琳娜运用控物魔力,奋力将他推了出去。只见她大口喘着气,汗水从满头的金色长发中滴落,犹如脱力。她这种爆发性的控物能力,耗费魔力的同时更加耗费精神力,可刚而不可久。 只是在潜邸的时候,被皇后和齐妃搞了几次,身子就彻底不行了。 为了获得原始云剑诀,云剑宗历代真正天赋妖孽的天才,很多都是和杨秀一样,修炼千丝剑法、流云剑法、风灵剑法,凭三门剑术领悟出云剑术,然后敲响云山石鼓,获得云剑诀的原始功法。 程松话音刚落,只见一条长满棘刺的光藤缠住二人手臂,程松只觉得手臂微微一痛,光藤就消失了。 于是,和赵登禹一起下山后,看着四散奔逃的鬼子,叶天给赵登禹将军的警卫要过一把中正式步枪。 开开和马灰灰也竖起耳朵听,心底也在考虑着林霖口中的下一件装备是什么。 所有在场目睹这一切的近卫士兵和魔族刺客惊恐地看着这一切,他们已经打空了自己的子弹,却放弃了继续上弹的念头。 第327章 :轮战练兵 冀州,巨鹿郡治所廮陶城。 时值盛夏,城外的安北军大营却是一片肃杀景象。 与数年前初建时主要由黄巾降卒构成的混乱不同,如今的安北军营寨规整,壕沟深邃,望楼林立,辕门处甲士持戟肃立,眼神锐利,透着久经沙场的沉稳。 中军大帐前,一面绣着“高”字的大纛旗在热风中猎猎作响。 帐内,气氛 陌千千只是坐在那里,动作优雅的泡着茶,纤细的手指在茶杯上来回的飞舞着,动作也相当的娴熟。 因为有苔藓,梯子非常滑。不过它牢牢地固定在石壁里,非常结实。我只要抓紧,不用担心掉下去。 杨柳儿看着他们两个打打闹闹的,不得不佩服景言,竟然令婉清这么温柔的姑娘变得这么暴力,或许这就是打是亲、骂是爱吧。 裴雪柔敛起心神顺着大家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金铃低垂着头紧紧跟在长公主身后。 虽然他对晓明这些突然出现,连一点信息都查不到的人已经有所猜测,但从阿杰卡口中得到确认之后,他才真正敢肯定。 他猛地一咬牙,使劲的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景象,顿时给呆住了。 冉斯年是一点也猜不出饶佩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也带着期许上了车,一路把车开回家。 不料达尔西就势压了上来,重重地压在安诺的胸膛上,仿佛比平时重了好几斤,跟只狗熊似的赖在了他的身上,无论安诺怎么推都起不来。 “王医师,你还没告诉我呢?王医师……”陌千千放开母亲的手想去追王医师,却被韩锦风挡在了门口,抓着她的手臂将她给推了进来。 紫色的长发,妖异的气质,修长的躯体,无论走在那里,都能自然而然地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郑陌这个需要运送的大宝贝被陆凌放在了饭店门口大厅的沙发上暂存,在阮清柠满是同情的目光下,陆凌十分暴力的把郑陌扛起来就走。 帝释天一掌轰出,那光圈瞬间放大,把整艘大船都给笼罩起来。而那些海浪则是全部被这光圈所吸收,根本就没有落到大船上一点一滴。 将能说心事的人来回扒拉了个遍,阮清柠勉强选中了有些调皮,但嘴巴还算严,并且脑洞不算大的林思允作为此次解救她于纠结之中的对象。 七颗星辰对于他们幻灵星的天骄榜排名争夺赛更是摸得通透,自然是知道参加这次天骄榜争夺的修士们,都根本不可能超出五百岁的年龄。 其实就算她对我毫无保留,她的法术我也不可能全部学会,因为毕竟我们的资质不同,机缘也不同。比如她有一种密法,可以说威力超级强大,但是我学了半天,愣是连一点皮毛都没学会。 就算郭旭带领湖人横扫太阳,凤凰城的球迷也不会生气,球票早卖光了,他们都是来看郭旭飙分的。太阳被淘汰真的不是什么问题,他们打其他球队照样很难过第一轮,被湖人淘汰至少还能打的精彩一点。 松城中学是私立学校,分高中和初中两个部,暑假结束后,周晓琳带我去学校报了名,我正式入学,成了松城中学高中部高一三班的新生。 这种问题也存在于其他的追求者身上,他们大部分人想的,都是怎么跟她搭上关系,怎么让她知道,对方对她有好感。至于在一起了会怎么样,被发现了要怎么办,很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拒不承认,让公司公关解决。 第328章 :晋阳少年 晋阳城的夏日,褪去了正午的灼热,傍晚时分便有了些许凉意。 地处学坊的一处清净院落里,九岁的诸葛亮正伏在案前,眉头微蹙,盯着面前一张摊开的草纸,上面用炭笔画着些奇特的图形和算式。 这是他从小学校堂带回的“格物”课业,一道关于杠杆与力臂的计算题。 案几一角,还堆着几卷书册,最上面一本是 仍旧是执念过深执拗过甚,薄近侯昏迷中仍是苦大仇深,眉头挤作了一团,嘴里念叨不已。 瞧着箭伤的位置,纳兰歆果然守信用,射在了云章帝右肩的位置,避开了心脏要害处。 躺在松软的床上,她先睡了一会儿,然后熟练的点开富婆头像框。 姜瑜不是应该找像刘主任那样的人吗?为什么会找个长得这么帅的。 没有了申道人,也没了天孙仙子,公孙蚕没有入泾河作战的本事,就算想要讨伐,也无从作战。 如此响了要有四五声后,密林深处忽就闪出一道人影,几个腾挪就到得凌峻江跟前,颇为恭敬的单膝跪地叩拜,张嘴说出一连串旁人听不懂、晦涩难明的生僻语言。 但是颈动脉受创之后,采用这种方式无疑会更加加速被害人的死亡。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立即回到自己娘亲身边,他想娘亲应该很担心他。 领头的暗桩又做了另外一个手势,其他的三名暗桩会意,一只只银针从他们的衣袖滑入指尖。 乔离对峨眉秘法,了如指掌,峨眉老祖飞升之后,世上再无人比他,更熟悉峨眉道法。 我有点茫然,说真的,我不适合当个领导人,这些事我没有把握能处理妥当,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习惯什么事都要征求我的意见,也许他们觉得这是一种尊重,这让我感觉肩上的责任在加重。 按照东祈皇适才话中的意思,东方夜与花朝只需要向东祈皇先行跪拜之礼,再敬上一杯茶之后,那这礼节就算是完成了。所以此时此刻,东方夜与花朝皆是双双跪于东祈皇身前的蒲团上。 奇怪的是刚才还看似模糊的影子却带有实感甚至是温度,并且在他接触到老羊的一刹那以老羊为圆心,那种真实感向外扩张而去,整个广场仿佛突然间就有了生命力。 “阿樱,是这样的,昨天的事情,是我们的不对,今天特意过来跟你道歉的!”脸上扬着笑容,菲姐看着司徒樱万分爽朗的说道。 乖,你再等等哈,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我们还会拍照,肯定少不了你的。 赵氏觉得屋子里一阵寒凉,倒似是比外头还要更冷,不由缩了缩肩膀。 “我只是想知道,你这张掩盖着的脸究竟长得有多么见不得人而已!”花朝白他一眼,这人还真不是一般自恋。 不多时,远处也闪现出火光,传来爆炸声和丧尸们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听着让人心头激荡不已,也兴奋不已。 “他法宝已经被我收取,下次再敢来,我就彻底的杀死他,掠夺了他体内的仙气。”黄正恶狠狠的发话。 人心这东西,到底还是善的,只要肯付出,大部分情况下,总能得到相应的回报。 而且在努力喝咖啡的并不只有他,还有坐在他对面的那一位,来自PLANT的代表。两人都很清楚现在双方的处境,这种注定不会有结果,但又必须尽可能的多说一些话的处境中,咖啡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润滑剂了。 第329章 :三型实验车 晋阳城西,占地面积日益增大的匠作营研究院深处,一片被平整出来的场地上,两条黝黑的铁轨延伸出去,在夏日的阳光下反射着金属特有的光泽。 轨道旁,一座用砖石和木材搭建的简易棚屋下,人头攒动,数百名匠人,学徒,记录员各司其职,目光都紧紧追随着轨道上那个正喷吐着白色蒸汽,发出沉重而有节奏的“哐当”声的钢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那就是好几轮之后,陈慕始终没有输,也就是大家没机会惩罚陈慕。 “可怕,可怕。惹不起,惹不起。”陈霆之摇了摇头,烛龙比起耶梦加德强大太多了。当初作为雷神都只能和耶梦加德强行五五开,现在如果对上这个逼格比它高上太多了的烛龙,估计连五五开都没办法做到。 检测到了肖龙他们的存在,对方的机器人军队也停在了不远处。”抹杀,所有,有机生命体!“所有的机器人一起说到。 牧天身上,大乘期巅峰的气息扩散而出,独有的力量席卷天地,整个广场都是剧烈颤动,狂暴的飓风将所有人都吹得连滚带爬,难以支撑。 杨云汐惊骇地看着地面上那些被打成了灰尘和碎肉的亡灵“尸体”在萧红茉的一声喝令之后全部都动了起来,朝着萧红茉的面前飞去,然后在半空中聚集了起来。 随着沈农二人的不断深入,他们终于是来到了骆蛮所居住的森林范围,这片森林的茂密程度非常稀缺,只要抬头就可以看到晴朗的天空。 随着严兴的话音落下,场下一众看客顿时热烈地高呼起来,而身在擂台上的疾矢,却忐忑不安地望向面前的张灵泉,连目光都是躲闪的。 太阳虽说只是一颗普通的恒星,但层次实在太高了,直径就是地球的上百倍,内部随时在进行能量的爆发,释放个几十亿年都没问题,他想要将之抽空,现阶段基本没有可能,只有那虚无缥缈的神,才有可能影响到一颗恒星。 但对于这无穷的好处,唐牧心中并无一丝欣喜之色,对于唐牧来说,不能够离开这时空乱流,才是最让人不爽的,也是最让唐牧头疼的是。 凤十三闻言顿时气急,直接把手里的头盔朝着洛夏砸了过去,然后气鼓鼓的坐到了一张椅子上。 这两样东西一定要在开张前办好,万一在开张那天出问题可就砸了招牌了。 知道自己生死只在洛夏一念之间,最后一人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直接跪地求饶。 当年曲向天生怕花来月心生异变,对他下了冰火蛊毒,目的就是为了控制他,如今看来果然很有用。 话说吉诺比利和波波维奇心有灵犀。波波维奇前脚刚被裁判驱逐出场,吉诺比利后脚就给妻子打去电话,让妻子送一瓶红酒过来。 而且利用地岩真火的效用,他还创造出了一种全新的物种:“熔岩巨兽”,可以这样说,整个霄凰秘境内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唐冥冥被夜店哈的碰瓷碰怕了,看到夜店哈突破,就第一时间闪开了。 原来,徐世绩之计便是利用大军大举前往下邳,以此迷惑高麒所部。 然而就在此时,那在屋顶阻止洛夏的那人再度出现在他们两人面前,直接对着二人接连三掌拍出。 看到闪现的出现,台下的学生又是惊呼一声。毕竟这才五分钟左右,中路的1对1对决,就让堂堂的钻石选手被对方的青铜五逼出了闪现? 第330章 :并州一号 “主公!大喜!大喜啊!”韩暨甚至来不及行礼,便激动地开口道,“蒸汽火车,三型试验车,今日在实验场,连续安全运行三百里!突破了耐久大关!” 张显闻言,手中的笔微微一顿,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虽然他来自另一个时代,知晓更多远超蒸汽机的火车,但在这个技术基础薄弱的时代,将理论变为现实,其艰难 权威立即一脸茫然的把眼镜摘了下来。将军又盯着他打量了一分钟的时间,这才在卷宗上打了一个勾。又轮到下一个。 谁知他的人刚上了屋顶,寒冰却已如鬼魅一般地飘落到他方才所在的庭中。 当初,易凡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那时候,脸上还带着些许稚嫩,但这些年过去了易凡褪去了稚嫩,更多的是男人的魅力。 “你成三级傀儡师了?”沈靖吃了一惊,要知道品飞加入傀儡学院还不到十年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由一个普通人成为三级傀儡师这种成就在整个傀儡学院也是首屈一指的。 易凡就那样见到阿丑,进入浮屠大阵之中,目光再跟着他越过浮屠,见到了一座巨大的金色水池,水池之中,有一把红色的长刀。 与此同时,一个晴天霹雳徒然炸响,却见一道青色雷霆由远及近,眨眼间到了魔族大军的后面,与韩力相对。 先不说这道兽魂并不畏惧眼前的敌人,是因为自身不存在自主意识;但即便是拥有,曾经半只脚踏入玄境的它,也不会在紫炎狂狮面前退缩半分,就算对方现在处于一种癫狂的状态。 易凡就眼睁睁的盯着银剑表演足足盏茶的时间,这才发现,银剑恢复了冷静。 而他之所以敢像这般吃定了自己,应是由于他已经觉察出,自己亦有求于他,不得不先做出些让步。 不过他还是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眉心悬停的飞剑,面目祈求之色。 邱璃拖后腿,想让叶风在家歇息一天养伤。叶风没同意,坚持走了。 况且,还有这么多的珍贵药材,他刚刚粗略的看了一下,里面有助于修行的药材并不少,而且还有药灵在身边,那么,以后在药材这一方面,自己是不用怎么担心的。 颜夕回头看了大白一眼,大白立刻闭紧了嘴巴,谄媚的看着颜夕。 或者说,以前法國是欧区联盟老大,从现在起徳國才是欧区联盟扛把子。 她这次之所以会愿意来最不待见她的王长青家,不就是为了土地? 周墨心中大喜,与雁惊寒悄悄交流几句,一边以退出的补偿为借口与郑黯周旋起来。 他们忙碌的同时,当当、熊样、黑子被祝二带去了夏氏的庄子。它们会去山里找熊大和熊胆玩,作作告别。 所以对于韩天宇这种最底层的穷人来说,别说战舰了,就算是最普通的太空船他都没见过,更别说亲自登舰体验了。 “贺君浩,你当我眼瞎吗?”苏暖暖摇头,要不是前世见过贺君浩的脸皮有多厚,她现在真的有可能被他这副悲伤的模样给骗了。 说着,她打开包包拿手机,可却意外的瞥见里面的一条蓝宝石项链。 朱红羽恶煞更添,散去所有朱雀,又散去朱雀分身,以手按心,神光透体而出,化做白色火焰,烧灼不休。 看到夏枫在众人簇拥下走过来,知道他是这里的头头,自己的命运就掌握在这个年轻人手里。就都望着他看。 第331章 :小家 从兹氏县返回晋阳的旅途,相较于去程,少了几分初次实战的紧张,多了几分审视与规划的从容。 张显在阮瑀的陪同下对兹氏县完成了一次简单的视察。 等他回到兹氏县铁道驿台,火车头也在延伸弯曲的辅轨道上完成掉头,随后在兹氏县铁道驿台完成加煤,加水等一系列准备工作后,再次喷吐着白色的蒸汽,牵引着空载的 即便是上头高台之上,那一名懂得阵法一道的云中筑基修士,却也绝不会想到自己乃是故意为之,顶多看出其中有些蹊跷,觉着自己乃是刚好运气不错,撞上了而已。 肖玥如果是平常的话,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不惹人对自己进行楼楼抱抱的行为,只是今日不知为何自己突然好想要被人抱着,那样温暖的抱着。 “给人家哥哥立刻放走!现在!”终于在鼠哥老婆的,软磨硬泡下,鼠哥无奈的摇着头,让人把蓝哥带了出来,蓝哥看到潇潇的这一刻,脸上这才有了笑容。 陈奎显得有一些的焦虑和焦急,相比较在黄昏之时内的恶灵布偶中还有着事情可以做,可以打发一下时间,让自己不会胡思乱想,现在回到了现实之中,这种紧迫感和焦虑感如同海啸一般席卷而至。 他的身边媚娘正在发花痴般盯着他,龙帅跟龙组的所有人都不明白,媚娘可以说是龙组最情感,长着一副倾国倾城的脸蛋,身材惹火也就更不要说了。 陈奎呼吸急促,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于维利坎宁安名字如此的熟悉。 苏白是个很腼腆的孩子,之前她还担心苏白还害怕见到生人什么的,心里想出了许多安抚的话语,谁想到苏白会那么高兴见到她的外婆他们呢? 接下来的时间里,龙帅将噬心乌有关的事情全部诉说出来,听得陆市长和陈局都云里雾里,同时,也让他们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个更深层次的认识。 而自己,不用想也知道,此刻她狼狈至极,凉城第一名媛的脸都被她丢光了,今天过后,她的名声肯定烂大街,甚至连谈家,恐怕都回不去了,因为她陷害姐姐让姐姐名誉扫地的事情,必定明天就会进入谈家人的耳朵里。 几日前因着夜氏回门的日子同皇后的寿宴有冲撞,且夜氏并无诰命在身,不便进宫。于是老王妃就想着等皇上册封郡王的旨意下来之后,再进宫请安也不迟。 杨凯的匕首刺在岩泰的大刀之上,嗡嗡作响。随着杨凯的攻击,岩泰也连续后退。 但算尽所有的利弊之后,林龙还是将自己的手,插进了言先生的胸中,一把握住了那颗蓬勃跳动的心。 突然,在距演武场百丈外的一棵大树上,叶枫看到了一个异常熟悉的身影。 那座鸡脖子山虽然不算多高,但对于无法御空而行的寻常人来说,想要爬到山巅处还是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和气力的。 朕爱耍流氓摇头,好歹是跟李九洋上过几次战场的人,朕爱耍流氓深知这货,要么不动,一动起来绝对是不留情面。 不过在很多人看来,元都被妖兽一族攻破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而已,毕竟连元国大半的国土都打下来了,妖兽一族自然会一鼓作气不计代价彻底拿下整个元国。 “左真人,你见过类似的东西。”贾珍见左登峰神色平常并不吃惊,疑惑的出言问道。 第332章 :生态 她深知自家夫君麾下力量的源泉,很大程度上便来自于这些层出不穷的“奇技”与严密的组织。 “嗯。”张显将张谦放下,交给一旁的芸娘带去洗手准备用晚膳,自己在两位夫人之间坐下,“效果比预期还好,此物若能推广,消息传递,兵员调动,物资转运,都将快上数倍不止。” 张宁若有所思:“若能如此,确实利在千 比如两个教徒对暗语,在夜幕的掩护下,僻静之处,荒草废园、桥下河边,古庙祠堂,无数地方上演着相同的一幕。 “有什么不好的?担心圣殿报复?”牧易微微一笑,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担忧。 或者一些高明的药师通过中和,加入药物炼制出所谓的丹药,效果也要远远超过直接服用精血,只可惜,药师实在太过稀少,而能够有用的药材也很珍贵,就算真的存在,也多在那些巨城中,像青州集这般,很少很少。 不对……苏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貌似重生之前她所得到的信息也是不准确的。 狮子知道她们在说自己,便“汪”的叫了一声,慢吞吞的起了身,从炕上跳下,围在青橙脚边打转转。青橙不理会它,径直往西屋换衣衫。 “那不是因为你还没有替我报杀兄之仇么?”听了吴用的话,雪雅哈立即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红着脸低下了头。 任务提示:这么大的树被拖走,肯定有痕迹的,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太后可以不理她,但她不能不孝敬太后。她这样懂事知礼,让皇帝倍感欣慰,待她更甚于先。以往初一十五该去中宫的日子,便成了惯例似的,会留在翊坤宫。 所以,荆州城的命运,在很多人眼中其实早已经注定,妖鬼二族真正目的是引诱牧易出来,就算没成功,可只要灭了荆州城,对人族都是一种重创,甚至能动摇到牧易的信念,至少也能拖住他的进步。 不一会儿,她母亲挂上了吊针,针头插在瘦成皮包骨的手背上,不断输送着一滴滴药水。 晨曦返回军营之后,大胡的军队并未退去,他们原地驻扎,看样子是不打算回城了。 现在他们讨论的,是关乎华夏百姓安危的大事,任何事情都可以暂时放下。 “真一门的东西也是你们能觊觎的?滚!”霸道的声音响彻整片天空,顿时再无人敢停留。 渡歌搂着艾尔微,自从表演开始之后,艾尔微身上就有神力反应,随着表演的不断推进,这股力量也越来越强,艾尔微情绪的波动也越来越剧烈。 但在雪十三释放出一丝仙帝威压后,便全都老实了下来,没人敢乱动。 龙语精通:身为龙族之王的契约者,怎么可以不掌握龙族的语言,通过龙语,你可以将任意一个技能改造成与龙族相关的技能,改造后技能有概率进化为更高阶的技能。无消耗,冷却时间3o天。 他放开自己的心神,开始感受起这个新诞生的仙神界。目前完成重塑的区域还不算太大,面积大概只有人族疆域的十分之一,边缘处还在不断地向外扩张着,混沌的气流渐渐地沉淀,化作天地万物。 说着,宁枫的眼前便出现了一个虚拟的屏幕。屏幕上面清晰的显示宁枫现在的资料。 老陈扬天叫骂了一句,然后转身就背着手离开了。直听得王新水不断的抽搐着嘴角。老子也最烦写作业了。 第333章 :又是一项大工程 韩暨肃然领命,心中已开始飞速盘算。 抽调那些精通新式农法的老农吏员,准备多少苜蓿种子,豆种和果树苗,如何编写浅显易懂的堆肥与轮作手册……千头万绪,但方向已然明确。 他深知,这不仅是一次技术支援,更是将并州数年摸索出的“精耕细作,生态循环”之理念,植入关中这片疲惫土地的关键一步。 “ 苏尘?刚被万俟陇西带走,这个时候要是找苏尘,岂不是更火上浇油? 田歆和聿修白在回家的路上,买了两份豆浆油条,吃着最简单的早餐,看着彼此眼底的笑意,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幸福。 就像眼前这个瘦高的男人,也就是几天前他才刚刚给过自己十几个铜板,推着一个破烂不堪的独轮车车上放着几只兔子,一些野物。在拽走了两只兔子,收下了十几个铜板之后。自己就让他进了城。 岛津久忠的话引来了,几乎所有人的倒吸凉气的声音,随后嗡嗡的议论的声音就没有停歇过。 甚至,连光暗十三大法则主神都惊动了,携带者浩瀚的法则威能,降临而来。 时常独自站在窗前,愣愣的看着天空,一看,就是一整天的时间。 简以筠揣着手机,回房第一件事就是反锁了门,然后将手机里的照片转发到电脑上。 我也把情况给王警官说了,可以肯定是粽子,现在只是看怎么来找到他,然后灭掉。 那金色的大眼出现后,楚河的背后,也升起了一道淡淡的白色光芒,那是主神的大光球投影。 因着媒体在场,现场多少有了点做秀的意味,但看着那些孩子们吃得满足的样子,还有抱着被子的欣喜模样,林佳佳总算感觉没有白忙活一场。 岳灵风接着说道:“他们对付泰山派和恒山派也是用类似的诡计,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有几个师叔,伺机收买了他们之后,想办法除掉天门道人,由嵩山派收买的人出任掌门。这样泰山派也落入嵩山派的掌控之中。 手持弓箭的沈劲,更是罕有的一流弓箭手。沈劲原是并州军重将、越骑校尉陈永的得力臂膀,统领精锐的轻骑兵。他有双带两键、左右驰射之术;又能开三石强弓百步穿杨。其人善射之名,并州军的将士无人不晓。 这个酒楼效率很好一会就大盘大盆的把桌子堆满了都不客气的开吃填饱肚子了好去血拼。 杨景行坐到了左边桌子刘思蔓的旁边王蕊拽着柴丽甜再坐下这桌就五个了喻昕婷和安馨也坐下七个了。 “你这是在蛊惑军心。司令员同志,我强烈建议将这个家伙给关起来。”伊万诺夫怒吼道。 此时正值阴雨绵绵,大雪龙骑军的前行或多或少受到了阻滞,马蹄裹满泥泞,这让习惯了大漠烈日风沙的北凉铁骑很是不适应。 “薄将军心系大局,所以才有这样的想法。属下只是尽力拾遗补缺,断不敢居功。”郑平躬身道。 何沛媛就埋怨无赖害得她父母都窘迫了,现在家里真的拿不出这么多,范雅丽还想把冤大头的车牌钱也付了呢。 中华帝国和德国,更是非常清楚,他们已经从盟友,演变成了敌人了。如果再顶着盟友的称呼,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可以说,到了这个时候,就看谁先坚持不住了。一旦部队崩溃的话,将会造成一场惨败。很多时候。部队在正面战斗当中,损失并不会太大。但一旦发生了溃败,开始逃窜之后,伤亡就会直线上升了。 第334章 :各司其职 夏侯兰率领的勘探爆破先遣队,南下已有十余日。 他们牵着马匹骡子,跋涉在逐渐起伏的丘陵与山谷之间。 队伍中,工曹司的勘探匠师们手持改良过的罗盘和带有刻度的测绳,仔细记录着每一处的地形高程,河流宽度,岩层裸露情况。 他们并非盲目行进,而是严格按照并州工曹司制定的道路勘探标准流程,寻找着 千芊心中一动,看了看她黯然神伤的忧郁样子,风姿绰约,楚楚可怜,就像是一只风中哭泣的百合花。 “我们去找找看!”南瑾风觉得,光在这里担心是没有用的,当务之急是必须马上找到沈之雅才行。 明宗沉默不语,银白的胡须微微颤抖。卓一凡一看明家父子,心中也是为难,就是再怎么恨碧萧,也不可能不顾明霞的安危,冒险争斗,看来只得暂时退一步了。 “没什么,冰雪,今天就聊到这里吧!”对视频那头的冰雪笑了笑,冰辰便将手提电脑给盖上了。 卓一凡大吃一惊,就算这冰不是凡冰,是天下的玄冰,但在出尘仙剑之下,也不至于只留下几道痕迹,要知道仙剑即使黄金柱子也是砍得断的。 卓一凡无奈摇摇头:“此事对碧云山,对五大派的厉害关系我都和你说了,你现下是碧云山的首脑,碧云一派的安危都系于你一身,利弊如何你自己考虑。”说着,卓一凡转身而去。 说完,夜哲用力推开伊尚,他起身飞速的追上了灵兔。“夜哲,等等!”伊尚想要阻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夜哲的身影已经远去了。 黑暗依旧不断地蔓延着,漆黑的甬道越走越是宽阔,但四周的黑暗却也越发的深邃起来。 下午夜哲还有课,他急急忙忙的收拾了一会,就连忙飞奔向学校了。“可恶,又要打工又要上课,真的是烦死人了!”他边跑边抱怨道,在来学校的路上他遇到了川介木那家伙。 不过就算这样,麻杆依旧没有屈服,反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我胸口踢了一脚。 虽然筑基丹外形极漂亮,晶莹剔透的,但是在这些新人眼中却是烫手山芋!尽管在神魔大陆上经常有这样的情况,刚刚效忠,主人就赐予一些有利于控制的药物或者施以禁制。 “如果是药物催生新的血肉,在一日便能让伤者完好如初,我倒是要见识见识了,当真如此的话,我们败得也算心服口服;不过我看那个尸鬼霉气森森,阴邪狠辣,想来也不会有什么见的光的手段。”医皇说道。 于是我和二朋一起去了学校,还好时间正好,刚坐到让姬无力抢的位置上,就有一张卷子一样的试题发到了我的手中。 【私聊】淑怡不淑:等等!大姐你说会有人到我家楼下来接我?可是那人是谁?我认识的? 因为盘古的血脉复苏,就如同复制的盘古灵魂入体,定然要驱逐宿主的灵魂和意识,所以这些事情,都是苏尔特尔和布鲁不希望发生的。 “奶奶的,还要吃什么药丸,鬼知道是什么东西,万一日后借此敲诈,还不知道被勒索多少东西呢!”胖子尖声细语抱怨道。 王厚又捧起杯子,向秦副教主道:“在下敬姐姐……”却止住没有说话,原是柳晗烟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维斯肯郡音调平淡地打了声招呼。她今天的穿戴仍旧精致,画里走出的美人般,标致但冷艳。 第335章 :改变 当石大牛,岳山等人带着陌生的农具,种子和图纸来到乡间时,迎接他们的并非热情,更多的是观望和怀疑。 石大牛也不多言,他找到当地一位颇有声望的老农,在对方将信将疑的目光中,选定了一块贫瘠的荒地。 他带着几个愿意尝试的农户,亲自示范指导一些并州的前沿技术。 岳山则在一处废弃的院落里,架起 傅斌强忍着脾气,道:“我这里倒是有两包营养液,只要你们不嫌弃我喝过的话。”他出基地是带了三包营养液,路上为了补充体力,已经解决了一包,第二包也已经喝了两口。 陈慧趴在桌子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困意十足。突然有人用手指推了推她的胳膊,把她惊醒。 现在公事处理完,齐牧禹终于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谁规定大总裁一定要看新闻频道,手上拿着最新报纸。齐牧禹禁止白枂翊上二楼的目的很简单,因为他有秘密。 四人呆在一个房间,生存率有百分之五十。如果集中在一起,对方扔几个手榴弹就能把他们炸死,分散之后至少还有几分希望。 她拿出手袖里的帕子抖了抖,裹着手指翻动这鱼看了一会儿,眉头渐渐皱起来。 带着一丝急切,傅斌与释法继续接近,在离营地不到五十米左右时,前面却传来几声沙沙的细响,停下来一看,竟然是三只沙蝎,成年沙蝎身长一米以上,这三只却都只有半米左右,看来也是半大的幼体。 但是当看见赤红虎飞出去的瞬间,秦四喜和石破地都有些呆住了,到底是谁,把其他的宗师五阶强者,可都是在和那只巨大的黑雾凶兽战斗。 好像是生怕林宇对自己失望一样,大个子一拳轰出,体内的劲气轰然全部爆发,气势惊人。 甘露字斟句酌,希望能尽量用平淡的话语把事情说清楚,让爸爸尽量不要被刺激到。 “丹姐,你的意思,这个角色我不用试镜,就这么拿下了?”苏木试探性地问道。 “不行,赌石大师有赌石大师的规矩,你能帮我参谋已经很好了。”墨客刚要开口拒绝,一旁的孔孟却是急忙道。 铁拳的手臂一用力,不管赵晓晨是不是真的想杀身成仁,但是他还是被铁拳给提上来了,放在了天台上去。 旺财结了婚就从这儿搬回家去了,有事仍然经常往这儿跑。那天他告诉我敬贤从庙那儿搬回家了,敬贤在哪儿真的扛不住了。 见到谢光耀开口,一旁的罗万美心中苦笑起来,谢光耀他们不好得罪,但同样,孙磊这边也不能得罪,翡翠王可不仅仅只是一个称呼那么简单。 原来这个年轻人叫郁剑山,是马均铁的专职司机,但马均铁的这个司机却不简单,是马均铁从京城带来的,而且是部队特种兵退役的。 那个少年,穿着黑色的夹克皮衣外套,黑色的长裤,一双百搭的黑白相间的帆布鞋。头发一改以前的风格,弄成斜刘海。 冷天应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我的背后。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当冷天应不停的兜圈子,绕路时,我就应该想到冷天应那个时候其实已经发现了我在跟踪他。他之所以会绕路,其实就是在试探我。 离2012年的‘春’节越来越近了,严乐全家及手下的员工都开始忙着置办年货,严乐考虑到是自己创业以来的第一个年,就拿出了两百万给员工发奖金。 严乐把自己通了电话后,得知的事情告诉了施美玉,两人就放心地下到路旁等着。 随着越走越最近,那颗菩提树也逐渐显现了出来,周围地上开始长出奇花异草,这些都是他从未见过之物。 “别介,我觉得这地儿真挺好!”听着杨言志说话,林楼也忍不住带了点京腔,毕竟他上一世也在北京呆了不短的时间。 这不就意味着害人的厉鬼死亡时间就是二十三点二十一分,更或者说这个时间点对于厉鬼来说具有特别意义? 不过说了也是,顾晓柔又不武功,她要是过来的话,或许还会成为老虎的腹中食,所以说她跑开了也算是正常,而且还是造福人类呢。 该怎么做,要怎么去做,如何去做,他有自己的考量,不会听信他人所言。 粽子般的人又是哭,又是喊的,加上绿叶长藤的七彩光芒,引来附近七八个村落村民的集体围观。 博物馆是记录历史、展示历史的场所,而有时候博物馆本身就是历史,这些历史自然也应该保留下来。 北辰觉得王倩说得还是挺有道理的。每天精心的打扮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给公司,让自己成为公众的焦点。也是公关的手段。 “顾总,我现在可能没有办法帮你压抑巫蛊之术了。”北辰现在真的无能为力了。 瞧见宁乐晴逐渐走没了影子后,沈夏这才收回目光,准备去后院看看莲姨娘。 们做梦想不到,此时此刻,雷鏊肉身寸寸龟裂,皮肉焦黑,惊恐扎着着,奈何无法挣脱沈浩的禁锢,不断承受血色闪电轰击。 验错了别人还好说,这位可是吏部少顷家的公子,仵作顿时就开始惶惶,怕主审大人追究责任。 “妈妈说了,要提防陌生人,你是不是我的爸爸,我得让妈妈过来辨认一下。”丫丫认为制住了抱起自己的陌生人,很得意,脱离沈浩怀抱,飘然落地。 丑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打嗝,祝问松实在没办法,只能把他交给纪南峥。 有了麒麟一族仙帝中期的妖族至尊守护,至少他们已经不用在惧怕西方帝朝了。 第336章 :何为人?(二合一) 临近初春的晋阳城,屋檐下还挂着晶莹的冰棱,呼出的气息瞬间凝成白雾。 街道上残留的些许积雪被往来行人车马压实,在阳光下泛着光。 章氏挎着竹篮,熟练地穿行在南市熙攘的人流中。 将近一年的并州生活,早已洗去了她初来时的彷徨与生疏,眉宇间添了几分从容与安定。 她先去到了相熟的鱼摊,摊 虽然只是个六品官,从事中郎将,看上去不怎么样,但大家都是世家子弟,谁还不明白其中的含金量? 现在掌控着香江电影业的龙头大哥们,不扑上来咬天佑公司的肉,江佑自己都不信。 现在是暑期档,程龙自然不会客气,就在7月16号这天,嘉禾全线联映。 “你们的世界来的不单单是你们。”系统看了一下,又看向尼特罗。 “这就是黄泉路吗?这路边开的色泽鲜艳的花朵便是彼岸花?”张尘没有在想这些问题,而是被路边这些奇怪的花朵吸引到了注意力。 自己不止是一介新人,还是外国的一介新人,拍出的电影能让七大之一的福克斯发行,还在暑期档上映,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至于是否正确,已经不用自己来说了,当今天太阳升起,朝露消散。 早在当初规划园区之前,南坪就已经利用各种本土资源来为自己的城市提供电力、节约大量资源、实现社会经济可持续发展。 “那天不太好意思,走时候也没给你打招呼。”郝在先打开尴尬的局面。 一些搞笑的台词或者动作,可能需要剧组的导演,演员和编剧们在现场慢慢磨,才磨出来。 “咣当!”赵洪一脚踹翻了一台电脑,单手插兜的来到了老刁的旁边。 “产生分裂?什么分裂?怎么分裂?难道黑白无常想窜了酆都大帝的位?”凌岁寒惊道。 换了别的演员,都会防着一些,不过宁黛知道自己还有重任在身,对苏雅的话全部乐呵呵的照单接收。 “都给我住手!你们的老大在我的手上,我看谁还敢动?在动劳资掐死他。”陈天秀大吼一声,震耳欲聋,所有人无比震惊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萧叶第三次瞥了他一眼,这一眼,杀机凌厉,让黄仙君,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子。 这份美食名如其名,其实就是以大豆蛋白主要原料,辅以其他各种原料压制的合成食物。 只因为炼器师,依靠的是体内灵火熔炼材料,灵火强度,决定炼器师的级别。 赵一需要的不是师傅,而是一种亲人的感觉,让他很有安全感,更加值得去依赖。 “是耶,我好像也听到了!”众人也都听到了,只是又听得不是很清楚。 总而言之一句话,散人幸存者遍布整个地下世界,除了极少数偏远角落外,就没有什么事情能真正的瞒住他们。 同时,云诗玹也在心里暗暗的发誓,终其他这一生,他唯一的一个目标就是为她而活。 韩家后山脚下有一片池子,宋瓷觉得那池子只养鱼浪费了,便买了几只大鹅来养着,将来生了鹅蛋,孩子们也可以吃。 伊德瑞斯见科瑞斯在维护宋瓷,他顿时蹙起了眉头,却也没再继续抹黑宋瓷。 在知道周浩和杜若双亲还在之后,诗瑶就已经派人去接他们了,想来这会,他们应该已经到了不掩山了。 两人出了屋子,见对面儿葡萄架下,有一条藤椅,便到那里坐着避灾去了。 第337章 :学 成为张显亲传弟子的首日,傍晚时分,诸葛亮带着简单的行囊,入住将军府。 他已经回去跟自己的母亲说明了一切,章氏为其高兴的同时,又十分的不舍。 而他的那些小伙伴们则都是高兴的不行,一个个的都衷心祝贺着他。 又一次站在威严的将军府门檐下。 一名唤作青禾的侍女早已恭候多时,见他来了便 将手中的帖子交给叶北天,应相惜不在留恋此处,终于还是走出了北天家的大门。 山匪首领看傻了眼,他此时才知道,我原来一直都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可怜他们还以为能够对付我。 释羽薰默,言卿与班墨大抵还被御千染压榨着,只是御千染不在? 白锦瑟赶紧放慢脚步,把脸上过于兴奋的表情收敛了一下,仪态端庄大方地来到会议厅门前,心里却在暗自揣测着易北寒此次来的目的? 这就让他非常奇怪了,只是对付一个大学生,难道还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吗? 金野猛地打了一个寒战。他敢逼杜渺闯鬼门,是认定了杜渺必死无疑;现在杜渺还阳,他该想的就是怎么收拾残局,否则,就算杀了杜渺,也一样惹不起他背后的残颜宗。 盛成王,唯我独尊,而且生性多疑;蓝灵儿、曲末,心高气傲,普通人难入他们法眼;楚青丘,虽然看似彬彬有礼,但是却在处处算计,为达目的,任何人都可以被当做棋子。这样的组合,的确难成大事。 魏龙江就是他们的活靠山,他们这些人也全都是要依靠着魏龙江的庇护才能够在江海市为虎作伥,仗势欺人。 宋高没想到在自己旁边跑道上跑的竟然是这个家伙,不由嘴角轻轻挑了一下,一股讥讽油然而生。 防护的阵法是风叶家的命脉,还是不要为世人知道比较好,联姻的事怎么都扯不到他们身上。然而最为要紧的,却还是两情相悦。 “是,你的,我们的。”晨曦一脸的高兴着,却发现这个男人也有傻傻的可爱。 金乌说过,这世上很可能已经生出了界灵之火,这对陆宣而言是个极大地安慰。 见秦墨禹实在是不说话了,叶水月也是实在没办法,抬起头来,突然间不走了,静静的盯着秦墨禹,。 那位驾校的朋友,给他打电话道歉了,好在事情不严重,要不然陆峰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收场了? 恋人之间,从来没人会想着有一天会分手,成为夫妻,用婚姻的承诺,寄托着相守一生的梦想。 “闭嘴闭嘴闭嘴,你总是让我闭嘴,那干脆让我不说话算了,哼。”在天逸面前,始终开怀大闹,即便他的身份与从前不一样了,但是她的心还是属于他的,爱他始终如一。 看着凌风的怒吼,晨曦微颤着半跪在床上,那烦乱的头发,抬着头望着凌风。 “同行如敌国,我公司现在的规模你也是知道的。实不相瞒,我确实有意收购陈伟的公司。”梁勇知道赵瑜冰雪聪明,不等他说,就已经知道他的意图,这样也好,免得他多费唇舌了。 方楠立刻联系了警队的人过来处理,在等了十几分钟以后,警队的人和救护人员就一起赶到了。 魏若彤刚打算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王冲已经带头继续往前走了,魏若彤想了想,还是选择没有开口,这时候得罪王冲可不是什么好事。 第338章 :诸葛亮借东风(日万第一天) 晋阳城的春天来得稍晚,但将军府书房内的议事却比春日更早地进入了筹划阶段。 巨大的并州舆图铺展在中央,张显负手而立,目光锐利地扫过太原郡那一片已然显得过于“拥挤”的区域。 上面标记着密密麻麻的户籍点,工坊符号和屯垦区范围。 随着关中移民的不断涌入和本地人口的自然增长,并州在册人口已逼 伤口因为用力的缘故,好不容易凝住的血又重新流动起来。鲜红的血一滴滴落在地面上,在月光下显得触目惊心。 除了言峰绮礼这人切嗣对付起来,实在是没有把握暂且放在一边不予理会,韦伯和索拉的动向早就在切嗣的掌握之中了。 周慧敏趴在围墙边上查看了一下四周情况之后,便直接纵身一跃,直接跳进了别墅里面,手中握着一把警员佩枪便直接朝着别墅的墙根靠去。 半夏那边也收拾妥了,主仆三人便出了潇湘居,直接去了远香堂。 上天待她不薄,除了让她知道这伙人内里不合各为其主以外,居然还让她发现了一个老熟人。 这一次他倒是不打算出手,阿瑞斯又不是波塞冬虽说他是战神但是他那个战神可是极其的窝囊,吃过无数败仗不说。 大家都知道,世子夫人现在多得国公府上下关照,她喜欢的点心,自然得先紧着她吃了,秦玉别说吃了,怕是意思着碰一口都不会。 苏宅里面,丫鬟是去而复返。而离开苏宅的苏陌素却是毫无留念、半点不回头地登上了花府的马车。 不知道怎么了,叶枫此刻竟然发自内心的佩服起这个大胡子首领来。虽然他还是很讨厌这个家伙。 此时寝宫里只有她和陈嬷嬷两个。陈嬷嬷舀了一勺汤出来,皇后便低下头就着喝了一口。 胜雪恍然大悟,自己这么多年在外闯荡,虽然有好几次凶险万分,但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原来都是坤叔的功劳。 “这把剑,名为秋雨,跟随我已有十余载,当初天枢星赐剑是望我能守护翠玦一方安宁,然而,时运不待,天道盟毕锋丧尽天伦,欺压普通百姓,我意再次启剑必欲斩之”。 凌和筱幽躲在屋檐上观察着白衣人的动向,天道盟的势力之大,人数远超凌的想象,以前的天道盟一向低调行事,如今天道盟看样子已经处于风口浪尖,一众隐藏在暗处的天道盟信徒也开始陆陆续续的浮出水面。 副官整理完山匪的队伍,过来请示孙羽,却见孙羽已经将张三麻子放下了山去。 自从得到系统的指导,凌已经能够将元素力从经络中从内而外的凝聚,以前拼尽自身的元素力也很难凝聚的无相剑气,如今却是可以直接凝聚出三把,并且还能随心而动。 不然,我们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只有等死的份,如果我们现在不坚守阵地。 “外婆,它可真调皮!”夏音抬手擦掉脸颊上的水渍,转身向老太太告状,却见她满目伤感。 院外跪着大片,院内的气氛也并无想象的那般轻松,晚饭众人都没什么胃口,而顾言更是面都未露。 生怕东野广泽先说什么,把气氛弄的很尴尬,浅草母亲不等东野广泽说什么,就主动说道。 亡灵天灾的战斗单位都比你总人口多了,不想着突围,抱城死守是做哪样。 冯慎明暗自得意一笑,不过看到姑妈眼睛又亮了起来,他心里马上又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难怪他们在前几轮挑不出这位选手有什么缺点,也只有经过长时间培训的歌手,才可以衬托自己的优势,隐藏自己的不足。 