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别拦我当咸鱼[破镜重圆]》
1. 今时
《都别拦我当咸鱼》
2025.10.05发布于晋江文学城.
柠小仙.
二零二一年六月的海城,空气里已经能嗅到盛夏黏腻闷热的气息,日头明晃晃地灼人,连拂过的风都带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燥意。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姜淼的好心情。
她利落地摘下腰间的小蜜蜂扩音器,推开办公室门,一股清凉的冷气瞬间包裹全身,走到靠窗的工位前,习惯性地将搭在椅背上的薄外套披在身上,这才舒舒服服地坐下。
再过一周就要期末考试,今天这节是姜淼暑假前的最后一节美术课,作为副科老师,她后面几天的课表早就被几位主科老师提前“借“走了。
想到即将提前到来的假期,她整理教案的动作都轻快了几分。
“晚上何州生日你真不去?”陈圆圆滑着转椅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不去。”姜淼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又从抽屉里取出一颗薄荷味润喉糖放入口中。
“这样真的没事吗?”陈圆圆又凑近了些,语气里带着担忧,“我听说他和咱们副校长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你上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了他,今天又不去他的生日会,以后不会被穿小鞋吧?”
何州是去年进校的数学老师,长相还算端正,平日里酷爱穿POLO衫,一副教导主任的严肃模样,明明年纪比姜淼还小一岁,却总是十足的老派打扮。
姜淼和他本没有工作上的交集,去年年末因为校园晚会,两人分别担任男女主持,为了方便彩排这才加了微信,成为点头之交。
谁知上个月,何州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大中午突然捧着一大束花到姜淼办公室当众告白。
那天暴雨,办公室的老师们大多没回家,都在工位上午休,陈圆圆也是其中一位,好巧不巧赶在吃瓜第一现场。
姜淼的容貌是那种即使在人群中也格外惹眼的类型,一头栗色长卷发慵懒地垂至腰际,衬得肌肤愈发白皙。其实不止何州,学校里不少单身男老师都曾对她暗生好感,只是大多不敢贸然接近。
表面上姜淼性格开朗随和,实则极有分寸感。
她最反感这种不顾对方感受、自以为浪漫的惊喜,若是放在从前,她或许还会顾及对方颜面,委婉拒绝。
但现在的她早已明白,既然对方都不考虑她的处境,她又何必留情面?于是对于何州大张旗鼓的表白,她当场拒绝得干脆利落,没留丝毫余地。
“给我一个美术老师穿小鞋?”姜淼不以为然地耸肩,抬手看了眼腕表,“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业野心,快快快,到点打卡了,下班要紧!”
她利落地换下授课穿的平底鞋,蹬上一双六厘米的裸色细高跟,拎起手包就要走人,刚走出教学楼,就被迎面而来的教学主任廖原叫住了。
廖原是学校的资深教师,两年前升任教学主任,二十多年教学生涯兢兢业业,姜淼对她一向敬重。
“廖主任,您找我有事?”姜淼弯起眉眼笑道。
廖原亲切地拉住她的胳膊,开门见山:“小姜,听说你寒暑假偶尔会接些美术家教,有这回事吗?”
姜淼有点不自在,以为自己违背了教师手册,可是她之前研究过,自己没有利用公立学校的教师身份和资源,应该没有触及红线吧。
“廖主任,我就是给学龄前孩子上过几节绘画课...”她有些支吾,“学校这边....”
廖原见她这副模样,不由笑出声:“你想哪儿去了!”
她轻拍姜淼的手背,“是我家楼上邻居,想给孩子找个绘画老师暑假消遣,早上碰面时问我有没有推荐,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了。”
姜淼这才松了口气,轻声应道:“原来是这样。”
“今年暑假还接课吗?”廖原温和地笑笑,“有意向的话,我把家长微信推给你?肥水不流外人田,这邻居挺靠谱的。”
“行啊,”姜淼眼前一亮,“那先谢谢您了。”
聊完正事,廖原又和颜悦色地打量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脚上:“很少见你穿高跟鞋啊,今天有约会?”
姜淼抿嘴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
从京市回到海城的这几年,姜淼在感情上有些意兴阑珊。
母亲曾香卉知道女儿大学时曾交往过一个很不错的男生,本以为两人会留在京市发展,谁知有一天清晨,姜淼突然拖着行李箱出现在家门口。
曾香卉和丈夫姜智年虽没多问,但都默认姜淼肯定是感情受挫,泪洒京市。以至于这几年都把她的感情问题当做雷区,不敢轻易触碰生怕误触女儿的伤心事。
可日子一天天过,眼看着女儿年纪一天天增长,曾香卉终于按捺不住,这两年开始旁敲侧击地催促她考虑终身大事。
其实姜淼从不缺少追求者,她也并非心如止水,更不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分过一次手就从此不再相信爱情原地等待和旧爱重逢,她只是这几年有点疲惫,兴致缺缺觉得谈恋爱有些没意思。
奈何曾香卉行动力超强,在确认女儿确实已经从上一段感情中走出来后,便立刻发动身边所有的人脉,忙着给姜淼物色优质对象。
今天早上出门时,曾香卉特意问起钱阿姨介绍的那位医生,姜淼随口答道:“约了今晚见面。”
曾香卉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嘛,听你钱阿姨说,这小伙子老实上进,就是这些年忙于学习工作,把个人问题给耽误了。”
姜淼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在她看来,在海城这样的小城市,所谓“被工作耽误”的男人,多半都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毛病。
真正的好男人,怎么可能一直流通在相亲市场上?不早早被人预定才怪。
说着说着曾香卉看见姜淼又穿上了那双脏不拉几所谓做旧感的帆布鞋,忍不住皱眉:“既然要见面,就上点心。上次逛街买的那双高跟鞋呢?穿那个多好,以前上学时不让你臭美,你偏要天天打扮,现在反倒有点不修边幅了。”
不修边幅?谁说的,我这只是换了风格而已,姜淼内心腹诽。但还是听从母亲大人的吩咐,妥协一步,将高跟鞋装进手提袋,“下班了再换,我这上课穿这么高的鞋也吃不消啊。”
曾香卉想想也是,又絮絮叨叨地叮嘱她按时吃饭,姜淼耐心地应着,临走前还不忘提醒母亲去推拿馆的时候把止疼药给外婆带去。
-
海大附医有两个招牌科室,一个是胸外科,另一个便是口腔科,尽管海城只是座三线小城,但这所医院却声名远扬,不少外地患者都专程慕名而来。
医院向来舍得投入,每年都斥资引进专业技术过硬的医生教授,全力维持着金字招牌的含金量。
今天行政楼七楼的大礼堂里,正在举行新职工入职欢迎会,说是欢迎会,其实这批医护已经入职近一个月,只是恰逢海大附医建院九十周年,院方索性将两场活动合并,办得热闹些。
赵丰齐在口腔科坐诊没去参会,接诊完今天的最后一位病人抬头便看见刚去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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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凑完热闹的几位年轻护士在一旁议论纷纷。
“看了一圈,就属咱们科陈医生最帅。”
“那可不,长得帅声音好听就算了,履历还那么亮眼。刚才他在台上讲话,我听见隔壁科室的主任们都在议论他呢。”
“议论他什么了?”护士陈丽赶紧凑过去吃瓜,她刚才忙着给患者做牙模,没空去礼堂。
“说陈医生是拒了京市第一医院回来的,好像人家最后拿的还是哥大的博士毕业证,诶呀...礼堂太吵我听的也不清楚,反正挺厉害的。”
“这么优秀的人怎么回海城工作了?”陈丽不禁感叹,“以后我上班都有动力了,最好护士长能多排几次我和陈医生的搭班,光看他那张脸我就不累了。”
张萌精准打击:“多排你班也没用,人家名草有主的。”
陈丽啊了一声,语气十分失落:“怎么名草有主了?消息可靠吗?”
刚从现场回来的另一位护士也探过脑袋说:“我刚才也听见了,隔壁妇产科的几个护士聊天,说咱们科新来的陈医生和他们科新入职的顾医生是一对呢,两个人都是从京市回来的,好像也都是刚从哥大回国。”
陈丽内心哀叹:这枯燥的日子真是没盼头了啊!
几个护士长吁短叹的功夫,远处走来一道身影,左手随意搭着件炭灰西装,袖口松垮垮挽到小臂,纯白衬衣领口敞着两颗扣,露出半截锁骨,比穿正装时多了点随性的利落。
护士张萌惊讶道:“陈医生?大会不是还没结束吗?”
陈煜走进办公室,将西服随手往椅背上一扔,倒了杯水,“人多太闷,回来透透气。”
赵丰齐和陈煜不算熟络,但也不陌生,上个月陈煜入职后,两人排班相近,合作过几次。年轻人之间沟通顺畅,只是陈煜除了工作外话不多,至今仍是点头之交。
看着提前回来的陈煜,赵丰齐犹豫着开口:“陈医生,你等下有空吗?”
陈煜投来询问的目光。
“是这样的,”赵丰齐挠头笑笑,“我有点急事,但约了位患者半小时后来取药,老人家需要详细讲解用药方法,我想你要是方便的话...”
陈煜心领神会,再简单不过的举手之劳,他刚想应下,便看见一位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女医生火急火燎地小跑过来。
“小赵,”钱莉蓉有些气喘吁吁,“我刚在楼下看见姜淼了,她说和你约好了,你怎么还在这儿磨蹭?”
“啊?”赵丰齐没想到人已经到了,刚在微信上对方还跟他说不着急,“她到了?我这就去这就去。”
“就在导医台旁边坐着呢,”钱莉蓉在门口叮嘱,“你好好表现啊,这可是我老姊妹的闺女,我看着长大的。”
陈煜听完两人的对话,眉眼间凝重几分,尤其是听到那个熟悉又遥远的名字,身形微微一僵。
等钱莉蓉走远后,一旁的护士陈丽边打扫诊室卫生边打趣:“赵医生,什么情况啊这是?有约会?”
赵丰齐脸皮薄,有些不自在地解释:“钱医生前段时间给我介绍了一个女生,今天我们约好一起吃个饭。”
“噢~~~”科室里几个年轻护士齐声起哄,内向的赵医生顿时红了脸。
赵丰齐脱下白大褂,见陈煜一直没作声,以为他默许了帮忙,正要洗手离开,却听见对方开口:
“抱歉赵医生,突然想起院长让我去他办公室一趟,”陈煜抬腕看了眼黑色机械表,“这会儿有些迟了,恐怕帮不了你。”
2. 今时
姜淼原本和赵丰齐约在医院旁边的西餐厅见面,但下午收到母亲曾香卉的信息,说外婆常吃的止疼药没了,她便想着顺路先来医院开药。
若不是在门诊大厅偶遇钱莉蓉,她本打算取了药就离开,可钱阿姨热情难却,听说她和赵丰齐有约后,连声让她在楼下稍等,自己急匆匆上楼去催。
海大附医坐落于海城市中心黄金地段,凭借出色的医疗水平,每日前来就诊的患者络绎不绝。门诊大厅里人潮涌动,嘈杂声中透着几分焦灼。
姜淼穿着高跟鞋,在导医台旁的休息区寻了个空位坐下。
她身着一袭姜黄色修身连衣裙,面料垂顺,剪裁得体,将身形勾勒得恰到好处,裸色细高跟更衬得双腿修长笔直,栗色长卷发慵懒地披散在肩头,整个人在嘈杂环境中格外显眼。
医院走廊人挤着人,护士推车赶得带风,家属都皱着眉盯路,没谁有心思看旁的。可一走过姜淼身边,路过的人却都忍不住顿步,好几人偷偷多瞧了她两眼才挪开步子。
明明周遭满是焦灼,她却像抹艳丽的光,让人忍不住想多流连片刻。
幸好赵丰齐并未让她久等,那位病人提前到来,他很快处理完手头事宜,换上便装赶到一楼,一眼就看见了安静坐在那里的姜淼。
虽然早就在朋友圈见过她的照片,但亲眼见到本人时,赵丰齐还是不禁在心里暗暗赞叹。
“不好意思久等了,”他快步上前,语气带着歉意,“刚有个病人临时有点事,耽搁了一会儿。”
注意到她手中印着医院logo的袋子,又关切地问:“是哪里不舒服吗?”
姜淼也早已看过赵丰齐的照片,眼前的男人清爽干净,发型利落,穿着简单的黑色短袖T恤,露出健康的小麦色肌肤。
确实如钱阿姨所说,给人一种踏实可靠的感觉。
但若是让好友岑梨知道她居然会答应和这类男生相亲,怕是要惊掉下巴,毕竟老朋友们都清楚,从前的姜淼是个不折不扣的顶级颜控。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或许是年纪渐长,又或许是已经领略过太过惊艳的风景,如今的她早已不再把外貌放在择偶标准的首位。
姜淼扬起一个得体的微笑,与赵丰齐并肩朝门口走去。
二楼的普外诊室旁有个视野极佳的露台,正好能将一楼大厅熙熙攘攘的景象尽收眼底,刚交完班的柴铭宇接完电话,走过去捶了捶陈煜的肩膀。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陈煜望着那抹姜黄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淡淡一笑,回敬了对方一肘击,“饿了,走不走?”
“走走走!夏游早就订好位置了,你回来这么久,咱们哥几个还没好好聚过。”柴铭宇连声应和。
两人并肩走向电梯,一路下到停车场。柴铭宇比陈煜早入院,熟人不少,一路上不时与同事点头打招呼。
直到坐进车里,他才得空好好盘问老同学:“你到底怎么想的?我可是听说京市第一医院都给你留了offer,你居然给拒了?什么情况?”
陈煜系上安全带,语气平淡:“没什么情况。”
柴铭宇蹙眉,侧身打量他:“你该不会是因为那谁吧?”
见副驾驶座上的人没有立刻否认,柴铭宇音量不由得提高了几分,“不是吧陈煜,这都过去几年了,你不会还没...”
“不是因为她。”陈煜打断他的话,顿了顿,又轻描淡写地补充,“你们医院给的钱多,我单纯想挣钱不行吗?”
柴铭宇嗤笑一声,我还没说那谁是谁呢,更加确信他就是因为“那个人”才回来的。
陈煜家在海城经营着一家规模不小的装修公司,前年还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开了家五星级酒店,家境优渥是众人皆知的事。
谁会相信他回海城是为了多挣几个钱这种鬼话?
