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平,但魔尊开始自我攻略》
1. 躺平
系统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攻略失败,请宿主重开。
失败,请重开。
重开……
在第七世即将启动之际,青嘉沉默良久后,干脆道:“送我回末世,我不攻略了。”
系统被她这态度惊得好久都说不出话来,调整一番后才吐出一句:不能,宿主已经绑定系统了。
面容倦怠的少女,美眸下垂,藏起眼底的冷意,紧闭着双唇,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三日后——
正是春雨初歇,云雾迷蒙。逍遥门群山环绕,万籁俱寂,浓厚的雾气藏匿了一切踪迹。倏尔,群山深处的某处院落,一双整洁有力的手推开了老旧的房门,从门里缓步走出个沉静持重的少女。
少女衣着粗布青衫,身形纤细瘦弱,面容清丽姣好。
这便是青嘉了。
来自末世的青嘉,穿到一本古早虐恋文中,就被绑定了魔尊攻略系统。系统给她画的大饼是:攻略成功可获得小说世界永久居住权。
青嘉:这个饼很好,她吃了。于是青嘉开启了长达六世的劳模攻略人生。
第一世,青嘉手拿正道小太阳剧本;第二世,她是魔尊默默守护的深情下属;第三世,魅魔妖女强制爱……
书中的大反派魔尊陆禛,癫狂恣意,性格冷漠也就算了,关键作为实力天花板简直无法选中。六次不同的人设和套路,没能将人拿下不说,稍一近身还被对方一巴掌打残都是经常的事,更别提丧命了。
这程度和在末世有什么区别?整天辛辛苦苦攻略有什么用?努力奋斗终于还是过上了比在末世还惨的生活???
老实人青嘉终于疯了。
她要回末世!现在!立刻!马上!
但青嘉没有选择,令人头晕目眩的白光闪过,再醒来她已经身穿到这位无名背景板的身上,原主年岁二十,是没落宗门逍遥门的弟子。
除了青嘉,她还有个师兄和师父,外出至今未归。
系统留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去:三年为期,请宿主务必获得陆禛好感度,激活攻略系统。
是的,这该死的攻略系统,要有陆禛的好感度才能激活。重点:青嘉没一次激活成功的。
三天前,陆禛堕魔,而青嘉决定对自己好点,躺平,享受美好人生。
若还是上一世,她肯定拼死前去阻止陆禛堕魔,借此攻略他。
可是现在?攻略让她满腔怒火,还是躺平能让人心平气和。
青嘉:她六世颠沛流离,第七世就应该享点福!
躺平的第一件大事,是去阻止陆禛堕魔吗?不是!而是睡觉!睡到昏天黑地,睡到颠来倒去!
这时的青嘉,狂睡三天三夜刚从床上起来,脚步都还虚浮着。逍遥门外的阵法突然显示有了来客,青嘉只能从床上拖起身子,赶去山门口看个热闹。
根据原主零星的记忆,逍遥门多年来就无人登门问津。这才到逍遥门入口,就看见几个修士扶着两个摇摇欲坠的人走了进来。
那修士们见到青嘉,面色难为情,一个匆匆留下句话,便全撒腿跑了:“他们伤其根本,实在无力回天。我们见他俩还撑着一口气,便给您逍遥门先送回来了。太虚宫还有事,先回了。”
前因后果也没说全,留下青嘉在原地和地上奄奄一息的人面面相觑。一老一少,正是她的师父和师兄,震惊之余还有叹息。
开局……就是这个场面吗?一个人的门派,有点爽啊。
不过……
好可惜。原本鲜活的生命,现在颓然坠地,了无生气,再没了活人的美感。不会呼吸,不会说话,甚至不会跑,不会跳,就是一具没有温度,甚至僵硬的躯体。
青嘉想的仅此而已。她试图用原主微薄的灵力给他们续命。可两人伤势过重,一旁的师兄早就没了气,还剩下逍遥门门主在艰难支撑着。
地上的师父睁开眼,看见来人神色松动,似回光返照般,瞧着精神了许多。青嘉忙上前搀扶住,力图让他好受些。
“徒儿,”素未谋面的师父叫住青嘉:“前天去送太虚宫的草药时,太虚宫大弟子陆禛于大魏堕魔,致天下苍生死伤无数。本应该早些启程回来——”
青嘉愣住了,攻略的后遗症让她现在听到陆禛的名字,就想皱眉。
“咳咳……可陆禛杀上太虚,将太虚门主和大魏皇帝的密信挑破……这才知,陆禛的堕魔自始自终都是两人的一场谋划……那太虚门主见事情败露,在太虚宫大开杀戒,想要灭口……”
青嘉还想救救他,地上的人艰难摇头,似有执念一般,强撑着道:“我和你师兄便是被他伤……徒儿啊!逍遥门,只剩你了……”
听完这话,青嘉心里涌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不对,不对……他要干嘛!?
对于一个咸鱼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青嘉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师父用尽最后的灵力,双手飞速运功,从体内迅速剥离出一颗花纹繁杂的铜珠。下一秒,那颗铜珠就认主似地,窜进了青嘉体内。
铜珠进入体内时无知无觉,只有灵力不断飞速浮动。青嘉赶忙运功,却发现她调动过多的灵力,只会让铜珠和她融合得更快。
青嘉:……一切发生得这么不讲道理。
地上的师父已经开始进入到了嘱咐遗言的流程:“这是玲珑心,既能听到别人心声,又象征着逍遥门的门主之位……”
还未言罢,师父紧紧攥住青嘉的衣角,目光恳切道:“以后,逍遥门的未来,就交给你了啊!”
话音刚落,老头就利索地咽了气,留下新任逍遥门主,在风中凌乱。
长久的沉默后,青嘉只能将老人的双眼合上。逍遥门彼此环抱的群山面前,只剩青嘉孤身一人。就在刚刚,她成为了这些群山的持有者。
青嘉和逍遥门的群山大眼对小眼,试图努力消化此事。原书中,师父师兄没死,就这么苟到男主来到逍遥门,将玲珑心奉上就再没有戏份。
青嘉:……这真的合理吗?
倏尔间,地上有人拉住青嘉的衣角。青嘉循处看去,一种惊骇又无力的荒谬感油然而生。
地上刚才已经断气的老头,又活着坐起来,双眼瞪大,命若悬丝艰难开口:“还有一事,徒儿!”
青嘉唯有沉默相对:……
老头颤颤巍巍从怀里摸出些碎纸,向青嘉祈求道:“这是我从太虚宫带出来的一些证据,希望你们能还给世人一个真相,还陆禛一个真相。徒儿,我衣柜里有一朱红色的木盒,放着陆禛父母的信物。希望你能帮我还给他……”
“他父母于我有恩,拜托了!”师父越说越激动,眼里有泪花闪闪:“逍遥门!这次就真的交给你了啊!”
忠人之事,再加上她还得糊弄系统,于是青嘉将师父手中的东西抽出来,算是应了他的请求。不过……
这师父,真的很像系统派来的卧底。
青嘉垂眼看了许久,最终还是伸手将师兄和师父的双眼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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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寂静无声,高悬的弯月被浓重云层遮挡,周遭有微弱的风声轻轻吟唱。
青嘉不顾死者身上还未干的血迹,将人背起来,往后山走去。
她想得开,看着明月高悬,内心深处升起隐隐的期待。
只有她一人的逍遥门,那岂不是想躺平来了枕头?
果然啊!离开系统和陆禛,外面根本没下雨!
安葬好死者后,青嘉便去师父所说的地方去寻陆禛的信物。东西很好找,打开衣柜就能看见。
木盒被打开,里面躺着一枝梅花样式的银簪,花间缀着白玉,从样式和边缘的接口处来看,应当还有另外一枝与其相配。
青嘉小心将木盒收好。
既然回不了末世,以后糊弄系统就靠他了,可不得宝贝着。
空无一人的深山中,青嘉随意换下脏了的衣服,被这天大的喜事砸得精神不已,毫无睡意。对着院子里光秃秃的树干打了好几个时辰的虚空格斗,她最终美滋滋地坠入梦乡之中。
明天起来,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啊!
——
另一处,今夜反复被提及的主人公陆禛,却是睁眼到夜半,仍没有睡意。
陆禛立于山崖之上,随地而坐,修长的手中不停把玩着新抢来的魔教密钥,玉面邪气横生,一双眼波却再装不下何物。
三天前,没有任何预兆,一段六世的记忆冲进了他的脑袋。
记忆里的一切如此真实,那痛苦和滔天的怒意仿若缠绕了他一辈子。陆禛无法解释缘何,姑且把脑袋里的全部唤作——前世。
每一世的末尾,只有死局两字。那些久远到他不愿想起的,丑陋的人事物,又如今在他眼前晃悠。
于是他换了个法子折磨那些人——
烦。
陆禛收回恼人的心绪,晚风轻拂,记忆里一些碎片不安分地飘荡出来。
脑袋里的每一世,有那么一张脸不断闪过。有时模糊,有时清晰;有时只记得那人飘扬的发丝,指尖的温度;有时又仿若听见那人的叹息。
青嘉……
陆禛闭上眼,不自觉将名字反复回想,心又乱了起来。
陆禛全想起来了。那位叫青嘉的女子,每一世不曾察觉的,为他而来,最后落得和他一样的结局。
她是真不怕死。
陆禛嘴角噙着凉意,最后对骤然出现的青嘉下了定论。可没等这番轻慢的想法冒出头,脑袋里又浮现出一段不安分的回忆来。
尤记得那女子轻柔地安抚,似羽毛轻盈在心口落地:“没事的。我们还会再见的。”
这叫青嘉的人,不图名不图利……
看来,青嘉图他,且不得到他势必不肯罢休。
陆禛笃定,这女子这一世依然还会凑上来,就如之前的每一世。
保不齐,最近就要现身了。
陆禛下意识地摩挲手里的东西,慢条斯理起身,盛着月色懒散踱步,眉头不似方才紧绷。
罢了,她若真的敢出现,只要安分些,留她一命也不是不行。
陆禛怎么也想不到,他口中最近就会寻他那人,再一次踏足魔界,不是他笃定万分的现在。
陆禛等了又等,一年,两年,三年……
等到他怒火滔天,在三年后,青嘉才带着陆禛的信物,赶鸭子上架似地赶往了魔界。
青嘉沉默着抗拒。
片刻后,吐出一句老道的俗语: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2. 三年
烦……
陆禛捏着杯盏,手腕的血迹未干,他抬手凑到嘴边,试图想从血腥味中平息下来。
他做了那么多事。
他应该开心才对。
三年前,他仅凭捅出太虚宫一事的真相,就逆转了前世糟糕至极的口碑,在魔界和修仙界迅速站稳脚跟。借着前世的记忆,他换个法子折磨这些人,轻而易举。
从前最重名声的师父,苦心经营的太虚宫被他亲手摧毁;受人敬仰的太虚门主,现在就像条野狗一样,苟且偷生……
可是——
陆禛毫无快意,愤怒不安一天天在阴暗角落滋长,缠绕蜷曲,令他呼吸不得,直到难以遏制。
因为青嘉。
从前和青嘉有关的记忆,每一段,每一个画面,每一处细节,在流光中任由陆禛拆解,久到他自认为早已读懂了那人。
陆禛很确定:青嘉会忍不住来寻他。
可是——
一个月,三个月,一年——
如今三年了!
人呢?
不知是嘲这一世再没出现的青嘉,还是这般生出些许不甘的自己。陆禛眼角寒意丛生,手中紧握的杯盏瞬间变个粉碎,最后化作唇边一丝轻笑。
这种人,真应该直接杀了。
——
平白惹上血光之灾的青嘉,这三年间依旧还在逍遥门,再没和陆禛有过任何联系。
唯一的接触就只是,三年前受师父临终所托,青嘉便先将那叠事关陆禛的碎纸,托人送给他,甚至不曾透露过自己半分踪迹。
天气已然转暖,没了入春时的微寒。逍遥谷草木丛生,暖阳当照。青嘉给自己住的小院取了个名——清逸院。
青嘉早已适应逍遥门的生活。说起来,何止是适应,青嘉简直乐不思蜀。
逍遥门从前立门之际也是名震一方的大宗门,弟子无数,传闻最早的逍遥门主已经成功飞升成神。可惜到如今,逍遥门再无高手坐镇,门内秘籍和法器也无法外传,淡出修仙界的逍遥门凭着优渥的地理环境,搞起了新的副业。
那便是种灵草。
逍遥门山清水秀,门内每日除了培育灵草,护送草药到各大宗门,便也没什么可忙活的。门内就她一个,每日的工作量除了种灵草送灵草,就在院子里喂鸡养猫逗狗,做点饭吃。
清清静静隐居,正合青嘉心意。有时候呆腻了,下山没太远路程就能走进城镇,去感受人间的热闹。
不仅如此,逍遥门不愧是从前的大宗门,门内藏着好多在原书不曾露面的好东西。
一个就是青嘉身上的玲珑心。青嘉后来去逍遥门书库里翻阅古籍,玲珑心不仅可以听到别人心声,只要修炼者能心无旁骛,那么身上的玲珑心就能化作她心里想的任意神兵,其威力可斩天灭地,无人可挡。
还有一个就是青嘉在逍遥门的禁地发现的。说是禁地,此处居然是逍遥门的灵脉。此处灵气缭绕,在里面修炼事半功倍。老门主有先见之明,早就设了阵法封住了这个灵脉。但青嘉身上有玲珑心,她可以随意出入。
青嘉第一次走进灵脉里面,正中央放着一对铃铛银镯。后来青嘉在书库里找到,这东西是逍遥门的至宝之一,名为窃月声。手持此物,可以于千里之外无障碍沟通;其次,这个手镯还能用来传送灵力。
后来,青嘉试着将其中一个窃月声放在灵脉中,她手上的窃月声依然能调动灵脉中的灵气来使用。
凭着逍遥门这些法宝,青嘉三年时间就从低阶筑基突破了高阶元婴,护送灵药时无人敢招惹。
不过……
和系统约定的三年之期已到,青嘉最近有些烦闷。正念着此事,书库里就显示有了外来的音信。
青嘉赶去察看时,发现这封音信来自魔界。信上说,魔界愿意出两倍的价钱,收购修仙界的灵草。
再次听到和陆禛有关的事,恍若隔世,青嘉捏着手里的信件,垂眸沉思。
之前就听说,陆禛以雷霆之势统一了魔界。现在这财大气粗的样子,看来传言是真的。
若真如此……
那她可千万别往前凑了。
青嘉抬眸,锐利的目光展露出坚决,扬手欲将信件烧个粉碎之际。
系统突然的出现阻止了她。
“逍遥门主把门主之位给了你,这是真的?”虽然系统在来这个世界前,早就读取了小说的记忆,可面对青嘉,还是不死心求证道。
青嘉也在状况之外:“准确的说,除了逍遥门主,还有玲珑心和逍遥门的灵脉钥匙。”
系统:“这不可能啊。小说里的逍遥门就只出现了玲珑心,这些隐藏剧本,怎么还被你开启了?”
青嘉显然不乐意在此时看见系统,勉强微笑:“我不知道呢。”
好在这个剧情,对小说的影响不是很大,系统就没再追问。系统回归本次的主线任务,并向青嘉发出了灵魂拷问:“所以说到现在,攻略陆禛的事,你什么也没做?”
总不能说是的吧。
消极应付可是会被系统惩罚的。青嘉面不改色狡辩道:“现在可是陆禛最疯的那几年,我要凑上去,会被他打死的。”
系统想起入魔陆禛的那股疯劲,觉得也是情有可原。
青嘉趁此连忙找补:“我最近正要准备行动。”
系统语气缓和:“说说你的计划。”
青嘉糊弄道:“我要去魔界送灵草,准备将陆禛父母的信物和他堕魔一事的证据送给他。这应该算是向他示好吧?”
系统对一切清楚得很,质疑道:“这是别人要求你的,顺手的事,你做了什么?”
青嘉暗道系统真是不好骗,好在她早有准备,这才佯装早有准备道:“银簪。”
“那信物是根银簪,但原本是一对。我准备去大魏寻另一支,送给他。”
看着青嘉态度还算积极,系统语气稍霁:“这是你的任务,自己看着办。”
青嘉见系统没发作,便打算如此照办。反正系统不会一直守着她,这阵子先应付下,等系统去其他世界,谁还管她有没有攻略魔尊。
离启程去魔界还有五日,青嘉虽贪图清闲,可有系统盯着,她也只能装作很积极地促成此事。
当日,青嘉带着那根银簪赶去了大魏的京都。
高级的敷衍,就是多白费点力气。
为向系统表示她对攻略任务的诚意,青嘉没让人帮着寻,亲力亲为地一个商铺一个商铺挨着问。
京都乃大魏皇城,热闹非凡,商铺数不胜数,更别提能买到簪子的大小店面。待京都的商铺询问完一通无果后,已是三天后了。
虽没找到另一支银簪,但也知道了些它的来历:这是昔日安平侯府的旧物,传闻是安平侯爷和他夫人的定情信物。样式早就是十几年前的老花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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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都根本就不流行,相似的款式也难以找出来。
但是传闻安平侯爷的夫人,是当今圣上的亲姐姐,曾赐封地在抚州。安平侯爷成婚后也一直久居抚州,或许去那里可以寻到簪子的下落。
青嘉得了这消息,脚不沾地赶往抚州。抚州远在千里,青嘉心里不免庆幸,得亏她勤于修炼,这才有了日行千里的本事。
赶到抚州后,青嘉稍作歇息一晚,如同之前一般打听。终于在第二天日暮,推开了银簪所在的小店。
一路搜寻,青嘉原本不抱希望了,只是麻木地拿起银簪,匆匆问道:“掌柜的,店里可有另一枝?”
这是一家古旧的小当铺,店里只点着一根暖黄的烛火,柜台前一位老妇埋下头,手里灵活的拨着算珠。
珠子缓慢而有规律地咔嗒作响,在青嘉发问许久后,那老妇收回手,抬眼看过去。
这一抬头,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那老妇愣怔凝了好久,眼里闪过星点。
这样子被青嘉纳入眼中,心里不禁燃起些希望:“您认识,对吗?”
老妇悄无声息抚了下眼角,也掩饰不住语气里的感怀,打量了一些青嘉道:“这是侯爷和夫人的旧物,姑娘从何而来?”
青嘉长话短说:“受人之托,我要物归原主。”
那老妇不再询问,可还是不解:“既如此,姑娘为何还要寻另一枝?”
“我想凑齐了,还给陆禛。”
青嘉神容温静,语气带着说一不二的执拗,这些都尽数落在老妇眼中。
听到那个名字,老妇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忙转身将颤抖的手打开某一个木格,沙哑道:“另一枝我收着呢。就劳烦姑娘帮我还给他吧。”
瞧见递上来的银簪,青嘉郑重接过,将两根簪子合在一起,果不其然就是一对的。
“多少银子?”
老妇此时已经转过身来,摆手道:“本就不是我的,姑娘带走罢,替我给他带句话可以吗?”
青嘉点头道:“什么话?”
“芸娘相信小世子,绝不是什么大魔头。”
再看向老妇时,她的眼里又恢复些神采,温柔而坚定。
青嘉展颜当作安慰:“好。”
芸娘目送那青衫姑娘出门,良久才将目光收回,却在桌角发现一把碎银。
妇人在昏黄的灯光下无奈一笑,将碎银珍重收了起来。
青嘉如期将事情办妥,心里自然高兴,虽然不日又要启程将灵草送至魔界。
系统也是很懂得煞风景,在启程的路上真诚发问:“我见过这么多宿主,按理说你有手段也有方法,关键是人还很真诚,为什么六次都攻略不了魔尊?”
青嘉:……
那肯定是陆禛瞎了。
可青嘉还是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带着攻略的任务而来,本身就是虚假的。我对男女情爱之事虽然不擅长,但也明白真心换真心的道理。我没有真心,那陆禛凭什么会对我有真情?”
青嘉一席话让系统沉默良久,半晌后对方很不赞同回道:“你真的觉得你没有真心吗?”
此话一出,青嘉赶路的速度慢了下来,陷入思考之中。
她对陆禛有过真心吗?
答案几乎是否定的。
她没有。
在她眼里,陆禛是个神经病。
见面都要躲着走的那种。
3. 贿赂
青嘉也不清楚,她对感情有着近乎残忍的冷漠和迟钝。青嘉将记忆中陆禛的面孔甩出脑海,不再为此浪费心神。
最终,那本该被毁尸灭迹的魔界信件,还是被青嘉带上,借送灵草为由,踏上了去魔界糊弄系统的征程。
青嘉赶到魔界的主城——魔都时,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
看来陆禛统一魔界的消息真不假,如今的魔界井井有条,不似传闻中那般强者横行,各自为据。青嘉在魔界一路上畅通无阻,也没遇到什么刁难。
来接见青嘉的,是一束发少年,沉稳持重,礼数周到却从不多言。
少年优雅行了魔教扶额礼,诚然道:“实在抱歉,尊上本应该亲自接见的。可惜目前魔界事务繁多,他实在抽不开身,特派我专门接待修士。”
青嘉心想正好,面上善解人意道:“门内还有事务,我也忙着回程,接待就不必了。”
对方没再强求,唤来一众魔族人麻利地将货物收下,钱货两讫,当场便签了三年的契约。
青嘉见时机刚好,礼貌开口:“有几样东西,我受人所托,可否请小兄弟替我交给你们家尊上?”
少年见面前的姐姐对那个魔头竟然无所畏惧,嘴唇微动,保守道:“我尽量。”
青嘉见他应承下来,便将护了一路的东西掏出来,一一给少年介绍:“这个,是逍遥门主的……”
“这个,是芸娘的,芸娘说……”
说完,青嘉将东西小心交到少年手中,看着少年发愣的模样,觉得少了点什么。
于是青嘉从怀里摸出一包油纸,那是她在抚州寻簪子时,在路边买的酥糖,口味多样,有栗子酥,花生酥……
青嘉不愿再想,忍痛将油纸递到少年的手里,光明正大贿赂之。
“麻烦小兄弟了。”
少年没防住青嘉这一手。
再回神时,奇怪的姐姐走得干脆利落,腕间银铃时隐时现,嫩绿的布衣被洗得发白,细挑的身姿在魔都的一阵又一阵的劲风下也屹立不倒。
少年收回目光,不再驻足,信步去往戮天宫。
那是魔尊往日的寝宫,新换的主人正肆无忌惮的在大殿中疗伤。
少年一进去,严肃道:“你说要是那八个元老趁现在来要了你的命,你会不会死?”
那至高座上的人没动,只见周围一股暗色魔气向少年弹去,震得他勉强稳住心神,一丝猩红从嘴角溢出。
周围侍奉的魔修也没能幸免于难,强撑着比伍辞绪还要难受更多。
“尊上。”一方沉默的对峙,少年败下阵来:“我可是太虚宫头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主动投诚的,能不能下手轻点?”
座上的陆禛收回手:“伍辞绪,安静点。”
“那你要失望了,今天我给你带了东西来。”伍辞绪越走越近,直到走上离陆禛最近的台阶,席地而坐,将东西放在陆禛脚下。
伍辞绪打开油纸,将一整个酥糖优雅送入嘴里,没有感情地复制粘贴道:
“这个,是逍遥门主的……”
“这个,是芸娘的,芸娘说……”
伍辞绪说完,嘴里糖还吃个没完。终于,这微小的动静吵得陆禛睁开双眼,望向地上的东西。
大殿之内,时间仿若凝滞,唯有少年的咀嚼声昭示着流逝。
陆禛沉声吐出一句:“谁送来的?”
伍辞绪拿起糖的手松开,酥糖啪嗒一下掉到地上,显然被问住了。
左右的侍从闻言头低得更甚。魔尊待这位伍小公子还算稍微正常点,可待他们并不是啊!
陆禛终于起身,将伍辞绪手里的酥糖一抢而过:“没收了。”
伍辞绪站起来,看着酥糖不甘心道:“那个人什么也没说。”
推门而出时,伍辞绪将功补过,想再挽救一下没吃两口的酥糖:“最近送灵草的太多了,我也不知是谁家的。”
他的尊上不为所动,不光是对伍辞绪,也是对殿里的魔修,厉声道:“出去。”
战战兢兢的侍从,敛声屏气半晌,终免于死难,劫后余生不出一会久全部撤了个干净。
少年出去后,空荡的大殿又复归于孤寂。陆禛怎会不认得那对银簪,只是要想起来那些他忘了好久的人,有些费力。
手中抢来的酥糖早就冷了,陆禛弯下腰,将地上的发簪和信纸一一捡起,最后再是那颗酥糖。
那是抚州最常见的零嘴——外面包着层米色的糖衣,在吃进嘴里前,谁也不会知道是什么味的。
陆禛手轻轻拾起,不疾不徐送入口中,浓烈的味道在唇齿间化开。
真甜啊,是栗子味的。
陆禛说不清是什么感受,自想起前世以来,手里拾起的旧物,让他拥有了片刻的安宁。
不过半霎,陆禛收起手里的东西,神色如常。
不对。
陆禛沉下眸子,眼底闪过惊疑,重新将信物拿了出来。
逍遥门主……
芸娘……
陆禛看着手中分开的两根簪子,辨不清内心深处升起的是期冀还是猜忌。
那簪子是怎么凑在一起的?
前世的记忆不安分地涌上脑海,陆禛心头浮浮沉沉,最终选择缄默不语。
哦,是青嘉啊……
陆禛没忍住将那人的名字在心头滚上一圈,积攒多年的郁结在顷刻间散个大半,嘴里似乎还弥漫着栗子的甜味。
连陆禛都不曾察觉眉间的悄然爬上的笑意,他把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归咎于自己料事如神的得意。
也不知这旧年的簪子,若要寻出来,需得花费多少功夫。
陆禛将那簪子拿出来,合在一起,修长的手指不住地细细摩挲着。
看吧,她果真钟情我。
这不就急着送我从前的旧物来了吗?
“你没事吧?”
去而复返的伍辞绪看见尊上这莫名其妙的一幕,饶是他平日在沉稳持重,也不禁嘴角抽了抽。
疯子都这样吗?还是只有尊上是这样。
伍辞绪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阵强劲的魔气给弹出去,这下连门也关得死死的。
伍辞绪憋屈稳住心神,抹去嘴角的血迹,终是气不过,朝紧闭的房门啐了一口鲜血。
晦气!
——
彼时的青嘉依旧一无所知,甚至马不停蹄地赶回了逍遥门。心里全是成功糊弄系统,又得一阵轻松日子的喜悦。
青嘉送了东西,却又不露面,自然少不了系统的一番拷问。但好在,这事仅凭青嘉的一句来日方才就能揭过。
可算糊弄过去了。等系统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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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又能躺平几年……
青嘉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她想得开:反正系统走多久,她就躺多久。
庆幸的是,系统这次依然没有久留,在青嘉回程的途中,留下句话就消失不见了。
“一年为期。到时候请宿主务必刷新攻略值,激活攻略系统,否则将会面临遣返末世的惩罚。”
青嘉隔空挥挥手,对此并不在意。回末世就回末世,有得必有失,青嘉早就接受了任何选择会带来的后果。
反正青嘉在末世,也是全球仅存的一千名人类中的佼佼者。回末世就是环境差点,活下来对青嘉来说轻而易举。
青嘉赶回逍遥门时,山门口透露出一股不同以往的寻常来。
心里那不好的预感,又开始以疾风卷地之势,涌了上来。
不对……不对……以一个咸鱼的雷达来说,即将发生什么她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青嘉下意识拔腿想跑,却发现她无论如何动不了,熟悉的被系统强制走剧情的感觉再度回到身体。
之前她就被强制过一次,青嘉当然知道这种感觉。^.^
青嘉试图跑,可是死腿根本不受她控制,既然朝着山门走去。
于是,青嘉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向了另一种人生,丝毫不由她分说。
刚到系统搭建的大舞台,山门口率先扬起一道昂扬清亮的声音:“逍遥门主!”
大包小包中,一个瞧着十五六岁的少女,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和略显狼狈的衣衫,将明亮的眸子惊喜地看向青嘉。
青嘉心里疯狂摆手:别,别过来啊!
看见少女越来越近的面孔,青嘉眉心一跳,脑瓜子嗡嗡的疼。
谁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小说女主柳荷照会出现在逍遥门这件事?
逍遥门只有青嘉一人,显然谁都不能,或许群山会给她答案。
柳荷照。这本虐恋文里的天命之女,和男主伍辞绪一同入了太虚宫,此后青梅竹马爱意与误会纠缠,磨叽到最后一集才彻底明白心意走到一起。
可惜前六世的青嘉,只是一个小小的背景板,又因为她的主线任务是攻略魔尊,和男女主接触的机会少之又少。但作为天命之女的柳荷照,不管去哪里都是修仙界的焦点,去哪里哪里就有金手指出现。
问题的关键是,她来逍遥门了啊!
这附近不会有什么金手指出没吧?青嘉警惕地环顾四周。
柳荷照也在打量着面前的人,虽然心里古怪,还是扬起一抹礼貌的笑,拱手行礼,解释起此番她的来意:“逍遥门主,我是柳荷照,原太虚宫的弟子。”
青嘉最终在长久的沉默中,俨然死鱼般放弃抗争,心想道:说弟子太谦虚了,你之前可是太虚宫的万人迷小姐。
“家祖曾是老门主的旧友。太虚一事后,我身为太虚子弟,对老门主的事情很是歉疚。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来这里……”
不对,她不会要说那个吧?
青嘉看着柳荷照的神色从愧疚再到坚定,内心升起比被强制走剧情还要不好的预感。青嘉抵死反抗,几乎同一瞬间摇头的动作在变成轻微的点头。
青嘉在慌乱之中,听见柳荷照吃了秤砣似地宣布:“门主姐姐,请让我加入逍遥门吧!”
砰!
青嘉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4. 事实
柳荷照捕捉到青嘉那细微的动作,喜出望外道:“门主姐姐!你同意啦?!”
青嘉露出个难看的笑,动也动不了,心拔凉拔凉的:她这不是拒绝不了吗?