这些事情,在沈翀成为阎罗国的新帝君后,想要查到,并不困难。 “噢难道是以前地仇家找上门来了?”王冲天有点惊异看了王逆风一眼暗想要不要先让儿子避一避免得冲突起来连累到儿子。 魔头似乎这时候才感到疼痛他惊恐的大叫了一声本能的以手中的吸星棒向梅月娟当头击下。 徐欣庆更加的紧张了,心里祈祷这些人千万别是来找自己的,但事与愿违,这两伙人都朝自己的车子走来,一看就是想要找自己麻烦的。 见沈翀身形摇晃,实在顶不住时,柳传忙飞行超越,来到了沈翀的前方。 三人正聊着天。舒泽注意到随着服务员走进来的客人,嘴里发出一声轻咦声。 听着孙志良的絮叨,姜黎明白,自己这三背篓的松树菌,应该是会被直接拿下了。 但这其实透露出一件事,便是朝堂并未为自己完全掌控,这无疑是向天下释放出了一个并不太好的信号,即自己需要花时间去控制朝堂,而这就给了反叛势力,在地方搅乱生事的勇气跟信心。 明暗,那是那么轻易能定下的?不过若是真为秦献计献策,只怕同样会留下骂名不少。 “轰隆”一声,两者瞬间相撞,却是没想到在这大殿之前激起无数尘埃,颇有遮天蔽日的气氛。 立于氏量山顶的众弟子此时正感知到脚下的岩浆不断蔓延而起,数百人已是拥挤在了一处,而又看着天际一道精光闪现而过,登时个个精神抖擞起来。 震惊的、吃瓜的、调侃的、扯淡的、说段子的……各种离谱发现充斥在评论区内,三条大汉看的久久无法回神,最后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 她已是在琢磨着,明天拉上秋水,看能不能做出一个生日蛋糕来了。 王少看到杨雪对周赢的袒护,心中的怒火更盛,便将怒火发泄到了周赢身上。 现场不少观众,已经跟着音乐的节奏晃动着身体,整个场馆,都被苏橙的气氛带动。 因为她知道,父亲既然提了那件事,那那件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他刚才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因为接下来还可以一边吃饭一边说。 我和章祖儿回到了苏摩星,苏摩星的演艺人员为我组织了盛大的欢迎会,他们将我捧成了英雄。 而明朝,虽然山西收复,但是想要从山西打到关中,却也不是一时半会,更何况,明军还有辽东东奴人牵制,根本也腾不出多少手来,泽州就是丢失,还有黄河天险。 第339章 :人丁兴旺 晋阳城的初夏,暖风拂过汾河两岸,带来泥土和青草的湿润气息,也吹动了将军府书房那扇一直敞开着的薄纱窗户。 窗内,张显搁下手中关于余田郡春耕情况的最后一份呈报,轻轻揉了揉眉心。 行政区划的调整牵一发而动全身,尽管贾诩,韩暨等人已将大部分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但许多关键环节仍需他亲自过目拍板。 柳氏这是第二次来公堂,上次他们家被告豆腐乳毒死了人,她就上过一次堂,孙县令当时给她安排了坐椅,叫她坐着听审。 诚丰集团总裁和他太太鹣鲽情深,整个晚宴大手从未离开太太的腰。 太子府没了个成形的皇孙,长乐公主想要在年前办一场宴会的想法也只好打消了。如花算是松了口气,暂时不用去面对未来的婆婆大人。 许颖也受到了刺激,她儿子受什么伤了吗?怎么要人抱着呢?而且这姿势也太太太诡异了吧? 冷雷和冷霜对视了一眼,虽不明白如花是因为和灏亲王世子妃是好友,所以出于关于而问的,还是因为这位尚管事的到来而有所质疑的,两人还是负责地仔细回想了一番,这才由冷雷出面回答着如花的问题。 姜宸不语,他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纵然知道他和连城之间的问题很多,现在他也不愿意去想。 他至死没有想明白樊尘杀他的原因,还以为是因为他强出头呢,哪知道是他最后那几句话让樊尘生出了杀机。 顾轻狂饶有兴致地盯着陶修红得似要滴血的耳朵看了几秒,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新奇。 她长得好看,这般做也不显得做作,郑和明眼中含了笑意,也没在意她的话,最后还是自己搬了。 很多时候,没钱并不太能限制他, 当他的精神力修炼上来, 这个世界,除了神秘未知,其他都不能对他造成太多的威胁。 “在此处,你们两就别太拘礼,一起,尝尝这问着都醇香无比的醉酒仙,我们也享受一下神仙的酒酿。”张伯祖看着两人说道。 琉璃环顾了一下房中,她今天也经历了不少,尤其是洗髓之后,也顿感疲惫压上了心头,可就这一张床,天色已晚,皱了皱眉,只好从柜子里又拿出来一些布,扔到了地上,就这么将就一晚吧。 这样只要知道楚师母是什么时候怀孕的,再寻找起来就有目标比较好找了。 特种部队的后勤部门里,除了战士们的思想政治工作,最重要的就是还要兼职家属心理辅导教育。 这灶头环境太差,但铭天好歹单身30年,又作为行政助理出入上流社会,中等规格的中西餐都难不倒铭天。 “进来??”周子轩鼻血很自觉地流了下来,不过这么好的机会,他可是在等着好久了,真的轻轻的推开了门。 这玩意放现代当古董卖得多少钱?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郡主的令牌,明天可能要靠它来反败为胜。 “是不是晕在里面了?停,灭火灭火。”雷虎挥了挥手,下了一道指令,与此同时,门咣当一声的被踹开了。 通则不痛,痛则不通,只要把消肿沙弥,那体内的蛊毒就会随之挥发和排泄出来,经脉也会疏通。 它们不顾一切的与诡异巨蚁战斗。若是受伤了,就算死,它们也会拉着诡异巨蚁一起自爆。 不过,这一打岔,再去有凤来仪便不合适了,他想了想甘脆回度支曹,在衙内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情况,在衙内巡逻的官兵还都很认真,或许是前些天刘创给大家伙敲了警钟。 第340章 :乱局又起(日万第二天) 夏日的灼热气息在并州大地上缓缓沉淀,化作谷物饱满的芬芳和打谷场上的滚滚尘烟。 昭余泽大田区中,金黄的粟浪在风中起伏,收割后的田亩裸露着肥沃的泥土,预示着官仓又将迎来一次充实。 余田郡初立后的第一个夏收,便在这样一种忙碌而有序的氛围中平稳度过,新划分的行政体系经受住了第一次考验。 将 另一边,高大健壮的男人双拳延绵不绝,对着一个星十字骑士团的成员疯狂的欧拉欧拉欧拉的狂暴输出着,一轮狂猛的拳风过后,那个不知道究竟是谁的灭却师已经被打成了一地的肉屑。 “片山家,我津野嘉平向八幡大神发誓此生必灭片山家。”津野嘉平得知怎么回事以后悲愤喊道。 如果真的能打一炮,那刺激程度无法形容。可惜私人在私人领土上玩炮违法,想要合法,恐怕只有国家在国家领土上玩……大家跳下坦克,走去靶场玩的时候,安峰停了下来,脑筋转动着。 虽然胡太医看似随意一言,但其矛头却直指曾少聪,在场数人均向青霜投来疑惑的目光。 古嫣顾不上和杜晓晓说话,跟在唐熙的身后紧握住我的手,哭得花容失色。这还是我第二次见她哭成这样,好像上一次也是因为我。我多想对她说一句别哭,但疼痛来袭我来不及说话便直接晕了过去。 “明日北闱即了,我进宫复命,窥探动静,再做商议。”周延儒心急如火,一阵夜风吹过,猛然打个寒战,才觉到身上一片冰冷,前胸后背早已浸出了汗水。 “回去又能怎么样?我们连卍解都已经没有了,拿什么和那些人战斗?”日番谷冬狮郎有些焦躁的吼道。 “那就多谢母亲大人了,有贞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新津有贞听到自己还有机会顿时又变得高兴起来。 安妃见状也不再多言,携武儿相继跪安,便随在皇后身后,退了下去。 所以,阿森纳的首发队员们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踏上伯纳乌球场的草地,用自己的表现,来征服最挑剔的美凌格。 梁善听了倒是有些惊讶,心想一个美国人不会连二十万都拿不出来吧。可是他却没反应过来林立人说的是美金。 我马上幻了地狱天罗罩住它,天罗越缩越紧,像鱼网绑在它身上。 残雁剑顾不上招呼别的野兽,只对着这只野猪猛烈的攻击,而且剑剑吧不离狼的耳朵。 此刻夜晓瞳走到村落之中,心中对她大哥的那种感应越来越深,她脸上的惊喜也越来越浓。 此刻他的脑子里不断回响着黑毛猴子这四个字,就好似回音谷一样来来回回震耳欲聋。 吕玄只感觉钱多多的手只是抓着自己的耳朵,并没用力,但还是很配合的大叫。 阿四身为这次复仇行动的领头人,带着这么多望北村的村民们豁出性命来为父亲报仇,他肩上的担子,着实不轻。眼下霍叔还没有找到,查波也没抓住,他没有时间再在这里浪费。 众人没有注意的是,就在场中一片混乱的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从不远处也加入了武者的大队中,而他的目标却是场中的公孙欣儿。 “你去准备吧,我不希望最后因为疏忽导致失败。”良久后,梦千帆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说着在宽大的衣服里拿出来一张纸,五六公分见方,折叠的信件递给了吕玄。 此时已经将近黄昏,茂密的丛林之中除了黑暗还是黑暗,虽然时不时的会有些淡淡的日光透过树枝之间的缝隙在地面洒下斑驳的金影,但是却解不了这森林中的黑暗。 帐篷里面的信仁天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众人的身后。虽然三个天境修者的气势已经把他的七窍震得微微伸出了血,但是,他还是一幅毫不畏惧,看淡生死的形象。 而一位神海后期的修士,对于这些最高只是引气期的年轻人而言,直接跨越了一个大境界。 “对方是魔法生物,我们不能随意杀死它们。逃吧。”连勇于斗争的查理都这么说了,我们更加要离开。 这时,一个穿着随意,脖子上挂着金链子,手上戴劳力士,脚上穿古驰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招式?”雷万钧与青衣老者见到古飞云陡然发出骇人的威势,无不骇然相顾,手握长剑,停住了向前的脚步。 他虽然嘲笑着,声音却压得很低,分明是不想让策马而行的父亲听到。 “三弟”听到这话,似乎想起了某些事情,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你们,没有人愿意和我一组吗?”票子可是我辛辛苦苦找到的哎。 何清凡推了推身旁也显露出迷离之色的莫离,他的脸色有些萎靡,眼中没有了神采。 可就在离他一米多远时,黄成江忽的一扭身,伸手抓住楠楠的肩膀,然后倏然退了回去。 冯科长根本不管警察们的反应,他指着周围的山川体形,向人们一一介绍。 他接到消息的第一件事是去找林笑笑,但是不知道如何说什么的他只能站在她办公室门口徘徊。 陆锁苦着脸说道,“谷里每半年举行一次比赛,只有实力达到前三。 这一千变万化的逆天能力就是他的杀手锏,他相信敖琛也拿他没有办法。 兰兰觉得不好吃也得坚持吃完,厂里其他同事每次都带着点炫耀的语气夸奖食堂的饭菜。 第340章 :强硬迅速 秋日的清河郡,天高云淡,原本应是忙于秋收的时节,此刻却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味。 田野间的农人着急忙慌的抢收着还差点时间才能长成的作物,唯恐慢上一秒自己辛苦一年的心血就付之东流。 风卷起尘土,掠过已然加固的营寨壁垒和纵横交错的沟堑。 关羽统帅的五千安北军士卒,便驻扎在清河郡与袁绍控制区 十世莲花:鸿蒙树,这种顶天立地的修士,虽然从来没有听说过,也没有记述,但似乎在哪里听过? 自空中向下看,原本宽阔的道路在这广袤苍凉的天地间变成了一条窄窄的线。 听着往来的车流声,听着路边路过的行人议论声,风,吹的她很凉,她的裙摆再随着风,一点点飘起,她,很没有安全感。她用尽全身最后的一丁点儿力气,抓住了冷飞厌的裤脚。 那肯定会吸引部分观众。而且观众也会对第二季的节目抱有很高的期待。 “呦呵,怎么,还没问过正主就开始瓜分东西了?”这时一个声音缓缓自远处传来,伴着这个玩笑不羁声音,一个身影就出现在众人眼前,正是邋遢道人。 董杭吴忧一前一后走进曹府,不就是开了个玩笑让你转移一下注意力吗,至于这么大的气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天帝这么说了,那自然是这样的。”分魂似乎十分相信骑着青牛的老者。 马优美下意识的就露出了戒备的神色,不管说马丘的事还是说她的事,她都不能被沈跃说服。 哪里知道,自持势力强大的老怪物联合之下依旧是撞在了铁板之上。 木雕手臂长短,左手持钵,右手执杨柳枝,是洒水观音立像?,造型优美典雅,观音的面相栩栩如生,木雕表面泛着幽冷沉静的光芒。 而那边笑的开怀的少年,眉眼都是如此的熟悉,行为却有点令人迷茫。 “是!”反应过来的士兵赶忙向着大门的方向冲去,可两根黑色飞针的移动,带走了最前方六人的性命后,而后插在了墙面。 这儿离京城不算太远,大约都听说,当今对阎淑妃、平王都不怎么喜。 假如三四月份,有十天半个月,路上几天,在月山湖就能呆几天。 本来很得意洋洋的苏瑶一听顾玺这句话,面色变得难看了起来,看了一眼汪海月,脸因为生气而憋得满脸通红,张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让苏无双看着不禁感叹承认,她的演技确实很好,看来在国外混了这么久并不是白混呢。 他对她,软的硬的全都用过了,动过鞭子,动作嘴皮子,谈也谈过了,结果一涉及席澈,又回到了第一次争吵的模样。 苏无双的举动吓到了顾玺,她还未回神拉住苏无双,人已经跳下去了,他咬牙立刻跟着跳下去,他怕那只狼会对苏无双有危险,所以他一定要近身保护,只要能够接近万一狼起了坏心,她也可以阻止。 最后,迟早不无气愤地想,到底是谁说的亲吻足尖是这世间最虔诚最圣洁的吻的。 德妃的这个态度反而让魏清宸心中更加没底,但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再做些什么,只得怀揣着满腔的心事默默地随着德妃往前走。 而满长安左侧脸上,是一个红色的巴掌印,他本人倒是像没什么感觉。 而发出吼声的家伙,是个身着商务休闲装,头顶发际线堪忧的中年男性,正在挥舞手臂从我面前逃离。 第341章 :郡公(日万第三天) 冬日如期而至,晋阳城外的汾水河面,已开始凝结起薄薄的冰凌。 随着关羽在清河郡的雷霆一击与甘宁在青州沿岸的肆意搅扰,并州与袁绍势力接壤的漫长边界线上,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氛,反而诡异地缓和了下来。 袁绍大军依旧陈兵边界,但像淳于琼那般前出挑衅的行为再无发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克制的对峙。 当然,这是最理想的情况,动辄过亿的价格,能当场拍板的,应该基本没有吧。 可他觉得,在旁边絮絮叨叨的车行老板,有点烦人,说过不抽烟,还是频频递烟。 所以,池顿刚刚回到铁甲镇,甚至都来不及休息片刻,便被那胖子截住了。 “好奇害死猫,你就不怕是个恶灵。”廖宸晨被盯到心里发毛,这眼神比她知道有东西附在她身上还可怕。 说完这些话,辛曼寒的情绪变的有些失落,可以看出,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然后,就因为池顿的这一次发言,前线多出了一只会穿衣服的黄皮耗子。 眼见威廉压倒性胜出,周陆必败无疑,他们欣喜万分,心下轻松,都已经开始考虑晚上再哪里喝酒庆祝。 彼消此长之下,五彩灵力益发精纯,慕白也被这玄奇的一幕震惊,他所接受的传承之中,并未记载过紫气锻造经脉,但如今这一慕却让他深深知道,紫气绝对非凡,单单其蜕变淬灵之能,甚至在那黑雷之上。 身边一人未曾多言,即刻御剑,化作一道长虹,直奔万樊而去。万樊仅仅炼经中期,哪是王家长老对手,顷刻之间便被擒拿。 黑色肥猫半浮在海里,四肢迅速划动,拼命游水,满眼怨念的跟在周陆后面。 司空散人眯了眯双眼,见对方在自己的气势威压之下,还能如此淡定自如地讽刺自己,他已经感到对面这个年轻人有些不同寻常了,最起码也不是一个普通的道丹后期修士,只是这并不能令他就此罢休。 而作为整件事情的功臣几人,此时却两耳不闻窗外事,躲在张家别墅之中,闭关苦修。 这是什么意思?张天松大皱眉头,对方这话分明带着些许质问,自己先前不是已经报出家门了么。 裂解出来的石油包含更多烯烃芳香烃,乙烯等产品就是重要标志。同样,对高辛的烯类进行加氢反应,就可以精致出来高辛烷燃油。这可是空军最需要的油料。 “你……”蝎散人满脸铁青,手指微微发颤地指着他,这么多年来,他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正要不顾一切地直接出手灭杀这个敢于羞辱他的人时,天蚣堪堪赶到,正好听到张天松说的话,连忙拦住蝎散人。 映姬也是因为信任博丽才会让他去处理那些事情的,如果换成了其他人,映姬是绝对不会让那些人碰那些公的。 当然了,这种英雄级人类还是成熟的变种人在游戏世界中绝对不是白痴脑残,这样就让一些粉丝不开心了,你什么意思?间接说我们在追星白痴与脑残? 众人纷纷散去,林东回到办公室里,过了一会儿,林菲菲又回来了。 “什么?慧乔姐和李秉宪前辈已经分手了?!这怎么可能?!”月影枫大吃一惊反问。 对了,美国艺电还是如今的虚拟世界超级公司巨头,也是典型的外来宇宙最富有力量控制的超级公司,而美国艺电大学就是这家虚拟世界超级公司的……金钱舞台。 第342章 :汉中 193年的夏天,晋阳高层的重心已然转向了关中以南,投向那片被群山环抱的天府之国前站。 汉中。 将军府的军令以最快的速度传至右扶风的黄忠与武都郡沮县的赵云手中。 没有过多的喧嚣与誓师,两支并州精锐便如同悄然出鞘的利刃,沿着不同的路线,刺向汉中盆地。 黄忠率领的甲虒军本部,多为重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穿着青衫皂袍满大街晃悠,陆飞想不认出他们来都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拍电影的呢。 神魔试炼中的这些机关其实并不稀奇,在一些地宫与副本中偶尔能遇到神魔试炼的残破遗址,当中也有些机关,同时还有些类似的仿造机关,但是难度都没有这么大。 既然无法对抗,那就只能选择远离,去富庶且环境优美江南。郡守也好,别驾也罢。若说年轻的时候还怀揣着与世俗对抗的心思,伴随着岁月的推移,就只剩下了对安稳和体面的渴求。 那十来个水滴,就这样飘浮在莫紫宸的丹田之中,让她大为惊讶。她以前在修行之中,从未见过,或者听说过这等情况。 不光是车,别墅内的家具也是一应俱全,陆飞如果要搬进来,唯一需要自己买的,估计就只有床上用品和厨房用品了。 在平静的飞行间,他情不自禁的以灵气化出了西阳的身影,让他与自己并肩而行。 她将铁片收起,用手敲了敲额头,觉得神智仍不是十分清醒,取出一粒清心丹服下,打坐了片刻,才觉得渐好了些。她这时才发觉,这具棺材,像是有着神秘的力量一样,她只要一靠近,就会觉得神识受到迷失。 被他这般催促,李参和马艾沉沉吐气,翻身上马,领着亲兵就准备向刺史府方向离开。 林温馨沉默了,我能理解,就算是我听到这样的理由,也会觉得不可思议。可问题是……我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走出房间。 王静二话不说,直接就把金项链摘下来给我了。我又问张华是怎么死的。她说自己弄瞎了张华的另一只眼睛,还砍了他好几刀,最后因为害怕没继续,而受伤的张华也慌不择路地往深山里面跑。 看着这房间遍布的战斗痕迹,叶风等人开始在脑海里构想当时的一些情景。 我知道了公司里面的流言,说我和她的。其实我并不生气的,甚至我还是有些喜悦的。别人也都看出来了,我对她的不同,她肯定也感觉的到的。我只是觉得她是不敢爱了而已。我能理解她,所以我不想逼迫她。 一想到这事情上面,摇了摇头,看着窗户外面,虽说相当的平静,可是这平静背后是什么,就会让感觉到了害怕。 连忙将目光收回的苏暖暖,脸色微红,拍开他的手,伸了个懒腰以掩盖自己的失态,将身子往后靠,想挑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觉,却总摆不好。 “吱吱!”蝙蝠妖兽再次吱吱一声,那金黄色的蝙蝠似乎并没有睁开眼睛似的,但似乎是有所会意,随即爬到了苏易的身上,最终印在了苏易的手臂之上。 段承煜伸手抚平苏暖暖额头的乱头,将她紧蹙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只是她的眉头展开了,他的眉头却又皱成了一团。 “我没有难过,本来就什么事情都没有。”杨希若说着,身子有些僵硬着向前走去。 属性表(免费)。 【姓名:张显、表字:子旭。 性别:男。 年龄:33。 属性面板:力量:12、体格:12、反应:12、气质:13、负重:132(斤)、 技能: 统领五级。 足粮足饷:你麾下的士兵在满足粮饷的情况下战斗力加成百分之二十。 传承:你建立了一套完整的军事组织、训练和晋升体系,即使你不在场,这支队伍也能依靠成熟的制度和中层骨干高效运转,并持续培养出合格的军官,你的部队拥有独特的“军魂”传统,士气极难被瓦解。 后勤大师:你对后勤的理解登峰造极。能将补给线的效率提升到极致,并能就地取材,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保障部队的基本生存与战斗力。你的部队“足粮足饷”的效果提升为全军获得20%的战斗能力与士气加成,且伤病恢复速度显著加快。 威慑力:你的名号本身就是一种武器,敌军闻你之名,士气先衰三分,临阵倒戈、不战而退的情况时有发生。、 战斗五级。 蛮力:你拥有特殊的发力技巧,能用最小的动作爆发出最大的力量(判定效果相当于额外+3力量),且极其节省体力。 无招之境:你精通数十种兵器的用法,并能将它们的精髓融于一炉,任何物品在你手中都能化为致命的武器。 预读:通过观察对手的肌肉微动、眼神、重心等细微征兆,你能精准预判其接下来3-5个动作。 环境利用:你能将战场环境中的一切都转化为你的优势,利用它们进行攻击,防御,反应时所有属性加1。 不败气场:长期的胜利凝练出一种强大的自信气场,能对心志不坚的对手产生巨大的心理压力,导致其动作变形,破绽百出。 骑术五级。 灵骨短哨·终极:响应短哨的坐骑抵达时间降至十秒。 极限机动:你与坐骑能在全地形下获得优势,速度耐力加成百分之三十。 坐骑培养:你能更精准的优化坐骑侧重方向,如耐力持久的行军马、爆发力强的战马、擅长山地的矮种马。 冲锋践踏:你发起的骑兵冲锋具有无与伦比的穿透力,能轻易撕开坚固的步兵方阵,坐骑在你的引导下,会精准地践踏和冲撞最关键的敌人。 工艺五级。 物尽其用:你对材料的理解到了极致,能用最普通甚至劣质的材料,通过独特的处理与复合工艺,制作出性能卓越的工具和武器。 大师之作:你制作的物品不仅是工具,更是艺术品,你打造的武器铠甲兼具最佳的韧性、硬度和锋利度,装备属性出现概率提高。 逆向工程·终极:你能通过观察和使用,完全掌握任何复杂器械的原理、制作方法乃至其设计缺陷,并能够进行仿制和改进。 未来视野·终极:在你研究一项技术时,来自未来的改进版本更容易出现。 厨艺五级。 药厨·终极:你彻底消除了药膳难吃的缺点,能将草药的药效与食物的风味完美结合,制作出的料理不仅美味,其治疗和恢复效果堪比高级药剂,高级药膳甚至能临时提升属性,或解除一些慢性毒素和疾病。 极致美味:你的烹饪已入化境,能精准掌控火候、调味和口感,做出的菜肴不仅能满足口腹之欲,更能唤治愈心灵。 驯兽五级。 家园农牧6级:养殖栏位扩展至九十六个,每个栏位可饲养的动物数量上限提升至十,动物的生长速度,产物质量获得加成。 良性变种6级:你可以定向培育具有优良性状的新品种。 牧民3级:你可以签署牧民契约,你的牧民从事家园农牧生产时你都能获得百分之五十的生产经验。 农业五级。 家园农田7级:你的家园农田面积扩展至576个种植位。 改种5级:你的家园田地如今能更容易培育出产量更高、抗病性更强、营养更丰富的作物品种。 佃户3级:你可以签署佃户契约,你的佃户从事家园农牧生产时你都能获得百分之五十的生产经验。 医疗五级。 望闻问切(断症):你的观察力细致入微,仅通过视、听、问、触就能精准诊断出绝大多数疾病和内伤情况,并给出最佳治疗手段。 识百草:你的药学知识涵盖天下万物,不仅能活用草药,更能识别矿物、动物器官的药用价值,并能配制出应对瘟疫、奇毒的特效药方。 防疫与公共卫生:你建立了完整的伤病分类,隔离和护理体系,能有效控制瘟疫蔓延,在你治下,大型传染病的抗性更容易在治下之民身体中出现。 第343章 :齐王 汉中易主的消息但凡是对天下格局有所注意的人都或多或少的知晓了。 各方势力心思各异,但无一不对张显的实力感到惊惧。 太快了,数月不到,正当全天下人都看着青徐兖三州之时,张显那边就瞬间占据了一个不容忽视的地方。 汉中...... 昔日汉中王是谁大家都清楚。 拿下汉中,就等同 陆启明摇摇头,抬眼看向不远处呆呆站着的盛景泰——此时那金色已蔓延到他脖颈,使得他脸色憋的发红;而他神情却依旧专注,一心感知着玄之又玄的规则——他却没有发觉,金色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再蔓延了。 等到上官云遥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侵入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他手肘撑在轮椅上,偏着头,那副轻松闲适的模样,让人觉得他坐的不是轮椅,反而是龙椅。 一股灼热的气息,猛然从张勇会阴*处汹涌生出,瞬息间便传递到他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引得全身颤抖,最后汇聚在他的双臂上。 冷若冰忙蹲了下来,伸手去摸布偶猫的头,脸上露出一丝关切之情。 宋平安将掌心与他相对,感到一股温暖柔和的内力传递过来,浑身立刻变得暖洋洋的。她对陆启明回以微笑,毫不迟疑地随他跃入了潭里。 想到这儿,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到了杨震身上,不知道自己兄弟在如此情况下,还有没有什么应对之法。 “三十。”司机似乎有些不耐烦,嘴里报出价钱后,拿起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 那次变故尘埃落定之后,陆远空一脉即便性命暂时无忧,但任是谁都可以看出来,他们是再难翻身了。在这种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处境中,有些人难免狗急跳墙,于是陆庆就挑出了去年“黑杀”之事,试图拉陆载下水。 “怎么回事!”现在他们处在一个悬崖的路段之上,盖聂没想到居然还有怪鸟在监视他们,在这样的悬崖之上要是敌人来了的话他们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了。 他们常年在大贵族出身的高层带领下,受到非常严格的骑士精神熏陶,都有着比较端正的性格,所以有一部分人虽然鄙视灵兽族,但也都像这位百夫长一样承认灵兽族这次的功绩。 “因祸得福?我们走!”李察笑着看着地面上的坑洞,找了半天没找到,梅尼亚一轰就出现一个门,真是有些幸运呢。 “别随便问,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一个军官瞪了楚云一眼说道。 金丝兴和颂颂,则偷偷的躲在一旁,往嘴里送着食物,想来其他人,也早在宋牧原醒来前就享用过了。 两缕若有若无的气息,从那两个影子里随意逸散开来,那是一种常年与尸体接触后,自身沾染了尸气和阴气的表现。 “什么演戏,你,你是谁,为什么把我们绑着。”李奇还是一副疑惑切惊恐的表情。 这一切都瞒不过方舟的眼睛,这要是平时,他早就仗剑江湖,可是此刻他不想管这闲事。 不过,她的脸上有些微红,愤怒交加的瞪着林晨,一双手却是一直背着,仿佛手里有什么见不得人人的东西一般,脸色也是显得有些紧张。 虽然他很强,但他没有三头六臂,不可能无时无刻保护着沈青山和妹妹。 江枫和江黎带了八名洗髓境的护卫,采办一些礼物,还特意带上两枚四品丹药作为礼物。一早乘船,向着辽阳郡出发。 焚天想拥有力量,要么将幽光从心中驱离。要么修炼玄门功法。目前来看,后者更为现实。 自从张国说了唐炎的事情之后,张婉儿才知道自己犯了多么大的错误,一直都在找机会给唐炎道歉。 要知道崔城在军魂殿算是一号人物,但真正放在华夏国就不算什么了。 “魏望认输,第一局,徐经年胜。”既然魏望认输,那巫天行自然是宣布了徐经年的胜利。 我们穿过了广场,来到了一个新的桥梁处,在桥梁的对面,是一栋高大而奢侈的城堡。 “这酸梅汤可好喝了,你一定要喝一点。”老太太面容和蔼,再三要求。 “是,前辈,不,敢问如何称呼。”徐经年好不容易才将笑意憋住,认真地问道。 外门广场通向山上那道石门上雕飞龙,被外门弟子们戏称为龙门。 一次次回炉,那些没能融化的金属块被锤击打扁拉长,对折后再次变得扁长,然后再对折,几十次后,已经没办法从里面找出这些金属,全都融合在了一起。 大学对自由和自觉的定义很随性,你来不来没关系,只要你的作业能按时完成,该做的事情做好,大多数的班主任对学生是否按时上课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该给的素质分一分都不会少你。 “手机在什么地方?交出来。”江河不给罗金保面子,而江河也不知道什么叫做面子。 如今他就呆呆看着邵老,肚子里像是有很多东西早绞着一样,让他泛着恶心,几乎寸步难行。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是不是这就叫做情感。 战士们躲避着箭雨,不时抽空开枪射击,密集的子弹打得那边的盾牌不断地炸碎,刀盾手满身是血的接二连三栽倒,一些趁乱冲击出来的甲士还没跑出十几米就被放倒在地。 一个又一个已逝之人也曾经思考过我们思考的问题,他们思考的结晶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沿着他们铺好的阶梯,我们迅速跨越一个又一个花费他们一生去思考的问题,踏着他们的肩膀,螺旋式的向上。 叶拿着影虎刀,心道这下不好,这些中年人都是神龙教的杀尊巅峰的让你,自己这次该怎么离开这里,他们只看了叶一眼,就被叶脚下的那些黑雾给吸引了注意力。 第344章 :嗣业 194年的春风,似乎格外眷顾晋阳城。 将军府后院的桃李枝头已缀满嫩苞,蓄势待发,一如府中那位正在迅速成长的小主人。 五岁半的张谦,身量已比同龄孩童高出大半头,胳膊腿脚结实有力,眉宇间依稀能看出其父张显的轮廓,但线条更为柔和,继承了母亲邹婉的清秀。 只是那双黑亮的眸子里,时而闪过的专 考虑了足足一炷香后,她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没起身。 这时李烨走近去一望,石头都砸入了树里面,那石头在里面离树皮外面足足有三厘米深,李烨正在用食指伸入去量了量。 风曦不由的露出一抹苦笑,等了那么久,才到这决战了时候,可自己却又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了。 林家族长咬牙,蔡任舟虽然是上门的赘婿,但如果没有经过家族的点头,林嘉嘉也是不能擅自休夫的。 “但是还是有点不舍得这里,我感觉我也喜欢上这山上的生活了!”徐瑶低下头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不过此时的裴和走在前往那处巨型建筑的路上,对于老人遭遇未曾知晓,就算知道了,裴和也只会哈哈大笑。 场下的人“哗啦啦!”的爆发了掌声,此起彼伏,经久不衰,所有人都在鼓掌,都在翘望。 阳光透过柳枝的缝隙在皇帝脸上头上斑驳的光影,风一吹,光影晃动,皇帝的面色也随之阴晴不定。 “这样吧!你把灵珠还给这位姑娘,这事就这样算了哈!”李烨说道。 当他们将自己的神位传承给风萧语和洛尘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这风神神位竟然已经产生了自己的灵智。 这句话要是从云中胡的口中问出来,众人还能接受,但从一个内宗弟子的口中说出,众人却觉得他太过嚣张,太过无知。 顾诺西尴尬的笑了起来,严庭早就被震在了当场,听到笑声才回了神,慌忙把两只手搁容琅肩膀上。 既然王动一脸的尴尬,身在外企的萧灵自然明白过来,轻飘飘地把话题给转开,便让王动和苗苗坐到了车上。 因此无论是追击,还是推算,都远不及炼器老人,更是被炼器老人扰‘乱’天机,让他竟然无从推算。 一个飞跃,正脚反脚各解决了一个,剩下的直接扭了脖子,过程短的对方连惊叫都没发出,只有几声疼痛的闷哼。 看着下面一片肃静,洪齐天也是无奈叹口气,他可以对其他势力所有人都狠,但是对于自己的兄弟们,他倒是不会亏欠。 倒是叶芊荨看着叶易天的样子,好奇心泛滥了起来,一个劲的催促着叶易天给他讲,叶易天也没有解释,让的叶芊荨一阵气节。 龙傲狼淡然应道:“我只是个不相干的过路人而已。”这样说无异于告诉那道人,他不愿报上名号。 刚开始还有人拍着胸脯,一再保证不会耽误王动的事情,可是说着说着,情况突然就有些跑偏,大家的声音纷纷转到了挽留王动的上面,像是早已经把抓贼的事情给忘掉了。 “等离子发光!”塞莉亚将等离子能力缠绕于全身拖着光线突击到蓝龙身后,蓝龙放出的盾牌到现在已经碎了个光。 赵丽娜把宣纸铺展好,用带着令人闻之头脑清醒安宁的檀香味的金星紫檀镇纸将宣纸四个角镇好。 现在旁边可是一大堆她的学妹萝莉们呢,还这样也太让她没有学姐的样子了。 第345章 :夏侯兰 初夏的晋阳城,稍显喜意。 这股喜意,最先是从将军府旁一座张灯结彩,修缮一新的宅院里弥漫开来。 这里即将迎来一场婚礼,新郎是张显最为信任的兄弟夏侯兰,新娘则是医术精湛,曾随父在晋阳开设药铺,后又主动前往边塞,关中行医的辛夷。 随着关中地区的农技指导逐渐推广全境,最开始的指导组成员们也 “扫把星君,你说的如此玄乎,能给我们展示一下吗?哪怕是低端诅咒也行。”苍井枯十分执着,就想看看霉神的真假。 可惜的是刚才红云回答了一半,就在刚刚说出“不过”之时,却被元始天尊唤走。 “将军,请回吧,我们这样让人看见不好。”就是关上大门就跑回去了。 谁知就在这时候,子龙的身体却突然反身一扭,如同摆脱了地心引力一般,往下砍的匕首古代往上一扔,改变了势头,再接在手上时,已经一刀横劈过去,瞬间斩上了血尸的腰部。 说罢,这个老妪举起手中的铁棒,高高举在空中,就要向着自己头顶砸去。 难不成,到了准圣中后期,或是真圣境界,计数单位,还会继续改变? 不管朱盈盈如何期盼,墨朗月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在遴选大会的会场。就连问候的消息也没有递过来一些。这让她狂喜之余有些失望起来。 就要树枝还在半空晃动之时,苏远一拍玉貔貅,抓出了落宝金钱。 闻聘冷着脸,居高临下的发出质问,强势的气场,仿佛天神在质问蝼蚁。 墨朗月闻之神情一滞,是呀,武功是怎么练出来的呢?他轻甩了下脑袋,微微一笑岔开了话题。 海伦娜无论从样貌气质,还是性格智慧上,都可以称得上是完美无缺。不过单单不能言语这点,却宛如致命伤一样,给完美的她添上了一道瑕疵。 天澜点了点头,左手依然捂着眼睛,眉头皱得更深了,从左眼处传来阵阵锥心的刺痛。 苏凉的理由很简单,在山寨里,他还做不到答应她的那些事,在他没有做到之前,她是不会和穆晨同房的,即使已经拜了天地也不行。 作为镇妖将军唯一的千金,彤儿出生之时便受到了千万人的羡慕。 发现今天中国玩家节节失利。醉步男感觉自己成功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于是开始组织上千万玩家和各种器械部队做好准备。。然后进行大总攻。 孟秋身上散发着浓郁的杀气,即便是穆晨,也不禁感到有些紧张,他怀里抱着已经奄奄一息的李慕枫,一步步的被孟秋‘逼’着向后退去,他的双眼一刻也不敢离开向他靠近几步后又止住步伐的孟秋。 “王兄,有没有时间吃个便饭?”大家都是聪明人,自认知道无事肯定不会吃饭的,正巧王庸此时也得到了很多关于秦明的消息,他也在犹豫是不是给赵佑庭打电话,没有想到赵佑庭却提前给他打来了电话。 虽然那银色的光芒能够激人体潜能,但是,姜痕却是加相信,那银色珠子所留下的未知隐患一定加的严重。 叶逸以攻代守,毫不畏惧冲上来,俯冲,起跳,转身,剑身上的金光竟凝结在空中不动,形成一个金色的弯月。弯月护着他冲过了旋风,眨眼间破掉了旋风术。 众人似乎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似乎整个世界从来没有如此安静过,似乎全世界都等着他开口。 第346章 :南迁 张显听着众人的汇报,目光沉静。 他深知,这一切的忙碌与投入,都是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更加剧烈的天下变局。 内部的蒸蒸日上,是外部扩张的底气所在。 “钱粮之事,公达统筹,优先保障军需与民生,关中等地的产出,要尽快形成补充。” 他对荀攸道,随即看向贾诩:“文和所言极是,袁本初欲称 秦照堂微微一笑:“老师,您想哪里去了?我怎么会让老师以私废公?我怎么会任由堂弟胡闹? 他先用秘术,让赵宏恢复了正常,当然,这个正常只是相对于以前。 秦孝公则不动声色的沉默着,他想听听这个蹊跷的博学之士还能说出什么来。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在夜晚的时候吓唬吓唬病房里面的人。并不会有什么其他的举动。 其实很多东西靳棠虽然想带走,但想着带太多也不方便,所以准备丢的丢,送的送。 说完话,将手里玩具一样的傻妞,放在挡风玻璃下,让她赶紧吸收阳光。 少年脸上的伤感一转既逝。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如水的平静,才明白,他在笑如此纯洁、善良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心中根本就没有恶的概念。他伸手拽开了上身的衣服,百骸俱碎,难以抵抗。 只见赵半山身子半斜,右掌向外拖引,陈禹也随即斜身应招。赵半山左掌再向右带,陈禹的身子又斜了几分,背心算是卖给了人家。赵半山轻轻挥掌拍出,正拍中他的背脊。 在大家的一片欢呼声中,来到了陈世安的房间,他的情绪很低落,他没有和交谈,而是和说着不着边际的闲话,知道这绝不是他叫过来的原因,他毕竟不善于交流,说了几句便无话可说了。 这个世界还是如此玄幻,云荼涂在石门中央的鲜血竟像是涂在海绵之上,被直接吸收了个干净。 苦儿出生寒门,一生下来的时候就体弱多病,母亲为了她起早贪黑,身兼几份兼职,为了就是让她喝上好药,希望身体早日康复。 “你那边怎么了?”冲田总司并不担心洛一方有危险,因为她知道洛一方是一个很特殊的御主,特殊到英灵打不过御主的程度。 正当草川千喜打算将目光转到辛久奈和宇智波美琴身上时,冰冷声响起。 “姨娘的意思是……”程婧菀眉毛紧锁,她希望一切只是误会,洛九只是道听途说,没有要拉她下水的意思。 角落边,无意间走到附近的韩凌姿正偷偷躲在一旁,看着两人亲昵相依,还有方才的言语对话,皆令她羡慕不已。 加上,这是她亲自煎的汤药,要是被王爷知道,这碗有毒的汤药是她亲自煎的,肯定饶不了她。 “那万一……万一真是废后的鬼魂呢?”那嬷嬷紧张兮兮的咽了咽唾沫。 有不少冒险者好奇地上去打听着消息,有些公会的工作人员也来问情况。没过多一会儿,第十层的怪物暴走事件就迅速地传开了。 “前日在御花园,赵妃心中必定是惦记着,我夺了这宫务大权吧。”琬琰坐上了主位,低头看了看自己纤美的手指。 睿山送来阵风,时间与空气,都凝聚成粒子,沉重、莫名、染上诡谲。 这大概就是做教师最幸福的时刻了自己长久以来辛苦教的学生有了成绩,得到了表扬,学生呢,反过来感激自己。世上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动容的吗?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感动的吗? 第347章 :刘备张飞 武都郡,郡治下辩县。 夏日的阳光透过县府公廨的窗棂,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郡丞刘备正伏于案前,眉头微蹙,审阅着一份关于秋收前组织民夫维护境内栈道的公文。 两年的郡丞生涯,早已将他身上那份昔日的游侠与军旅之气,沉淀为一种更为内敛沉稳的吏员风范。 武都郡地处陇蜀交界,民羌 其实一个面具价格最多几铜币,他就是看江湖人毫硕,才大肆抬高价格,先卖的,都让他赚翻了,没想到现在碰到一个这么抠门的。 此时此刻,史家众人就要显得正常许多,甚至从之前的惊恐中缓过来后,他们的脸上,更是多出来了兴奋的神色。 “王爷,四座城门已经全部拿下,古将军和宣将军等会也会过来!”上官元让一走进来就扯开了嗓子大喊,语气中喜悦德尔心情显而易见。 于是,在黑夜中,一个特别猥琐的身影,正焦急不堪的寻找自己的归宿。 凡驭在这个时候只是慢慢地抬起了自己的手,微微的摇动着,然后笑了笑说道。 他想起了古人的一句诗,“铁马冰河入梦来。”可是如今,那个铁马是席湛,冰河也是席湛。 颜崖的老脸上满是兴奋,颜冰更是喜极而泣,自颜崖生病以来,她每日承受的压力是越来越大,直到遇到了卓天才缓解不少,现在看到颜崖生龙活虎的样子,怎么能不高兴。 “有事。”