况且他们哥几个谁不知道陈煜当初的愿望,这冷不丁的博士毕业说回海城就回海城,分明就是有鬼。
晚高峰的朝晖路一如既往地拥堵,夏游订的酒店离海大附医有些距离,位于海城郊区,毗邻酒吧一条街。
等陈煜和柴铭宇赶到时,已经快七点半了,方辰风和夏游早已在包厢里等候多时。
“老陈!”夏游一个箭步冲上来抱住陈煜,“你可算回来了!咱们高三八班四剑客终于聚齐了!”
没等陈煜出手,柴铭宇先一脚踹开夏游,嫌弃道:“什么四剑客?我们那是三剑客!就你当年回回垫底的成绩,也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
“放屁!谁说我回回垫底了?就高三上学期第一回月考那次,垫底的可是姜淼!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夏游没心没肺地反击。
话音刚落,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名字...应该不是什么不能提的禁忌吧。
方辰风放下手机,笑着打圆场:“你还好意思说?人姜淼那回垫底是因为人家发烧缺考了一门。”
“嘿嘿,英雄不问出处,人才不论成绩嘛。”夏游见气氛没有冷场,以为陈煜早已放下前尘往事,便笑着招呼服务员上菜。
几人围坐桌边,先是回忆了一番青春岁月,话题很快又转回到陈煜身上。
“阿煜,”方辰风放下筷子,正色问道,“真的说回就回了?”
没等陈煜回答,柴铭宇突然想起什么,急忙插话:“你该不会真像院里传闻说的那样吧?”
夏游好奇地凑近:“什么传闻?”
柴铭宇偷偷瞥了陈煜一眼,见他也是满脸疑问,轻咳一声:“今天院里开大会,我听我们科几个小护士说,新来的口腔科陈医生和妇产科的顾秋然医生是一对儿,还说...”
“还说什么?”夏游迫不及待地追问。
“还说阿煜放弃京市的好工作就是为了追随顾医生的脚步。”柴铭宇话音刚落,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陈煜。
-
和赵丰齐吃完晚饭,姜淼婉拒了对方送她回家的提议:“我在这儿等朋友就好,今天谢谢赵医生的款待。”
赵丰齐耳根微红,面对明艳动人的姜淼,即便相处了一晚上,他还是显得有些拘谨。
“那...姜小姐,以后还能约你吗?”他有些支支吾吾的开口。
经过一顿饭的时间,姜淼是真的相信钱莉蓉说的话,眼前这位男人貌似确实是因为学习工作而耽误了个人问题,青涩又朴实,至少目前给她的印象如此。
姜淼巧笑嫣然:“赵医生,你直接喊我姜淼就行,下次有机会的话该我回请你一顿。”
赵丰齐如释重负,也跟着笑起来,“咱俩年纪差不多,你也别一口一个赵医生了,”他右手挠了挠后脑勺,“那我先走了?你等到朋友后跟我说一声,我也好放心。”
说完估计又觉得这话有歧义怕对方误会,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你一个女孩子,毕竟现在是晚上,就是..”
姜淼很久没遇到这么真诚甚至有些憨直的男生了,她笑着点头:“好,谢谢你的关心。”
赵丰齐离开不到十分钟,岑梨的车就缓缓停在了路边。
姜淼拉开车门钻进副驾驶,长舒一口气:“累死我了,东西带了吗?”
岑梨朝后座扬了扬下巴,姜淼一边抱怨一边从纸袋里拿出平底鞋换上:“高跟鞋真不是人穿的,这才几个小时,感觉脚都要废了。”
岑梨手握方向盘,撇了她一眼笑着问:“相亲怎么样?有没有遇见网上吐槽的那种极品男?”
“可能我运气不错,”姜淼绑好鞋带,舒展了下脚踝,“对方是个难得的正常人。”
岑梨夸张地嚯了一声:“不会第一次相亲就成了吧?你可别吓我。”
姜淼利落地将长发挽成丸子头,又按约定给赵丰齐发了条报平安的微信,随口应道:“想什么呢,只是交个朋友而已,成什么成。”
“听你这意思,是有意继续相处发展了?”岑梨敏锐地捕捉到重点。
姜淼没承认也没否认。
岑梨见状又说:“你要是真有这个心思,干嘛不考虑老同学?好歹知根知底,你回来后好多人跟我打听你,要不是你换号没进班群...”
当年姜淼在海城一中也是出了名的,海城一中是初高一体化综合高中,姜淼从初中就在那儿上。学校大小晚会都爱找一些帅气漂亮的学生主持,她从初一第一次主持校园晚会后就引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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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注目。
姜淼懒得在这个话题上多聊,转头看向窗外:“不是说去蹦迪吗?你这方向也不是去seesaw的路啊。”
岑梨笑嘻嘻:“我前两天应酬客户,发现了一家新开的酒吧,氛围不错,陆乔一已经先过去了。”
陆乔一是姜淼的初中同学,升入高中后不再同班,岑梨是姜淼的高中同学,机缘巧合三人玩到了一起,就这么一直厮混到现在。
女生的友情总是比爱情牢固,三个人并没有像网上说的那样友情拥挤,反而像铁三角一样□□如初。
红色大众很快停在了一家名为“纸飞机”的酒吧前,下车前,姜淼对着遮阳板上的化妆镜补了层更浓郁的口红,又取出眼影盘在眼尾处加深勾勒。
既然要来酒吧,总要有点仪式感,素面朝天可是对夜生活的不尊重。
推开纸飞机大门,串灯与镜面球交织出的光影瞬间笼罩下来。陆乔一早已点好酒水,正坐在卡座里张望,看见两人身影立刻起身挥手。
临近学期末,即便是副科老师的姜淼也被各种教学日志、研讨会折腾得够呛,已经快一个月没好好放松。
她将包包往卡座一扔,就嚷嚷着要先进舞池热身,岑梨和陆乔一还没吃晚饭,便留在座位上边吃小食边等她。
几曲过后姜淼体力不支,意犹未尽地回来拿起桌上的扎啤猛灌两口。
跟着她一同走到卡座的还有一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生,手上捏着酒瓶,笑嘻嘻过来和姜淼搭讪想请她喝一杯,姜淼懒懒地瞥了他一眼,唇角笑意淡去,轻飘飘吐出三个字:“没兴趣。“
男生遭到拒绝也没有死缠烂打,指了指自己所在的位置,告诉姜淼随时欢迎恭候她赏脸。
正歪在沙发上刷手机的岑梨突然爆了句粗口,像见鬼似的举起手机,“陈煜也回海城了?!?”
喧闹的酒吧仿佛瞬间静音,几秒后,陆乔一才回过神来,瞪大眼睛问:“陈煜?!哪个陈煜?”
“咱们还认识几个陈煜?”岑梨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了她一眼,悄悄朝姜淼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就是那个陈煜,姜小淼的那个陈煜。
陆乔一好奇地凑过去看岑梨手机,“你怎么知道他回来了?”
“喏,”岑梨将朋友圈界面摊开,“方辰风刚发了合照,说给陈煜接风,欢迎他荣归故里。”
等两人看完手机,都不约而同地瞅向姜淼,后者想说点什么,突感喉咙干涩,便拿起酒杯又饮了起来。
这种欲说不说的模样勾的陆乔一好奇心攀升,她大二出国交换那年姜淼和陈煜正在热恋,两人好的跟什么似的,谁知道没过两年,还在国外读研的她就听说两人分手了。
高中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好几个以前相熟的同学都传姜淼被甩的很惨,还说陈煜和她断崖式分手后立马就出了国。
当时远在海外的陆乔一不明就里,也不敢在微信上细问,生怕触及好友的伤心事。
此刻气氛正好,她犹豫片刻,还是轻声问道:“姜小淼,你和陈煜当年到底为什么分手啊?”
被发问的女生不自觉地用力握紧手中的酒杯,白皙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在杯壁摩挲,“陈煜”这两个字好像已经很久远了,又好像很熟悉,一切仿佛还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陆乔一见她沉默不语,以为姜淼不愿多提伤心往事,也以为确实如谣传那样好友被甩的狼狈,她赶紧摆摆手:“算了算了,咱们不提这人,翻篇翻篇。”
作为半个知情人的岑梨只知道大四那年姜淼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但这事和两人分手有没有直接关系,她还真不太确定。
“陈煜”这两个字在姜淼这里早就不是什么禁忌之词,毕竟是见证了她大半个青春的存在,这么多年能放下不能放下的也都渐渐放下了。
她的沉默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当年发生的事情。
看着两位好友小心翼翼的模样,姜淼忽然笑出声来。她放下酒杯,抬眼时眸光清亮,“我们和大部分情侣一样,就是....不太合适。”
见姜淼神色如常,陆乔一又追问:“你俩当初好成那样还不合适?不合适你还和他谈了五年啊姜小淼。”
3. 今时
在京市实习工作的那段时间别的没给姜淼留下,倒是帮她养成了晚睡也能早起的好习惯。
不管前一夜是宿醉到凌晨还是加班到深夜,第二天早上她总能精准地在闹钟响起前五分钟醒来。
纵使生理上还想赖床,但是精神上已经非常清醒,姜淼起身拍了拍有些浮肿的脸颊,从冰箱取出一片冰镇面膜敷上,一边等着消肿一边准备早餐。
盛夏的晨光透过纱帘洒进客厅,姜淼一边刷着手机,一边悠闲地吃着小馄饨。
前几天加上了廖主任介绍的家长微信,大约是信任廖原这个老教师的原因,对方加上微信没多和她逶迤,简单相互介绍后便直接敲定从七月十号也就是下下周一开始上门教课。
每周一三五上午两个小时,为期两周,对方家长的要求很简单,孩子喜欢画画,不在乎到底能学到多少有用的东西,主要就是一个陪伴。
吃完早餐,姜淼把碗碟扔进洗碗机,还没来得及锁屏,手机又响了起来。她按下免提,曾香卉女士的声音立刻充盈了整个房间。
“吃过饭了没?”
“嗯。”姜淼一边画眉毛一边应声。
“我和你外婆又包了些小馄饨和包子,等会儿给你送过去。”
姜淼回海城后贷款买了这套一室一厅的老小区房子,平时一个人住,只有节假日才回东岳路的父母家。
曾香卉总担心她吃外卖不健康,隔三差五就做些速冻食品送过来。
“别麻烦了,等上午学校的事情忙完我回去一趟,昨天新开了点药给外婆顺便把馄饨拿回来。”
“也行。”曾香卉顿了顿,语气试探,“昨天相亲怎么样?我可是听你钱阿姨说人家小伙子对你很满意。”
“能怎么样,妈,您当时可是答应我只当多认识个朋友,可没说一定要怎么样啊。”
“哎哟,是是是,不都是从朋友开始的嘛,妈懂,妈懂。”
曾香卉可不敢把女儿逼的太紧,能愿意相亲见面已经很不错了,蓦的她又说推拿馆的落地灯罩坏了,让姜淼来的时候去店里买一个顺手捎回来。
“行,外婆那儿还缺什么?我一道带回去。”姜淼在玄关处弯腰穿鞋,又从鞋柜上拎起帆布包准备出门。
电话那头的曾香卉心情颇好,笑着说:“倒还真有个缺的。”
“什么?”
“你外婆缺个外孙女婿。”
姜淼二话不说,“啪”地挂断了电话。
出门时,日头已经升得老高。今天是海城一小暑假前最后一次打卡,九点要在学术报告厅开本学期最后一次教师大会,之后就是姜淼期盼已久的美好假期。
能进海城一小工作,也算是天时地利,当年她从京市辞职回来时已是年底,原本早就错过了海城各单位的招考时间。但那一年或许是人才紧缺,恰巧让姜淼赶上了部分事业单位在年底举办的二次扩招。
更幸运的是,笔试排名第三的她原本不抱希望,面试时却发现前两名双双弃考,就这样阴差阳错地,她拿到了编制,成了个“钱少闲多”的美术老师。
在教育局工作的姜智年同志做梦都没想到,自家这个上学时偷懒贪玩没个正形的女儿,有朝一日竟会站上讲台教书育人。
他不止一次在家唏嘘感叹:“咱们海城教育的未来,堪忧啊。”
姜淼没少为此嘟嘴抗议,哪有这么损自己亲闺女的?
陈圆圆到的早,年轻教师都爱挤在报告厅后面几排,她就住在学校内部的职工宿舍,早早过来在倒数第二排占了两个位置,姜淼从后门进来的时候她赶紧招了招手。
“姜淼,这儿!”
尽管两人做了三年多同事,陈圆圆还是不得不承认,每次见到姜淼仍然会控制不住地被她吸引。就像此刻,虽然对方只穿了件最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头发也只随意束了个马尾,但她就这么挎着个帆布包施施然走进来的过程,后两排男教师的眼神便都有意无意地跟着她走。
同样被吸引的还有昨天刚办完生日宴的寿星何州。他看着素颜也明艳动人的姜淼,心思又活络起来,顿时忘了之前被拒绝的不快,从最后一排探过身子:“姜老师,昨天怎么没来吃口蛋糕?”
姜淼虽看不上他,还是扯了扯嘴角,淡淡回了句:“生日快乐,最近在控糖,不好意思啊。”
冗长乏味的大会开完,已经快十一点了。姜淼回办公室收拾物品,毕竟一个多月不来,桌上的几盆小多肉得带回去照料。
刚走出办公室,就碰见巡查完的廖原。
“廖主任。”姜淼主动打招呼。
“小姜,”廖原正好找她,“和小曲聊的怎么样了?有戏吗?”
过了几秒姜淼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前几天加上的家长曲迎。
“挺顺利的,已经定好上课时间了,”姜淼笑着点头,“谢谢廖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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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具城就在一小旁边的街道,姜淼买完灯罩打了个车直奔东岳路。
姜淼家在东岳路西头,外婆普兰和他们住在一个小区,隔壁楼栋,早年花钱在底商盘了间店铺开推拿馆,一开就是二十年。
母亲曾香卉原是海大附医妇产科的护士长,前几年因腰椎受伤,不适合再从事高强度、日夜颠倒的工作,便提前办了内退。
如今每天到推拿馆帮普兰打理生意,说是打理,其实店里请了两位师傅,她和普兰大多时候只是坐在门口晒太阳,日子清闲自在。
推拿馆的门敞开着,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柠檬香薰味,午间客人不多,曾香卉接过姜淼手里的东西问她吃饭没有。
“来的路上吃过了,外婆呢?”