一旁的小姑娘在青嘉长久的沉默中,眼眸暗淡下来。青嘉身上的玲珑心,轻易捕捉到了柳荷照的失落,并传达给了它如今的主人。
门主姐姐看起来好像很勉强?也是,我顶着这副模样见她,唐突到人家了。
这时的柳荷照才刚入太虚宫修行一年,还是个半大的姑娘,活泼好动,机灵可爱。
青嘉心思百转千回,可望向小姑娘落魄的神色,嘴上却老实了:“嗯……我只是在奇怪,你为什么想来逍遥门?”
“如你说见,我们这里穷山恶水,人迹罕至,环境艰苦,毫无前途啊?”青嘉说得恳切极了,一副为她考虑的模样:“师父的事情,也不是你的错,人各有命。你看别的大宗门,比如九霄殿这种。你也知道,逍遥门这条件和你这条件,确实——”
方才失魂落魄的小姑娘,一下子阴转晴,几步跑到青嘉面前,一个滑跪,郑重其事地朝青嘉磕了三个头,深明大义道:“门主姐姐!不用担心,我不怕吃苦!我柳荷照在此发誓,入了逍遥门一定潜心修炼,来日必定重振宗门,光宗耀祖!”
青嘉无声眨巴着眼睛:这不是重点……
她要怎么告诉这位天命之女……
在逍遥门,最忌讳奋发图强这件事。
“咕!”
青嘉和柳荷照的肚子有默契的叫了起来,两人不得已对视。
青嘉还想说什么,可是她太饿了。她想丢下柳荷照先走,却看见对方还没起来,期冀的目光抬头望着青嘉。
柳荷照见青嘉看她,不自觉扬起一抹嫣然的笑,两弯梨涡似泛出蜜糖来。
好吧,谁能不喜欢甜妹呢?
青嘉在系统和柳荷照面前败下阵来,命苦似地开口:“你先待三天,再做决定。我们先吃饭吧。”
说不定,三天就被吓退了。
柳荷照得了命令,雀跃地起身欢呼,裹着大包小包走在青嘉身侧。
再次推开清逸院的房门,青嘉老实道:“我来做吧,你打下手。”
青嘉走向厨房,回头找补一句:“没有嫌弃,只是我做的话会快一点。”
柳荷照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并不失落,乖乖跟着青嘉进了厨房。
而且,她心里是极高兴的。
门主姐姐人真好。
厨房里食材少得可怜,青嘉当即就开始生火做饭。青嘉看着剩下得半截胡萝卜和玉米,心里有了计较。
青嘉拿出厨房里放着的鸡蛋和腊肠,打算炒个扬州炒饭。这称呼她也不知从何而来,只是在末世的一本残缺菜本上看到过。青嘉记别的不行,但只要是关于生活技能的东西,她定是过目不忘的。
“小柳,打蛋。”青嘉干脆地吩咐完,便利落地拿起刀,切菜,洗锅炒饭。
柳荷照在她的吩咐下,有了主心骨,干事情快不少。
当一切完成,柳荷照端起眼前色香味俱全的炒饭上桌时,竟然成就感满满,比她从前在太虚练功有精益还要高兴几分。
蛋花,腊肠丁,胡萝卜丁,玉米粒和少许葱花点缀着白花花,油亮亮的米饭,端上来时热气腾腾,闻得见食材烹炒在一起的美妙味道。
柳荷照承认她有些馋了,赶紧催促后面还在厨房收尾的青嘉:“门主姐姐,快开饭吧。”
两人一人盛一碗,大快朵颐起来,暖黄的烛光将小院里点缀得温馨,气氛开始有些融洽。
原本小柳是不说话的。她自小就被娘亲教导行事要规矩,食不言寝不语。柳荷照眼里酝酿起了小珍珠,在太虚一事后强撑着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决堤。
直到青嘉发现了一丝不对劲,转头看过去才发现:小姑娘埋头轻轻抽泣,手还不停的往嘴里扒拉着饭。
青嘉不解:这就是美味到让人流泪?
一时间,周遭安静了下来,柳荷照悄悄抹干净眼泪,抬起头却看见门主姐姐担忧的神色,才憋住的泪水又迸发了出来。
“门主姐姐!我心里难受啊……这饭太好吃了,逍遥门也很好……比太虚宫还好……我的天呐,太虚宫真不是人待的……他们饭还很难吃……”
小柳嘴里的饭还没咽下,终于冷静下来,如果忽略还在抽抽塔塔的鼻子的话。
青嘉不擅安慰人,只能提起袖子,上前给小姑娘轻轻搽一下眼泪,眼角泛出些柔情来,一抹笑如和煦的春阳。
柳荷照突如其来的情绪被安抚了,只听见青嘉冷清似修竹的声音,忽然如同置身于春三月间,温声道:“好吃的话,你多吃点吧。”
“还是别叫门主姐姐吧,怪不适应的。若真按照辈分论的话,我应该就算你的师姐。”
柳荷照愣怔着点点头,门主姐姐……真温柔!
这样的念头浮现出来时,柳荷照鼻子一酸,又想哭了。但在师姐的注视下,她强忍住,坚定地多扒拉了几口饭。
她以后一定刻苦修炼,重振山门,不辜负师姐的信任!
这一顿饭后,柳荷照在逍遥门的生活正式拉开序幕。一开始柳荷照以为,门主姐姐勤于修炼,重振逍遥门指日可待!
后来她明白了,师姐就是单纯喜欢修炼,做饭,种地,喂猫,睡觉……
额……而已。
好吧。第三天的时候,柳荷照就认清了一个道理:在逍遥门,最忌讳奋发图强。
但是——
她这腿脚怎么开始不想挪窝了呢?
从前在太虚,身边都是一帮混小子,每天就和她比修炼,逼得她不得不刻苦。若是不努力,还要被太虚宫的人欺辱嘲讽。平日里门里的师兄弟都把她当成竞争对手看待,她若软弱可欺,可不会得他们什么好脸色,落井下石,暗算诬陷都是常有的事。
在来逍遥门以前,柳荷照以为所有宗门都是这样的,师兄同门们都是一个德行。
可逍遥门不一样啊,师姐更不一样!现在师姐也不比修炼,还做美味的饭给她吃,耐心带她熟悉门派的事务。平日里虽然冷着脸,但做什么事情都是专注又可靠……
柳荷照开始认同并将永远拥护逍遥门的真理:在逍遥门,最忌讳奋发图强!
小柳这么想的同时,青嘉也不再反对柳荷照的到来。小师妹虽然一开始嚷嚷着要重振逍遥,几天下来后已经彻底融入。
这一年下来,柳荷照每天乖乖的跟着青嘉,师姐长师姐短,一双鹿眼没有谄媚,全是崇拜,直接化身一个青嘉夸夸机。
最让青嘉满意的是,小说女主来了逍遥门,居然——无、事、发、生。
这对一个有着天命之女的地方来说,是多么难得的静谧啊!
想到此,刚从市集买菜的青嘉难免愉快,心里盘算着给小师妹做些什么吃。
结果却在自家山门口,见到一个鬼鬼祟祟的鹅黄色身影。青嘉的脸马上垮了下来。
当她白说了。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须臾之间,突然浇了青嘉一盆冷水的天命之女,柳荷照怀里不知揣了什么,蹑手蹑脚地东躲西藏,自以为无人发现的模样落入青嘉眼里。
青嘉抿着唇,装作没看见,却在走出不远后折返回来。
见的什么人,总得看看吧。
于是青嘉隐匿了气息,悄步跟了上去。
柳荷照一路小心张望,去了远处的一处不知名山林中,并不属于逍遥门的范围。待青嘉赶到时,柳荷照进了一处密林,和对面的人正说着话。
青嘉不敢靠太近,以旁边的灌木丛为遮挡,靠着她墨绿衣衫的便利,肆无忌惮地偷听起来。
只听见一清朗的少年不满道:“入的什么门派,不曾透露半点也就算了。如今我负伤,你还要在这深山老林和我见面……你不会被骗了吧?”
“我好着呢!你就放心吧。师姐说了,师父和她不喜热闹,宗门避世已久,不能随意向别人提起……这才不能告诉你的。”
“我是别人吗?我虽入了魔教,好歹还是你曾经的同门吧?”
“哎呀,你赶紧吃吧!这是师姐给我做的肉包子,我特意给你留着,出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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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给你蒸热乎了。师姐厨艺惊为天人,连我都舍不得吃呢。”
安静了没一会,又听见柳荷照道:“师姐今天去买菜,说回来给我做好吃的。你赶紧吃,吃完我得回去了,省得师姐担心——”
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年不满打断:“师姐,师姐,师姐!柳荷照,我如今是身受重伤躺在你面前,你还要和我说你师姐到什么时候?”
小柳沉默半晌,委屈地冒出一句:“可是师姐——”
“谁!”
没等柳荷照说完,少年就发现了青嘉,厉喝一声的同时,一股凌厉的剑气朝着她袭来。
青嘉轻飘飘躲过一击,并不想和人打架,所以光明正大地走了出来。
方才口中身负重伤的少年,提着剑指向她,视线冷峻,瞧着没有半分病弱的样子。
青嘉大方看着他们,心中了然。
怪不得听着声音这么熟悉,这不就是之前她在魔界用一包糖贿赂的小兄弟吗?
“伍辞绪!住手!”柳荷照看见来人,忙拉住身边的少年。
伍辞绪也认出来了青嘉,收回剑,睨向身边的少女:“你师姐?”
柳荷照诧异道:“你认识?”
伍辞绪有点头疼,奇怪的姐姐竟然是柳荷照的师姐:“之前见过。”
青嘉何尝又不是,方才一听见伍辞绪这个名字,她就知道了眼前少年的身份。
伍辞绪,小说男主,柳荷照的官配。两人一同拜入太虚宫门下,成为了同门,青梅竹马互生情愫。后来伍辞绪天赋异禀,修炼大有所成,成为万人景仰的无念剑尊,凑上来的恶毒女配们从中作梗,让相爱的两人误会不断——
停,以后正派大名鼎鼎的无念剑尊,怎么现在在陆禛底下做事?
青嘉只觉得小说的剧情简直如野马一样崩腾。
她可管不了。
青嘉转身,递给柳荷照她身上揣的肉包子,留下个潇洒的背影道:“先走了,记得饭点前回来。”
青嘉走后,柳荷照拿起手中的肉包子吃起来,朝伍辞绪自豪道:“看吧!我师姐真的很好。”
再一次听见师姐二字的伍辞绪,将肉包子抢过来,威胁矮他一头的小姑娘:“再说你师姐,我就给你全吃了。”
柳荷照才刚将包子拿回来,却见伍辞绪背后的不远处,一庞然大物缓步向她走来。
山林一时间鸟惊四散,风声鹤唳。
两人再也没了心思,举起佩剑,作出防御的姿态来,目光警惕。
那庞然大物似鸟非鸟,头生鹿角,通身似雕,却又一身豹纹,鹰爪之下还拖着长长的尾巴。
“这是……”
柳荷照认出了此物,怔怔道:“蛊雕!”
循着记忆,柳荷照将自己在书上所阅飞快道出:“这是上古凶兽,传闻声似婴儿啼哭,常栖息于水域,饥饿时会袭击人类,以人肉为食。”
话音刚落,蛊雕那猩红的目光在看到他们二人后,面色不耐朝柳荷照漫步而去。
伍辞绪见此,于电光火石间出手,将所有真气蓄力在剑中,向那传说的凶兽刺过去。
伍辞绪却没料到,在即将刺向蛊雕的刹那,有人疾速踢向他的手腕。
那人竟将灵力凝聚于四肢,动作精准利落,以疾风之势生生拦下他这威力不俗的一击。
伍辞绪本能地将剑指过去,顺着剑的末端看去,竟是柳荷照去而复返的师姐!
青嘉又回来了。
在回去没多久,青嘉就感到这山林的不寻常,鸟群惊飞,野兽四散,便推测男女主可能会遇到什么意外。
青嘉头一回白眼翻上天:果然有男女主的地方,那就危险吧。
于是,青嘉跑路的步伐更快了。
这种情况下,男女主死不了。要么绝世高人相救,要么他们能打赢。她这个背景板可不一定,快快躲远些。
青嘉却发现,她出不去这座山,身体反而还不受支配地回去。这熟悉的被系统强制支配的感觉,让青嘉明白了一个事实。
好的……
绝世高人原来是她……
5. 活爹
青嘉微笑脸:……
如今的青嘉倒是能轻飘飘拦下天纵奇才的伍辞绪,不过她并不想和他在这打,为了避免大家一同死在这儿,还是开口提醒道。
“别!这家伙没想伤害人!”
被青嘉这么一打断,只见那蛊雕已经去了柳荷照身边,一双鹰爪朝她伸过去。看见这一幕的伍辞绪提起剑冲过去,又再次被青嘉揣开。
“你!”
伍辞绪恼怒一声,忙去看柳荷照。谁知那蛊雕朝柳荷照张开的鹰爪,只是用两根爪子把她手里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肉包子抢过来。蛊雕拈起这小包子,凑在鼻子前嗅了嗅,最后又颇为嫌弃地甩出好远。
伍辞绪不可置信朝青嘉对峙,青嘉睨了一眼,不作解释。
这事情确实没法解释。青嘉能知晓乃是因为她体内的玲珑心。
这小东西是什么,让这两人争来抢去的?
这便是青嘉听见的话,她并未察觉这蛊雕有一丝动怒的情绪。慌忙之下,只能出手拦住伍辞绪。
比起拦住伍辞绪,要和这蛊雕打起来,那才是真的没有胜算。
蛊雕扔掉之后,目光在一脸防备的伍柳二人后,发出一阵尖锐的婴儿啼哭,神态倨傲的睨过去,惊得两人又是提剑相对。
又来两个被吾吓死的,烦死了。
蛊雕原本的心平气和,被伍柳二人扯个稀碎,极力克制着胸中的怒火。
青嘉见状,忙道:“别气,别气。还有我呢。”
蛊雕转头,怒火被青嘉打断得烟消云散。他跑到青嘉面前,大脸凑到青嘉面前,有些新奇。
那修士站在原地,眼里没有他熟悉无比的恐惧。尽管答案显而易见,但蛊雕还是不确定问道:你不怕吾?
青嘉只能点头。
你能听到吾的话?
青嘉犹豫:“算是。”
蛊雕仰起头,发出一阵怪笑:有意思,这么多年,终于见着一个活人了。
青嘉并不懂何意,索性闭嘴不答。
可蛊雕的怪笑响彻山林,仍未停止。刹那间,蛊雕扇动起巨大翅膀,通身的乌金羽毛从青嘉眼前一掠而过,将原地带起阵阵狂风,便往天空盘旋而去。
青嘉不知他为何突然高兴得在天空翱翔,趁此叫住还在朝天行注目礼的柳荷照。
“还不快走。”
于是三人赶紧运功,迅速离开此处。
回程的路上,柳荷照跟紧了师姐,语气钦佩道:“师姐好厉害。得亏师姐及时拦下小伍,要不然这会儿我们都脱不了身。”
青嘉没那么容易放下戒心,提醒道:“快走,先别高兴得太早。”
说罢,青嘉将柳荷照推向旁边安静的伍辞绪,安排道:“小伍,如果有什么情况,你先带着她走。”
此举一出,伍辞绪神色复杂接过人,柳荷照眼里对青嘉的感动都要溢出来了,青嘉则心虚别过脸。
对,你俩一起,我就安全了。
三人没过多停留,正欲离去之际。顷刻间,狂风呼啸,原本在天上的蛊雕又重新出现青嘉面前,拦住他们的去路。
蛊雕收起翅膀,踱步走到青嘉面前,视线在她身上上下打量。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青嘉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心里不免窝火自己修为太低,才会这样受制于人。
蛊雕伸出一只爪子,直指青嘉眉心。
你,作吾的侍从。
青嘉脸色变了又变,答案想都没想直接蹦了出来:“我拒绝。”
蛊雕暴躁起来,仰天长啸,搅得此处天翻地覆,而青嘉漠然不动,任凭周围落叶泥沙飞腾。
蛊雕停下来,怒气冲冲质问这个大胆的修士。千万年前,他也曾被人们制成画像,贴在门上以示尊敬。人们为他修缮祠堂,多少修士历尽艰辛就为了寻找他的踪迹。这小小的修士,竟对他说出如此狂妄之语!
蛊雕:凭什么?!
青嘉面不改色,理理凌乱的头发,老实巴交微笑道:“你是说我闲着找个活爹来伺候这事,应该答应吗?”
蛊雕不服:吾可不是一般的爹,吾是蛊雕!
下一秒,蛊雕发出瑟瑟的呜咽声:你觉得你有选择?
现在的她确实没有选择,在没有胜算的战斗前,青嘉从不挣扎,直接屈服:“那你杀了我吧。”
大不了重开,反正一年之后她不知会怎么被系统惩罚。
伍柳两人没走,在一旁看着青嘉和蛊雕的对峙,不知为何青嘉能和那凶□□流上。
柳荷照听不见蛊雕的心声,但听见青嘉这句话,急道:“师姐,不要!”
蛊雕充耳不闻,对眼前的青嘉好奇极了。这修士的态度,弄得他都自我怀疑了。
吾的侍从,是什么很贱的职位吗?吾通身,就是一片羽毛,对修士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况且,做吾的侍从,还会得到吾的庇佑……
蛊雕心里不满盘算着种种好处,不禁委屈起来,这修士凭什么拒绝他?
要不杀掉她……不行,难得出现一个能听懂吾说话的人。
这些心声落入青嘉耳边,她没说话。别人可能会同意,但青嘉绝不会。这家伙这么值钱,指不定惹来无尽的麻烦。
天色渐晚,蛊雕的暗红的瞳孔在暮色中,更加显眼。傲慢如他,做不出来强迫的事,可是他千百年来遇见的第一个会和他说话的人。
他从来没真正和人交流过。世人只要看到他这副模样,就会举起刀剑,满脸警惕,尽管他什么都没做过。可这世间,山川湖海,一切生灵,在他的眼里渐渐褪色,毫无趣味。
他后来才知道,这种感觉在凡人的眼里,叫作孤独。他看着那脆弱的凡人,建立起王国、城镇、集市,在方寸的土地之间,轻易建立起和别人的联系。他无比想走进那个人间,却又一次又一次被驱赶。
可是,他能幻化出世间任何形态,却化不出人形。
他不懂如何留下那个修士,只知道人与人之间有种羁绊,叫做主人和侍从。所以,他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或许通过那个修士,他能够真正走进人间……
到如今,青嘉察觉到这蛊雕并没伤人的癖好。不过她也不想再听他叽里咕噜想什么,所以青嘉丢给柳荷照一个跑路的眼神,便直接越过蛊雕走了。
青嘉依旧礼貌:“借过。”
这一举逼得被丢下的蛊雕扇动翅膀,飞扬的乌黑羽毛将青嘉团团围住。最后羽毛散尽,青嘉发现她还活着。
柳荷照却注意到了异常,朝青嘉头顶看去:“师姐,簪子!”
青嘉伸手摸索,却发现她挽发的木簪,竟变成了一枝玄铁簪子,摸起来寒意逼人。青嘉想把他拔下来,均以失败告终。
别拔了。吾不想,你就取不下来。
青嘉放下手,不再白费力气。
你既不愿做侍从,吾不屑逼迫你。但吾会跟着你,直到你甘愿成为吾的侍从为止。
半晌,许是察觉到青嘉的憋屈,蛊雕委屈道:你还不高兴上了?以后得吾庇护,寻常修士可是休想动你。
青嘉不答话,心情是极郁闷的。
身边再添一位,麻烦家伙。
青嘉感觉自己的躺平生活离自己越来越远。
柳荷照见师姐神色郁郁,小心翼翼凑过来,安慰道:“师姐,你没事吧?”
青嘉摆摆手。
柳荷照指了指青嘉头上的铁簪,小声道:“那蛊雕,不会就在师姐头顶吧?”
好长一阵沉默后,青嘉最终还是点头。
柳荷照没再问,心里却瞬间对自家师姐肃然起敬。自古以来,大多妖兽桀骜不驯。修士收服妖兽的事,她也不是没听说过;但也知道,此间定是要费上不少艰难。有的修士常常死于妖兽手下,这事也屡见不鲜。
但是……
第一,那是蛊雕,不是寻常妖兽;第二,师姐就说了几句话,蛊雕就赖着不走了。
好吧,如果是师姐的话,那还挺正常的。
没等柳荷照消化完蛊雕的事,只听得一声重物坠地。两人齐刷刷望去,竟是伍辞绪倒在地上。
青嘉见状,低头静静凝望着。
原来他还真的身负重伤了。
柳荷照看着青嘉,面色祈求:“师姐,带他回去疗伤吧。我都不知道,这家伙撑了一路。”
青嘉沉思不语。
柳荷照眼里染上急色:“师姐,你放心,他伤一好马上就走。再不济我就和他签生死契,绝不让他泄露逍遥门的位置。”
话都到这份上了,青嘉没法拒绝,替她从另一边搀扶起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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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人是你带回来的,你去照顾他。”
柳荷照忙道:“那是自然。”
伍辞绪终是被带回了逍遥门疗伤。他在第二天醒来,似早有预料般,打量起逍遥门的一切。
这逍遥门从前在修仙界默默无闻,神出鬼没也就罢了。如今柳荷照入了逍遥门,一天嘴上还念叨个不停,他便要亲自来探下虚实。
所以昨日,伍辞绪不惜自损心神,为的便是能借此进逍遥门探查一二。
本以为是个龙潭虎穴,门内的人对师妹一阵哄骗。可这两天过去了,伍辞绪逛遍逍遥门下的群山,才发现一个事实,逍遥门内就柳荷照和她师姐两个人。
自他来了之后,柳荷照就顺理成章地搬到了青嘉的院子里住,留他在山顶的客房里疗伤。每天柳荷照送完饭后就美滋滋下山,留他一个人在山顶冷冷清清。
伍辞绪彻底想明白了,这山顶就是个障眼法,逍遥门的核心根本就不在此处。
伍辞绪痛心于柳荷照对他的隐瞒,可还是担心逍遥门会对她不利。
所以今日,柳荷照来看他,和他聊了没一会就下山了。伍辞绪按下不表,却跟着她一道,看着人笑意吟吟地走进了一个并不起眼的小院子。
果然如此,看来真正的逍遥门就藏在这个院子当中。
伍辞绪神情冷肃,推开了院子。
小院里,银杏树下,两个人围坐在一起开怀聊着天,周围还有几只小猫在玩闹。
伍辞绪走过去,一切预想的都没有发生。那师姐和柳荷照,正团坐在一起,包饺子。
其中柳荷照在其中,弄得脸都花了,面容恬淡,岁月静好。看见他惊喜道:“你怎么下来啦?师姐说包饺子,还准备了你的份,我想着你受伤了,还打算煮好给你送上去呢?”
柳荷照信赖幸福的模样刺中他的心,伍辞绪生出愧意,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他怎么能猜忌于她,甚至猜忌对她如此亲厚的师姐和门派。
柳荷照见伍辞绪没回应,接着道:“怎么了?伤还没好吗?”
伍辞绪嗓子有些干涩:“好差不多了,我来帮忙。”
柳荷照雀跃给伍辞绪抬了张小凳子:“好呀。”
一旁擀面的青嘉略显局促,招呼道:“先洗个手,再来包。”
至于青嘉,现在对她来说,什么人来她的小院她都不奇怪了。青嘉将这样的无动于衷,总结为麻木。
倒是一旁的伍辞绪,在青嘉又包好一个完美饺子之际,庄重躬身抱拳,面带歉意。
“荷照于我而言,是我极其珍视之人。您如今是她的师姐,对她如此爱重,便也等同于我的师姐。此前对师姐多有不敬冒犯之处,伍某问心有愧,特此请求师姐责罚!”
青嘉惊得饺子皮都没拿稳,只见驻立的少年,身姿挺拔,坚毅坦荡。
每一世的伍辞绪,都会变成万流景仰的无量剑尊。他有足够自傲的底气,可却似高岭之花不可接近,唯一让他卸下心防的就是柳荷照了。然而两人在被岁月催着长大,终不复少年时的炙热,在各自的责任和突如其来的误会下渐行渐远。
青嘉六世的记忆里,伍辞绪继任太虚后,身上的担子愈发沉重,日益沉毅寡言。而现在,这位青嘉从没真正了解过的少年,真挚坦诚,有敢于承担错误的勇气,又有不惧弥补的洒脱。
他为自己无端的猜忌羞愧,甚至不曾狡辩。
真是坦坦荡荡,不愧是小说男主啊。
青嘉承认,说不动容是假的。在没遇见伍辞绪和柳荷照之前,小说中的男女主对她来说就是反复出现的纸片人。青嘉了解过无数次他们的命运,终于在此刻意识到,他们是鲜活的人,思想和情感皆是真实,不是那书上字里行间的简短描述。
她在少年的一腔赤诚前自惭形秽,也为自己的轻率而愧疚。
青嘉蹲下去,语气认真道:“你怎知你对她而言,不是极其珍重之人?我是她的师姐,怎么能让她看重的人长跪不起呢?责罚更不可能。”
说完青嘉将伍辞绪拉起来,将少年推给有些红了眼眶着的柳荷照,吩咐道:“去,教他包饺子。”
不过推一把,顺手的事。
虐恋有什么好的,他俩还是谈点甜甜的恋爱吧。
青嘉想。
6. 狸猫
翌日,随着伍辞绪一同离开的,还有一只和小梨长得很像的小猫。青嘉的小梨不知从哪里带回来了一群小狸花,最后只能大家分着照顾。
柳荷照原本收养了两只,在辞别之际,便将其中一只交到伍辞绪手里,不忘嘱咐让他照顾好小猫。
经过昨晚一事,伍辞绪对逍遥门甚至是对青嘉的态度,比骨子里的谦逊有礼更甚之。
他客气朝青嘉拱手:“师姐,小伍告辞。”
不错不错,男主走了。
青嘉满意收回眼,头顶的蛊雕插嘴问道:“走了干嘛还要说一声?你们又不和他一起走,跑出来作甚?”
啧……忘了还有蛊雕这家伙。
自从蛊雕缠上她后,对身边一切表现出极大的好奇,时不时的就会问青嘉。若青嘉装作没听见,他便会不厌其烦地一直问。这样的对抗,每次总以青嘉不堪其扰,耐着性子回答他而告终。
青嘉虽然早就明白,这家伙能缠上她,只是想通过她去了解人间而已,并没有任何恶意。
可是他真的好吵。
敛回心神,青嘉最后道:“这叫告别。人与人之间的离别,因为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面,所以有了这个仪式。”
蛊雕对此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悦道:“有意思,那岂不是说明每一次的告别,对凡人来说,都有可能是最后一面。”
青嘉认真思索了他的话,不无道理:“是的。”
“那你刚刚竟如此敷衍?”
蛊雕就像是张纯白的纸,现在这张纸任由青嘉描笔。但很多时候,他的不通人事,让他看得比常人还要通透。
这话显然问住了青嘉,她显然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青嘉很快就能想通,回答道:“总会有人没有想到这点,所以他们像我一样,以为还会再见,便草率敷衍。倘若某日,当诀别成永远,告别不被珍视时,遗憾就产生了。”
落音刚落,青嘉便感觉头上的蛊雕躁动不安。青嘉抬头,看见他化作一只雄鹰朝天飞去。
青嘉感觉到,他此刻是高兴的。
待雄鹰心满意足归来时,青嘉听见他欣喜道:“遗憾……凡人竟会产生这种美丽又悲伤的东西。”
青嘉往回走,并不懂他的悲欢,心道不如先吃饭吧。
——
伍辞绪是以最快速度赶回魔界的。此番他借着外出办事的机会,才能去看望柳荷照。
因此一回来,就去见了那阴晴不定的尊上。
面对如今的尊上,伍辞绪也说不清是什么缘由促使他跟着陆禛。太虚宫一事前,陆禛还算他的师叔。伍辞绪对其的了解,不过是和他一样,是门主最看好,最寄予厚望的弟子。
可这位不曾深交的师叔一朝陨落,伍辞绪除了唏嘘,他所追求的道却慢慢产生了裂痕。难道一个修士入了魔,就是离经叛道,自毁前程?他所求的道到底是什么?
直到伍辞绪知道陆禛入魔的真相。他对自己所坚持的正道,陷入深深的怀疑。后来伍辞绪质问陆禛:何为正派,何为道?