对于高飞那讨好的表情,邢月有种倒胃的冲动,而且在对方的眼睛深处一闪而过过的阴深之色,被邢月一览无疑,只见他没有任何表示的回答道。当然邢月也没给高飞好脸色看。 “还可以,只是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好生笨拙。”风少嘴角带着玩味的笑容。 这种时候,应该避对方的光芒,退出战斗圈研究一下,自己下一步要怎么办。 明惠公主一家搬入公主府,乔迁之喜,成都府很多官员都上门恭贺。 当我再次意识清醒,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看见的是林兮穿着单薄的睡衣,在我身旁睡着了。 按犬神的说法,整个阳间就只有那么屈指可数的九个,要是能落到凤哥头上,凤哥也就不至于在学校里当个苦逼的教导主任了吧。 【世界】爱生活爱某宝:别闹,我大某宝的货也是不错的,哪是那位比得上的? 我愣了一会,点头承认了夜玄渊所说的前半句话,可是后半句的内容就得稍加修改了。 许久之后,混沌神尊成功渡过天劫,突破至二重天灵神,而其战力在低级灵神中已是极强,难逢敌手。 “有什么事,你说吧。”邓七随手扔给我一个可乐的罐头,自己也打开了一罐,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他一方面心疼穆瑾的遭遇,另一方面又暗自焦虑,穆瑾来到这儿的方式这么稀奇,会不会突然间也会从这个世间消失不见。 步行者里的人哪有一个会是咽下一口闷气的人,吃的亏一定要立刻还回来。 但这次的主线任务可就让唐宁堪称是大吃一惊了,因为这次的主线任务居然是“加入临高元老会”。 “不是,阿芸是打电话问我的,我还记得那个声音,她问我为什么还没有来到天台,我挂了电话之后,过了一会才收到那条信息的。所以,你刚才的猜测,讲不通,不成立。”高岳马上说。 第348章 :伺机而动 时至194年八月,盛夏的余威尚存,永安县这座因铁路与漕运而新兴的枢纽之城,已然焕发出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气象。 并州核心决策层的南迁,使得整个河东郡,尤其是永安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发生着蜕变。 汾水东岸,一片新辟的区域已然成型。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座巍然矗立的灰白色建筑。 那是 这种训练对刘沧来说也还处于尝试阶段,如今这二百骑兵便是刘沧第一批的实验对象。 早在两年前,他的炼器水平便已拔高到能炼制真丹上品法器的程度。 李毅说到了要点,当然,他并不关心项目里的任何内情,这和想要了解的方向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就算莫云潇很想一探究竟,但也看得出,珊瑚的心里上了一把锁,而自己还暂时没有找到打开这把锁的钥匙。 还没炼化,他可不敢将之放入丹田,但光是天象极品这个品级,就够张善欣喜的了。 “五花八门。”琴酒没有具体说,反正都打算带黑泽银过去了,让他自己去看不是更清晰? 正当陆毅埋怨系统的时候,系统弹出来了个这样的签到任务和更奇葩的签到奖励。 这些人显然不够资格参加诸宗大比,是各宗新秀,过来涨见识的。 悄咪咪地透过外边的一块晶石,唐伊伊看到了这一行人的身份时,不由得有些意外。 “怎能不羡慕,你看我是纪王府的郡主,估计也有好多人羡慕,其实你们都不知道,我见了太多王公贵族的肮脏事,也见过太多的黑暗,甚至我都不知道,这天底下,还有你这样傻兮兮的男人!”扶幽说到这里,叹了一句。 “会发疯?不见得吧。”陈梦琪说道。听他的语气应该是西方某位大明星,不过蓝雨蝶和陈梦琪自从跟着修仙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关注娱乐信息,不再追星,因此不认识他。 “这,我知道,我处万劫之事,本属应该,这次让你前去,希望你能够明白!”独远回忆道。 当然了,他们走时,苏武磨了麦面,让他们分别带回给自己的家里人。 所以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叶无道在这些西医的眼里如何不得而知,但是这些中医倒是肯定了这个叶无道绝对是一个有真本事的人,而不是那些故意弄噱头来炒作名气的骗子。 “什么嫂子,别乱叫,信不信,本座杀了你!”张灵冷冷的看了胡言善一眼。 “外面太冷,我全副武装着!”她拍拍身上说。出发近十天来,她晚上睡觉时都是全副武装睡的。 “杀!”气炸了的血城城主发出一声狂吼。又是一刀,横空向萧飞斩出。实力到他这种地步的强者,几乎已经摒弃了虚华的招式,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斩。然后通过这一斩,发出强大的法力刀芒,灭杀敌人。 “回禀,少侠,万大人,这人,是湘阴郡的几位地痞无赖,刚才乘机打劫一些东西,被擒住,现在又想逃跑,落在了我们的手中!”那一位士兵如实禀报道。 在外国,大部分人对李阔得到这个奖项的消息,都是带着一种实至名归的态度。 可即便廉驳已经决定接下来只顾喝酒不再多说话,但雁门守李睦与上谷守马奢的眼眸中仍然满是担忧之色。 银色战甲的中年男人,说话的时候,已经和三名六级强者很接近,说完这句话,他的手里出现了一柄墨绿色长枪,抖了一个枪花,三点寒芒分别向三位六级强者飞去。 现在中国科幻界,本来其实就不能和外国的相比,现在又更是衰落,让人觉得越来越有点死气沉沉,哪怕有很多新作品出现也很少有优秀的。 等到他做出几个唬人的动作,鼓起了身上的肌肉后,他的两个弟子就在台下观众惊恐的目光中用钢刀在他的身上狠砍。 和这样的人物打交道是很头疼的事情,阿鲁姆和卢·杜瓦商谈了整整一周时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了卢·杜瓦同意霍利菲尔德和王雷比赛。 田耽心中暗暗嘀咕道,但此时的他,未做细想,只当魏公子润打算以逸待劳,在宁阳与他们交锋。 原本应该砸到灰袍分身脑袋的一锤,只是砸到了胸口,可是那股强横的力量,根本不是沈翀能够抵挡的。 真正被人绞过脖的人都会知道。脖子一旦被人用力的绞住,不但会窒息,大脑还会因为中断供血和供氧,导致无法思考。脑子一片空白,力气也使用不出来。 至于是什么原因孔立也不想去问,事实上,他将苏羽叫过来,也是看见两人在一旁聊天才升起的。 每走一步,就是咯吱的一声,脚下的雪如同碎玉被踩成了沫子一般。 宫里的板子怎么能和王府训练场比,二十板子加起来也敌不过训练场的一鞭子。 天已经渐渐亮了起来,如果有其他同学经过看见,估计他们这三年都别想好过了。 康熙见羞红了脸颊的乌拉那拉氏,心硬如铁,似在衡量是否赐婚,能做的舒瑶都做了,舒瑶抬眸看着高坐于宝座上的康熙皇帝,赐婚吧,总比将一切捅出去强。李芷卿还记得给乌拉那拉氏找个像样的男人,算有一分良心。 请假条 临时请一天假,变温了,有点不舒服 《三国:田里种出百万雄兵》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三国:田里种出百万雄兵》爱曲小说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349章 :战略开始 “主公,益州急报。” 白楼,张显办公室。 贾诩脚步匆匆而来推门而入。 他手中拿着一封刚刚收到的密信:“刘焉,死了。” 张显处理公务的笔杆一顿,抬头看向贾诩。 “详细情况。” 贾诩近前,将密信放置桌案。 “据潜伏在成都的人员传回消息,刘焉月前背疽发作,药石罔效 马车缓缓朝着前方前进,不过是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到了休息的客栈。 元瑾尘回到家,家里冷清的让人备受折磨。他阴沉的脸色始终未见好转。他没脸给老教授打电话,问苏音音的联系方式。他只能等,等苏音音来消息。等得他心烦气躁。 作为除主城外最大的运营者,在社会交际方面,H·李琪·史密斯超越了聚会在场的绝大部分人。 看着面前的两人,他已经没有了理智,脑海里回响的只有一个声音。 眼看着最后两名战卫也被打趴在地,赵天鸣嘴角抽搐着,硬是忍着没出手。 在田间吃过早饭以后,大牛和雪儿一人捧着两个大西瓜,往里正家走去。 届时,鲜花满地,白鸽飘摇,孩童招手,盛歌响起,礼炮轰鸣,不可谓不宏大,不可谓不壮观。 “一凡。你跟妈说清楚。之前你打电话说的那事儿。是不是真的?”他一坐下,郝静就一脸严肃的问到。 一进店子,雪儿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扯开喉咙,大声对着里面喊道。 而现在,他连烟都抽上了,肯定是有大事发生了。所以哪怕心里再不满,她也还是忍着没说什么。 洛天幻逃跑的过程中,时不时减慢一点速度,不让后面的风神公会众人跟丢的同时,也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当然,洛天幻等人一边跑,还装出一副气喘吁吁,体力不支的,演技十分过关。 两人不约而同的回头看泽洛,却见他一点没有芳芳回不来的愤怒,甚至一脸轻松,连走姿都吊儿郎当,见他们看过来,还挑衅的朝他们挑挑眉。 蓦然间,心里有些庆幸,还好这是医院,一幢大楼只有一个总电表,电工师傅再怎么认真查,也查不出什么毛病。 常光伟退下之后已经这个团体实力大损,本身就已经势弱,现在又把最强的张家良调走了,下一步几人在东南的工作将变得更加的艰难,一想到下一步的工作并不会像现在那么的轻松,龚华莲的脸上也显示凝重。 没有参与到这场网络暴力中的人,纷纷涌入蹭过顾锦汐事件热度上了热门的大v、各大电视台官网疯狂的刷着类似的话。 正说着话,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诸葛亮跟一颗炮弹似的冲了进来。 难怪姜婷婷会不学好,有这样一个妈,确实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刚才魏卓那些话,别说是陈滢和姜云卿看不上,就连他们这些围观的人也只觉得有些无耻。 腐烂暴君一路横冲直撞着,不得不说以一个普通人的实力面对腐烂暴君这样的存在,的确够让人绝望的。几乎一般武器都很难创伤的外层防御,加上那惊人的破坏力,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的确是一个够让人绝望的末世生物。 原本看到武越走进院子,余沧海已经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谁知还没等他行动,就见武越忽然向亲人挥起屠刀。 第350章 :大人,时代变了! 195年春。 永安县郊外的第二匠作营却已是一片热火朝天。 相较于晋阳那座规模庞大,门类齐全的第一匠作营,此地虽显稚嫩,但那股蓬勃的朝气与专注于军备,应用技术的定位,使其风格有别永安县他处。 高炉矗立,黑烟滚滚,风箱的呼啸与锻锤的轰鸣交织成一片。 张显带着诸葛亮,在数名亲卫的护 发生在周奕身上的事一件件都是不可思议,虽然她已经心很大了,但是作为周奕的身边人,还是忍不住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那时候也已经面临毕业找工作的问题,所以大家并没有产生什么摩擦。 李可心总算看出来了,今日若是不满足了张毅,不知道还要被他死缠烂打到什么时候。 酒厂的几位师傅已经可以独立酿酒,而且大部分的过程都是自动化作业,王大伟已经不用操心,他要做的就是保证好酒曲和中药剂的供应就好。 “哼,别装了。我不会上当的。”杜风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地洞。 周奕,孙青桐,江影月,楼潇潇一身盛装,共同出席了这次奥斯卡,而他们也是摄像机的焦点,无数人关注的对象。 他重新拾起钉头锤,高大的身躯用与之不符的速度冲出,直接撞向美瑞蒂亚。 朱健淳揉着闷痛的脑袋醒来,出门看见的便是张毅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当听到张扬说不接受采访,阮海龙抿了下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唐家的主营是做银行业,银行业才是家族的主业,而唐家一向也以高效严谨著称。 “我看不透,不过在道纹上我不是他的对手,恐怕这次凶多吉少”,黑衣杀手神色凝重,沉声道。 藤:“树爷爷!”这是见到藤以来听到他第一次说超过两个字的台词!可见树爷爷的杀伤力对植物们有多大。 寻卡是奇怪的,牧牧不动声色。对于牧牧来说成为白狼就是平白捡来了自由。还真希望有时间感谢利的八辈祖宗。 “我也希望是这样!”说做便做,精灵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盘膝坐在地面上,双手十指拢成一个奇怪的手印,嘴里念念有词,大概是咒语一类的东西。 但他究极体须佐之男艾涅路以及多福朗明哥两人那一刻,差点从空中栽倒,急忙稳住身躯。 “就让我看了看,松本选择的男人,到底值不值得她去爱。”蓝染身后市丸银,已经保持着邪气的笑容。 “勤儿,别听你爹的。家里已经派人出去找宝宝了,总要听听对方的解释再说。”谷若雨心疼地看着自己一直沉默不语的儿子,不过,从那么高的悬崖跳下去,宝宝还能活么?她的地想。 便在这时,五师兄宁渊眸光一颤,脸上‘露’出诧异之‘色’,熟料那火灵道尊双‘腿’一弯竟然像是箭矢一般‘射’了出去,六臂神拳光芒通天直向着土灵道尊面‘门’砸去。 “是恶心到了一定境界了,还有么?我们还想听听。”下有鱼开腔了。 牧牧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忽略掉这个平日里面看起来不具备威胁,到哪里都能开出一片和平的花的白大人。 而如今,林煌也完成了这一步的突破,这也是林煌自己都没想到的。他原本以为,自己想要突破这一步,至少还要一年左右的积累。 陆峥后退几步,惊疑不定的看着那个男孩,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第351章 :方略 思绪从遥远的未来飘回现在。 他提起笔,蘸饱了墨,开始书写火器营的规范与编制。 《火器营初创方略》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他的思路愈发清晰。 火器营的定位与编制。 此军暂定为高度保密之独立作战单位,直属于将军府,不受现有各军序列节制。 其名可暂定为“神机营”,只能说这 “咔咔咔~”随着一声声巨响,冰箭坚持不住碎裂开来,蜻蜓巨尾一甩,所有冰箭都碎成冰渣掉下地去。 鼻端传来强烈的男人气息,胸脯处又是一阵阵麻痒痒,罗淑暖只觉得一股难以言语的燥热感从心头蔓延至全身,一颗芳心杂乱无章的剧烈跳动着。原本清妍的脸蛋,此时却是淡红若桃花色。 在泰雅帝国朱啸已经有了一批足以左右整个泰雅帝国的帮手了,但是到了这里之后,虽然秋天鸣会不时出手相助,但朱啸还是在单打独斗!现在的朱啸,最需要的就是一批帮手。 “上古巫术阵法有的是,但是我要那玩意儿干什么?”毛毛也被问的一头雾水。 站起身,玄天一无所谓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似乎这一次的攻击,对他來说根本就沒有什么伤害,然而其实玄天影知道,要不是因为现在玄天一已经将魔骨跟自己的身体初步融合了,现在可能已经是重伤了。 气愤归气愤,而钟万龙也能够分清孰轻孰重,一块翡翠其实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相比于一局的胜利分量当然是轻了不少。 “没有没有,我只不过是好奇问问。”忘尘老脸一红,赶紧狡辩。 正是与他一同进入这个世界中的那三百人其中的几十人!最重的是,在这几十人之中,龙威还看到了四位美丽的倩影。 “师兄救我!”池丽也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吓得大叫起来,泪眼婆娑,楚楚可怜。 赵明堂看了一眼林慕之,他的脸上满是关切之色,看来自己这个亲传弟子喜欢这个外门弟子? 昨天晚上瞪着天花板, 脑子里精彩纷呈,一直到两点钟, 蔺池才堪堪睡下。 四人且战且走,艰难的一边抵挡着一些黑衣人的进攻,一边防备另一些黑衣人暗中的威胁。 李英显然短时间内走不开了,但杜开不属于行动人员,自然也没有必要非得留下,便先向李英告辞。 阿济格坐在马上越看越是吃惊,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模样的战车。 风睿直直的看着伙计,伙计赶忙低下了头,风睿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出了门面。 完全不知道这一切的蔺池一进到办公室里,直接就把门从里面给反锁了。 马修斯不知道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是真的球探,还是江湖骗子。如果亨森知道马修斯在心里对自己的评价,他一定非常开心。因为起码现在,没人会再把他当清洁工了。 他双脚一蹬,躲开了盗匪的攻击,将身后的陆东君暴露出来。果然那盗匪一见东君,狞笑起来,伸手就抓住她的大腿,露出了令人作呕的狎亵之态。 此时此刻,也只有镇长才能然叶天平息心中的愤怒,对皓月酒吧手下留情。 雨幕中,商羊冷眼看着这一幕,只是静静的在雨中飞舞,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来打拼了的缘故,一直就没有什么依靠别人的习惯,很多的事情都喜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第352章 :渤海郡 看台上诸葛亮运笔如飞,迅速记下要点。 荀攸前出一步轻轻吐出一口气,低声道:“威力确如预期,甚至犹有过之,不过这样的动静,这样的耗费……一声轰鸣,所耗火药,人工,石弹,价值不菲。” 张显点了点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不是说着玩的。 “但是值得。” 贾诩也点了点头,但又有些叹息:“声 只见他打出了一道又一道十分冗繁的手势,过了足足半个时辰,创始元灵才再次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其中他们的反应也不一,有圣王冷笑,有圣王惊奇,还有圣王懊恼不已。 自从三战结束之后,他便成为四代雷影,比张烨还要早登上了雷影之位。 “黑暗魔主不着吞并炼狱魔族,那是因为他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只要完成这件事情,不要说炼狱魔族,就是整个魔域界甚至是真神界、人间界、魔域界三界都会落到他的手上!”吞天魔主看着吴天表情凝重的说道。 “请问父亲,如果儿子不娶夜清风,您是不是不会过问儿子的亲事?”龙鳞飞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他尽量使自己保持一个平静的状态跟父亲谈话,他不希望自己跟父亲一见面便闹得个不欢而散。 当宋天机走出去时所以人都被他震撼的不轻,原来宋天机选了一套千幻凤翼炫神装,此装备如它的名字般极其炫目。 其实上忍套装和中忍套装样式相差无几,但是其材质却完全不一样,而猿飞日斩为了关照张烨,给了他一套上忍材质的衣服。 别看他实力不行,他可是真真切切的杀过人的,虽然只是一些平民老百姓,但是也是一个杀人犯。 令人意外的是,此刻双子大帝竟然亲自说出了系统二字,不但如此,他好像还对洛方的召唤情况也了若指掌。 虽然洛方尚未搞清楚事情的状况,可有了罗睺这句话,他顿时放心了下来。 也是,如今这个末日,别人的命又哪有自己的重要!蓝馨自嘲地想着,之前还天真的以为李逸会一路保护她们的安危。 这世上,有的男人花言巧语,只说不做,有的男人却是笨嘴拙舌,只做不说,方朝阳是过来人,多少心里都有点数。 北冥夜皱眉,突然觉得画风不对,自己怎么莫名其妙的和顾九九跑来自家酒店抓奸了? 张衡的神龛里倒是平平,只有一块不知什么材质的木头刻成的木牌,上面只有“守心”二字。 “算了,没有他的尸体最好!”玄真上人默默收住木剑,独自向房中走去,经历过诸事他仿似苍老了很多,他的脚步蹒跚,仿似每向房中挪出一步都需费巨大的力气。 “我听闻你以前为朝廷卖命,却为何又不再效忠于朝廷了!”梦云飞接过酒囊说道。 周中真想抽这丫的一嘴巴,你也太贱了,我还头一次见到买毛料祈祷别出绿的。 毛启自打被徐佑救了之后,开始笃信天师道,分外虔诚,每月初一十五日都到道观的靖室里忏悔修道,礼拜神君,身子骨倒是一天比一天硬朗,血气红润,犹如返老还童,由此更加认为是天官赐福所致,比大多道民都要心诚。 这个过程才是最折磨人的,若是圣上就此死了,他们也能立刻投入新帝登基的事情中,可当下这样……许多话都太敏感,他们都不敢说。 第353章 :小兵之路 “嘿,三娃子,没缺胳膊少腿吧?” 靠着城墙喘息,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常三娃望去是同队的袍泽王桩。 一个来自幽州的憨厚汉子,此刻脸上也是血污和疲惫,但却露着几分轻松。 “没……没事。”常三娃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 “那就好。” 王桩在他身边坐下,递过来一个水囊。 王四喜微笑着打开色盅,就在这个时候,侯雨轻轻地用脚跺了一下地面,只是这个动作非常隐蔽,没有人发现他的这个举动。 在法军第3师的指挥官们看来,这样的情况,一旦持续下去,将会相当地危险。 除了落叶,所有人都愣住了,没人想到,张一凡竟然说动手就动手。 张一鸣马上就反应过来了,生肖里的每个成员,他们的代号都隐藏在了名字了,显然这个牛中天就是生肖中的牛了。 齐天寿怀疑这根本就是系统的手段,玄黄不灭功乃是天道级的功法。 “能回来就好,能回来就好。西面要是有你们打得一半那么好,我也不至于这么狼狈了。”斯米格雷对着费利波维茨一阵叹息。 “游过来呀,游过来呀!”黑子对着我招招手,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可是一股冰寒的凉意袭上自己的心头。 说着话,张一鸣将轩辕斗气提升起来,他的手握成了拳头,看上去充满了力量。 “李少,怎么了?瘦猴打电话说跟人怼起来了?”突然,从外面走进来十几人。 自1887 年毕业于圣西尔军校后,魏刚稳打稳扎,用30年时间,一步步爬到法国最高军事委员会委员的位置上。 “草!你特么的找死!老子成全你!”青年大怒,手提一把倒钩长刀,狠狠的朝着方正脖子削来。 孙言抽了抽嘴角,一滴冷汗从额头留下,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对方突然持枪冲着自己来一发。 离开体育馆前,陆天雨和上官天龙还有牟喜利正在闲聊,盖都都、苏林和秦芳三人突然出现,向陆天雨道喜。 虽然,还有些生涩,但比起先前杀人,还会呕吐的时候,却是要好上了不少。 杨帆虽然也不能肯定,但他知道这必定就是金甲神的神魂。神魂可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但神魂变成了黑气这就有点难以理解了。 他们守在这里劫杀,瞄准的就是像方正这样的少年,最好下手,吓一吓就得尿裤子。 这显然是凯撒的杰作,对绿森精灵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能激起他们的愤怒了。而愤怒从来都是最容易导致人犯错的情绪之一。 方蓉检查了一下王猛的伤势,发现并无大碍之后,这才忍不住松了口气。她想起,在灵兽出现之时,云天扬便已经早有察觉,不由得出声问道。 照正常的想法,丫丫可以放电,水里也可以导电,在水里应该不至于落败。但湖面没有一点动静,说明丫丫被八爪怪兽拖入了深水区。 荀翊闻言挑了挑眉,他都还没说什么这两人就开始互相帮忙对方开脱责任了。 淡漠的清香袭来,明明陌生,却带着一丝丝熟悉的味道,敏锐华容眉头微微蹙了蹙,转过头向身后看了过去,却依旧没有看到有任何人的存在。 无数长矛刺过来,顾成蹊和叶景言旋身而起,长矛交叉一瞬间,足尖一点,往深山飞去。 第354章 :指战 渤海郡,高城县外,安北军中军大帐。 相较于外围营地战后休整的松弛,这座被亲卫严密拱卫的大帐内,依旧显得忙碌与肃穆。 牛油巨烛将帐内照得亮如白昼,却也映出了两位主将脸上难以掩饰的疲惫与风霜。 高顺端坐主位,身姿依旧挺拔如松,但眉宇间那道因常年蹙起而形成的竖纹似乎更深了些。 他面 殇晨居高临下看着两人,身上传出一阵阵可怕的压迫,喜怒不定的说道。 这哪里是普通的对手,这分明就是门派的核心弟子,他们的师父都是给了他们重要的宝物保护他们在关键时刻不会被干掉。 再者,若周尧真的想要学武,天界的那么多法决,随便换一本就成了绝顶高手,还需要这么去修炼? 依然保持着谢海模样的她,此刻浑身无力,连挣扎都办不到,就这么缓缓沉下河底。 老汉就不说了,如果不是因为心疼自己孩子,也不会把自己的亲生骨肉送给别人。 几人简单聊了几句,各自回家休息。邵东回到家,看到母亲早已入睡,掐手捏脚回了屋,躺在床上想了想今天发生的事情,内心烦闷,闭上眼强迫自己沉沉睡去。 听到学生们的议论,叶萧萧等人也勾起了好奇心,数学是叶萧萧的强项,几乎每次都差不多满分,这次更是超常发挥做出了最难的一道奥数题目,才多加了十分。 林百岁回谢对方后,看着外面人流量逐渐多了的步行后街,也不知田可馨到底跑哪里去了? 龙辰走到中间,水家、火家的族人已经上床将龙辰包围了起来,手中拿着武器开始嘲笑龙辰。 在苏浩来之前,关于各大门派倒闭的事情,无忌道人都知道了,之前的这些门派对道宗也不是那么的恭敬,现在苏浩把他们都给消灭了,所以无忌道人还是非常的感谢苏浩的,但是无忌道人感觉什么都没有做。 他的眼睛不笑的时候,其实显得非常深邃,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 到时后来木晨和王语琪离开后,前掌门越来越衰老,法术越来不灵光,他们又在真武域出现过,但是却没有再来求见过前掌门。不过那些怪兽出现以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了。 既然这里的灵气如此的充足,那么怎么能浪费了这大好的时光呢? 再说了,这豪门深宅里的事,任你说得多动情,多声色泪俱下,她也不敢再轻易相信了。 “胡闹”王爷剑眉一竖,寒瞳深处有一丝压抑的寒气流露,周围有股骇人的压迫和尊贵的气势袭过来。家丁们吓的发颤,知道王爷发火了。 上官无极来到了这些士兵身边说道:“回去告诉你们的国主,我才是洛南国的国主,欧阳穆早就就不是洛南国的国主了,想要得到洛南国的城池,必须得经过我的同意。 孟玥也顺势将自己的下巴轻轻靠在曲祎祎的脑袋上,然后也伸手搂住了她。 以她目前的智力,怕是根本想不到这一点吧?思及此,贺之洲又忧心如焚了。 哈雷体态轻盈的落地,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背后,巨人的身躯轰然坠地,震起一片烟尘与碎石化为一片烟雾笼罩住扎卡的声音。 “可是,巴顿还没到达太平洋,随时可能会飞回来,我们不是该在指挥室警戒吗?”明日奈不解。 “猫爷,你什么位置?”这时候一楼的玩家说道,很显然这是要给纪寒让位置的节奏。 第355章 :海陆并进 永安县,将军府书房。 “渤海郡大局已定,陆上威胁暂除,是时候将目光投向大海了。” 张显的声音在书房中响起,带着一种筹划已久的笃定。 他面前站着的是一天前被紧急召见的韩暨,以及一位面容黝黑,双手布满老茧却眼神锐利的官员。 墨舟,原匠作营“海船项目组”的主事。 “海事之利, “你来干什么?”她一开口的语气就不对,听起来似乎没那么友善。 而他的那位都司族兄,却正好与他相反。不大爱讲话,却沒有他不敢做的事。只要有人肯出大价钱,天王老子他也敢杀。 我自己做了晚饭,吃完饭,我看冷墨琛有些累,就让他回房休息了。 “额……”夏梦幽露出了有些尴尬地表情,“我也没仔细看,就先都拿过来了。”随后夏梦幽便将这些瓶子放在了茶几上,蹲了下来,观察了起来。 坐在沙发上休息,冷墨琛一直沉默着不说话,深沉的目光犹如一湖不见底的深潭,让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那就好,还有,你昨晚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不接我电话?”蓝成哲眼『露』关心道。他昨晚有事没回去,打电话给她又一直不接,但问保护她的人,他们却说她在家了。 其实,曾国藩“暂缓赴鄂并请筹备战船折”未进京师,咸丰便已经知道了武昌解严的消息。消息是由荆州将军台湧、湖北署抚崇纶,联衔报给朝廷的。 苏煜阳放了热水开始刮胡子,想着明天就能见到凌秒,他的心情不禁愉悦起来。 这家餐厅的老板是安德鲁堂兄,以他的年龄推算,跟二十几年前洗劫加德纳博物馆的两名劫匪差不多,是重点调查对象之一。 柳耀溪又休息了大约半分钟,腹部与背部的痛感已经消减了许多,只是身体还是有些乏力。柳耀溪开始尝试着站起来,虽说有点吃力,但也还是勉强靠着墙站了起来。 “我有一个好办法!”朱砂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当下猛的脱口而出道。 转过脸看着陈落落,心里面那份恐慌更加严重了,看着她慢慢的靠近妈妈,我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转身朝餐厅走去。 “这东西肯定不值这个价,我要退货,要么就给我打对折!”趁着这个当口,有买了东西的顾客顿时叫嚷起来,有人带头之下眨眼间又刮起了一阵退货热潮。 劝了几次,刁俊都没改变主意,只要黄邵不走,他就不肯走,有什么劫难都要面对。 “哈哈,我艹!”大光仰头嚣张大笑,可是笑了两声,只觉天旋地转,差点没抓住厢板摔倒,不禁气急败坏又骂了一声。 在暗影和铁面强行将李知时执意垂下的头扳起来之后,秦始皇嬴政冷哼一声,竟是沿着那百级高台一步一步的迈步了下来。 聂唯既然有这个本事,当然就该帮助同学,她向同学收钱本来就不对,而且一个护身符还卖两万,这根本就是在坑同学的钱。 “我明白,你看我现在,虽然没有去过皇城,但是目前的生活对我而言也是来之不易的,”想到身边的同学出国的出国,考研的考研,找工作的找工作,不禁叹了一口气。 龚静思只觉整条手臂酸麻无比,根本拿不住刀,她眼睁睁看着眉刀掉在床上,一时间,心如死灰。 第356章 :归建 这一千六百人,便是并州军基层的一个缩影,成分复杂,性格各异。 培训很快开始。 第一课,“忠义爱民”,由贾诩亲自主讲。 没有华丽的辞藻,贾诩用他那特有识人心的本事直指核心的语调,从黄巾之乱,诸侯割据讲起,剖析天下大乱之根源,再对比并州如何安置流民,分田均产,兴修水利,推广新学,抑制豪 天界通道的不远处,八大人皇聚集在一起,在商量天界通道的处置结果。 “大青衣的魁首不是叫付青衣吗?不是一个纯爷们吗?”秦宇一脸的不解。 让秦宇郁闷的是,神之力并没有特别的反应。秦宇的脸色很难看,怎么办?怎么办呀?如果无法吸收史密斯的异能,他怎么抗衡兰多夫? 这次的排队时间不长,我也没敢回头看许易是不是还在那儿,也没心情去想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想了想,自己在这里好像有些多余,她便缓缓地无声退开了。她走到了不远处的放生池,果真见里面斑斓彩鱼拥挤翻滚,不觉摇了摇头。 二品丹药可是能够有效的提升先天强者的真气,即便是对于上品宗师,也有些作用,价值可不低。 不同的是,她是为了自己,他却是为了榻上那垂暮的老妪,而她已如日中天,他却仍无能为力,想来真有些可笑而无稽。 霸木可是种子第五,仅次于大成王体和三大公子,如今居然被人废了。 明悦大酒店的阳台上,戴华栋和离岛坐在这里,看着夕阳缓缓落下。 皇上不置一词,望向我的目光极为复杂,反正我是没研究明白就上场了。 更何况冥王大手印可是一个盖世绝学,远远不是金珏山可以领悟和抗衡的。 一行人左看看右瞧瞧,美杜莎也乐意带着大家参观。玩闹了一阵,方程带着伙伴们来到了一间会议室,坐在大大的圆桌旁,方程满意的看着伙伴们,满意的点点头。 掠至高塔前方,南云望着双眼紧闭,灵力紊乱的萧阳,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旋即手掌伸出,就要将其抓出来。 阎狱失笑了一声,好人他算不上,毕竟在修炼界混久了,谁身上没有几条人命,而他虽然痴于研究功法,但是死在他手中拿的人也不知道多少了。 于是被吓醒的赵四爷,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之后,就穿衣服推开了房门。 公告一出,基本上就等于坐实了林薇薇被潜规则了的事实,公告下面瞬间有好多条回复。 连一阶灵皇的防御灵术,在被萧阳施展炎琉璃之后的拳头,重复击打后,都得当场破碎,更何况,巫宁身体的坚硬程度,比一阶灵皇的防御灵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玄真使,你带他下去,好好休息。吩咐下去,开船回宫。”白靴子淡淡的对玄真使安顿了一番,压跟就好像没有听见我说的话一样。 在凌云大酒店门口排了一会队,终于走进酒店内的崔大胜,居然看到了一个熟人。 林峰通过这两个敌人阴着的位置不难猜出这两个敌人已经搜了他们本来打算要去的地方,后面的地方有没有98k林峰他现在只用查看一下这两个盒子就好。 “我终于懂了,任务中为什么一直提示保护主要人物了,呵呵……原来如此!”齐天生慢慢走向阿敏。 “好主意,你不如把你的宇宙种子给我,我需要空间种子,时间种子也有用。 第357章 :曹操 兖州,东阿县。 时值初冬,万物萧瑟。 曾经也算富庶的东阿城,如今墙垣残破,街市冷清,随处可见战争留下的创伤痕迹。 秋风卷起枯黄的落叶和街角的尘土,打着旋儿,更添几分凄凉。 县衙大堂,如今充当着曹操最后的指挥中枢,同样弥漫着一股难以驱散的压抑和疲惫。 曹操坐在主位之上,身 刘默有些害怕的看了黑耀一眼,然后点了点头。他其实也想要控制好自己体内的那股强大妖力,那可是大家不惜丢了性命也要传给他的妖力,他一定要好好的珍惜。 当经过蛋糕店时,她两眼放光,口水都流出来了,但摸摸口袋,甩甩头,最终一步三回头的往前走去。 因为魔伽意显得很照顾封容,而部长大人又长得实在出色,南宫爵不禁用审视的目光扫了封容一圈。 结果我听到的只有顾清风、暴徒和杨图聊天的声音,根本听不到王梓吭声,于是我就推开了门。 就这样自恋的伊尚离开了,夜哲的心情也好了一点了,刚刚因为伊尚的自恋他差点想要打人了。“可恶的臭自恋狂,真是让人无语了。”他抱怨完之后,又继续工作了。 果然等了三四分钟模糊画面又清晰了起来周潮看到帐篷里面坐一排三角形脑袋人而且这些人嘴巴开合在动说明们是活在和蒋梦龙等人说。 但也许是共鸣带来的影响,封容总能隐隐约约觉察得到幻枫的情绪,从平静到激烈到落寞,如今的幻枫坐在那里,神容倦怠,明明容貌经年不变,沧桑的气息却如海水般泛滥开来。 身后还在亮着灯,我依稀还能看到那些玻璃罐子里面密密麻麻的长毛怪物。 元圣火红的眼睛微闭,听见水灵的话,身子一动,眼睛睁开,一道红光射出,云台上顿时一亮。 这对天下妖兽来说,绝对是好事,它们的选择更多了,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路。 比起光头杨只是脸色难看,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汤姆却是炸了起来,一千米的距离哪怕他以异能操控气流也才勉强九环而已。 好一派秋水红叶的景象,银黑色长发的男子靠在山石之上,眼底却是冷冽一片地看着这漫山遍野的红叶,神色甚至隐隐带着一丝厌烦。 对于陈凡,他其实很看好,也不想得罪,甚至当众说出了那番话,他们昆仑一脉不和陈凡争夺地球,只要能有个祖地就行。 听到林子聪说朵朵暂时应该没有危险,林奕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林奕也开始担心了起来,虽然现在风平‘浪’静,但是林奕知道,等丁家老二空出手来,绝对是会再找朵朵的。毕竟杀子之仇,恐怕不是那么好平息的。 轰隆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地狱魔王叉轰然横扫出去,顿时将那两名黑暗天使长震飞。 这么大的蛋也不知道是什么鸟的,但是卖到城里,肯定很值钱!悟明赶紧从桶里捞出来,就想藏起来。 只是邱明看龙王们长得都差不多,就像许多人看一窝狗都一样似的,邱明看了半天后确定,下次即使遇上……只要对方换了衣服他就认不出来。 娜塔莎直接承认下来,张太白倒也不觉得‘神盾局’做得不对,换成他是‘神盾局’的领导者,也会做出同样的决策。 “行,算你屈才了行了吧。”张太白一边将擦完汗的毛巾丢进了洗手间的大竹篮里,一边对典籍虚影方向说着。 第358章 :表面堂皇 永安县,骠骑将军府,后宅内院。 一场大雪过后,庭院里的积雪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只在假山,树梢和屋檐瓦楞上留下厚厚的洁白,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映照得整个院落格外明亮静谧。 虽然室外寒气依旧凛冽,但烧着暖炕,布置了炭盆的室内,却温暖如春。 时年八岁的张谦,穿着一身合体的宝蓝色锦缎棉袍,腰 丁振身边可不能没有我们自己的人,不然,境内的原矿货物的布局,就无从被我们掌握。王梅的想法如果得逞,我部的力量就集中在她的周围,这样会引起获取信息的渠道逐渐变得越来越狭窄。 反正现在想太多也没用,心情再不好也没用,叶振全身心投入到这个比赛的观看中,Xkzd战队能赢就好了,这可是决赛。 “这家伙在搞什么鬼?”门卫脸上也不太好,他愈发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不太正常,是不是有必要去联系下精神病的医院……据说,精神病杀人不犯法的。 我有些后悔没有留下她的联系方式,当初就算是留个她的电话也好,以后想起来的时候至少还是可以联系一下。 盐龙失失落落、羞恼交加出了虎安宫。想到再去林云观也不现实,自去找五步妹儿算账去了。 “你这孩子,说这种话也不害臊,你现在一身伤,人家于曼丽还不知道愿不愿意嫁给你呢,就会耍嘴皮子!”明镜疼爱瞪了明凡一下,赶紧扶着起来。 虎安宫城上,阉人存焘见状,大叫道:“楚鸟,我来也!”用力一跃,头朝下,从宫墙上倒栽下去,血溅虎安宫城。 这坑,深数丈,呈不规则的圆形,直径两丈余,四周皆是十分光滑、坚硬而又垂直的整面石墙。 “走吧,”陆逸握紧了言欢的手,他们在这里的时间有些长了,不能再是呆下去了,言欢也是知道,再是呆下去,可能她一会就要犯毒瘾了。 “是哒是哒,就是这么一回事啦!”菲莉茜雅点点头,表示赞成。 贤妻艳妾美婢,天子之尊,多少男人的梦。被慕北易轻而易举地坐拥。 “你好,季先生,很高兴与你相识。”玛利亚似乎不怎么爱说话,虽然脸上有笑容,但感觉很冷淡。 客厅里,卫宫切嗣见到了和他同姓的红发少年,只是一眼他就喜欢上了少年,朝气蓬勃又不失稳重。尤其是那副坚毅的面容,看着就非常值得信赖,只差在脸上写着‘正义伙伴’四个字了。 刘旭缩缩脖子,看了一眼长孙,好像取保证一眼,见她笑了一眼,才吐口气来。 “顺带一提在这校舍外待机的堕天使、天使、恶魔的军团全部都遭到了停止。真是的,莉亚丝·吉蒙里的眷属真是可怕呢。”阿萨谢尔把手放到了莉雅丝部长的肩上,但莉雅丝部长毫不留情的把他的手挥开了。 枕春领了祺淑妃两匹妆花缎子,又收了慕北易两匹缂丝赏赐,还有巴掌大一匣子宝石,哪里用的完。便叫栖云轩所有下人前来点首,顺道颁了春日赏赐。 正好安保队员中有几个会驾驶这玩意的,所以也没用游艇出租公司安排的人。他们也不担心季开会将游艇开走不还,季开的百夫长黑金卡一露,对方自然很放心的。 就在莫甘娜开始遭受审讯的时候,她的姐姐也出现在了德玛西亚雄都。 第359章 :曹昂 196年,春。 永安县,白楼。 顶层的会议室视野极佳,透过虽不及后世通透,但也算透明的玻璃窗,可以俯瞰大半个永安县城。 远处田野,工坊,军营井然有序,一派新兴气象。 会议室门被推开,曹操在内侍引导下,缓步走入。他脱去了往日的诸侯冠服,换上了一身寻常的深色儒衫,身形比几年前在酸 若水回忆着这一道声音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发现有一些不清晰明朗的地方。 司徒姑娘怔怔的,她听得出来,他这话绝对是肺腑之言,只不过,那透着太多太浓郁的亲情,却非她的真正想要的,是故,即便是感动之余,更多的,却是怅然若失。 她知道长此以往是不行的,加上这个家接二连三被人闯进来。幸亏两次都是好人,万一第三次是坏人呢?水芍药是有异能,却从未用它杀过丧尸或者人。 一声轻咦,兰馨这就转头看去,见到却是几个丐帮弟子已是来到了自己身后丈许之远的地方,眼看就要将自己给抓住。 所以,她一听关于秦风说的什么生死大事,立刻就担心的哭了出来。 顾倾倾一直跟喝醉了酒似的,一会儿傻笑,一会儿自言自语,昏乎乎的有点不正常。 她对楚淮这个儿子是真心疼爱的,在他面前,她是慈母,温柔似水,包容他的一切,却没想到会让他看到那一幕。 “我们可以走了吗?”