曾香卉朝里屋努了努嘴,压低声音:“你外婆牙疼又厉害了,我劝她去医院看看,她死活不肯,你去说说,她听你的。”
姜淼点点头,她这趟来送药是次要,主要就是想带普兰去医院看看牙。两周前外婆就开始断断续续牙疼,止疼药都吃了两盒,再拖下去不是办法。
“不去。”普兰果然一口拒绝,“医院能随便去吗,一进一出就好几百块,我这就是老毛病了,有火。”
姜淼不急不缓:“那行,您不愿意去就不去,反正现在生活便利也不是非要咱们自己跑医院,我在手机上约个上门医生来给您瞧瞧。”
“上门医生?”老太太年纪大,没听说过这种新鲜事。
“嗯,”姜淼当真拿出手机摆弄起来,“也就是比咱们自己去医院多花一倍的价钱吧。”说完她用余光偷瞄老太太两眼。
果不其然,普兰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语气夸张:“这不明抢吗?!小淼我跟你说,不许约什么上门医生,这分明是抢钱!”
姜淼抬头:“那您下午跟我去医院,我就不约,您自己选。”
普兰深知外孙女的脾气,要是真不答应,她下一秒准会在手机上下单,只好老老实实妥协:“行行行,听你的。”
赵丰齐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上班时满面春风,连科室主任蒋讯都忍不住打趣:
“小赵最近有喜事?上班劲头都快赶上刚进院那会儿了。”
一旁的护士张萌率先接话:“我知道!昨天在电梯里不小心听见钱医生和赵医生聊天了,钱医生给赵医生介绍了个女生,两人好像进展不错。”说完她又赶紧解释,“我可不是偷听啊,电梯里空间太小,我听力实在有点好嘿嘿。”
赵丰齐倒不太介意,只是有些不好意思。
蒋主任挑眉看了他一眼:“行啊小赵,个人问题这是有进展了?”
这话一问,坐在角落的陈煜眉头微皱漫不经心地抬头,若有似无地朝赵丰齐瞟了一眼。
“不是不是,”赵丰齐连声否认,“就是交个朋友,认识认识。”
没等同事们继续起哄,门口的护士陈丽喊道:“蒋主任,普外打电话请您过去会诊。”
蒋讯早有准备,拿起桌上的报告单,招呼一旁的陈煜,“你跟我一道去看看,颌面修整也算你的强项。”
“嗯。”被点名的男人站起身,戴上口罩,一同走出了科室。
姜淼带普兰排了半天队却没挂上号,口腔科盛名在外,下午的门诊早就一抢而空。好不容易把外婆劝来医院,总不能白跑一趟,她想起最近时常找她聊天的赵丰齐,便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
对方回复的很快,直接发了个语音过来:[你直接到四楼口腔科来,我在科室门口等你。]
很快到了四楼,姜淼扶着普兰往外走,电梯门口站着两位身着白大褂的医生,前面一位身材中等有些大腹便便,后面年轻的那位身姿颀长,姜淼目测大概比自己高一个头,感觉和陈煜差不多。
这个名字突然冒出来,让姜淼自己都愣了一下,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想起他?一定是前几天和岑梨她们吃饭时听多了这个名字。
普兰出电梯的时候没站稳,一不小心踉跄了一下,身后的姜淼见状赶紧上前,幸好一旁的年轻医生第一时间出手相扶。
“谢谢谢谢。”姜淼连声道谢。
确认外婆无碍后,她再一抬头,电梯门已经缓缓合上。
蒋讯跟陈煜大致讲了下即将会诊的病情,谁知一旁的人半天没有反应,他侧目:“小陈?”
陈煜回过神来,答非所问:“可以,我没问题。”
蒋讯有些哭笑不得:“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我听海升说你下了班偶尔还在帮他测试实验数据,年轻人还是要劳逸结合啊。”
蒋讯和陈煜在京大的导师顾海升是多年挚友,在他入职海大附医之前蒋讯就听闻过这小子工作上的拼劲儿。
最夸张的一次好像还是有一年圣诞前,陈煜和顾海升一齐在沪市出差,说他为了赶一组实验数据,竟然两天两夜没合眼。
带普兰做完口腔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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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姜淼拿着报告单又回到四楼,赵丰齐接过影片看了眼,说:“轻中度牙周炎,今天先做个龈上洁治,下周来复诊再做接下来的治疗。”
“行,那我先去缴费。”
赵丰齐今天不用坐诊,此时事情不多,殷勤地起身,对姜淼说:“你去一楼缴费,我带外婆去隔壁先做治疗,免得你一来一回排队还耽误时间。”
姜淼想了想,没多和他客气:“那麻烦你了。”
赵丰齐轻吁一口气,露出一抹笑容:“那...不知道等下你有没有时间,我..”
姜淼情商向来很高,除非她故意装傻。
眼前的男人本来就不讨人厌烦,她也确实不排斥和赵丰齐接触下去。
姜淼莞尔回应:“赵医生下班后有空吗?上次答应回请你一顿,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机会?”
一旁的普兰听出些苗头,想打听几句,奈何牙疼得厉害,实在没力气多问。
赵丰齐将老人送进诊疗室,向操作的医生交代了几句,又安抚普兰不用紧张,只是简单的牙齿清洁,可能会有点不适感。
回到科室还没坐下,周围的护士都忍不住八卦。
“赵医生,刚才那位美女是谁啊?让你这么跑前跑后的?”
“就是就是,我一个女生都忍不住盯着她看了好久,那颜值真高,是空姐还是模特啊?”
没等赵丰齐回应,交完费的姜淼拎着两袋奶茶走了过来。
毕竟是找人帮忙趁了人情,她刚才大概粗计了一下科室的医护人数,交完费去隔壁顺手买了几杯奶茶。
普兰的治疗结束得早,还没到医生下班时间,姜淼先把外婆送回家,赵丰齐发来消息说知道一家不错的川菜馆,把位置分享给她,约好晚些直接在店里见。
姜淼前几年被身边人传染的有些轻微洁癖,把普兰送回推拿馆后她直接回父母家洗了个澡,好在因为偶尔回来小住,这边衣服留的够多,她进卧室重新换了件红色连衣裙,又用黑色缎带在马尾上打了个蝴蝶结。
打车的时候她才发现,赵丰齐发来的餐馆竟然是海城一中门口的那家,上学那会儿姜淼也算是常客,只不过这么多年没去了,也不知道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她下车的时候赵丰齐也刚到不久,学校周围不好停车,他把车停在了几百米外的商场。
川菜馆看起来还是老样子,走进去才发现里面翻修过,看着比从前大了不少。
前台服务员看见他们进店,有些抱歉的上前表示暂时没有空桌,问他们介不介意在门口等一等。
赵丰齐也是经人推荐才来,没想到还要等位,本想开口询问姜淼要不要换一家店,谁知道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赵医生?”
赵丰齐扭头一看,竟然是自己的新同事陈煜。
他低声跟姜淼说:“我遇见个同事,过去打声招呼。”
姜淼正低头给母亲发微信,详细交代外婆牙齿的注意事项,闻言轻轻“嗯”了一声,指尖仍在屏幕上飞快打字。
“陈医生,这么巧。”赵丰齐笑着寒暄。
陈煜唇角微扬,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赵丰齐身后:“赵医生这是要走了?”
“没空位了,本来慕名而来想尝尝味道,下次再来吧。”
“这家味道不错,”陈煜语气平淡,“我们桌还有空位,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
坐在一旁的夏游闻言,诧异地瞥了陈煜一眼,这家伙怎么这么反常,刚才有两个女生过来问能不能拼桌他是怎么拒绝的来着?
赵丰齐有些为难。他本想和姜淼单独相处,但同事主动邀请,又不好直接拒绝,他略显拘谨地笑笑:“那..我去问问我朋友。”
待赵丰齐走开,夏游立刻凑近陈煜,压低声音:“你什么情况?”
陈煜没有回答,视线仍落在那个低头看手机的身影上。
夏游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赵丰齐侧身对身边的女生说了句什么,女生抬起头,顺着赵丰齐指的方向望了过来。
“噗~~~”看清女生容貌的夏游噗嗤一下将刚入口的茶喷了出来,还没来得及擦拭便连声道:“我去!”
几天前听说陈煜回了海城,姜淼以为自己早已平静无波。
可当那张清冷熟悉的脸庞真的出现在眼前,尤其是对上那双看似漫不经心却总能看透人心的眼眸时,她的心跳还是失控地漏跳了一拍。
赵丰齐看她半天没回复,又低声问了一遍:“介意吗?”
姜淼深吸一口气,迅速敛起眼底的波澜,唇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我突然想起这几天有些上火吃不了川菜,咱们换一家吧。”
半分钟后,赵丰齐回到陈煜面前面带歉意真诚道谢:“我朋友不太想吃川菜,谢谢陈医生的好意,下次有机会我请。”
陈煜面色如常,目光扫过前方那道已经转身离去的身影,淡淡颔首。
4. 今时
这顿饭吃得夏游抓心挠肝。任凭他怎么旁敲侧击,陈煜始终滴水不漏,最后他决定祭出杀手锏——激将法。
“要不要去我那儿坐坐?新进了批好酒,陪你喝两杯,一醉解千愁。”
夏游大学毕业后闲晃了段时间,今年终于和表哥合伙开了家酒吧。
陈煜轻抬眼帘:“谁有愁?”
“反正不是我。”夏游耸肩。
装,你就装吧,高中时你就最能装。
再迟钝他也看得出来,陈煜根本就没放下,但他着实不懂了,既然这么放不下,当初干嘛还把人姜淼给甩了。
他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故意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试探:“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既然这么多年都放不下,当初干嘛那么决绝地把人家给甩了?”
陈煜执筷的手猛地一顿,脸色骤变,他缓缓放下筷子,眉头紧锁:“我把人家给甩了?”
“是啊,”夏游瞥了眼陈煜,颇有几分埋怨的味道,“你别跟我说你不承认啊。”
虽然他俩是好哥们,但姜淼好歹也是一起玩了几年的好同学,当初这事一传出来,他都有些替陈煜羞愧。
断崖式分手后立刻出国,连他这个局外人都觉得太绝情,更何况从那以后,原本活泼开朗的姜淼就像变了个人,班群退了,同学聚会也再不见她的踪影。
这番话像几块巨石投入平静湖面,终于打破了陈煜精心维持的伪装。他怔了半晌,眉头越皱越紧,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她说的?”
夏游无聊地刷着朋友圈,头也不抬:“是不是她亲口说的我不清楚,反正圈子里都这么传。总不可能是她甩的你吧?当初她喜欢你喜欢的要命,谁看不出来?”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刀:“而且你不是一分手就出国了吗?这事总是事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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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丰齐洗完澡后在沙发上坐了许久,怎么都想不明白今晚哪里做得不好,明明晚餐时气氛融洽,怎么回到家就收到了姜淼明确拒绝的消息?
[赵医生,经过考虑,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祝您早日找到心仪的伴侣。]
他反复看着这条信息,试图从中读出弦外之音,可惜他感情经历有限,实在参不透其中的深意,只感觉连日来雀跃的心情,此刻沉甸甸地往下坠。
另一边,姜淼发完消息就点开了和曾香卉的对话框,以她对母亲的了解,这事必须提前报备,否则事后追究起来,她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姜淼:[我跟钱阿姨介绍的赵医生不太合适,跟您交代一声。]
果然,曾女士的电话下一秒就杀了过来。
“怎么突然不合适了?”曾香卉刚在小区楼下跳完广场舞,此时身边的噪音还稍显嘈杂,断断续续有相熟的邻居跟她打着招呼。
姜淼不紧不慢地点燃床头柜上的香薰蜡烛,橘色火光在黑暗中轻轻摇曳:“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怕母亲继续追问,她随口编了个理由:“我觉得他太黑了,长的也不够帅气。”
曾香卉知道女儿什么性子,以前上学时卧室墙壁上贴满了偶像明星的海报,大学谈恋爱那会儿也隔三差五在她面前夸赞自己的男朋友多帅多帅,她有些没好气地道:“黑什么黑,男人要那么白干什么?再说了,长的帅能当饭吃?”
“怎么不能?”姜淼理直气壮,“您当年不是总说老爸秀色可餐吗?这话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说什么呢,没大没小的,”曾香卉被噎得顿了一下,“那去年,我记得有个帅小伙追你都追到咱家楼下来了,那人够帅吧,你怎么也给拒了?”
姜淼想了半天,才从记忆角落里扒拉出这号人物,去年寒假她报了个旅游团,认识了个男生,对方追了她大半年。
“太矮了。”她信口胡诌,“我喜欢高个子的。”
“矮?”曾香卉提高音量,“你爸当时下楼看了,说那孩子至少一米九,这还矮?”
母女俩你来我往打了半天嘴仗,挂断电话时姜淼只觉得口干舌燥,她端着水杯走到阳台,夜色中的城市灯火阑珊。
这小区虽然年头较为久远,但视野风景实在不错。
姜淼凭栏而立,望着远处阑珊的灯火,心头忽然涌上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许久未犯的烟瘾竟在此刻悄然苏醒,她转身走进客厅,在电视柜最底层的抽屉里翻找许久,终于摸出一包未拆封的细支女士香烟。
这个习惯是在大学毕业那年染上的,至今无人知晓,就连曾经最亲密的那个人,也从未见过她抽烟的模样。
暮色渐浓,将整个阳台温柔包裹。姜淼指间夹着的香烟已经燃到一半,长发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颈侧,随着晚风轻轻晃动。
她没看楼下,只垂着眼盯着那点猩红火光明明灭灭,指节泛着淡粉,烟杆在指间转了半圈,吐出的烟圈慢悠悠飘向夜空,混着老小区里隐约传来的嘈杂声,倒比夜色更添几分慵懒。
接下来的几天,姜淼过得惬意自在,除了偶尔回东岳路陪家人吃饭,其余时间她都宅在自己的小窝里,享受难得的清静。
若是放在从前,任谁都难以想象曾经那个活泼外向最怕孤独的姜淼,如今竟能如此安然地独处。
不过这倒也情有可原,自从回到海城后,她几乎断了与老同学们的联系,偶尔在路上遇见,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即便对方有意寒暄,她也多半会得体地借故离开。
这些年来,除了学校里的同事和远在京市的大学室友,姜淼始终保持密切往来的,就只有岑梨和陆乔一这两个挚友。
岑梨大学毕业后做了两年婚礼跟拍,后来发现商机,向家里借了笔钱创业开了家婚礼策划工作室。暑期结婚的新人络绎不绝,她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几次约姜淼出门都不得不临时取消。
而陆乔一更是忙碌,从国外留学归来后,她与合伙人共同创办了一家少儿研学机构,主营海外市场。她的休息时间与姜淼完美错开,越是假期越是业务繁忙,赚得盆满钵满的同时也无暇休息。
七月的海城气温持续攀升,姜淼开着空调,慵懒地瘫在沙发上。手上却没闲着,把接下来要给小孩儿上课需要的材料一一加入购物车下单。
她轻声哼着歌,完全没注意到玄关处的动静,直到一抬头,赫然看见母亲曾香卉站在门口,吓得她一个激灵。
“妈,您下次来能不能提前说一声?迟早被您吓出心脏病。”
曾香卉放下手中的两个购物袋,没好气地白了眼坐没坐相的女儿:“我倒是想提前说,也得你接电话啊。亏我还惦记着来给你当免费保姆,你个小没良心的倒不领情。”
姜淼这才发现手机不知何时被误触了飞行模式,自知理亏地凑上前献殷勤,主动拎起地上的购物袋:“谢谢曾女士,最爱你哟。”
老房子面积不大,姜淼平时都会用扫地机器人打扫,但老一辈总觉得机器不够可靠,再智能也有顾及不到的角落,因此曾香卉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进行一次彻底的大扫除。
姜淼看着母亲忙里忙外,自己也不敢继续窝在沙发上挺尸,她去卧室换了件衣服,随口问道:“外婆呢?现在在店里吧,下午该带她去医院复诊了。”
“嗯,”曾香卉把脏衣篓里姜淼堆了几天的衣服塞进洗衣机,“店里我放了两筐新鲜杨梅,你一会儿顺便给钱阿姨带去。”
姜淼正在穿衣镜前整理帽子,听到这话动作顿了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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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打算今天带外婆去一家私立口腔医院,这下可好,心里那点小算盘还没实施就被堵了回去。
昨天吃饭时,她装作不经意地向赵丰齐打听,“刚刚遇见的是你同事?”