他觉得,或许陆禛会给出答案。对方癫狂指着太虚宫的尸首大笑,最后带着讽意轻声说:这就是啊。
伍辞绪在一片血红的太虚中,身边铺满了死于门主之手的同门,不知从何而去。伍辞绪记得那天,陆禛满意看着太虚的一切,蛊惑般向他伸出手。
“跟我走吧,我来告诉你。”
伍辞绪就这么来了魔界。他不得不承认,从前的师叔确实变成了外界传闻的大魔头,狠厉嗜杀。那张玉色面容下,绷着一条线,一半踩在地狱,一半置身人间。
可伍辞绪清楚,他没资格去审判陆禛。伍辞绪甚至想跟着陆禛,去看看陆禛的道,或许会有结果,或许不得善终。但无所谓,他只凭心而行。
伍辞绪见到陆禛时,对方正立于座上处理公务。
伍辞绪不跟他客气,往台阶上坐着:“事已办妥,回来了。”
比他预料的迟了几日。陆禛颔首,没打算追究。
“呜啊!”一声嘹亮的声音在空落落的大殿之中响起,陆禛有些意外瞧着伍辞绪。
伍辞绪神辞恍然,一路匆忙,他才记起怀里这个柳荷照相赠的小猫。好在小猫在路上,除了上厕所和进食,其余时刻都很乖巧。大概是憋久了,才不住叫起来。
伍辞绪忙将小猫带出来,放在地上。
陆禛循声望过去,地上的那只小狸花猫,通身浅棕色的虎皮斑纹,养得圆滚滚的,朝着伍辞绪叫唤。
这一幕……
陆禛不由愣住静静凝望,将记忆匣子里他回想了无数次的细节,一一唤醒起来。
那是他前世记忆里的第六世,回忆里——
那时的陆禛,早就是一统魔界,至高无上的魔尊。并无人敢忤逆魔尊,事实上,所有人对陆禛是自然而然的畏惧。毕竟和这位尊上待在一起,那种不知生是何时,死是何时的未知恐惧,就能反复的折磨自己。
可就在某天,一只不知所谓的狸花猫,就这么在他身负重伤时跑来。
陆禛当时太累了,由着那只猫狂奔而来,他躺在地上就这么睡过去。陆禛醒来后,却发现伤好了大半,猫还在,就守在他脑袋旁边。
当时清晨的阳光正好,猫的毛发披着金色光辉,转过脸来沉静盯着他。陆禛神色一动,在猫的头顶摸了一把,就起来走了。
可后来,这只猫竟跟着他,怎么也甩不掉。陆禛想不明白,在猫缠着他的初期,为何他会极度厌恶,甚至内心深处升起一丝惶恐。
恐吓她,丢弃她,冷落她,甚至轻轻挥手,就能打伤她……陆禛想过很多方法,想让猫主动的离开他。她很少像寻常猫咪一样叫唤,很多时候就是这么安静地凝望着他。
明明一把捏碎她脖子这么简单的事,陆禛却迟迟没动手。
后来陆禛默许了她的存在。猫很多时候吃了睡,睡了吃,要不然就是无事来他的几案上坐着。有时候也会调皮,故意走到他处理事务的折子前,一屁股坐下来,不偏不倚正好遮住他要看的公文。
陆禛默不作声,将折子抽出来,手抚上猫的头,轻柔地摸摸。
没过多久,陆禛深陷太虚宫,受着正派修士们的讨伐,整个修仙界几乎没缺席,其中他魔界的人都来了大半。
陆禛那一刻就知道,今日死局,不如死战,正如当初堕魔那日一般。
弥留之际,往日种种走马灯一晃而过,陆禛想不起一个人的面孔,却记得那天清晨,独属于猫和他的静谧。
要是今日出门前,再认真摸摸她好了……
不知是否是错觉,陆禛真的看到那只猫了。在他被万剑穿心,躺在成山的尸首之中,陆禛看见猫狂奔而来,琥珀瞳孔染上急色,不似往日的沉静慵懒。
陆禛等不到了,眼皮沉得他几欲昏睡过去,却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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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撑着。意识迷离间,一只柔软的手,带着湿意的掌心拂过脸颊,将他的双眼虔诚合上。
陆禛听见一个温煦却有力量的声音说:“没事的。我们还会再见的。”
说来,什么猫啊……
那只猫,或许叫青嘉。
莫非怕极了他,所以第六世变了只猫,死活不愿透露真身?
当陆禛带着六世的记忆再往回看时,青嘉一切的掩饰都不攻自破,他甚至像解谜般,去自由揣测青嘉的意图。
“尊上!”伍辞绪再一次叫陆禛:“我说我先把它带回去了。”
陆禛收回因凝视而有些疲倦的双眼,转头望向窗外,随意挥挥手以作同意。
陆禛从不想自讨苦吃忆起前世,应该说想起青嘉,可这样的时刻愈加频繁。身边明明是重头来过的结果,他却总是防不胜防,在往事里想起某些瞬间。
可这人……
竟然还未出现!
陆禛忍着怒意,走出大殿,叫住还没走远的伍辞绪:“伍辞绪。”
少年又折返回来抵达眼前,手里熟练地抱着小猫,不解道:“何事?”
陆禛想伸手去摸摸小狸花,可伸到半路手又收了回来,似不在意一般:“以后你和它搬来戮天宫住。”
陆禛想说的是:你走吧,猫留下。
陆禛盯着猫思忖着,可瞧见伍辞绪如此在意的模样,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你们两个搬来戮天宫。
小猫见陆禛靠近,往伍辞绪的怀里缩了缩,伍辞绪抱紧安抚道:“为何?”
陆禛半晌留下一句,找了个理由,负手转身离去:“你在太虚还没学完的剑法,我教你。”
伍辞绪虽离了太虚,但对修炼一事仍不懈怠,一听这话有些惊喜:“真的?”
陆禛背对着他道:“自然,离得近方便些。”
人虽走远,伍辞绪还是拱手道:“那我今日便搬。”
“对了,”
陆禛停下,转过身随意道:“上次送信物的人有消息吗?”
自收到簪子后,陆禛对青嘉的出现变得很有耐心,那是一种猎人对猎物始终会出现的把握。但是一年过去了,青嘉依旧没现身。
凭什么要他先开口问?!
陆禛紧抿双唇,眉间满是燥郁,心里的小本本,又给青嘉记下一账,又再记一账。
陆禛想不明白,分明从前那么主动……
那份一开始运筹帷幄的笃定,在那神似青嘉的猫咪出现时,动摇再动摇,后又迅速瓦解,直到陆禛不甘却又期待的打听起对方的下落。
伍辞绪点头,不免疑惑陆禛为何问起。
陆禛立在原地,藏在袖中的手骤然收拢紧握,眸光投在少年脸上,片刻的沉默后追问道:“那人是哪个门派的,叫什么名字?”
这会轮到伍辞绪沉默了。他以前是不知道,可是最近刚知道,分别前还答应了柳荷照保守逍遥门的事情。
伍辞绪肃穆的神色下,理智在说与不说之间飞速旋转。怀里的小猫蹭蹭伍辞绪的掌心,水汪汪的眸子像极了柳荷照,似给他注入了一些勇气。
伍辞绪略微遗憾道:“我亦不知。”
伍辞绪退下后,陆禛唤来了魔界的人,阴沉着脸,对下方命令道。
“那就让对方再送一批草药给魔界,尽快。”
“这次出三倍的价。”说完,陆禛觉得不稳妥,又补了一句。
7. 威胁
一位魔修斗胆上前进言,态度甚是恭敬:“尊上,这……库房里还有好些灵草……”
陆禛本就因为对青嘉的失算,邪火横生,这下便有不怕死的凑上来。陆禛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睨着说话的人,缄默笑着。
“哦……对啊……”
那人察觉到尊上的发难,头埋得更低。不过须臾,陆禛已至身前。没有任何预兆的,那人最后只看见尊上一双手伸进他的胸膛,那颗他平日里珍视无比,不肯轻易示人的元神,在玉面修罗的陆禛手中,轻而易举碾成灰。
那不知死活的魔修,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这么成了巨僵硬的死尸,脸上还挂着惊恐万分状。
手下们大气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犯忌讳,掉了脑袋。待出了戮天宫,几个魔修才敢小声议论起来此事。
“这……尊上怎么过问起这种小事来了?”
“逍遥门……前几日不是才送过一回草药吗?如今正堆在库房,还剩大半呢。”
“莫非,最近战事将近?”
“嘘,这话可不能让八长老们听见……”
魔修们的声音渐渐远去。
彼时的青嘉,正在逍遥门的灵脉缺口疯狂修炼得不知天地为何物,浑然不知属于她的危险悄悄降临。
这小石潭的灵脉灵气充沛,真是个极佳的闭关修炼之地。自从被蛊雕缠上却打不过时,青嘉除了处理每日的门派事务,其余时间都在此处修炼。
周围大量的灵气被青嘉吸引着,纷纷涌向她所在的位置。青嘉猛地睁开眼,忽觉身体轻盈,体内充满着力量。
这是……
青嘉不禁愣怔几秒,眼角不禁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竟然到化神期了!
青嘉满意的感受着化神带来的变化,凝聚心神,想试试之前在古书上看到的将玲珑心幻化成兵器一事。
青嘉也不知道待了多少时日,脑海里翻滚蜷曲,全是那颗玲珑心的模样。体内的玲珑心很有灵气,还有脾气,一察觉到主人似要掌控它,便四下乱窜,搅得青嘉身心皆不得安宁,大汗淋漓,在极度的专注中几近窒息。
好累……
青嘉开始神志不清,一度以为自己回到了末世,扎堆在丧尸中,精疲力竭想要倒下,却还是拼着一口气在尸骸中,一步一步向前爬去。身后的丧尸在将她的同伴分食,青嘉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拖着蹒跚的身子向前爬……
前面有光,青嘉怀揣着这样的信念,往前走!
再往前走!
有光!
她抓住了!青嘉乍然清醒,再睁眼时,已不知过了多久。环顾自身,狼狈不堪,浑身早就被汗水浸透,而她吐出的血迹,不仅染红了衣裙,还将面前的方寸之地,染得猩红。
青嘉怔然好久,拿起手中的东西端详起来。
手里青嘉紧紧握住的,是一把匕首,剑身的花纹熟悉无比,正是那玲珑心外壳的样式。
这是……
她成功了!?
青嘉是个疯子,也不管此时自己还受不受得住,再度调动浑身的灵力,将心神聚在体内的玲珑珠上。
不过刹那,那玲珑珠又变了样子!这次变的,是青嘉在末世曾用过的手枪。她对这些武器早已熟悉无比,因而玲珑珠幻化出来的于现代的别无二致,只不过周身依然缠绕着玲珑珠的花纹。
青嘉在小石潭里寻了颗大小事宜的鹅卵石,注入灵力放在手枪里。青嘉双手持着,左眼轻闭,顺着枪口的方向——
瞄准——
等待——
“砰!”
只见最远处,逍遥门的一座孤峰,在迅疾之间坍塌。一时间,天崩地裂,连青嘉也感到震感强烈。
青嘉也惊到了。她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打中在那边欢快盘旋的蛊雕,谁料蛊雕早躲开了,只有那孤峰遭了殃。
这时——
青嘉稍稍平稳呼吸,小石潭外围却响起了柳荷照的呼唤:“师姐!师姐!”
青嘉甫一出现,柳荷照忙问道:“师姐你没事吧!你这一身怎么回事?!刚才我听见一声巨响,然后我们逍遥门有座山塌了!可恶的蛊雕!我刚骂完他就来找你了,师姐你没事吧?”
青嘉默默收起了手里的玲珑珠,岔开话题道:“没事,刚刚出关弄的。对了,你来找我什么事?”
柳荷照止住话头,手里便多了份魔界的密函。青嘉将密函上的封印解开,只见上面写着:“灵草,急用。”
柳荷照也是奇怪,赶忙将青嘉闭关这几月的事情倒豆子似地一一说来:“师姐,你不知道,你闭关这三个月。魔界也不知道抽什么疯,给咱逍遥门出两倍的价要灵草,要了三次!师姐不在,第一次是我亲自押送的;结果魔界又让我们再送一批!”
“第二次,你闭关,也只能我去送。喏,你看!结果今天又发来音信,还要灵草!这么多的灵草啊!又不是猪草!”
青嘉听完都有些懵了,魔界在搞什么鬼?
青嘉思索一番,给出解决法子:“这么折腾人,能不送吗?就说我们没灵草。”
柳荷照小脸一皱,欲哭无泪:“师姐,第二回我就这么说的。结果,那魔尊说,拿不出灵草他就自己来取。”
“这可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柳荷照这几月也属实是被搞奔溃了,每日起早贪黑,睁眼就是施术法,收灵草,种灵草,来逍遥门才养得圆润些,如今才三个月就给人干清瘦下去了。
每日醒来了:施法,收割,种地……如此往复,一天过去了。一闭一睁,三个月过去了。
“师姐,魔界特别强调了,不让我去。”柳荷照遗憾地看向青嘉,将最后的真相一字一句道出来。
“师姐,这次只能你上路了。”柳荷照惨兮兮道。
啊?
太奇怪了。
青嘉想不出来为何,她好好在逍遥门待着,也没得罪过魔界的什么人吧?
若真是如此……青嘉转手将手中的密函化为灰烬,心里笃定。
事出诡异……
她才不去呢。
青嘉随后吩咐柳荷照道:“师妹,给他们回封信,说——”
你要说什么?
系统的声音突然萦绕在耳边。
青嘉皮笑肉不笑:好了,营业时间到了。
一年时间这么快吗?
青嘉有些念念不舍,不过她能屈能伸,话到嘴边拐了个弯:“马上送去。”
柳荷照走远后,系统化成一个女人的模样,扫描完青嘉全身,才一板一眼道:“检测到陆禛4点好感度,魔尊攻略系统激活成功,恭喜宿主成功绑定,开启系统随身陪伴功能!”
“请选择你的随身宠物!”
???
她这足不出户,见了陆禛都躲着走的人,哪来的4点好感度?!
此消息的震撼程度让青嘉直接所有情绪没有出口,她只能用极致的淡定去接受。
青嘉更多的是心里苦。想她辛辛苦苦干六世,到头来连魔尊攻略系统都没激活过。结果死心了,又凭空多出了4点好感度……
青嘉寒心:陆禛给她做局了?!
忽而鼻间一热,青嘉抬手,直接用脏兮兮的衣服去擦,才发现她流鼻血了。青嘉默不作声,在屏幕上随便选了一只。
看似是接受了,实则是没招了。
青嘉长叹一口气,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还不如送她回末世。
系统则继续宣布着游戏规则:“恭喜宿主开启随身陪伴功能,以后系统可通过随身小宠跟进攻略进度和发放奖励。宿主若有疑问,也可以通过小宠联络我。请问,宿主还有什么问题吗?”
青嘉这才勉强打起精神道:“有。”
系统幻出一个女人的模样在青嘉眼前:“嗯?”
青嘉如实道:“为什么我会被控制?我听你说过小说世界,宿主可能会被操控不由自主地去完成某些任务。以前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但上次我被强制着跑回去救男女主,根本就不受我控制。”
系统思考一番,回道:“是小说世界的修正程序。因为剧情变动过大,可能会改变某些人的行为,去配合男女主的发展。上次,若是没有你,男女主就死在蛊雕手里,这是程序不允许的。”
青嘉有些不满:“也就是,要是我一直和男女主待在一起,这样不受控制地去完成剧情的次数会越来越多吗?”
系统忽略对面青嘉的情绪,只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是的。”
柳荷照是她的师妹,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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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绪最近还因为师妹的关系,把她当作师姐。
那这很难搞啊。
青嘉走回小石潭,企图谈判:“我就没什么奖励或者道具甩开男女主?”
系统:“宿主能得到的奖励只和攻略魔尊有关的。”
青嘉微笑,实则人已经在疯狂暴走的边缘:“所以现在我不仅要攻略魔尊,还要时不时地充当男女主的工具人是吗?”
系统也察觉到了宿主的变化,解释道:“是的。相应地,你也会获得一些男女主的机缘作为补偿。玲珑心和蛊雕就是最好的例子。”
玲珑心还好说,至于蛊雕……算了,此刻蛊雕正替她背锅。
“我会死吗?”
系统:“我不清楚,这种情况以前从没发现过。”
目前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BUG出在哪里,让剧情如此混乱,只能尽量去让宿主修复,这事绝对不能告诉她!
一个声音传入青嘉耳中,惊得她愣在原地。
这是!系统的心声!
青嘉显然也很意外,她竟然能听到系统的心声。不仅如此,心声里带来的惊天消息,更让青嘉措不及防。
原来剧情混乱后,她被强制执行某些剧情,竟是系统安排的!
系统试着叫回顿住的青嘉:“怎么了?”
青嘉佯作镇定,恢复一切如常地神态,不让旁边的系统察觉:“无事。”
青嘉掩饰得极好,系统没瞧出异常,也不再追问。
系统虽没说什么,但心声还没停:小说已经重启了,不能强制关闭。现在只能尽量的安排宿主去修补,要不然再多出新的小说结局,又要被领导批斗了。
到时候新的小说世界,又是她来维护……烦死了!妈的!
即使心里万马奔腾,系统的面色依然不显。
她用玲珑心听见系统的心声,都没被发现。果真是出故障了。
别的不谈,青嘉总算知道为什么每次见系统,都感觉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了。
青嘉没敢将她方才所听到的秘密透露出来。或许这也是个BUG,真让系统知道,先来料理了她也没准。
如今对青嘉来说,这个攻略系统知道得越多,更方便她利用规则去摆脱系统,避免被送回末世。
青嘉压下心绪,对系统眨眼道:“那行吧。我去给魔界送灵草,先趁此机会攻略魔尊吧。”
“好的宿主,给小宠取完名字后即刻激活随身陪伴功能,我正在退出此世界中……”
系统的身形逐渐变淡,声音越来越遥远。直到身边恢复寂静,留下一只在原地的黄色丑鸭子,正诡异的朝青嘉展开一抹友好的笑容。
青嘉:…………
下一秒,丑鸭子迈着企鹅步上前,开口的却是一个圆润润的小男孩:“宿主,请给小宠取名字。”
早知道好好选了。
青嘉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一秒后,木着脸宣布:“你叫小鼠。”
因为她现在比较想鼠。
小鼠一步一步跟着青嘉,雀跃道:“好的宿主,我喜欢这个名字。”
青嘉走出半截,一回头,小鼠依旧迈着鸭子步,正一步两步,一步两步,以一种吃力又缓慢的速度,努力追上她。
青嘉停在原地等待,忍不住问:“以后你都是这个速度吗?”
小鼠终于赶上了,气喘吁吁:“也不是,宿主获得攻略值,可以兑换食物和道具。小鼠吃了之后,就会长大,就不会这么慢啦!”
青嘉把握住了重点:“也就是,在此之前,你和一只普通的鸭子没什么区别?”
小鼠开朗点点头。
青嘉又是闭眼抿唇,最终一只手把小鼠圈在腋下,往前走了。
然则灵草不是这么好准备的。她和柳荷照日夜不息忙活了三日,魔界急要的灵草才准备好。
这回的逍遥门前,柳荷照将收拾好的包裹放在马车上,来亲自嘱咐下师姐。
直到……
一只笨拙走来的小鸭子,走到马车边上,就艰难扑棱着翅膀。
柳荷照有些大开眼界,试探问道:“不过师姐,你确定要带上这只鸭子去魔界吗?”
在长久的注视中,青嘉只能将憋红了脸的小鼠抱上马车,冷静地点了点头。
8. 恭喜
一路上,青嘉一言不发,明显对所谓的攻略系统早就不感兴趣。
小鼠好多的话憋了一路,终于在临近魔界前,青嘉搭理他了:“小鼠,你除了鸭子还能不能变回去?”
小鼠急切道:“能呀能呀,我有两种形态,一种贴身小宠模式,一种休眠状态,休眠状态下的我没有真身,只有宿主能听到我说话。宿主可以随时选择,还有……”
没等他说完,青嘉打断了他:“要到魔都了,休眠模式吧。”
随即,车上的鸭子果真不见了。
来魔界一回生二回熟,青嘉一路直抵魔都,却在进城之后,察觉到危险的气息。
一路走来,魔界隶下的城池守备涣散。魔都更甚,不见守备,街道空无一人,地上散落着零星的尸体和兵器。
虽然青嘉早就预料到此番魔界定是一阵腥风血雨,但却没想到他们的内斗如此厉害。
奈何系统还没走,青嘉依然得做做样子。所以青嘉不慌不忙,牵着装灵草的马车进了城。
城中一个人影也没见到,这批灵草也无人接应。青嘉只能硬着头皮,赶往戮天宫。
陆禛就住在戮天宫,在他成为魔尊之后,大小事务都在那里处理。青嘉循着记忆搜寻和陆禛有关的信息,竟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越靠近戮天宫,里面兵刃相接,凄厉的打斗声就越加清晰。门口魔修们尸体横七竖八躺着,伤势惨重;戮天宫上方乌云密布,腥红的口子从中间撕开,让人不寒而栗。
青嘉抵达正门口时,“咻”地一声巨响,从里面飞出来一个人,青嘉迅速躲开看去,地上的人脸上布满鲜血,痛苦地在地上哀嚎。
在逍遥门待久了,差点忘了魔界是什么画风。
青嘉揉揉眼睛,逼着自己适应了这副画面,蹲下身问这位将死的魔修。
“魔尊在里面吗?”
那人下意识地点点头,便很快不省人事。
青嘉替他合上眼,随手将装灵草的马车赶到墙角,就直接朝着里面混乱的地方跑去。
陆禛对上的,是魔界八元老。在陆禛还没踢走他们前,魔界的地盘一直都是控制在这八个人手中。奈何这八人也迟迟分不出胜负,最后也只能同意大家共治的法子。
可这一切,在陆禛来了之后就不同了。魔界不同正派宗门,讲究什么传统和继承那一套,从来都是强者为胜。这八元老心狠手辣,手下的人拜高踩低,将魔界弄得乌烟瘴气。往日习惯了横着走的人,就这么轻飘飘被个陆禛打成重残。
八元老咽不下这口气,更舍不得将魔界的权利交到陆禛手里。这不,上次的伤才好,一听见陆禛屯灵草,纷纷坐不住,寻了个机会又卷土重来了。
在绝对的敌人面前,八元老一致的达成了合作,联起手来对付陆禛。
青嘉一路顺手解决缠上来见人就杀的魔修,直到杀上戮天宫的大殿之上,才发现这场斗争已经到了尾声。
八元老在大殿中,浑身上下挂了不少彩,看向陆禛的眼神里似淬了毒一般。相比之下,陆禛立于大殿的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下方的一切,仿若下面的是一团死物,连他的丝毫情绪都不曾牵动。
“宿主,是攻略对象!”
小鼠惊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事隔好久,再见陆禛的这一眼,竟让青嘉既熟悉又陌生。
无论重来多少次,陆禛还是会变成魔尊。
青嘉就这么远远看着,脑海里浮现出上一世的他,躺在尸骸之中,久久未阖眼的模样,似在等什么人。
那时的青嘉也终究不忍,伸手将那玉面上的双眼合上。
殿中的八元老也不是吃素的,决心要让陆禛死在这里,竟然献祭自身,组成最凶狠的阵法,势必要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死得毫无全尸。
“宿主,你不去帮忙吗?”
“不了不了,我怕误伤我。”
青嘉没动,甚至找了个角落躲远了些。好歹攻略了六世,她对陆禛的武力值还是有数的。这八个老变态,六世都没将陆禛踢下去,这一世难道就能了?
好像也没准……
青嘉观察着战局,却发现今日的陆禛太不对劲了。按理说,这八元老逐个击破才是上策,可今日的陆禛不知怎的,乐此不疲的同八个人周旋,俨然……
一副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样子啊。
大抵出于对陆禛实力的信任,这场了无生趣的战事,让青嘉越看越困,寻了个不起眼的死人堆打起盹来。
深陷战局中八元老,若是看见青嘉此等行径,定会破口大骂,狗急跳墙。他们八个人围攻陆禛也就罢了,让人更破防的是,这厮明明能直接杀死他们,但偏不,就这么躲躲闪闪不进攻吊着他们,心思显然在别处,似乎在等什么人,真是好生光火!
好歹他们是八个人,也不是全无希望。怀着这样的信念,八元老接连不断的朝陆禛使出狠招,也使得随意应付的陆禛吃了不少苦头,浑身挂着伤,看得躲在暗处的伍辞绪不禁心惊。
尊上不让任何人插手今日之事时,伍辞绪没反对,这个疯子要弄死几个老家伙还不是轻易得很,他还不用脏了自己的剑。
谁料,这家伙要杀不杀,竟还戏耍起那几个老家伙,弄得自己也狼狈不堪。
真是有病。
伍辞绪现在骂起陆禛来,毫无负担,抱着剑也不打算插手随他作死。
直到夜幕将至,战局才稍微有了逆转。并非是八元老占据上风,而是他们打不动了。这一天不管怎么朝陆禛使出杀招,都跟一拳捶在棉花上似地,关键对方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几个人互相对视,想法出奇的一致:要不他们死了算了。
另一边的陆禛却恰恰相反,越到天黑戾气越重,通身寒气雾沉沉的魔气肆意横行,似乎心情还很糟糕,下手开始不留情面起来,逮住一个——“咔嚓”
陆禛便利落地拧下来一个脑袋。
顷刻之间,局势急转直下,变成了陆禛追着人杀,逮住一个,懒得啰嗦就拧下一个脑袋,被拧下来的头颅,还挂着惊恐的神色,就被陆禛使劲往地上甩去,滚出好远之外。
这……瞧着怎么像是在泄愤?
“宿主!宿主!醒醒,结束啦!”
青嘉被小鼠叫醒来就看见这一幕,惊诧于陆禛竟能留那八元老这么久之余,也被这突然暴起的行径,吓了一跳。
一想到待会还要冲到陆禛跟前糊弄系统,青嘉脖子就开始疼了,手不自觉地去摸摸还尚在的脑袋。
然而不等青嘉做好心理建设,陆禛就已经掌控完了战局,八元老一个不剩,只剩他烦躁地将地上的头颅踢来踢去。
青嘉远远瞧着,只觉得陆禛在踢的似乎是她的脑袋。
小鼠懵懂地再添一把火:“宿主,你怎么还不去呀?”
青嘉不情愿起身,慢慢拖着步子,在戮天宫随意挪动两步后,终于朝着某个方向去——
万众瞩目的,心提到嗓子眼的——
青嘉不习惯这种手足无措的时刻,索性捡起地上散落的头颅,决定先把八元老的头颅凑到一块。
青嘉内心毫无保留鄙视自己:好忙啊,虽然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小鼠并不懂,贴心道:“宿主,要小鼠帮你捡吗?”
青嘉无情拒绝这傻孩子,缓慢拾掇地上散落的尸体们。
彼时的戮天宫寂寥无声,陆禛沉着脸在其间踱步。此刻明月高悬,焕发出令人厌恶的蟾光,倒是风里带来的阵阵血腥味能勉强让他保持着清醒,不至于失控。
“哧。”
一声轻笑,藏着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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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觉察的苍凉,散入这皎皎夜色中。
陆禛也不知道他在等什么。
难道还能等那个四年了都没出现的人吗?
突如其来的前世,将陆禛打得措手不及。不待他是否愿意,青嘉的身影就这么从第一世晃到第六世。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四年时间,都不能将那一闪而过的身影丢掉,反而在珠流壁转间愈发明朗。
凭什么!
陆禛将挡路的残肢踢远了些,怒不可遏起来。
既然从前种种都不怕死的冲上来,凭什么这一世就没有!
要他说,就应该直接杀了了事,最好连魂魄也给捏碎,让她生生世世都休想缠上来——
陆禛这般想着,四溢的魔气将他团团围住,衬得那冷峭萧森的硬朗脸庞宛若地狱来的活阎王,细长剑眉下,墨色眸子显露出许许杀意。
倏尔,前方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弯腰驼背,就映入他的眼帘。陆禛轻抬眼皮,神色无波无澜,挥手间便直接向那诡异的黑影杀去。
那黑影警觉无比,不知做了何事,只闻得一声巨响,一簇墨绿色的火花强势地破开他的一击,连带着他附在上面的魔气斜斜掠过,朝陆禛身后的黑夜飞出去。
“砰!”
墨绿火花和魔气混在一起,在拥入黑夜之际,似烟花绽放般,将黛绿的光焰泼向大地。
最后化成一只庞大无比的鸟在四处盘旋,随之而来一阵尖锐的婴儿啼哭声响彻天际。
漫天烟火中,借着那片刻光明,陆禛看清了对面人的脸,往日若枯井般的墨瞳开始生动起来,死死盯住那人的表情。
冷漠,愣怔,无措。
准确的说,那人就是他等了四年的青嘉。陆禛不知作何反应。
当时的蛊雕和青嘉不约而同出手挡回陆禛一击。在蛊雕裹挟着青嘉的灵力和陆禛的魔气炸开于天穹之时,她也看到了陆禛,甚至察觉到他往日紧绷的面具之下,盛怒从中破口而出的模样。
青嘉不由得弯了腰,想逃。
青嘉自认为反应很快,可正转身,一双凉意十足的手就擒住了她的脖子。此时,青嘉脑子里浮现出一副画面:好了,不出一刻她的头颅将会成为地上的其中一个。
青嘉还是喜欢主动权在自己手里,所以老实地弯下腰避开那双冷冰冰的手,缓缓转过身,正对着擒住她的人。
这时的青嘉手里提着个没来得及放在一处的头颅,想着用这只手不太礼貌,便换成了另一只空闲的手,向陆禛招呼。
脸上的笑带着些无所谓的潇洒,青嘉的声音依旧镇定,和前世一般沉静如水。
“晚上……好?”
青嘉晃晃手里的头,解释道:“戮天宫太乱了,我随便收拾了一下。”
对面的陆禛一袭墨绿大氅,骨节分明的手藏在宽大的衣袖之中,暗自攥紧。俊朗的面庞上,一双凤眼睨着她,虽射出不耐的寒光,却让人不得不承认,一眼万年,陆禛果真生了副好皮囊。尤其成为万人之上的魔尊后,邪气横生,俊逸轩昂,铁血玉面添上几分随性,举手投足间,矜贵又潇洒。
谁不爱看帅哥呢?
虽然攻略陆禛六次不成,但这张脸无论重来多少次,依然非常具有观赏性。青嘉也不免俗,既然打了招呼,那就大大方方地瞧个够。
陆禛立在原地任由她看个够,嘴角荡着一抹看不懂的笑,一步一步走近,直到离青嘉一步之余。
嗅到一丝危险气息的青嘉,不自觉后退,空气中全是陆禛的魔气,让她避无可避,只听得见黑夜里对面那人冷冽的嗓音似妖精低语道。
“你来了?”
“还以为你不来了。”
“终于来了啊。”
(叮,恭喜宿主,陆禛好感值+2!当前陆禛好感值:6点。)
9. BUG
青嘉定在原地:???
她干什么了?!怎么就好感度+2?
陆禛任由他的魔气,不可控制的被对面的青嘉吸引,积攒的怒意在青嘉露骨的注视下消散大半。
陆禛忍不住想:果然还是,来寻我了。
说的是我?
然而这心声落入青嘉耳中,却是令当事人迷惑。她不明白何意,索性直接忽略,将手里的头颅扔在一处,企图逃离陆禛意味不明的目光。
既然好感度有了,那此刻跑路最是合适。
再度回到陆禛面前,青嘉退开半步,准备卸磨杀驴:“尊上,你要的灵草已送到,我先走了。”
青嘉疏离的模样被陆禛悉数纳入眼中。回想起过往种种,青嘉永远都是这副冷静淡漠的姿态,若非他知晓前世往事,只怕永远也读不懂她面具下的情意。
最先浮现于陆禛心头的,不是积攒了四年,对青嘉却迟迟未出现的愤怒。
谁能想到,竟是对她这副疏离克制姿态的心疼。
这情绪不着痕迹地蔓延上心头,一缕一缕缠绕住他,直到陆禛整个心都被包裹住,窒息却又令人着迷。
她竟一往情深到这般克制?