从洗手间出来,古玥就急急忙忙的想要走,害怕迟到。 几名青年之中,其中一人乃是墨景,那么其他几人也是不难猜,便是墨非、墨洵几人。 话音落,无数条蛊虫从机关鸟里边儿爬了出来,将萧如月团团包围,从她脚上开始往她全身爬去。 就在此时,我突然听到了龙教授的声音,猛的抬起头才惊恐的发现,自己真的走到悬崖的边上了,如果再往前一步的话,将会是粉身碎骨的结局。 说道剑痕这两个字的时候,我们感觉到刀神的语气当中也是忍不住带着一丝赞赏。 费靖月知道,闻闻这个碧玺马上就能醒过来,她哀怨的看了银光一眼,银光就像视而不见一般,依旧板着那副冷冰的脸。 站在囚牢的外面,江逸一眼可以看到这些奴隶战士身上的锁链数量,直观的看到他们的境界。 主子的心意任谁都能看出来,唯独云姑娘没有看明白,还误会他,只怕是主子自己不愿面对。 封立昕吐词并不清晰的言语,着实让蓝悠悠听着费劲儿,难免就会滋生起厌恶之意。她本就对封立昕没什么好感,对他一味的关怀心生的并不是感激,而是排斥和抵触。 偌大的客厅里,剩下轮椅上的封立昕,和正给封立昕整理着挡风绒毯的雪落。 “你是说,让我进去跟邢八对质,是河屯的主意?”封行朗面容生冷了一些。 穆清见尘埃落定真相大白,但他心中总觉得有些古怪,这一切好像有人算计好了一样,只是今日他也不方便查探,只得作罢。 他左承傲绝对不会甘心当做别人手中的棋子,也不会受任何人的摆布。 我还以为这绿油油的虫子有多厉害,没有想到一颗子弹就把它给打死了。 赵伟此时被苏阳控制着,没法动弹,而且他的拳头也被打骨折了,更不敢乱动。所以他现在非常可怜。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问的了,雷战便收回了黑暗之力,可是特斯依然是目光呆滞的跪在地上。 第360章 :下马威 夜色渐浓,曹宅正厅内却灯火通明,暖意融融。 原本因仓促而显得有些凌乱的厅堂,在邹婉和张宁的协助下,很快被丁夫人,卞夫人带着侍女们收拾得整洁有序。 张显带来的酒肉吃食也由随行厨役与曹家仆妇一同整治,很快,一桌虽不算极其丰盛,但热气腾腾,颇具地方特色的家常宴席便摆了上来。 张显坚持让曹 军人就更不会反对了,一个是他们所崇拜的强者,一个是只会巴结青门的面子工程,是谁谁都会选了。 “不是,我给我外公挂号,我这里有钱,我外公生病很严重了,走不动了,要住院!”张冰急急的说道。 不管他多不想承认也好,没到达地阶实力的自己,拥有再强大的武技与体质,与真正地阶强者搏杀,总归很是棘手。 “呃……”冷飞云无语了,冯啸辰的这个故事实在是太硬核了,硬得让他无法辩驳。 拉车的马匹在碰撞的第一时间就死去,车体是被一种惯性拉着向前,它上面的人被甩向天空,人在半空中手舞足蹈。 难怪丹阳郡主在那时被自己一句话气得离开之后,今日又主动前来找她说话的,恐怕也是明白武安公府是一门难得的好亲事。 这章写得好艰辛,自听你们说进度有些慢我就开始重新思考情节。导致这一章写的绞尽脑汁。 暗影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襟,眉头紧皱,身体好热,不同寻常的热,真的热的好像在蒸笼里蒸,好像只有靠近菲丽儿,那个热气才会微微的散去。 蔡思伟好几次想着开口说话,最终都是微微摇头,没有开口,其余的张炳辉等人,更是不会开口说话了,他们习惯于服从吴邵刚的命令,实在缺乏独立思考的能力。 矮人、黑暗精灵、吸血鬼、死灵巫师、堕落巫师、孽鬼等等。当然这里的主流还是一些巫师和贵族商人,他们似乎对这种鱼龙混杂的现象见怪不怪了。这里的大多数生物也和维克一样用各种各样的方式遮住自己的脸部。 赵蕙和李振国来到了金水桥前,在这里游览的人很多。他们有的是中国人,有的是外国人。游客中年轻人居多,人们都在用自己手里的相机为亲人们、朋友们留下值得纪念的倩影。 山庄豪华气派,一条红色的地毯从广场直入大厅,红灯高挂,红绸四处皆是。惹眼地红,一派喜气洋洋,让我羡慕不已。 “可是…打从5岁在法国见他一面后…我就喜欢上了他!”谈七琦抽泣着抬起脸,对上了Z温柔却又受伤的眼神。 他承受过尹希然的改变,但他依旧在挽回她的笑容,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在短短的几个月后,地狱天使,真的拥有了地狱般的冷漠。 “……”我尴尬的和东方子言对视,从刚才我便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在看着我,但从没想过会是他。再瞅眼沉奈默,发现他正用奇怪的眼光上下打量东方子言。 叶隐知心不是在开玩笑,叶无道很清楚,所以这个家伙很识相地耸耸肩,做出委屈状。 对于这点,我深表怀疑,或许那宫里的风雪音,根本只是一个,替身。 他任然记得两个多世纪前,在那个午后,他重生回到了课堂之上轻率鲁莽的吻。 杨嗣德要回去准备行装,准备奉旨出巡印度,因此也躬身告辞,周慕白也跟着行了礼,随他们一起告辞而出。 第361章 :通讯技术革新 就在曹昂于亲卫营校场上挥汗如雨,接受着肉体与意志的极限考验之时。 张显也没闲着。 将军府的公务交给了贾诩还有荀攸两人,他自己则带着诸葛亮在第二匠作营组建起了新的实验室。 实验室位于第二匠作营中心区域,四周是经过特殊加固的厚实围墙,主室采用全混凝土结构。 空气中弥漫着金属,桐油 “治安同志,谢谢你们了。”刘镒华被他这么一说,也有些不好意思。 丢下这番话后,啸天身影如镜像般碎裂,‘嘭’一下散开,化成袅袅雾气,消散无形。 这个时候。刘镒华听到下面楼梯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治安人员应该到了!刘镒华暗自感叹宾馆值班经理聪明,因为刘镒华发现几部全部被升到了顶楼!这里是8楼,要从楼梯爬上来,需要一些时间的。 抬头看了一眼渐渐落下的夕阳,慕容潇眸光平静如水,语气平静。 幽幽的体香丝丝缕缕的传入鼻中,飞廉心中一颤,似乎感受到了后土内心的矛盾,不由伸出双手将怀中酥若无骨的娇躯紧紧搂住。 这三名青年,一看便知是长期依赖毒品过活的瘾君子。身体内部机能近乎衰竭,气血比之一些身体状况较好的老人也有所不如,命不久矣。 县城的军营里头就能听到外头的喊叫,那是灾民们的喊声。虽然听不清楚这些人到底在喊什么,不过几万人的声音那也是相当的不得了。就如同潮声一样嘈杂,却没有潮声的规律。 李玉简明显没有想到在陵园里面扫墓的居然是尚远,他又仔细辨认了一下尚远身边的那位,发现居然是陈克。 精灵族是美丽的种族。从上古时代,在人类、精灵和兽人共存的时代,就是人类和兽人所追逐的对象,让精灵成为自己的奴隶,这个报酬足以成为兽人交易的动力。 似乎有什么液体滑落在地,在这昏暗且有些阴冷的楼道里,格外的诡异。 而这时候,酒馆的酒保也认出了他们的老板,那位“十大传奇”的【白狼】巴泽尔。 王浩的身体消失后,他身上的衣服都留下了,还有他的宗门腰牌。 段千行先是一惊,随即又是一愣,师姐受了伤,你这么厉害的医术你不去看,倒叫我去看? 不过段千行制作的令旗一共才三十六支,每一支令旗代表一颗星辰,也就是说他选取了最少的星辰数量,这也很无奈,再多就得七十二支令旗,以他的功力根本驾驭不了。 就在宣老爷子张望的时候,又一辆车停在了山下,张院长和林凡徒步走到了半山居,正巧看到了宣老爷子。 原本只招聘两名武林高手,无奈前来报名者太多,不得不采取擂台的方式进行。 竺艺在医院的事情他已经知晓,悄悄拜访对方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扎了根。 第二天,天一亮,凌风就闲不住了,带着侍卫们伐木取材,构建软梯联通两岛的通道。 他们每人都身怀武功,艺高人胆大却是不假,对未知事物也是充满了敬畏。 “没看清什么人,其他的好像都是魔兽!”穆格尔说道。这穆格尔连妖兽都没听过,怎么知道这魔兽和妖兽之间的区分。 祁真吃了闭门羹,自然是不悦的,在他脸上阴晴圆缺都已出现了个遍。 在还没有度过后遗症的期间再次使用精灵附体,对你的身体所带来的伤害,让你的经脉有不少处出现了损伤。 第362章 :关中大地 关中,槐里县,渭水河畔。 时值盛夏,阳光炽烈,但关中平原上却不见往年此时常有的尘土飞扬。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心旷神怡的盎然绿意。 曾经因战乱和过度开垦而显得贫瘠的土地,在经过三年多的休养生息与并州新法的推行后,仿佛重新被注入了蓬勃的生命力。 老农秦大扛着锄头,走在田埂上, “哟,这不是谨贵嫔吗?”熟悉的声音响起,拦住了明月的去路。 总之,特么的丰富得更像人,就是他不太习惯眼前的总裁,总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就像现在,突然就笑了,为什么笑? 只希望,这不是长风老爷子一时在气头上做出来的决定,而是不会改变的决定。 云暖暖不敢再开口挑衅男人的权威,只能半垂着眼眸,摆出一副温驯的模样。 于是,他安心了许多,暗暗的想,只是半盆清水而已,泼在谢云临身上,顶多被谢云临骂一顿或者打一顿。 一道响雷劈在那张脸,轰的一声,那张脸直接着起了火,呼吸间已经烧的无影无踪。 沈云舒发现他导致伤口的武器很特殊,君慕辞用的丹药自然是上好的,却都没有愈合,只是止住血罢了。 何家既然是忠烈之家,那明知君王有难,却不能伸以援手,还叫什么忠烈之家!? “她们跟我和哥哥一样,是一起出生的!”虽然长得不像,但一起出生这一点,就足够让元蓁格外喜欢了。 云清打开信笺,没有任何停留地,通过喇叭将比试的结果,念了出来。 强大的力量在刘久的手上涌现,刘久爆喝一声,拳头狠狠砸在棺材上。 林宇虽然能够感知到一公里内的任何事物,但却感知不到远处,更感知不到江对岸不知道什么地方的火光了。 一只美丽的蝴蝶在她的颈间振动翅膀,而后轻轻地飞起,围着两人,慢慢的飞了几圈。 他不是一个拖拖拉拉的性子,既然做出了决定,他便会早日将风聆迎娶过门。 整个空明岛此时安静的可怕,各大顶级势力再此留守的人员全部被砺寒屠戮殆尽。 回头看去,只见马成勇脸上挂着一抹献媚的笑容,态度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强悍的劲力冲向了石柱,石柱发出了轰隆的巨响,只闻得一阵清越的龙吟之声响起,一道青光从轰塌的石柱中飞了出来,像是一条青龙破空而出,浑身带着凶戾之气,有着睥睨天下的威势,让人既生敬又生怖。 唐怒的话音刚一落,场下数千人皆振臂齐呼,其中不少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眼中透着热切的光芒。 随着风无相一声低吼,数道剑刃真气凌空而至。方越面对风无相的剑气压力,仅仅勉强抵抗了两道剑气之后,便只能奋力躲闪。 温婉知道这次是自己不对,让大家担心了,但是这次她也是实在是没办法。 狄惊弦在涵养界多年,暗中掌控了琴宗宗主醉凌波,听闻借狄舒夜消失之故,上琴宗要人,实则是告诉醉凌波自己要离开,托孤之意,萧随风父子不服,前去寻衅,却被狄惊弦展现惊人实力,震退。 只因叶锦幕很多时候都跟叶弦待在一起,导致她干很多事情,都要顾及到叶弦的存在,从而无法随意的行动。 被冲垮阵型的种家军,并没有如过去的宋军一般,仓惶逃窜,而是沉着应战,表情冰冷而麻木,似乎是死人一般,看着袍泽倒下而面无表情,看着敌人倒下也是面无表情,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动摇他们的心神。 廖兮一军五万人,在上游就度过了河流,逐渐向着庐陵靠近,不多日,终于是看见了庐陵城,此刻的庐陵城门紧闭,却是在庐陵城附近有一支军队安营扎寨。 没有空间波动,也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但那巨大的身子的的确确是凭空消失了。 “这。。。这是上古力量?跟主公的气息一模一样的力量!这绝对是上古力量!”感受到聂天行之前炼丹散发出来的强横力量,三位长老心中都同时震惊了,不禁互相看了一眼。 原本慕云纯是要让钟磬鹤赶往帝都的,可是现在叶锦幕要来申城,在出发之前她就先给钟磬鹤发了短信,所以钟磬鹤临时改变了路线。 赵匡胤冷冷的点了点头,目光闪烁,心中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东西。 而此刻,终于正视了他自己的内心,也让这种情绪,终于得到了抒发。 苏秦回到家中。他的哥哥、嫂子、弟弟、妹妹、妻子都讥笑他不务正业,只知道搬弄口舌。苏秦听了这些嘲笑他的话,心里感到十分惭愧,但他一直想游说天下,谋取功名,于是请求母亲变卖家产,然后再去周游列国。 半晌之后,素贵妃终于开了口,眼底复杂的神色也消散了些,想必是接受自己已然计划失败的事实了。 李令月心口一痛,猛地内力一施,就挣脱了白晋冉的手,施施然站在了地上,低着头,没有说话,可是她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第363章 :汉中近况 在汉中与关中之间的层峦叠嶂之间,两支方向不同的施工队伍,历经两年多的爆破开凿,终于在此地相向掘进至最后的距离。 “轰——!” 低沉的爆炸声在山腹中回荡,不同于以往施工爆破的连绵不绝,这一声过后,是短暂的寂静。 负责最后一段掘进的工队队正李解,猛地举起手中的铁皮喇叭,朝着幽深的隧道口 一连窜的警告让帝云霄汗毛炸起,倒吸一口冷气,这场祸乱竟然不仅仅是牵扯到中原诸国,覆盖面之广几乎涉及到了赣州百国近乎所有的国家。 外面没有回应,好像人已经离开了,可是洞口的火焰却一直在燃烧,而且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这就说明莫家声一直在添加柴禾,让火焰和浓烟不断的往洞里面蔓延。 曲老板把“我们”这两个字咬的很重,好不掩饰的给潘飞瑞表现出自己和张队长牢不可破的同盟关系,给潘飞瑞施加了无形的压力。 “再者,如今川内丝多粮少,粮价高而丝价低。往年顺庆府尚可以丝折银,清结赋税,如今……”江鼎镇摇头叹息道。 这时,她身旁一个身影大步向前,伸出黝黑粗粝的大手,俯身将她的八瓣盔捡了起来。 既然有人挑战,苏铮不可能避战,而且也不允许避战,他只好上台。 “只是确定了死者身份,家在城中花园的住户,无业游民,名叫王亨,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赵铁柱耸了耸肩膀,一脸的无奈。 姜雪薇之所以能够觉醒前世记忆,这老和尚出力甚大,甚至可以说是一力主导姜雪薇雷族始祖血脉的觉醒。 “你说现在崔斌有危险?”齐太云惊讶,却不是因为听到崔斌能施展阴冥鬼瞳,因为他知道绝阴之体必然身具天眼。 我能看出来,他笑的很勉强,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忽然涌现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鬼山跟地心世界,像是对结巴的考验。 本来这事过去也就过去了,谁知有个闲的蛋疼的同事居然全程录像,还投稿给微博上一个营销号。营销号把视频放出来后,转发点赞轻松过万。 他是当代年轻一代敌人,同代之中无人可敌,但还有不少老牌天才总是想着要镇压他,打压他,担心他威胁到他们的地位。 但李怀风却一心的数,所以才故意示弱,同时借五灵宝伞,将东方云霞推到了金玉珠的对立面。 当然了,虽然他们舍不得扔掉,但是如果不扔,留着他们以后也没有机会再穿再用了,毕竟他们现在的身份地位不一样了,肯定不能再穿以前的那些粗布麻衣了。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说话,谁也不知道这会是个什么东西,杨子倒是有猜疑的方向,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曾梦见过的一幕,那些攻打巨大城堡的风雪巨人,应该和这副骨骸差不多,只是他也无法确定。 “抱歉打扰一下,有个事情要宣布。”程潇潇挂断手机,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不过一向乐善好施的温家,自然不希望因为钱财的缘故让这些百姓死伤过半,所以向朝廷借粮借钱,应对这段难关,等到这些百姓编成的军队,攻陷了敌人的城池,朝廷有钱有粮之后再还也无所谓。 于妙青点了点头,也不等那几个安保人员上前了,他横跨几步,顿时一掌将其中一人打到在地。 第364章 :战机又起 197年二月的永安县,春寒料峭,白楼内外依旧如常忙碌。 去年的下半年几乎都是在统筹汉中方面的物资支援以及技术支援,张显对无线电的研发反而放在了后面。 不过今年时间应该就要充裕些了,汉中那边的自然地理条件不差,有铁有金,只要组建起合适的架构,后续就等他自行发展即可。 日常的早会刚一结 “如果是,那我、鬼面武士、地狱精灵,会不会就是其中的三子。如果我们三个是其中的三子,那么,还有两子又会是谁呢?我当时那样说,是希望鬼面武士和地狱精灵,能接我的话,跟我一起猜测。 而姬月妃本想拒绝来着,没想到旁边一直没开口的唐尧,却是率先开口了。 就算有背景,但这荒郊野岭,杀了找个地方喂妖兽,毁尸灭迹,就算有人找上门来,也无可奈何。 罗老歪的眼神当时就暗淡了下去,人也变得痴痴傻傻,就和我见到的七个吊死鬼一样。 突然在森林深处,杀气翻腾,灵力鼓荡。数不尽的箭羽以雨打芭蕉之势骤然射来,即便是押送卡拉的兵士身手都是不俗,但当场也含恨去了三四个。还有几个兵士受了轻伤,如此战斗力瞬间大打折扣。 发现她的意图,我不敢冒进,剑雨瞬间朝着四面八方飞去,脱离大网的覆盖后又凝聚起来,虚化出一只金色拳头,猛的轰了上去。 “我不是还在?”我冷冷的问了声,拿上阴阳剑出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底气十足。 挥了挥衣袖,晃散了眼前的“迷雾”,他大致看清了天台之上的情景了。 汤百色依旧没有睁眼,只不过听着这话也是不舒服,便哼了一声。 每天晚上才回来,第二天一早就出去,隽隽大多数时候要么是喝奶粉要么是喝鲜牛奶的,新鲜牛奶是村子里有人养奶牛的,所以陈铁铮就每天都去买新鲜牛奶回来处理好了再给自家孙子喝。 这些人不明所以,真以为西门追雪偷了东西。毕竟元东药材铺的名声向来不错,谁都不会想到田海是在栽赃陷害。 塞姆大口喘着气,不知道怎么回答罗夏的问题。突然,他解开安全带,竟然拉开车门跳了出去。 顾浅浅很想在这样紧紧的抱着他,一辈子,抱一辈子。可她知道,一辈子对她来说已经是奢望了。 他临走前叮嘱大贵医生来查房的时候,多跟医生交流一下,多做沟通。 “本王确实吃亏了。”本来是极为好听的声音,可说出的话冷冰冰的,却是能将沐挽婷给气个半死。 相反,很淡定的看向自己喷来的火炎,然后,很淡定的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嘲笑。 夏明苏立在门口,表情很是温和,来之前就做好心里准备了,什么都不是事儿。 看着她身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妈款睡衣,再想想刚刚陆华珊的态度。 今天她会突然同意是意料之外,他带着她一路飚车回来,哪里还记得要去买套。 三万军士,可以慢慢的磨死银月堡主,而林羽的实力虽然不如银月堡主,却也能暂时将其拖住,让银月堡主无法逃出这包围圈。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的容颜上苍白无血色,心中有疑惑,却无法解开。 她无意打扰锦枫和苏眉,也不想掺和他们的感情,她把锦枫当好友,只是却不能左右锦枫的心意。 第365章 :攻城拔寨 197年春,三月。 山岭的残雪尚未化尽,甲虒军的兵锋已如出柙猛虎,直扑益州北部门户,葭萌关。 李蹇,陆浪,任湶等部作为全军前锋,此刻正肃立于关前五里处的一片缓坡之后。 寒意未消的风掠过士卒们玄色的札甲,带不起丝毫声响,只有旌旗在风中猎猎作舞。 作为部曲校尉,李蹇按刀立于阵前,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警察们找到了民间组织,航空航天爱好者协会,简称航爱会。不求找到什么线索,只是想证实一下是不是就没有人见到过这架直升机。 “唉,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鬼吼鬼叫的!”垂直下落时,景郁辰一脸黑线的看着旁边两个大吼大叫着,发泄情绪的人,用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一开口,便是满满的嫌弃。 剑光炽盛,灵力狂暴,狭窄山洞在如此恐怖的力量摧残下岌岌可危,有大量坍塌。 这样胡思乱想着,我重新坐在了加藤千雪的身边,一言不发,等待着旁边美人喝完水。 景氏老宅坐落在荒郊的一处僻静位置。周围绿树环绕,丛林掩映,放眼望去,入目的都是满目青翠。 “咱们是兄弟,有我的肯定就有你的,你放心,我这里不比我妹妹那里差。”慕容向龙说得挺让黄飞感动的。 “这件事发生在你的酒店里,说明这酒店的管理制度太差,这就是你们酒店的责任了,所以你这个酒店就不要开了,就这么简单。”向南很平静地说道。 而且接下来的两天,我也没有去上班,也没有和陈蓉保持联系,对她和李佳的事情可谓是一无所知。 “你那里不能去,我那也不能去,这样,咱们在附近找个酒店先开间房,再想其他办法。”黄飞出了个主意。 “穆天子传是记载周穆王巡游事,以日月为序,虽名为传,实属编年,但神话色彩强烈,考古学家一直认为穆天子传是西周的历史神话典籍。”田婉清回答。 此时许沐方才意识到,在刚刚苏醒的时候,由于自己处于昏迷的状态没有抑制自己体内的能量,导致自己的衣服全部都被烧成了灰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废弃寺庙内一片寂静中,青莲散人闭目养神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猛的睁开了眼睛。 “素姑娘,那个陷害干将的一夕与阴月皇朝的第一代圣君一夕有什么关系?”七夜忽然问道。 望着瞬间寂静下来的四周,赵梦雅猛然抬头,与面无表情的秦守对视一眼。 孟磊作为一个钢铁直男, 回答的话自然也是十分的钢铁, 听完这话, 周泽楷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反倒是笑了起来。 山顶上,雷洪望着那道冲进战场之中那个熟悉的身影,眼睛之中顿时浮现惊喜之色,激动的道。 对方难道是想把自己带回去当成灵宠,虽然不愿意寄人篱下,但至少不用被拿去下锅。 自入冬后,石慧这副苍老的身体便以及开始衰败。当然这也是石慧没有费心思去制止的缘故,她总要离开的,生老病死岂非比猝死更容易令人接受。 本朝上流贵族子弟成亲晚已是屡见不鲜,苏奕本以为他即便要议亲,至少上述那几人也该到时候,却不曾想,皇上似乎忘了他们一样。 要不是后来进了圈子,无意中听见一个圈内人说的,他还一直以为阙舟就是普通家庭。 第366章 :兵与兵 涪城水门处,守军看到打着梓潼旗号,满载“伤兵”的船只靠近,并未过多怀疑。 尤其是在验看过“通关文书”后,更是放松了警惕。 “快开门!弟兄们伤得不轻,急需医治!”船头的赵五操着半生不熟的蜀地口音喊道,他身边几个“伤兵”适时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水门的铁栅缓缓升起。 就在船只即将驶 看来这位河神不好杀,货真价实的夺夫仇人跑到跟前送死来了,她竟然高抬贵手给留了一条命。 余闲暇瞬间冲跃到了距离陆黎极近的位置,一把把陆黎的身子拽到了相对空旷的区域。 这边一听相伟荣说的,王厂笑着道:“拿回去找人修你还麻烦,这样,别说十天半月,就是一两个月都没问题。 可五嫂还是没办法搞清楚,咚妹儿去南岸找谁去,她让刘婆婆帮着打探,老太太苦着脸说问不出来。她又让老太太托翠儿给问问,刘婆婆又说这样的事儿太难为翠儿了,也没了结果。 军团长大人当机立断,命令将作为破坏性手段的“百世劫空”迷梦,传入目标星球梦境悬城。而后立刻斩断相关梦境链路,彻底放弃该目标星球。 混乱的联军阵营中,到处都是爆裂的碎片。有看得见的,也有看不见的,拼命地自相残杀着。 而且暗道的外出口,应该非常非常远,他在周围找了很久,都没有看出来端倪。 上午还得出去,昨天下午坐公交车时,发现半道上有家规模挺大的委托商店,没事去瞅瞅。 王杰被妖尊那云里雾里的话语说的有些犯愣,一时不知是什么意思。 “咳咳,清溪,来来来,一起吃水果!”夜影的老脸都是感觉有些发烫。 。他颤颤巍巍的对我躬身退下。又因为太过紧张而摔了一跤。接着又迅速爬起。跌跌撞撞的消失在我视线里。 终于。当他停下手时。皇宫已经被我跑了个大半。同时也引來了无数围观的宫人。 “训练你的反应能力,在我们电竞这个圈子里,反应能力才是重中之重。”上海马超微笑着说道。 “呃……,呵呵,没事儿,没事儿,我还刚想要踢呢,没想到你先踢了。”那个男人脸上讪讪的笑着,然后用手抓着自己的脑袋。 “才多大一点就生孩子,没羞!”青烟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呵呵傻笑。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时,他早就消失在我眼前。我气得在原地直跺着脚,顺手就摘下一朵花,把它当成张骞的脑袋,蹂躏成了碎片。 李烨在礼部半天的时间,看起来是在学渤海国的礼仪,其实是在跟康信聊天,两人表面上是在谈大唐的朝廷政治和风土人情,实际上来说是在‘交’流对朝廷的看法。 大家心中其实都想要拿冠军,但他们也明白上海马超说的是事实。现在战门的问题还是出在基础上面,这个根本原因不解决,就算进入了春季赛也只不过是垫底的份。 地火焚心花,乃是一种生活在熔岩环境中的灵花,常年经受浓郁的火属性力量淬炼,具有提炼神魂力量的效果。 以最常见的呼吸带动身心,再辅助以不断行走发力运劲,浑身气势自然而然的蓬勃发展,形于身外,现于体内。 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断人赖以生存的粮食,则是不共戴天之仇,那个时候,谁能填饱他们的肚子,他们就会听谁的。 总之十万火急,消灭地下生物迫在眉睫,否则极乐鸟的秘密守不住了不说,那地下生物一旦打破陈老二的防护网,就会瞬间污染大片区域。 祝竞峰与天卫帝律亦是看了郁名鹏三人一眼,随着天卫长歌离去。 就在他要控制不住时,林以轩突然两行清泪滑落,仍然紧闭双眼,身体微微的抽搐。 “羽老,你说了灵族,那是什么?”木离这才反应过来,好奇的又询问道。 那巨兽比一头成年大象都大,眼睛红肿布满血丝,冲出来就对着大树猛撞!我和袁毅见状让赛琳娜她们两待在树上抓牢,然后自己闪到一旁避难。 光秃秃的山脊,光秃秃的田埂,当舟船进入长安百里之内后,孙享福看到的全是这幅情景,时不时的,会有蝗虫飞到船上来找吃的,都被护卫们用刀鞘抽死,噼噼啪啪的声音不断的在船上响起,惹的孙享福的心情一阵烦躁。 尖利的声音传到比尔博的耳中,听着很刺耳,而且其中精准而残酷的描述,让比尔博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什么!第一代光系魔法师!这怎么可能呢?”莉可大惊,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天空中的凌云右手浮现一团火,然后翻手一转,手心朝下,虚尽无炎脱离他的手心,缓缓落下。 周凡赶紧伸舌头,吊死鬼一样,过了一会。感觉没动静,睁了一只眼看,洛月粉脸通红,也闭着眼睛,双手叠着捂住胸口,正仰起脸慢慢贴过来。 “哥,这有什么好麻烦的?他们不在国内祸害我华族子民,而是去国外祸害他国幸存者,这对华族同胞来说不是好事吗?”林雅疑惑地问林辰道。 李英之前对边家亲事采取的是‘拖’字诀。可是现在箭在弦上,拖不过去了。 刚看了个开头,后面却没有了,这让林宇一阵泄气,也没搞明白他们为何战斗,又是在和谁战斗。 考古队一阵欣喜,同时也暗暗警惕四周,这可不是好事,对面可是盗墓贼,杀人不眨眼。 “听闻你家的红天下不错,自然是喝大红袍了!”伙计一听双眸闪烁着明亮的目光看了谢天和徐薇一眼,就高声呼道。 他双脚打着哆嗦,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张了半天的口,才只能发出一两声的咿咿呀呀,难受至极。 随着办公室的房门打开,身穿警服脸色黝黑的李银龙走了进来,李银龙先是礼貌的向陈天打个招呼,而后来到高明的面前,看向高明道。 不过他却是满心喜悦,因为心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铁布衫是真的,并非是假功法。 第367章 :安与乱 另一边。 随着甲虒军连破葭萌,白水,剑阁三关,兵锋直抵梓潼,涪城,整个成都平原,都已被战争的阴云彻底笼罩。 恐慌如同瘟疫,沿着官道,顺着江流,迅速蔓延至成都及其周边郡县。 成都以北数十里,李家村。 往日里,这个时候正是田间秧苗青翠,农夫忙碌,村童嬉戏的光景。可如今,村里一片死 换做一般人突然进门,尤其是像院长身份尊贵的领导,看见自己的手下这幅模样,肯定会第一时间让手下员工把衣服穿起来,并且立刻回避。 后来的几次月考,陆颜几乎次次以几分只差惜败于他,以至于陆颜还挺郁闷。 桑渠大步走入院中,义妹的孩子都满月了,他这当舅舅的还没看过呢。 我在203办公室见到她后便道明来意,她连正眼都没看我一下,只问了声我带没带身份证。 但是年轻人根本就没回答我,拉起我就跑,一直跑到走道尽头的男厕里。 我知道这个老头为什么不收我钱了,因为他特么就是一神经病,一个满嘴跑火车拿我寻开心的神经病。 苍云太子身穿金色龙袍,手里拿着金色折扇,横于胸前,轻轻摇摆,血色的双目,凝视着陆尘,心下暗暗惊疑不已。 当然,这话张青说的有些夸张,但他也真的是资源匮乏了才想到了孟柯的这部新戏。 这话让楚向琬心更沉了:这样的男人,会容得她心里还藏有另一个男人吗? 这下就让男孩有点懵『逼』了,现在被潘强又给挡住了,男孩顿时心里就有点冒火了。 正龙武馆内因为宁夜与龙筱的修炼形成了一个很怪异的现象,半边地方炙热无比,半边地方又寒冷刺骨,这就导致了其中修炼的那些弟子们叫苦不迭。 那就是秦流意将前六重练完,需要练到后六重的时候,才会找到后半部的生生流转功。 谢昭平静看着远方,要真是如此,那她可真是沐浴焚香,点高香拜神佛。 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情况,以至于幽助一时间都没有去在意饿狼的变化。 景昭环顾四周,柳明也没管其他人,他当然看到有些玩家朝自己投来求救的目光,但他不是救世主。 “昀哥哥。”傻子娘再次出声呢喃,不知想到什么,眼泪无知觉落下来,眼神茫然地看向四周。 在东北这边,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只要人在家里,炕都是一天之中待的时间最久的地方。 一日,她实在是等不及了,于是悄悄的回到内门,想要找师尊求情。 邪气被净化,但遗憾的是,箭就像是撞在了坚硬的墙壁上被弹开了。 就这样解除时停的话,两人都会因为飞刀和子弹的缘故而受伤,因为能够躲避的退路完全都被封锁了。 而且他警告的是光明正大,毕竟现代社会都有个窝藏罪犯罪,这儿是古代,牵连无辜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在这之后,N2就和亚当他们消失了!”2B的面色也十分凝重,虽然她也不相信亚当和夏娃会这么做,但是事实就摆在这里,不相信也得信一半。 人吃多了,也是会上瘾的。吃顺滑了嘴之后,到底是为了功效而吃人,还是为了吃人而吃人,其实已经分不太清了。 这真的是太不给面子了。这龙王也太横了。想自己王道陵天生异种,又蒙人教授法。讲本体,我的本体不差你龙王。讲传承,你龙族传承可又怎么比的上圣人传承。 第368章 :法正 与甲虒军摧枯拉朽的攻势相比,成都城内,此刻正陷入一场更为激烈的内部倾轧。 州牧府邸,议事厅内的争吵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天。 “主公!不能再犹豫了!”赵韪须发戟张,几乎是咆哮着,他指着厅外隐约可闻的哭喊和监工的斥骂声。 “并州军旦夕可至!如今唯有倾全城之力,据城死守!成都城高池深,粮草尚 更何况,蓝家的人脉也十分的强大,在鹏城市根深蒂固,不仅拥有众多的合作伙伴,还和很多大领导存在密切的联系。 魂魄之力笼罩了战场,战场内所有仙兽的一举一动,许阳都感知的清清楚楚,尽管战斗力受到了西方天翼内空气与环境的影响,但是引爆星陨之力后,许阳的实力可是得到了无比巨大的提升。 而且,她已经从那位年轻的慕总口中,得知了眼镜的上线时间——六月十号,而她担任神话机械公司的第一个任务,便是确保在六月十号之前,完成十万副眼镜的贮备工作。 这种幼儿园大班水平的绘画水平,你是怎么好意思得意洋洋的署上自己大名的? 不过,据凌桐说,企鹅游戏似乎打算把王者农药引入虚拟世界,正在全力研发着呢。 顿时,李家老祖的气势陡然升起,身上金色的光芒愈发的强烈了起来。 皇家礼炮却是喜欢亲身参与,在收服八岐大蛇的时候,就是他发现的对方据点。 他们的确拒绝过不少武神高手,但那都是有理由的,对方不至于无理取闹。 “是!”旁边有人立刻笑着应道,随后拿出影像水晶抛向天空,影像水晶是可以记录当时发生的一切影像的,属于完全纪实性的法宝,不可能被人改写或者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的。 “你考中了秀才,有没有想过高家得到消息以后会是什么反应?”丁伟不动声色的问道。 也正是因为这份心性,所以在一发现不对之后,想到的不是完成目标杀掉叶雏,而是想要抽身而退。 于皓他们虽然也知道这始皇的实力肯定很强,但是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众人竟然毫无反抗之力。 里面竟然是一个类似于通道的地方,就像是仙尊镇里的帝王陵一样,黑洞洞的直接通向未知的地下。 大战了片刻,凌锋不但没能拿下朱旭安,反而陷入了被动的境地,有几次险些朱旭安给逼入险境。 张邵苧的‘‘极乐净土’’终于跳完了,而张猛和戴安柳也终于徐徐的睁开了眼睛,看见了自己正在面对的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戴安柳沉闷了很久,才把头转向张邵苧,问道。 也没等金郁楠同意,叶勍就独自走了出去,关上门,悄悄的对着自己说了一句屋里的人。 “你说谎!”两人终于意识到什么,猛的一只手朝着千星抓去,那是吴道统的手。 “林玄,你到底如何做到的?”剑十三脸色苍白,内心也是激动莫名。无双会一战,剑十三也击杀了剑傲,成就无上威名。 如此一旬之后,苏七才起身而去,宋就则一头扎入雷云城,开始大采购。 他的身体历经几次改造,五脏与常人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若是以鬼修的眼光看,他这具身体都是绝佳的练尸材料。 到了现在现在万灵早就灭绝了大半,这药也就太上老君趁着鸿蒙初时还能凑齐万灵的时候做了二十粒,这是他平生最为骄傲的东西。 第369章 :成都 中军大帐内,烛火通明,将黄忠与曹操的身影投在成都的布防图上。 空气凝重,唯有灯花偶尔爆开的细微噼啪声。 黄忠负手立于图前,目光锐利如鹰,久久凝视着法正献上的那份标注详尽的绢帛。 半晌,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孟德,依你之见,此法正,其人其图,可信否?” 曹 不一会,就到了上官墨的别墅那里,之前慕容雪一直是住在那里的。 不过他失血过多,又发了吃高烧,实在没有多少力气,亲了片刻头一撇又躺了下去。我却是边喘气边红脸。也不敢有所抱怨。 “你既然认识我,你还问我是谁?”对方的眼神很是古怪的看着我。 “听说矿山的后面就是冥炎洞,但一直没有人去过,所以也不知是真是假。”鬼差说道。 秦明只觉得来自脑海的记忆剧烈波动起来,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 我狐疑地望着李熠,他会有那么好心吗?太不符合他的性子了吧!他也不等我答应,捏住我的下颌,迫使我张开嘴巴,就往里面扔了好几粒药,整个嘴巴都苦了。 当一行人赶到的时候,乾坤台外围已经被人山人海的围了个水泄不通,乾坤台原本是属于内院范围,外院的人根本就进不去,通常是不参加这样的召集令的。 余梦瑶当然是支持的,至于徐婉婉她也是符合着,她虽然表面上表现的很不屑,但是也举手了。毕竟现在塔琪米这个追杀自己的家伙已经命丧黄泉,那自己在圣域也少了不少麻烦,何况自己也想回去一趟。 “不错,此事也与淸汯珠有关,不然它也不会成为众多水族,都争先想要抢夺的灵宝了,其实当你在得到它之后,冰舞便犹豫过要不要和你说明。 我把头看向了玻璃窗,外面是灯火璀璨,美丽得不像话,可我对美丽的东西都有种警惕感了。脑海浮现了萌萌,那张娇嫩如花的面孔,看上去是多么美丽无害,却做出那么多离经叛道的事。 一瞬间,收剑入鞘,白玉京也没有再啰嗦,径自转身离开了莫可可的房间。 所有人都清楚,这是戚家最后的期限了,无论那位先生,是不是露面,哪怕为了戚家的名声,戚家的高手也一定会动手。 这时冯山又开口说道:“马帮成立一百多年来,永远都是将道义放在首位,所以才能够发展至今,同样我们马帮很少去外边,一般都是在新疆地带和哈萨克斯坦活动”。 对于这些东西萧子阳不在乎里边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当然更好,反正他压根没打算放过赵天河。 后台里忙忙碌碌的看不出和平时有什么差别,互联网上则热闹到不行,无数弹幕激烈的刷着关于南希的信息,论坛自然给南希又添了一个疑问标签。 却原来那男子坐的根本就不是平常普通的椅子,而是下面带轱辘的,这分明是给不良于行的人坐的轮车。 财务总监的年薪至少五十万以上,随着企业的发展,还要进行递增,即便如此,施静仍然觉得,聘不到特别优秀的人才。 她表情不见被报了第一名的欢喜,反而惊疑慌乱迷茫,不断朝南希的方向看。 她看了看身边的蓝雨,起身后,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了过去。一路上他似有若无地打量了周围的环境,这里果然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 司马芊芊深深的看了司马芊芊一眼,一阵香风袭来,司马芊芊坐在了他的身边。 日军掷弹筒手却是无比坚决的追着中国守军的火力点打,而且打的极为精准,他们又躲在250米外漆黑的夜色中,可能也有掩体,不管是机枪还是步枪试图攻击他们,都没多少效果。 当然,同样的,国内有野心的人和资本也想让本土电影走出国门,收割国外票房。 无论赫莲宗本来弟子还是新加入的神纹者,听见圣子龙的举动都是一阵的兴奋。 这是什么情况?逸君凡他们一脸的震惊,他们并不知道深渊恶魔的事情,因为他们是提前一天出来的。 夜君王知道几人有疑问,但是他没有第一时间解释,而是对着众人互相解释。 终于的终于,他等来最后的这一天,一众派拉蒙高层的表情沉重、情绪低落。 九尾妖狐在听到“老妖婆”三个字的时候,顿时大怒,玉手轻轻一甩,便有一道匹练般的灵气,抽在了叶浩轩的身上,叶浩轩顿时旋转着飞了出去,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这些教会学校依照着主办者的不同可分为由僧院学校或隐修院学校兴办的修道院学校,由教区所兴办的堂区学校,以及由主教座堂所兴办的主教学校。 “营长,劳拉总经理在哪儿呢!你不打个招呼?”坐在卡车车斗里的一名年轻的炮兵少尉从加固的钢板缝隙里偷望一眼劳拉,捅捅闭着眼睛假寐的赵二狗问道。 第370章 :城破 就在吴懿于东门城头陷入艰难抉择的同时,西门的主攻战场上,胜负已见分晓! 随着那一声惊天动地的轰响,城墙垮塌,守军士气尽散。 巨大的缺口处,烟尘尚未散尽,风字营的战兵们便早已冲杀而上扩散战线。 随后山字营重步兵也如同移动堡垒般的黑色身影,踏着碎石与残骸,稳步突入! “顶住!给我 如果他的认知没错,萧清清的妈咪并不像是有钱,并且会心血来潮带萧清清去游乐场的人。 见到这神仙打架,王东来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被人跟踪了,他下意识的想去认错,可冷峻年轻人却并未追究他。 就像曾经无数个怕黑的夜晚,孩子们躺在床上互相讲述着可怕的想象,最后一头钻进被窝取暖。 一击得手的子衿,在落地前,便把右手的长枪,从背后绕到了左手上。 如果说陈剑声留给方尘那一道剑气,是因为天上人间这一剑的独特,是以剑气催发,所以不需要太多武元。 傻子都能看出来,沈若薇一门心思就为了靠近陆景川,跑到TS去做什么?更别提是去当温暖的下属了。 一一检查过剩下的十七枚兵器,这些兵器几乎都是神兵利器,锋利无比,长生抄起一柄最陈旧古老的剑器,手握剑柄轻轻一拔,霎时,一股震人心魄的锋芒散发出来,将长生逼得后退了数步,就连头发都根根竖起。 没有接话,陆景川反而说起了她的脚伤,对听到沈若薇的的情框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武大夜杀一听更加得意,上仙也赞扬自己。身上还有许多神药,吃了就能晋升到圣人境。三百年的修行,终于有了出头之日。 温暖不受控制的向后一歪,她脚下的那块石头“啪嗒”一声彻底脱落。 董卓打开一看,乖乖龙的东,这是皇帝刘协的诏告,上面列举刘备各种莫须有的罪行,要各路诸侯即时起兵讨伐刘备,攻打徐州。 