赵丰齐端起茶壶给她添了些柠檬水,微笑道:“对,我们科从京市挖来的高材生,听说这人履历漂亮的很。”
姜淼面不改色地点头:“你们科的?他也是口腔科医生?”
“对,他擅长的方向很多,算是我们科的全能型人才。”
姜淼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她记得陈煜当年读的是京大医学院的本博连读,大四那年他就说过以后要主攻外科临床,怎么现在成了口腔科医生?
不过她也没多想,这点改变也算不上什么,人本来就是善变的,谁规定他必须一条路走到底?
只是当晚回家后,姜淼就当机立断和赵丰齐说清楚了,既然陈煜和他是同事,还在同一个科室,那她就不可能再继续和他相处下去。
好的前任就该像消失了一样,这是她一直信奉的准则。
这些年来,她从不主动打听陈煜的消息,分手后他要是过得好她会嫉妒,过得不好她会难过,何必自寻烦恼?
只是陈煜作为当年的理科状元,毕竟是海城一中的风云人物,更是高三八班的骄傲和谈资,即便姜淼有意回避,还是会有一些消息不经意间飘进她耳朵里。
比如他哪一年出国了,哪一年受邀回母校演讲了,哪一年在国外发表了论文。只是,从来没有消息透露过——他会回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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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上次的经验,姜淼这次提前在APP上挂好了号,接诊的是一位面生的女医生,她利落地查阅了之前的就诊记录,很快就开好了治疗单。
缴完费,姜淼带着普兰走进408治疗室,安顿好外婆后,她轻轻退出房间,手里还拎着那两筐杨梅,准备送去妇产科。
刚出门,就碰见了路过的护士陈丽。女生对美女的记忆力有时比男生还强,更何况这位美女还请全科室喝过奶茶。
陈丽眼睛一亮,笑着打招呼:“姜小姐,你带外婆来复诊啊?可惜今天赵医生不在哦。”
姜淼浅浅一笑:“你们科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医生。”
陈丽机灵,从她平淡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疏离,忍不住好奇:“姜小姐,你和赵医生现在是什么关系啊?这两天看他有些恹恹的,你们...吵架了?”
姜淼眨了眨眼,语气轻描淡写:“我们就是普通的医患关系,怎么会吵架呢。”
陈丽咂咂嘴还想再问,但诊室门口有患者在呼叫,只好匆匆赶去忙了。
妇产科在六楼,曾香卉以前在这里当护士长时,姜淼来过几次,对这里还算熟悉。
和她一同乘电梯的还有一位女医生,齐耳短发干净利落的垂着,细框眼镜架在鼻梁上,镜片后瞳仁亮得温和,手指捏着病历夹,整个人干净清透。
不知是不是错觉,姜淼总觉得对方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她不解地侧头,对方友善地指了指她的头顶,“你这里有根线头。”
姜淼有些窘迫,连忙转身对着电梯里的镜面门整理,果然发现发顶沾着一根不长不短的红色线头,也不知是在哪里蹭到的,她一边道谢一边腾出手打理。
下一秒电梯门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钱莉蓉知道姜淼过来提前在廊道等着,顾秋然看见她率先打了个招呼,她微微颔首回应后径直向后走去,对着还站在电梯口的姜淼提声喊道:
“小淼,这儿!”
已经走出几步的顾秋然听到这个名字,脚步微微一顿,她轻轻回头看了一眼,秀眉微挑,拿出手机点开了陈煜的微信头像。
5. 今时
和钱阿姨道别后,姜淼算着时间回到四楼接普兰。
钱莉蓉思想开明,自己只有儿子没有女儿,一直把姜淼当亲闺女疼,在她看来,年轻女孩挑对象多考虑考虑再正常不过,这个不合适就换下一个。
没等姜淼表达歉意,她反倒先安慰起来,说一定会再接再厉,非要给她物色个又高又帅又白的理想型。
姜淼哭笑不得,不知曾女士到底是怎么和钱阿姨说的,不过这件事能圆满解决就好,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回到408诊室时时间刚好。普兰正从治疗椅上起身,医生向姜淼交代:“龈下刮治和根面平整都做完了,不过您外婆牙周炎症比较严重,需要去隔壁开些局部抗菌药物。”
“好的,谢谢医生。”
姜淼扶着普兰回到口腔科诊区,拿着病历轻轻敲了敲门,护士陈丽迎上来:“姜小姐。”
了解来意后,陈丽想了想:“今天给您接诊的吴医生去行政楼了,反正只是开处方药,我帮您转其他医生吧。”
她走到分诊台查看电脑,抬头对姜淼说:“您直接带外婆去402吧,那边现在没病人。”
挽着普兰走到402门口,姜淼一边敲门一边下意识瞥向门边的医生名牌。当“陈煜”两个字映入眼帘时,她悬在半空的手瞬间僵住,听到里面传来“请进”的回应,她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陈煜刚结束一台颌面修复手术,长时间的专注让他略显疲惫,当看清走进来的人时,他有一瞬间的恍惚,眉头不自觉地蹙起,半晌没有作声。
这反应在姜淼眼里格外刺眼。呵,至于吗?看见前女友就这么痛苦?
不对,谁知道她现在还算不算前女友,说不定已经是前前前女友了。
诊桌后的男人很快恢复如常,修长的手指接过病历,抬眼时眉峰微扬,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冽:“您坐。”
陈煜仔细翻阅病历,询问了治疗情况,温和地对普兰说:“您有什么用药过敏吗?”
普兰一时想不起来,下意识看向外孙女。
姜淼硬着头皮,语气平淡:“没有,目前没发现对什么药过敏。”
陈煜似乎“嗯”了一声,熟练地在电脑上操作,同时平静地解释:“我给您开一支甲硝唑凝胶和一支盐酸米诺环素软膏,回去涂抹在牙周内,可以交替使用,坚持一周再来复诊。”
普兰瞧着眼前长相英俊的年轻医生,五官精湛,黑发微垂额前,鼻梁直挺,冷白皮肤衬得唇色偏淡,抬眼时目光清亮,越看越觉得眼熟。
“小伙子,”老太太忍不住问道,“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听到外婆突如其来的问话,姜淼心头一跳,连忙打断:“外婆,咱们赶紧去拿药回家吧,再晚点晚高峰容易堵车。”
今天她们开的是姜智年的车,虽然拿驾照多年,但姜淼实际开车的次数屈指可数,要是真遇上晚高峰,她简直不敢想象。
普兰却仍盯着陈煜皱眉思索,喃喃自语:“肯定是在哪见过,我看着这小伙子眼熟的很。”
姜淼轻轻蹙眉,敷衍道:“外婆,大众脸都比较相似,您再不走等下咱们停车费又该多交了,停车场按时间计费。”
这话果然戳中了普兰的软肋,她连忙起身,对陈煜露出慈祥的笑容:“谢谢你啊医生,没准真是我认错了,你别介意。”
陈煜若有所思,淡淡地笑了一下:“您不用客气。”
回程路上,普兰坐在车里还在反复回想,越琢磨越觉得不是自己记错了,到底在哪儿见过呢?
等红灯时,她终于想起来了,在外孙女的电脑里见过这小伙子的照片!
推拿馆的台式电脑五年前坏过一次,曾香卉拿去维修时,店家说机器老化严重,建议直接换新。
正好那时姜淼刚回海城工作买了新电脑,就把上学时用的旧笔记本拿到了推拿馆,普兰闲来无事时,总爱在电脑上点点看看,或者玩玩里面的单机游戏。
有一次她无意中点进了一个姜淼没清理干净的文件夹,里面存着许多高中和大学的照片。其中有个帅气俊朗的男孩子出现在大量照片里,现在仔细回想,分明就是今天这位年轻医生!
“小淼!”普兰突然出声,把专心开车的姜淼吓了一跳。
“怎么了外婆?”
普兰斟酌着用词:“刚才那位医生,和你关系不一般吧?”
“什么不一般?外婆您想说什么啊?”
“之前你大学交往过的男朋友,”普兰顿了顿,略微含蓄地说,“就是刚才那位医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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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整,陈煜准时下班,乘电梯来到负一层停车场,刚掏出车钥匙,就听见身后传来顾秋然带着笑意的声音:“陈大医生,工作这么忙?连回个微信的时间都没有?”
陈煜回头瞥了她一眼,听出她话里有话,神色平静:“你什么时候也这么闲了?”
“关心师弟怎么能叫闲呢?”顾秋然就喜欢看他吃瘪的样子,笑容逐渐扩大,“怪不得你念念不忘呢,这么一个绝色大美女,要搁我我也心动。”
陈煜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扫了一眼正暗自得意的顾秋然,慢悠悠地说:“老师知道你来海城的真正目的吗?要不要我这两天汇报数据时,顺便多聊点别的?”
顾秋然立刻蹙眉,瞪了他一眼,脸色不悦:“你能不能换个招数?”
陈煜拉开车门,在车辆启动的引擎声中缓缓吐出四个字:“管用就行。”
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尾,顾秋然气得跺脚,心里暗骂:你就嘚瑟吧,总有人能治你。
陈煜回海城后没有住在家里,而是住在两年前就买好的悦城湾,车辆驶入车库后他没有直接回到12楼,而是按下了8楼的按钮。
门刚打开,五岁的曲昕妙就像只欢快的小鸟从沙发上一跃而下,直扑进他怀里:“表舅舅。”
说来也怪,陈煜从来不是个擅长与孩子相处的温和性子,但曲昕妙偏偏就爱黏着他。母亲曲迎曾认真问过女儿原因,小朋友童言无忌:“因为表舅舅长得最帅呀!”
曲迎端着最后一盘菜从厨房出来,看见这一幕笑道:“来得正好,洗手吃饭。”
陈煜带着妙妙洗好手,把她抱到儿童餐椅上,自己喝了口水,直截了当地问:“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曲迎嗔怪地瞪他一眼:“你这人,我就不能是单纯喊你吃顿饭?”
“是吗?那我可真不问了。”
“别别别,”曲迎连忙改口,“确实有件事要麻烦你。”
“说。”
“我给妙妙请了个美术老师,过几天开始上课,每周一三五上午两小时,姜老师会来家里。别的倒没什么,平日里妙妙奶奶会过来照看。但我昨天突然接到通知要去澳洲出差两周,担心老师有什么急事联系不上我,你住得近,所以想把你的微信推给姜老师,让她有事直接找你。”
陈煜抬眸,状似随意地问了句:“姜老师?哪个姜老师?”
“哦,是楼下邻居介绍的一位美术老师,”曲迎低头看了眼微信确认,“海城一小的,叫姜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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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姜淼在网上买的画笔和画纸都陆续到货,她回家的时候去驿站一口气拿了好几个快递。
驿站的小赵认识姜淼,不止是她长的漂亮、快递多的原因。
还因为之前有次海城天气多变突降暴雨,驿站门口堆放的快递来不及搬运,小赵和同事手忙脚乱地在雨中抢救。路人行色匆匆,无人驻足,恰巧下楼取外卖的姜淼见状,立刻叫来相熟的保安,几人一起冒着大雨把快递搬进室内。
那天雨势极大,姜淼自然也被淋得浑身湿透,小赵连声道谢,她却只是摆摆手,拎着那袋早已被雨水浸透的外卖快步跑回了家。
从那以后,凡是姜淼的快递,小赵都会细心单独归置,遇到大件物品,更是主动帮她送到家门口。
今天见姜淼又积攒了不少快递,小赵利落地把八个纸箱捆扎妥当,执意要帮她送上楼。
天气闷热,老小区没有电梯,看着小赵汗湿的后背,姜淼拦住他要下楼的脚步:“稍等一下。”
她进屋从冰箱取出一瓶冰镇凉茶递过去,小赵连连推拒,姜淼灵机一动:“收下吧,过几天我还有几个大件要到,正想再麻烦你呢,你要是不收,我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不麻烦不麻烦的,”小赵这才接过凉茶,脸上露出朴实的笑容,“放心吧,你尽管买,多少都管送。”
拆完快递,整理好画材,姜淼又冲了个澡,等全套护肤流程结束,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沙发上的手机不停震动,她解开包着的湿发,俯身拿起手机。刚接通,岑梨的大嗓门就传了出来:
“姜小淼!打了五个电话都不接,再找不到你我都准备去你家破门而入了。”
姜淼一边打理着长发一边笑道:“好啊你现在就来,顺便帮我带杯奶茶。”
岑梨刚结束今天的工作,她在郊区酒店量尺寸做方案。回程路上看到班群消息爆满,这才想起后天是学习委员梁聪的婚礼。
姜淼自从换号之后就没进过班群,刚刚梁聪在群里专门艾特岑梨,让她记得后天喊上姜淼一起。
上个月岑梨和姜淼一起逛街时,恰巧在珠宝专柜遇见梁聪带着未婚妻挑选婚戒,几人迎面碰上,自然少不了一番寒暄。
梁聪是八班的学习委员,高二那年就坐在姜淼前排,在陈煜离开的那段日子里,他没少给姜淼提供学习上的帮助。因此当梁聪热情邀请姜淼参加婚礼时,她没好意思直接拒绝,而是笑着应承:“只要时间允许,我一定到场。”
姜淼没再加回班群,倒也不是刻意为之。那年离开京市时,她在动车上手机被偷,回到海城买了新手机后,索性连电话卡也换了,原来的卡是京市属地,那时跨城业务远不如现在方便,想着以后也不会回去了,干脆就舍弃了。
换号后她只通知了几个亲近的朋友,当时海城的圈子里正流传着她和陈煜的各种传闻,她既不愿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懒得向不相干的人多做解释,索性就与过去的一些社交关系做了切割。
现在回想起来,这个决定确实有些草率任性,毕竟同学中也有不少真心关心她、把她视为朋友的人。但当时的她年轻气盛,想到便去做了。
电话那头,岑梨一边翻看群聊消息一边说:“梁聪后天结婚,你不会忘了吧。”
没等姜淼回答,她又自顾自地感叹:“这哪儿是婚礼啊,这不妥妥的八班聚会嘛,比这几年的同学聚会来的人还齐。”
“我去!陈煜也来!”岑梨手指飞快地滑动屏幕,在看到夏游的回复后突然提高音量,“姜小淼,你去吗?”