(叮,恭喜宿主,陆禛好感值+1!当前陆禛好感值:7点。)
陆禛和小鼠的话一前一后,信息量巨大,留青嘉凌乱在风中:???
这个世界怎么了?
不道啊!她什么也没干啊!
青嘉不确定地环顾四周——空无一人。方才放空的目光此刻聚焦起来,迸发出极度的不可思议。
嗯???
他说的是我???
我一往情深??克制??对他??
宇宙万物在青嘉脑海一闪而过,她给这个世界的各种设定和程序在此刻响起亮红色警报,飞速计算起六次攻略失败的任务对象——陆禛说这话的可能性。
青嘉给出的结果为零。
要走的人也没走,却陷入了不可置信的沉默之中。
不对不对……她明明这一世什么都没做——
青嘉猛然抬头,一句系统曾经的心声浮现出来:目前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bug出在哪里……
回想起今晚陆禛见到她的第一句就是:你来了。说明陆禛认识她,并且认为她一定会出现。而且从陆禛的心声来看,似乎非常笃定青嘉喜欢他。
那就只剩一个可能:陆禛恢复了前世的记忆。
一切都说得通了。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BUG啊。
青嘉好整以暇,一双漂亮眼睛里满是清明,不加掩饰地看向陆禛,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她知道BUG在哪里,却没理由告诉系统,现在更没空敷衍这位。
什么也不用做,还能涨好感度,这不就方便她更好地躺平了吗。
青嘉心情莫名好了一些,眼角含笑,一张樱红的薄唇牵出浅浅柔柔的弧度,话音不禁轻扬:“告辞,尊上。”
此举落入陆禛眼中,却不由得让他蹙眉,方才冥思苦想的人却笑得这般真心实意,莫非——
见他一面竟满足成这样?
这就够了?
青嘉转过身,耳边又传来这么一句,不由顿住脸上的笑瞬间垮了下去——
不是,能别这么歪曲她吗?
陆禛不由望向那落寞的背影,黑沉沉的夜色下,孤寂却笔直,衣衫和发丝随风摇曳出好看的弧度,这一幕熟悉极了。
陆禛想起来了。这背影曾出现在前尘的第二世里。
那时的他整日如同行尸走肉般,唯一特别的,便是寝殿窗台每日一醒来,有一枝新鲜,沾染着霜雪的寒梅妆点在瓷白的小瓶里,卓立孤傲。
当时还属于名门正派的青嘉自毁仙途,主动加入陆禛麾下,成为魔界最出色的女将军,也是他最忠心的部下。在陆禛的眼里,这位女部下大多数沉默寡言,乏善可陈,倒是比大多数的魔修安分些。
唯一让陆禛注意到这位女部下的,是某日失眠,睁眼到清晨的时刻。陆禛发现往日他不曾留意的窗台,传来一阵轻巧的微动,待循声过去瞧时——
对方只留下个清瘦孤单的背影,手里攥着一把的梅花。彼时天光微亮,陆禛借着稀薄光亮辨认,才发现,是那安分的女部下。
对那女部下的印象中,安分两字从此被陆禛划下,取而代之的,是白费力气。
这样的结论,直到百家讨伐他这魔教祸首之际,也不曾弄错。人人都要他死,连魔界的人也不例外。可青嘉却是陆禛最勇猛的士兵,手中的剑毫无感情杀向那些想要靠近他的人。
这位连姓名陆禛都未曾问过的女魔将,挥舞着剑战斗到最后一刻,纵使鲜血浸染体无完肤,但对这样一场毫无胜算的战争却较真极了,倒下的那一刻还紧紧攥着手里的剑,维持着刺向敌人的姿势。
她果真喜欢白费力气。
但陆禛最终只匆匆在那个坚韧的背影一掠而过。此去经年,昔人的白费力气,如甘醇的烈酒初时不以为意,尔后岁月绵长,余香满口,反而叫人留恋起那些被珍视的瞬间来。
得亏青嘉听不见陆禛脑海里的东西,若是让她听去,定会一一辟谣。
第一,那每日的梅花,既能糊弄系统打造深情默默守护人设,又不用和攻略对象打交道,所以这活她干得可开心。
其二,魔界的日子可好过,偏偏这些宗门非要挑事。那时她没有攻略的渴望,全是对好日子的向往。能让她战斗至死的信念是,只要赢下这场战争,谁也不能阻止她继续留在魔界生活。
陆禛从回忆中抽身出来,视线不自觉落在前方的欲走远的身影,终究心软,伸出骨节分明的手,默不作声地击向旁人难以触及的魔核,霎时间,剧烈的疼痛袭来,反倒衬得八元老阴损的杀招如同挠痒痒般。
罢了,就给她给理由留下来吧。
(叮,恭喜宿主,陆禛好感度+1!当前陆禛好感值:8点。)
伴随着此心声和小鼠播报声传入青嘉耳中的,还有陆禛闷哼倒地的声音。青嘉停下脚步,侧过头望去,此时的陆禛缩成一团,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仿佛在强忍着莫大的痛苦。
青嘉静静地凝望着地上的人:……
她还真是谢谢他哈^.^
此举倒是提醒青嘉了:不跑路等什么呢?
陆禛恍惚中听见青嘉似乎停下来注意到他了,正等着她去而复返。谁料,青嘉只是回过头,立在原地没动。
随时准备起身配合青嘉的陆禛犹豫了,躺在地上不知该不该起来。僵持了半天之后,只见不远处的女子,磨磨蹭蹭地还是来到他的跟前。
陆禛默不作声换成一个方便青嘉扶起来的姿势。
(叮,恭喜宿主,陆禛好感度+1!当前陆禛好感值:9点。)
可青嘉不知是没照顾过人还是怎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的触到陆禛的痛点,简直堪称粗鲁。
(宿主,检测到陆禛好感度-1!当前陆禛好感值:8点。)
这人沉默搀扶着他,连跨带跑的步子不禁让陆禛咂摸出几分意味。
她怎么反而还不高兴?
陆禛正思索着,就被青嘉带着猛地踉跄几步往前。拉扯间,陆禛不光觉得他浑身疼,心更是绞痛。
(宿主,检测到陆禛好感度-1!当前陆禛好感值:7点。)
她故意的?
他转过头,雾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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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眸子狞视过去,却不由在青嘉那双过分招人的眼睛上停留。陆禛想到了春雨下摇曳的春竹,温暖却不刺眼。
在陆禛的怒目下,那双眼眸也不曾动摇,朝他眨巴眨巴,刻意地酝酿出丝丝委屈。陆禛自是忽略了那份刻意,转过头,将想说出口的话咽下。
(叮,恭喜宿主,陆禛好感度+1!当前陆禛好感值:8点。)
青嘉当然是故意的。陆禛所谓的自毁式留人,在青嘉眼里无异于精神病,得赶紧跑远些才是。
但是!
青嘉白白在原地运功几番后,却发现一个令人再次绝望的事实:小说世界的程序——不、准、她、在、陆、禛、受、伤、的、时、候、走。
失去主动权的青嘉,憋屈死了,走到陆禛面前,恨不得踹几脚,狠狠摇一摇他的脑袋,大声告诉他:老子这一世不喜欢你!那特么是前世的事情!
你个神经病,我求求你别给我机会了行吗?
快给我-1,-1,-1,谢谢!
黑夜藏匿了一切,包括青嘉翻的几个大白眼。这时,陆禛的心声适时出来补刀——
算了。今夜是他草率,突然给快渴死的人一片甘霖,也不怪她会方寸大乱,笨手笨脚的。
(叮,恭喜宿主,陆禛好感度+1!当前陆禛好感值:9点。)
青嘉:………………
他在说什么?!
青嘉忍不了了,嫌弃地发出啧的一声,就直愣愣将人使劲推向路边。末了,青嘉双手环抱,居高临下地还要准备一下欣赏陆禛的表情。
陆禛勉强撑地,淡漠的面具下裂开口子,恼怒着转过头和难以置信的质问几乎是同一时间的事。
陆禛咬牙切齿:“你故意的!”
青嘉无所谓的摆摆手,作出无辜的神色,认真道:“是的,我故意的。”
可是始作俑者这语气未免也忒不真诚,陆禛如骤雨般擒住青嘉的脖子,眼里是赤裸裸的癫狂。
陆禛如鬼魅般低语,愠怒之下裹挟着惊涛骇浪的压迫感:“你想死?”
(宿主,检测到陆禛好感度-3!当前陆禛好感值:6点。请注意安全!)
好歹有几次就死于陆禛之手,这场景于青嘉而言,早就谙熟于心。但她最擅长的,就是从不浪费力气。
青嘉不作挣扎,甚至主动伸手握住了陆禛掐她的那只略微料峭的手,发出一声似耳语般的轻笑。而后,便一发不可收拾,青嘉失笑不停,如涓涓细流的溪水,在暗夜中静静流淌。
到底笑什么呢?笑她这般连生死都做不得主,还是笑眼前这人忽晴忽雨,施舍的心软随时能化作事不关己的杀意?
或许都有。青嘉只能装作浑不在意,迎着头皮面对命运,这是她仅剩的权利。窒息感再度袭来之际,青嘉被狠狠攥住的脖子蓦然获得生机。
起因是陆禛手逐渐收紧之际,青嘉出其不意却悲怆至极的轻笑,攀住他手的暖意,还有——
眼角因发笑酿出的一滴银珠。借着稀碎光线,散发出如月色的皎洁。
陆禛妄图控制对方的心思,猛然清醒,手上不自觉松了力道,在夜色中尽情地小心琢磨她的神色。
青嘉利落拍开还掐在她脖子上的手,一步一步向他逼近,没有半分畏惧。直至欺到身前,近到陆禛能闻到她身上的清竹味,近到对方一伸手就能触到他身上任何一处。
对面的女子用一只手托住他的后脑勺,逼得陆禛只能直视她。当两人的呼吸相撞变得炙热,气氛开始旖旎起来之际,陆禛听见青嘉用冰冷的声音对他说:
“陆禛,别想掌控我,你也最好别爱上我。”
我一定会做的。践踏你,玩弄你,甚至——施舍你。
10. 回握
陆禛没恼反笑,任由她手搭着,从容道:“是吗?我倒是有些期待。”
(叮!恭喜宿主,陆禛好感度+2!当前陆禛好感值:8点。)
青嘉:……
她真想把这个播报关了。青嘉蹙眉,嫌弃将手撇回来,退得远远的。
理由很简单:青嘉对攻略陆禛毫无兴趣,甚至想离他远远的。
收回手的片刻,肌肤上还残留着些许温度,一丝遗憾不经意滑过,连陆禛也未曾察觉。这拉开的距离,倒是让陆禛清醒些,心里盘算着青嘉的异常。
是的,异常。在陆禛眼里,简直翻脸无情,难以捉摸。她明明是专情于他的,可有时候陆禛却一点也感觉不到,有时候又觉得这人还是如前世一样没变,依旧满心满眼是他。
陆禛好奇望着青嘉,淡漠眸光下流露出些微探寻,内心深处涌现出一个猜想来。
莫非,她这是……
殊不知青嘉将心声尽收耳中,也在打量着陆禛。在陆禛心声同步传来之时,如福至心灵一般,青嘉从他的神色似乎读懂了他要说的话。
不不不……他不会要说那句台词吧?
青嘉木然面容下,开始迅速松动瓦解,嘴唇微动想要阻止陆禛接下来的思索——
她在对我欲擒故纵。
“不是!”
(叮!恭喜宿主,陆禛好感度+2!当前陆禛好感值:10点。)
青嘉:……
一切都发生在同一时间,心声甚至是陈述句。青嘉痛苦的闭上双眼,悬着的心死了,终究还是让她听见了这句让人脚趾抓地且窒息的霸总文台词。
在末世时,青嘉翻垃圾捡到了几百年前的老古董播放器,一点开播放器就自动开始读小说。那时她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正为每晚睡前多了新的娱乐活动而高兴。谁料,不听无聊得难受,一听更难受。那脑瘫霸总文,从此让青嘉患上一个奇怪的病——霸总综合征。
青嘉总结为,身上装了一个霸总语录雷达。即使只听一半,但是青嘉脑海里就会不自觉浮现出那该死的声调语气和内容。小毛病虽无伤大雅,可是脑子不受控制地被霸总文支配的感觉,它很难受啊!
这心声传来后,青嘉垂头丧气,只觉得今晚闹出的乱子已经足够多了。再度抬眼望向陆禛时,坚定了某种信念。
不待陆禛察觉青嘉突然开口的不是,似乎藏着某种巧合,他就被青嘉牵引着回了寝殿。
新的巧合又摆在陆禛面前:她为何对戮天宫如此熟悉?
可是这次,青嘉抵死了都不打算再往外蹦一个字。说到底,陆禛只有一个逻辑,那就是——青嘉爱他。
可青嘉想得只有:回逍遥门,种地吃饭睡觉。
青嘉缄口不言,只有一个信念:马上治好此人,离开。
陆禛不明就里,只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旁观。
青嘉指着他的床,语气冷冰冰命令道:“坐。”
陆禛也没生气,乖乖坐下,好整以暇看她。青嘉面对他直白的眼神,更觉麻烦,遂再次令道:“转过去。”
人又转过去了。人很乖,人配合。
青嘉视若无睹。
若是能脱身,浪费多少灵力都是件稳赚不赔的事情。青嘉双手覆在他的后背上,开始给他疗伤。
陆禛感受着源源不断的暖意,也没料到这人还惦记着他的伤。屋子里气温逐渐升高,暖洋洋的。陆禛很少在这样的环境下待过,也和青嘉算得上初次正式遇见。不管对事还是对人,他本应该有多提防,警惕乃至抗拒。
可是陆禛竟然还有睡意,且愈来愈强烈。他双指并拢,试图施法让自己清醒,却被一只带着暖意的手给拦住。陆禛模糊间还能感受到指间的茧子,如同被骄阳晒了整日的细沙,舒适又不扎手。
陆禛下意识回握住那片温暖,拇指不住在上面摩挲。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有人将他推倒在床,眼里陷入一片黑暗之际。
青嘉随意扯了被子,蒙住陆禛的脸,拂袖擦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转身快步离去。
她与陆禛之间,哪来这么多的信任。青嘉要的,是绝对的万无一失。逍遥门灵草发家,青嘉自然精于此道。要挑一样既能达到催眠安息的效果,又能不被陆禛察觉的草药,简单极了。
(叮!恭喜宿主,陆禛好感度+3!当前陆禛好感值:13点。)
青嘉听见小鼠的播报,心下更加烦闷。
小鼠又接着道:“检测到陆禛好感度为13,进度已经达10%,商城功能开启!余额目前13好感币,宿主,你要买东西吗?”
这话让青嘉心里好受些,送到手边的干嘛不要,于是点头同意。青嘉面前就弹出一个界面来,上面明码标价排列着不少好东西。
定睛一看,陆禛春梦丹,10好感币;陆禛喜爱美食锦囊,12好感币;陆禛个人信息档案,18好感币……
青嘉:……
沉默是今晚的戮天宫。
好东西个鬼,她要这些干什么。青嘉翻动界面,直接点开小宠商城的窗口。
小宠商城分为两个部分,上半部分是小鼠的属性值,用一点好感币可以加点属性值。下面就是给小鼠的装备的东西,衣服,武器,还有工具。
页面上全是琳琅满目的花衣裳和缩小版的生活用品,还有那迷你的小刀和武器。
青嘉:……
一阵冷风吹过,青嘉手指在界面停住许久,最终只能在小鼠属性栏那里,一口气往速度上加了6点。
已使用6个好感币,目前余额:7个好感币。
青嘉关闭页面后,叫小鼠:“你出来吧,跑两步我看看。”
用都用了,总要看看效果吧。
面前的小鸭子,开心蹦跶了几下,似乎没想到宿主会将珍贵的好感币用在他的身上。
于是,小鼠铆足了劲,一溜烟向前方跑去。
落入青嘉眼里,却是一副比之前还要更诡异的画面:小鸭子脚都跑出了残影,实际一看,不过离青嘉两米远。
青嘉后悔了,好歹之前还是只正常的小鸭子,现在怎么反而更奇怪了。
小鼠转过头,仰着脖子等待夸奖,青嘉只能满足他:“真快。”
然后,没高兴几秒,青嘉就无情宣布:
“休眠模式。”
走出殿门,外面更深夜静。因给陆禛疗伤之故,青嘉没有多余灵力赶路,更别提抱着一只鸭子赶路了。
头顶的蛊雕在帮她拦下陆禛一击之后也跑得不见踪影,青嘉只能决定去寻逍遥派的马骑回去。
“宿主,系统向你发来一条消息:你做得不错。”
青嘉微笑脸:“好的。”
“宿主,系统发来一项任务:请和陆禛告别或者留点东西。请选择是否接收?”
青嘉想去牵马的步伐停下来,依旧微笑:“否,否,否。”
“宿主,系统留言:检测到宿主消极行为,此任务自动升级为强制执行。”
青嘉:显然无人在意一个咸鱼的生死。
青嘉只能再次返回戮天宫,找到记忆中熟悉的位置。
果不其然,青嘉找到了——这是戮天宫唯一的梅树。从前青嘉摘来送给陆禛的梅花,就是出自此处。可惜的是,现在刚入夏,所谓的梅树是剩下干瘪的枝干。
青嘉再一次命苦地叹口气,认命似地抬起手,用仅存的灵力给梅树施法。光秃秃的枝干迅速生长,冒出点点若残雪覆盖的梅花,直到满树枝桠,朵朵梅花盛绽,将那股子幽冷的清香带进青嘉的鼻息里。
青嘉随意折上一枝。这次没有瓷瓶,她将一枝独梅置于陆禛的床头,便就此作罢。
“可以了吗?”青嘉问。
“宿主,系统留言:不错!希望再接再厉!”
面对该死的攻略系统,青嘉不堪重负,拖着步子和疲倦的身心,对小鼠说:“小鼠,别叫我宿主,叫我妈咪吧。”
还是换个称呼激起下她的母爱吧。免得她总有一种想捶死小鼠,捶死系统的冲动。
“好的,妈咪。”
青嘉内心果然平静了许多,满意地迈开步子。
青嘉本以为,今日的劫难到此结束。直到她在逍遥门的马匹前,看见消声觅迹许久的蛊雕,正在将她唯一的交通工具一一果腹时。
人在无语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会笑,所以青嘉笑了。
好巧不巧,她去的时候最后一匹刚被蛊雕咬断脖子,随时准备张大嘴巴吞下腹中。
在长久静默的凝视蛊雕这个所谓的金手指时,青嘉冷冰冰道出事实:“你吃掉的,是我目前回逍遥门的机会。”
青嘉从未用如此严厉的辞色警告过他,蛊雕停下来似乎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在青嘉冷静面孔下,蛊雕不由自主变成个犯错被长辈抓住的小孩,一双咕噜的大眼睛既小心又愧疚地打量着青嘉。
“也不是全无希望,我还可以走回去。”
事已至此,再多费口舌也是徒劳,青嘉安慰各自一番后,撇下蛊雕独自前行。但青嘉也没放弃,打算边走边寻马匹,魔都这么大,不至于一匹马都没有。
蛊雕见青嘉走远,连还没享用完的宵夜都顾不得吃。打了个震天响的饱嗝后,颇为可惜的丢下了已经凉透的马匹,讨好地朝青嘉飞过去。
蛊雕飞至人身侧,讨好地将毛茸茸的大脑袋往青嘉身上蹭了蹭,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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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顾忌他犯错在先,勉为其难解释道。
“吾从未来过魔都,给你挡过那家伙的一击后,就去魔界逛了下。后来就逛累了……”
他话没说完,不过青嘉都能猜到后面是什么内容:玩饿了,于是就可着她来薅,把她的马吃得一干二净。
青嘉不理他,四处留意途径之地有没有马匹。一路走来,一匹都没看见的青嘉有些失望,却没料到蛊雕还要接着说:
“有点饿,就将城中的马儿吃了个干净。你的马吾可是最后吃的!”
有,点,饿?!青嘉听完,用质询的目光瞪着始作俑者。
青嘉生气的时候,并不喜欢歇斯底里,偏好阴阳怪气的风格,没有感情地一字一句道:“哇,我好感动。”
蛊雕摇头晃脑,不解观察着青嘉的神色。这一看,倒是让他发现了端倪。这人既没运功飞行,走一段路虽说也是沉稳有力,可比平日粗重的呼吸声出卖了她。
蛊雕在心里小声嘀咕:她不会没灵力了吧?
青嘉转过脸,和蛊雕四目相对道:“你终于看出来了。”
青嘉指指他身上的油亮亮的羽毛,理所当然命令道:“还不赶紧载我回去?还是你想我们被留在魔界赔人家的马?”
你可是吾的侍从,这怎么能行?
蛊雕在原地磨磨蹭蹭,拉不下这个面子。青嘉索性往前走,等他慢慢扭捏。
这一招对蛊雕格外好使。青嘉一走远,他就会情急地追上去,生怕被丢下。
你竟敢驱策吾!吾乃……行吧……看在马的面子上……就这一次……真的就这一回……
蛊雕骂骂咧咧之余,还是傲娇地跟上来。不知是为了泄愤还是为了维护他仅存的威严,他驮着青嘉飞行的动作不情愿之余,甚至还有些粗鲁。
青嘉也不惯着,骑上去就给他的头来了两下:“弄疼我了。”
蛊雕朝天怒鸣一声:“滚。”
青嘉神色未动,又捶了两下道:“你说什么?”
蛊雕忍着痛,大声吼道:“吾说,知道了!”
青嘉满意收回手。
不知飞了多久,久到再也看不见魔界的地盘,蛊雕拖着沉重酸痛的翅膀在一处密林停下来。
吾要休息!不能再飞了!
他常年久居山林,何时受过这种苦。一路上被青嘉念经般的催促加威胁,他是一刻都不敢歇,使出浑身的力气赶路。
这不,才出了魔界,就吵嚷着休憩罢工。
青嘉瞧见他脑袋上的羽毛,被汗水弄个半湿,默默转过头去,佯装看不见的同时也不再拒绝。
蛊雕随即朝天飞去,只交代他去周边寻个水源清理完羽毛就回来。
“一个人?那你很不幸了。”
休息的空当,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青嘉循声望去,对面人肮脏之余还狼狈,着一破烂衣裳,笑得不怀好意,只差把他是坏蛋写在脸上。
青嘉挑眉,偏偏这人她还认识。面前这位,是和陆禛一同拜入太虚长老门下的师弟,名唤……
青嘉蹙眉,她不记得了,姑且叫作阴湿男。
在太虚宫时,阴湿男处处被陆禛压上一头,嫉妒发狂得不知天地为何物。陆禛堕魔一事,也有他的手笔。本以为可以借此毁了陆禛,谁知道人家堕魔不光压他一头,是碾压许多头。
太虚宫一事时,他被陆禛重伤。嫉妒和执念,使得阴湿男也堕入魔道。青嘉能认识他的原因是,有几世她在魔界当值时,经常逮到并识破这位阴湿男拙劣的跟踪、作恶和报复,常常把对方气得跳脚成了青嘉那时候的乐趣之一。
青嘉再次看见他,嘴又开始痒了。于是青嘉伸出手,制止他往前的动作,纠正道:“停。做坏蛋的,不能一开始就说话,要保持神秘感,知道吗?”
阴湿男真的停下了,阴鸷的笑凝固在嘴边,一副茫然若迷的样子。
青嘉自顾自道:“你应该直接偷袭。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一上来就说话,直接动手就行了。来,我转过去,你重新来一遍。”
青嘉向阴湿男挥手示意他,语气诚恳又认真,最主要她还真转过去了。
阴湿男胡乱抹一把脸,确认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良久,阴湿男破防大骂道:“你他妈真以为我杀不了你?!”
话音刚落,面前的女子去鬼魅般已至身前。阴湿男不过反应的片刻,这女子没用任何灵力就擒住他的手,然后飞速撇着他的手转身,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他屁|股上。
阴湿男勉强意识过来,双手撑地才不至于甩了个狗吃屎,可身上的痛却是真实的。
背后依旧响起那真诚的女声:“你看,就像这样。你要不要试一试?”
11. 荒野
阴湿男:……
他看起来是什么很蠢的人吗?
阴湿男在地上憋了口气,气狠了直接朝青嘉袭去,这次没有再说一句话。
好歹有格斗术傍身,迫于对生存的危机感,她这一世也没有落下,为的就是没有灵力时还有反击的余地。青嘉轻巧避开他的攻击,一脚扫倒阴湿男,一拳捶在他脸上。
阴湿男痛苦地捂住眼睛,一脸不可置信。显然,他并不愿意接受对方不用一丝灵力就将他揍得找不着北。这种压迫感,他只在陆禛身上感受过。
末了,阴湿男似有了新的主意,凝着青嘉露出阴险的笑。
青嘉瞧见,先他一步进攻,一边道:“能别这么明显地看着我吗?”
这次的阴湿男聪明不少,频繁对青嘉使出魔气。尽管青嘉灵敏非常,也在他构建的术法和招式下,渐渐落了下乘。
不过片刻,阴湿男印满怪异黑色花纹的右手,就拉住了青嘉的手。青嘉看见他得逞笑道:“这么能打。看来修为挺高啊,那我就取走了啊!呵呵呵……”
看来这家伙不知从哪修来的邪术,欲靠吞噬别人的修为来提升自己。
青嘉见状不打算纠缠,脑子飞速盘算着脱身之法。青嘉一边躲着阴湿男的进攻,一边抬起手边的窃月声,紧急调动起灵脉里的灵力来。
不出片刻,一股天然浑厚的灵力源源不断的从窃月声传过来。
有了灵力的青嘉,身体越发轻盈,因灵力殆尽的疲惫感渐渐消除。阴湿男不知这其中发生了何事,他只看见青嘉越来越快。快到只剩一个残影,快到他想吸取青嘉的修为,却根本抓不住她。
直到阴湿男看不见人,四周静得只听见他的心跳声。他魔气大开,试图去搜寻青嘉的踪迹。也正是这个空当,只听见砰得一声,一样东西裹挟着巨大的爆发力,闯进他的肩头。
虽没伤及元神,可那疼痛感阴湿男闻所未闻,震得他吐出一大口黑血,强忍痛苦勉强扶住伤口。
检查一看,伤口被砸出深深的小口,上面鲜血横流。阴湿男恨极了,铁了心非要将肩头里袭击他的东西抠出来,哪怕这动作令他痛苦万分。
拿出来的,仅仅只是颗长条状的小石头。
阴湿男猛抬头,朝石头飞过来的方向凝去,眼里尽是不可思议,势必要个答案。
青嘉将玲珑心化成的枪举在脸侧。那张清丽的脸上,神色肃然,语气冰冷,也是和他认真道:“好吧,其实我不想欺负你的。”
仗着灵脉里源源不断的灵力,青嘉一改颓势。举起手枪,每一颗“子弹”都精准射向阴湿男。对方哪见过这种速度快且爆发力如此强盛的武器,光是躲避都十分吃力,更别提吞噬青嘉的修为。
都不等阴湿男换个路数,天边传来一阵嘹亮的婴啼声。他仓惶闪避间,只见一庞然大物朝此处飞过来。
那形似巨鹰的家伙,飞至身前,搅得此处黄沙卷地,林叶翻飞。阴湿男放下遮挡视线的手,才将那庞然大物的全貌观个彻底。
青嘉就站才那家伙的身侧,颇为亲昵的伸手抚摸着他身上还有些湿润的羽毛。
阴湿男站在原地,头皮一紧,心里只剩一个念头。
要不跑吧?
以为今天只能吃个开胃小菜,结果发现踢到的是铁板。
他是瞧不起眼前这个女修士的。这不是偏见,而是修仙界和魔界的常态。女修士大多都修为低下,资质极差,整日只会斗美夸丽争风吃醋。阴湿男盯住青嘉时,心里暗道倒霉至极,竟碰到个女修士,看来今日又提升不了多少修为了。
可谁料,他在青嘉手里狂吃苦头,没能吞到修为不说,到现在都没摸清楚她修为几何。
再说旁边的这鸟……阴湿男移过看去,这通神的气派,定不是凡物。
殊不知,他心里这些计较,全都一清二楚落入青嘉耳中。闻言,青嘉手里轻而易举运起一团灵气,故意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意道:“你看,我化神期了。”
低她一阶的元婴阴湿男,觉得伤口更疼了:……
青嘉满意收回眼,手扶着蛊雕,向他介绍道:“看,这是蛊雕,上古神兽。”
听到此,阴湿男最终受不住,将堵在心口的鲜血吐了出来:……
青嘉跃上蛊雕身上,向地上身心皆遭受人生重创的阴湿男挥手道别:“我走了。”
阴湿男无法面对这一切,不掩饰眼里的狠戾,从怀里不知掏出何物,摆明了不愿就此放过青嘉。
霎时间,天旋地转。没走成的青嘉有些烦闷的掏出手枪,这次瞄准了阴湿男的眉心,欲速战速决。
可他手里似罗盘状的东西,不知是何宝物,置于地上,便叫山林剧烈晃动,青嘉的灵力什么也使不出来。不过顷刻,罗盘撕开一口漩涡,欲将一切都吸进去。
青嘉试尽一切手段,也还是不受控制的朝漩涡处移动。
别试了,这东西覆盖的范围,一切灵力都会失效。
挣扎间,蛊雕向青嘉递来话。
在青嘉一半身子没入漩涡之际,刺眼的光亮激得青嘉只能眯起双眼。朦胧间,她似乎看见一墨绿色的人影飞速杀至阴湿男身前,一举就叫阴湿男跌跄在地,颤抖不止。可惜在罗盘的作用下,那道人影最终也被迫卷入漩涡之中。
(叮!恭喜妈咪,任务完成,获得陆禛2点好感度!当前陆禛好感值:15点。好感币:9个。)
在小鼠的播报声中,青嘉听见阴湿男得意的笑声越来越远:“哈哈哈哈,这灵力失效只怕要好久!没了灵力看你们能在那唤白日地狱的地方撑多久……上一个化神修士,只撑了十天……可惜没死在我手里……待你们回来,我还可以拿尸体泄愤一二……”
青嘉再度清醒时,身处湿热奇异的密林之间。青嘉站起身,密林植被繁复茂密,高大的藤蔓四处缠绕,奇花异草隐藏在深不可测的灌木丛间,大小生物穿梭在密林之中。
青嘉觉得这场景熟悉极了,这副画面她应当在末世偶然见到过。
这不是……
热带雨林嘛。这就是阴湿男口中有去无回的地狱?