魏延按诸葛亮的吩咐在华容道埋伏,等曹操过来,便率一万人马杀出。 外婆见我坐在饭桌前一言不发,给我夹了点菜并且对我说不要胡思乱想,天塌下来也要勇敢面对,你还有这么多好朋友陪着,有什么好怕的。 十三让我藏在他的马车里,从东华门出。侍卫要掀帘子检查,十三探出头,寒声道:“爷有急事,让开!”侍卫们不敢太过阻拦,便齐齐退下,放了行。 带领着家丁跟卫仲道的尸首,返回到了府衙中的卫,当见到曹操到来之后,他不但没有露出惊疑之色,反而,还早就知道,曹操会前来一般,非常的平静的,说了一句“刘烨已经走了”? 她这话绝对没有夸张,想要琴声杀人不仅仅只用琴音来迷惑对方,还需要融入内力才可,韵儿拥有深厚的内力,如果能练好琴,再注入内力如果运用的好,肯定能作为很厉害的杀人武器。 王崇阳无法,只好继续走到火龙真人的画像前,不过他可不是来悟什么东西的,而是在墙上摸索了起来,看看能不能找到打开洞壁的机关。 元河经过之前几个月的过度捕捞,能捕捞到的鱼虾其实已经减少了不少,因为顺着河流向上游或者下游去看,也是有不少人在捕捞。 “我输了怎么样都无所谓,问题是我不差钱,你懂的!”郑枫哈哈大笑,把江龙和江俏两兄妹窒得够呛。 第371章 :论功行赏 曹操领命,大步走出帐外。 早已接到命令,整装待发的一千甲虒军精锐骑兵,正静静地矗立在营外。 这些骑兵并非狼骑营那样的重甲突骑,而是更擅长追击,包抄的轻骑兵,人马皆披轻甲,手持马刀或长矛,背负骑弓,杀气凛然。 曹操翻身上马,扫视了一眼这支精悍的骑队,没有多余的废话,马鞭向前一指:“目 因为飞行器的伪装模式只能作用于表面,舱门打开的话,那舱门的这个范围就会暴露了。 “你遇见谁了?怎么回的话?”韩尚宫问的话一点拖泥带水都没有。 乔楚知道他爱面子,肯定不会为难她,正得意,他突然弯腰,将她扛了起来。 而中间的皇帝嘴角噙笑,看着与方才气势迫人的帝王范儿很是不同了。 战天臬立在她面前,衣服虽然湿透了贴在身上,可是却一点也不显得狼狈,因为他身材好,浑身上下充满了男性力量的线条,宽肩窄腰大长腿,十足十的模特身材。 她现在特别期盼这汉姬跟皇帝要找的人或事没有关系,也更希望萧珩那家伙完全就是胡说八道。 “我什么时候不吃好睡好玩好了?还不是和你结契之后,你太弱了,搞得我的实力也直线下降,所以现在才会着急要怎么让你提高实力?在这之前,当然是越少接触奇怪的人越好。 而恰恰这个时候,一个真心实意的人愿意陪伴自己,那不正是对了胃口? 庆功宴会上,全剧组的人员都来了,一些明星的圈中好友会送来礼物,祝贺这个宴会的举办成功。 吃饭的时候,看着没心没肺大口夹咸菜的张清芳,何建国才又想起之前的问题,转而失笑,他也是傻了,怎么能把苗然跟张清芳比,张清芳就是个没脑子的!他从不掩饰对张清芳的看不上。 纳兰珏和纳兰珩都是个中高手,不过纳兰玥那般,郁后和纳兰琛对他的戒心也会降低一点。 “哎……不会的啦,我哪有这么厉害。”安若便是被吓了一条,赶忙地摆了摆手表示着这种事情的概率实在是低得可怜了。 “喏。”虽然不明白脑补是什么意思,不过刘协的大致意思,卫忠算是明白了,这个消息,传到郭汜那里,就是杨定与刘协达成了某种协议,似乎要将毓秀送给杨定,而毓秀显然不愿意,而杨定的态度,也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那么这些由神域堕落成普通的空间位面,到底又与李云牧自己的星界有什么不同? 两千多个石碑,如果不是用魔法去造,不知道会搞到什么时候。不过夏河坚持,下面的人就照做。潜移默化之中,大家形成了规矩,侯爵府特别的规矩。 虽然猛然间提升实力,可以打败古神,但是系统之所以不经常让李云牧使用,是因为这种黑化的力量只能维持一段时间,很不稳定,而且使用过后,还会出现身体虚脱的情况,至少要沉睡半个月才能苏醒。 罗德岛的建议,防线上,有一个营的主力就好,然后三个营的异界军团。 她在每个没有他在身边的夜里一遍又一遍的哭泣,一遍又一遍的后悔,可是到最后,她仍旧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救回他。 “奇怪,朝廷的追兵去了何处?”郭图皱眉看了看四周,却并未发现朝廷兵马的影子,疑惑道。 而今日的叶梓凡却彻底颠覆了往日的形象,名牌衣服上被留下一个个黑黑的手印,也毫不在意,仍旧一脸的宠溺。为了保持身高一致,竟一直单膝跪地,耐心十足的讲解着玩具车的使用功能。 那四个姑娘见叶辰长相还不错,也很乐意跟他来一场大混战,但几人进入厢房后,叶辰只是向她们不停的问话。 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国民军卫队清空了里面的所有人。将含有放射性的化学物品安全转移到国家放射性武器研究中心储存。 浑身冒着黑烟的九趾荧惑残躯体内突然传来一声轰鸣,紧接着留在远处的凌霜城众人便看到黑乎乎的九趾荧惑躯体顿时倒塌了一大半。 刚才他要是有心反抗的话,必然会被对方强手重击,难保不会受伤。 哗啦一声,他们脚下的擂台碎裂范围更广,神组几大高手立刻运转出更多的真气抵御,防止他们的真气将距离他们最近的观众武者们震伤。 “但说无妨?若真像你所言,是比武擂台错手害命,只要加入我道门,必将保你全身周全?”突如其来的声音,自打琼楼节点的另一端传来,顷刻响便了整个寰宇,其中透露着无尽的霸气。眼下也只有寒冰方有如此底气。 景幻雪对景幻梦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自己攻上,让其攻下, 景幻梦顿时会意,只见两道银芒一上一下一起攻来。 寒冰亦是扭头逃窜,朝着阵法屏障飞速略去。两道光点,一青一白,在这封闭的空间之中相互追逐,就像老鹰捕猎着麻雀一般。 花朵漂浮在风昊头上,不停旋转,洒落下一道璀璨的光柱,将风昊笼罩了起来。 第372章 :如强秦东出,一统六国 封赏大会结束后,新的秩序开始迅速运转。 李蹇换上了代表将军身份的崭新甲胄和袍服,虽然依旧忙碌于整编扩充后的部队,协助维持城内秩序,但眉宇间的意气风发却是掩饰不住的。 他部下的军官和士卒,也大多根据自身意愿和实际情况,做出了选择。 孙猛,赵贵等战功卓著者,选择了即刻上任新的军职。 息潮生皱眉,他来回走了几步,显然一时半会也是想不出来的法子来。 浓浓的中药味让上她忍不住的从床上弹起,对着垃圾桶一阵干呕。 喻楚楚这不咸不淡的态度,倒是让尤碧晴有点怄火,就像是自己用力打出去一圈,结果是锤在了棉花上,满满的力量变得一点的劲度都没有。 他连续躲闪了几道攻击之后,猛然向三支队伍中的一支冲了过去。 夕阳渐渐出来,她看着男人清冷的侧脸,忍不住上前握住了男人的右手,与他十指相扣。 天冥子喃喃的自语着,就在这时候,天宇星已经有人发现了这里的异常。 陆羽原本只是打算同时用出前三重意境融合的火焰之力和雷霆之力,没想到却打出了这样的效果。 于是在梦境空间,来这里历练的,几乎都是整个大世界排名前二百的顶尖高手。 秦寿薄唇抿成直线,这样的场景让他想起从前那些不安分的宫娥来,总是有意无意堵在他的必经之路,凭的惹人厌烦。 话毕,她拂袖离去,唯独留秦寿一人立在百花从中,茕茕孑立,晦暗如许。 前几天之所以拍视频都是在军区,就是因为司凰陪着秦梵一起去那里,为了整理和组织一些事。 梁鸿痛苦地在地上翻腾着,偷眼看到这一切,也不觉是惊得心神骇然,这,这白秀儿,她竟是,竟是隐藏地如此之深,自己当真是被她骗得太惨了。 武长空等人都点点头,刚才那闪烁了两下的光圈他们都有见到,原来是这么个情况。 “狗崽子!”一向正直尊贵的骑士长大人也骂人了,他突然爆发出更强悍的力量,抓住男人的黑发强迫的把他脸庞压进水里。 齐殇目光复杂又微妙的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司凰,原先想好的话就卡在喉咙里,一时说不出口了。 “你是,叶,叶云?”古丽娜梨花带雨,长长的睫毛上闪动着几颗晶莹透亮的泪珠,无助的神色因为突然出现的救星而露出一抹惊喜,楚楚动人。待得看清叶云之后,更是欣喜不已。 左妍现在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反正事情现在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她也是没有太多的必要继续给郑则云好脸色看了。 超级跑车不愧为超级跑车,车速瞬间提升到极致,化作一道幻影,轻而易举将身后的吉普车远远甩开。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梁鸿心神俱死,当下他只能是石化了一般地望着那血花飞溅,碎布乱飘的烟尘迷团,尔后就重重地向着崖下的潭水之中,一头栽了下去了。 还有一点值得庆幸的是,有了眼前的情况,就等于把秦梵推到了她的身边,暂时失去了国家特殊特种部队首长和Z国中将的身份,那么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也更自由了。 “宝宝乖,爸爸会回来的……”叶星辰也跟着发出一记梦呓,却是在跟肚子里的孩子说话。 这下歪螃蟹更糊涂了,他现在在整个队伍的最前面,根本看不到后方的情况。 第373章 :东南联合 临淄朝廷。 一些还对汉室抱有幻想的老臣,在私下里捶胸顿足,痛骂张显“名为汉臣,实为汉贼”,“假讨逆之名,行篡逆之实”,其心可诛! 然而,骂声再响,也掩盖不住声音里的虚弱与恐惧。 淮南。 仲氏“皇帝”袁术,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将自己关在宫殿里整整一天,出来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下轮到季临川愣了,直到胳膊上掐出了两个月牙形的血印来,叫声也随之晚了两秒。 何西楼身居高位时得罪过许多人,又有洛王亲自发话,没人会跟何西楼拉帮结派,暗地里恨不得踩何西楼一脚去讨好洛天睿。 轻歌仰头怒吼,白发在狂风中飞舞,浓郁的黑暗元素围聚在轻歌四周,碾碎了祖爷的威压,轻歌扑向大火,冰封水从指尖展开,将大火扑灭。 “本宫并非是为了梅兰而这么做,毕竟是几条活生生的人命。”月清浅自己本身就是惜命之人,自然连带着对其他人也是如此。 “仙道会之人选,乃是仙国内务,二位姑娘看上去眼生的很,恐怕名不正言不顺。”楚源淡然拒绝。 “少华,您怎么还没好?”杨子冀跟段云修不一样,这两年他每一次进叶韶华的房间,都要先敲门。 谭震江对一个借用人员这么宽容,让陈丽芬感到有点儿不可思议。如果在他们银行,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主任怎么安排,你怎么做,不容得你挑三拣四的。 只是丹姬的话刚说一半,就感觉到身体里有无数的针刺一样,痛得她倒吸了口气。 “你就告诉我!!到底是不是她!”霍连城焦急地握住了霍冰香的双肩,激动地催促。 墨秋不敢轻视,三尺锋挥洒间发出破开之声,依然是一件断沧澜。 所以于情于理,姜供奉都没有杀害方嘉祯的道理。当然,如果凶手真的是他,以其在方家的超然地位,与看守灵堂的便利条件,做这些偷梁换柱,移花接木的事情也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莫天恩对于洛夏的实力还是比较信任的,以洛夏的实力就算打不过也可以全身而退,上次是吃了需要保护吴琼的亏而已。 叶白回到家中,发现莫心瑜已经早早的回来,衣服没换,穿着职业装短裙,优雅无比的坐在沙发上,享受着一杯浓郁的咖啡。 雪儿气得说不出话来,盯着他的眼睛,心里头悱恻,这家伙说起谎话来还真是不过脑的。 紧随其后,高麒也派遣裴矩率先北上,前去与曹操、窦建德,以及李渊进行谈判。 耿氏从了父亲之言,当即便写下关约,着仆人送到蒋家。蒋温伦得到了确信之后,便通知了徐遥,两人又是一阵商议,不必细说。 洛夏对于火灵兽王的行动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忽然直接将镇魂钟抛了出去,然后镇魂钟飞到了火灵兽王的正上方,展开了防护罩,将火灵兽王给困在了里面。 其实玥颜还真没有看错,他身上的伤势确实更重了,他原本体内的元气就面临着枯竭,在加上身体很脆弱,经不得一点风浪,在服用了血莲再生丹后,由于缺乏元气来炼化丹药里的药力,差点就受到了更大的损伤。 而也在阿莱茵给众人介绍着的同时,赵逸也在打量着那男巫,皱巴巴的皮肤,没有眼瞳的眼睛,和矮人差不多高的身材,拄着一根比自己还高的法杖,板着一张皱巴巴的脸庞,怎么看,这货也不像是年轻强者吧??? 第374章 :大炮一响 议事厅内,随着张显“暂歇会议”的命令下达,之前激烈争辩的灼热气氛稍稍冷却。 亲卫阿山迅速带人奉上温热的茶汤与简单的饭食,诸位大吏僚属们暂时收敛心神,默默用餐,但眉宇间的思虑却未曾散去,目光不时瞟向主位上的张显,又或是彼此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决策之重,关乎势力存亡,无人能真正放松。 璃雾昕微微加重了“夫人”二字,语气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却给人感觉到一股讽刺。 忽然间,在水中已经闭气了半饷的凌素,滑动了几下手脚后,蓦然发现她和锦流年相握的手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松开了。 不得不说失濑基树还真的是不知不觉的猜对了,帕秋莉的确并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 看着夕阳一点点落下,看着那金光在片片山林中游移退却,看着这一幅清幽的山水画卷,赵福昕感到无比的清寂安宁。 “帮助蕾斯蒂亚这个暗之精灵王成为……唯一的精灵王?”格蕾瓦斯试探性的询问着。 李泽律原本在按着电梯的手停了下来,听见顾萌那熟悉的声音后,身形顿时僵硬了起来。那脖子生硬且缓慢的朝着顾萌转过了过来。 顾恋拼命挣扎着,只觉浑身软绵绵的,连抬脚都很困难,更别提逃出这里了。这里走到门口只要不到十步的距离,可如今这点距离在她眼里竟然变得那么遥远漫长。 封柒夜淡漠的回答,更是让古霆心中久久无法平静。他不过月余的时间没有回来,谁知道靖南都里面竟然会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 她看了看四周,见正门这里人潮涌涌,知道从这里进去肯定会引起人关注。 开……开什么玩笑,自己怎么会因为那个混蛋家伙而导致自己的心境发生动摇呢? 比赛完第二天一早禹阳就向安教练申请了退出校队,可这事才刚到下午就闹了一出。 焦老师继续说到:“我就不多说了,各位同学来自五湖四海,要不大家就先互相认识、认识?从现在起各自上台作自我介绍!”说罢便手一伸,往坐第一排的一名同学身上一指。 楚泱微微皱眉,饶是她在这种情况的压迫下,也微微感到不适应。 而且最为关键的东西,是在于高家的宅院,是一处无人不知的地方。高翠兰的名字,也早就在这高老庄里面,闹腾的已经人尽皆知。 顾沫接了过来看了看真实存在,抹杀不了的短信,忍不住心绞痛了起来。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解释大惊失色,光从话里他们能够感觉得到,袁天生对李家的那份仇怨有多深,已经到了哪怕杀错陌生人,也要把你李家杀的鸡犬不留,此仇此恨,只能用不共戴天这四个字才能形容。 听完刘重阳这番鼓动,姜鹤咬紧牙关,面色极其凝重。看上去,她正处于心里纠结的关键当口。是进是退、是走是留,全在一念之间了。 顾南音好像看穿了霍北骁的心思,她用手一指广场北面的角落。果不其然,那里站着一个姑娘,独自孤零零地清唱着。 禹阳一愣,随口答道:“十五元。”其实他也不知道到底多少钱,这都是临行前妈妈给准备的。 要知道,刚刚那一下,滢蝶它们可能看不出什么,但虎围自己却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力量。 第375章 :总动员 烟尘弥漫中,几乎能看到墙体后面透出的光亮! 一击,破墙!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观礼台。 所有人都被这远超认知的毁灭性力量震慑住了。 这已非人力可敌,这是真正的雷霆之威! 良久,张显缓缓站起身,他目光扫过身边这些见惯了沙场血火,此刻却难掩震惊之色的文臣武将,声音平静。 一般在漫展也就到4点多就可以走了,因为4点多过后漫展也没什么人了。 将自己手中的蝴蝶刀持正,向着吕渊的大腿刺来,他们刺的方向,都是一些不致命的方向,毕竟他们也只是要钱,并不敢真的要人的性命。 夏夕颜站在凌云霄身边,看了一眼凌云霄逆天的侧脸,拉起衣袖,就要洗菜,突然一只大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解决李青,就要让他彻底站不住脚!用什么办法可以做到呢?如果,我能够知道李青的八字,事情会变得简单很多。 能来赏花宴的都是达官贵人,身份显赫,因此不少人都识得祈景瑞的身份。 在兄弟俩抵达三宝颜的时候,好消息传来,正欲跑路的张彦斌被一个业余拉私活的渔民出卖了,现被羁押在警察局,只要兑现赏格,就可以立刻将张彦斌带走。 入夜之后,五长老就在月奴的身边打坐,一动不动像是一尊泥像一般。 朱晔昭清楚底下人的做派,无非阴奉阳违,其结果定是个个痛心疾首地表示无力捉拿草草收场。所以他才不得不封锁白落凤已被捉拿的消息并且下达密诏派遣五军营协同罡治观有备无患。 “不想削,皮挺脆的。”夏夕颜坐在一旁观战,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灵活的动着。 饶是洛基身体结实的不像话,也被刘青竹这一通砸给砸蒙了,直到刘青竹被索尔撞飞出去,才算醒过神来。 她的身边,也有旁边的人路过。但是她注意到,其他人并没有在通道上做过多的停留,因此她尽管很想欣赏一下这里的风景,也还是迈着步子和大家一起往上走去。 “除非……我们能想办法把任靖义单独引出来,不然他若是一直待在军中,有亲兵保护,我们绝对找不到机会除掉他。”朱髙熣又是慢悠悠地说道。 这话提醒了阿斯加德战士,其中有人看到了玛勒基斯的去向,一大帮人立即追了下去。刘青竹嫌他们太慢,干脆提起那个指路的战士,飞起来去追。 秦夫人面带喜悦的笑容走了进来,看到纪崇脸色似乎有些不待见人,轻笑一声,便让人将自己准备的礼物放上了桌台上。 叶灵隐瞒了他许多,他其实也隐藏了叶灵一件事,衍世神宗,他曾在幽门府星听过,那时,他也因为这一个宗门被深深震撼过。 协和医院离家十多公里,这冰天雪地的,只要他到这边坐班,她每天中午都会过来给他送饭,他真的舍不得她这么跑来跑去的。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葛长弓戴在手套里面的手已经沾满了汗液,朝青玹此时也是基本平静了下来,双眸一直凝视着车上的薛枫,她相信这个男人,他此刻都不逃走必定有他的理由。 御幸虽然不懂得丹波前辈为什么对自己如此特殊对待,但是,对于御幸来说,最擅长捕捉战机的他。 “还能有什么意思?就是该干嘛就干嘛了,就你这大色狼还在这里假装听不懂。”颜碧娇羞不堪,趴在林天凡的怀里,有些没好气的白了林天凡一眼说道。 第376章 :战争前夕的百姓(5k) 随着各军的调令悉数落定整训,时节已经到了初冬。 冬日,永远都不是一个适合开战的时机,但相比其他诸侯,张显的军队却可以做更多的部署与行动。 这是兵耕分离的优势。 数月的商讨过后,永安县白楼之内,最终的战略部署终于开始下发。 一道道盖着骠骑将军金印的军令,通过四通八达的铁路,驿道 蔡邕静静地看着刘范,刘范眼神坚定。蔡邕渐渐露出了温和的笑容,道:“你可是认真的?”刘范想也不想就狠狠地一点头。 庄武此时,也是逐渐的平静下来,平心而论,他还是比较佩服庄坚的,两人年纪相当,而庄坚最近的修炼,仿佛是做了火箭一般,一直猛蹿,而他也是不甘示弱,到达了第五层的层次,放在顺林灵苑,也是佼佼者。 这一夜,他们都没有睡好觉,心中的烦心事,没人能替她们分担。 听到剑蛮龙这么一说后,牛蛮龙便即刻下令全山戒备,结果一切都已经太迟了。玄通六耳变成了暴蛮龙的样子,骗去了龙兽妖将士的信任,使得山门大开,让西海龙王大太子亲帅大军直接杀进妖山。 曾国藩边说话,边拿过棋盘放到左宗棠的眼前,很有些强迫的意思。 庄城声音之中夹杂着灵力,滚滚如雷,令得在场的所有人员都是能够清晰的听到。 而在天界几位天神神医都已经下界除妖,只剩下了九玄神道孙思邈。他见到华佗、扁鹊一个个都在下界得到了万民称赞,深受百姓爱戴。心中十分不服气,便继续下界除妖而去。 偏在这时,一匹枣红大马,如流星般地从队伍的后边,疯赶了过來。马蹄疾驰,鬃毛肃立,从抚标马队的中央一闪而过,从抚标陆队的旁边蛮横地通过。 两个帮派的怒火的不断的增加累积,而且三霸动动就带着人来个大型“火并”这更是活上浇油,但是双方依旧没有太大的动作。 想要知道真相,只能从那个作画的引路人查起,可族谱被供奉在祠堂中,平时不许闲人出入。 与此同时,卡鲁斯在接到战报之后大喜过望,几位公爵也知道今日炎黄军将协助进攻斯坦洛城,早早就来到王宫等消息,待得到详细战报之后,卡鲁斯及四位公爵全然不顾形象,眉飞色舞、俱都喜形于色。 对面狼语者与双锤英灵的战斗已经进行的如火如荼,双锤英灵双手挥舞着手锤砸烂拦路的一切阻碍物,而狼语者不敌力大无穷的双锤英灵开始用拖延战术,等待战机的从新降临。 “不是,艾斯你现在说出来可是很打击球队士毛的。”皮尔斯虽然已经了解到了,但是还真不想和艾斯紧紧打一个季后赛而已。 这样的手段平凡也有,用量子炮不断的轰!轰个几十万年或者会把所有的生命消灭掉,可是那有意义吗? 离开卡里卡洛米时间第51天!……7天的恐怖生活终于结束,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被解剖了多少遍,内脏有多少次离开了我的身体。今天终于能好好睡了一觉,醒来后我决定把这七天欠下的日志一起补上。 这事其实搁在谁身上都不好受,你家祖宗被流放当成奴隶,都差不多杀光了的后代能和谐? 感觉到自己的大脑中越来越严重的眩晕,陆玉知道这是自己心神消耗太多了,努力的对父亲说了一句:“爹你们别担心我要睡一会了。”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377章 :时代变了大人们(5k) 198年春三月,蛰伏了一冬的杀机,终于伴随着泥土解冻的气息,轰然爆发! 冀州清河郡与青州平原郡交界处,一处名为“界桥”的要冲之地,此刻已成了战争的起点。 此地虽名为桥,实则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河谷地带,袁绍军在此构筑了连绵的营垒,壕沟和箭楼,驻有精兵两万,由大将淳于琼统领,意图凭借地利,阻挡 他走过來,很自我感觉良好的摸着叶蓁的头,叶蓁一把拨开他的手,“好了,殿下你看也看了,可否让我换了去?”腰被束的紧紧的实在不舒服,她甚至觉得呼吸困难。 劫云之上,诞生了赤橙双‘色’的雷霆,仿若在九天上咆哮的巨龙,对着段心悠怒劈而下。 “齐鸣,你敢……”吴志杰看到齐鸣刷完之后,准备捏爆灵值牌,急忙的大吼一声。 男人凉凉地望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上了二楼。岑可欣像个跟屁虫似。跟上了上去。韩司佑先她一步进了浴室洗澡。她上來只听见里面传來哗哗水声。 提出这个问题的张岩,脸上也满是笑容,他本来是想难为一下这个新来的老师,可没想到却被他这么机智的化解了。 据齐鸣估计,阵法中央的地方的能量浓郁程度应该比之前未汇聚之前浓郁了数倍,在这种程度的池水中淬炼身体,效果一定倍增。 声音从扶梯中段位置传进宋颖潼的耳朵里,宋颖潼无奈的摇摇头。 车子缓缓驶向魏家别墅,大门应声而开,庭院里的马路两侧分立着一排黑衣人。他们和魏夜风一样带着墨镜,看不出模样,却让人感到无形的压力。 古菲菲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有些不高兴的转过头不看李子孝,刚才李子孝的话里的语气分明就存在着不信任。在这个世界上谁不相信她古菲菲都可以,唯独李子孝是绝绝对对不能对她抱有一丝的怀疑。 只等她采回去,每天泡水喝上一些,再加上她每天再多做些运动,不要多久,她肯定能减下来不少了。 他的目光又落到眼前的洛神殿弟子身上,主要是在夜一剑和东方鹿身上。 “但是,三少爷要是知道是我杀了秦落雁,一定会更加恨我!”骆洛神用手拨弄着满头金发,心乱如麻。 会不会就算自己不进入进化之球,也不会真的失去智子,自己会通过那奇怪的“太阳”给智子充能。 他微带棱角的唇抵上埙,轻轻柔柔的声音从埙中传来,逐着风儿飘荡。 龙傲天道“哎,好男儿志在四方,他出去闯荡是对的,我年轻的时候若不是出去闯荡怎么会遇到你呢?哈哈哈。”说完龙傲天搂着孙月笑了起来。 骆英没有丝毫的武功,而明珠却有着不弱的武功。明珠真要动手的话,十个骆英也被她打得满地找牙。就算杀了骆英,也是易如反掌。 蔡七看了马素素发过来的人物图片,虽然没有骆洛神的国色天姿,但眉目之间,与骆洛神有五六分相似。 龙辰看到这一幕眼眶中的泪水不争气的想要掉下来 了,自己走之前两人都是乌黑的头发不带一丁点银丝,也没有一点皱纹显然是思念过度而形成的。 在霍如龙的戒指中,李阳居然还发现一套达到八品灵器的内甲,通体呈现一种好看的银色,倒是不知道霍如龙为什么没穿,李阳也不在乎,直接将内甲穿在自己身上。 第378章 :兴 永安县,白楼。 初夏的阳光透过精心雕琢的窗棂,在光滑的水磨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相较于晋阳旧府的厚重,这座南迁后的权力中枢更显高效。 楼内往来吏员步履轻快,低声交谈与纸页翻动的沙沙声构成了这里的主旋律,与远方青州战场上火炮的轰鸣仿佛是两个世界。 顶层那间宽敞却并不奢华的办 “等一下。阿楠,傲雪说我不知道哪里错啦。”阔无措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本来这是犯纪律的事情,但是没人说,也没人问,这事就这么一直瞒着。但是今天黎树森突然的说了出来,老关那可是吓坏了。 “管他们哪。我们踩水吧。”丽雅不想啦。拉着傲俊做到船头,把脚伸到船外放到江里。 严乐说没问题,就同马骏约了今晚八点见面,地点则等严乐找好了再征求吕程进的意见。 纳艳华化好了妆,穿上了婚纱,显得端庄、典雅、美丽,赵蕙帮纳艳华整理了一下婚纱,称赞地说:“多么美丽的新娘呀!你穿上婚纱实在太漂亮了。”纳艳华笑着说:“你今天也很美,明年的新娘就是你了。”赵蕙笑了。 一点点的空间就可能改变战局,传中球飞起。佩雷斯恰好出现在两名中卫之间,冲抢头球。一手轻轻搭在纳瓦罗身上,高了半个头,抢到第一点。 尸人的生命力是强大的,只要不是受到毁灭性的伤害,从理论上来讲尸人便可以无限的再生与恢复,因此这就造成了中央政府军那边需要花费更多的火力将每一只尸人完全消灭殆尽才行。 虽然九门的战技各有各特点,且对武器的兼容性较大,但要将技能与武器的搭配发挥出1+1大于2的效果,却不容易。 胡胜友表面上应着何丛,但他也没马上说出自己所知严乐的信息,而是说自己立刻去办。 来不及我们喘气,子弹就连续不断地穿过玻璃,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而在天空之上,赵宗主的身影漂浮而出,其后跟着十余位长老的身影,个个气势汹涌,一时之间,天空好似一分为二,两边的气势如瀚海一般起伏碰撞,摩擦出一片片的电花。 “如果能把这个点监控起来的话,肯定会有大的发现。”我在心里暗暗想道。 九彩吞天蟒蛇,个子太大,空间不够大,他们只能一条一条的换着上去飞会儿。 杨辰一挑眉毛,原来如此,怪不得林子建这么轻松的表情,一点也不担心出逃被发现。 直到这个时候,他还想着跟君临打一下迂回战术,等君临上了二楼,用手雷将其炸倒。 按照男子的提示,君临果真看见手臂上多出来的手环,上面闪着几道颜色不同的光芒,似乎代表着不同的功能。 格兰没想过自己一次进化就能耗费掉一年的时间,他以为第三次进化用了十几天,第四次进化顶多会用两个月。 烟雾弹在楼顶的平台上炸开,并逐渐铺上了一层烟雾,让人根本没法看清。 “什么欺骗,本来就是在做好事,像柳雪孟虎这种人,活着一天,要害多少人,害多少家庭,警察讲证据拿他们没办法,那咱们就替天行道。”我瞪了他一眼说。 一句硕大的蚂蚁尸体躺在地上,这一尸体眼睛被动穿,全身更是破了9个大洞,二将军慢慢的走上前,他抬起两只前爪,轻轻的碰触这些尸体。 “跟你一样,没事了!”胤清云淡风轻的说着,手里的折扇也悠然自得的扇着。 “拿不回工资又能怎么样?你这也不像没钱的样子呀,喝酒,还找人陪着喝!这些钱哪里来的?”蒋帅恨不得给李晓一拳。 铁翔一阵剧烈的恶心,伸出脚就要踢谭觉。实际上两人现在以真功夫而论,铁翔距离那只安洪禹的手还相差明显的层次,可他一怒之下也不管不顾了,再说他也知道谭觉要示好,更不会还手。 于进宇轻叹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悄悄地退后一步,低头垂目。 “杀!”大胡子猛然挥拳,对着倒退到自己身边的地煞和天煞打去。 没一会儿,沈长老就赶了过来,她看到甘明后就立即就眼色询问,而甘明则微微点了点头,表示事情办妥了。 “我们之间的兵力差距巨大呢。”卡彭贝基掀开西装,身上出现了层层的城堡的炮口,密密麻麻的迷你炮台露了出来。 “进来!”公爵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倒是没有再打发苏慕白回去了。 直到冷忧寒大能的打开了被故意合拢的通道入口,造成了本来就已经在崩溃逸散的吞噬幽光,又一次大量的逸走的时候,夋三夋四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头了。 他把大锤蓄满了力量,然后用出了他最强大的战技——致命一击。 “你这是何意?”虽然能够感受到这老者似乎来者不善,但是祖龙也并没有冒然出手,毕竟从此人的一番动作来看,自己未必就是他的对手。 那拽住苏茜的中年男子脸上闪过一丝异样,但随即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许总,我也没想到在这里也能够遇见你。 这多宝如来如此却是让独孤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众人皆知,尔等佛门与妖族一直联盟,你却为何将这陆吾的秘密一一告知,却是何意?”说话之间,独孤风语气之中却是微含一丝杀机。 不过眼下卡罗似乎是不要对付了,骷髅头克莱斯被打走,看来他也不行了。 不由的,在连城的心中,也对赵源的评价猛的再次提升到了一个层次,按道理以赵源这个年纪达到的地劫,已经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不光如此,他的心思紧密程度也居然达到了如此的高度! 花荣也看到了这一幕,不过他的注意力可不在这上面,因为,掉了这把标枪,苏曼的金箍棒就有了。 在这里住了十几天,邵健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期间,林雪又给邵健换了几次药。 当高山流水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全场爆发出高昂的喝彩声和叫好声,也让皇后赚足了面子,太子妃也带着自信高傲的神情退下场。 我走向了紫云灵和依依那里,秋水镜湖月也在边上鬼愁居然也回来了,舍得不去练级诶,至于随波逐流,不知道拿着新到的药材到那个角落去炼药了,估计他距离大师级别的炼药师也不远了吧?有这么多人资助。 第379章 :我.....应该做的还不错吧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室内投下长长的光影,空气中的微尘在光柱中缓缓浮动。 议事结束后,办公室内只剩下张显与诸葛亮师徒二人。 诸葛亮揉了揉因长时间记录而有些发酸的手腕,看着老师背着手站在窗前,目光落在下方亲卫营的校场上,那里,曹昂的身影依旧在努力完成最后的训练项目,不出意外地又落在了队尾。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室内投下长长的光影,空气中的微尘在光柱中缓缓浮动。 议事结束后,办公室内只剩下张显与诸葛亮师徒二人。 诸葛亮揉了揉因长时间记录而有些发酸的手腕,看着老师背着手站在窗前,目光落在下方亲卫营的校场上,那里,曹昂的身影依旧在努力完成最后的训练项目,不出意外地又落在了队尾。 就算是和老牌高手,他也敢一战,但面对上杨桀,他却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待得能量散去,老者出现在了杨桀的身后,他的脸上出现了一道不足一公分的伤口。 今天她突然得到了三百多万的提成,还遇到了生命中的白马王子,顿时自信满满,决定今晚就去表姐家显摆一下。 但一个能执掌神农令的人,他和尊者的关系,又岂能差到哪里去? 我也很佩服萧若芊的管理能力,能够让员工们一心一意地在恒睿科技里干,还大家拧成一股绳,这样的公司我相信总有一天会名扬天下的。 就在二狗要动手时,我敏锐地观察到李三儿朝一旁打了个眼色,我赶忙转头,就见一人影闪过,抱起一旁的慕兮偲并捂着她的嘴就开跑。 楚若呁抬头看着慕容流云,的确,自己身为燕王,却一直不在王府里,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再说了,之前刘继华喜欢李洛冰,现在好像魏明杰也肖想自己的燕王妃。 然而,在谢明即将从棺材中出来的时候,那腐烂的尸体突然动了。 覃宥作的态度是十分谦卑的,那脸都笑成一朵花了,就是半边脸还微微肿起,说话还有些漏风,让我感到有些好笑。 说完,拉着莫天秋的手,在凳子上坐下。莫天秋并没有反抗,看着符离的身影,若有所思。 她看看地上的树枝,又抬头看看树上那被她砍出的断痕,沉默良久。 这种令牌皇子公主们都有,乃是身份的象征,牌子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让人望而生畏的是苏寒的身份。 现在的新闻真是乱推送,明明她们从来只关注娱乐版块,忙里偷闲的时间谁有那空关注哪个大老板又赚了多少钱,又不会分给他们。 这个男孩子,平时对他礼貌又谦恭,刻意为之的成熟稳重,此刻却是自然随意,不加掩饰的真诚。 这种笑容一直持续到用餐完毕,侍者走过来撤走餐盘。巧克力和草莓圣代端上桌时,显然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直往外冒寒气。和圣代一起上桌的,还有侍者试图推销的一本厚厚的汽车旅行手册。 邓婕也不废话了,朝着林茶摆了摆手就扯着殷晓茹的帽子拉着她往学校里走。 裂缝不断延伸着,且剧烈的震动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挣脱出来一般,这让现场很多人紧张不已。 说完,爱丽看着苏无双,直接拿出了几份合同,也看着苏遥将自己的行程表接了过去看,嫌弃数羊,满脸认真的看着爱丽。 阮梨的人设, 绝对称得上玛丽苏本苏,乐观开朗、清纯甜美、二货逗比,男一男二都爱她,分手的前任也爱她。 谁家炉火热茶烟起千朵,百草香不过采药的竹簸,箫翁吹松珀山阶往如梭,水从寺门过踏起层层波。在山顶揣一袖云送给彼岸边的你,迟迟你不来风起吹走山雨。 整个异兽大陆,不仅仅是柳叶山庄,其他七大山庄也全部都遭到了厄难。 第380章 :诸葛孔明 青州大地,硝烟弥漫。 安北军的旗帜,在火炮轰鸣卷起的烟尘中,如同死亡的阴影,持续而坚定地向东推进。 界桥,潡水,时水……一道道袁绍苦心经营的防线,在那雷霆般的轰击下,脆弱得如同纸糊。 实心弹摧垮营垒,霰弹收割生命,袁军士卒的勇气在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力量面前,迅速冰消瓦解。 凌盛一把捏住燕翎羽就要往空间漩涡里丢,就在这时对面的凌霜开口了。 沙丘为它们做掩护,直到最后一刻,这些沙漠怪物才从里面喷涌而出。开始实行罪恶的计划袭击华宇他们。 几百头猪,没法跟粮食一样弄上山,洪水一发,这些家畜凭本能就会往山坡顶上跑。 按惯例,汛期下游开闸,平常遇到下雨天,雨势太大就堵水口子,等雨停了,水流去下游危机自然解除。 两人穿梭在夜市里,东瞧瞧西看看,发现没什么值得购入的东西,毕竟当前大家的资本都处于比较薄弱的阶段。 一时间地仙界处飞出无数遁光向着九天之上的天庭飞去,无数成就仙道的人族也想尝一尝那琼浆玉液,不老仙桃纷纷投奔天庭,一时间天庭的势力倒也多了不少新生力量。 “我想拟一份遗嘱,我死之后我的所有财产都归我妈所有,如果我妈先出意外,死在我前面,我所有的财产都捐给慈善机构,明天有空过来接我去见律师。”熊瑞雪突然说起这个。 从某种程度,邪物愿意被背后的人操控,那就说明两人达成了某种协议。 还不待镇元子反应过来,五庄观门口顿时出现了两幅对联,怎见得:“长生不老神仙府”“与天同寿道家人”中心出现一横批:“与世同君”。 因为丑天王设置的结界,早已得知刀剑父子情况。得到信息后,刀剑父子二人继续北上去了玄武国。当然,后续对日将军和天将军的到来,天将军又尾随刀剑父子离去只剩下日将军也了如指掌。 王惠珍果然聪明,她见我和老山猫打暗语,识相地往后退去,我抓住老山猫的胳膊就把来龙去脉跟他说了。 我正看得出神,忽闻听洞外又是一阵爆炸的巨响,脚下的地面微微颤动。 宋铭一拳下去,这些人就如同落花流水,一个个屁股尿流,昏迷不醒。 可是就算是这时候,天默也是很想不明白,自己刚刚落下来的时候明明是感觉到了灼烧感和炽热感的,可是为什么下来之后却是完全没有了呢? 罗门或许即将迎来一段时间的平静,这也是保护伞集团闷声发展的重大契机,现在保护伞的元老们最担心的不是如何发展的问题,而是关于暴露身份的危机处理等事宜。 他当然想到过怪物纹身,但从来都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因为他始终都记得海东青说过的那番话,纹身关系到他的身世,所以他想的也是自己的身世,根本没有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 顿时,下方的几十名考生就像是遇见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事情一般,一个个开始惊恐的大叫起来。 他有心想要抗拒李长林的吩咐,但一想到之前承受的那种剧烈痒痛,心里就再也没办法生出抗拒的念头。 其实,这串钥匙正是昨天周星星购买的车钥匙,由于是有着两套,他就让白子聪给李长林带回去了一套。 第381章 :潮涌(二合一) 青州战事的烽火尚未完全平息,但战争的焦点,已经悄然转向了南方。 袁绍败局已定,收复山东一地已是必然。 益州,成都。 这座号称“天府之国”的锦官城,在甲虒军入驻并推行新政后,短暂的慌乱迅速被一种新的秩序所取代。 街道上车马粼粼,工坊区叮当作响,蒙学堂内书声琅琅,并州体系那高效而 房间是刘天定好的,两个对门的套房。他来得早,一切都收拾利索,就带着恬恬来了我们的房间。 何连成不出言解释,我只好学着他端出满脸疏离的笑意与众人周旋。最后我们坐在靠近舞池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不远处的演奏台上摆着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一个姑娘在弹奏着舒缓的乐曲。 洛辰熙似乎早就猜到了她会做出这种求婚忘带戒指的壮举,但沒多少意外,那张俊脸更委屈了几分。 所以她只能带着腹中的孩儿回归冰雪山庄,遁迹在神庙内,希冀着借助祖先的庇佑将我身上的父系印记洗去。 这家伙就像是一块石头,突然就砸在了凌枫的脑袋上,把他给砸懵了。 蓝若歆点头答应。跟拖着骇鸟尸体的月白、夜歌,慢慢的往回走。 “别叫什么大人了,咱们都是同辈的人,也请你多多指教。”玄微笑着回话,让她更加激动,感觉玄大人真是平易近人了,完全和斑少爷是两种性格。 无数双眼睛挖地三尺,硬是没有看见服部半藏的半点踪影!就算哪怕是一点衣角都没有瞅见,这种恐怖的隐匿能力让许多人都是冷汗津津。 楚毅现在的经营很好,不存在资金流或者业务短缺的问题,突然被别人造势要收购,最初是惊慌失措的。 这三年來燮云殿内的苾玉已成了幽冥宫阙内的一个大笑话,尽管沒人当面出來呵斥些什么,可在背地里一谈起这位单恋成狂的黑甲武士苾玉姑娘,众人皆是摇头不语。 武浩大为惊讶,这算命的都集结在一处地方了,却看有的道士打扮,老神在在,有的大肚秃顶,和尚装束,口颂佛号,一派得道高僧的模样。 李昀晖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侯爵往楼上走去。李昀晖此时的心里不停的打鼓,他跟着火炎已经十多年了,非常清楚火炎的脾气,就刚刚火炎的样子,他的这顿打是逃不了了,他现在有点后悔了,刚刚不该逼的那么紧。 他出手了,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祭出十世轮回镜,打出一片岁月的力量,遮拢天地。 然而由于长时间的受制于海底亡城,对于修真界的时代变迁,她又是一无所知,委实有些可怜。 一时间,榜上名字成片成片的灰暗下来,存活修士的名额大幅减少。 邓朝是一名演员的同时,也还是一位导演。也曾经亲自执导,拍过几部票房还不错的电影。 