姜淼蜷在沙发里,睡衣裙摆堆到膝弯,露着纤白脚踝,指尖捏着银色细闪甲油瓶,垂眸时睫毛扫过眼下,唇线轻抿,过了半晌她语调轻松:“不去了,你帮我随份礼吧。”
岑梨有些不甘心,这些年姜淼缺席同学会,但陈煜也没去,倒不显得突兀。可这次夏游在群里信誓旦旦地说陈煜会出席,如果姜淼不去,总觉得像是落了下风。
不管事实如何,这些年来高中同学都默认姜淼是那段感情里的失意者,岑梨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好友不仅该去,更应该大大方方、光彩照人地去。
但姜淼看似随和,实则倔强得很,她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又和岑梨闲聊了几句,姜淼的指甲也涂好了,挂断电话时,她才注意到微信里有一条未读消息,是之前添加的家长曲迎发来的。
Q:[姜老师您好,我下周要出国,为了方便沟通孩子的事,麻烦您添加下面的微信,有任何事情都可以直接联系他。]
文字下方是一张推荐的名片,点开一看,头像是一幅水墨山水画。姜淼微微撇嘴,典型的中年男士审美,可千万不要是爱挑事、好说教的类型。
她在心里默认这应该是孩子的父亲。仔细备注好自己的身份后,她按下添加好友的按钮,然后回到与曲迎的聊天界面回复:[好的,已添加。]
-
姜淼之所以不去梁聪的婚礼,实在是因为爷爷姜丰年的八十大寿正好撞在了同一天,老爷子八十大寿,父亲和叔叔都打算好好操办一番。
曾香卉和婶婶许亚丽半上午的就出发赶去酒店张罗布置,姜淼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许亚丽扔给她一把车钥匙,让她去海大接一趟刚放暑假的表弟姜璟然。
姜璟然和姜淼从小关系就极好,虽然年龄差的较大,但是丝毫不影响两个人的革命友情。
海大宿舍楼下停满了来接学生的车,姜淼在车里等了快半小时,都快十点了还不见姜璟然的身影,她等得腰酸,索性下车活动筋骨。
和姜璟然一起出宿舍的两个舍友看到楼前黑色沃尔沃旁边倚靠着的美女,萎靡的精神一下消失大半,一个个跟喝了马尿一样振奋。
夏风裹着热意扫过,她做完拉伸斜倚在车身,浅灰宽松T恤下摆随意塞了半角进牛仔短裤,露出的小腿线条干净利落,白帆布鞋边沾了点灰,却半点不显邋遢,反倒透着股漫不经心的清爽。
姜淼今早起床犯懒没洗头,松松挽了条麻花辫,辫身编得不算紧实,几缕碎发从鬓角飘出来。
薛凯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跃跃欲试:“这妹子是咱们学校的吗?也太正了吧!你俩谁敢去要个联系方式?”
刚在宿管处签完字的姜璟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当即用手肘捅了他一下,“要你大爷啊!那是我姐!”
姜璟然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后,姜淼直接把车钥匙扔给他,自己拉开副驾车门,“回去你开,这一路开的我手心冒汗。”
时间不算早,两人决定直奔酒店。
老爷子的寿宴请的都是往来密切的亲戚,图个热闹团圆,婶婶许亚丽选的这家酒店是海城的老字号,独树一帜的欧式建筑颇有老上海的风情。
离酒店还有几十米就开始堵车,姜璟然摇下车窗,和正在指挥交通的保安搭话:
“大哥,前面什么情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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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放下对讲机,无奈道:“马上就好!今天有婚礼,刚才婚车出了点故障,把路口堵住了。”
果不其然,五分钟不到的时间,道路疏通,酒店停车场已满,姜璟然在保安的指挥下直接一头扎在了门口廊柱旁边的空地上。
一楼婚礼厅门口人头攒动,宾客络绎不绝,姜丰年的寿宴在三楼,姜璟然护着姜淼,小心地穿过人群往里面走。
“姜淼?”
一道带着不确定的嗓音传来,比姜淼反应更快的是她身旁的表弟,姜璟然停下脚步,下意识回头望去。
事实证明,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原来今天在这儿办婚礼的就是姜淼的老同学。
一身笔挺西装的梁聪刚和司仪确认完流程,转头就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方才岑梨代送红包时还说姜淼今天来不了,这不是来了吗?
“来都来了,进去坐坐啊!咱们班同学差不多都到了。”梁聪热情地招呼着,这才注意到站在姜淼身旁举止亲昵的年轻男生,“这位是?”
姜淼弯起唇角,眉眼间漾开浅浅笑意:“这是我表弟。”她抬手指了指楼上,“我们家在楼上办寿宴,我先上去打个招呼,待会儿再下来。”
“那行,”梁聪爽快应道,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又特意回头叮嘱,“那说好了,一会儿记得下来坐坐,份子钱都随了,好歹吃口再走。”
姜淼笑笑:“一定。”
梁聪在高中时人缘极好,这次婚礼几乎聚齐了高三八班的老同学,比以往任何一次同学会到场的人都多,除了几个在海外和外地实在赶不回来的,三十多位同学悉数到场,稀稀落落坐了四桌。
徐慧环顾四周,凑近身边的廖诗嘉低声问:“没看见人啊,不是说陈煜会来吗?”
“嗯。”廖诗嘉整理了一下身上特意挑选的墨绿色连衣裙,语气有些意兴阑珊。
徐慧和廖诗嘉从高中起就形影不离,此刻更是敏锐察觉到她的失落,看见到处打完招呼刚落座的夏游,她扬声问:“夏游,你不是说陈煜会来吗?人呢?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夏游笑着解释:“医院临时有点事,他晚点到。”
旁边其他同学听到陈煜的名字,也纷纷加入话题。
“说起来都好几年没见陈煜了,今天咱们班总算要聚齐了。”
“我看未必吧,姜淼不是也没来吗?你看旁边那桌,岑梨可是一个人坐着的。”
婚礼仪式进行到后半程,作为伴郎的柴铭宇和方辰风终于闲了下来。挡酒的任务交给了新郎的表弟,他俩从一大早忙到现在,早已饥肠辘辘,赶紧在夏游旁边找了两个空位大快朵颐。
姜淼下楼时,宴会厅灯光昏暗,舞台上正在演奏钢琴曲,新郎新娘刚换好敬酒服,正一桌桌地敬酒。
她跟着服务生的指引,在靠近门口的宴桌旁随意坐下。恰在此时,舞台演出结束,厅内灯光骤然亮起,适应了光线后,她才发现自己左手边坐着的男人。
陈煜因医院事务耽搁,赶到婚礼现场时仪式已近尾声,梁聪为高中同学预留的座位都在前排,他嫌麻烦,进门后便就近找了个空位坐下。
此时再起身换座未免显得刻意,姜淼不想表现得太过在意,尤其是当她发现,陈煜的视线始终没有向她这边偏移分毫。
OK,fine,她当然也可以做到目不斜视。
这一桌是备席,除了他俩外还有五位长辈,听对方闲聊内容应该是男方这边的亲戚。
服务生双手各端一盘菜从姜淼右侧上菜,眼看那盘清蒸鲈鱼微微倾斜,汤汁快要洒出,姜淼下意识往左侧躲避。不料身子一歪,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左倒去。
始终目不斜视的陈煜,终于肯承认右手边还坐着个人。
他伸出右手稳稳扶住姜淼的左臂,待她坐定后便迅速松开,动作绅士得体,短暂得恰到好处。
“谢谢。”姜淼感受到手臂上残留的温热触感,抿了抿唇道谢。
对方几不可闻的应了声“嗯。”
等到新人来这桌敬酒时,宴会厅里的宾客已经散去大半,原本同桌的五位长辈,早在十分钟前就离开了。
梁聪看见他俩单独坐在一起,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眼神意味深长。
他高兴地和陈煜打招呼:“好久不见啊,陈煜。”
陈煜礼貌起身,含笑说了句“恭喜”。
反正所有流程都已结束,梁聪索性坐下来与二人叙旧。
此时高三八班的同学们也都用餐完毕,陆续起身准备离开。夏游眼尖,一眼就瞧见坐在一处的三人,忍不住惊呼:“我去,他俩怎么坐一块了?”
不少同学闻声望去,见到陈煜和姜淼坐在一处,都来了兴致,纷纷围拢过来,有人暗自嘀咕:这两人可真会暗度陈仓。
尤其是廖诗嘉,脸色暗了几分,跟着大部队往门口移动。
说是三人叙旧,其实多半是梁聪在说话,姜淼用余光瞥见老同学们正往这边来,心里盘算着找个借口开溜。
徐慧见到五六年未见的陈煜,忍不住在心里赞叹。
高颜值在哪里都是稀缺资源,尤其在枯燥的高中时代,这种颜值与才华兼备的男生,总能赢得众多女生的青睐。
更难得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以前的男同学多少都有些发福走样,像陈煜这样依旧保持着少年时身材的,实在少见。
有位男同学走近,笑着对陈煜说:“我们还以为你没来呢,原来是躲在这儿啊。”
另一个喝了白酒的男生更是口无遮拦:“嘿,你俩这是和好了?姜淼,你这可不行啊。当年我可是把你当过女神的,怎么当初被甩得那么惨,现在陈煜一回来勾勾手指,你就又贴过去了?”
场面顿时陷入尴尬,陈煜原本温和带笑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而一旁的姜淼却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轻笑着对梁聪说:“再次恭喜学委,你们先聊,我去趟洗手间。”
夏游气得不行,抛开陈煜这层关系不说,他和姜淼也有两年的同窗情谊。他抬脚轻踹了那个男生一下:“喝点猫尿就管不住嘴了是吧?下次你去酒吧别再打我的旗号要优惠!”
男生被这么一踹,酒醒了大半,自知失言,讪讪地不知所措。
姜淼是真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她和陈煜之间的问题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再深的伤口也该结痂了,总不会一碰就破。
在洗手间洗完手,她发现口红掉得差不多了,本想补个妆,才想起包包还放在三楼。
走到走廊尽头,正要右转时,姜淼看见了站在楼梯口的陈煜。
他穿着灰色T恤和深色休闲裤,一手插在兜里。
姜淼的视线没有在他身上停留,经过时却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就在两人交错的瞬间,她的手腕被一只温热的手掌牢牢握住。
低沉暗哑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为什么每个人都说是我甩了你?”
“姜淼,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6. 那年
2010年8月21日,梅西上演帽子戏法,带领巴塞罗那击败塞维利亚,捧起西班牙超级杯。
同一个月,海城一中的宣传栏前挤满了学生,高二重新分班的名单刚刚张贴出来,还没正式开学,就有不少同学迫不及待地到校查看自己未来两年的归属。
此时的姜淼正悠闲地坐在电脑前,精心装扮着自己的□□空间,挂着账号升级太阳等级,顺便和好友岑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小梨不悲伤:[我上午路过学校进去看了眼分班表,你猜咱俩在哪个班?]
小水不哭泣:[懒得猜,我肯定跟你不在一个班,(灬??灬)]
虽然两人都选了理科,但岑梨成绩优异,常年稳居年级前三十,而姜淼的成绩总是在三四百名徘徊。
小梨不悲伤:[谁说的!姜小淼!我们俩都在八班。]
按照往届惯例,八班和九班一直是理科重点班。暑假前最后一次综合考试的成绩,将作为高二分班的重要依据。
姜淼看到这句话,顿时坐直了身子。这怎么可能?这次考试她的数学照常拖了后腿,刚好卡在九十分的及格线上,一分不多,以她的成绩,根本不可能进重点班啊。
她觉得打字太慢,直接拿起手机给岑梨拨了过去。
“你是不是看错了啊?我怎么可能在八班呢?”
“千真万确!”岑梨在那头信誓旦旦,“而且你猜还有谁和咱们一个班?”
“谁啊?”
“陈煜!!”
陈煜?姜淼更觉得不可思议了,那个从高一开始就稳坐年级第一的男生?
天啊!这种火箭班怎么可能是她这种小学渣能进的?
突然想到什么,姜淼挂了电话,一个箭步冲出房间,三步并作两步跳到厨房门口,“妈,你是不是托老爸找关系了?”
曾香卉手里的活没停,头也不回,“找什么关系?”
“分班的事啊!你们肯定找人了,不然我的成绩怎么可能进八班。”
曾香卉无语,“你倒是还挺有自知之明。”
姜淼闻言瞪大了双眼,“真找了啊?我不想当关系户!也不想进重点班!那种氛围会把我逼疯的。”
她早就听闻过每届重点班的学习氛围,即便到了课间休息时间,重点班的学生大多也都是在座位上安静学习,争分夺秒刷题复盘,上厕所走路的速度都比其他学生快些。
曾香卉沉默片刻,把砂锅里的鸡汤盛出来:“小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你总懂吧?好的学习氛围才能帮助你进步,别跟我说什么宁做鸡头不做凤尾这种话,在我这儿行不通。”
姜淼撇撇嘴,仔细想想,其实在八班也挺好,不用和岑梨分开。
但她就是不愿意当关系户,而且以她的成绩,在八班肯定要垫底。
虽然成绩不算拔尖,但在原来的班级她好歹能维持中上游。
这下可好,以后每次考试都要倒数,这谁受得了!