这简直是天堂好吗!
青嘉所在的末世,全是废墟和荒野,没有资源和阳光,每天处在危机四伏之中。所谓的热带雨林只是她从一本破书上所了解的极乐天堂。这里植被丰富、水源充足,与末世相比,确实是天堂。
这种荒野求生的剧本,青嘉不用适应,简直如鱼得水。即使转头看见倒在地下不省人事的蛊雕,也没浇灭她半分热情。也正是此刻,蛊雕宽大的翅膀下,似乎压着什么东西,不停地往外破土而出。
青嘉疑惑靠近些,一双手骨节分明的手向外攀住蛊雕的翅膀,陆禛那张招摇惑人的脸带着些不耐,就这么闯入她的眼中。
好了,现在没有任何热情了。
青嘉只听见一盆凉水将她浇个透心凉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儿?”青嘉心里不解,难道药效这么快就过了?
“你的药真是不管用,没睡多久就醒了。”陆禛边说着边站起来打量着四周,举手投足间没有狼狈,瞧不见一丝陷入困境的窘迫。
听见这话,青嘉并没有没拆穿的觉悟,反思道:“是吗,那真应该多加点分量的,这样你就不用困在这里了。”
主要青嘉也不想看见他。
陆禛看向青嘉,讶异于今日她的直白:“就知道你关心我。不过,出手的若是我师弟那蠢货,你就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安全的。”
青嘉无语上半句,但后半句确实没说错,这片雨林就是阴湿男最好的杰作。
青嘉不想再多说什么,引得陆禛再说些歪曲她的话来。起身摇醒蛊雕,青嘉就寻了片草木茂盛的地势就坐上去,把目前身上所带的东西全部清出来。
得益于青嘉在末世培养出的警觉性,她一直都会随身带些野外生存所需的东西。不出一会儿,地上的东西就一件一件多了起来。
一个牛皮水袋,一对打火石,一把匕首,几瓶药罐子和一瓶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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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三张和脸盘子大小的干饼。
这动静引得陆禛侧目,他低下头望向那青衫姑娘,单薄的衣裳下竟能藏匿这么多的东西。当陆禛将目光移到青嘉身上,却发现她本人从容自若,不漏半分胆怯。在陆禛眼里无济于事的清点行为,在青嘉的那里却做得得心应手,甚至能感觉得出她隐隐升起的期待。
一切都变得有趣起来。
陆禛这么想的同时,小鼠也给青嘉发来一条播报:恭喜妈咪,陆禛好感度+1!当前陆禛好感值:16点。好感币:10个。
(妈咪,系统发来了一条任务邀请,请问是否接受?)
青嘉:……
前车之鉴在此,她有拒绝的可能吗?
青嘉还是没放弃,心里疯狂对小鼠道:不接受,不接受,不接受。
(已接受任务。任务:请邀请陆禛和你一起同行。)
被强买强卖的青嘉:……
陆禛气定神闲看她清点出来,又一一收纳好。地上的人却突然回头,突兀到陆禛没来得及收回端量的眼神。
陆禛看见她扬起一抹他读不懂还很勉强的笑,温声朝他道:“一起吧,怎么样?”
即使没有系统的任务,在末世生存过的青嘉深谙一个道理:多个敌人比多个同伴更糟糕。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没有理由和陆禛产生任何冲突。
可对方并不这么想。
陆禛思忖道:看来没有别人,对他的非分之想是一点都不藏了。
其实陆禛也没觉得情况糟到那个地步,只是她笃定明着示好的模样,令人有些不适应。但内心深处,却升起一股隐秘的期待。陆禛默不作声点头表示同意。
他倒是要看看,这人会对他做些什么,又敢做到什么程度。
听到心声的青嘉:绝望,是深深的绝望……
青嘉嘴角抽抽:你真的想多了。
场面虽然很乱,青嘉的理智在大脑里依旧占据上风,认真道:“陆禛,把你身上带的东西都找出来,我看看有没有能用的。”
陆禛将衣服上下摸了个遍。最后,交到青嘉只有两样东西:一样是那对合在一起的梅花簪子,另一样则被油纸包着。
这两样,无论哪一个都带个青嘉浓烈的熟悉感。青嘉带着好奇,率先剥开了那油纸,想看看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到底是何物。
没等全部打开,就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直到全部敞开,油纸里安静躺着一堆米色糖果。
这不是……
青嘉想起来了,这是她之前在抚州买下,最后又拿去贿赂伍辞绪的糖果。趁着她分神的功夫,陆禛趁机将油纸抢回,最后勉为其难从中挑了颗卖相不怎么样的,放回青嘉的手心以作替换。
看她这模样,若是分她一颗,定是欢喜极了。
心里这么想,可是陆禛嘴上说的又是另一番话:“没了魔气,过几天就坏了,你随便吃吧,别舍不得。”
手心的糖果依旧乖巧,黏黏糊糊的腻在掌中。当日忍痛送出连一口都没尝过的零嘴,时隔好久,又以这样的方式回到青嘉的手里。
青嘉对这样的命运忍俊不禁,甚至可以佯装没听到陆禛令人厌烦的心声,在未知雨林求生的紧绷感消散许多,眼角荡漾起一丝笑意,最终将整颗糖心满意足地送入嘴里。
陆禛见她吃下,好奇问:“什么味的?”
青嘉这次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轻声回说:“栗子味,还挺甜的。”
陆禛也尝了一颗:“我的也是栗子味。”
两人目光不自觉交汇在一起。此刻他们难得静谧,浓浓的栗子香明明只在口腔间蔓延。这一刻,却好像弥漫在身侧,将他们二人紧紧缠绕在其中。
蛊雕适时插进来遮挡一切,那双咕噜的大眼珠子颇为好奇眨巴着,一只诡异的鹰爪指着陆禛手里的油纸,楞头愣脑问道:
为什么他不给我吃?
(叮,妈咪,陆禛好感度+3!当前陆禛好感值:18点。好感币:12个。)
12. 丈夫
气氛有些奇怪。在蛊雕的打岔下,青嘉意识到这样的异常,自然地以回应蛊雕为由,略过了和陆禛之间的微妙情绪。
“那个不好吃。”
青嘉边说着,边将手里的梅簪物归原主。想起阴湿男手里的罗盘,抱着试试的心态问蛊雕:“你知道那家伙手里的罗盘是什么吗?”
锁灵盘。吾以前见过,此物一可以构建让灵力暂时失效的阵法,二还能将人困在盘内。
青嘉:“所以我们根本不是在千里之外,只是被困在了锁灵盘里?”
蛊雕点点头,看见青嘉眉头紧锁,补充道:别太担心,这东西虽然邪门,可是那家伙的修为还没到能自如操纵锁灵盘的地步。盘里的空间暂时没什么危险,阵法也有失效的时候,到时候破出去不久好了。
不过青嘉的关注点显然在别处:“你怎么这么清楚?”
蛊雕不自然别过脸,摆明不愿说。
好歹相处了些时日,这家伙虽然顶着上古凶兽的名号,但什么都写在脸上,好猜得很。
“有人用这个关过你?”
青嘉的话一击即中,蛊雕诧异转身,惊讶于她的敏锐,更惊讶于她随后做的事。
青嘉踮起脚,顺毛撸起他脖子上的毛,淡然道:“好了,又不是你的错。你带我们先去寻找水源和庇护所吧。”
蛊雕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好似冬日的一抹暖阳照在他身上,舒服到令人甘愿臣服。
磨蹭着弯下身子,蛊雕没好气道: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这一切落在陆禛眼里,却是如此的诡异。那丑鸟声音古怪,就这么和青嘉畅通无阻的沟通,实在闻所未闻。
(妈咪,任务未完成,请继续你的任务:邀请陆禛和你一起。)
陆禛仍在处于观望之际,就看见青嘉朝他伸出手,语气不善:“上来。”
眼前的手看似细弱,实则修长有力,干净之余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手腕空空荡荡,就像那向上攀爬的藤曼。陆禛笃定,这手的触感应该是温暖的,甚至带着沙砾的摩擦感。
可目前不是和别人共处,是和钟情于他的青嘉共处。在这样的警惕下,陆禛煞有介事地避开她还悬在半空中的手,长腿一跨自己坐在蛊雕的背上。
……
青嘉翻了个白眼,暗道:我讨厌陆禛恢复记忆这个BUG。
待到两人都上来之后,蛊雕身子一沉,在原地趔趄一下,开始后悔了:吾也没有灵力,撑不了多久,你们快点。
青嘉注意到身后的陆禛已经坐定,轻轻拍了拍蛊雕的头,安抚道:“知道。走吧,我们先去找水源。”
其实目前的结果不算太坏。一青嘉手里的装备齐全,二还有蛊雕这个交通工具。唯一的变数就是陆禛,和蛊雕的食物。针对这个问题,青嘉心里作好目前的打算:先找到水源,再徒步熟悉环境寻找合适的物资。
至于小鼠,还是先让他休眠吧。一只小鸭子,出来还不好看顾。
听见这话的小鼠,略显失落在青嘉耳边道:“好吧,妈咪。”
在蛊雕煽动翅膀,卷得周围风声大作时,青嘉的话如定心丸一半,传入耳际:“尽量飞低一点,累了及时说。”
青嘉语气平缓,面对陌生环境从容不迫,不自觉让人依赖,慢慢将戒心放下。蛊雕鼓足了力气,按照青嘉的要求在这片遥望无尽的丛林飞翔起来。
青嘉飞起来时,却发现情况更加糟糕了一些。此处确实是热带雨林,但就像是迷雾森林般,成片成片的森林,没有山没有湖泊和河流,没有边界无止境地往外蔓延。这里自然没有出口,他们正深陷丛林的迷宫之中,却发现没有边界可言。
“往地势低的地方去,慢一点。”
在雨林中,地势低的地方容易蓄积水源。青嘉努力控制着情绪,不让她对这片荒野的认知和预警,影响到同行的伙伴。
果然,经验总是没错的。青嘉一路上留心察看,总算让她在一处低洼地势发现了水源。青嘉忙叫停蛊雕,往那地方飞去。
走到近前,引入眼帘的是一小段因被石块堆积出来的凹槽,由于自上而下的天然地势,蓄成一小节珍稀的溪流。青嘉忙凑近前去察看,溪流底下有泥沙堆积,但最上面的水还算清亮。
青嘉出声提醒:“别乱喝,我们先四处看看周围有没有食物。”
这野外的水,保不齐里面有什么寄生虫,所以青嘉很谨慎不敢直接取来饮用。为了安全,青嘉没急着取水,反而在周边巡视起来。抬头看一眼目前的天色,太阳已经在头顶,约莫这会正午。青嘉便将今天的目标定下来:找到庇护所,并将眼前的水源储存起来。
陆禛只见青嘉熟稔地穿梭在林间,走得很慢也很谨慎,不轻易伸手去碰这丛林的东西。对于有的树木,陆禛见她似乎是认识的,不光直接去摸,甚至用匕首割了一大堆抱在怀里。
透过叶片之间的缝隙,那灵动的身影在林间不同穿梭,浅绿的衣裳就像守护雨林的精灵一样,俨然回到了她的主场。陆禛因天气燥热的心也冷了下来,将目光转移到这未知的森林中,试图去了解它。
没过一会青嘉就回来了,手里的抱了一大堆叶子,多得将她的脸完全遮住。青嘉放下手里她采来的棕榈叶和树皮,唤回没走远的蛊雕和陆禛。
“欸,快回来,我们分配下任务吧!”
回来的陆禛和蛊雕,受青嘉的影响,手里也没空着。陆禛左手拿着一把宽大的芭蕉叶,右手提着一抓芭蕉;蛊雕慢腾腾过来,嘴里似乎叼着什么东西。
蛊雕气喘吁吁将嘴里的东西放下,抱怨道:累死了,好不容易抓来的野鸡还不如吾浪费的力气珍贵!
青嘉看着这收获满满的水果和食物,心里又开始在盘算如何分配的事情,她按下不表,直言道:“那我们分配一下任务吧。陆禛,你去寻柴火。记得再弄些火绒,和一些空心的树枝,我们制作火折子要用。为了避免迷路,你用树叶做好路标。”
青嘉又接着道:“蛊雕,你飞去寻一处庇护所。要求平坦开阔,周围树木要多能避风庇荫,地势稍微高一点。距离水源不能太远也不能太近,远了取水不方便,近了会有蚊虫。寻到之后,记得用你的爪子在路上做好标记。”
两人都领到各自的任务,并没有第一时间行动,不约而同地站在原地看着青嘉,发出一个无声地拷问:那你干什么?
青嘉笑着指了指地上地一堆物资,温声道:“我来负责收集水源和准备晚餐,将这些叶子编织成称手的工具。记住,如果遇到任何危险,任务取消马上回到这里来,知道吗?”
一人一鸟没作反应,沉默着行动。在没有任何物资的情况下,他们必须通过分工合作尽可能做更多的准备,虽然这样的方式回报和风险双高。
丛林里一人一鸟移动响起的刷刷声,越来越远,直到回归到独属于雨林的寂静。青嘉将芭蕉叶铺在地上,把地上的野鸡和芭蕉放在身边,拿起摘来的一大堆棕榈和树皮,打算先制作个简易的蓑衣。
这里这么多丰富天然的棕榈叶,制成蓑衣不仅可以应对阴雨天气,而且披着也能尽可能隐藏身上的味道,同时防蚊虫叮咬。青嘉在逍遥门常年种地,这种用草编织的活她很熟悉,干起来很快。
青嘉将树皮细细捻成长条,又将一条条的树皮,编成更结实的绳子,准备用这东西来固定棕榈叶。一开始青嘉干这活,还比较生疏;但没过一会就上手了,手里越发麻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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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禛抱着一堆干柴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幅画面:地上的青嘉置于繁复的叶子中间,眼神专注在手上已经初成模型的蓑衣。额头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有的汗珠顺着脖子滑进衣服里,但她却浑然不觉,随手拭去后又接着同那蓑衣奋战。
青嘉比陆禛想得还要警觉,这样的注视没能持续多久,对方就灵敏地捕捉到陆禛所在的方向。见到来人,青嘉神色一松,指着一片合适的空地,掏出打火石递过去,露出个温婉的笑:“回来了,你先生火吧。”
手里捧着的大把柴火,倒让陆禛不自在起来。这人说话这般亲切自然,弄得他像外出打猎的丈夫,回来就看见温柔的妻子在同自己招呼一般。
(叮!恭喜妈咪,陆禛好感度+2!当前陆禛好感值:20点。好感币:14个。)
听见这话,青嘉脸上的笑马上垮下来,愤恨地同手里的蓑衣虚空索敌。
不过陆禛装得好,八分的不自在能装成没有,面色镇定将柴火放下,从然接下青嘉手里的打火石。
(妈咪,系统发来一条任务邀请:请帮陆禛编蓑衣。请问是否接受?)
……又搞这种?
青嘉回道:不接受,不接受,不接受。
(妈咪,任务已拒绝。)
看吧,没有倒霉蛋会一直被强制。
青嘉不加掩饰笑了,下一秒却看见陆禛凑过来,低沉着声音说:“给我做一个。”
青嘉假装没听见,将手里的蓑衣收尾,套在身上试了试,正好合适。青嘉便搁下手里的蓑衣,准备再多编些装东西的篮子。
陆禛耐着性子说了一遍:“我说,给我做一个。”
见青嘉置若罔闻走开,陆禛追上去质问道:“你为什么不回我?”
青嘉思忖一秒后,真诚道:“我回了,回的是沉默。”
(叮,恭喜妈咪,陆禛好感度+2!当前陆禛好感值:22点。好感币:16个。)
???这也能涨好感?
陆禛凝视了她许久,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话音里藏着笑意:“青嘉,你欲擒故纵没玩够是吧?”
青嘉瞪他一眼:“闭嘴,吵死了。”
陆禛皱眉看向她,扯出一抹早已看透一切的笑容:“被看穿了,还演?你真的不给我做了?”
青嘉随手在地上捡了几片烂树叶,递给陆禛,就嫌恶将人推远些:“给你,蓑衣好了。”
陆禛拿着那几片烂树叶:……
趁着陆禛没来得及发作的空当,青嘉开始催促他:“不是你生火吗?还不快点。”
时机拿捏得正好。提起生火,陆禛这才拿起手里的打火石。话不多说开始拾掇着柴火,降贵屈尊在地上勤勤恳恳生火。
陆禛拿着打火石来回摩擦,尽管怎么也没打燃,嘴上还是漫不经心道出一句:“你接着装吧。”
青嘉冷眼看他试了半天,回之以同样的散漫:“你先把火点燃再来说话吧。”
陆禛接连试了几次,还是以失败告终,一言不发越加沉默。好不容易点燃一次,没有火绒引燃不说,当即烫得陆禛缩手,打火石点起来的火星还在坠落过程中殆尽了。
青嘉见状,上前捡起陆禛掉落的打火石,吩咐道:“这下面只有柴火,即使打火石点燃了也烧不起来,你去把捡来的干树叶,捏碎堆在下面。”
眼前的姑娘娓娓道来,语速平稳,似山涧傲然屹立的孤竹,没有斥责也没有讨好。
青嘉见人愣在原地没动,耐着性子问一遍:“听清楚了?”
陆禛还在原来的位置,面对青嘉的问询,他再度抬起俊美异常的五官,眼含狡黠示意青嘉手里的打火石,薄唇轻启:“看吧,你怎么可能对我欲擒故纵?”
13. 勾引
手中的打火石啪嗒落地,青嘉木着脸赶他:“滚去做火绒。”
陆禛很快就弄好交到青嘉的手里。青嘉接过他手里的火绒,就利利索索捯饬起来。将木柴借着一个支点,撇成方便燃烧的几半截,顺手堆在旁边。
青嘉拿起打火石利落一击,引起的火星瞬间就引燃堆成小山的火绒。另一只手也没闲着,青嘉见火势差不多,边往里加干树叶的同时,陆陆续续往窜起来的火焰上搭柴火。
许是沦落荒野的缘故,柴火陆续被点燃,且火势越加蔓延的画面,也让陆禛似古井一般的心随着焰火跳跃起来,莫名有些感动。
陆禛面色不显,心里暗想:怎么有种文明往前飞跃一大步的感觉?
闻此,青嘉默不作声往火堆里再添了些柴火,想让其燃得更旺,更想让他的文明向前飞跃两步、三步、四步……
青嘉做得悄悄咪咪。在两人相对无言盯着火堆许久之后,陆禛咬牙吐出一句:“你不嫌热得慌?”
青嘉欲再添上一根木柴的手悬在半空一滞,循声望着陆禛的脸,那妖冶俊逸的脸庞,现已满头大汗,脸色铁青。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青嘉拂袖抹去下巴即将低落的汗珠,满意地收回手。
“还好吧。”青嘉若无其事道:“我们是凡人,这里是残酷的自然,而火焰是希望,是生的希望。”
这番话落在凡事都习惯用魔气去解决的陆禛来说,是毫无感觉的:“有这么夸张?”
青嘉是末世的幸存者,是残酷自然选择下的优胜者。处于这样的高位,她并没有轻蔑地去审判何为自然的修仙界,不徐不疾道:“若这里是充斥着灵力魔法的修真界,火是你随手就能变出的东西,自然没什么稀奇的——
可这是没有魔法的荒野,凡人在千百年的流浪中,才学会钻木取火,保存火种。它能维持体温,驱赶大部分野生动物,甚至可以帮助制造工具。白天时,它是生命存在的信号;当夜幕降临,它是寂静黑夜中唯一的慰藉。当魔法消失,火是温暖,也是希望。那跳动的焰火,不断地提醒求生者:你有智慧和力量,你会活下来的。”
青嘉缓缓说完,停顿片刻后,指着不远处的小溪流,轻笑一声道:“而现在,火能帮我净化水源。”
陆禛觉得要是谁敢上来说这么一大堆话,他定会好整以暇,心情好就当看戏,心情不好就顺手杀掉,而后遁入令人舒适的宁静中。他鲜少见这人长篇大论,多数时候青嘉寡言沉静,看似脾气好实则内里倔强有主意。
陆禛想笑她,却发现没有任何理由,甚至自己听得津津有味,无法反驳。看向那熊熊绽放的火光,陆禛愣怔几分,慢慢伸出手向火焰中心越靠越近,是不自觉想要了解的触碰。
这是从前他唾手可得的寻常事物……
此刻,却形似心脏般鲜活,拼命地大口大口呼吸着。直到火焰往上窜,灼热的痛意逼得他收回手——
有意思。陆禛不自觉想。
(叮,恭喜妈咪,陆禛好感度+4!当前陆禛好感值:26点。好感币:20个。)
同时,青嘉却听见陆禛开口说:“不过如此。”
青嘉:……
青嘉坐视不理,径自在附近寻了根称手的木棍,当着陆禛的面在地下刨了个坑。不待他发问,青嘉直接吩咐:“你去多找几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塞到火堆底下,让火堆全部盖住它。”
陆禛打小就是个金尊玉贵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在大魏时,左右两个小厮随行侍奉;即使上了太虚宫修炼,他作为太虚长老的关门弟子,也是众星捧月的待遇。堕魔后,手下魔修更无一人敢怠慢。
在此之前,采集食物?能不能吃陆禛都不知道。亲自生火?陆禛有可能把林子给点着。
于是,和青嘉共处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青嘉冷静干练,只会直接分配任务,任务简单不说还交代得很清楚。至于陆禛这点生活技能全废的毛病,在青嘉面前藏得死死的。
陆禛做完后,心里疑惑:这又是做什么?
青嘉却恰恰相反。在末世求生的经历,让她各种生存知识和技能耳熟能详,得心应手。陆禛心里的疑惑,准确踩在青嘉的舒适区,她不仅擅长生存,更对向别人传授经验这件事乐在其中。
青嘉指着刨出来的小坑,语气平缓道:“我们要用芭蕉叶铺在这个坑底下,再把那个小溪流的水盛进来。到这里,我们可以等上些时辰,等水的沉积物沉下去,火底下的石块温度也足够高了。”
青嘉直视进陆禛的眼里,往日沉静的眸子,现下正迸发出星星点点,灵动十分。陆禛难得听她俏声道:“砰!石块放进水坑里,所蕴含的热量迅速爆发,你就会看到——”
青嘉故意停顿买个关子,尾音藏着悦意:“水开始沸腾啦。”
陆禛忘了思考,眼角微微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下意识附和道:“是吗,那我们试试?”
青嘉对这个合格的倾听者很满意,熟练吩咐道:“那你用稍微大点的叶子,折成个小漏杯,把那边的水盛过来,我先铺上芭蕉叶等你。”
金枝玉叶的魔尊——陆禛,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也是很熟练的起身照做。
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的发生。青嘉手织蓑衣,陆禛则在一旁默默捯饬青嘉口中的烧石沸水法。
直到陆禛用木棍夹起石块,还很贴心叫回专心致志的青嘉,后者正耐心地将一片片棕榈叶来回翻动,一双手快成残影。青嘉闻言骤然抬起头,猛然的抽身令她还有些迷糊,带着茫然就走到陆禛前面,蹲下。
陆禛没耽搁,来回夹起石块不嫌麻烦往里加,加到水坑的表面泛起波纹,加到水开始泛起温热的轻烟。直到水开始沸腾——
青嘉的茫然化作果然如此的惊喜:“怎么样?是不是很神奇?”
(叮,恭喜妈咪,陆禛好感度+2!当前陆禛好感值:28点。好感币:22个。)
陆禛下意识欲扬起一抹笑,却在青嘉清丽的五官透过炙热的雾气映入眼帘时猛然清醒。
该死……
陆禛皱眉,他觉得事情不该往这样的方向发展。所以,陆禛试图去寻个出口,解释这莫名的一切,和奇妙的自己。
她还不死心,竟然妄图通过这样的方式——勾引我。
(妈咪,检测到陆禛好感度-3!当前陆禛好感值:25点。好感币:22个。)
青嘉的笑僵在嘴边,没忍住,遂一字一句道:“你有病吧?”
陆禛被打断,对青嘉的发作自然不解:“嗯?”
“嘤!”蛊雕适时的出现,将二人的对峙打断。
回来的蛊雕一身狼狈,身上乌黑油亮的羽毛,湿漉漉的;头顶更甚,宛若一只落汤鸡。蛊雕也不喜欢这副模样,不停地用翅膀去整理头顶的毛发。
在等待蛊雕开口的过程中,青嘉没打扰他。反倒陆禛似是怀着炫耀的心思,取出一点烧好的水递上去,命令道:“喝吧,干净的。”
蛊雕动作一顿,又圆又大的眼睛向下盯着陆禛,看傻子似的叫唤了一声。
陆禛听不懂,催促道:“快喝。”
蛊雕不理他,眼睛朝天翻了一下,头也不回走到一边。
陆禛怒意涌上心口,这鸟不鸟的家伙真不知好歹,作势就要扔掉手里的水,出手解决蛊雕。青嘉看不下去,抢过陆禛手里的水,一巴掌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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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
青嘉护住水,打断道:“不准浪费!”
陆禛不可思议盯住青嘉,不耐烦道:“你推我?!”
“你推我?你勾引我不成,就这样迁怒我?”陆禛往前靠近,眼含冷意,磁性又略带一点沙哑的嗓音低沉道。
(妈咪,检测到陆禛好感度-2!当前陆禛好感值:23点。好感币:22个。)
“别闹了!”青嘉又一巴掌推开陆禛,满脸黑线,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将手里的水递回陆禛手里后,冷静中又带着一丝嫌弃:“哪有鸟喝热水的?”
陆禛:……
蛊雕这时爪子指着他,朝青嘉嘤嘤嘤叫了几声,很是振奋。
还魔尊,傻子吧?这凡人竟敢冒犯吾,出去吾就弄死他。
陆禛虽然听不懂,但从蛊雕的表情上也能看出嫌弃。
陆禛不愿吃亏,也不想自降身份去同一只丑鸟争辩。于是,他便将矛头对准了青嘉:“你的鸟对我不敬,说说怎么办?”
青嘉当然站蛊雕,理由显而易见:“可是你要喂他喝热水。”
陆禛:……
手里拿着的水,还带着沸腾不久的余热,正提醒着陆禛,面前一人一鸟等着他作出回应。
越是这种时刻,陆禛越是面色不改,举起手里的水一饮而尽,抬袖牵起一阵微动,动作儒雅又风流。
青嘉被这画面牵引着目光。只见几滴未饮尽的顺着他那脖颈的线条滑落,滑过那充满原始张力的喉结。末了,这人慢条斯理扬手,将嘴角的润意拭去,作为收场。
矜贵公子哥喝水,确实挺赏心悦目的。
抛开别的,青嘉不否认这场景的美观成分。可惜,现下有比同陆禛清算更重要的事。
青嘉将注意力转到蛊雕身上,见对方早已修整完毕,走过去问道:“怎么样?你找到庇护所了吗?”
蛊雕面露难色:倒是找到了一处。不过那地方有些窄,只睡得下吾。
青嘉并不意外,丛林本身充满未知,这个结果算得上不错了。在半晌的静默之后,青嘉给出解决方案:“你体型大,我们在你翅膀里挤挤。”
蛊雕:不行!
陆禛:“不行。”
在这点上,蛊雕和陆禛的态度倒是出奇的一致。
青嘉被一左一右挟持,依旧强硬道:“你们没有选择。马上同我收拾东西,我们前往庇护所,这事耽搁不得。”
在青嘉绝对的领导力面前,他们根本拗不过她。最主要这人,说完不待他们反驳,就开始干脆利落拾掇起来。
留下两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最先出动的是蛊雕,爽快走到青嘉面前,道:那快些吧,吾总觉得这个丛林很危险。
青嘉没有这种感觉,但对蛊雕的爽快很满意。介于计划有变,青嘉将手里在织的提篮暂时搁置,决定先编一个贴身的背篓给蛊雕挂起来,方便装东西。
青嘉紧迫的行动渲染出刻不容缓的危机感。一时间,丛林里万籁俱寂,两人和一鸟默不作声在为往庇护所的迁徙忙碌着。
编好背篓,制好简易的火折子,将水装满水袋,烘烤的晚餐也用干叶子包起来——
等到青嘉将一切准备妥当,已是黄昏。丛林万物都被杏黄、柔和的光线所浸润,空气里弥漫着浓厚的湿意,一切是那么的宁静又温暖。
“嘶!嘶!嘶啊!”
蛊雕却愈来愈暴躁,发出前所未有的尖啸,嗓子里似乎藏着一把绷得过紧,处在断裂边缘的琴弦。
快走!快走!
蛊雕用翅膀推着他们,婴鸣声杂乱无章,催逼着青嘉和陆禛。
天快黑了!
14. 青嘉
青嘉从未见过蛊雕如此焦躁不安的模样。青嘉眉目越发沉重,只能三下五除二将物资收拾好,慌乱中尚有一息冷静。
蛊雕直接在青嘉面前俯下身来,急道:上来!
青嘉不敢耽搁,迅捷跃上蛊雕的背。氛围越加紧迫,陆禛一言不发,跟着青嘉一同坐定。
蛊雕飞得很快。天边残留的一缕昏黄光线,在长久的飞行中终究离他们远去。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暗淡的丛林。无人驻足的荒野,寂静得异常过分。
白天时好歹还有嘈杂的虫鸣声,眼下除了蛊雕煽动翅膀的声音,雨林一片死寂。是的,死寂,生物好像从未在这里存在过,白日的天堂就宛如钩织的梦。当夜幕将至,丛林的真实或许是萧索,或许是被粉饰过的地狱。
在迫切的飞行中,等待即将到来的黑夜,竟如此漫长又折磨。最终,蛊雕的迫降,宣告这场沉默的煎熬结束了。
天黑了。
蛊雕的降落,搅得平静丛林泛出阵阵久未停息的涟漪。青嘉悄然落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庇护点,默默将蓑衣穿上。
虽然不知丛林到底藏着何种危险,但将蓑衣穿上隐藏下气息,总好过没有。
青嘉卸下蛊雕身上的物资,便察觉到蛊雕在用翅膀轻轻推她。青嘉顺着方向看过去,蛊雕用手指她的唇。
别出声!