金乌妖王散发着磅礴杀气,圣兵被禁锢,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他不惜余力,定要瞬间斩杀叶晨,出一口恶气。 召唤出虚灵鼎,并有两道光影从中飞出,正是他五具化外分身中的两具,此时基本上已经恢复的差不多。 楚风的大手,也开始不断的在对方身上游走,肆无忌惮的侵蚀着对方的山川玉地,二人也逐渐变得意乱情迷。 叶晨没有跟随,仔细一想,虽然长寿的奥秘很吸引人,但还是不要打扰老人们的安宁比较好。 “宸亦,我倒是觉得,应该不是梁墨辰,有一件事你不知道,这家伙,他喜欢潇儿!”韩昱之冷静下来之后,就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甘棠其实一开始听他叫自己姐姐还浑身不适,但听得次数多了,也就忽略不计了。 她不紧不慢地向前逼近,距离高成已不过三尺,这样的距离,对于高手来说已经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距离了。 搓搓自己冰冷的双臂,她慢慢站起来,反身往房间里回,才刚刚走到门口,她突然听到一阵响动,听起来像是人的脚步声,但似乎又不是那么真切。 要知道空间大门内可是一大片异世界,那疆土无边无垠,天材灵宝数之不尽。 付望舒叮嘱完注意事项,走到门边开门时,又停下来,肩膀抖动不停。 这声音听着就有问题,何碧婷连忙爬起来过去看,淡淡月光从窗台那里进来,陈笑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豆大的汗珠出现在额头那里,嘴巴死死抿住,嘴角一抽一抽的。 当然了,这其中也有着好消息就是上官紫郁成为了他们曲家的客卿,而上官紫郁的实力,也是让曲浩初震撼的。 仅仅只是半秒钟时间,海马体屏障便就被一举冲散了,他感受到了一股庞大的能量,从海马体朝着全身上下细胞灌输。 到达半山腰的时候,林千袅感觉自己仿佛一脚踏入了云里,每向前走一步,前面的云便向后退,后面的云向前赶,人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又仿佛被这无边的云海围困在脚下这一方孤岛中。 这时丁火也觉得不对劲了,就像奇丝迪丝看出来的,他也注意到,魔影是在拖延时间。 莉莉丝计划的核心,便是将尤里安之魂的核心信息流吸引进入一个固定的信息容器中,然后领此信息容器在一瞬间反物质化爆炸,产生微型黑洞,而把尤里安之魂彻底放逐。 凤玄环顾了一下四周,花青衣、路公子和上官饰玉他们并排躺在一起,仍旧昏迷不醒,凤玄走过去,把身上带的水给他们每人灌了一点,然后各在他们的额头洒了一些,没过一会,他们便都醒了,只是还有些头疼。 艾尔在当时看到这个场景时就曾经萌过这种想法。他觉得那不是普通的黑洞,或者说,他的直觉告诉他平常的黑洞不该是这样。虽然事实上艾尔并没有见过真正的黑洞,但是他依然觉得哪里不对。 “我是你抢过来,被迫来的,不是自愿的。”他是有底线的人,说什么也不可以干有违君子之事。 后来卿睿凡也没说什么,问了几句边疆情况之后就放他们走了。常栋心心念念着回家找柳郁,也就只是拍了拍楚昭南的肩要他自求多福。 “如果让我牺牲一条手臂可以救下你的话,我为什么不做呢,一条命比一只手臂强多了。”何清月说的声音很细弱,可花青衣还是听到了,那是他用心听到的。 第382章 :五年计划 河洛大地,这片曾经饱受董卓迁都,战火蹂躏,以致人口凋敝,十室九空的土地,在这个寒冷的冬季,却呈现出一种别样的“繁荣”。 皑皑白雪覆盖了大地,却也掩盖不住新起的一片片井然有序的窝棚区升起的袅袅炊烟。 从南方荆襄,豫州乃至更远地方涌来的流民,如同百川归海,顶着凛冽的风雪,源源不断地汇入这片被 “没有人逼我,我是自愿的,这样你该相信了吧……”沐欣欣忍着痛苦,眼泪似乎已经哭干了,她慢慢走近顾云修,抬起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白浩立刻丢下叶秋和白岚,像是哈巴狗一样跑过去,巴结早已到来的二代们。 沐欣欣轻轻地拍了拍脸颊,不再多想,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整理了整理房间,之后已是晚上了。 夏暖暖看到季子炎这么紧张的摸样,有心想要逗逗他,谁让季子炎吃掉他两个草莓的呢。 人的欲望,力量是无限大的,你之所以欲望促使的冲动,不够强烈,只不过是诱惑力不够强罢了。 提及大胸蝎穆妍,他们想到的不是对方的战术素养和能力,而是她那对波涛起伏让人流鼻血的凶器。 她对自己的斤两清楚的很,上面或许对她有所关注,顶多也不过是问起她的研究进度而已。 顾未眠没有别的想法,脑子里只有江景辰那句话:你这运动神经除了睡也干不了别的了。 慕白又不是对她来说有多重要的人,所以他的话,当时令她气愤,事后,她也就不当回事了。 李诗琪无奈扶额,她已经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现在吕霞和蓝秀又在她面前吵得不可开交,她的头越发疼了。 工作就像生活的调色板,有的人为了生计奔波,有的人为了信仰努力,有的为了梦想拼搏,各不尽同。 辛漫清心里却在嘀咕,他真的会做饭吗?辛漫清怎么有些不敢相信。 如此说着,他便转过身去,身子隐入铁笼的黑暗之中,不再与李秘交谈。 不过这家伙肉身强悍,皮糙肉厚,就算撞到树上,受伤的也不会是他,而是那颗被他撞到的树罢了。 “原来如此,魂道功法,果然与众不同,有过人之处。”千倚楼和海之子不禁赞叹道。 见到此情此景,大长老仰天长叹一声,无奈道:“大势已去,难道今日,是天要灭我神龙帮吗?”刚才一击,大长老蓄势已久,已经用尽了全身的真力,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半点力气了。 冰矛落地瞬间玄冰族的众人就已经变回人身,从冰矛里面走了出来,手中玄冰缠绕地上一声声轰隆之声出现,巨大的冰幕呈现出来。 当然,杜克施的反应也不慢,他直接用手挡在门框之中,在门冲击过来后,他的手臂都能听见咔嚓一声。很疼!不用看就知道胳膊至少是肿了!顾不上疼痛,杜克施拖着胳膊冲进了房间。 之前,乐神一直在地狱中恢复,虽然她的记忆在不断的恢复,但却没有想起一切……她的脑海中,还有着诸多被封印的记忆。 这两方在其他地方弄出大场面,杜克施当然管不到,也暂时不想管!可是如果在这艘船上弄出大场面,杜克施就得插手了!他想活下去,也不想让更多人伤亡!而如何避免大场面? 锥形阵是前锋如锥形的战斗队形,锥形阵必须前锋尖锐迅速,两翼坚强有力,可以通过精锐的前锋在狭窄的正面攻击敌人,突破、割裂敌人的阵型,两翼扩大战果,是一种强调进攻突破的阵型,锥形阵又叫牡阵。 第383章 :新生 洛阳,原河南尹府衙。 现河洛流民安置总司。 这里更是忙碌异常,各地安置点的信息如同雪片般汇聚而来,然后又一道道解决指令分发下去。 “谷城安置区汇报,道桥队进度超出预期,请求增拨石料!” “偃师被服坊,羊毛原料不足,需尽快补充!” “孟津安置点发现疑似伤寒病例三人,已隔离 不过,由于是古武者那饱含真气的箭支,所以哪怕沒有穿透五彩巨蟒的身躯,也依然将它那刚接驳回去不久的鳞片处伤口,给震得生疼出血。 洪云秀听到这话,心里更是担心起了红义大师此去,可是又不便再向红真大师说出自己的更不放心了。 四台高端电脑,也不知道一个只会玩泡泡龙,还有一个只会上网,顶多玩玩网络游戏的人拿来有什么用。 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晚了几天,显然莱纳斯上将是耽搁了,不过货物还是成功上岸。 “林茵,你和龚健带几个同学去那边的山坡上找找,看看他们四个是不是跑那上面去了。”龚雪把‘林茵’叫了过来,指着山顶村背后的山丘向‘她’交待了一声。 毕竟,对于那九龙标志的神秘势力而言,林紫薇的父母只是他们用来控制林紫薇帮他们做事的工具,哪怕有别的研究者率先研究出了超能药剂,他们也不会好心的放了林紫薇的父母。 说着,琨仪德功与琨仪德广,就告辞了云山飞云掌门,离开了云山,各自分头去行动。 他最终在木子沒有任何“利用价值”的情况下,甩掉了2年之间给他堕胎4次的木子。 陆老二一掌击来,青光在掌上喷射,掌未到,压力冲成风,吹得周凌一毛发往后飘。 话音未落,张遮天取出两颗镂空玉球,朝着各种阴毒气焰一指,玉球登时产生漩涡开始吸摄。 “有我在,你哪里都去不了,如果你们现在有人离开这座大殿,我就与这位天神同归于尽!”天外邪魔声音冰寒,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感觉。 冷如玉只知道李辉出自蛮巫世界,如今做了飞舟世界和魔葫世界的世尊,至于其他消息尚未打探出来。 崇祯如今已经知道黄胜太有钱,他虽然不懂经济但是不傻,他看到了一个个价值不菲的奇巧都是黄家产品,连那些戏剧的门票都贵得吓人,这位南安侯搞银子的本领他领教了。 在被抓了之后还胡言乱语,不只是和自己直播间里面的人聊起来,竟然还和鬼魂聊了起来。 这几年江南士子流行去“南明”谋职,特别是学霸辈出的绍兴、松江地区,因为这里的秀才公人数太多,他们科举无望又有官瘾。 明军打仗根本不可能把缴获归公,所以朝廷每一次打仗都是亏本,消耗太多钱粮。 庄然离开后,他将嫔妃和简北淳送了过来,凌卿城让明公公过去安置,之后他过来汇报,说简北淳受了重伤。 两人说笑着下了楼,分别把礼物分发下去,刘紫凝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见欢欢似花蝴蝶一般在家里晃来晃去,试着今季的新衣裳,而云云也抱着玩具玩得起劲。 顾宜风一身褚红色的道衣衫袍,武将的顾宜风一向是蟒袍着身,现在这副士大夫的样子,难得让人看到。 “晓亮?你刚才叫我们王副团长晓亮,你一定知道内幕,请你告诉我好吗?”雷剑听张光华口气怪异,灵机一动的马上意识到,王晓亮这混蛋应该跟这位张光华关系不一般,不然不会连姓都省略直呼‘晓亮’。 叶天资质的确厉害,修为也强悍,可眼下玄宗招收弟子考核,汇聚九郡亿万天才,其中不乏修为比叶天更强悍的存在。 根据地的独立团,由此拉开抗战以来最大的一次抗日战争序幕,一场艰苦卓绝的大战即将展开。 在响彻天地的龙吟声中,不断的暴涨,蠕动,化作了一只十几丈高的凶兽。 一道黄光,一闪,就这样没入到眼前的菜茧里,而发光的,就是那可恶的戒指。 这一场血战之中,白乐就像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真正出现在了青州所有人修行者的视野之中。 很多学生因为无法理解冰释长老讲究的大道,于是破罐子破摔,目光四处扫视,评头论足起来。 “那的确该马上动身了。”成刚环顾众人一眼,他的修为虽然不及秦言,但配合那具魁梧的身躯和岩灰色的冷酷面孔,他的话说出来更具威严。人们虽不情愿,也只好慢慢起身,聚集到秦言面前。 道凌山上,亲眼看着云梦真的头发变得灰白,原本完美的面孔上也多了几分皱纹,无数道凌天宗的弟子都不禁红了眼睛。 她不说话,似乎是在等待着我,车不知道开往哪里,我茫然的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致,恍惚间,觉得这一切就像是梦一场。 “变脸呀,对就是这样,脸蛋红扑扑的,像个大姑娘一样!哈哈哈哈~”枫子邪调笑道。而冷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主上,竟“嗖”的一声又消失了。 在你为她的勤俭欣慰时,说不准就是她设下的圈套,只为了在你这儿搏个好感。 她睁着眼怔怔地看着不算处摆放着的珐琅屏风,上边是前朝画室张大师所绘的山水画,千金难求的真迹,是王齐在南方寻到,特意带回来送给她的。 “谢大人抬举。”杨旭大喜,被人管着总是不好的,自己顶头是周士杰以后做事方便多了。但是疑惑平阳的现知府何崇涣的去向。 确实是不太冷,只要是裹着衣裳的地方,基本都冒了细汗,唯一觉得冷的地方也就是脸了。 李易斯觉得待在清风楼没意思,还是该多出去走走,这个世界还是很精彩的,如果按照静心介绍的那样的话。 第384章 :走向终结 “沿途郡县,可都安排妥当了?” 荀攸接口道:“主公放心,已以骠骑将军府令,命关中,凉州南部沿途各郡县巡视关口,设立临时宿营地和补给点,粮秣,饮水,草药,皆需提前储备,任何想要刁难,盘剥徙民者,郡守以下,就地罢免,严惩不贷!” 他的语气平和,但内容却带着凛冽的寒意。 所有人都清楚,这 眼下,又是个英雄救美的大好时机,要是罗蔚蓝没有身受重伤,大概早披挂上阵,冲在了最前方了。 她一直都知道,在这个地方不会有人真心对你好,但自己得对自己好点。 也就是瞬间内,秋羽身形拔高了十丈左右,进而拼命向上游走,感受到巨大压力,心都悬在了嗓子眼那里似的,还好有惊无险的离开地下,出现在滚热的河水中,这才长嘘一口气,知道自己没事了。 在公事上,对下属很严厉,有时候还会发火。可下一秒见到她,马上就收起了严厉的表情,依然温润的对着她。 然后,大概就知道了殷斌和姚贝迪其实也有过一段,不清不楚,或许叫做一厢情愿的懵懂爱情。 三星,韩国电竞最大的支持者,任何电竞豪门在它面前都得黯然失色。像三星白、三星蓝这两支曾经世界最顶级的战队,都是出自于它。 “就是,立春这黄瓜也不知道怎么种的,我家的黄瓜就是长不成这样”,石头他娘嬉笑着说道。 那一张脸唇红齿白,笑盈盈的,带着点苦恼,如果不是想要我的命,还是个挺讨人喜欢的样子。 “梅姑娘,你醒了”,屋内很明亮,烧了旺旺的炭火,立春一直守在床前,这几日给她擦洗给她换药都只自己一力承担,好在,她总算是从鬼门关逃了回来。 我心一狠,想起来这个少年既然也是碧落门的,那身体可未必是自己的,抬手一个巴掌先用尽全力的扇了下去,果然,那个少年一下子就晕死了一样,垂下来了头,一定是魂魄让我给打出去了。 “你回忆下我刚才操作的细节,自己试试刻录。”老者翻过一页爬满了密密麻麻字体的羊皮卷,满不在乎地道。 万春流看看已经灰溜溜的站在一旁的侯廉,注意到侯廉的脸上竟然有一些手印,显然是被人打了巴掌。 埃德蒙兄弟会以个位数的人员击溃了前来围剿的数以千计的政府大军,若没有几个拿得出手的法师来清场,想来也不太可能完成这样的“壮举”。 尹晴柔离开,并没直接回卧室,而是坐在客厅,打开电视机,漫不经心的更换着频道。 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双手抱住何金水的脑袋,然后双手一使劲,何金水就如同侯三一样,脑袋一歪就气绝身亡。 “喂!姑娘,别着急走阿,要不去我家里坐坐?”锦服男子竟然直接伸手拦住了她。 看到夏凡凄惨的模样,尹晴柔眼眶一红,又要落下泪来,急忙追过去,搂住他的胳膊。 姜伯钧有点失望,如此珍品,却找不到可以信赖的人共同品鉴。不过他还是很感动,这个结义兄弟,却是至诚君子,不矫‘揉’造作。 作为上官家的司机,而且是一名有理想有志向的司机,他对柴丽斯的格局还是有些了解的,在他看来,上官家在上户,在江浙已经很牛x了,但是跟董家比起来,就像蚂蚁和大象一般。 第385章 :刘协 永安,白楼。 夏日的阳光炙烤着大地,但议事厅内却因巨大的冰鉴散发着丝丝凉意。 然而,比物理温度更低的,是此刻决策层们冷静的战略评估。 巨大的沙盘上,代表并州势力的玄色旗帜已经覆盖了北起阴山,南至淮河,西括陇右,东临大海的广袤区域。 青,徐,兖三州新附,豫州北部防线向前推进了七 这时,对面,那血天穹又是歇斯底里的尖叫一声,双手印法一变,当下,他身后的万丈血海便是剧烈的翻腾开来,一座巨大的座印,也是自血海之中显露而出。 朱明点头同意,队伍西行,往前走了般天,再往前就是一片满是黑松林的大山,许贯忠道:“这一带属于太行山脉的山,叫做苍岩山,这山里虎狼甚多,我看咱们还是绕路走吧。”许贯忠说。 龙渊打量着那只僵尸,感觉它成尸的原因估计跟别的僵尸不同,这只僵尸并没有像满朝僵尸那样手臂伸直,一跳一跳的,而且它身上弥漫着一种朦胧的淡绿色雾气,那是怨气。 他已经与夏青青、林萌萌在一起,那么,往后,夏青青与林萌萌的家人,林萌萌与夏青青的家人,势必交往更深。 叶流殇以真仙之姿,重现回到谪仙台,令全天下道统掌门噤若寒蝉,不敢再与他对视。 若是用这块土石之心修炼的话,那修炼速度能提升近一倍,不过易寒还是没有那个福气了,在将土石之心拿出来之后,就被识海中的九生石吸走,而后化为一团能量,被九生石给吞了。 龙渊被撞得眼冒金星,等他回神过来,只看到一对两寸长的獠牙迅速接近。 他知道林云的实力不弱,但他没想到,林云的实力强到这个程度,这么干脆利落的就打败这么多人。 土岩部落沸了,失踪多日的族长竟然再次现身,而对方显而易见,被人挟持了。 “你随我!哼!”眼见自己的攻击被他很是随意的就给破掉,杨果果的脸色很不好看,细嫩的双手一合,金月轮显化一层薄薄的金光,让其显出幻影重重。 他在地下世界奋斗多年,哪怕失败了也有重新东山再起的勇气跟决心,他之所以万念俱灰,是因为背叛。 一句话说完之后,他便直接从车子上面跳了下来,目光落在众人的身上。 父母过于木讷,甚至是愚笨,姐姐李梅又太过老实,像是个受气包。 “没关系,这一批没有喜欢的话,还有下一批。”大庭春彦不在意道。 从陆容这个角度,都能看到他额间水珠缓缓滴落,顺着分明的锁骨没入大开的衣领里,腹肌的轮廓若隐若现。 这一刻,石冻春无比希望自己只是一个装饰品,这样就不用面对这么尴尬的场景了。 易经更是重中之重,因为自己之前的凌波微步直接就被扫地僧截住了,他知道凌波微步自己现在已经是熟记于心了,下一步就是走出适合自己的凌波微步,这就需要靠自己从易经中领悟了。 说完,祁轼安生怕连神机再说什么把他送走的话,转身一溜烟就跑了。 “谁!不知是哪路朋友居然能找到我谢某人!”谢逊的第一声显得有点慌张,但是后一句就已经平静下来了,可他右手紧紧握住了屠龙刀,显得他的心情远远不似他表现的那般。 至于他话没说完,这就是谢逊的杰作了,想来他恨了几十年的仇人,刚刚听到成昆说话,激愤之下,神志不清,只想着报仇、报仇的,疯狂之下哪顾得上其他的,直接出拳打死了对方。 第386章 :出海 渤海郡,漳水入海口。 昔日荒凉的海岸线,如今已彻底变了模样。 一座崭新的城池——漳海县,如同巨人般屹立于此。 高大的石质防波堤如同臂膀,环抱出一片深水良港。 港内桅杆如林,帆影幢幢,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些矗立在几座大型船坞中,体型远超寻常帆船的奇特构造,那是并州海事雄心最直观的 带着阴风的呼呼的双节棍朝着柴桦身上是没头没脑的就抡过去了,而柴桦也是左躲右闪的,形势非常危急了。 “影,派人出去找。”上官弘烈心乱如麻,现在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她不会真得会出意外吧?况且,离和北王约定的日子只有七天了,自己绝对不会允许再有什么闪失。 “可惜了!”萧虎忽然一叹气,颇为遗憾的样子,又开始前行,将要离开这里。 如果那人真的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他也不会私下解决,直接交给负责这种事情的人。 这类人的优点是,我认为自己配不上你,但是我还想上你,并且为之付出一切的去努力争取。 “是。”翠柳答应着便出去了,又以为王妃买胭脂水粉为由出了六王府,走过两条街后,这才向着一旁的一座不起眼的府邸走去,只是这一次,她的身后多了一个黑色的尾巴,她却浑然不知。 我脸皮一向很厚,我说林方杰你不喜欢我不要紧,可是我就是喜欢你。 邪魔先遣部队的进攻开始了,在这位半圣的带领之下,无私的宇宙飞船像黄蜂一样冲向了各个势力所在的星球,在科技力量强大的攻击之下,夹带着强大的武道力量攻击,那些势力的星球遭到了严重的破坏。 元帅府的上空,严牧越打越是心惊,那五人的力量竟然在和他们的交手中,渐渐的变得凝视起来。 “圣父的意思是……”圣子眉头一皱,莫不是圣父的研究已经出了结果?可是药性如何,可找人试过? 毕竟事情没有发生,这芝兰堂是京城最大的药铺,这若是被人瞧出了端倪来,这水患还没有苗头,这京城就要人心惶惶了起来。 “这简直就是一个很高明的境界!将精气神集中在一起,然后爆发!产出巨大的爆发力,真是奇妙非常。”秦戈叹口气,古人的智慧真是高深莫测。单单就轻功,就非常的玄妙,高明。 范老夫人歪着嘴巴,依依呀呀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那哪能一样。”孟婷婷扭头就看向夏姝,说道,“姝妹妹,你说是不是?”孟婷婷性子直爽,夏姝性格也明朗,两人关系也不错。 听闻这话,柳青青蓦地睁大了眼睛,那眉眼的犹如孩童般的纯真流泻而下,便当真是个毫无心机般的人儿一样,这样的容颜如此有欺骗‘性’,又怎能不讨男子的喜欢。 叶俊朗会成为自己弟子,那其实说白了都是良机之争,当初叶家美其名曰想要让自己不成器的子弟跟着独孤狼学习,独孤狼其实也是有私心的,他是想要控制自护叶俊朗,这样到时候自己多了一份胜算。 可即便如此,这中年男子依旧凶性不灭,左手上一握拳,手里便多了一样东西,朝着阎十一甩了过来。 张雪等人见一同杀敌无望,便一个个红着眼睛纷纷上前起申羽拥抱起来。 “好,知道你该万死就好!”申羽冷哼一声,一甩手,胡影的身体猛然出现在谭双身旁。 ‘花’九当没看到,还是客气地朝离箐道了谢,并自己打理了一下仪容,才跟上离箐去了重华大殿。 很难不往这上面去考虑,她相信,如果她开口的话,他是不会拒绝的。编剧在剧本的选角上可是有着很大的发言权。 在这里会碰见苏羽并不是一件值得意外的事情,两人同一天发行专辑,各种宣传活动也是同期展开,而如今对于回归歌手最重要的打歌舞台,两人自然都不会错过。 明明今天在实验室里忙碌了一天身体困倦的要死,但玖玖却死活的睡不着。 因为没有墨逸的睡衣,所以,他只能委屈的穿着玖玖粉红色的睡裙。 可能是因为方子是沈父留下来的缘故,丁心慧对这些药丸毫无怀疑的接受了,吃着药,她就能想起沈父。 虽然并不像赵长歌那么直接,但他们能做到这一步已经难能可贵了。特别是林明月,她可是和Ex超越同属天娱公司的。 盈芳怀孕的事,不说整个大院的人都知道,但交情好的几个确实很关心她。 听到林迁这话,张百忍又怒了,想要再说些什么,但还没说出口就被贪狼严厉喝止。 他之所以出来说这么多,也是打个广告,告诉他们,吃足够的混沌丹,真的能蜕变成混沌魔神,至于他们没有返祖机缘,那就再多吃一些,总能达到。 “你!”舒老太气得直跳脚,还想叉腰对骂,被向荣新一个凛厉的眼神吓住了。 不理那名字是两个问号的家伙是谁,反正淮刃知道他肯定是一个主角光环附体的家伙。 他深知杨伟之所以想要亲自审问他,就是为了报刚才的仇,虽然不惧对方,但眼见陈可可保护自己,不由得又对她产生了几分好感。 此刻,绮梦才终于知道,自己的师父千机老人竟然还跟空佳有这么一段往事。听空佳这话的意思,原来二人竟然还是兄弟。 尽管退出去的是绝大部分,可叶天匆匆一扫,发现无论是左边区域还是右边的区域人数都不少。 就在朴东彬洋洋得意地想着别人怎么夸赞他时,甘凉的佛山无影腿已经如期而至,狠狠地踹在了他的肚子。 “老弟,这件事你打算怎么解决?说一声,老哥替你搞定。”递了一根烟给甘凉后,邓广豪气干云地拍着胸膛说道。 “谢大王!”蛇精脸上带着喜色,只是这喜色有点浮夸,与她冰冷的眼神完全不搭。 唐龙?我心里一动,隐约感觉到了什么,略微一思索冷声问道:“唐龙?叶扬西堂口主事人!唐锐是你什么人?”我说完之后,眼眸死死的盯着他!我看见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隐约间还有着些许的杀气。 第387章 :候鸟 夏末的东海,海面呈现出一种深邃而平静的蔚蓝。 由沧溟一号为旗舰,两艘海鹄级快船海鹄甲,海鹄乙为前哨,以及四艘普通蒸汽木质船组成的探索一组,正以稳定的队形,犁开万顷碧波,向着东南方向未知的海域坚定前行。 这支混合编队规模不小,人员配置经过精心计算。 “沧溟一号”作为核心,搭载了包括船 “老三,你去看看。”白正喜让身后畏畏缩缩的人前去查看一下情况。 “呼——”逍遥子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那颗悬起的心也就落了下来,绷紧的神经自然松弛,全身也是一下放松了下来,接着倒在了地上,胸膛不断起伏。 旁边的夕颜,一直疑惑的盯着叶默,她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一个地球人连看到这些事情都不会害怕? 肖郁?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对了,在买我的那些人家里好像还挂着肖郁的画,那画工确实了得,水墨古风亦或是油画炫彩都美的没话说。 吼!这个时候,齐山河低吼一声,他的下半身也渐渐的浮现出坚硬的甲胄,而且还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尾巴。 吴天的话说完之后,大白直接就楞住了,吴天说的没错,自己只想现在活着离开,殊不知现在就算被人家给放了,很有可能还是活不了多久,想到这里,大白不由的开始哆嗦起来。 这还是有空间屏障阻挡,而且对方只是中位神,不能全部施展混沌至宝的威能,不然的话,恐怕都能粉碎这一片虚空。 我尴尬揪了揪铺在腿上的餐巾,这该如何是好,实在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丢了面子。 说道这里,九哥看了一眼欧龙说道,阿龙,你先爬过去查看一番,没有问题就告诉我们一声。 钟离说的很隐晦,但我听得出他的意思,治愈肖郁之法,唯有我体内的另一半阴玉。 凤倾城,我劝你还是少白费力气了,他们本就是为了给星辰大陆除害而来此,你以为仅凭你那几句话就能骗我们放过你?”周安面露嘲讽道。 “船长我们巨人族就是这样,粗暴狂野耿直,只会凭真本事战胜对手,所以不用过多的规则去约束,”莉莉拍拍胸脯说道。 前面进去的,大部分都是几分钟就出来了,更过分的还有一两分钟,估计刚介绍完,就被赶出来了。 二号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这不是一般的赌博,输钱输米,一旦赌输,丢掉的是性命。 由于常年有人从这里下去为教皇采集血蔷薇,所以在峭壁的中央还建立了一些可以回复体力的驿站。 “那个……那个好像是我们云龙国的二皇子吧?”一男子有些不确定道。 可是稍微深入一查D战队的资料,那几乎可以用“辉煌”二字来形容的战绩,彻底让扬临渊震惊。 [队伍]风不散:主要还是经验和技能点,而且这是低级副本,到后面才会出好东西。 朱朱也明白顾瑾瑜的苦心,再难的任务,都能咬了咬牙坚持下来。 不知道柚子是终于反应过来了,还是试过之后发现自己的头还是塞不进去,等他再次出来的时候,看着陈禾的眼神几乎是要把他给吃了。 这个时间点,易晴跟申子明在这里说什么?偏要等到半夜的时候,才说? “兄弟,行个方便吗!我们就是想见一见城主而已,你就帮我们引荐一下?”我把两枚价值二百九州币的金币塞进战士手中。 “你疯了吧?”陆涵知道夏泽辰有些时候很恐怖,却没想到他连这样的烂方法也用。可,很管用。 “谁稀罕他照顾了!”妍妍横了我一眼。撇着嘴说着,一脸的不肖。 郭壶公口中这么说,简直是不可理喻,在我接触的虫师之中,好的占多数,还有的起先很坏,后来改正。 罗磊心里全是慌张,安慰着她,也同样安慰着他,抱着钟欣琴离开的时候,那视线落在安暖身上,让安暖觉得发悚。 “八楼哥哥,你不用去买建帮令牌了,我这里就有,你来找我好了,我现在就去联系以前的玩家,等会儿等你建立了分盟我就亲自负责收人好了。”舞蝶夜若说道。 安暖卬足劲,猛的一挣,王建被她突然而至的动作甩开,踉跄的退了几步。 高星回到战队所在的酒店之后,还没上楼,便在酒店大堂里遇到了梁一柔。 “啰嗦。”他还没说完,苏荆临就有些不耐烦的抛了这两个字过去。 由于缺少夏侯惇和夏侯渊这两个猛将,曹操的大将对面关羽等人相当吃力。 张夫人低垂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恨意,但是她却只是表面谦卑的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皇帝的屠刀已经举了起来,她还能说什么?求饶开恩? 我看的是胆战心惊,万锦荣想试图将那孩子托下来,谁知努力了几次也没成功。孩子的脖子上似乎被打了死扣,非常的结实。 我想了一下,那姑娘当初是在地上爬,到真的跟胎儿很像。现在事情弄清楚了,无非就等白开想出解决的办法。我对他没什么信心,听他之前的话来说,这事很少有人碰见,解决的办法想必不多。 “周瑞制药一个单子才多少钱,你眼光要放长远。”林辰指着刑从连这样说道。 正常人的情感,尤其情绪方面,想逃过这帮情绪大师的魔掌,以李乐的情商,洛玄怎么看都觉得不可能。 关羽等人大惊,想回身相救,又被敌将缠住,抽不出身来,又气又急。 陶羡竟然这么惦记她的面试,苏若彤心里不是不感动,但是她又不能说什么我一定会加油的话,毕竟,陶羡应该是想让她留在家里的。 锁扣虽然都撬下来了,棺材却还是打不开,刚才木头的爆裂声可能是因为棺材密封太严,木头膨胀所致,棺盖与棺身之间的缝隙里有胶状物,看起来是封棺时用以密封的,想完全打开,还需要一些时间。 想要补满子弹的方法就是重新凝聚这把手枪,然后补充之前吞噬的子弹即可。 张知节再次回到抚顺的时候休息了一夜就急着回京,自然没有时间继续听戏,也就不知道四喜班已经被皇帝召入京去了。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是司徒家的对手,如果司徒家真的逼迫自己的话,那么自己可能真的就范,而且从周主编的话中,杀人对于司徒家的人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 第388章 :华夏第一舰队 样本被迅速送回沧溟一号。 李沧和研究院观察员亲自查验。 那灰白色的物质,轻轻一捏便成粉末,放入清水中迅速溶解,散发出更浓烈的氨味。 观察员用携带的简易设备进行了测试,初步确认了其中所构成的物质。 “没错!就是它!主公所说的鸟粪石!就是这个!这么大的一座岛,如此储量……”研究院 负责这片鱼肉市场的胖管事笑着道,十八岁的洗髓境,在外门弟子中算精英了,他自然愿意说几句好话。 没办法,透彻了阿尔巴的国王的心思之后,伊西鲁一家再次开始了流亡。 哈金斯咬了咬牙,点了点头。在广场众人惊讶的注视下,他抽出了腰间的长剑,猛地砍向箱子的木板。 因为,皇无极感觉到,意念随着飞翔,用肉眼不可查的速度,不断的流逝。 见白俊犹豫,龙光开始嘲讽起来,嘴角拉扯了一个弧度,笑声之中蕴含了无尽的不屑。 “山人自有妙计,士医生,你就等着看吧”,荀攸很是臭屁的说道。 哈迪斯将视线收回,他并不知道尼禄与齐无策的关系如何,但出于保险起见,他最好不要太过得罪于眼前与那齐无策关系不知几何的尼禄。 而这些棺椁皆是五米多高,两米多宽,就像是一块大铁块一般守护着尸府这二十七位隐长老。 他让所有人都留下,避免有什么意外,然后便独自一人上路,毕竟是去找一个圣地的麻烦,就是王斗的实力都不太够,有他一人就行了。 她们并没有着急的去找厉青,而是欢声笑语的来到了那间有着水池的房间。 仙道选择支持的是商纣,而今仙道大兴,在商朝人族之中,本就有许多仙道修士与红尘人族有联系。今后许多应劫之人就要借守护商朝来历练自己,商朝也在这仙道修士的支持下自己求一线生机。 正在开会的兰黎川接到这个短信的时候,第一时间是讶异的。因为他看到来短信的是‘老婆大人’。而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预存她的电话号码,因为在第一次见的时候就已经烂熟于心了。 她眸中的光太过炙热和坚定,看得吴代真心惊,这一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为艾慕惋惜还是该为司君昊担心,被这样一个执着的姑娘缠上,只怕大boss也无法预估后果如何,这样纠葛下去,真的好吗? “老板,你怎么跑过来了?”我把脑袋靠在后排的桌子上,倒着脸瞧着梅子看。 还好,李牧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保罗·斯图尔特也没有从来没有这么担心过,所以李牧给了保罗·斯图尔特一个大大的拥抱。 古词哥这人其实和他的名字一样,清俊脱俗,犹如带着一抹仙气,宛如淡墨,山水如画,他三十年的人生真的禁欲。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她做得比我好,所以陆通才会娶她,我输得心服口服。”晏西洛这句话说得挺是咬牙切齿。 而这两个属下真的是听话,薄音让他们扔,他们还真的给我扔到床上。 艾慕说着说着,声音都哽住了,露在围巾外面的眼睛里泛起泪花。 我很怕他在发高烧,很怕他感染,我询问了几次医生,医生都用沉默回答我。 这通天蜈蚣头颅硕大,冰冷的看了眼一脸震惊的天成等人,猛地张嘴一吸,顿时一股难以想象的庞大吸力蓦然出现。 第389章 :化肥 永安。 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却又奇异地与一种按部就班的日常节奏交织在一起。 明眼人都知道,改朝换代只差最后那一道程序性的禅让文书和一场盛大典礼。 然而,处于风暴眼的骠骑将军府和白楼,却并未显得格外喧嚣或浮躁。 张显依旧如过去无数个日子一样,黎明即起,准时出现在白 王琛晕了下,又胖又矮,关键脸还很黑,这位真的是宋太宗赵光义? “可是皇后娘娘赐名?”入乡随俗,沐豆豆这名不论怎么说都少了几分正式。她若要在京都长久的待下去,皇后若赐名的确是一大美事。 牡丹花旁,祁缘缘紧紧抓着花枝,不顾手上冒出的鲜血,恨恨的看着远去的两人。 少年蹑手蹑脚的靠近,走到软榻前,摸了摸下巴,抬手想将男人翻过来。 我的话音一落,手上的红色旗袍忽然飘了起来,悬浮在半空中,一种阴森的气氛笼罩了整个屋子。 当人沦为机器的时候,就会想起作为人时候的美好,那时候,自己至少有空喝酒睡觉,偷窥火炉城矮人的生活,寻找种种秘密。 陈司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裴若伊的微表情,心里逐渐形成一个计划。 剑锋一闪,无量的元屠阿鼻剑气,如云,如雾,如海,笼罩四方八极,向前奔腾而去,眨眼间已经将对方三人圈在领域之中。 十余年前,雀流萤创造出这套剑法之后,传授给了雀飞仙,她在这套剑法上也浸淫了五六年的时间,对于基础剑法十分熟悉,虽然没有臻至大成,可也算登堂入室。 “我是想问大家的意见,是想要成为他人的马前卒,还是要做自己的主人。”龙玄空说此话的时候,便再次一一扫视众人。 便在岳峰犹豫之际,却猛然见到庙宇中发生了突变。岳峰一怔,也是被林夫人的身死给吓了一跳。紧接着,他就发现林震南脸色也有些不对。 陌欢瞳起身后来到试衣间,衣服果然准备好了,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就连边上的内~衣码数也是对的,欢瞳一咬牙,想到莫北焱那张邪肆的脸,心里就一阵愤恨。 这声音又哑又难听,还在发颤,陌生得让我不能相信是自己说出来。 程馨妍只觉得耳边忽然听到了‘叮铃’的一声,抬眼再看向那九凤铃铛时,便发现它再也没有动静了,周身更是黯淡无光的惨然。 云先生眉头微微一皱,他感受到了叶东对自己并没有好感,想到自己之前对叶东的态度,却也不由的释然。 一炷香时间还没到,外边一阵嘈杂之声响起,众人转头去看,只见照壁外四名仆役打扮的汉子抬着两口大箱子嘿呦嘿呦的走来。 原来马汉的力道太大,竟然将这张弓给拉折了,断裂的弓背反弹抽在马汉的嘴巴子上,打出一条长长的红印子,饶是马汉皮糙肉厚,这一下也够他受的。 童染浑身下意识的紧绷,她打的针也算多了,但每次还是觉得疼。 童染默然无语,缩在他怀里没感觉到冷,二人走到推车边,莫南爵亲自开始挑选风筝,凡是看到印有l和x字母的,一律不要。 也可以学习那些能提升攻击速度的技能,特别是那种能让攻击速度翻倍的爆发技能,能让霜影连刃技能的临时伤害,变得十分恐怖。 第390章 :童氏子渊,字洞明 永安,骠骑将军府。 府内并非外人想象的那般金碧辉煌,戒备森严。 反而在严谨的布局中,透着一股属于“家”的宁静与生机。 相较于白楼那永远高效运转,决策千里的冷峻,这里更像是张显卸下铠甲与官袍后,得以喘息和汲取温暖的港湾。 冬日的晨曦透过窗纸,洒在书房的桌案上。 十三岁的张 基地刚开始很多人质疑过,疾控中心地下为什么那么重要,为什么要提供大量的资源。 今天心情不好么,怎么回答得这么简短,撞枪口上了,也要继续撞下去。 可怨恨的眼神却紧盯着刘奇不放,似乎要将他吞没,没一会儿,刘奇已经骑着马出发了。 “切!竟然有魔法阵!”吟时不满的将藤蔓收回地下,然后关心的打量起罗兰来。 吕祥瑞几步跨出了金銮殿,看着眼前那个巨大无比的广场已经在广场上行走的百官,最后,他伸出了双手,好似要抱住整个天下。 主动离开方舟跃上擂台,王权在灵教的第一句话,就是裸的挑衅。 他刚想说一句不信,但青狐剑的剑气,横面扫来,他的脖子抹上一丝血线,接着,他的身体重重的倒了下去。 从密林外走进来的四人正是帮助他们逃离宝山县后就一路跟过来的姜二狗几人。 虽然山上的树总体还呈现绿色,但在这绿色中,也会夹杂着些许的枯枝。 郑阮浩再退一步,抬起头,睁大眼睛,可又想到自己当初确实是这样想的,只盯着她,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就是那个连押两把押中豹子的朋友。”老荷官之前在监控室里认认真真看了甘敬的动作,一点都没看出是怎么出千的,这会想起了他。 “王先生见过这样的弓箭么?”韦贵看到王咸松,眼前一亮的问道。 叶浩轩心中叹息一声,果然一个谎言说出,就要用千百个谎言去圆。 位面裂隙的宽度可能达到数千里,源源不绝的巨兽和源源不绝的凤武宗弟子在这数千里内拼命的厮杀,每时每刻都有巨兽和弟子陨落,不过总体来说,巨兽的死亡数量比凤武宗弟子的死亡数量多得多。 然而,一号擂台的裁判却丝毫没有受到观众情绪和声音的影响,径直走上了擂台,魂力爆炸,声音如浪般宣布。 因为此时的姚老已经告诉叶浩轩,想要提升炼药师的品级,需要去寻找三大真火。 他还不知道,要不是他身上的一丝能力透过江祖新传到江离的脑袋上,江离根本不会受伤。 船是价格高昂的东西,一旦损失,那就救不回来了,没有抵押,白白的租给你,这么可能呢? 他必须得扛住最后一天,已经是战无可战才能撤,否则,让日寇有了防备,他可就是罪人,或许不会放大到整个中华,成为不了中华民族的罪人,但绝对是十七师乃至整个晋东的罪人。 杨冰凌并不知道坐在她对面的学生是个亿万富翁,她又耐心分析了一番王逸动加入省队的前景。 牧梦妙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见薛浩招呼着要回去,便立马点头应好,随即带着牧松雪与牧俊悟朝着泽城的方向飞驰而出,而大白也紧随其后。它与薛浩签下血契,自然要跟着薛浩了。 一般祭奠的花种类都是以白色为主,部分黄色的花也可以用来扫墓。 第391章 :四十七公里 童渊的离世,如同一块沉重的磐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大将军府内外激荡起层层涟漪。 消息传出,太原郡守夏侯兰,右都骑将军赵云,这两位在军中地位显赫的弟子,皆快马加鞭,卸下公务,赶回永安。 连同那两位早已是并州匠作营核心支柱,被童渊收为义子改姓童的铁匠大师,也一同赶回了永安。 灵堂设在那处 淡淡的能量以自身为中心向四周散发,如水面波纹,瞬间摧毁一切攻击,所过之处,片甲不留,所有的化灵黑洞皆灰飞烟灭,渣都不剩下,连能量波动都没有留下。 她自问确实不如这三位出的电影作品,若是混电视她还算不错,但在电影方面,她真的是还差的远。 他的心中不禁大惊,灵觉失去效应,捕捉不到对方的气息,背后劲风不断,金蟾的前足正向自己袭来,威压盖世、气场绝代,倘若正中自己的背部,萧铭新将很有可能被拍成肉泥。 1班的教室里,大家都围绕着倪思裳,俨然把之前的事全给忘个一干二净。 叶织星自知逃不过,她去天涯海角也能被他给揪回来,再这么僵在这里,迟早会被勤励的学生看到,她索性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帖子洋洋洒洒写了三千多字,从多个层面举例论证,极具感染性,引发了很多人的共鸣,尤其是那些真正做慈善的人。 一阵摩擦后,神雷轰的狼牙棒终究压下了巨大能量球,突然像漏了气的气球,迅速消散。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疑问,自己等人也没有做什么,为什么要绑起来? 周林一脸疑惑的看着面前这位一直使力的这人,在周林和怪人的中间拦着一面鬼面盾。 但虽然法外开恩,但也活罪难赦,代价却是没有期限的幽禁,除非她答应喝下断情丹,斩断前尘往事,忘却以前的事情。 门派中天先天武者一人,天级武者三人,地级武者十几人,玄级武者数十人,内门弟子上百,是实打实的实力派。 一般来说,正常不卡的话,晚上可以创作两章共4000字出来,如果卡了,第二章得到凌晨一点后。 孤悬海外的日不落帝国,借着大航海时代的运势,成就了数百年全球霸业。 “只要你不吃醋就随你挑!”沈从戒挑眉无所谓的礼礼物开着车。 Biup公司是什么公司不要紧,她们会记在心里,过后再去查。但是贾荃既然聊起这个话题,肯定不会无的放矢,定然有目的。 胡丽珍气得直想吐血,可法不制众,她总不能冲着满堂男生撒泼耍横。 玉明澈不想再说什么了,只是摆摆手,直颂便拖着牛大河走了,陈嬷嬷也进来拖着又哭又喊的青莲走了。 白天是根本无法创作的,事情多,而且还要跑来跑去的,状态不好。 “尚祁!你终于来了!”漪鱬一听到尚祁的声音,立马跑到了门口,可怜巴巴的看着浑身都是冰碴的尚祁。 