曾香卉把汤碗放在餐桌上,见女儿还杵在原地发呆,忍不住催促:“别愣着了,快去洗手吃饭,木已成舟,接下来两年好好努力,别辜负了爸妈的一片苦心。”
第二天下午,学生们陆续返校。虽然还没正式上课,但大家都自觉地往新教室搬运学习用品。
“太好了,咱俩还在一起。”岑梨亲昵地挽着姜淼的胳膊,歪着头打量好友,“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更白了?你不是去海边玩了一周吗?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姜淼是天生的冷白皮,不容易晒黑,顶多晒得发红,过几天就能恢复如初。
“白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能保佑我不考倒数第一吗!”
岑梨拍拍她的肩:“别担心,我觉得你未必会是最后一名。”
姜淼心头一暖,正要感动,却听岑梨接着说:“我仔细看了分班表,咱们班还有个叫夏游的男生,我看了眼他上学期的成绩,放心吧,他应该能替你分担压力。”
姜淼愣了两秒,气得大叫:“岑小梨,你还是人吗!!!”
此时,正在宣传栏前的夏游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一把搂住旁边男生的肩膀,“老陈,你说咱俩是不是有缘,这回又是一个班。”
男生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卸下他的胳膊。
“诶诶,”夏游盯着名单突然激动起来,“姜淼也和咱们一个班诶。”
听到这个名字,男生向前迈的脚步微微一顿,虽然只是极其细微的停顿。
夏游见好友已经往教学楼走去,赶紧追上去:“你高一时才转来海城一中,肯定不认识姜淼。我们初中就是这儿的,跟你说,这女生特别漂亮!虽然我和她初中不同班,但我们班有个男生追了她好久都没追上。”
“你猜她拒绝的理由是什么?”
他说了半天,旁边的人却毫无反应,依旧目视前方,“你书搬完了吗?”
夏游猛地一拍脑门:“靠!我给忘了!不跟你说了,我先去搬书!”
-
九月一日正式开学那天,姜淼踏进教室时,班里已经坐得满满当当。她环顾四周,发现只剩下第一排和最后一排还有空位。
原本指望岑梨能提前到校帮她占个好位置,谁知扫视一圈,竟看见好友悲惨地坐在第一排,无奈地摊开双手对她做口型:我也来晚了。
以姜淼的成绩和心态,二选一当然是最后一排的宝座。
最后一排唯一的空位在夏游旁边。夏游看见昔日女神款款向自己走来,顿时心花怒放,正琢磨着如何开口搭讪,就见姜淼把书包往桌上一甩,皱着鼻子嫌弃地问:“你是不是吃韭菜了?”
他早上确实吃了两个韭菜馅饼,女神怎么会知道?难道...她一直在默默关注自己?
夏游不好意思地傻笑:“是啊,你怎么知道?”
姜淼嫌弃地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拜托!你都快被腌入味儿了,以后上学你不准一大早就吃这么味儿的东西。”
八班的班主任是英语老师邹莉,邹莉教学风格和带班风格一样,先立规矩,在合规范围内完全尊重学生的自主发展。
虽然在重点班,但是开学一个月以来,姜淼自认适应的还算可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煎熬,直到第一个模考来临。
这堂测验是数学考试,卷子一张张往后传,数学是姜淼的老大难问题,不是她不认真学,而是老师讲的东西她听着感觉会了,一遇到题目又好像回到了解放前,啥啥也不知道。
拿到试卷后,她下意识东张西望,想找谁能帮帮忙。
目光扫过第一组最后一排单座的那个男生,她犹豫了一下。
算了,就算是年级第一又怎样?两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想偷看都看不到,她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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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叹了口气。
岑梨说得没错,同桌夏游比她还菜,成为同桌的第一天,姜淼就知道他也是个关系户,不过和她不太一样,夏游是体育特长生,已经代表海城一中在省运会上拿过两个一等奖。
得,咸鱼还是我自己。
就在这时,前排一个调皮的男生故意大声问讲台上的数学老师:“谭老师,咱们这是开卷还是闭卷啊?”
谭胜武在黑板上写完考试时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想什么呢,当然是闭卷。”
完全没听清对话的姜淼下意识脱口而出:“啊?还分AB卷啊?”
紧绷的考试氛围瞬间被打破,全班爆发出哄堂大笑。
这次模拟考还有一个重要用途——重新排座位。
之前的座位都是大家随意坐的,十一假期后,班主任邹莉根据每个人的成绩,对班级座位进行了大规模调整。
换完座位,岑梨拉着姜淼去洗手间,语气里满是羡慕,“你运气也太好了吧,竟然和陈煜同桌。”
姜淼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幸运吗?刚刚我跟他说话他都没搭理我,学霸就这么了不起吗?”
岑梨忍俊不禁:“谁让你上来就问人家以后能不能借你抄作业,人家要怎么搭理你啊姐姐?”
邹莉在班上推行了“结对帮扶”计划,根据每个同学的优势科目和薄弱环节,组成了学习搭档。
但姜淼实在想不通,把她和陈煜安排成同桌是为什么,陈煜会有短板吗?就算有,那也不是她能帮得上忙的啊。
姜淼的正前方坐着学习委员梁聪,梁聪的同桌,也就是陈煜的正前方,是班长廖诗嘉。岑梨坐在梁聪前面,离姜淼也不算远。
数学课和物理课一直是姜淼的噩梦,为了打发时间,她让梁聪帮忙传纸条给岑梨,问她拿回那本新买的《花火》杂志。
趁数学老师谭胜武转身板书的间隙,岑梨迅速把杂志递给梁聪,梁聪又飞快地传给姜淼,也许是动作太大,杂志不小心碰倒了姜淼桌上的水杯。
为了方便喝水,她只是虚掩杯盖没有拧紧,这下可好,杯中的水瞬间倾泻而出,泼了陈煜一桌子。
“对不起对不起。”姜淼慌忙把杂志藏到桌下,抽出纸巾递给他。
这番动静不小,谭胜武皱眉转过身来,正要发火,见是陈煜的位置,瞬间偃旗息鼓又默默转回去继续板书。
姜淼同学第一次鲜明感受到了作为学霸的优越待遇,也第一次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以后要想在这个重点班过的如鱼得水,看来必须要抱紧陈煜这个学霸的大腿。
整整一节数学课,姜淼连《花火》的封面都没翻开,一直偷偷观察身边的少年。
早在高一时她就听说过陈煜的大名,这个年纪的男生,只要学习好,在女生眼里就会自带滤镜,更何况他还是稳坐年级第一的学神。
不仅如此,陈煜的颜值在学校里也是出了名的能打。
姜淼胳膊肘抵着桌面,脸颊埋在练习册上,视线刚好落向身旁少年垂着的侧脸。
午后阳光从窗缝钻进来,漫过他额前碎发,把发丝染成浅金,底下眉骨线条利落,眼尾微微垂着,虽然总是不苟言笑的样子,但满是清爽的少年气。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饶是陈煜定力再好也有些招架不住,他微微蹙眉,耳根悄悄爬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7. 那年
花了两天时间,姜淼终于看完了新买的《花火》杂志,里面好几篇小说都是连载,男女主角若即若离的暧昧情节,把她的少女心撩拨得七上八下。
趁着大课间,她迫不及待地冲到岑梨桌前讨论后续剧情。
“姜淼,有人找。”坐在门口的赵恒扭头朝教室里喊了一声。
这声呼喊让不少埋头做题的同学下意识抬头望向门口,随即又习以为常地继续各忙各的。
开学一个多月,隔三差五就有男生到八班门口找姜淼,不是递情书就是送礼物,大家早已见怪不怪。偶尔抬头看一眼,也不过是想比较这回来的人和上次哪个更帅些。
姜淼望向门口那个留着圆寸发型的男生,不禁蹙眉。
这是她高一的同学,暑假在□□上表白被拒后仍不死心,隔几天就要来八班刷存在感。
这次他带来一杯珍珠奶茶,姜淼再次明确拒绝,谁知对方不由分说把奶茶塞进她手里,转身就跑。
看着手中的奶茶,她叹了口气,总不能浪费食物吧,蔫头耷脑地回到座位时,正巧遇见夏游、柴铭宇、方辰风和陈煜打完球回来。
看见走在最前面的同桌,姜淼突然灵机一动,举起奶茶朝他眨了眨眼:“喝吗?”
陈煜刚要坐下的动作一顿,神色微怔:“谢谢,不用。”
倒是身后的夏游眼疾手快,一把接过还举在半空的奶茶,“谢谢谢谢,刚才消耗太大,我正好需要补充点糖分。”
中午,姜淼和岑梨一起去食堂吃饭,一楼第四个窗口新推出的糖醋排骨酿苹果,听着像黑暗料理,其实味道意外地好,深受同学们欢迎。
可惜两人来晚了,连排骨渣都没抢到。
姜淼端着餐盘找座位时,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循声望去,只见夏游在人群中朝她招手。
他对面坐着的,是她的同桌陈煜。
姜淼叫住还在找座位的岑梨:“那边有位置,我们过去坐。”
学校食堂的桌椅是连排的,夏游见两个女生走来,体贴地起身坐到陈煜旁边,把对面的位子让了出来。
岑梨性格比姜淼还要自来熟。虽然没怎么和陈煜、夏游打过交道,但看见他们餐盘里堆成小山的糖醋排骨,立刻不客气地吐槽:“我说排骨怎么这么快就没了,原来都被你们打光了!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啊?”
夏游嘿嘿一笑:“多亏了陈煜!他第四节被物理老师叫去办公室,比我们早到食堂,分你们一点吧,反正我们还没动筷。”
原来是被物理老师叫走了,姜淼这才恍然,难怪刚才上课时旁边的座位一直空着。
话音刚落,岑梨就毫不客气地从夏游餐盘里夹走好几块排骨。
眼看排骨所剩无几,要是姜淼再分走一些,夏游怕是真要一块都吃不上了。
还没等她想好,坐在正对面的陈煜默不作声地将自己的餐盘轻轻往前推了推。
姜淼握着筷子,抬眼看了看陈煜,唇边漾开浅浅的笑意,顺手把自己餐盘里的鸡腿夹到对方盘中作为交换。
这一幕让夏游看得目瞪口呆。他太了解自己兄弟的性子了,从高一认识到现在,陈煜从来不喜欢和别人分食,有一次他想尝尝陈煜打的鱼香肉丝,都被无情拒绝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没当过他的同桌?夏游心里有点受伤,但转念一想,又品出些不可言说的意味。
饭后,姜淼拉着岑梨去小卖部买饮料,路上偶遇初中好友陆乔一。升入高中后,陆乔一和姜淼不同班,见面的机会少了许多。
三人从小卖部出来,结伴走到喷泉旁的蘑菇亭休息。
陆乔一学文科,文科班女生多,八卦自然也多。姜淼刚仰头喝了口可乐,就听她问道:“你们班陈煜,是不是喜欢廖诗嘉?”
姜淼闻言呛了一口,心里着实被这个新闻吓了一跳。
一旁的岑梨也是惊讶万分:“谁说的?”
陆乔一耸耸肩,“我们班有个女生和廖诗嘉是好朋友,她说廖诗嘉透露,陈煜经常给她辅导功课,话里话外都暗示陈煜对她和对别人不一样。”
顿了顿,她又补充:“不过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反正我们班好多女生都这么传。”
廖诗嘉是八班的班长,虽然坐在姜淼的斜前方,但是两人说的过的话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听陆乔一这么一说,姜淼也有点回过味儿来,廖诗嘉每次遇到一些不懂的问题几乎很少问同桌学习委员梁聪,总是扭过身向陈煜请教。
陈煜在班上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模样,但其实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难以接近,遇到同学请教问题,他有空时都会耐心解答,偶尔实在不耐烦,也只是微微蹙眉,语速加快些。
有时姜淼课间想和学霸套套近乎说说话,总被勤学好问的廖诗嘉抢先一步占用时间。
岑梨不喜欢廖诗嘉,这是女生之间微妙的磁场问题。
廖诗嘉长相出众,倒不是出于嫉妒,只是岑梨觉得她有些虚伪,对待男生和女生是两副面孔,说话做事总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不会吧,”岑梨漫不经心地开口,“我觉得陈煜不至于这么没眼光。”
姜淼听着好友说话,思绪已经渐渐飘远,脑海里浮现出同桌那张不苟言笑冷峻帅气的侧颜,陈煜喜欢廖诗嘉吗?她心底开始默默揣测,这么优秀的男生,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呢?
-
隔天的数学课又要进行随堂测验。姜淼正琢磨着怎么跟同桌商量,让他“不经意“地把卷子往自己这边挪一挪,前排的廖诗嘉就转过身来,眉眼弯弯地望向陈煜:“陈煜,放学后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书店买物理老师推荐的那本教材?”
物理老师之前找廖诗嘉谈过明年物理竞赛的事,她在老师桌上的名单里也看到了陈煜的名字。
陈煜淡淡回应:“不必。”
廖诗嘉没有放弃,很快换了话题:“那我请你吃麦当劳吧,这段时间你经常帮我辅导功课,我还没好好谢谢你。”
陈煜眉头轻蹙,语气带着些许不耐:“谈不上辅导,同学之间答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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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问都一样,你不用放在心上。”
姜淼看着廖诗嘉吃瘪有些不甘心的样子,内心深觉文科班的传言看来不真。
等对方转过身去,她悄悄凑近陈煜,用食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从抽屉里摸出一块连岑梨都没舍得给的巧克力,满脸讨好地递过去。
陈煜侧目瞥了她一眼:“说。”
“那个...”姜淼有些不好意思,“一会儿考试的时候,你能不能把卷子往我这边挪一挪?我...”
陈煜挑眉,了然道:“不行。”
“诶呀,求求你了,”姜淼不自觉地拽了下他的袖子,指腹不小心触到他袖口下露着的手腕肌肤,“就这一次。”
姜淼的母亲曾香卉女士前几天询问她的成绩,知道姜淼数学最差,承诺如果她数学考试能进步十分就给她换新手机。
这个诱惑可太大了!她一直用的是之前老爸姜智年淘汰的一款手机,最近新出的诺基亚5230特别火爆,姜淼心仪已久。
陈煜的腕口还停留着丝丝细腻的触感,他握笔的动作极轻地顿了半秒,笔杆在指间稳了稳,只有指节极细微地绷紧了一瞬。
虽然没有明确答应,但考试时姜淼发现,他的卷子总会不经意地越过两人书桌的中线。
周五的下午是全体学生最快乐的时候,不用上晚自习,下午两节课后就可以放学回家。
岑梨站在姜淼座位旁等她收拾书包,夏游挎着书包走过来对陈煜说:“明天不打球了,咱们去滑冰怎么样?滑完之后我到你家抄作业。”
姜淼一听来了兴致,眼睛一亮:“去哪滑冰啊?”
夏游笑得得意:“人民公园里面新开了一家滑冰场,我有几张免费的票,你们要不要一起来?”