青嘉停下动作,顺手提醒旁边的陆禛。
也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比未知先至的是由远及近的声音,万籁无声的丛林开始细细簌簌起来。这动静不在别处,就从地底传来。依稀能看见丛林的地面,如轻柔卷起又伸展的海浪一般,来回地扭动着。
随后形形色色的声音传来,青嘉屏住呼吸,侧耳细听,想从中获取些信息。
是千奇百怪的蝉鸣声,蛇吐信子,成千上万猴在“呜喂”,还有叽叽喳喳的鸟叫,狼嚎,狮吼,虎啸……
太多了,太多了……
青嘉掏出匕首定在原地,朝浮动的地面凝眸许久,直到众多声响近在咫尺,将青嘉们团团围住在其中。
青嘉看见了这样一幅画面:地表蜷曲扭动,最终被撕开无数个口子,地底下不知藏着什么,正从不同的裂口无休止地钻出来。
夜晚的雨林,再度回归喧闹。从地下爬出来的,不是什么庞然大物,而是密密麻麻身上布满铜绿光点的生灵们。
不计其数的蜘蛛猴攀上树干,同树懒,蜂鸟,鹦鹉们共享同一片区域;难以辨认的微小昆虫类和节肢动物各自为据;还有些大型物种自由散漫在林间活动着……
这是……
雨林庞大又繁多的生物群,就这样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成群结队地在青嘉面前展现。这不是单纯的一只两只可以计量,而是百兽回归,夜晚齐聚!
青嘉呼吸一滞,心沉重坠地,忽然意识到,雨林的古怪从一开始就存在。为什么白昼下的丛林,看到的生物寥寥无几,但却处处都是生灵活动留下的痕迹?
现在青嘉明白了。
白天的丛林是独属于外来者的世界。而当夜晚来临,真正的主人冲破了地面,以万马奔腾之势涌现出来。这声势浩大的场面若只是百兽回归,那还不算太糟。可青嘉担心的是——
生物们将矛头对准作为侵略者的她们!
它们会吗?
青嘉静似雕像,内心犹疑不定之际,脚下的土地也未能幸免,剧烈的晃动逼得二人一鸟飞迅速弹开。
很不幸,借着庞大生物外表的铜绿光,从地下爬出来的是一条巨型森蟒,长达十米左右,宽如陆禛一般的体型。而青嘉正离这家伙三尺远。哪怕噤若寒蝉,这条蟒蛇也直起了身子,吐着信子,在丛林里闪着微弱的铜绿光下,直勾勾盯死了青嘉。
很明显会的。眼前的森蟒就是最好的例子。青嘉在末世时,为了生存博览群书,广博的知识量让她对大部分动植物都十分通晓。
森蟒,雨林水生性大型爬行动物,通过缠绕绞杀猎物。无毒但体型庞大,巨大的蛇盘一旦缠紧猎物就很难松开。
端看森蟒这姿态,就是把青嘉当成了猎物,还非常不知好歹的在戏耍她。
周围的生物被吸引过来,不敢靠近,停留在原地观望着。在这场自然厮杀中,它们只能是最冷漠的旁观者。
青嘉攥紧手里的匕首,作出防备的姿态,锐利的眸子抵死抓住森蟒,警惕着,试探地往前挑衅。
青嘉想杀了它。
这是丛林的第一晚,青嘉若还能让这巨蟒骑到她头上,那未免太拉低她末世幸存者的档次了。
丛林的规则很简单,弱肉强食。她有这样的底气,那就绝不能示弱。否则,此后每夜动物的本能自会驱使它们寻向弱者,将其撕咬得血肉淋漓,露出白花花的骨头,最后在一一啃食。
它还敢瞪我,好烦。
青嘉于倏然间主动出击,绕到森蟒的身后,企图压制住它。
这家伙十分警惕,灵敏地躲开,迅速调整身子面对青嘉。森蟒已然被激怒,硕大的头升起,撕开一张巨口,朝青嘉发出低沉有力的嘶吼。
青嘉抬头面露寒意,狠戾和嗜血于沉静的栗棕眸子中大簇盛放。此刻是她在凝视着森蟒,到底谁是猎物,谁是猎人?
青嘉随风迅疾而动,引着她的猎物往一粗壮树木下爬去。她轻盈跃起,双手毫不费力攀住借力点吊在树干上,袖子自然滑落,露出修长而有力的肌腱线条。
被惹怒的森蟒,急不可耐紧紧追住不放。
青嘉手攀住树干,见森蟒追来,反而不躲了,就这么挂在半空中等着什么。
黑夜中,陆禛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磁性的嗓音魅惑道:“求我,我救你。”
青嘉无声轻笑,看着逐渐逼近的森蟒,心里开始倒计时。
一……二……
这时森蟒已经缠上了树干。青嘉眼尾藏起狡黠,换成单手,另一只手则紧握匕首,默念出了最后一个数。
三!
就是此刻!青嘉找准方向,松开手从树上一跃而下,如蜻蜓点水般落地的同时,大力挥动着刚沾上血液的匕首,精准无误刺进这痛苦哀嚎的森蟒头颅里。
这条巨蟒瞬间咽气,了无生气,青嘉匕首的刀身和则森蟒的头严丝合缝紧挨在一起。
小鼠罕见地说起和攻略无关的话:妈咪好帅!
青嘉手持匕首,灵活的将森蟒开膛破肚,想将它身上的肉保存下来。却在行至一半时,出现了意外。森蟒身上铜绿色的光点,有着极强的腐蚀性,她的裙边才一靠近就被迅速灼烧一片。
不光如此,死后的尸体密密麻麻出现许多和外表一样的铜绿色光点。青嘉意识到,她杀得了丛林里的生物,却无法享用他们。
青嘉爽快停手。
这场自然角逐的胜利者,傲然屹立在她的猎物旁边,沉默着将匕首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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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又一下在蛇头上擦拭着血迹。
这是她对雨林无声的挑衅。
姗姗来迟的蛊雕,一脸迷茫。在一旁的陆禛,却看得清清楚楚。这一整个手刃巨蟒的过程,青嘉早就算好了。
从激怒,再到逃跑,和最后的刺杀,每一步都透露出主导者对这场角逐的缜密把控和凶狠。激怒森蟒,逼对方追杀;后又上树,让敌人穷追不舍,直到落入她的圈套。
就连最后的收尾,也绝不是偶然。第一,这人在落地时就划破了森蟒的双眼;第二,趁其不备时,匕首一击即中,甚至深深没入森蟒的头。
整个过程,青嘉做得轻巧、流畅却致命。在没有灵力的情况下,每一刀的力道和精准程度,令人咂舌。
陆禛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青嘉,根本就不需要他救。
蛊雕走到青嘉身边,才发现地上躺着的巨蟒,天太黑他差点一脚踩上去。看着地上的尸体,蛊雕俯下身低头打量青嘉。
你干的?
这时青嘉刚将擦干净的匕首插回刀鞘,习以为常点点头。
丛林此刻鸦雀无声,这场斗争令生灵们忘了前进,纷纷驻足围观。森蟒狩猎之前,动物们只想停下来等着分食战利品。而现在胜负已分,它们本应该如鸟兽散,可却迟迟未动,朝青嘉的方向驻足。
森蟒的尸体就躺在一处高坡之上,青嘉没兴趣再分半个眼神给它,缓步从高处走下来,自上而下睥睨着丛林的主人们。
蛊雕最终没说话,他是第一个低下头的。
饶是高傲如蛊雕,再也藏不住眼里的敬畏。他属于自然的一部分,在脱离一切充斥灵力的世界,他和动物们没什么区别。
青嘉就这样从高台上下来,肆无忌惮在丛林漫步。每至一处,沿途的动物们噤声之余,伏低了身子。
直到青嘉环视的目光,终于没落在它们身上。霎时间,丛林沸反盈天,四处惊逃。
青嘉就这样走到陆禛身边,眼波轻抬,如同往常一样:“走了。”
陆禛的心就这么被越靠越近的青嘉提了起来,可他是愉悦的:“好。”
虽然他那可耻的玩笑扑空,但陆禛却很兴奋。他在嗅到青嘉凑近隐隐传来的体香后,身体内的血液沸腾起来,甚至咬破了唇,细细感受血腥在唇齿间蔓延的滋味,脑海全是那轻盈矫健的身影。
她……真的好有意思。
丛林喧闹不堪,生灵们抱头鼠窜,纷纷避开青嘉占据的方寸之地逃散。
可陆禛挪不开眼。
(叮!恭喜妈咪,陆禛好感度+10!当前陆禛好感值:33点。好感币:32个。攻略进度已达30%,是否领取奖励?)
青嘉停在原地,抿住双唇,静默良久不知作何反应。最后她只能将探寻的目光投在陆禛身上。
与其说高兴不起来,青嘉对这样的局面没有什么实感。若之前的她看到攻略任务如此顺利,定会暗自雀跃一番。
可现在不是从前,于青嘉而言就是稀松平常的一天,她不需要为已经放弃的事浪费半分感情。青嘉收回目光,恢复了往常漠然的神色,拉开和陆禛之间的距离。
心里的声音对小鼠说:不领取。
下一秒,疾风朝青嘉的方向袭来,一张宽大的翅膀粗鲁急切将她卷进一个冷冽的怀抱之中。
青嘉犹如坠入满是梅林的寒冬,和幽冷花香撞了个满怀。
15. 狐狸
青嘉意识到,她正和陆禛以一种异常亲密的距离,被蛊雕紧紧圈住。
太近了,近到青嘉一转头就能扑进陆禛的胸膛里。方寸之间,只有细碎光线透进来,两人的呼吸彼此缠绕,直到闷热得喘不过气来。
蛊雕换了个姿势,两只翅膀抱住他们在丛林间狂奔着,边跑边气喘吁吁解释道:“那个地方不能待了,吾带你去找新的庇护所。”
青嘉也考虑到了这些,可惜蛊雕动作太快,让她毫无防备落入这个略显尴尬的境地。
青嘉身体僵住,在小小的包围圈里闷声问道:“不能换个姿势吗?”
吾飞不动了,这样带你们最方便。你放心,吾的羽毛坚若玄铁,在里面绝对安全。
青嘉:这不是重点。
要命的是,蛊雕一路颠簸,弄得青嘉和陆禛也不好受。晃荡中,青嘉面上贴过一个滚烫的东西,她好一阵琢磨,忽然明白那是陆禛的耳朵。
想到他神色自若的玉面上,一双耳朵红得突兀,和猴子的屁股没什么分别……青嘉忍不住在黑暗里发出一丝轻笑。
果然,人能苦中作乐的理由一定是:过得最差的不是自己。
陆禛显然会错了青嘉这声笑的意图,磁性又魅惑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你肯定高兴坏了吧?你和这丑鸟的谋划成功了。”
青嘉:……
毫不犹豫地,青嘉抬起一只手,在陆禛耳边指了指,老实巴交道:“你不觉得它很像猴子屁股吗?”
陆禛:……
轮到对面的人开始沉默。青嘉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誓必要将之前的通通讨回来。
青嘉伸出的手没收回,反而直接捏住陆禛的耳垂,语气轻佻模仿他道:“你肯定高兴坏了吧?”
青嘉最后索性阴阳怪气一字一句道:“你~和~那~丑~鸟~的~谋~划~成~功~了~”
陆禛:……
(妈咪,检测到陆禛好感度-2!)
青嘉语调依旧平淡又冷漠,但打击性极强。小鼠的播报就是最好的证明。
半晌后,蛊雕翅膀里爆发出一声怒吼:“丑鸟,我不要和她一个窝!”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蛊雕可不惯着他,直接就把人给丢出来。青嘉也得以解脱,见蛊雕又要像袋鼠妈妈一样带着她,她忙婉拒道:“我在上面吧,里面憋得慌。”
最后的局面就变成,青嘉骑在蛊雕身上,陆禛在旁边。
途中也遇到一只不怕死的豹子冲上来。青嘉都不用出手,蛊雕一声婴鸣嘶吼过去,对方在巨大的体型差和强大的气场下,就落荒而逃。
可谓是安全感满满。
陆禛就没那么体面了,一路上凑上来招惹他的动物不少。动物们不停缠上来欲将其捕食,陆禛只能一直在动手解决。虽没有什么大型危险生物,但他被吵得不堪其忧,眉头越皱越深,浑身不耐。
他们在丛林里来去自如,终于勉强找到了一处栖息地,比之前更窄,位置更差。
青嘉就这么躲在蛊雕的怀里将就了一夜。有蛊雕守夜,青嘉睡得还不错。
丛林的第一晚就这么草率应付过去,转机发生在曙光重现之际。
浩浩荡荡的声音将青嘉吵醒,青嘉马上清醒,看到的却是与昨晚截然不同的画面。
地面又变成柔软的海浪,来回起伏。而那些身上带着铜绿点花纹的动物们,在一种名为惊骇的氛围中,东奔西窜回到夜晚出现的地方,撕开地面再度钻了进去。
青嘉不可置信观察着。直到旭日东升,阳光再次拥抱雨林,那些只在夜晚出现过的生灵,仿若从未来过。
青嘉不知在思索什么,盯住地面良久之后,用手在地上抠了抠,试图找出地下另一个世界的端倪。
“你干嘛?”
陆禛醒来,就看见这样的场面:青嘉趴在地上,凑上去对着地面边侧耳听边敲敲打打。
昨晚他睡得实在糟糕。那丑鸟将青嘉严严实实护在怀里,却把他赶去脚边靠着凑合一夜。一晚上没个安生,哪哪都不舒服,直到凌晨才勉强睡着。
没睡多久,耳边就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陆禛被迫睁眼,起身就看到罪魁祸首这奇怪的行径。
青嘉被唤起身,对地底世界的研究才就此收手,神色无常到:“没干嘛。”
此后,两人相对无言,便默契地各朝一边,整理穿戴。
(叮!妈咪,当前陆禛好感度25,攻略进度已达20%,检测到您还未领取奖励,是否领取?超时奖励则会自动发放哦。)
青嘉没空搭理他:不领取,谢谢。
青嘉拿出一张干饼,分成两半,又再将一半掰成两半,准备就着水和昨天的芭蕉当今天的早餐吃。
(妈咪,系统发来一条任务邀请:请将食物分给陆禛——)
小鼠还没说完,青嘉就打断说:不接受,不接受,不接受。他有手有脚……
(任务奖励:投放野猪一头。请问是否接受任务?)
青嘉镇定自若道:接受。
下一秒,小鼠就看见青嘉拿着半块的半块烧饼,递给陆禛,从容不迫道:“干粮,给你。你先保证,今天要和我一起搭房子,我再给你。”
语气理所应当,一番连吃带拿都给小鼠看呆了。
小鼠心里狐疑想:攻略对象真能心甘情愿的接受?
陆禛潇洒接过,露出洞察一切的神色:“想给我直说,别找什么借口。”
小鼠:不对啊,他记得攻略对象不是这样的啊?!
青嘉浑不在意的无视,幽幽说了一句:“搭房子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小鼠算是开了眼,在震惊中播报:恭喜妈咪,任务完成!野猪已投放,请注意查收!
青嘉满意地开始收拾起东西,随口道:“打猎去了,蛊雕醒来你和他说一声。”
“那我呢?”
青嘉不解回头:“当然是搭房子了。”
陆禛摊手,展开空荡荡的掌心:“用什么搭?我的双手?”
青嘉不想同他浪费时间:“那你想干嘛?”
带上我。
陆禛心声传来,面上慵懒道:“我一个人怎么搭,你来说我做什么。”
青嘉:……
公子哥不管到何种境地,不论多么狼狈,都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优雅做派。哪怕现在散漫靠着树干,举手投足间的矜贵不自觉将人的眼球抓去。
青嘉不如他的意:“也是……那你休息吧。”
话音刚落,不等陆禛作出反应,那人毫无留念离开,只留下个干脆地背影。
陆禛铁青着脸,亦步亦趋跟上去,也不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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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着离青嘉不远不近的距离。
青嘉越走越远,心里开始向小鼠确定:你说的野猪,真的在这个位置?
(是的,妈咪。野猪有很强的攻击性,妈咪注意安全!)
青嘉在原地站定,三下五除二就顺着周围的藤曼爬上树,决定先在高处看看情况。
陆禛面色不耐地跟来,时不时踢踢路边的石头,要不然就是拿着随手捡来的棍子使劲拍沿途的树枝。青嘉上树,他就在树下懒散靠着。
阳光席卷整个丛林,湿润黏人的热气让等待变得度日如年。昨晚的生灵们一消失,只剩下静悄悄的山林。青嘉很有耐心蹲守,和丛林融为一体。
树上是没头脑,树下是不高兴。在青嘉长久的静默中,陆禛不甘心开了金口:“我渴了。”
话音刚落,树上掉下来个牛皮水袋。
不等陆禛接着说他有点热,树上的青嘉低声警戒道:“三点钟方向,有野猪。”
“三点钟?”
“东边。你拿着棍子和它缠斗,不准它跑出这个范围——”不等青嘉说完,一头凶悍非常的野猪就从东边的灌木丛窜出来,不耐地低吼着。
青嘉的话音停住了。陆禛将随手捡来的棍子握在手中,凤眼凌厉作持剑而立状,颀长的身姿在丛林中落下大片阴影。
没了魔气,陆禛出手不再如青嘉印象里的简单暴戾。只见陆禛持棍作剑,借着茂密的灌木丛和四处垂落的藤蔓,宛若跌落尘世的妖精般,清逸的招式将野猪戏耍于这一方天地。
野猪横冲直撞,始终被陆禛严防死守,牢牢被困在圈里着急乱窜。反观对面,衣诀翻飞扬起片片绿叶作称,男妖精宽大的衣袍因为挥剑露出瓷白的手臂,野性和精致共生,将这场玉面戏野猪画面的冲击力拉到最高。
那线条分明的手臂和脖颈,持着棍子每朝野猪身上挥一下,便青筋暴起;新鲜的汗珠自然滴落,没入墨绿领口中……
好一出男狐狸舞剑,青嘉在树上看得酣畅,眼睛不肯从那墨绿色的身影上离开。
青嘉制敌奉行的是绝对省力和百分百精准,只要能一击即中,招式的美观性那都是往后靠再后靠的东西。
她从未见过陆禛舞剑,印象里的他从未使过剑,出手动不动就是捏人元神,野蛮又残暴。今日看过陆禛使剑,青嘉才发觉原来真的有人,出手既漂亮又潇洒,每一下都将野猪围困在更小的空间里面。
直到野猪被赶至青嘉的树下,动作渐渐缓慢起来,开始上气不接下气。
就是现在!
青嘉抬起手,借着自上而下的重力,将匕首深深刺下去!
方才无头突奔的野猪,发出锥心般的嗥叫后,哼哼唧唧着终于倒地咽气了。
(恭喜妈咪,奖励已领取。)
青嘉和陆禛目光交错,彼此满意的神色落入对方眼里,藏着不由言说的默契。
本来不渴的,就这么和野猪缠斗的功夫,陆禛热得拿起水袋,猛灌几大口水。
待他喝完,青嘉眸光一挑,示意将手里的水袋还给她,泰然不掩饰眼光里的赞赏:“你剑使得真好看。”
陆禛挽起衣袖,露出雪白的手臂,把水袋递过去,面若无常回说:“嗯。”
与此同时,陆禛的心声传来。
那好吧,昨晚的事,我原谅你了。
16. 开关
……
青嘉:那她还真是谢谢了哈。
(叮,恭喜妈咪!陆禛好感度+2!当前陆禛好感值:33点。好感币:34个。)
青嘉抬眸看向陆禛,心里默念:你就感谢是加好感救了你吧。
想罢,青嘉拔出自己的匕首,随手寻了块石头磨上好一阵,便娴熟的割脖子,放血。不一会儿,硕大的野猪在青嘉手里,按不同部位分成大小不一的分量,在地上安分排列着。
陆禛见这一幕,心头最先浮现的不是兴味,倒是静默望着青嘉做这事,时不时搭把手过去。
他好像从没了解过青嘉。这人巨蟒也杀得,猪也宰得;前者是生存,后者是生活。不管哪一项,都是她极为擅长且熟悉的。
陆禛好像知道她的开关是什么了。
陆禛怀揣着必胜的决心问青嘉:“为什么要放血?”
青嘉开口那一刻,胜负已分。
地上的人手里的匕首不停,已经到肢解四只猪蹄这步,仍旧能分出神来回答他:“不放血的猪肉,会腥,而且吃起来口感很差。”
在青嘉看不见的地方,陆禛笑了,笑得招摇恣意,眼尾漾着不出所料的自得,他又接着问道:“干嘛不先抬回去再处理呢?”
陆禛再一次打开青嘉独特的开关,后者没像往常那样懒得搭理他,很有耐心道:“这野猪少说也有三百多斤,平常人家杀猪,那都是要四个人一起抬。现在这个情况,且算我们俩能抬动,那也没有扛猪的木架。当然也可以马上做一个石斧现砍,但是那样太不合算了。”
青嘉说得越多,陆禛眼角的笑意就爬得越高。
陆禛原本磁性低沉的嗓音,在此刻生动起来,如山间清朗的风:“那你准备怎么吃呀?”
青嘉再一次回答了他:“这是是猪肩胛骨中心的那一块,你看,它的脂肪丝像梅花一样均匀地分布在瘦肉中,所以得名梅花肉。”
“还有这个,肥瘦相间,层次分明,叫五花肉。因为条件有限,我们把这块梅花肉拿来烤肉吃,剩下的这块五花,就拿来熏腊肉,易于保存。”说完,青嘉绝带遗憾道:“雨林气候炎热,我们的肉根本保存不了多久。好在蛊雕胃口大,剩下的都给它吃掉吧。”
青嘉说完,抬头就看见公子哥弯下身子,朝他笑得招摇。
“你笑什么?”
陆禛压下嘴角的笑意,摆摆手镇定道:“我没有笑啊。”
(叮,恭喜妈咪,陆禛好感度+6!当前陆禛好感值:36点。好感币:40个。)
青嘉不懂,为什么杀个猪都能涨好感?
之前杀巨蟒也是……难道,陆禛是个变态,希望看别人杀人?
玲珑心自始至终都没向她传达出任何信息,这让青嘉对陆禛莫名的愉悦摸不着头脑。
青嘉没功夫理会,将她之前用藤蔓编的绳子拿出来,娴熟地将肉串在一起。青嘉连身上的蓑衣都脱下来递给陆禛,吩咐道:“好了,扛回去吧。记得,回去的时候叫上蛊雕一起,给他架上我编的背篓来拉猪肉。”
“什么?”
陆禛心情一瞬间跌落谷底,看着地上血迹斑斑还散发着腥气的猪肉万分抗拒。
青嘉认真道:“你说你要搭房子的。房子没搭成,那就背东西,很合理啊。”
陆禛:……
现在他后悔了。
这话,青嘉一个字不落全听到了。可她没如陆禛的意,在原地没动,眉头紧皱,脑子里飞快思索着方法。
话本子里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来着?还有她在末世听的霸总文……
陆禛就这么等着她作出回应,时间过了好久,青嘉终于有了反应。
只见面色紧绷的女子,抬起右脚重重点地,带着肩不自然地左右扭动,干巴巴地憋出一句:“陆禛,你答应过我的。而且你这么厉害,能做得出来这种,让我一个人扛着一堆猪肉的事情吗。”
陆禛:……
语气毫无起伏,这番暧昧旖旎的话,都能让这位杀蛇宰猪的人说得理所当然。
陆禛听到一半,面色越发冷淡,想直接走人去叫蛊雕回来,直到——最后青嘉嘴里“厉害”的一词落入耳中。
嗯?
等等,她说我厉害?!
可是她说我厉害……
听见这话,青嘉也找到了陆禛的开关,接着道:“对,就是厉害。嗯……很厉害。”
陆禛主动拿过青嘉手里的蓑衣,冷淡道:“那你说说,具体体现在哪些地方?”
青嘉毫无防备,眨巴着眼睛:……
陆禛也眨巴着眼睛,等待:……
这感觉比扛猪肉还难受,青嘉伸出手想自己扛回去了。
陆禛见状,将手里的蓑衣拿的更远,勉强道:“我来吧。你要是难为情,就不用往下说了。”
青嘉微笑:好的,看在猪肉的份上,就算她难为情。
陆禛努力说服自己,背上了将近几大块猪肉。他的背正和热烘烘既散发着肉香又夹杂着臭味的肉,没有悬念地亲密接触之际,林叶间簌簌作响。
蛊雕赶来了。
青嘉为不用扛回去高兴招呼:“你来了,快吃吧。”
陆禛气急败坏卸下猪肉,怒不可遏:“你故意的,丑鸟?”
丑鸟本尊没理他,居高临下越过陆禛,一股脑将青嘉给他预留出来的肉,全部吞进腹中。
青嘉也注意到了蛊雕的异常。往日他身上的豹纹羽毛,乌黑油亮,走起路来雄赳赳的;可自从来了雨林,蛊雕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
吃了整头猪肉,瞧着也不见好。
陆禛看在眼里,意味深长道:“多吃点吧。要是饿了忍不住吃人可就不好了。”
临到最后一块猪肉,蛊雕细嚼慢咽,细细品味这难得的食物。陆禛的话音略带冷冽,蛊雕闻言,眸子一暗,什么话也没说。
青嘉看在眼里,终止了这怪异又低迷的气氛。
提起手里仅存的两块肉,青嘉向蛊雕警告道:“这是我的,以后再给你找新的食物。”
蛊雕语气悲切,低声呢喃着:那能不能快点?
青嘉只能匆匆点头应是。
一行人回到营地时,雨林日头当照,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刻。蛊雕回来,依旧倒头就睡。青嘉则是缠着陆禛,做了一天的苦工,才勉强把这个小小的庇护所雏形搭建出来。
陆禛袖子越挽越高,只能在别的地方寻点乐子。
“这么热,为什么在庇护所面前要搭火坑?”
青嘉将涂满盐的五花肉架在火上熏烤,顶着热气往肉上面加叶子,还一边回答他:“我怀疑夜晚的生物害怕阳光,想试一下,晚上生火会不会有用。”
“那……”
陆禛为他在青嘉身上寻到的有趣开关而高兴,而青嘉满意于陆禛的勤学好问。
两人一问一答,吵得蛊雕中途醒来,冷眼看着两个傻子,在那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就这么直到夜幕降临,身上带着铜绿色花纹的生物们再度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不过这次,青嘉的推测见效了。在庇护所前面升起的火堆,让任何生灵离得远远的,不敢靠近一步。
陆禛累得在今日搭建的庇护所里沾头就睡。
醒来时,陆禛神清气爽,发现天还没亮,庇护所面前的火堆仍在嗞啦燃烧着。
陆禛下意识去找熟悉的浅绿身影,却发现那人就靠在庇护所的门前,撑着脑袋手里还握着匕首,左右环顾的动作,让陆禛明白一个事实。
她不会,今晚一直在守夜吧?
陆禛觉得不甘,又觉得恼火。他何时沦落到这种需要别人,或者说需要这位爱慕他的人来照拂了?
于是陆禛大步流星迈过去。
“你既然生了火,直接去睡就好了,又没人让你守夜。”
青嘉早就听到了陆禛的动静,对他的到来表示默许,手里依旧不放弃地捣鼓着窃月声。
除了守夜,青嘉找到的唯一不浪费时间的事情,就是不停地试着从窃月声里调取灵力。
窃月声依旧毫无反应。
这封锁灵力的阵法到底什么时候失效?
青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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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什么是地狱。真正的地狱不是绝望,而是游走在渺茫希望和绝对无望之间。
水,食物,蛊雕,丛林。无论哪一个,挑出来都是潜在的危险。丛林像是在戏弄外来者一般,高兴时施舍,愤怒时收回。
青嘉睡不着。这种处在极度不安却又要强迫自己冷静的感觉,是她在末世的日常,如今再度回归,反复折磨着青嘉。
出去第一个弄死阴湿男。
青嘉不肯任情绪掌控,以对阴湿男的狠话作为收场。
“眉头皱那么深干嘛?”
伴随着不耐烦地低沉嗓音,有人轻轻点了一下青嘉的眉心。
此刻,陆禛俯身站在她的面前。
青嘉下意识拍开,陆禛不为所动,站在原地赶她:“回去休息,我陆禛还轮不到你来保护。”
青嘉懒得争辩,抬起眼眸,静静看着他。
“干嘛,你睡不着?”
青嘉眨了下眼。
陆禛看出她眼里的应答,接着猜道:“因为雨林?”
青嘉又眨了一下眼。
“你很担心?”
青嘉眨眼。
陆禛却笑了。
(叮,恭喜妈咪!陆禛好感度+2!当前陆禛好感值:38点。好感币:42个。)
陆禛蹲下来,指着庇护所前面的火堆,耐心道:“这是什么?”
“火。”
说完,青嘉笑了,眼尾泛出春意,清浅的笑意,似春风拂动,沙沙作响的竹叶。风停,只余修竹依旧。
(恭喜妈咪!陆禛好感度+2!当前陆禛好感值:40点。好感币:44个。)
陆禛眼含魅惑,在火堆旁笑得招摇,就像话本里魅惑人心的男妖精一样,手伸进火尖上缓缓道出:“看到了吗,它在告诉你,你有智慧和力量,你会活下来的。”
陆禛痴迷的神色落入眼中,一双琥珀眸子极具蛊惑性。青嘉学着他的样子,伸出手去试着触摸不时随风飘摇的外焰。
青嘉最后被烫得缩回手。
事实证明,陆禛还是那个精神病,而她是个正常人。
不过,他确实有安慰人的天赋。
“你知道吗?雨林里有一种蝴蝶,飞行时会闪耀出不同蓝色的金属光泽,叫蓝闪蝶。其实蓝闪蝶本身是枯褐色的,可是蝶翼上排列着丰富又立体的光鳞。”
青嘉将从远方的目光收回,开始给陆禛伸手比划起来,一只手比作蝴蝶翅膀,一只手比作阳光,生动描绘起来。
“当光线照到翅膀上,蝶翼上的特殊结构,就会发生奇妙的折射、反射等现象。你猜会怎样?”青嘉看进陆禛眼里,接着道:“原本暗淡无光的翅膀,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出绚丽的蓝光,或是绿光、紫光。”
陆禛为她的无厘头发笑:“这算什么?”