林峰对她也有印象,当时对方故意摔倒在自己面前就是为了漏肉给林峰看,林峰对她的印象不是很好,认为她太有心机了。 刘紫月低头反复念了两遍,似是悟出了什么,面色微变,让奶娘将她怀里的晨哥儿抱下去,仔细地观察起盒中的点心。 “跪下!”永显帝气得一下从宝座上冲了过来,疾言厉色的盯着楚云逸命令。 宗之毅等着、盼着,盼到了徐少夫人再次有孕,徐子智也没有死的迹象。 阿鹤进屋收失拾屋子。屋子很黑,阿鹤却早已习惯,拿着笤帚从容地扫着。 楚涵玥见楚云逸依旧无动于衷,她彻底放下心来。她把楚云逸的双腿抬上床,让他平躺在床上。 柳千展闻言,差点没叫瓜子给呛死。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脸通红。 等一众人士赶到现场,他们只看到了克鲁因和古德里安,以及古德里安横抱在怀里的,愣坚持着没有昏迷过去的叶琳娜。 制住了唐心怡以后,陆云铮给唐家打了电话,陆夫人和陆先生收到消息也过来了。 “三皇嫂,我们不请自来,你该不会怪罪吧?”楚云帆起身,对她笑道。 不为别的,至少手术能改善他们的肾功能,也许可以活的更长久一些吧? 陈可欣接下的表现让任远对陈可欣的另一身份——陈氏老药集团老总有了进一步了解。 山坡最高处现在是间草屋,共三间;坡底,靠江水盖了一栋房子,有房五间,门前一片篱笆墙。 现在医学的发展,基因是肯定绕不开的一个环节,而更多未来田路准备推出,现在甚至还不能进行准备的超尖端研究,则是准备放在尖端领域研究中心来进行。 云想容莞尔,“不过是想起来了,就告诉你们一声,看你们……”又一阵疼痛袭来,后头的话,都被云想容紧紧地咬在口中。 就在韩军回国的第三矢上午,钱乐乐坐上了飞往法兰克福的航班。 王钦臣这是在要求张商英交出货币发行权。让有发行纸钞经验的赵兴派遣人组建交钞局,分管交钞发行。帮人不得插手。 天空湛蓝高远,湖泊如镜,映照四周红枫、黄杏、绿松,午后阳光温暖,微风轻拂,宋初一抄手站在湖边的一株百年银杏树下,眯眼享受这难得宁静的时光。 沈括是移居至此的,周围没有亲朋好友,沈括一迷迷糊糊,加上张氏素有凶悍之名,结果屋里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蜀王有了新的目标,宋初一便趁机立刻脱身,说去天境先看看风景。 鸣人表示根本就没有,反而更加害怕了,但是这种事情又怎么能够说出口,实在是太丢人了。 她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偷听到了坂东龙男和张一鸣的谈话,两人似乎都有结交对方的意思。 这是比赛的第二十六分钟,全场比赛的第二脚射门产生,也是AC米兰本场比赛的第一次射门。 “让情报组的人打听一下,看看到底是谁投资了烈火军团!记住,千万不要惊动对方,能让一个中型军团在三天内升为大型军团,并且是华夏第一个超级军团的势力,最好不要得罪!”三键说道。 第392章 :产能 永元一年春三月。 一封赵虎的奏报从武威送往了永安。 奏报中,他强调了交通的重要性。 “……张掖,酒泉,地处河西咽喉,但是距离中原腹地路途遥远,转运维艰,若无便捷通道,则大军难以速至,粮秣难以接济,商贸难以流通,纵有良田万顷,工坊林立,亦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今徙民初至,百业 1996-1997赛季是一个让人难忘的赛季,赛季前,他们十分有希望捧得至少一项桂冠,赛季结束后却一无所获,最后还从超级联赛掉回了甲级联赛。 卫风走出医疗室后驱车朝着慕容家族飞驰而去,前往跟慕容老爷商谈相关的部署问题。 中国,这个在足球发达国家眼中的蛮荒国度,居然接连出现了张翔、叶枫、张凌、薛仁、李伊唯、韩刚这些天才球员。 王平将身边的M110统工具箱打开,将那只强光照明灯单拿了出来,接上电源后,一束强烈的白光向远处扫射过去,差不多距离警察局百米左右的地方,可以看到有大量生物向探险队的宿营地靠近。 “谁?陈乔楚和桃筱倪?”他们俩那算jq么?貌似熟悉一点的人都知道陈乔楚正在追求桃筱倪,并且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不把桃筱倪追到手誓不罢休。 韩刚迅速逼上来,可柳泽敦还是第一时间接到了皮球,两人都是意甲球员,是老对手了,彼此还算熟悉。 网熊的拳头轰在了卫风的右掌之上,不过他却是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反弹之力,而他的拳头竟是不能再前进半分,源源不断的从卫风手掌上喷涌而出的强大力量阻止住了他的拳势,这一刻,他心中微微愕然。 不得不说,王平地运气与普通人相比差很多。而太岁的话也相当符合墨菲定律——事情如果会变坏,那就一定会变坏。 王平并没有将那些老鼠拿出来,而是利用电磁肌肉本身的温度调控,开始对没有接通能源的密闭培养仓加温。当辅助计算机提示温度上升到摄氏二十度以上的时候,食人花开始捕猎。 血气才喷洒出去,大气铮声震鸣,正卡在青弯气血翻涌,新旧不继的瞬问,外界音波的抖震,毫不费力地穿透了她的肌体,直接作用于内腑。 况且他也不花心,以他的强壮外加他的地位,娶三个正妃,六个侧妃,也就够了。旁的,他也不多要。 同时,日本鬼子对蔡安平的安全也很看重,很怕他被八路军制裁掉,那样他们的大肆宣传就会成为笑柄。因此,也派出了不少的特务,暗中围绕在蔡安平周围,既要保护他的安全,还准备趁机抓捕前来制裁的地下党。 她也是真烦躁,原本苏魅九解开封印,很多事都在他们的掌控中,一切都挺好。可现在呢,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箫声幽幽凝噎,如诉如泣,同时又有隐隐的释然,仿佛解开了一团迷惑,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当大巴车行驶在路上的时候,李志他们全都是一副紧张不已的样子,害怕突然之间就从前方窜出来一头巨大的恐龙。 而且,还有顾君尧呢。闪舞娘娘先前不就想让顾君尧杀她嘛,这不是好机会吗?我们派人去影响顾君尧的记忆。 和节目组沟通再三,再没有胡乱剪辑,把吃坏肚子剪成“怀孕实锤“。 第393章 :工厂 随着诸葛亮相献的“无线电”技术在朝堂之上引发震动,并迅速转入秘密研发与军事化应用阶段,张显的威望与权柄也水到渠成地更进一步。 由永安静心苑发出的诏书再次通传天下,在张显原有的“大将军,录尚书事,都督中外诸军事”的基础上,加赐“假黄钺,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等殊礼。 “假黄钺”,代 这只罕见的白色大雕,便是姜麒当初留下一命收养的那只,如今此雕已经长到三十余斤重,翼展开可达两丈,可谓空中雄主。 更无法参透剑身的炼制手法,好像这剑浑然天成,诞生于天地间。 秦家祖训,秦家世代纸扎匠人,为死人一条龙服务,门口的灯笼决不能熄灭。 接下来就是大肆抓捕俘虏的时光了,这种事不需要刘封亲自指挥,他所要做的就是和万象国的主帅碰面。 大军在后撤的路上遭遇炮轰,更是死路一条,无数的大不列颠士兵被炮弹轰伤或者轰死。 清脆的声音中坚实的白翼铠成功的阻挡了凯瑞甘的这一次攻击,这让凯瑞甘变得更加的愤怒,只不过咋一旁的我却深深的知道,这白翼铠能够带来强悍的防御力,可是其副作用也是十分致命的。 “他敢对我不好,我宰了他。”美娟挑了挑眉,插着腰,一副母老虎的样子。 整个圭亚那以及周遭地区都知道,这里的香料是最多的,于是乎,周遭地区的商人人都来这里进货。 “我没事,这么软的床,我怎么可能会摔伤。”被夏夜诺看得不好意思,郝心连忙阻止道。 “起来闷闷不乐的,怎么了?有谁惹到你了?”两人坐在一起,静从溪中越跳起来或在水面处游来游去的鱼儿身影,良久之后,莫邪侧头着双手抱住膝盖,沉默无言,表情忧愁似是感伤的樱,笑道。 话还没说完,四糸奈就被四糸乃另一手给捂住了,她也看出眼前这个漂亮的大姐姐非常的生气。 七罪郁闷的说道,她希望越早发现亚丝塔露蒂越好,想到亚丝塔露蒂一开始的样子,七罪放不下心来。 李东虽然现在统计不怎么精确,水位现在已经半夜了,有些人都已经睡着了,李东怎么打电话别人都是接不通的。 进入准帝境后期的资源她准备好了,但是准帝境后期进入准帝境巅峰乃至冲击大帝需要的资源太多太多了,她还是需要努力收集资源的。 见此,罗阳轻笑了一声,这般绵弱无力的攻-击,他如何会在意? 对于这样一只寄生兽,只要孤门一辉掌握了光的力量,相信就算是刚刚得到这种力量,也没有太大的压力的。 这天,吴欣妍听别人说一座山上的寺院里可以寻求烟缘,于是,吴欣妍带着吴南来到了这座寺院。 “自然是有的。这里面有四颗天元道意丹,不知道是否符合标准。”齐玄易耗费许久才炼制出十二颗,上次给了燕春秋属下四颗,还有八颗,如今拿出来拍卖,自然也是可以。 ;;;;但此刻的秦逸注视着他的眼神,他并没有任何的感觉,它所表达出来的感觉,就是一丝阴寒!杀日本忍者,他丝毫没有手下留情!也不想手下留情!这是一张没有血腥和杀戮就不会停止的战斗! 正当龙妍处于一个孤立无援的境地,忽然,一把暖暖的,就像午后阳光般温柔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第394章 :真正的祥瑞 阴山以北,河套之地。 夏日灼烤着广袤而苍凉的大地,连绵的山脉如同沉睡的巨兽,脊背上覆盖着稀疏的植被,裸露的岩石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宇文莫隗率领的探矿队,已经在这片区域辗转搜寻了数月。 这支队伍早已不复出发时的光鲜。 每个人的衣袍都被山石荆棘刮得破破烂烂,脸上,手上布满 要不是因为江远,他准备的一切根本不会出错,也就没必要出现在这里了。 下意识的看向四周,这里是一处房间,和她们世界的房间一样,房间当中除了她就是刚刚询问她的那个青年人。 若是在这开家店铺,一定赚翻了!江晓白看着诺大的赤司街,在心里打起了算盘。 似乎是察觉到了贾斯汀的注视,霍普的嘴角掀起一抹弧度,做出了一副挑衅的姿态。 “我去,我去请!”旁边的叶正立瞧见事情谈妥,心里高兴,闻言立刻说道。 她难以想象,那外面的世界里,为了救一个陈扬,居然在干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情。 杨柳儿不屑的表情看着江晓白,冷哼一声转过头去,江晓白无奈叹气,抬眼一看,正好对上楚良的视线。 陈扬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蓦然出手,一把抓住了年轻人的手腕。 杰拉特自始至终都保持着龙体的形态,虽然他嘴头上对凯瑟琳百般贬低,但却不敢托大,他的攻击甚至已经顾及不上会对周围的一切产生多大的破坏。 江远睁开了眼睛就发现所有人正满脸冷笑的对着他指指点点,陈末则欣赏着手中的相机,而赵倩儿正依偎在李明哲身边。 来到白月门的所在地,果然如同江潮所料,此时早已经人去楼空。 刘砃、徐若宣与李栤栤连话都没说过一句,结果却一同做如此羞人之事,这也就难怪三人都不好意思面对彼此了。 “求之不得,两年前在h市见到你时,就想跟你合作的。”金城回道。 就算他把这个秘密说给别人听,并且证明了这个秘密,可是除了给别人带来压力,甚至升起不好的心思,还能带来什么呢。 而且原本的龙象般若功都可以称得上是神功秘籍了,如今经过滚石诀的促进,最重要的是嫉恨之戒的改进,龙象般若功立即更上一层楼。 但如果游戏没有规则,全都是由庄家说了算——我说你违规你就违规,我让你出局就出局,那就难玩了。 这座大楼已经修建了几十年,里面很多东西都老化了,之前还几次出现过老化电线杀人、伤人事件,为了百花市权贵们的安全考虑,也是该毁掉它的时候了。 李擎和特罗洛普心照不宣的选择了忘记那不重要的“五分钟”一说。 要不是江潮今天和关才远谈了这么多,估计江潮一直都搞不明白真正的原因。 至于能源系统,参考了陈正燕尾的能源系统后,刘易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看着夜倾瑄似是在冥思苦想的样子,夜倾昱也不吭声,只依旧向宫外走去。 “没有关系,我看录制也是差不多了,也不大家先休息一下,我也好和我的粉丝沟通一下。”秦天见到在北国,也是有着这些人在支持自己,心里面非常的高兴。 而现在的鲲鹏便是一天赚一万,老子、元始、通天等三大圣人则是一天赚一百。 其实卫菡在绮兰苑一早就得知了夜倾羽来此的消息,只是她一直在装作不知而已。 请假条 流感季,两个女儿轮着高烧,现在还在医院,只能请假了。 《三国:田里种出百万雄兵》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三国:田里种出百万雄兵》爱曲小说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395章 :准备登基 “时辰到!列队入场!”礼官清亮的声音传来。 队伍立刻肃静下来,按照事先演练好的顺序,缓缓向广场行进。 农夫在前,手持谷物,工匠紧随,捧着模型或工具,军士迈着整齐的步伐,吏员捧着文书卷宗,神情庄重。 当他们步入铺设着红毡的广场时,映入眼帘的是两侧肃立的文武百官,那些平日只能在传说中听 最后两道身影竟然背生双翼,洁白的翅膀彰显着其不凡,朝秦风弯腰致意道。 离开百草园,这些强大生灵也能够动用宝具和道纹,尤其是那两个封印修为的老梆子,实力足以横扫帝陨山了。 当即有两名江湖客抬着一个临时编制的担架,将半死不活的假玄慈迅速抬了过来。 远在万里之外的京都,莱丽,叶雪,荣玥,安洁娜,温妮等人都聚集在了一起。虽然他们很想来这黑山省,可惜他们不是先天高手,根本无法在短短的三天里赶来,不然她们也来这里了。 秦轩的视线在牢房区靠近外侧的方向来回扫视,不断估算着相对应的距离与长度。 就连科比这个守旧的「来家伙」都迫不及待,对于其他人而言,吸引力可想而知。 她还是摇了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怕她张开嘴,就会质问他。直到她哭累了,眼睛肿胀却掉不下泪水的时候,瘫软在他的怀里。 秦慕宸,不要让我知道那是真的,不然我会不知道如何再去面对生活。 其次,是来自其他领主的竞争,此刻的金榜已经有五十位领主上榜。 “是呀,这既然有现成的火,又没什么事,何必吃那种无味难吃的干粮了,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陈飞笑了笑,从背包里将食材拿了出来,然后放在火墙上借着火焰就开始烤了起来。 有时候真相真的很残酷,看到这幅画面之后,我心中的“道”瞬间瓦解!没想到我一直维护的天界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天之涯数千条人命,就这样被天界残忍的扼杀,我想我没办法不跟魔神合作。 这时候的老鸨子却是软的欺硬的怕,明明在楼下什么都听到了,就是不敢上楼来主持公道。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李天一渐渐握紧了手中的利剑,双眼向环城草地外,迷雾丛林中望去。 “世蛟你醒醒,龙已经死了!”陈浩冉悲痛的喊道,也与刺猬一起将世蛟围住。 “嘿嘿,不愧是能让紫枫都关注的人确实有些实力,也好,那就等我恢复之后我们好好的打一场,我很想知道到底谁强!”陈飞说完之后收起了气势释放回生真气开始疗伤,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的戒备就这么肆无忌惮。 那乘暖轿颤悠悠地到了西品的跟前,突然轿里头喊了一声:“停轿”,轿子立刻就停下了。 王雄得知自己两日后就要被车裂,吓得用一根麻布绳,将自己吊死在了大牢之中,事后秦始皇命人把王雄的尸体扔到了旷野上去暴晒,最后只剩下了一摊白骨。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还等什么?西品大吼一声:“我要报仇!”顺手抄起一把椅子就朝刘斜眼的头上砸去。吓得刘斜眼“妈呀——”一声怪叫,转身就往外跑去。 阳光漫不经心地照在楚飞惊的额头,难得停雪,难得有阳光出落,却照不亮其郁结的心窝。 看样子,似乎谈完了事情之后,就打算离开,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 第396章 :兴朝 永元一年(202),八月。 时维仲秋,天高云淡,金风送爽。 经过礼教局反复推算后择定的吉日,八月初八。 整个永安城早已被装点一新,虽无过多奢靡铺陈,但整洁的街道,新挂的灯笼。 军民脸上洋溢的期待与庄重,共同营造出一种盛大氛围。 清晨,卤簿仪仗自大将军府而出,庄严肃穆。 但是现在,两对手出招都没有看清楚,连对方的真气都没有感应到,自己两人就被打伤了,这人到底是谁? 话说这个时间,余露正在三十层的会议室里,召开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 恍惚间,他才明白,原来那位自称是肖恩的神灵最后一句话并不是对他说的。之所以让他也飞到那里,估计也是想要让自己看看这个过程和结果吧。 “去死吧”穆千思瞪着林宇,推不过他索性就不推了,让他看一个够好了。 那是萧焚的领域,他的领域对于更高等级的对手可能效果不佳,但是对于虎鲨这样的同级对手,正好可以发挥最大的功效。当虎鲨的身体猛然凝固后,萧焚抽出猎枪,几乎在零距离的位置上对着虎鲨的腹部连开两枪。 用供台当讲台,把匾额刨去字抹上黑漆当黑板,桌椅凳子都是村民就地取材,自个儿做的。 经他如此一说,水天痕的心一下子凉了,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他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姚长青已经做好了饭菜,见他进来先端了洗脸水给他。趁他洗脸之际,把饭菜放在了外面的石桌上。 他想林宇应该就是这种人了,能进那个地方的人,没有一个简单的。 秦朝心说,别再多弄几个去刺激自己老妈了,没准真闹出啥心脏病来。 他们抵达jh已经有段时间,研究项目却迟迟无法启动,根本谈不上进展。 李雨前面的弟子一边走一边对同伴道,武师兄,听说这次年度大比的前八名,都有资格被长老会的长老挑选为亲传弟子。 面对不同的意见,然而却是做出了相同的决定。那就是下楼去“迎接”这新来的一伙人,三方不约而同的走出来包间,看到对方,都是和气的打过招呼。 眼看着周运的脸将立时破相,然而就在这时,突然衣服兜里某件东西一下子滚落了出来,是那块中品灵石。 所以杨杰凯看见这几个装满达姆弹的弹匣显得有些惊讶,脸庞也渐渐凝固了起来。 徐大妈这句话让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我怎么没有好好的?于是我笑着对她说,徐大妈您说什么呢,我这不好端端的嘛。诶对了,孟冬雪怎么现在都还没回来。 响起的声音并不轰动,但是却见天空迅速黑沉,已经有了下雨的征兆。 李雨的透视眼仔细看向那个经脉铜人,发现这个铜人上的经脉惟妙惟肖,他情不自禁地按照经脉铜人的经脉走向开始运转星空灵元液,仔细感受着星空灵元液在经脉间运行的细微差别。 若同时与一位棋手下棋,那还好一点,因为两人面临的是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困境。 “玄真上人是我师父,这岂是闲事?”冷啸云饮魂剑早已拔出,剑光四射几欲吞掉寒飞雪。 不过再怎么样,我还是得正视,也许现在他们不为钱,但有一天一个有钱的大旗出现,那他们就有可能动摇,将心比心,想让人家死心塌地跟着你,作为大旗你就得让兄弟们富裕。 第397章 :普通人刘协 皇后与太子的册封大典结束后,萦绕在永安上空的庆典氛围尚未完全散去,但白楼内的气氛已经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与高效。 张显并未耽于家事的圆满,几乎是在仪仗散去的同时,便传召了工部部长韩暨。 韩暨匆匆而至,袍袖上还沾着些许从匠作现场带来的微尘。 “陛下,圣恭安?”他躬身行礼。 “少 洪荒天帝能够坚持到现在完全就是凭借着自己肉身的强悍硬撑着,若是换做其他诸位天帝前来,恐怕肉身早已被斩,肉身被斩元神就是无根之萍,想要斩杀就变得简单无比。 她微微勾唇,就这样盯着那个方向看了一会,直到王舞薇哄好了越越,才把目光收了回来。 项顶天知道不解决紫玲是不行的,所以拳如雨下,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打得紫玲完全招架不了,更糟糕的是紫玲爱美,抵挡的时候也只能选择捂着脸,反而更好对付。 他们背后开了个地下黑庄,表面上只是买卖一些圈内消息,偶尔给人非法洗钱,但是其实说白了,也是为了扎根南方,干一些南北互通不能上台面的事情做的。 “你现在是神太子身边的红人,神太子做什么都需要你出谋划策,我想不用我说下去了吧。”说完这句,庞军有很期待的目光看着楚阳。 何楚耀明白,那是血迹,红的是血,白的是脑浆,凡是马晓丽走过的地方,总会留下这两种印记的。 医生一副很惊讶的样子,看得出,他不是装的,如果不知道实际情况,会认为他说的就是真的。 两人气喘吁吁的,面颊涨红,明明大冬天,都汗流浃背到宛如桑拿房出来。 “就凭这该死的灵阵,也想要击杀斯洛大人?!”斯洛怒吼一声,身上骤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灵力波动。 最后我还是被人救出了。这次连雨歇都來了。而祈玉寒也是怒不可遏。早知道青衣还会不停的伤害我的家人。那时我怎么都不会放走她。放虎归山说的就是她吧。 你握紧了拳头,说明你已经愤怒了。可是很多人拥有一双健全的手,但是却不知道握紧拳头。 念头落下,许辰挥手,不完整的鸿蒙乾坤图大放光亮,紧接着一片阴影从天而降。 此刻,邓爽与刘涛都换上红色蟒纹冲锋衣,这种既时尚又原始的衣服,立即让直播间一阵羡慕嫉妒恨。 皇后哪里肯就此离去,心虽不甘,碍于皇上此时兴致正好,只得悻悻的退到一旁,凤眸暗恨的瞪着莫如芝,恨不得化成暗箭穿胸而过。 奕凡当时笑而不答,心里却在狠狠唾骂那个误导他的月老,要不是那部坑爹的偶像剧,他至于犯糊涂到以为先滚床单再恋爱是正常步骤吗? 爱丽丝因为不是王储。又深得父亲喜爱的缘故,感情比较自由,交过几任朋友,最终是在赛马节上和丈夫相识,鉴于她外向和自由性格。安峰比较看好互补的搭配,詹姆斯算是比较合格的。 “微臣敢问皇上,当年淑妃娘娘有孕期间,是哪位太医负责照看淑妃娘娘的身子?”曾少聪恭声询道。 掌喆天的庆祝消耗的时间不短,迈克尔·奥利弗似乎是感动还是什么的,居然善解人意的没有阻止掌喆天等人的庆祝,反正补时阶段也就几分钟,比分已经5-0,大局已定,这人情吗,还是要给的,万一哪天,用的上呢。 第398章 :四大军区与路邮安全部 兴华元年,冬意初显。 随着新朝鼎立,政令通达,原本因战火而残破,动荡的徐州,兖州,青州等地,在兴朝强有力的地方官吏和驻军协同下,秩序逐渐恢复,民生开始喘息。 流民得到安置,荒田重新开垦,中断的商路再次连通。 虽然距离真正的繁荣尚远,但至少,曾经弥漫的恐慌与死寂已被一种小心翼翼的希望 青云城的东边有着一个巨大的广场,通常都是每逢什么节日就会举行隆重盛大的表演。每一次都会人满人患,而这次则是南灵武院的招生测试在广场中举行,同时也毫不例外的挤满了人。 接下来,墨离给兽魂武圣讲了外面世界的许多事,包括国家,宗派和如今武道修炼的状况。 墨阳听到羽乘风的回答,眼前一亮,恶意,对,就是恶意。整个空间都仿佛对众人都有着浓厚的恶意。 墨阳等人所在的地方仿佛是一个气球,忽然被一阵挤压压缩,又瞬间膨胀开来,一声爆炸直接在众人身边炸响。 温意一愣,猛地收回视线看向床上的人。她还是绝美的容颜,紧闭的唇瓣,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肌肤,烟雾溟蒙的黛眉,而更烟雾溟蒙的,是她那双微微开启,还带着几分茫然的眸子。 叮叮铛铛,两把长剑碰撞在一次,发出了阵阵金铁之声,然后万星雨的长剑向上一磕,将罗逸的长剑震开,同时一拳打在罗逸的身上,将其打飞。 “待会儿,无论见到什么,都不要走出梦回给你们画出来的圈子,事情结束后,我会给你们解释的。”墨阳解释道,并围着梦回的光圈旋转着,仿佛在观察着什么一般。 方锦程最近一直在围着苏楠打转,早上送早餐,晚上接下班,简直是十佳模范男友,只有苏楠知道,他做足了戏份都是在为了结婚做准备。 夺下餐刀的迪恩,左手虚握,呆立在一旁,轮回队员,因为墨阳这一举动,弄得一愣,而刘染直接说了一句胡闹,身体竟然缓缓的向后退去,虽然还是跟着众人向前查看情况,但是明显落下了半个身位。 “而且,提示我已经给了,你们那么就才发现,怨我咯?”玲珑嘴角暗含嘲讽,说。 看着身后的宅子冒起了熊熊的烈火,段重满意的点了点头。没有三四个时辰,这宅子的火是灭不下来的。而等到火灭掉之后,所有的东西都会变成一堆黑灰。 躺在地上,强烈的疲惫感才涌来,伴随着一股,难以接受的难过。 随着一场终了,在场众人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好似,已经看过了无数遍。 我四处看了看,发现这个房间居然没有门,就是整齐的四面墙,让我心里发慌。 就比如,七老八十岁的老人,寿终正寝,他们也就不会留在人间,那我们也就不会遇到。 真的已经很晚了,晚的,都要黎明了,吴雨桐收回双眸,拿着手里刚才挂断的手机点击着短信新建,然后看着橱窗外的他。 吕慕青的声音里并没有多少温情,而是冷静,尤为的冷静。仿佛无论多少人要为此付诸性命,吕慕青都不惜。 哥哥何烨伟是超市的送货员,星期天有时也照样上班,此刻的家里,就算何烨华和他母亲了。 当然,段重这种举动有些冒险的嫌疑,因为保不准因为这一句话便会激着二殿下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结果嘛自然是两败俱伤,只是段重不会先动手。 第399章 :太子张谦的一天 会议室内定下路邮安全部的基调后,具体的规划与筹建工作便紧锣密鼓地展开了。 尚书令荀彧总揽全局,荀攸,贾诩从旁协助,而张显特意点名让太子张谦与侍中诸葛亮参与其中,既是历练,也是考察。 很快,在白楼旁专门腾出的一处宽敞值房内,成立了“路邮安全部筹建临时公廨”。 每日,荀彧,荀攸,贾诩都 天蒙蒙亮时,依旧没有找到刺客,老王妃皇甫佟氏下令停止搜索,加强戒备即可,尤其宁静苑。 想起以前过往的种种,自己都觉得现在的他没有资格去说爱了。说喜欢感觉还是玷污了这个词汇。 兰尼的身体一直羸弱,对药物有些研究。他闻了闻那些药丸,说出了其中几味药材的名字。 这一击,已经达到绝倾殇最后的极限,在那道精神力撞击血狼王时,一口鲜血从她的口中喷了出来。 萧如玥黑线,却才张嘴,那几颗发霉的脑袋就嗖嗖嗖的一缩,转眼全不见了。 “房大哥?怎么回事?”见到房鹏鹍气势汹汹带着怒气而来,陆潇潇对方才的刺杀瞬间心里有谱了。 匆忙的出门,却落下了手机,她担心盛凌耀会给她打电话,从包里拿出零钱走到公用电话亭打到秋家。接电话的是蔡琴。 被皇甫煜一瞪,挣扎抱怨的萧如玥赶紧乖乖低下头去收了声,而余光,却斜向潘瑾瑜那边。 猫二肥炸了,抓着安亦晴不撒手,非要去试一试。安亦晴坚决不同意,一人一猫一时间僵持不下。 “看在你是青婵爷爷、而且是个老人家的份儿上我不想对你爆粗口,但你也别在我面前倚老卖老!这几天我一忍再忍已经给足了你们面子,但以后不会了,谁他妈要再来惹我就试试。”叶逐生毫不客气的望着卓鼎天。 “来生再见吧,下辈子少赌点钱!”陈涛一挥手,真气带出一团旋风,将五鬼包住,吹送了出去。 雾族少年没有回答宁枫,反而是看着已经距离自己很近的宁枫,然后直接自爆了起来。 修为最低的都是大天尊,数量大概在三万左右。禁忌的要少一些,有一千多。 肖耳特的左脸伤的很严重,陪着他抓药的一个弟子说,一只巫妖将肖耳特的左脸的肌肉抓掉了一大块,露出了骨头,破相是肯定的了,就看程度。望着肖耳特包着的严严实实的左脸,柳曦觉得自己的脸都在疼。 “卧槽!你他妈终于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现在成了豪门大少就把我们给忘了呢。”徐子浩给了叶逐生一个拥抱,然后轻轻一拳捶在叶逐生的胸口道。 韩飞差点脱口而出,不过还是止住了,他明白,训练了半年时间,实力自然提升了很多,但如果无法与那支雷电突击队较量的话,他们充其量也就是二流特战队,根本就没有资格追去华夏国最强大的一支特战队。 他们不着急寻找对手,到了集中的某个区域山林位置,相信就算不愿意遇到其他对手,也会遭遇到,甚至会同时遇到许多其他队伍,那样的遭遇着,以他们现在的武器,显然是不理智的。 皇甫馨的力量展示却让柳曦嘀咕,她的粉拳,好像差点什么,念头刚起,虎妖口中默念着咒语,那捆仙索立刻燃烧起火,不消三秒,捆仙索消失无影,虎妖毫发无伤。 第400章 :假期 兴华元年,深冬的晨光总是会慢上许多才会照射在土地上。 早上七点,城东一处不算新,但收拾得干净利落的砖瓦小院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二十七岁的刘翠(99章出场)利落地系好围裙,将最后一口杂粮饼子塞进嘴里。 一边咀嚼,一边麻利地检查着七岁儿子虎子和六岁女儿丫丫的书包,两个用结实粗布 虽然此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是,它有着一个绝对至高无上的全力,那就是可以随时退出这片空间,让这片空间消亡,这是龙飞比不了得,不止龙飞,就算是黑色的气息和绿色的气息,也无法阻止。 正中十几名或是白发苍苍或是玉立青年或是胡茬连片的中年正围拢在一起,不知为的什么争论个不休,见妮可两人进来他们也丝毫没有反应。 虽然陈旭只是义军首领,当不得‘将军’的称呼,然而为了好听,很多官职达不到‘将军’的武将,往往也会被人称作‘将军’。 龙飞没有忘记,在那天傍晚,他看到的两只大白兔惊恐的眼神和船上突然出现的黑影。刚刚只是凭借一股气势,龙飞和大海龟就已经是寸步难行,很难想象,当这个生物真正出现的时候,自己和伙伴会有多么的不堪。 对于这些,乔治并不关心,因为乔治十分清楚,自己这个家族的能量有多大,虽然目前乔治从来没有询问过家族的事情,也故意装着不知道,但乔治十分清楚,家族的力量和影响力,绝对要比自己想象中的大得多。 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获得如此突破,天赋确实非同凡响。在生平所见的术炼师中,除了沐雨霖之外,这韦淼应该算得上最强了!皇甫云、本赫等人都远远不如。 众人互视一眼,凌峰登时喝道:“是腾兽他们!我们去看看。”其余人自然是毫无意见,纷纷施展身法御空而行。 冬日天黑得早,亮的晚。报晓的晨鼓先于朝日破开长安寂静的天幕,永宁坊里达官贵人们家中仆役纷纷开启门户,将点起的灯笼挂上门楣。 靠,差点被套路了。感情老板娘这是牵羊上树呢。就算是为了一口气,也绝不能遂了她的愿,不然她以为我就是个外地来的傻帽,好欺负呢。 陈君梅经过上次的教训,不敢暗中观察纽馨儿,但刘半仙却注意到了这一幕,不禁眉头紧蹙,手中的紫檀珠再次转动起来。 “你生气是应该的,这几天不该冷落你,我答应以后不会这样了!”萧筱紧紧抱着陈楚默说道,仿佛不愿意失去这个刚刚给自己依靠的男人。 然而被她噼里啪啦骂了这么一通,就这么扭头走人他怎么甘心?他偏要进去同她理论理论。 下人们忙着进进出出,将新求来的符录水洒遍三才堂的每一个角落。 “兄弟,别急。钱是你们的,要拿回去也是无可厚非。除此之外,我阿东还有个方法,原谅我先打个哑谜。等会到了地方,你自然就会知道。这将是一个一举多得的好事,很多人排队都等不来呢。”邓法东哈哈笑道。 见到水桃哭泣,吴谦心软了下来,但又不知该如何安慰水桃,或者找不出理由来安慰水桃。 “陈先生既然能想到设宴给我们和胜和公开认错致歉,那该清楚,事情要圆了,就不单单是钱的事了。”李成林盯着陈楚默认真的说道。 第401章 :彰海港一日游 太子东巡渤海郡的消息,如同一声无声的惊雷,早在他抵达前半月,便已传至彰海新港。 这座因海运与工业而兴起的港口城市,顿时进入了一种外松内紧的特殊状态。 时任彰海新港县令兼海物部下辖彰海海事局局长的墨舟,接到由常山方面直接发来的密函时,正在船坞监督一艘新式海鹄级快船的龙骨铺设。 他展开 顿时,一辆宽敞的马车出现在吕洪三人的面前。看着这熟悉的马车,吕香儿立时疑惑地看了曾二管事一眼。而曾二管事感觉到吕香儿目光,却将头低下,不与吕香儿对视。 “好,那你休息,我在这里守着你。”,周晓芬知道她现在心情很乱,也不再多说,坐在一旁静静的。 接下来就简单了,忘情水连续几个法术攻击,雪舞霜龙啸、风刃、暴雷术等技能轰在兜兜没有钱身上,最终兜兜没有钱体力不支,趴在了地上。 “别假惺惺了,有什么事你就说吧。”艳红推开赵子弦的手,没好气地说。 “我不知道……”,苏寅政突然发现自己的是那么的无力,他一直自信自己能给乔宋幸福的,可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对自己产生了置疑。如果没和自己在一起,她能平静的生活,相夫教子,不会经历这样的痛苦。 诸葛檀香心中微微振动,阿辉的实力她是知道的,连他都说陈琅琊是一个大变数,肯定不简单。所以父亲才会这么久依旧没有动陈琅琊的意思,原来是投鼠忌器,有所忌惮。 程锦说得凄然,绝对的真情流露,没有一点的做作,却惹得任思念没来由的心伤,一瞬间竟恨得牙根直痒,却又觉得心痛得不能呼吸了。 叶问天和李长山都沉默了,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秦风的能力有目共睹,有刚刚立下大功,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实在让人心中悲凉,感觉不值。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杜为明笑道,他很清楚孔祥也不是一只折翼的大雁,只要给他一丝机会,他就会像闻到了腥味的鲨鱼一样,吃掉所有的敌人。 \t“不,我不会说的,我什么都不会说,我要求见我的律师,见我们领事乔治先生。”大卫惊叫起来。 然,她怕就怕没等自己杀了人,玉醐和达春,他们其中一个已经见到巴毅,自己对二人所做的事,也就给巴毅知道了。 尤其是那些刚才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及时将股票抛出的人,当他们看到那一片片的抛售时个个都感觉到不安,不妙。 伴随着信号红灯变换成黄灯、再变成绿灯,四辆改装车飞驰的从起点喷射出去,比赛开始了,谁才会是这场比赛的赢家? 何丹羡慕的看着台上的那些人,她也想拥有像他们一样的演技。但是已经两年了,她的演技没有见长,倒是把说谎学会了。她不由得看向坐在身边的刘硕,自己以后的日子可能就要靠他了。 “这些百姓早就羡慕能够用代券的人,羡慕比他们买粮食时更低的价格。所以那些家属家里吃不完的粮食,未免放着返潮,必定会拿出来卖给寻常百姓的。 旋即,徐铭不再迟疑,手腕一抖,被摄藏入储物空间内的一朵三色金莲莲蓬,暗香萦绕地凭空浮现。 不管怎么说,五皇子是倒霉彻底了。所以左目罗纱现在的心情也很郁闷。 第402章 :寻常 暮色渐沉,海堤上的灯火次第亮起,将张谦的身影在石板路上拉得细长。 海风带着咸腥气扑面,他却觉得肺腑间为之一清。 回到县衙后院临时下榻的院落,厨役已将白日买来的梭子蟹蒸好呈上。 揭开青黑色的蟹壳,满膏满黄,蘸了些姜醋送入口中,鲜甜的滋味在舌间绽开,确是内陆不曾有的风味。 “许叔 终于将能拖延的招数使了个遍,就盼着有人见他要服,不甘落于人后,先抢来服下,那就做了现成的替罪羔羊。可给他明劝暗激的说了一大通,四周仍无一人受其所动。 当初的时代服装公司、时代保全公司、时代珠宝公司都是楚天意一手发展起来的? 夏琛和宋家辉知道现在他们夫妻二人心情沉重,便在两边独立沙发前落了坐。 李亦杰在旁听得目瞪口呆,几次张了张口,却又僵在半道。近月前一番痛骂,至今仍是记忆犹新。而他对沈世韵最为看重不过,连具体言词都能背出少许,分明不是这一回事,她却为何要说谎? 接下来的几天,罗医生每天都来手术室,楚天意也不能只做做样子,只能和他一起投入到研究仪器当中。 “我确实不是修真者,但是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只有一中修真的途径可以让人变得强大!”骢毅面临强大的曼多恩也没有丝毫的惊颤。 楚安琳咬牙道:“走开,由我去向他解释便是……”情绪一时太过激动,剧烈咳嗽起来。 我俩处于热恋中,属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种,赵琳虽然没说话,但我感觉她知道一个月内斗见不到我变得挺失落的。 楚天意也不再说话,这时候说多错多,谁家的孩子谁心疼;只是朱红秀感觉和三年前不一样了,为了孩子,有私心了。 两位老前辈都不是思想迂腐之人,楚天意与他们聊得越来越放得开,场面热闹异常。 说完,诺影抬起一只手,指尖猛然弹出三寸长的利爪。利爪在日光的照射下,仿佛白玉一般闪耀,却透着一丝丝冰冷刺骨。 若是没有期盼,若是真的心静如水,为什么明知他身份高贵,一贯见到贵人能够平常行礼的她却从来不肯屈膝? 两大人这会儿看着颇为知礼,再三感谢他们昨天搭救孩子,还特地顺带让孩子亲自感谢。 他们二人在这一刻,表现出一致的动作,躲开的同时,转身,两人都在眼前消失了。 于欣等人并没有在外多带多长时间,在拍卖会结束后,他们一起回到了厂房别墅。 午饭以后,杨方正的神情就变得郑重起来,拿着一个本子写写画画的的,为投标做准备。 这时,于欣瞅准了机会,一下子来到霍光喜的旁边,正要拉着他逃离,蓝眼却发现自己中计,为此,动怒的他伸手一下子吸起于欣和霍光喜,随着一个甩手的动作,他们再次被扔出去。 接着大家又去了银行,办结了房款委托付款手续,房屋的交易,算是彻底结束了。 不过袁晧迅速带人补上了用人缺口,他下个月就要接手摊位了,现在开始介入,后期接盘肯定会顺利很多。 这时候祁皓手机电话突然响起,祁皓做贼心虚想也不想直接挂了电话。 方才他已经将周古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顾城上的燕军士卒恨得牙痒痒。要不是穆歌行动活跃无法瞄准,且在安全范围之内,燕军早就一个冷箭she了过去。 第403章 :老友(6.5k) 张显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文若,坐,站着说话累得慌。” 荀彧依言坐下,姿态依旧端正。 这并非张显第一次让他坐,十三年君臣相伴,私下奏对时,这等随意的时刻越来越多。 他记得初投并州时,这位当时还是虑虒县令的主公,便常在那间简陋的书房里,与他挑灯夜谈,饿了便一同分食一块胡饼。 时光 他刚刚说罢,却震惊地发现陆少曦正急速冲近,与他们相距已不到两公里。 伴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威压气机弥漫而来。贤者顿时色变,如遭无形力量逼迫,脚步蹬蹬后退。其他人也是如此,只不过要比贤者情况好些。 凭借两个丹田的力量,黄源竟然就这样轻易的杀了刚才还僵持不下的付洪。 宇智波鼬转头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又看了看志村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迎春把菜放在嘴里慢慢咀嚼起来,有股淡淡的甜,还有些香,不像是菜的香味,是肉?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让我不爽,我自然也会让你不爽。这就是陆少曦最朴素的为人处世之道。 那三股半步元婴的恐怖力量交织在一起,顿时疯狂的朝贝吉尔碾压了过去。 这种规则的约束之下,扎瑞尔面对的窘境显而易见,身为血战的前线战场,地狱第一层简直是九狱之中状况最为不稳定的一层了。 “我?”漪灵懵了。当年涿鹿大战她只是躲在一角,看着蚩尤败阵之后也并未出手相助,自己何时救了他? 可惜世上铸造师太少,比丹师和阵法还要少,导致中高级别的铸造材料几乎没在市面上流通,就像陆少曦的真气武器生产工厂,因为只能采购到低级材料,也只能产出一品左右的真气武器、防具,赚钱效果大打折扣。 谢知问赫连凤容:“她们回家会很难吧?”遇到这种事,就算在现代都会很难,别说是在古代了。 江传的大礼堂会在两天内,依次播放他们拍摄的微电影,而跟电影发布会一样,前来参赛的主创团队也会被主持人介绍给观看电影的观众们。 车轮辘辘,离开了广昌巷,直奔县衙,匆匆辞别几个朋友后,她再度上车。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太极宫,宫侍恭敬的将两人请入内寝殿,宫里静悄悄的,让人不由自主的跟着屏息敛声。 魔鬼一样,一点点的折磨和击溃自己的防线,将自己当成是傻子一般玩弄于股掌之中。 夏野呲牙,不落井下石,我已经很对得起何不为和九命狸猫了,要我好好照顾他们…这扇门在哪里,我怎么找不到呢? 那身处于薄雾之中的两人,见状之后,竟是没有半点的情绪波动,反而纷纷伸出手掌,一副要抵抗的姿势。 田中秋朝着带刀纱绫的家走去,在带刀纱绫的转学事情处理好之后,为了方便两人上学,带刀红羽就让两人一起坐着她们家的专车上学。 她先前真是白担心了,她还以为嫣嫔就要凭借谢太后的势,在后宫崛起了呢,现在看来,是她虚惊一场了。 细雨领命,抱过衣架上的龙袍,出了寝室,寻到正在喝茶的赵庆,将萧婉词的吩咐说与他听。 这事儿要是暴露天下,不但董卓容不下他,就连这些诸侯也必然会明白,自己被玩弄了。 