姜淼看向岑梨,得到好友肯定的眼神后,连忙点头:“好啊好啊。”
夏游见陈煜还没表态,追问道:“怎么样去不去?”
陈煜收拾好东西站起身,单手插兜越过他往前走,“再说。”
夏游了解他,陈煜没有直接拒绝的事,基本就是答应了。他快步追上去,不忘回头嘱咐姜淼她们:“明天上午十点在人民公园门口见啊。”
周六清晨,姜淼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
她在衣柜前翻腾了整整一个小时,床上已经堆了七八件毛衣,每件衣服拿在手里比划半天,穿上又脱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明明平时很喜欢的款式,今天却怎么看都不顺眼。
“妈~~”她扒着卧室门框,朝正在玄关换鞋的曾香卉喊道:“咱们什么时候去逛街买新衣服啊?”
曾香卉系鞋带的动作一顿,狐疑地抬眼,“前几天不是刚买过吗?再说了,你平时上学都穿校服,衣柜里那么多衣服,哪穿得过来?”
姜淼不满地撅起嘴:“那些毛衣太幼稚了,怎么都是卡通图案。”
“不都是你自己挑的吗?”曾香卉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直起身,深吸一口气,“你给我老实交代姜小淼,突然这么在意打扮,你是不是早恋了?”
8. 那年
夏游和陈煜家住在隔壁,他周六到陈煜家催他出发的时候,对方刚挂上一通来自洄城的电话。
陈煜并非从小在海城长大,去年高一开学前,他才被父母从洄城的一个小镇接到这里生活学习。
洄城是陈父陈鸿彬和母亲蓟畅的老家,当年两人家境都不富裕,不甘心一辈子困在小镇务农,新婚不久便携手来到海城打工
陈鸿彬文化水平不高,初到海城时只能在工地卖力气,但他勤恳肯干,别人不愿接的苦活累活他都抢着做。当时带他的包工头李磊很欣赏这股踏实劲儿,手头有工程总会优先找他。
渐渐地,两人处成了朋友。陈鸿彬不再只做体力活,恰逢那几年房地产业蓬勃发展,他和李磊合伙做起了装修生意,许是赶上了好时候,装修队越做越大,日子也渐渐红火起来。
蓟畅是中专毕业,在海城找了份会计工作,夫妻俩在外打拼的第三年,大儿子陈昭出生。眼看陈鸿彬的事业有了起色,蓟畅便辞去工作,专心在家照顾孩子。
陈昭三岁上幼儿园后,陈鸿彬和李磊正式注册了装修公司,蓟畅重新出山,一手包揽了公司的财务。
李磊人脉广、性子活络,负责业务对接,陈鸿彬踏实稳重、熟悉施工,主抓工程质量。
装修行业应酬多,有时李磊一个人忙不过来,蓟畅也会出面周旋,她文化水平较高,谈吐得体,正好弥补了李磊在这方面的不足。
然而相处久了,李磊和蓟畅的关系越来越密切,陈鸿彬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直到有一次,蓟畅为了接待一位海外归来的客户,当晚喝得太多。同行的同事不知她家住何处,直接在餐厅隔壁的酒店开了间房让她休息。
那晚陈鸿彬打蓟畅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最后手机因没电自动关机。联系不上妻子的他转而拨打好友李磊的电话,巧的是李磊也联系不上。
第二天清晨,蓟畅酒醒回家解释原委,陈鸿彬却忍不住冷嘲热讽,话里话外都是质疑,险些撕破脸皮。
面对这莫须有的指控,蓟畅既心寒又愤怒,她可以接受伴侣吃醋、小心眼,却无法忍受对方对自己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随后的日子里,两人陷入冷战,就在蓟畅萌生离婚念头时,却发现自己怀孕了。
-
姜淼在衣柜前耽搁了太久,起了个大早却赶了个晚集,等她匆匆赶到人民公园时,岑梨和夏游他们已经换好冰鞋进场了。
除了他们几个,方辰风和柴铭宇也来了,这两人昨晚和夏游开黑时听说今天要来滑冰,立刻嚷嚷着要一起。
这群人里只有姜淼完全不会滑冰,这是她第一次尝试,岑梨虽然会一点,但也只是个半吊子,此刻正扶着栏杆小心翼翼地找感觉。
夏游看见换好冰鞋的姜淼站在入口处张望,又瞥见她身后由远及近的身影,灵机一动笑嘻嘻地说:“等会让陈煜教你吧,他滑的最好。”
姜淼抬头四处寻找,却没看见同桌的身影,“他还没到?”
“来了来了,”夏游朝她后面努了努嘴,“他去买水了。”
夏游对走来的陈煜交代了两句,一溜烟又滑进了场中央,陈煜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姜淼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本不是扭捏内向的性格,可不知为何,一面对陈煜,尤其是两人独处时,总会觉得有些不自在。姜淼把这种不自在归结为“学霸对学渣的血脉压制”。
已经换好冰鞋的陈煜往前滑了一步,回头发现门口的女生还在发呆,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他伸出左臂,微微蹙眉:“不敢动?”
姜淼怔了怔。
陈煜用眼神示意:“扶着我,进来。”
姜淼扶着他挪了两步,冰鞋突然往前滑了半寸,她吓得短促地“呀”了声,更加用力地攥住陈煜黑色外套的袖口,连带着他胳膊上的布料都捏出了褶皱。
陈煜停下脚步,侧身稳住她,声音比平时多了几分耐心:“别攥这么紧,放松。”
姜淼不好意思地松了松力道。
他微微抬了抬胳膊,另一只手虚虚护在她腰侧,没真碰到,留了半寸距离,“重心放低,慢慢抬脚。”
学了不到十分钟,姜淼就自信满满地觉得自己出师了,原来滑冰也不过如此嘛!
她不好意思一直麻烦陈煜,轻轻松开了他的胳膊,一点点向前滑行。
或许是因为从小练舞的缘故,姜淼的平衡感很好,掌握了陈煜教的要领后,她越滑越顺,几圈下来竟然一次都没摔倒。
岑梨看她进步神速,哧溜一下滑到她身边:“可以啊姜小淼,看来陈煜教的不错嘛。”
陈煜没滑太久,绕了两圈就在场边的长凳上坐下休息。
滑累了的夏游也过来中场休息,一屁股坐到他旁边,故意撞了撞他的肩膀,“够意思吧。”
陈煜睨了他一眼,“什么?”
夏游挤眉弄眼:“给你创造和姜淼单独相处的机会啊。”
陈煜没有接话。
夏游等了半天不见回应,冷哼一声:“你就装吧。”
说完他脚下一蹬,又潇洒地滑进场中央继续炫技。
-
成为同桌虽不到一个月,但陈煜敏锐地察觉到姜淼最近有些反常。
从前每到课间,她要么蹦蹦跳跳地去找岑梨聊天,要么赖在座位上缠着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像只精力充沛的小鹦鹉,总能给沉闷的教室带来几分鲜活气息。
可这些日子,下课铃一响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两次陈煜去洗手间时,还撞见她与隔壁班那个曾向她表白的男生在走廊角落低声交谈。
今天也是如此,上课铃响起的瞬间,姜淼才急匆匆地从走廊跑进教室。
这节是数学课,上次随堂测验的成绩下来了,姜淼喜形于色,托陈煜的福,在她半做半抄的机智操作下,竟破天荒地考了109分!
要知道她的数学成绩一向在90分上下徘徊。
姜淼心里乐开了花,这个成绩拿回家,一定能从曾女士那里讨到丰厚奖赏。这次进步了近20分,远超当初约定的10分标准,她盘算着除了心心念念的新手机,还要再多要两百块零花钱。
因为...她想买一本书。
周一中午她陪岑梨去学校图书馆借书,岑梨去书架上找书的功夫她百无聊赖地在周围闲逛,无意间瞥见陈煜在借阅台前与老师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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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似乎在电脑上查询后摇了摇头,他略显失落地颔首离开。
出于好奇,姜淼自然地走上前与老师搭话。
“老师,咱们图书馆是什么书都有吗?”她一本正经的询问,“我想借一本美术方面的书籍但是刚刚没找到。”
“什么书?我帮你查查。”老师抬头。
姜淼从初三开始学画,对美术书籍颇有了解,随口报了一本在国内很难买到的专业书。
果然,老师遗憾地摇头:“这本书没有。”
随即又自言自语嘟囔道:“看来得向学校提建议了,再不更新藏书,都快跟不上你们的需求了。”
“什么需求呀?”姜淼笑眯眯地凑近。
老师叹了口气:“就刚刚有个学生想借一本物理方面的书籍,咱们馆也是没有。”
她眨眨眼:“哪本书啊?”
此时图书馆正好清闲,老师不嫌麻烦地调出查阅记录,“喏,就是这本。”
姜淼暗暗记住了书名,放学回家用电脑一查,好家伙真不便宜,而且这本书在国内发售的数量不算多,也不知道海城能不能买到。
彼时的网络购物还没有现在这么完善和发达,姜淼跑遍两家书店都空手而归,突然想起隔壁班的初中同学蒋陆威。
蒋陆威家里是做外贸生意的,母亲常年往返海外,姜淼找到他,询问能否请他母亲帮忙在国外寻找这本书,并表示愿意多加些钱。
蒋陆威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这些天姜淼一有空就往他们班跑,随时跟进最新消息。
就在刚才数学课铃响前,蒋陆威带来了好消息,他母亲买到了英文原版,预计明天就能寄到海城。
姜淼兴奋不已,她之前有一次在班主任邹莉的办公桌上无意看到了班里同学的身份信息,知道陈煜是十月二十五日的生日。
要是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作为同桌,她觉得这是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毕竟往后还有无数场考试,她可不想只沾一次学霸的光。
还有三天时间,礼物正好来得及。
心花怒放的姜淼越看眼前的数学卷子越顺眼,尤其是最后两道大题是她独立完成的,虽然结果算错,但过程分竟拿了8分,她迫不及待想与陈煜分享。
趁谭胜武低头写板书的间隙,她小声唤道:“陈煜,你看你看—”
她把卷子往中间挪了挪,见对方没反应,又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
一向寡言但从不冷脸待人的陈煜,此刻却反常地蹙起眉,语气冰冷:“姜淼,就算你不想好好学习,能不能别影响别人?”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前排同学听清,廖诗嘉闻声回头瞥了姜淼一眼,就这一眼让她羞愧得无地自容,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很娇气,鼻尖莫名发酸,她怔了怔,默默把卷子挪回原位,挺直脊背坐好,再没开口。
整堂课陈煜都心乱如麻。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尤其当余光瞥见姜淼泛红的眼眶和僵直的背影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
就像不小心咬到了青李子最靠近核的地方,那股涩味裹着淡淡的苦,顺着喉咙往下钻,连带着胸口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堵着。
9. 那年
整节数学课,姜淼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就连谭胜武讲完试卷后,特意留出十分钟让同桌互相讨论错题,她也充耳不闻,只埋头在试卷上写写画画,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前排的廖诗嘉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老师明明要求同桌互助,她却放着梁聪不问,又一次拿着卷子转身面向陈煜:“陈煜,最后这道大题我怎么都算不对答案,能给我讲讲吗?”
陈煜没有立即回应,先是侧目瞥了姜淼一眼。少女正用手肘支着桌面,托腮背对着他,留给他一个纹丝不动的后脑勺,俨然对这边的动静毫不在意。
姜淼确实没心思理会旁的事,此刻她正陷在激烈的内心挣扎中:那本书,到底还要不要送?送吧,实在不甘心——凭什么要对这个冷脸的同桌这么上心?可不送的话,书留在她手里也没什么用处。
诶呀,纠结死了。
廖诗嘉极有耐心,见陈煜蹙眉不语,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少年清冽的嗓音终于响起,却带着明显的不耐,“抱歉我刚才没听讲,你问问别人。”
廖诗嘉不傻,虽然难掩尴尬,还是很快给自己找了台阶。她强撑着笑容:“这样啊,那我问问梁聪,他刚刚在改题没有时间。”
姜淼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课间她拉着岑梨去洗手间,嘟着嘴抱怨这周新出的《花火》杂志没买到,她追更的连载小说正到关键转折。
岑梨洗完手,故意把水珠弹到她脸上,笑嘻嘻地说:“我昨天回家在小区门口的报刊亭买到了,你求我我就先给你看。”
姜淼立刻收起要反击的手,大女子能屈能伸,当即抱住岑梨的胳膊撒娇,“诶呀好岑梨,求求你求求你,你最好。”
第四节原本是体育课,但室外天气突变下起了毛毛细雨,体育老师吩咐同学们在教室里自习。
姜淼窝在座位上专心追小说,果然这一期迎来了大结局,男女主角的结局虐得她心口发疼。她共情能力太强,看完后把杂志收进抽屉,趴在桌上久久不能平复,眼眶都泛了红。
谈恋爱有什么好?她心里默默思考,伤人伤心伤肝。
陈煜做完一张化学卷、一张物理卷,拿出数学习题册后却迟迟没有下笔,同桌蔫蔫的模样和明显哭过的眼睛,让他实在无法视而不见。
还没等他开口,下课铃骤然响起,周围的同学窸窸窣窣地收拾东西赶往食堂,姜淼也被岑梨一把拉起,风风火火地冲出了教室。
接连两天,姜淼再没主动和陈煜说过话,除了夏游和柴铭宇偶尔来喊他打球,陈煜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刷题,刷题,还是刷题。
姜淼倒是不再去找隔壁班的男生了,但课间依然不见人影,不是去找岑梨,就是和另一组的女生聊天,不到上课铃响绝不回座。
-
夏游敏锐地察觉到,自家好兄弟最近两天格外沉闷。
虽然他和陈煜高一时同班,但两人的交情其实开始得更早一些。
初三毕业的那个暑假,夏游父母购置了一套新房,某天他在小区里闲逛时,偶然看见篮球场上有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生正在独自投篮。
身为体育生,夏游一见篮球就走不动路,当即上前主动邀约,两人就这样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二人篮球。
在男生简单的世界里,一起打过球就是兄弟,夏游本想留个联系方式,谁知陈煜看了眼手表,收起篮球便转身离开,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夏游当时在心里嗤笑,觉得这人故作高冷,实在能装。
之后几天他偶尔路过篮球场,却再没见到陈煜的身影。
新小区的物业管理向来严格,外来人员都需要登记。可那天不知怎的,篮球场突然冒出几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社会青年,夏游原本在篮筐下随意投篮,对方却开始若有似无地把球往他身上砸,好几次甚至正中后背。
见他回头,那些人只是嬉皮笑脸地敷衍道歉,随后变本加厉。
明摆着的挑衅。
年轻气盛的夏游哪受得了这个?在被砸了第三次后,他忍无可忍,低骂一声将手中的篮球狠狠砸了回去,冲上去就要动手。
可惜双拳难敌四手,对方五六个人,他孤身一人很快落了下风。
挨了两脚后,夏游开始后悔,逞一时之快的代价就是即将浑身酸痛好几天。他默默护住脸,至少不能挂彩,不然回家没法跟父母交代。
就在他以为要硬扛一顿揍时,形势突然逆转,本该落在他身上的一拳停在了半空,前几天被他暗讽“能装”的陈煜,此时就像从天而降的大英雄一样,救他于水火之中。
陈煜是真的能打,出手敏捷利落,动作毫不拖泥带水,不到几分钟就把那几个小混混全撂倒在地,个个瘫着起不来。
从那天起,夏游单方面将陈煜划入了铁哥们的阵营,开学后发现两人竟是同班同学,他更坚信这是命中注定的兄弟情谊。
相处一年多,他自认对陈煜的了解不说十分,至少也有七八分。
以往打球时,陈煜向来点到为止,从不猛攻,可这几天在球场上,他却像吃了火药似的,见谁炸谁。
事出反常必有妖。以夏游的观察,这“妖”八成和姜淼有关。
以前每次大课间打完球,几人一起去小卖部时,陈煜总会多买一瓶养乐多,柴铭宇问起,他只说是帮同桌带的。
可最近两天,陈煜再没给姜淼带过饮料。
不是陈煜不想带,以前每天大课间被夏游叫走前,姜淼不管在忙什么,都会转过头眉眼弯弯地叮嘱:“老规矩呀学神,麻烦你啦。”
但这几天,她再没开过口。
柴铭宇看见小卖部里的养乐多正在促销,下意识问陈煜:“不买点?”