青嘉未收回的手顺势指向陆禛身后,面色未改道:“算是回报。”
陆禛看她说得像那么回事,顺着青嘉指的方向转过身去。只见林间星光点点交错,看到那闪熠出的蓝色光辉,陆禛才意识到那不是夜晚的生灵。
蓝色星光从远到近,悠扬穿梭林间。陆禛明明并未抬头,也看到了曲折蜿蜒的银河。
“夜晚生灵们身上的荧光,赋予了蓝闪蝶色彩。”
青嘉的话在脑后响起。
这是他见过最特殊的银河。陆禛想。
(叮!恭喜妈咪,陆禛好感度+3!当前陆禛好感值:43点。好感币:47个。)
青嘉却露出了不自然的神色。
从前她觉得陆禛是这世界上最难亲近的人。她总是隔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却难以接近半分。
现在的陆禛,分明是最好打发的人。一点点触动,都能算到她的头上。
那从前算什么?
青嘉紧抿着唇,神色冷淡下来。
果然,攻略陆禛是她上过最大的当,干过最亏的一笔买卖。
同样的当,青嘉不会上两次了。
那双墨色眸子再度抬起时,望着陆禛背影里的,只剩冰冷。
17. 神灵
接下的一周,雨林潜在的危机就和青嘉对陆禛的态度一样,急转直下。
先是极度不稳定的水源。没有蛊雕,青嘉每日都要花上半天的时间,在打猎的同时,去采集水源;要不然就是采集露水,藤蔓里的水分。这个分量只能勉强维持每日的活动量。
其次就是夜晚的丛林,地底下的生物们对外来者表现出极大的敌意,那是一种随时等待撕咬猎物的本能。尽管靠生火可以避免一些,但生灵们极度聪明,在燃起火堆的第二天,就开始不怕死地扑上来。
最后就是匮乏的食物,这里主要指蛊雕的食物。没了灵力,蛊雕的胃口非常大,在零星一点的肉面前,他处在异常躁动和惶惶不安中,乌黑的瞳孔越发猩红。
青嘉开始笃定从前的猜测,蛊雕是真的会吃人。
不过,他在痛苦地克制。这种感觉就像头顶悬而未决的剑。
这是青嘉在雨林待的第八天,事情有了转机。青嘉再一次捣鼓窃月声的时候发现,它开始能传递出微弱的灵力。
等等……
莫非阵法要失效了?
这时,小鼠久违的声音响起。
(叮!检测到妈咪处于极端状态下,奖励已自动升级为:解锁妈咪身上禁灵的阵法。奖励将会在二十分钟之后发放,请妈咪尽快冲破阵法,继续攻略任务!)
青嘉没来得及为这个消息高兴,蛊雕却再也按捺不住了。一切发生在一瞬间,蛊雕终于从他蜷居的地方站了起来,仰天嘶吼。
声振屋瓦般响彻山林,蛊雕簌簌发抖,踉跄着站起来,将目光对准了青嘉所在的位置。
这时的陆禛,外出寻找水源已将近一个时辰。
青嘉看到了蛊雕完全猩红的眸子,手里默不作声攥着匕首,一步步倒退。
如果他要吃了我,我就杀了他。
没有灵力也能杀。青嘉没有丝毫犹豫,目露寒光。
蛊雕暴躁地发作,僵硬地将头转向青嘉,情绪更加激动,不可控制撕开血盆大口冲过来。
一连多日的饥饿,让他难以遏制藏在血液里的冲动,凭着本能地想要抓住青嘉。
青嘉撒腿窜进高大的林木之间,凭着藤蔓和树干和蛊雕周旋。蛊雕焦急在林木之间横冲直撞,搅得庇护所附近的区域天翻地覆。青嘉活跃的身影,只会更加刺激他。
蛊雕似乎忘记了饥饿,凶猛,浑身充满着危险的气息,直愣愣地朝青嘉飞去。
直到青嘉感觉,蛊雕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甚至在身后试图伸出爪子擒住她。
青嘉突然停下,转回身来直面蛊雕。
蛊雕的攻势更加迅猛,青嘉早就有所准备逃开了,然后就不见了踪迹。突然看不到人的蛊雕,有过片刻呆滞,可是附近传来的气息,在深深地勾引着他的本能。
不对!她还在这里!!
蛊雕在原地焦躁打转。
青嘉忽然在他身上漏了踪影。
蛊雕能感觉到,那个他想吃掉的人,方才一直藏在脚边,现在已经扯着他的羽毛,趁势爬上了他的背。
蛊雕开始上下乱窜,在丛林间悍然不顾地乱撞,企图摆脱背后已经越爬越高的人。
这场对弈,蛊雕输了。
青嘉已经骑在他的头上,双手掌住他的角,死活都弄不下来。青嘉另一只手举起匕首,对准了他的眼睛,瞧着就要刺下去。
不要!
此举换回了蛊雕片刻清醒,他着急吼道。
青嘉向下刺的手,陡然一停。她手上使劲扯着蛊雕的角,脚踩在他的头上面,将身子送出去直视蛊雕的眼神。
青嘉眼里赤裸裸的杀意,平日淡然又宽厚的人,此刻变得杀伐果决,话音里尽是寒凉:“你想吃掉我,对吗?”
不是!不是!我……我控制不了!
“那你只好去死了。”这番话落入青嘉耳中,毫无波动,她只是冷静地宣判。
青嘉是真的想杀了他。
这样的认知,让蛊雕清醒过来,开始后怕:“不!我不吃人!我不想吃人!”
“求求你,青嘉。和我缔结契约,我可以做你的灵兽!这样我就不会吃掉你了。”蛊雕悲鸣大叫起来:“我不想吃人!我也不想吃你!”
青嘉听到他嘤啼声里的悲哀,手里的匕首迟迟未动。青嘉能毫不留情杀掉她的敌人,可如果,蛊雕并不该是她的威胁呢?
蛊雕不知做了什么,额头上出现一个独特的符文,嘴里焦急喊道:“快!用手碰我额头的印记,和我结印!”
头顶的人迟迟没有回复。
蛊雕又开始痛苦地挣扎,时而清醒,时而狂躁。在他头顶的印记,即将消散之际,一只粗糙的手轻柔地覆了上去。
青嘉嘴里叼着匕首,作出了她的选择。印记里的字符变成实体从蛊雕的头顶钻出来,化作一条古老文字的丝带,缠上了青嘉的手臂。
太好了……我不会再吃掉你了。
主人……
蛊雕虚弱地呢喃着,最终砰然倒地。
青嘉在他坠落之际,攀住一根藤曼,轻盈落地,垂目盯着蛊雕看了许久。
对不起。
青嘉走上前,温柔抚摸着蛊雕的额头。
身后传来一点响动,将青嘉的思绪打断。她回头望去,发现来人是外出打猎的陆禛。
陆禛满头大汗,胸腔还因为剧烈地呼吸着,偏偏又步履散漫,着实奇怪。
陆禛缓步走了好久,才走到身前,不可一世地扫一眼蛊雕,嘴里不忘拿话刺青嘉:“都说了,这家伙会吃人,你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啊。”
青嘉神色自若,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末世养成的警觉性,让青嘉总会捕捉到一些不寻常的信息。陆禛出发前,走的方向和此处相比,明明是反方向。
陆禛坦然自若道:“路过。”
路过,大概指的是一种朝反方向走一个时辰,最后在原地遇见的那种吧。
青嘉什么也没说,再度将视线落在蛊雕身上。许是察觉到她的注视,蛊雕在原地动了动眼皮。
蛊雕的事解决了,一切正如青嘉所料。
(叮,奖励已经发放,妈咪请查收!)
青嘉不慌不忙,在原地打座,迅速从窃月声另一边的灵脉里汲取大量灵力。渐渐,灵力充盈着青嘉的身体,久违的力量再度回归!
风林摇动间,青嘉眼波轻抬,掌心覆满了灵力,将陪伴她许久的匕首收起来,右手里紧握着玲珑心化作的手枪。
青嘉嘴角勾起一抹不以为意地笑,眼底却是掌控一切的冰霜,宛如冷静收网的猎手,唯灵力大开的气场,泄露了主人的一丝欢欣。
(妈咪,检测到陆禛好感度-4!当前陆禛好感值:39点。好感币:47个。)
陆禛的好感果然和他本人一样神经质,莫名奇妙地涨又突然地降。
青嘉漠然置之,坐在地上用灵力给蛊雕先续命,瞧着蛊雕倦怠撑开眼睛,瞳孔已经恢复了正常,她这才放心收手。
蛊雕没事了。接下来……
就是找到锁灵盘的阵眼了!
青嘉没急着巡视山林,反倒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撑着脑袋沉思。在修仙界中,阵法是一种于斗争中自然而然产生,为了实现某种目的而不断完善的一种体系。
这种体系和修仙相辅相成,可再精妙强悍的阵法,都有弱点——阵眼。可是越是高阶的阵法,阵眼藏得隐秘之余,还充斥着难以预料得凶险。修士若不小心对上高阶阵法,以力破阵直到阵法能量耗尽,或者寻找生门,才是最稳妥的上上选。
青嘉在某些方面,有着不可一世的偏激。
她喜欢将阵眼毁得一干二净。
其实从灵力失效那一刻起,她已经在阵中了。雨林看似安全,可是消失的灵力,匮乏的食物、水源和夜晚现身目露凶光的生灵,就足以活生生折磨赖之灵力为生的修士。
可是阵眼在哪呢?
雨林中唯一不符合常理的,就是只在夜晚出来的地底生物。地底下到底有什么?动物们身上的铜绿色花纹又是什么?
这些问题像一团散乱的线团,怎么也理不清楚。这样的局面最终指向一个原因,青嘉所掌握的信息太少了。
良久的思索过后,青嘉站起身来再地上挑挑拣拣合适的子弹,两三下攀上离她最近的树,居高临下对陆禛道:“我要做些危险的事,你最好躲远一点。”
陆禛不知哪儿来的无名火,眉毛都不抬一下,就这么站着不动。
青嘉选择性眼盲,坐在粗壮的树干上,举起手枪瞄准了地面。
是的,地面。她要弄清楚地底下是什么。
砰!
玲珑心的威力,果然没让人失望。巨大的爆轰声中,射出的一发子弹深深没入地底,仅仅在霎那间,从弹坑中心迅速撕开裂痕!
裂开的地表塌陷出半圆式的入口,深不可测的洞口发出幽幽蓝光。青嘉连忙跳下,趴在洞口边缘,将脑袋试探着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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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
是另一个雨林!动物们身上的铜绿光,密密麻麻映照这个幽蓝的世界。
青嘉钻了进去,地底的世界仿佛让她回到了夜晚的雨林。原先她所存在的只是镜面之上,当一切被打碎,青嘉才发现真正被困在另一个空间的那一方——是她!
青嘉不敢离开洞口多远,可就在脚踏入这个梦幻般的蓝色梦境开始,她好像踩中了某个机关,惹得雨林勃然大怒。
过去在地底之上对青嘉的忌惮,瞬间烟消云散。动物们平静压进,默契地将青嘉团团围住,乌黑的瞳孔锁住她,似林间幽灵不肯离去。
有些……大事不妙。
青嘉神色冷峻,在动物们靠近之际,趁势将手枪变换成棒球棍。棍子的一头架在肩上,青嘉在无声地对峙中,左手慢慢抬起,和右手一起死死握住。
这种微妙的平衡,就像青嘉不停往气球里吹气,随时等待它爆裂一样。动物们越聚越多,形成黑压压的军队,密密麻麻,持续不断;大团大团的空气争相挤进密封的空间,气球变得更加膨胀,使得橡胶的表面因急剧暴胀,颜色开始变淡。
陆禛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平衡。
动物们的本能,驱使它们转移了注意力。
嘭!
一声洪大夸张的闷响过后,陆禛在悲切的哀嚎声中,看到了青嘉发丝飘摇,率先将棍子挥向离她将最近的一只狼。狼的头颅和身体迅速散落开来,而始作俑者只留给了他一个棱角分明,杀意尽显的侧颜。
大战一触即发!
青嘉暗自挪到洞口中间,只要一伸手,就能回到镜子外面的世界,雨林将会温柔地接纳她,告诉她别胡闹。
青嘉手里的棒球棍毫不留情扫开一群扑上来的动物。一抬一顿间,陪伴多年的发带忽然断裂,三千青丝纷纷扬扬垂落,头顶的日光偏爱得堪称眷顾,将粗衣散发的女子,托举成山林中不可一世的神灵。
陆禛不肯将目光移开半分。神灵分明没瞧他,却好像狠狠攥住他的脖子,令他喘不过气来。
(妈咪,好事啊!陆禛……陆禛好感度!加加加……加20!)
“喂!给我拖住它们!”青嘉一边抵挡汹涌如潮水的进攻,一边大喊着陆禛。
陆禛抗拒不了神灵,身体率先下意识地照做起来。
她真的惹怒了雨林……
陆禛分担火力下,潮水被突如其来的石块拦截出缺口,让青嘉趁机钻了出去。
那……真是太好了!
阵眼就在这里!青嘉很确信。
如果雨林真的是面阴阳镜子,那在上面的白天,真的是白天吗?这里又真的是黑夜吗?
“嘶”一只森蟒用壮硕的尾巴,拍上来。
青嘉被甩出好远,仰头间,她看见了雾沉沉的天空,一轮黯淡无光的月亮于正中央高悬。
!!!
青嘉双眼睁大。脑海里有东西,骤然跃出水面,并逐渐清晰。
那不是月亮!而是太阳!这里也不是黑夜,是属于生灵们的白昼。生灵们害怕上面的阳光,它们拼命想守护的,是这个幽暗世界里失去光芒的太阳!
阵眼就是那里!
青嘉边回避动物大军的进攻,边凝聚起灵力,手里的棒球棍再度变回手枪。
可动物们依旧层层叠叠拢上去,眼见着即将要吞噬掉青嘉头顶的天空。
砰!一声巨响!
在瞄准和躲开之间,青嘉这个疯子毫不犹豫选择前者。她在即将被庞大的动物潮吞没的瞬间,正中顶上的太阳,青嘉早有预料,心甘情愿背身坠入大地的怀抱。
频繁地消耗灵力,让青嘉疲惫不堪,倒地之际只能强撑着用最后的灵力筑起一个防御阵法。
她就在里面等着破阵,能怎样!
电光火石间,一股霸道强悍的力量急骤袭来,将青嘉阵法上密布的动物震碎得彻彻底底。
悲鸣,啼泣……动物们嘶吼的嘴脸,顷刻间烟消云散,动物碎裂出来的铜绿色液体漫天泼洒。
视线开阔起来,空旷的尽头,黑幽幽的魔场和主人紧紧缠绕,任由魔气像火尖乱窜,正中央的主人狂妄恣肆地漫步而来。
意识到某个事实的青嘉,平静面容下翻卷着惊涛骇浪,握拳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含糊朦胧的刺痛让她再度拥抱理性的王国。
雨林的普通人,皆在昨日,皆是睡梦中的昙花。他嘴角笑意轻佻,眉目妖冶,肆无忌惮地携着魔气。
真是碍眼又讨厌。
18. 好烦
陆禛早就恢复了魔气,并且不打算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不能理解。
青嘉别开脸,站了起来。雨林开始剧烈晃动,头顶的天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似要把一切都吸进去。
看来成功了!
一道白光闪过,青嘉睁眼,周围是一片陌生的竹林。身旁除了陆禛和蛊雕,地上还放着之前阴湿男拿出来的锁灵盘。
看来阴湿男察觉到她们出阵的信号,早就选择弃法器逃走了。
竹林的尽头传来脚步,青嘉刚捡起地上的锁灵盘,抬眸和来人进行了世纪大会面。
是柳荷照和伍辞绪。两人何止是风尘仆仆,简直是流浪的程度,浑身上下都是灰扑扑的。那张无可挑剔的脸,顶着一副疲倦不堪的神情。
殊不知,天命组两人见到青嘉们也是如此。暂且不论那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蛊雕,陆禛还勉强说得过去。倒是青嘉露出半截手臂和小腿在外面,下地干活的姿态是如此朴实无华,灰头土脸都是轻的,那张脸越发消瘦。
“师姐!”小柳终于见到青嘉,忙扑上去一把抱住,哭诉道:“你终于回来了!可担心死我了。”
青嘉对这突然的亲近,局促,站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好在柳荷照及时放开了她:“我不见你回来,当时就联系小五。我们两个这才发现,你被那个田一亮给弄走了。我这些天和小五就一直追着他,幸好幸好!你们出来了。”
阴湿男原来叫天一亮?她还夜一黑呢。青嘉想点别的转移注意力,手里倒是很自然地轻拍着柳荷照的背,试图去安抚她。
青嘉环顾四周,找了点话问小柳:“这是哪里?”
“这是徐州,离逍遥门还算近。”
伍辞绪也围上来,温声道:“师姐,你们没事吧?”
青嘉摇摇头,现在只想回去睡大觉:“没事了,多谢!先回了。”
才刚说完,青嘉轻轻扯扯蛊雕的毛,强制给他开机:“醒醒。我们回去了。”
往常三言两语必咋咋呼呼的蛊雕,撑开沉重的眼皮,什么也没说,站起来,甘愿让青嘉坐上去。
柳荷照不掩眼底的诧异,不可思议想: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青嘉朝柳荷照伸出手。小柳就这么处在一个惊疑未定的情况下,上了后座。
嗖地一趟,青嘉走得如此利索。
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
被留在原地的伍辞绪和陆禛,沉默了良久之后,才意识到人真的飞走了。
陆禛垂眸,问旁边的伍辞绪:“你有没有觉得,青嘉很舍不得我。”
伍辞绪皱眉,沉默半晌,坦白道:“没有。”
陆禛:“你看错了。”
伍辞绪:……
陆禛展眉,听不进伍辞绪的任何话。他知道,青嘉肯定想着反正都要分别,索性走得干脆些,以免心里难过。
这确实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想罢,陆禛朝着伍辞绪神神叨叨:“你不懂。她藏得最好了,你们所有人都看不出来。”
伍辞绪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真的很想表示:从哪里都看不出来,好吗?!
伍辞绪只当他又在发神经。结果当晚回到戮天宫之后,伍辞绪拖着几天没得歇息的身躯,熄灭灯正欲睡下之际——
庭院里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那声音不远不近,却非常有存在感。
伍辞绪在黑夜中睁大了双眼,迈开沉重的步伐走出去。
院中央,陆禛,在生火。
伍辞绪无声呼出腹中的一口浊气:……
谁懂这几个词和陆禛组合在一起的荒谬感。伍辞绪冷不丁开口:“你在干嘛?”
陆禛依旧在和面前微弱的火星作斗争,没回头懒散道:“生火啊。”
伍辞绪:他想问的是这个吗?他想问的是,大晚上不睡觉生什么火?!
陆禛似乎很有兴致:“你肯定觉得很简单。但你别忘了,人类从原始到发现火种可是经过了漫长岁月。”
伍辞绪并不想懂。于是他抬手,施展出火球术。陆禛捣鼓半点的火堆,火势瞬间旺盛,晕黄的暖光照满整个庭院。
伍辞绪见状,安心地躺回床上,很快便进入梦乡。
“吱儿!!!!!!!!吖!!!!!!”
“啊。”
撕心裂肺的吼声,将伍辞绪从床上惊醒,他短促叫了一声后迅速弹坐起来。
伍辞绪:……
伍辞绪黑着脸起来,穿好衣服,顺手拿起剑,大步流星走到罪魁祸首面前。
他势必要看看,大半夜的陆禛是在干什么。
还没到庭院,就传来一股血腥味。伍辞绪心里一紧,内心才涌上非常不好的预感,眼睛已经先他一步看见了真相。
伍辞绪:……
没有危险,发生的事还不如有危险。
大半夜,陆禛,开始,杀猪。
目前已经进行到了,宰猪这一步。他手里拿着魔界最珍贵的魔巫岩制成的匕首,很不熟练地将不知从哪找出来的大肥猪,一步一步肢解。
好像在循着某人的动作一样。
伍辞绪两眼一黑,被气到失语。他本想去别处睡,可伍辞绪认床。
于是伍辞绪深呼吸,走过去,决定从根源解决问题。
“你从雨林回来就不太正常,虽然你平时也不正常,生火,杀猪,大晚上这是在干嘛?做这些干什么?雨林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禛手一顿,随即割下一片梅花肉,串在银簪上,挨着火的边缘烤,缄口不言。
久到伍辞绪认为他今晚不会再开口,陆禛冷静道:“我睡不着。”
伍辞绪:“需要我把你打晕吗?”
陆禛没答,自顾自道:“我的脑子不属于我,我控制不了它。”
伍辞绪:?
“脑子里全是另一个人的身影。”陆禛接着说,磁性的嗓音散在风中,将空气侵染得无比懊恼:“好烦。”
气氛在下一刻如坠冰窖,陆禛宣判:“等处理完田一亮,我要亲自去确认这个问题。”
显然,面前这位十八岁一心向道的少年,无法解答这个问题。
伍辞绪蹲下来,开始认真思索起陆禛所说的情况,诚恳道:“你这是癔症。你的癔症又加重了?”
陆禛侧头:?
将簪子收回来,陆禛咽下还带着血丝的肉:“我没有癔症。”
伍辞绪:“我不信。”
今夜的癔症之争,以伍辞绪不堪其扰,最终在庭院坐着和他烤肉到天亮作为结束。
另一边,青嘉倒是睡了个舒舒服服。从雨林出来后,逍遥门的日子那叫一个亲切。
青嘉每天使不完的牛劲。离了陆禛,浑身有的是力气,种地,做饭,逗猫,修炼,睡觉,一样不落。
为了早点退休,青嘉开始旁敲侧击地和柳荷照说门主一事。
这天,柳荷照正在睡梦之中,睁着朦胧惺忪的眼睛,转头就看见青嘉的脸在床边。
下一秒,青嘉平静地对她说:“醒醒,你该继任门主了。”
柳荷照马上清醒,从床上坐起来,疯狂摆手:“我不当,我不当,我不当……”
青嘉的脸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你之前说过,你要重振逍遥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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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荷照双手虔诚握住青嘉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师姐,从前是从前。你看,我们逍遥门宁静祥和,与世无争,我就在门里逍遥老死,这也不枉逍遥门的名号了吧。”
青嘉很难相信天命之女会说出如此冰冷的语言,不痛不痒地抵抗道:“你是天命之女,你不能这样。”
柳荷照觉得师姐这笨嘴拙舌的模样,实在是可爱,认真回说:“可是师姐,天命之女就喜欢这种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
青嘉:……
退休生活任重而道远,青嘉再一次败兴而归。这股想躺也躺不平的怨气,横在心里,横在喉咙,一连几天惹得青嘉都不痛快。
终于在青嘉送灵草给一个小门派的途中,全部爆发出来。
青嘉照例赶着马车,在路上不甚起眼地赶路。途径徐州时,还是发生了意外。
身后一直有尾巴跟着她,甚至青嘉能听见那些人大声的密谋。
“当家的,踩盘的来报,是个软点子,就她一个,车上不知装的啥。”
“就一个?难道是修士?”
“确认过了。衣裳不像,也无佩剑,就她一个女的。可要上线?”
“忒!上!以为今天逮着的那两个是个肥羊,妈的,结果什么也拿不出来。先把这女的劫了,打点牙祭。到时候和那两个一起宰了!”
“走,上线!”
话音刚落,青嘉就看见四周的丛林里,窜出来一群壮汉,将她团团围住。林深处,还有两个劫匪守着被绑住的无辜人。
青嘉停下马车,坐着没动,眼底窜起深深的怒火,打量起这拢共十二个人的劫队来。
好好好,本来她就烦。
领头的是个胡子拉碴,膀大腰圆的男子,看清青嘉容貌后,眼里闪过猥琐的精光。
身旁细得跟猴似得男子,颇为警惕,凑过去和领头说:“当家的,不对劲啊。要不还是算了。”
领头一把推开,不满睨了一眼,便直接号令:“弟兄们,上。这个女的留着给我。”
青嘉无声轻笑,屹然不动,挑衅着对方。领头见状勃然大怒,率先抡起斧头砍过去。
领头怎么说在这条道上浸润多年,一招一式都力大无穷,可这小女子,不仅轻松躲过,甚至精准狠戾地就卸掉了他的斧头,再是他的胳膊。最后领头被狠狠锁住,被这女的用来当块肉垫,死在了他部下的大刀下。
说这女子是修士吧,她从头到尾都没用过任何灵力。
临死他都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瞪大了双眼,在震惊中倒地不起。
如果青嘉知道他的疑惑,定会真诚给他解答:这叫格斗术。
当家的一死,剩下几个便做鸟兽群散状。青嘉却不打算放过,灵活游走在四处逃离的人之间,擒拿,锁敌,一个接一个逮住,揍得找不着南北,人还活着,只不过躺在地上痛苦地长吁短叹。
这架势,惊得不远处的两个匪徒,只能弃了人质而逃。
青嘉心里舒服了许多。悠然在林中漫步,将劫匪身上值钱的东西一一搜刮。
被土匪劫持的人,还没逃走。
青嘉疑惑他们都自由了,还不走的同时,也没耽搁她往手里揣一堆的碎银子。
直到走到森林的尽头。
两双价值不菲的鞋子,先落入青嘉眼中。再是男子的衣角,一黑一白。黑的暗淡,白的精致。那白衣不知是何材质,在阳光下透出浅蓝的光泽。
少年音色响起,清朗愉悦:“姐姐。”
???
青嘉抬头,看见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只涌出来一个念头。
!!快跑!
19. 邻居
不需要犹豫地,青嘉拔腿就跑,咻的跃上马,架着车一溜烟跑了。
被留在原地的人,摸不着任何头脑。
青嘉甚至一步三回头,看看人追上来没有。原因只有一个:烈女怕缠郎,恶鬼怕钟馗。
那两人的样貌出众,青嘉一眼便认出来了。那身着白衣的少年,名为凌越,不仅是本书中的男二,还是除太虚宫之外的天下第二宗门——九霄殿门主的独生子。凌越,九霄殿捧在手心的小公子,人生顺风顺水。
凌小公子不爱修仙爱经商,修仙和人间通吃,修士们有一句戏言称,凌家是靠敛财发家而不是修仙。可见凌家人的豪横,凌小公子更是将这种优良作风一以贯之。
身旁的黑衣少年,其名如风,九霄殿首席大弟子,修为深不可测,是凌越多年的好友,更是他挥金包圆的贴身侍卫。
青嘉算不上烈女,可凌小公子真的是缠郎!在六次的攻略中,除了陆禛是青嘉最显眼的败笔,还有一个就是凌越。
凌越作为男二,本应该按部就班完成他的使命,即爱上女主开始和男主疯狂雄竞。结果之前的每一世里,凌越就跟着了魔一样,初见青嘉即是矢志不渝的一见钟情。
青嘉的逃跑是刻在骨子里的。不仅因为系统老是谴责她改变剧情,还因为凌小公子……
他是真的磨人。
但是,灵草不能不送。青嘉绕远一大圈,最终走回官道上,警惕地四下环顾。
人,总该甩掉了吧。
“姐姐?”转头就是一张明媚俊朗的笑颜,凌越玉冠高髻,扬起澄净道:“你是在找我吗?”
凌越骑马,旁边的黑衣如风御剑。青嘉瞧凌小公子这穷追不舍,看向她的眼睛里闪着星光的模样……
青嘉几乎确定:完了,这一世凌越又爱上了。
青嘉赶车的路程更加快了。凌越仗着精良宝马,和在身侧的如风,丝毫不担心青嘉能跑多远。
凌越甚至还有意跑慢一点,借此和青嘉搭话:“姐姐,方才可是你救了我,跑什么呀?”
青嘉敷衍:“有事。”
凌越这人凭着经商的本事,早就练就了冷场也能笑着聊下去的本事:“原来如此。姐姐方才好帅啊,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杀人不眨眼的漂亮姐姐呢。”
青嘉强颜欢笑:“谢谢。”
少年声线干净透亮,扬起一抹亲切的笑容,颇有礼貌道:“在下凌越,姐姐可愿告知名号?”
青嘉话到嘴边,下意识拐了个弯:“青简。”
凌越的笑意,悄然爬上了眉梢:“青简?真特别。青简姐姐这是要去哪?”
“办事。”
青嘉到现在都不敢拿正脸看人,结果事情还是朝她不可预料地方向越跑越偏。
“这样啊……没关系,姐姐应该不方便说。姐姐是哪个门派的?”
青嘉停下马车,不留情面赶人:“凌小公子,我要办的事情,不方便你们在场,我能先走了吗?”
凌越停下来,脸上的笑化作委屈,可怜兮兮道:“那好吧。姐姐,给你我的令牌,你若有什么事可以持令牌来九霄殿找我。”
第七次收到令牌的青嘉,下意识就将这东西扔了回去:“救人顺便的事。这东西太贵重了,你拿回去。”
凌越更失落了,话音里不无可惜道:“姐姐,你连这个也不收下我会伤心的。”
青嘉摇头拒绝。
下一秒,凌越面若暖阳,理所当然道:“那好吧……如风,你塞给她吧。”
青嘉:?她说了她不要的吧。
黑衣少年沉默着从凌越手里接过令牌,就这么朝青嘉飞来。
青嘉躲,可是如风穷追不舍。这家伙不愧是九霄殿首席弟子,就这短短追赶交锋间,青嘉能感觉到,如风的修为比她还高。
她无论怎么躲开那块令牌,也逃不掉如风游刃有余的追送。青嘉不喜欢在没有胜算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所以她跑了半天后,觉得没劲极了,索性直接收下令牌,懒得和修为比她还高一阶的如风开战。
不仅浪费力气,而且她还忙着送灵草。现在,甩开凌越才是正经事。
青嘉黑着脸将令牌收下,满怀着更大的怨气,扬长而去。
青嘉并未回头,所以她看不见身后的凌越维持着一个完美的角度,笑吟吟地朝她挥手。
直到青嘉的身影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不见。
“人走了。”如风出声提醒。
凌越一下子卸下重负,开始大口大口呼吸:“呼!我刚才表现怎么样?”