不过学员们在下面的表现,基本上就已经可以看出来各个练兵的屯长的水平了。 第404章 :幽州(6k) 兴华二年的春风,似乎比往年来得更殷勤些,尚未出正月,永安城外的冻土已开始松动,透出些许潮湿的泥土气息。 白楼内外,依旧是一片忙碌景象。 太子张谦与侍中诸葛亮几乎是前后脚回到了永安。 风尘仆仆的行程并未在他们脸上留下多少倦色,反而眸子里都沉淀了些许外出游历后的沉静与开阔。 张显 “嘎!”嗜血狮鹫爆吼一声,直接抵挡在了天噬的面前,硕大的利爪对着天噬的重锤狠狠的对撞过去。竟然丝毫没有让路的趋势。 “泽井新一好诡异的身法!”看着泽井新一在天空之上的诡异身法,众人不由的惊呼道。 像寂灭技能这种高级的货色,和低级的刀气可是截然不同泾渭分明的。即便以黑衣人数十年的修为,想要连续发出,也没有那种可能。 这样的事情不单单是在妖界发生,在人间,在仙界,在鬼界,在魔界,在修罗界,在整个六界的角落里,无时无刻不在发生。 “我跟他们远日无怨今日无仇的,祸害我干啥呀?”我不解的问道。 原本我以为,纳粹份子和广寒宫之间的争斗是源于地盘,但是现在看来,我的这个想法未免太幼稚了些。 蛊虫这种东西本就不是刚施展就会立马奏效的,而且在操控蛊虫的过程中,江元涛需要心神合一,无法行动,就在刚刚握手时,江元涛已经给吴明种下了千麻蛊。 而将再缘却嗤笑一声,抓住唐和拳头的手不禁一用力,一把将唐和给甩飞起来。 动不了了?我把目光重新放在那团黑影身上,发现它确实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弹。我赶忙跑过去,拉住房罡的手,把他从黑影的身下解决出来。 “凤鸣山庄不是凤家的凤鸣山庄,她是少庄主,我自然尊敬她,但这不意味着凤鸣山庄就要遵从她的意志。”柳即答道。 “火云,你们来此处干什么,该不会是为了看戏的,看看我铸剑峰如何覆灭?”铸剑峰主人很是愤怒,语气一点也不友好。 刚走到门口,童茜茜拉住了我的胳膊,我抽出自己的胳膊,她就好像一个洋娃娃一样,碰不得,要不是谢晓峰即使出现,她真的会再一次掉在地上。 出了墓穴,秦语第一件事不是睡觉,而是打开周不二的冰箱,将里面的食材随便弄熟,大吃特吃。 晏安因为闹钟惊醒,原本应该期待美好一天的心情在突然想起现目前的惨况后而变得消沉。她稍微整理了仪容去敲晁朕的房门,一时间没人应答后她推开门,只见里面空荡荡一片。 而这时无数的嗷嗷待哺的细胞,都张开了血盆大口拼命享受这场灵力的盛宴。 “……”周不二收回举起的手,脸上有一丝尴尬,这一个对他有特殊的爱好,一个直接无视他,两个都这么怪异,他很难做的好不好。 不知是远处的风景太美,还是他们离采药又近了一步,秦沐枫听得身边人吵吵闹闹,倒没有生气。 其他的白银令杀手们看到凌子墨手中的银白色面具,眼中都是露出一丝贪婪的光芒。 说完这话,正要闭眼准备休息一会儿时候,突然感觉从旗袍裙摆被扯了扯。 不然他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斗志,可能会瞬间土崩瓦解,消失殆尽。 “你的意思是说,那两个老头现在认定我是你男朋友了?”沈家豪说道。 第405章 :授勋(6k) 兴华二年。 春风并未能吹散长江天堑两侧凝滞的紧张空气。 与北方大地那如火如荼的春耕与建设景象不同,荆襄之地与江东水网之间,弥漫的是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永安白楼。 得知幽州派出使者投降的消息并未让决策层们有太多的注意,因为这本就是迟早的事情,也是早在兴朝没有建立时的策略。 钱义自然也听得明白,与应峰喜怒于色不同,钱义宛若磐石,脸上看不出有丝毫波动,肃杀威严,猛咳一声,打断了众人的争吵。 “愚蠢的亡灵法师,非要我亲自出手你才会老老实实的听话吗?”树根暴怒的大吼着,但却没有出手,牧树人之路若是那么容易被一个王级的亡灵法师打破的话,精灵森林也就不复存在的理由了。 罗德的水平并不见得有多高,他上场之后的主要任务就是盯住游动的张远,但他做得不好,刚刚上场就被张远轻巧的摆脱,连点补救措施都没有,利物浦借此还捞到了一次射门机会,不过不怎么好,斯图里奇射得很勉强。 一道巨大的黑色掌印向舰队衔尾而出,挟着无匹的威势,可遮日月。 “想恢复修为,那就告诉我王子川的房屋在什么位置。”辛岚抓起那黑衣人,恶狠狠的说道。 东方无敌头戴无极混元镇天冠,手执无敌剑,凌厉的剑气,直破九霄云外,又是一方巨头。 龙虎道君遽然间一挥手,两大金光闪电般没入金虎法相和金龙法相里面,紧接着龙吟虎啸愈加的高昂了起来,动作也越发的动荡不安,嘭嘭间,迫使紫竹道君和寒魄道君停了下来,不得不全力以赴地对战。 在那个时代的强者,神通可变天,更何况是在那么多的势力形式下生存,纵然是他辛岚,也无法保怔自己能在那个时代好好的生存下去。 “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阿里呆头呆脑的问道,这是下意识的一问。 听到陈岚问自己跟林狼的关系,蒋玲玲直接用实际行动告诉了陈岚。 叶轩并不知道远在欧洲的安妮被自己的爷爷禁足在家,即便是知道,此刻的他也没有办法。 两个老人双双回过了头。两个老人在笑。高兴的笑了。他们看起来真的非常好客。 虽然这次来是为了国葬纳兰龙,但是几位首长却也事先缅怀了葬在八宝山公墓的数十位老首长。 病房的门是敞开着的,来人站在病房门口,象征性地敲门是想提醒病房里的人。 而张欣欣则更是满腹委屈不甘,这感觉,就和被人赤裸裸地拒绝一样。 在班级中,因为都是学生,而且还是高中生,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使用香水的。 黑暗联盟在各方势力云集之下顷刻间便土崩瓦解,而且已经逃跑的黑暗联盟众人也在各个组织的追杀下惶惶不可终日。 之前,我因为身体受损,修为倒退到了天道境大成,你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过当看到到视频里出现的画面的时候,刘伟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虽然沐鹤琴是皇后的父亲,是阿凤的外祖父,可是他是臣,而皇后和阿凤代表着皇家是君。因此,他要先叩拜才可以。 打了个寒颤,木惜梅觉得自己铁定是多想了,这个历史上的毒蛇老九除了对他家八哥言听计从有些人情之外,其余的人对于他来说都是不存在的生物。 第406章 :晋阳 授勋仪式的激昂与荣耀,随着夕阳一同沉入冀州平原的地平线,但安北军大营的热烈却并未就此冷却。 当晚,营中燃起了无数堆篝火,火光跳跃,映照着将士们依旧兴奋的脸庞和胸前崭新的勋章。 皇帝陛下并未急着返回行在,而是留了下来,与将士们同饮。 没有精致的器皿,没有繁复的礼节。 张显换上了 走下楼,冷墨琛拉着我坐在沙发上,让如姨把白玉兰叫了下来,冷世贤也跟了过来,如姨盛了一碗八宝粥递给冷墨琛,他生气的搁在沙发前的玻璃茶几上,陶瓷与玻璃碰撞的声音在响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格格不入。 安芬和苏无恙一起过去,除了推广节目之外,苏无恙见了几位编剧,大致了解了国内的一些市场导向。 洛姗姗对我笑?她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笑?她是故意让我陪她去墓场吗?她想让我帮她姐姐报仇?她知道我曾经在‘安氏’看到过的一幕?不,不可能,那件事除了安晨曦和林玥以外,我谁都没有说,洛姗姗不可能会知道。 安陌雅是‘安氏集团’的副总经理,她应该有分寸,而且,她自己也说的那么明白,我若是再说三道四,真的就是我的不对了。 自从盗帅死后,李红袖始终守着回忆过日子,物质生活虽然富足,感情上却十分空虚。本以为就要这样渐渐老去,老天却安排了一个罗图,成为生命中最重要的第二个男人。 “婚礼结束之后,如果大家有时间,我建议大家去趟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好好欣赏一下拉斐尔的圣母像和米开朗基罗的哀悼基督。 班纳立刻知道了这个机器人谁什么了,就是他们研发的人工智能。 把赵海伦挡在身后,王凯一圈打向朝着他们进攻的机器人,机器人身上顿时出现了裂痕,然后随着一声爆炸,变成了一地的零件。 而在远方的法拉第960上,同样响起一阵惊呼声,来自拿着望远镜观战的两位好莱坞明星。 随着生命摇篮中的生命体不断的打印出来,王凯用念力控制空间之石落在了这个生命体的头上,一股幽蓝色的能量从宝石的位置蔓延到了这个躯体的全身。 现在魏炀已经能站起来像正常人一般活动了,不过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继续饥渴地吸收着外界的能量,疯狂程度别外面的管家也暗暗咋舌,还好他掩示的好,没被任何人发现。 看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满脸粘糊糊地全是血。刘军浩也吓哭了。一时忘记逃跑。 可是,一万年前,一场巨大的灾难降临了。在长达十一年的时间里,冰蓝星球上竟然没有下一滴的雨。几乎所有的水源都干涸了,大半的植物枯萎了,大半的动物或是饿死了,或是渴死了。 当看角落里的圈子时,他才想起下这么大的雨,里边万一积水,那自己这些草蜗牛可要遭殃了。 一行六人,走出酒吧。围观的人已经渐渐散去。六人步出中国城。外面,停着两辆唐氏在伦敦的分公司专门为唐玉龙准备的高级陆航船。 所有任务都交给六婶子,刘军浩这边彻底闲下来。午后没事,他又打开石锁瞎看。 五人租了辆车从贡嘎直达ls市。一路上没有人留恋车窗外美丽的风景,五人都低着头深思,脸紧绷着。车内死气沉沉,只听到轰鸣的马达声和窗外呼啸的风声。 第407章 :西行道的变化 初夏的晨光透过晋阳站台的顶棚,洒下斑驳的光影。 张显登上返回永安的火车,与前来送行的夏侯兰一家挥手作别。 列车缓缓启动,加速,将那座承载了无数记忆的龙兴之城甩在身后,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从熟悉的晋阳郊野逐渐变为山川河流。 车厢内,张显靠在舒适的座椅上,闭目养神,但脑海中已然开始勾勒 顾岑琛瞧见了欢颜这可怜巴巴的表情,他佯装着没看见,迈步朝着一侧车辆走去,给凝欢打开了车门。 苏木清楚,这绝定不是将他们劈散这么简单。现在需要从长计议,赶紧窜向了远处。 魔宗之人瞬间瞪大眼睛,喉咙竟是被割破了一个大洞,涓涓地流出鲜血来。 “噗嗤”,实在是没忍住,身旁的董十七,与化身成为雨虹的红月,都是嗤嗤的笑出了声。 这……哐哐……果真,远处传来震动,肯定是那老怪在一点点的临近了。 曾经门可罗雀的醉花间一夜爆火,无数男人趋之若鹜而来,就为了一睹简逸蝶傲人身姿,以及那一抹只有在简逸蝶身上才能展现出来的无尽魅力。 这个男人,比他想象中的,要强了太多太多,甚至他隐约感觉到了,此人在剑道上的领悟,比自己都还要惊人。 再次,无海发泄的大叫,“就算是懂,他能来到这皇宫大殿破坏这阵眼嘛? 还敢恶人先告状?真有脸呢!傅恒懒得理会,继续批示人员升迁名单。而琪真还真的跑去跟瑜真哭诉,说是她给傅恒端茶时,傅恒趁机摸了她的手。 “你说的就是那个”起点“科技公司的大白?看着挺牛批的呀,大白如果量产的话,那真的是我们华夏的崛起呀。起点科技公司的老总真的是天才呀,佩服。 马宽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枫香树叶,是不是自己选取的材料太单调?他好一阵儿犹豫。 原因是林佳的儿子,在多年前就有过去偏远地区支教的经历,对孩子很喜欢,林佳受儿子影响,也觉得这样的项目很有意义。 高明师父低声对高明说道,高明这才不情不愿的上前去给耍蛇人帮忙。 东都的官奴一年四季还有免费的衣物和药品呢,死多了还要主管官罚俸禄呢。 “听说你批准了裁决司特事特办的权力?还让我们的人去协助?”脸色冷漠地杉田司开门见山地直言问道。 跟随身边能学习许多新的知识,拓阔视野,而且他也深深被李承道的德行、武术、学识所吸引,为此才立下跟随侍候之志。 本来,他对泽熙是一心一意,还挺喜欢的,可是谁知道,她竟然瞒着他还和夏权青有暧昧。 林怀予一直对穆少言睁只眼闭只眼,可事情牵扯到秋若若,就是不行。 然而,在一片浓黑乌云笼罩下的靖宇县,此刻时间仿佛却是静止了一般。 酒足饭饱后,黎千紫问乐励二人,他们为什么会遭到天罗国官兵的追杀,面对她的疑问,乐励二人脸上流出了深沉的愤怒和仇恨。 如此激动,如此的一心想要投入大海,杜正清差一点儿就没有拉住雨露,两人在码头上撕扯,杜正清算是将自己吃奶的劲儿都给拿出来了,才成功的阻止了雨露。 盛世谁都没看,直接走到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晕过去的季流年身边,脱下自己的衣服裹住她,抱了出去。 第408章 :九州当一 兴华二年七月末的永安,暑气正盛,白楼议事厅内却因四壁存放冰块而透着丝丝凉意。 然而,比这物理降温更让张显心潮澎湃的,是此刻摊开在御案上的那几页文书。 教育部长田丰与礼教局局长蔡邕,两位皆以刚正,博学著称的老臣,此刻正肃立阶下。 田丰面容清癯,目光锐利,蔡邕则须发愈白,气质儒雅,眉宇 正是因为想明白了这些,这才是杨钊敢于放手一搏的道理,毕竟枕边风的威力,别人不清楚身为外戚集团之首的杨钊可是清楚的体会到。 看来这韩燕燕必定有不少好东西,拔出飞剑,感受着它身上的气息,与自己当初的飞剑不同,中品灵器确实是好东西。 大家,此事宜早不宜迟,以寿王的心思虽然已经离京,但是绝对会在长安城中留下人手,龙武军如此大规模的调动,绝对瞒不了寿王殿下的眼线,不如趁着夜色,让陈玄礼带领一千军士连夜出动。 越来越多的修士赶到,慢慢地形势发生的逆转,本是围杀红绫仙子,一转眼成了对方的猎物,这下可让嗜血修士慌心了,其中一人立即放出求助信号,要想今日逃得性命,非尊者出手方可。 “兄弟,加我好友,把指挥权交给我!”郑典说着发了一个组队请求过去。天下有血此刻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见对方的实力如此强劲,哪里还敢犹豫,赶紧以属将的身份加入了郑典的组队。 “好,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好,从现在起,宗主在卧室里休息,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进来,明白吗?”琴啸天命令道。 但摆在眼前的是确确实实他已经攻陷了敌军大本营。那化腐朽为神奇的排兵布阵,神秘莫测的古怪魔法,还有那令他心弛神摇的蓝色火光这一切只有自然之神降临才可以解释。 “怎么会这样,难道想要突破圣级,会有这样的一种困难?”听到加尔院长说起自己的实力,李毅不禁好奇的问道。 轻松击倒一人,李毅没有任何停顿,转而攻向其他士兵,一时间拳风阵阵,场面十分混乱。几个身高马大的骑兵在李毅的攻势下也没有维持多久就都败下阵来,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呻吟。 林奕打定注意,不再像以往那样,将自己暴露于明处,接下来的行程中,林奕专挑无人的地方前行,顺着那六人的方向追去。 “是什么人?”老王爷也开口了,莫非是他的孩子,当年没的那个孩子,回来了。抬头看着清风,表情淡淡的,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某某却是听得精神一震,嘴巴越张越大,八卦的雷达全面开启不断扫描从环落那听过来的讯息,嘴角勾起一个邪恶的微笑。 飞羽的血一点点的注入洛汐的身体,洛汐的脸色慢慢的红润起来,输完之后,王师傅又忙活了一阵,其他几个大夫也帮飞羽处理了一下。 身后的十三阿哥见状有些焦急的想要上前将木惜梅拉回来,却被康熙一手制止,他倒要看看这个丫头到底想要干什么?还是说其实是她透露的消息? “花旗倒是打的好算盘,总是想不劳而获。”周楚皱了下眉头,他又想起了哈里斯那个龌龊的男人。 里森赶回来述职,周楚当然是要接见的,叶卡捷琳娜当然也要作陪,作为贴身跟着的人,她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 第409章 :一日破襄阳 兴华四年的春雷,似乎比往年来得更早,也更猛烈。 它并非来自天际,而是源自长江北岸,那如同乌云压城般的兴朝军阵。 战争的闸门一旦提起,积蓄了数年的力量便以排山倒海之势倾泻而出。 与过去数年那种温吞式的轮战袭扰截然不同,这一次,兴朝亮出了它隐藏已久的獠牙,攻势之猛,节奏之快,手段之酷烈 “见到了!李公公答应帮我们了,送殡之前,李公公会安排咱们混进送殡的队伍里,不过后边的事情就要看咱们自己得了!”田七回道。 正议论时,众人便看到,身穿锦衣的李恪,与一身戎装的方百户,一前一后的从校场一头走来,而二人身后,则跟着十几个兵卒,或搬或抬着什么东西。 这一手让屏幕之前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错不及防,什么玩意儿,盘点盘点着就没有了? 林老大收敛情绪,点了点头,突然指着门口角落位置几块颜色奇怪的矿石问。 如今天冷,大家外出的频率也都降低了些,只有隔几天出来打一次水或者上山去捡柴,平日里就在家里待着。 一旁的苏洵在看到齐如松这般夸张的表现以后,不禁也微微诧异,随后连忙从一旁衙役手中接过一把兵刃,对着那城墙上的混凝土刺了两下。 原本她跟平日里一样想打电话问问儿子几点回来吃饭,却被告知他居然进了医院,吓得她差点没丢了魂。 她点进去看,发现里面的内容没有视频和南希的名字后,松了一口气。 霍祁宴在沈诗瑶还没说完的时候,就已经在纸上写下来‘不去’两个字,随后将纸张推到了墨烟面前。 直到裴砚开口,童序这才松开了手,陆行川满意地看着她,然后牵住了她的手。 陆家没人了,如果有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他会觉得有归属。 等曲妙回到她自己的办公室后,陈深推开了旁边陈芊语的办公室大门。 桑梓忽然紧握了自己的双手,她算得宠吗?她甚至都不知道夏侯子衿突然封她为妃究竟是什么意思。 正一脸气愤地看着宋清桉,仿佛宋清桉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梁全芳从窗户外面看过去,并没看到有人,她心里当成是有人恶作剧,但总觉得不踏实。 赵春生聘请陈深当亲爱的热爱的这部剧为艺术总监的合同,关键已经批准了,赵景泉批准的,还盖上了印。 既然有简单的阵法存在,那肯定就有更复杂的那种,以后也许会出现。 “老子生你养你那么多钱,让你给我拿点儿钱怎么了?”说话这人嘴里特别不干净,说话的声音也含糊不清,还有些漏风。 “真的?做什么都行?”夏鹂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眼中闪烁着戏谑的光芒,仿佛已经预见到接下来的场景。 迟夏觉得有些受宠若惊,陆宇恒这么冷淡的一人,居然会频繁关心她的生活。 对于找到这么好的工作,而且待遇不错的厂,他们有的人是高兴的,但是有的人心底还是不安的。 看到赵娅芝脸上的伤,黄汉伟在暗自心疼之余,有不由的骂前身不是人,这样的美人他怎么能下的去手。 用身体乳做完全身护理之后,迟夏踩着拖鞋走到衣柜前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所以说黄汉伟亏了嘛!他没亏,从长远发展来看,他不但没亏,反而赚了。 第410章 :向北!向北! 洛阳皇城,新改建的紫微殿书房内。 张显端坐于宽大的御案之后,面前摊开着刚刚由通政司加急送来的南方军报。 张辽一日破襄阳,赵云兵临江陵,甘宁掌控长江……一行行文字简洁而有力。 他放下军报,脸上并无多少惊喜之色,这一切本该如此。 职业化的军队,超越时代的火器,若还不能对依旧停留在 而在战士之后,正是那些弓手和法师,法师拥有着大规模的破坏杀伤力,绚丽的魔法在场中轰然而落,有火焰,有冰雹,还有窜射而出的雷电之力,形成了各异的景象,这也是对战士形成最大威胁的存在。 目光所及的一切。大部分都隐藏在一片幽深的黑暗中,静谧而沉寂,但原本只是偶尔在苔藓和石笋上散发着微弱的光,蓝色、浅紫色或者淡青色的晕轮,现在已经是莹莹闪烁了。 那个领头的西装青年更不是傻子,常年混迹这种场子,专门干欺负人的事,让他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 濯世平说完之后,我一听是这么回事,这时濯世平再次下拜,我赶紧去扶,可是往前一走,忽然腿上一阵疼痛,我一下子晕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的醒过来,浑身没有一点力气,眼睛闭着不想睁开,就想一直闭着。 “走,我们去会一会那些所谓的国际精英保镖!”林宝宝淡淡说着,然后就朝着外面走去。 “朱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记了?”唐依依好心的提醒着朱灿。 等到后面实力相差一次天劫的地步,那差距就更夸张了,后进入的玩家就算再不甘,在绝对的实力压制下,只能乖乖听话。 不像自己,亲人都不在世上了,心里面只有对他们的无限思念。而她,亲人都在,却像陌生人一样。 既然答应了人家的事,为了这把脸面,怎么着也得上,那三个老农民盗墓贼可确实可怜,我就算是替天行道,自己先把自己安慰一番。 三国使者还未出发,凉州城已经全城欢庆!诸坊父老自发组织了庆贺大捷的酒会,又筹集了一批红绸美酒前来拜见张迈,请王爷带到前线犒赏军队。 此时的魏寒不知自己已经酩酊大醉,还沉溺在酒水带来的欢愉中,可这欢愉转瞬即逝,紧接着,带给他的就只会是相思的痛苦。 欠的钱也就算了,最可怕的是人情。就像姨姨现在一样,动不动就拿出当年的人情来说事。所以她才不想让别人帮忙,能自己解决的,都自己解决。 “瓦岗贼寇!我夏侯敦来也!”敌军又杀出一员武将,一只眼睛冲向秦穹。 听说是长辈送的,八卦的董林就没了兴致,摇摇头重新跟铁塔按起腿来。 这时背上又被一个重物压了一下,几乎同时,马缰绳也被全力拉紧。 今日办公室的各位,都吃了江兰舟和欧独领证的瓜,刚想问一下她怎么样,但转念一想,看她状态不太好,所以就没有问出口。 井总,这真不管我的事。我正在按部就班的推进长青集团在航运领域内的扩张。我没有向周明扬透露任何风声。 所以他们不一定要来阻拦,或者叫人过来,等到把这些后台全部叫出来之后,自己再进行定夺。 “她刚刚生了孩子!估计得一个多月后吧!她应该申请攻打燕国。”樊樱樱回答桂战彦华。 第411章 :让太子监国! 襄阳。 城外南行道军区大营连绵数里,旌旗招展,戒备森严。 中军大帐内。 南行道都督张辽,卸去了厚重的甲胄,只着一身轻便的武官常服脚步匆匆而来。 大帐之中太子张谦,侍中诸葛亮正在叙话。 许褚,典韦如同两尊门神,立于帐门两侧,目光扫视着四周。 “末将张辽参见太子殿下。 其中,陆霜降倒是没说什么,金姗姗倒是叽叽喳喳地说得蛮多的,她也不羞涩,就逮了想问的问,不过人若是不想回答,她也不多问,倒是没也叫人反感的。 楚泽满脸的志在必得,而在回望松涛苑之时,眸中隐隐有凝重之色。 回到了别墅,徐一鸣拿了些房产交接需要的东西,便跟关清灵说要出去一趟。 而那个陆霜降到底有什么魅力,竟然让他冒着得罪他的风险,竟然拒绝了继续留在学校的好差事,只为了给她出口气? 看到她搁在矮凳上的脚被年轻的医生捏在手中,纤细的脚踝盈盈一握,沈竞年的眸色不易察觉地闪了一下。 虞夏抬头看了眼其他玄师,有些人眉头紧锁,有些人神色轻松,有些人一脸沉着,看不出情绪。 刚才她没跟晏母抢那个包袱,一来是不想在外人丢人,二来也是没必要,她不缺这点东西,晏母需要,她既是养育过晏承楼的人,那给她也是无可厚非的。三来,也是她没那心情。 一听老师讲话,秦清煜心道:果然,苏憬寂说的没错,下午六点有篮球比赛。 尹雪抬起素白的手,摸摸面庞,可能是因为昨夜中毒有发病,所以才会面色不好看。 沈余安神色复杂,他并不是怪罪许琅殷,大多数其实只是怪罪自己是一个废物,不能保护自己心爱的姑娘,当初事发之时虽然着急中有些许责怪的意思,现如今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其实早就想通。 而且,在电影里面,主角是投资了足球队的,可现实生活中的杨总却完全没有任何投资足球的迹象。 “可不是,刚才我们来救火,可是看着全部的牛羊都向外逃窜,要不是佛祖动怒,会出这种事?”另一个居民说。 不是因为自己贱,想多劳动;也不是因为自己想装B,让这些人瞧瞧老子有多厉害,而是这样的表演,反而在某种程度上给予自己最大的创作空间。 唯一不同的,开拓神界疆域,他需要以神界为根基,而千仞风开拓深红之路,则是要用斗罗位面为根基。 “我喝醉了?老子跟你进房,从头到尾,没超过五分钟吧?妈的,老子洗个澡戴个套,都不止这个时间,你是唬谁呢?”黎纵几乎是咬牙切齿。 如今这个情况,他们张家给人当狗的结局已经注定了,区别只在于他们剩下的这些张家人,谁能被苏林选中,成为众多狗腿子的代言人。 导致电影拍摄工作结束后,他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联系岿光集团。 安逸和安顺对看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的欲哭无泪,完了完了。若是王爷回来得知这件事,王爷会扒了他们一层皮的。 阿尔斯通·兰禾没上杜克最早发出的车,已经落后弗兰妮·沙鸭太多,所以接下来的车,他绝不会再错过。 在杜克修炼冥想法的时候,整个灵海室忽然间点亮,墙壁上的纹路发出如同流水一般的闪光,并从这些光泽中,挥发出无数的点点莹光,围绕着杜克缓缓转圈。 第412章 :离京 荀彧退下后不久,内侍便引着贾诩悄然步入紫微殿书房。 贾诩年岁长于荀彧,气质也迥异,他身形略显清瘦,面容平和,眼神深邃带着一丝惯有的冷静与和煦,这是他长久以来的习惯,对人心的参悟,哪怕是张显也比不过他。 他缓步上前,躬身行礼:“臣贾诩,参见陛下。” “文和来了,坐。”张显指了指对面的 这巨大的石碑上的,是暗魔魔族这边的,排名前一百名的修士的贡献排行,不出所料,上面几乎都是大能期修士,只有寥寥数人。 古紫辰面色一白,狠狠将神识掐断,不过心中跌宕翻滚,起伏不定,久久不能平息。 当然,精灵世界里的剑舞者很多,那是因为每位精灵战士都能操控魔法,他们拥有魔武双修的能力,成为剑舞者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大量的土木工程在建设,蒸汽机的使用让各种行业的效率得到了急速的提升。 炎兮将手掌放在林静的头上,说到最后时,他突然是觉得自己内心有着一些变化,那望向林静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充斥着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温情。 整个宇宙,不知道多大,也不知道有多少物种,多少大神通的修士,每时每刻不知道多少传奇在上演着。 有些话适可而止,慕燕回相信林睿是个聪明人,能领悟自己的话里的意思。 上官红庄与桑良争执得面红耳赤,双方开展了长达足足十几分钟的唇枪舌剑,谁都有理由,只不过一方在维护教皇,一方则在指责其的错误。 马萨伊尔恶狠狠的批判着恶魔。平时它或许不至于这样,但危急的形势,让他心态出现了问题。 沈韦看着正在不断推进的军队,心中松了一口气,这几天的战争都是以大获全胜而结束,这是值得庆幸的,军队的力量还可以继续往前推进。 就在这时,又一个光点出现,两个光点触碰之后马上产生了变化,一个阴阳鱼出现在空中,朝着伯邑考笼罩而去。 王越点了点头,曲执雪说的十分有道理,他也感受出虎贲俱乐部有征战明珠市电竞领域的想法,一旦这件事情发生,枪御苍穹俱乐部必然会被波及,看来他得好好计划一下。 血四十五隐藏在兜帽之下的脸不断抽搐,这货果然是那边过来的家伙,没什么见识。 北冥寒轩没再说话,而是度着步子,缓慢的走到椅子旁坐下,端详着手中的纸条,左看看右看看,又放到鼻尖嗅了嗅,突然大喝道:“我知道了”。 白熊长得壮硕无比,足有两米多高,浑身肌‘肉’疙瘩像是岩石一般令人生畏。 七柄飞刀当初激射虚空,杀死徐正凡之后便沉寂,这是洪武一直以来的心病,不过如今修为突破到武师境,他便偶然的发现自己体内的混沌先天真气竟然有蕴养七柄飞刀的作用。 雪羽门为此还专程研究了一番,最后发现、他们的修炼体系虽然别出心裁、但却是剑走偏锋、难度极高、与仙门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所以便任由他们去了。 单纯的拼战术王越可能是伊蓝的对手,现在就只能依赖成功下包后让伊蓝分出人去拆包,那时候王越等人就可以冲去包点周围守包和伊蓝等人正面的比拼枪法了。 她的表现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她对王越说了一句让王越必须和柳横比赛的话。 她本来还想问更多的问题的,可帝寒衣这个姿势抱着她,她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有些说不出口了。 南星舞并不知道帝寒衣在想什么,不过,帝寒衣这句话却成功安抚了她的心。 红甲还想继续上去对抗卡普,但是卡普先行一步,冲到红甲面前,一剑刺进他的心脏位置。 云之幽暗暗想道,身边谢明见她动手,手上阴气交织,竟化成一道天网似的罩子,自湖面上空缓缓压下。 “我来跟总监说一声,今天我正式上班。”相对于林洵美的仗势欺人的表情,叶灵卉脸上的表情淡定极了,没有因为林洵美的故意刁难而恼羞成怒,反而一派淡然。 有是真的有……鸿华默默看了一下肩膀上浑然不觉,还在认真看着各色评论的几只鸟儿,决定为了它们的面子着想,还是别把那些视频放出来了。 左右不过这五日时间,众人就能一睹雪清仙子风采。而且以雪清仙子如今修为,即便是有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她在哪儿休憩,也很难对她造成什么麻烦伤害,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呢。 众人熄灯后,谢明华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换上黑衣,拉着无名偷偷摸摸潜了出去。 徐晚抿着唇,眸色却深了下来,有些后悔刚刚的决定了,她应该直接回去现实世界,把那些疑问都埋在心底,不该来追根究底的。旁人说话尽说你好处,只怕后面的……不是什么好话。 斩神是崩溃的,那尿骚味儿实在是太浓郁了,要不它封闭了五感算了,事实上掉进了粪坑,难道洗干净了就没掉进过粪坑吗?不成不成,它一点都不想理这一堆烂肉,它是斩魂剑,不是搅屎棍。 看到没什么人因为这次庆祝而丢掉性命,士兵没有干预庆祝的进程,不过是对他们这种野蛮的手段进行了谴责与警告。 杰尼龟根本就扛不住这种伤害,毕竟它是水系神奇宝贝,天生就被电属性的攻击克制,所以,毫无意外地,杰尼龟就被电的浑身发颤,四肢抽搐,乌龟的脑袋更是惨叫着张开大嘴,口吐白沫。 另外从三人惊叹的语气中,他已经知道了这个新灵族肯定是相当牛逼的。 龙笑锋与徐萌并肩飞行者,看着徐萌俏/脸上伤感的样子,有些心痛,于是柔声说道。 根本算不神魂,甚至连意志威力都没有,而当初,杨逍自爆神格,神魂,甚至连天地本源之火,都爆发了大半,可最终,还是剩下了一缕神魂之力,要不然的话,也不可能支撑百万年之久。 第413章 :远航准备 彰海新港的七月,海风裹挟着特有的咸腥与湿润扑面而来,比洛阳干燥的暑热多了几分湿气。 港口内外,一如既往的繁忙喧嚣,巨大的起重机隆隆作响,蒸汽明轮船喷吐着白烟进出港湾,修补渔网的妇人,扛着货物的力工,查验货物的吏员,构成一幅分外忙碌有序的场景。 但当皇帝张显的轻车简从悄然抵达港务衙署时,一 说完,凌宙天走到一栋楼房的下面,看了看四周,没发现有人便将自行车取了出来。 :“你比我想象的聪明一些,不过古帝今天你的命是我的!”那黑衣人阴冷的笑道随后那黑袍褪下露出一副被铁锁紧紧锁住的身躯,那人的身体开始诡异的膨胀然后恢复终于那铁碎被挣脱破碎那修为赫然有永生境中期修为。 就在这个时候,从左侧的石壁后突然伸出一只手臂来,在苏姻的背上轻轻的拍了一拍。 我只能尽量配合着她,后来我们都逛累了,便找了一家咖啡馆坐了下来,各自点了一杯咖啡便开始闲聊。 而冠军强者和精英以下的比例差距,几乎是一百万才能出一个,这是除去了上限和下限的标准数据。 当她走到祭坛前,冲着芸娘一伸手讨要说:“这颗丹药你不能拿走,我要用它救人”。 联盟实力再怎么雄厚庞大,也根本经不起所有至高势力的争抢,而平均分配,明显不现实,更谈不上公平。 没多久医生便上来了,对我进行和量体温,发现竟然发着高烧,自然是立马吊水,喂着我吃了退烧药,不过这高烧却一整天未彻底退却,总是反反复复,施欣兰没有走,一直在楼下僵持的坐着。 一层淡青色的防护罩挡住了炸弹的冲击波和热辐射,但并没有挡住炸弹产生的震动。 黑色巨像手臂一甩,老萧头和僵尸就被提起,再次重重砸向另外一具雕像。 巨锤脱手而出,在空中旋转如轮,向对面那石头所化黑甲生灵砸去。 本就是恶念之下的产物,再加上魔道的加持,愈加使得这个无论是身材还是相貌皆是与林凡一模一样的“怪物”更加强大。 不过从这里来看,马腾这次来长安就是铁了心要把马云禄嫁给袁叙,连自己的妻子都一同带来,准备好参加两人的婚礼。 可是此刻,这两股狂暴的异能量竟然停止了冲突的动作,这怎不令他感到惊讶呢? 走过郊林,林凡发现这里的隐蔽性极佳,就连天色都因被这茂密的树丛遮蔽从而显得暗淡下来。 而木叶自己却沉浸在往日的光环中,逐渐迷失了自己,对于各大忍村反而有些低估了。 经过皇宫之中层层搜查,还有御医的检查美酒之后,袁叙这才带着美酒来到刘宏面前。 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的电话,也在这个时候再次传来了李彪的声音。 张虎顿时感觉这泛着蓝色荧光的神血之水,犹如千万根细长尖针。 直到投票环节越来越近,双方的所有玩家才越能体会到投票环节对被投出去的玩家的残酷。 他动手砸了好几下,将辣蓼草砸得碎碎的,让念宝把几个哥哥叫了过来。 正是因为情况特殊,粮食紧俏,这才便宜了自家男人白白拱了不少好白菜。 如今不过是周围有着几个破铁皮子和塑料围城的地方,他们所有的热量来源都靠着那几个火堆。 第414章 :些许风浪罢了 “左舷三十度,大浪!”瞭望哨的喊声被风声撕扯得断断续续。 李沧死死把着舵轮,手臂上青筋暴起:“稳住!全速!不能减速!” 减速意味着失去对船艏方向的控制,在横浪中随时可能倾覆。蒸汽机的轰鸣声在风浪中显得微弱,但烟囱依然顽强地喷吐着黑烟,明轮叶片一次次劈开涌来的浪头。 张显没有待在安全 荣棠说要进宫去,可人还没出东宫,就又被长孙府的人找上了门,国丈大人到了弥留之际,想见荣棠一面。 谁也没见过王氏夫人打人,今日第一次见到了,院中所有的人都惊住了,这还是她们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了吗? 再加上炼制七星玲珑玉鼎,那可不比普通的炼器工作,所以他必须让自己保持充沛的体力,才能够真正的炼制出极品的七星玲珑玉鼎。 原本兴奋的萌萌一听到他的声音,立刻蔫了,恋恋不舍的从沈随心身上下来。 【吸血公爵】笑着,他得逞了,不如说是很轻松,毕竟在他面前的肤白体柔并没有动,只是任由镰刀劈过肩胛骨直逼身体的腹部中心,若是现实中,人早就一分为二了吧,但很遗憾,这里是游戏世界。 “暖暖,长辈说话,你不要插嘴!”叶雷霆沉冷的声音里透着警告。 “回营帐吧,”荣棠这时到了秦涵的跟前,盯着这位看上一眼,太子殿下说:“少言,你若不愿去北原,那我就去与你父亲说。 虽说龙珠世界中的万能胶囊早已经被开发出来,但实际上,万能胶囊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哪怕是身为沙漠强盗的雅木茶,他手里能够使用的胶囊也绝对算不上多。 晋苍陵当时也未有与她细说烟稀,如今听她再次提了起来,却无半点心虚。 不仅如此,她竟然还一脸沉迷的直视着李亚林的脸庞,颇有一种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意味。 老太太现在看着乔麦麦就觉得她像是骗钱的,不耐烦的伸手一推,乔麦麦这边脚下不稳,直接撞在了旁边的门框上。 看着凰惊天那一副震怒和不甘心的模样,林清璇的脸上,则是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她看着居高临下的凰惊天,只是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似乎对方的实力,对于她而言,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笑话罢了。 甚至连艾米特也没过来跟他拉拉手。她只是比其他人送牛尔送的更远了一些而已。 若夏一时听着北堂熠煜的语气,不禁一挣眉头,心里已经生出了十分疑惑。 这个时候他的这个车子既然已经刹车失灵方向盘失灵了,那这个车子是怎么做到在路上行驶不撞到路边的绿化带之类的,还能在路上一直行驶? 牛爸和牛妈妈负责找房子。牛尔则去吴老师家还吉他,同时还要把水洛伊莎接回来。 语落,李云楠拂袖离去,面上尽是愤怒之色,而叶莹则满目担忧,脸色苍白。 我心里暗暗想到,这下总不会说什么了吧,身体不舒服回去休息总是正常的吧,为了离开这里我也是蛮拼的,什么歪招都用上了,就差没有说家里着火了。 脚步有些沉重,吕倾城有些不想走进帐篷了,这超乎了她的想象,原来古代底层士兵是这样生活的。 以往北堂熠煜入宫大多都会要么是先去东宫找轩辕泽粼说话,要么就是去成平殿找轩辕季风喝酒,但今日他却一改常态,一入宫后哪里都没有去,直接就往艮岳这边走过来。 第415章 :大洋彼岸 航行第四十九天,气温骤降至零下二十度。 海水表面开始出现一层薄冰,像巨大的灰色玻璃板铺展在海面上。 破浪号的明轮转动时,不时带起破碎的冰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陛下,前方海面完全封冻了!”瞭望哨上传下讯息。 张显举起望远镜。 确实,目之所及,海面不再是深蓝色,而是灰白 王硕也终于是露出了轻松惬意的表情,他还真的以为菲多带了实锤的证据过来。 “摄魂珠是我的。”大祭司挥着手里的内力,想要将摄魂珠从星诀的体内逼出来。 无凭无据,自己给他们讲一出玄幻剧,说自己穿越到未来看到了末日? 该死的君陌,她到底是什么怪物?已经融进去的灵脉,她是怎么取出来的? 苏觅妤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自家哥哥不是来这里玩的吗? 在危机四伏的野外被重创,战力大减,又没有人护法疗伤,此刻他最好的选择就是暂时回族疗伤。 凤晓霜,有些恼怒的下意识的托起了下巴,看着面前的火,不休了她,那她就永远是将军夫人,如果百里少烨知道了,会怎么样。 凤晓霜点了点头,看着千荷离开后,她拿起了身上的口哨,吹了一下,灵鹊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从树上出现。 “少年!加油,大胆的想!你想到的是什么他就是什么!”希雅兴奋的说道。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帝天漓说这句话时,天道就会劈一声雷来听听。 “不会的,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轻澜。”帝天漓一个劲的摇着头,他此时的模样,与平常波澜不惊的神尊模样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因为早已牢记皇甫学诚的图纸,所以萧鱼淼在将她的请贴给立在皇家外院门口的管事看了后,就无视四周那些打量的目光,而是迈步直奔皇家外院内的‘学院迎新聚会宴’点。 “陆漫漫,这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别怪为夫太粗鲁。”莫修远话音一落,托起她的后脑勺,‘吻’又深入了些。 这门仙技是晋凌模仿考核中遇上的祝四喜的“浮元盾”,并加以改进。“山海诀”第一重练成之后,仙力凝形,只不过是意念间的事。 所以,念慈也是想表达说,墨白担心涵菡,是多余的,因为这个世界几乎没有谁能够对他构成威胁。 城北区的情况虽然比其他城区都要糟糕许多,但是蔡香香却有种无敌幸运星的感觉,偏偏在最糟糕的情况下,获得了上帝的眷顾。 磅礴的气浪朝着四周吹开,影舞者们见成功了,挥舞着手中的镰刀,开始尖叫与欢呼。 被砸出来的大坑上,那抹焦黑的身影真是惨不忍睹,除了那身形不变外,其他的哪还有当初的靓丽,浑身上下焦黑一片,甚至还能从空气中闻到那么些许淡淡的……烤肉味。 “大道理你要不要听,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就是来提醒你,别来缠着莫一诺了。”叶初冷然道。 陶青碧赞同的点头:“我们家的东西不差,而且位置也不是很差,店铺外面时常有一些行人路过,比从前的店铺要热闹了许多。 我连忙合掌表示惭愧。在高人的眼里,我没法掩饰,只好听由他安排。 做为德语一班唯一一个加入学生会的选手,杨桃在此次换届中提前得到了某位部长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