没有人曾注意到,少年的耳朵早就红透了。青嘉走后的他,卸下了强撑着的大方爽朗,回荡在内心又被按捺下的紧张与不安,肆无忌惮地窜了出来。
如风没有感情地点头。
凌越听完,急得絮絮叨叨起来:“如风,怎么办,我喜欢她!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明明姐姐只是在我面前杀了人,虽然她杀人时又沉默又凶狠又帅气……”
“而且人也不错,她句句都会回应我。可是……”凌越皱巴着脸看向好友,可怜兮兮道:“如风,我好喜欢她,我很确定。”
如风抿唇皱眉,他觉得凌越好吵,最主要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短暂的纠结过后,凌越挺立俊逸的五官,生动飞舞起来:“如风,我要去找她!我还要给爹娘修书,让他们也知道姐姐!我想认识她,我要给她送好多礼物,女孩子喜欢什么?昂贵衣裙?不行太庸俗的配不上姐姐……”
作为拿钱干事的贴身侍卫,他只负责凌小公子的安全,再多管就是另外的价钱了。如风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凌越兴致勃勃在前面唠叨,随即面无表情跟上。
嚯,凌小公子今天有了喜欢的人,多新鲜啊!只怕这消息传回九霄殿,要引起轩然大波了。
青嘉还是低估了凌越一见钟情的魔力。待她送完灵草回到逍遥门,不过才两天时间,才刚驶往门内的山路,便感觉除这一路的不寻常来。
逍遥门的位置偏僻,隐入人迹罕至的荒山之中。往常途径的群山了无人烟,沿路杂草丛生。可今日通往门内的大道,不知被何人修整过,杂草不见了,只留下宽敞开阔的车道。
直到青嘉顺着新修的车道,一路疾驰抵达逍遥门的大门前。面前聚集了一堆老百姓,有的手里拿着铁锸和镰刀,有的手里挑着扁担和筐,围成团不知在干什么。
青嘉内心狐疑不定,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事,可都到家门口了,家不得不回。
再三思索后,青嘉直接弃了空荡荡的马车,安静得避开人群,将存在感拉到最低。在顺利抵达大门口,青嘉欲拉开侧门偷摸进去之际,身后传来一道蓬勃朝气的呼喊。
“姐姐!”人群让出一条毫无遮挡的道,凌越在中央冲青嘉有力挥手:“你回来啦!”
青嘉撑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并不想点头。可下一秒,凌越已经跑到她的前面,生动炽热,和从前没什么区别,还是那个耀眼的骄阳。
青嘉被刺得微眯上了双眼,在凌越奔到身前后,背抵着门随时准备撤退。但是,这才两天,都找到家门口了,总得问问吧。
“你这是?”青嘉指着自家门前吵嚷的人群,迟疑着开口。
“他们啊……”凌越目光炙热,直视青嘉笑说:“我请来修路的。逍遥门太偏了,以后我上门方便些。”
青嘉:?说的什么?
“上门?”
“对啊。姐姐,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凌越退开,给青嘉指出山门前连绵的山头,理所当然道:“你看,逍遥门附近的这几座荒山,刚买下的,打算在这边修个山庄。”
青嘉开了眼了:……
说得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这几座山头所耗费的财力和关系,还能在短短两天之内办下来……
青嘉再一次体会到凌越的财大气粗。
凌越认真给青嘉指出某一处的山,狡黠道:“姐姐,目前我就住在那座山的小别院里,新居正在修缮。若等真正乔迁之后,姐姐答应,登门给我温居,可好?”
青嘉想摇头,但一看对方弯成月牙似的桃花眼,满是期盼。她怀疑要是这么做,凌小公子非得在这撒泼打滚直到青嘉同意为止。
那她还回不回家了?
青嘉囫囵应下,不待对方反应,转身溜进了家门。
接下来的一周,青嘉确定她没有用错词。凌小公子,就是很磨人。
青嘉整天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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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还不够,还得时刻应付凌越。
先是山门口丢下的各式各样的礼物,再到凌越烦人的敲门,最后就是如风靠着绝对武力值强买强送。
青嘉一周下来,天天被激怒,天天在打架。
事实是,如风现在炼虚中阶,青嘉高阶化神,低了两级,她打不过。
经此一事,青嘉痛定思痛,整天躲在灵脉里疯狂修炼,还骗柳荷照去山门口等着。本以为能借此扳回来凌越那厮的男二心,结果……
更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柳荷照和凌越一见面就互掐,小柳甚至被对方命令如风追着打那种。
柳荷照一身狼狈,从前甜甜的软妹子,一回来就破口大骂:“凌越就是个狗东西!”
“师姐,那个谁真的好烦啊!他有什么本事啊,一天花枝招展的,还想和师姐说话!呸!仗着那个如风,整天没事来门口晃荡,烦死了!一天没个安生,尽来打扰我和师姐清修……”
“师姐,你能打败如风吗?那个狗东西说,你要是打败了如风,他就不来烦你了。”柳荷照怨气十足,将期盼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闻言,青嘉怨气更甚,默默转身走进灵脉:可她只想躺平啊。
终于,又一个不堪其扰的一周后,青嘉在这天早晨主动踏出逍遥门的大门,等着凌越和如风的到来。
对方得了消息,不出半刻就现身了。凌越精心收拾过,从老远处就开始挥手,临到跟前,青嘉甚至能闻见他身上的檀木香。
不等凌越开口,青嘉率先挑起话头:“你说的,可算数?”
“什么啊?姐姐。”
青嘉向旁边的黑衣打工人示意:“打败如风,你就不来逍遥门。”
凌越无可挑剔地微笑,眼睛湿漉漉看着青嘉,语气比以往低沉许多:“若是你的话,那便算数。”
青嘉得了准话,忽略凌小公子朝如风疯狂使眼色的小动作,正色道:“说吧,比什么。”
如风拿钱办事,厚着脸皮说出自己最擅长的:“剑。”
青嘉颔首,面容静默,闭眼幻化出来一把古铜色的剑,外表除了带有玲珑心独特的花纹,毫不起眼。
如果比剑的话……
那她就放心了。
青嘉本来还担心她刚入炼虚,若真的和如风斗法,顶多三七开。如风三,青嘉七。比剑……如风输定了。
青嘉第一世本来是太虚宫资质极差的外门弟子,为了完成攻略任务,她奉行的是足够强大到陆禛一眼能看到她。到最后,青嘉从外门弟子混成伍辞绪的师尊,拢共才见过陆禛三次面。
说起来,每一次都不是很美好。
第一次,青嘉练功初有大成,结果撞在陆禛对太虚宫极度厌恶的枪口上。招呼还没打,当时还是个小透明的青嘉,就被陆禛随手一掌拍出内伤……然后她在床上躺了两年。
剩下的两次,青嘉作为陆禛的对立面,早不是从前的小透明,是修仙界人人尊崇的谨行剑尊,名头比男主更甚。纵使如此,青嘉只是远远见过陆禛一眼,连相识都算不得数。毕竟阴影在前,青嘉也没有那么想不开。
至于剑术……不过是青嘉记忆库房里,许久没拿出来把玩的东西。
要三七的胜率有什么意思,万无一失才有趣。
如风珍视地擦拭他常年用布紧紧缠住的剑,作为比试前的热身。
而青嘉不需要准备,不可一世地挑剑看他。双方正欲开打之际,凌越忽然紧张叫停。
围观的小柳,和比试的主角只能停了动作,看他着急忙慌向青嘉跑去。
凌越从怀里摸出一个镶金丝的琉璃瓶,取出里面唯一的药丸,置于掌心,眼尾上翘,目光润亮,献宝似地递给青嘉。
“姐姐,那家伙没轻没重的,吃颗丹药吧。”
这一幕好生熟悉,青嘉有种那颗丹药实际是栗子糖的错觉。青嘉视线下意识回避,落在凌越后方。
青嘉:???嗯?
一定是错觉吧。
不然她怎么看见,陆禛一身玄色宽袍,在不远处慢条斯理整理着袖口,依旧姿态优雅矜贵,狭长凤眼看向这里时却没有丝毫温度。
而且他笑得……
跟个地狱修罗一样。
20. 姐姐
紧接着,小鼠的声音响起。
(妈咪,检测到陆禛好感度-4。当前好感值:35,好感币:47。)
嗯?青嘉虽然不在意这个问题,可是之前不是加了20吗?
(妈咪,那个20属于情绪波动的范畴,不能算作好感值……)
青嘉:系统要是给不起,下次就别播报了。
小鼠委屈道:我只负责播报数值变化,我也没办法呀……
小鼠的宣判,基本可以确定,青嘉看见的陆禛不是错觉。她收回目光,落在凌越身上,对方兴致勃勃等着她接过药丸。
……
一个两个的,看着都很烦。
青嘉推开,看向如风的那边,认真道:“给他吧,他用得上。”
此举无异于挑衅,如风持剑指向青嘉,这场比试水到渠成的拉开帷幕。凌越见状,无奈退开,留下大片空地给他们。
瞬息之间,旁人看不清谁先出手,青嘉和如风便已交锋在一起。如风剑术堪称无懈可击,每一个招式的力量和威力都发挥到了极致,动作行云流水,环环相扣,如流动的波涛。
最令人惊叹的是,如风剑风刚柔并济,身法与脚步配合得天衣无缝。无论进攻亦或防守,看似轻柔软绵,实则内含韧劲。
在如风天衣无缝的繁复路数下,青嘉相比逊色很多,招式简单且杂乱,被逼得不断退后,将领地一再相让。
两人的交锋,不仅是剑术的比拼,还有修为的对抗。自然而然缠绕剑身的灵力,每一击迸发出强大的力量,片刻下来,漩涡中间的青嘉和如风还好好的,只有群山和群众遭了殃。
伍辞绪刚来的时候不算太晚,两人才刚交手不久。跑到柳荷照身边根本不需要犹豫,更何况陆禛瞧着一副癔症发作的样子。
眼瞧着青嘉似乎节节败退的样子,小柳看得一阵心惊,才见伍辞绪就逮着问:“小五,你快看看!师姐应该能应付得过来吧。”
伍辞绪认真端详起来,心里开始拿不准。单凭剑术来说,对面使得应该是九霄殿开宗先祖创立的霄云九剑,这剑法只传关门弟子,但研习难度极其高,那黑衣人使得淋漓尽致,还能将自身的松柔沉稳毫无破绽地融合其中,简直令人肃然起敬。
怪就怪在青嘉身上。伍辞绪自认对剑术的领悟不差,可看青嘉的身法和招式,从头到尾,只留给他一个印象:简略又随意。
可是……青嘉全都接住了,且毫发无伤。伍辞绪想不明白青嘉到底如何做到的,慎重仔细观察起来。
直到青嘉被逼到角落里,气氛瞬息之间凝滞,除了陆禛,其余人不由自主忧切望向那个浅绿的身影。
陆禛悠然负手,不过才看一眼,就断定青嘉不会输掉这场比赛。反而默不作声走到凌越跟前,宽大的身形顺其自然地挡住后者的视线。
柳荷照心提到嗓子眼:师姐不会有事吧?
伍辞绪也不由紧抿双唇,疑惑:难道,是他看错了?
至于凌越,心思复杂,一面暗自的欣喜一面为青嘉揪心。
青嘉听着四面八方的心声,泰然自若,纵使被如风逼到这么个局促的角落,也不见半分慌乱,眼底的笑意更甚。
她原本打算三招之内结束。但青嘉转变了想法。
如风于凌越,既是好友又似兄长,要想解决凌越,如风就是最好的口子。
青嘉目光坚定,早有把握。
待此战结束,她将会是如风由衷敬重的人!以后这家伙,在凌越的事情上,将会以她为先!
青嘉这般想着,灵巧地又躲过如风的一击。
只有对面的如风知道这场仗有多难打。他使出了浑身解数,不曾退让半分,可就是击不倒青嘉。如风步步紧逼,对方不急不躁,每一式都以更强势的力量化解回去。
短短一周,她就从化神到炼虚,这修炼速度恐怖如斯。在两人势均力敌的修为面前,决胜的关键就落在了对剑术的造诣上。
再看那招式……不过是凡间流传的入门剑法,凡人研习起来,易于上手却于修仙进益,连九霄殿外门弟子习的普通剑法都比不上。
不对,这人分明也会使些高阶的剑式!可她行事没有章法,不拘泥于门派,不管是太虚的高阶剑法还是最低阶的普通剑术,回击的每一式无甚路数,好像……
就好像,剑术于她,不是被门派和招式束缚的东西,是最切实的生存本能和对抗技巧!不对!不对……
揣摩间,一个绝望的事实笼罩全身,如风察觉到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僵硬,血液开始慢慢凝固。
青嘉会赢,甚至三招之内就能一击毙命,可她迟迟未动手。因为什么……因为……
青嘉在指导他。
她让出领地,一步一步引导他学会进攻,同样地,所有的局面被青嘉掌控在手中,每一个节奏都指向如风最致命的短板。
他的修为和剑术看似无可挑剔,却仅仅是拿着剑挥舞。如风恍然,愣神间,他短暂的停顿后仍旧猛扑上去。
如风领会很快,在旁人看来,战局也变得越发紧张。直到青嘉被逼到退无可退,众人却看见她挺拔如松竹,持剑的手罕见地向外挽了个剑花,神色一改往日的平和沉稳,抬眸之余,杀气四溢!
青嘉持的那把古铜色的剑,本步起眼,却在挥动极快的残影中绚出震撼的灼灼光辉。
众人开始顿悟,青嘉不是路数混杂,也不是退败……而是在对如风使用指导剑!
那剑气所到之处,掀起惊骇的杀浪,在场的人聚精会神,连忙运功抵御这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
如风满头大汗,内里实则已经方寸大乱,嘴角溢出丝丝血迹,他逐渐被动地抵挡铺天盖地的威压,四肢逐渐软绵无力……
不是他没力气了!而是身体不受控制地被绝望裹挟。
不是他不知道回击!事实是,他解不开这个青嘉给他出的谜题。
越强撑到最后,身心被人不留情面地炼造,如风如坠深渊,在万念俱灰之际明白——
他开始修炼之际在每一页剑谱序文看过,却又不断忽略的一句话:剑之境界,天人合一。
这正是他修炼多年来所缺失的那块拼图!
“噌!”
一道形似寒冰的剑鸣响起,震颤,不带一丝杂质,回荡耳畔。
剑锋已经抵住了如风的咽喉,胜负已分。
青嘉利落地收剑。劫后余生,如风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握着的剑似有千斤重,再也提不起来半分。
众人不自觉静默,久久不能回神。
“我输了。”如风心服口服,勉强又慎重地拱手。
几个字,真心实意。青嘉回之以同样地尊重,面色一如既往地淡漠。
“我本来打算直接结束这场比试,”青嘉看进如风眼底,坦诚道:“但是却在我们之间的交锋中,发现了更致命的问题——”
青嘉稍作停顿,如风紧抿双唇,呼吸一滞,等待着她的后文。
“说实话,论修为,我昨晚才突破炼虚;论招式,我研习的远远比不上你那般完善的体系。你天赋异禀,资源优渥,只需要向着修仙的顶点攀登;而我所面对的世界,危机密布,活下来是我唯一的本能。”
“如风,剑术最原始的本质……”青嘉认真看向他:“是生存。当握住手中的剑,你和你的剑,就必须要为了生存而战,而不是比谁舞得更好看。这一点,如果你还是不明白,你就永远也战胜不了我。”
如风再也握不住手里的剑,紧绷的四肢颓然放松下来,:“说到底,我苦心修炼那么多年,还是和那群猛灌灵药来增加修为的废物……”说到一半,如风自嘲轻笑:“没什么区别。”
青嘉捡起他的剑,双手珍重奉上:“有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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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
这话引得如风不解望向青嘉,眼底满是迷茫。
“你有野心,更不甘心。”青嘉灿然一笑,眼尾染上些期待:“你看,你现在不就明白了。所以你要努力,战胜我。”
如风眷恋的神色在陪伴多年的剑上流转,长久的静默后,他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接过,眼里闪过名为希望的光点,珍重道:“我会的。”
如风接回剑,耐心地一圈一圈将剑身缠绕,背在背上,就如第一次见青嘉那样。
这话将众人点醒。柳荷照久久不能平复,这场比试带给她的震撼,她眼里闪着泪花,抱紧了青嘉的手臂,羞愧说道:“师姐!你真的……真的真的!好厉害!”
伍辞绪摸着小柳的脑袋,温声安抚道:“好了好了,不哭了,你以后多的是机会和师姐学习。”
小柳这才止住鼻间的酸涩,重重地点了头。
伍辞绪见状,放心了些。待正对青嘉时,肃然拱手道:“师姐参悟剑道,小五学到了许多。”
青嘉回之以谦逊摆手。
趁着这个空当,如风庄重朝青嘉抱拳,诚恳道:“经此一战,青姑娘的提点,如风感激不敬!此前受凌小公子所托,多有冒犯。愿赌服输,青姑娘的事,我不再插手……”
末了,如风将眼神递向凌越,毫不留情道:“要是这家伙以后还敢来烦人,你大可将他丢出去。或者不用你出手,我现在先绑了他回九霄殿。”
听见这话,凌越下意识地往陆禛后面缩了缩。方才被这人挡住视线,凌越烦得要死;这会儿他却成了救命稻草。
青嘉对这样的胜负习以为常,实话实说道:“没事,反正你们现在打不过我。”
不过,要是有如风看着,她能省些功夫倒也不错。
青嘉走向凌越所在的方向,结果对方却被陆禛遮得严严实实。陆禛眉目阴沉,直勾勾盯住青嘉且还不打算让开。
后面的凌越察觉到青嘉的靠近,按捺不住往外走,却发现他不知何时被人施了定身术,动不了一点,也开不了口。
青嘉不明白陆禛在作什么妖。有些话她必须要同凌越说个清楚,于是青嘉试图向左转过去,陆禛也和他一起转。
青嘉向右移,陆禛也向右。
她往后退,陆禛就向前进;青嘉往前,陆禛抵着不动,等着她撞上来。
青嘉:?什么意思?
青嘉皱眉看他:“干嘛?”
玄色宽袍实在招摇,陆禛张扬悍然的气质将衣服压得死死的。陆禛嘴角噙着灿然的笑,望进青嘉眼底的,却是彻骨的寒意;他往前靠近,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当众将青嘉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
在场的人,恐怕只有伍辞绪清楚,陆禛的那神情,是发疯前的征兆。
“姐姐?”陆禛的手停在咫尺,指节处还沾染着风干的血迹,嗓音低沉而优雅:“你头发乱了。”
“有人烦你?”陆禛懒洋洋扫一圈,眼神不经意掠过如风:“他……还是我身后这个?”
“那我们杀了他们,好不好?”不待青嘉回应,陆禛便凑到她耳边,亲昵低语:“姐姐。”
温热的气息轻抚耳廓,残忍的话说得跟吃饭喝水一样寻常。青嘉被弄得发痒,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却引来陆禛更得寸进尺的侵略。
陆禛的角度把控得精妙无比,青嘉看不到凌越,可她和陆禛的每一处细节尽数被陆禛身后的凌越收下。
凌越动不了,目露寒光,朝某个方向暗自递了个眼神。顷刻之间,他身上的禁锢便被一直藏在暗处的手下悉数解开。
前方碍眼的人,轻快地挪开步子,缓步走到青嘉身边。凌越也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
这人玄色宽袍,颀长身形,立于竹青衣衫的青嘉身旁,高贵又正统。
对方居高临下地挑眉。那漂亮的凤眼里,癫狂之势近乎燎原。
21. 心声
凌越略微扬手,身后出现几个黑衣修士。他着一袭暖杏色的直身长袍,在阳光下泛出柔和的光晕,就这么张扬地走到青嘉前面。
“姐姐,”凌越望向青嘉的眼眸依旧耐心,从始至终没分给她旁边的陆禛半个眼神。
“他是不是强迫你了,要把他赶走吗?”
青嘉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经历这么……这么脚趾抓地的场面。
她不想回答。真要说的话,一个两个的都很烦。
凌越低头浅笑,接着道:“我给你的令牌呢?”
青嘉以为凌越终于要将这个烫手山芋收回去了,她赶紧掏出来,递过去。
凌越教养极好,哪怕这样,仪态举止仍旧温润,颇为克制地避开青嘉的手将令牌推回去:“姐姐,这令牌能号令我的人。只要你想,可以随时让他滚。”
不过说的话,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凌越眼尾划过一丝阴翳,浑不在意地从陆禛身上扫过。
陆禛笑得轻松,漫不经心将整个身子搭在青嘉肩膀上,露出些许玩味的眼神:“凭你?和这几个?”
凌越不以为意:“魔尊大人,房子都着火了,还有功夫在这胁迫人。”
“你的脏手还是别碰姐姐了,小心给她惹祸上身。”
青嘉刚摆脱压在她肩上的重量,下一秒就被凌越拉过去,护在身后。
瞬间山林躁动,陆禛黑沉沉的威压袭来,玄色衣袍窜上魔气,以闪电之势突到凌越身前,一手正欲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又拽起青嘉的手。
陆禛笑得招摇,狂妄睨向凌越,仿若他已然是一团死物。
众人听见那句,恶魔似的呢喃,彻骨的寒冷就迅速席卷全身:“你觉得你能碰她?”
凌越身后的四个黑衣修士和如风见状,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纷纷运功开阵,组织了陆禛的动作。
陆禛浑不在意,一边将铺天盖地的伤害挡回去,一边仍然不放过凌越。
四个人的灵力和陆禛的魔气就这么纠缠在一起,僵持,绷紧,随时准备开战。
处在漩涡中心的青嘉,已经开始走神:今天赶走凌越,想吃烤肉了……待会下山还能买到新鲜肉吗……腌制好的肉再包着生菜一起吃,顺便烤点蔬菜,确实不错……
这时,小鼠急切打断了青嘉:“哎呀!妈咪,快别想了,系统发来任务:请宿主尽快平息这场混乱,并保证男二和反派的安全。”
青嘉抬眸,流露出对系统的不满,眼底划过叛逆的神色:想打就打,看谁打得死谁,干嘛还要她来擦|屁|股。
场面已经乱成一锅粥,青嘉不忘添把火,让粥熬成糊的。她退后一步,不动神色甩开他们的桎梏,朗声道:“都不准碰我。”
小鼠急得几乎喊出来:妈咪!快别玩了!系统要强制你了!
此话一出,陆禛和凌越停了动作,围观群众的目光都向青嘉看齐。
万众瞩目,青嘉叉腰,傲娇宣布:“我只和赢家说话!”
这拱火的姿态,理所当然。
凌越眼见着陆禛已经不受他的人所控制,那双覆满煞气的手不过离他的脖子咫尺,依然笑得出来,不肯退让半分。
小鼠吼出来,声音短促有力:妈咪!
陆禛那双胁迫感十足的手,不出意外将会捏断凌越修长纤细的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陆禛却拐了个弯,拍开那几个修士,反将大掌覆在青嘉的脑袋上,满足地揉了几下。
陆禛甚至还笑得出来,慵懒的语调从唇齿间悄然流窜出:“你训狗呢?”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叮!恭喜妈咪,陆禛好感度+2!当前好感值:37,好感币:49。)
一连串的心声打得青嘉措手不及:不是,接着打啊?!
青嘉拍开头顶的大掌,语气郑重道:“你没赢,不能和我说话。”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又是一阵聒噪的心声传来。
陆禛认真起来,指着方才被拍到三尺之外的四个修士,无辜道:“我赢了,现在能和你说话了吗?”
青嘉本想说还不行,下一秒系统接管了她的身体,青嘉被强制道:“好吧,你可以。”
小鼠心吊在嗓子眼,总算松了一口气。
但是有人要开始闹了。
“姐姐!凭什么?!”凌越指着陆禛那副招摇的做派,眼睛湿漉漉地望向青嘉,颇为受伤:“我还有一批人,我可以叫他们一起上,但是你不能偏心他!”
“我没有。”被系统强制操纵的青嘉委屈。
不等凌小公子接着发难,青嘉暗自朝如风递了个信号,示意赶紧将人带回去。
如风说到做到,打晕抗走一套流程十分干脆。待众人反应过来,人已经看不见踪影。
系统的限制也在此时解开。她才懒得搭理陆禛,接连两周积攒的郁结此刻烟消云散,正打算悄悄开溜,回家盘算吃烤肉的事。
青嘉默默转身之际,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角,不经意道:“还有他的令牌。”
太高兴忘记还令牌,想走还被陆禛逮住的青嘉,眨着眼不说话:……
陆禛正言厉色道:“下次还回去。”
心声:可爱。
两幅面孔弄得青嘉反应不过来,最终稀里糊涂地应下。
陆禛见青嘉懵懂的样子,以为她心里很不情愿,从怀里掏出为此行找的借口,一根古朴木制的指针。
陆禛强硬塞进青嘉指缝中:“这个,锁灵盘的钥匙,有它就可以使用和召唤锁灵盘。”
青嘉拿出之前捡来的锁灵盘,将指针装了上去,顺势研究起来。
“田一亮还没杀,我给你暂时关在锁灵盘里了,你给他换个阵法怎么样?”
这想法正和心意,少女灵动抬眸,细碎发丝拢在脸侧,从专注中抽身,一袭粗布青衫,本该是这时间最不起眼的人。
一呼一吸间,每一个细微动作都有着致命魔力,陆禛的视线就不自觉追随,山林都成她的陪衬。
青嘉脑子里蹦出来一个想法:“就让他在锁灵盘里一直和你比试,还让他一直输……”
青嘉没想完的部分,陆禛自然地接上:“阵眼就设在他身上,他那么惜命的一个人,可舍不得自杀。”
“对!”青嘉打个响指:“他要破阵,我就给他再设一个新的。”
“那当然。”
青嘉蓦然抬头,却发现陆禛不知什么时候靠过来,脑袋离她不过咫尺,专注地看着她。
陆禛哪里还有什么疯批魔尊的样,眼里只能瞧见她的倒影,嘴角还带着浅浅笑意。
别吧……
青嘉心中咯噔一下。
他怎么和凌越一个样?
不行!!
她可赶不走陆禛!
青嘉警铃大作,将人猛地推开。
结果——推不开。魔尊本人身形高大,似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墙,青嘉撼动不了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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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禛早有防备,凤眼无奈垂下睨她,揶揄道:“又来?”
青嘉显然理解不了:?
陆禛食指点中青嘉眉心:“就刚刚那个表情,明摆着马上要推我。”
青嘉面上很少露出多余的表情,顶多就是心理吐槽一下。陆禛说这话她一点也不信,遂转头向柳荷照求证。
“我表情很明显吗?”
柳荷照天真摆手:“师姐你何时有过这种东西?”
青嘉也向陆禛摆手,言外之意很明显:看吧,她哪里来的表情。
也不知道陆禛是怎么误打误撞猜中的。
青嘉收下锁灵盘,环顾四周发现柳荷照不知应下什么,兴冲冲领着伍辞绪回了山门。她也懒得浪费时间和陆禛掰扯,打算赶紧回家。
青嘉正欲抬脚撤退之际,小鼠开始宣布:叮!妈咪!系统发来一条任务邀请:请和陆禛交谈三分钟以上,要求制造一个亲密接触,并增加2点好感值。请问是否接受?
不接受。青嘉笑嘻嘻,不想要这没用的东西。
小鼠声音藏着无奈:拒绝失败,妈咪已接下任务。
青嘉更是笑嘻嘻,眸子里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身体被控制着面对陆禛,连抬头的弧度都是朝向他的。
对系统的愤怒,又掺杂着内心深处对陆禛的抗拒,就这么肆无忌惮地窜出来。青嘉站定,没被限制的嘴给了她发挥的空间。
一开始青嘉只想试试水,也没想到系统就这么让她水灵灵说出来了:“陆禛,你知道你很讨厌吧。”
她靠得那样近,又能说得出如此倔强的话。
陆禛哑然,心里自动翻译:她喜欢我。
青嘉:?
青嘉决定侧开脸,再度强调:“我说,我讨厌你。”
陆禛笑而不语,心里接着道:我知道。
你很爱我。
青嘉:???
两人僵持静默许久,青嘉面无表情,决定挑战下系统的底线:“我——”
我被绑定了需要攻略你的系统,你所记得的前六世只是在做任务而已。
青嘉身体传来锥心的刺痛,想说的话都被止于此。
看来这条路行不通,青嘉爽快作罢,换了个说法。
“我身上有玲珑心,能听见你的心声。你能懂吗?”
青嘉先前近一步,定定凝视着陆禛,又补了一句:“我很会看人下菜碟。”
陆禛闻言,果然如青嘉所料,后退沉思,蹙眉间,不时将打量的眸子落在她身上。
很好。
她很满意。
青嘉已经体会到这种,反抗讨人厌系统所带来的快感。
她站定,目光牢牢锁住陆禛的面孔,欣赏之,不肯放过他的每一个崩盘的表情。
忽然,陆禛唇齿间流露出了然的笑意。
随后他伸出一只修长的手臂随意搭在青嘉的肩膀上,俊朗勾人的面容就这么正对青嘉。
此时山风拂过,空气中开始有了秋天的味道,送来浓烈水汽和清冽梅香。不远处的苍山开始模糊,陆禛的气息强势侵染过来,青嘉逃不开,被迫与之对视。
青嘉视线逐渐模糊之际,听见陆禛低沉磁性的嗓音愉悦道:
“我知道了。”
下一秒,陆禛传来的心声再次给青嘉当头一棒,说出的话差点让她闪了腰。
这么绝密的事都愿意对我如实相告……
你真的很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