陈煜神色平静,沉默片刻,还是从冷柜里取了一整排。
上课起前,姜淼陪着岑梨去了趟厕所。
回到座位时,她一眼就看见桌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排养乐多。
姜淼的眼眸倏地亮起,唇角不自觉地扬起甜甜的弧度,转头看向身旁的男生,陈煜正低垂着眼睫,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翻动着课本,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姜淼其实特别好哄,或者说,她根本不需要哄。
因为她压根就没有生气。那天课堂上小小的不愉快,早就像窗外的云朵般飘散了,这几天不主动和陈煜说话,纯粹是怕自己真的打扰到学霸学习。
年级第一可是老师们的重点保护对象,要是因为和她同桌耽误了学业,那她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本来就是个“关系户”,要是再背上这个罪名,怕是要成为各科老师的眼中钉了。
心情大好的姜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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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开一瓶养乐多,咬着吸管,故意眨着眼睛问:“干嘛买这么多。”
陈煜停下翻书的动作,侧身看向她,目光在她带着笑意的眉眼间停留了一瞬,声音平静却带着几分认真:“把前两天的补上。”
-
周五这天是陈煜生日。
中午下课姜淼去楼上文科班等陆乔一,之前给陈煜买的那本物理杂志到了,直接送出去没有仪式感,她想去校门口的文具店买个包装纸。
岑梨因为生理期不舒服,留在教室休息,特意嘱咐姜淼回来时帮她带杯热奶茶。
文具店里各式各样的包装纸让人眼花缭乱,姜淼在货架前站了足足十分钟,还是拿不定主意。
陆乔一无奈地问:“到底是送给谁的?我帮你挑个颜色。”
姜淼眼睛还盯着那些包装纸,笑眯眯地说:“一个男生。”
陆乔一惊讶地睁大眼睛:“什么情况?你要给哪个男生送礼物?有喜欢的人了?”
姜淼故作高深地摇摇头:“庸俗,相当庸俗!”
“只有喜欢才能送礼物吗?”她理直气壮地反问。
陆乔一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眨眨眼,什么情况?
姜淼拉着她的手悄声解释。
“就因为他给你抄了一次卷子,所以你就要送他生日礼物?”
“对啊!而且不止卷子,我之前还抄过他好几次作业呢。”
陆乔一还是不信:“那咱们初中的时候,你当时的同桌魏明明不止给你抄,还经常帮你写作业,你怎么没送他生日礼物?”
姜淼从货架上抽出一卷天蓝色的包装纸,撇撇嘴:“那能一样吗?他给我抄的都是错误答案,害我被老师罚写,陈煜给的可是标准答案!而且...”她顿了顿,眼睛弯成月牙,“这次我数学进步了二十分,我妈之前答应给我买新手机,你说该不该送个礼物表示感谢?”
陆乔一也被诺基亚5230种草已久,可惜她现在的三星手机才换不久,父母肯定不会同意再买新的。
“那确实该送。”她拉着姜淼的手,“等你换了新手机,一定要借我玩玩啊。”
“没问题。”
买完包装纸,姜淼早早回到教室,午休时分教室里人不多,她仔细地用天蓝色包装纸将物理杂志包好,在右下角工工整整地写下“生日快乐”四个字,然后悄悄塞进陈煜的抽屉。
下午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刚响,教室后门被推开,陈煜单手插在校服裤兜里走进来,目光扫过教室时没带多余情绪,却在落到身旁座位时极轻地顿了下。
姜淼正趴在桌上补觉,侧脸埋在臂弯里,睡得正香。
他放轻脚步走到座位旁,从抽屉里拿书时,指尖触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陈煜眉峰微蹙,低头往里看,一本包装精美的书,包装纸带着细格子纹理,同色系棉绳打得结歪歪扭扭。
正当他仔细端详时,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姜淼揉着眼睛坐起来,睫毛上还沾着惺忪的睡意,视线一落在他手中的礼物上,她立刻挺直了脊背。
坚持不到几秒钟,她就凑近陈煜,故意用惊讶的语气问:“哇,这是谁送的啊?包装得真好看!”
陈煜的目光扫过右下角那熟悉的字迹,眼底泛起细微的涟漪,语气却依旧平静:“不知道,可能是谁放错了吧。”
10. 那年
这个周末,姜淼的心情喜忧参半。
喜的是曾香卉女士见她数学成绩进步神速,爽快地兑现了二百元零花钱的承诺。
忧的是心心念念的新手机要延期了,曾女士不知从哪儿打听到学校下周要举行期中考试,临时改口要求姜淼必须稳住数学成绩,并且总排名有所提升,才肯给她换手机。
姜淼在□□上和好友岑梨哀嚎:“这不是耍赖嘛!我妈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期中考试我肯定考不出这个分数啊!”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期中考试要按排名分考场,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陈煜坐在同一个考场。
刚开学和夏游同桌的那段时间姜淼就和他互加了□□,周五晚上一般都是同学们在网上狂欢的时间,因为有周六托底,适当的放纵放纵也不是什么大事。
夏游看见姜淼在线,热情地邀请她一起玩飞车,但姜淼只是挂着账号升级,心思完全不在游戏上,满脑子都是下周的考试。
小水不哭泣:[不飞了,下周一要考试了,我要闭关修炼。]
游啊游:[成绩是少玩一晚上游戏就能提高的吗?]
小水不哭泣:[去死!!!!]
姜淼并不是真的想提高成绩,她只是太想要那部梦寐以求的新手机了!
约莫十分钟后,姜淼正准备关电脑,又收到夏游的消息:[你要实在担心,就去找陈煜啊,放着这么个大学霸同桌不知道利用?]
小水不哭泣:[怎么利用?他能帮我作弊?]
游啊游:[姜淼同学!我的意思是让他给你补补课、划划重点,不是作弊!!你这思想也太滑坡了,赶紧去文科班进修政治课吧!]
姜淼顿时汗颜。
游啊游:[我游戏要开了,不和你说了,你找陈煜准没错。]
发完这句话,夏游坐在电脑前默默腹诽,老陈啊老陈,兄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以后要是成了,老子必须得坐主桌。
看见他账号的状态确实在游戏中,姜淼瘫着身子往椅背上一靠,这才发现和陈煜同桌这么久,她竟然连对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高二八班刚组建时,班长廖诗嘉建过一个□□群,但成员并不齐全,稀稀拉拉只有不到二十人。
她把群成员列表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十分确定陈煜不在其中。
算了算了,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她关掉电脑,扑进了柔软的被窝。
-
周六清晨,陈煜的母亲蓟畅收拾好行李,轻轻敲响了他的房门。她将一杯温热的牛奶放在书桌上,语气温柔:“给你卡上打了点钱,别不舍得花。”
男生垂眸看着手中的书,连眼皮都未抬,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蓟畅有些讪讪的。这些年与小儿子的相处时间实在太少,记忆中那个总会拽着她衣袖撒娇的小男孩,不知从何时起变得沉默寡言,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
她的目光落在桌上两本一模一样的书上,没话找话地笑道:“怎么买了两本一样的?”
陈煜眉眼清冷,沉默两秒后抬眸:“您还有事吗?如果没事,出去时请帮我把门带上。”
这番回应让蓟畅无计可施,她看着他,掩唇轻咳一声:“记得把牛奶喝了。”
十点多,陈煜走出卧室时,顺手将书桌上那杯已经结了一层奶皮的牛奶倒进了水池。
直到今天,蓟畅都不知道她的小儿子和大儿子不一样,陈煜乳糖不耐受,喝了牛奶会肠胃不适,身上甚至还会起红疹。
姜淼和陆乔一约好今天去看电影,上个月上映的一部动画片让两人心心念念,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
她也邀请了岑梨,但岑梨说父母给她请了家教,只能乖乖在家上课。
“爸妈,我和同学约好去买辅导书,先走啦。”姜淼朝屋里喊道。
姜智年闻言挑眉:“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家小淼居然主动要去书店?”
姜淼有些心虚地嘿嘿一笑,“还不是曾女士教导有方!近朱者赤嘛,我在八班被学霸们熏陶得已经深刻认识到了学习的重要性。”
曾香卉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针线活,从卧室取出一张崭新的百元钞票塞进姜淼手里,“买书是好事,肯学习老爸老妈一定支持。”
姜淼挠了挠后颈,突然觉得这张钞票有些烫手,她咽了咽口水,还是接了过来。
姜淼和陆乔一先看了电影,又去商场负一层的电玩城玩了个尽兴,抬头看表时才发现已经快六点了。
两人原本约好一起吃晚饭,谁知陆乔一的父母突然来电,说她奶奶住院了,让她赶紧回家。
已经告诉父母不回家吃饭的姜淼,只好独自朝新华书店走去,既然说了是来买辅导书,总不能空手而归。
周六的书店人头攒动,姜淼先在小说区逛了一圈,然后不紧不慢地在教辅区徘徊,正当她抬头时,突然瞥见书架另一侧站着的熟悉身影。
陈煜穿着浅灰色连帽卫衣,额前碎发垂落,隐约遮住眉骨,他低头看书时,长睫在眼下投下浅淡阴影,鼻梁挺拔。
姜淼下意识停住脚步,书店的灯光恰好洒在陈煜肩头,在卫衣上晕开一片柔和的光晕。
她不自觉地脱口而出:“陈煜?”
陈煜闻声抬头,目光直直撞进姜淼含笑的眼眸里,明显怔了一下,原本紧抿的唇线不自觉地松动了些许。
“太好了!正好遇见你,这么多辅导书看得我眼花缭乱,你能帮我推荐一本吗?”
两人走出书店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后了,姜淼手里捧着书,迫不及待地问:“礼物你拆了吗?喜欢吗?”
陈煜轻轻点头,虽然他早已经托陈昭在澳洲买到了,但拆开包装的那一刻,他的心还是被某种温暖的情绪填得满满当当。
这让他更加懊恼那天莫名其妙对她冷言相向。
陈煜:“你吃饭了吗?”
姜淼正愁没人陪自己吃饭,在她眼里一个人在外面吃饭的场景太过孤独她无法忍受,“没有诶,你想吃什么?”
新华书店周边不算繁华,除了写字楼外没什么像样的餐馆。
姜淼:“海大坡下面有一家云南米线特别好吃,你想试试吗?”
“行,你等我一下。”
姜淼看见陈煜从书店门口的巷子里推出一辆自行车。
啊,他是骑车来的?那岂不是要我自己坐公交?
陈煜跨坐在车座上,回头看向愣在原地的女生,眉梢轻挑:“上来。”
姜淼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
男生笑了:“不信任我的车技?”
姜淼眼睛一亮,抓住陈煜的衣角坐上后座。
她的手刚轻轻搭在后座边缘,就听见他低声说“抓好”,下一秒,自行车平稳地启动。
陈煜骑得很稳,车身几乎不晃,姜淼能看到他握把的力道均匀有力,袖口偶尔被风掀起,露出清晰的腕骨线条。
作为土生土长的海城人,姜淼对这片区域了如指掌,坐在陈煜身后,她像个小导游般说个不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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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那家店的水煮鱼特别正宗,又麻又辣,就是吃完容易闹肚子。”
“对面商场千万别去买衣服,那些店主可凶了,都不让讲价,上次我砍价五块钱,那人就摆脸色。”
“诶诶,你看到刚路过的那个黄色招牌的面馆了吗,你别看他家门面不大,其实是老字号了,我上小学的时候经常吃,他家的面很筋道,牛肉给的量也超大。”
“不过等下要去的云南米线更是一绝!老板是正宗的云南人,你吃一次绝对想吃第二次。可惜海大离我家有点远,不然我天天吃都不腻。”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没关系,等我考上海大,就能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了。”
一路上陈煜虽未搭话,唇角却始终带着若有似无的弧度。
听到最后这句,他忍不住蹙眉:“你想上海大?”
“对啊,”姜淼将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我的成绩一般般嘛,不过我一直有在学画画,应该会走美术生的路子,海大的美术系分数线不算高,我没问题的。”
陈煜沉默片刻,在红灯前单脚撑地,微微侧头:“没有考虑过别的学校?”
“我还没做其他学校的功课,不知道有没有好吃的。”
“......”
一旁等红灯的小男孩正被妈妈牵着吃汉堡,注意到姜淼的视线,陈煜问:“想吃?前面有家肯德基,去吗?”
姜淼想了几秒,撇撇嘴:“算了,我没带优惠券,直接买不划算,还是留着肚子吃米线吧。”
“我请你,想吃就去买,可以带着汉堡去吃米线,不冲突。”
姜淼抵挡不住诱惑,咽了咽口水:“走走走肯德基走起。”
到达米线店时正值用餐高峰,陈煜护着姜淼挤进人群,记下她想吃的东西后,让她先去找座位,自己留在外面点餐。
等他端着餐盘坐下,姜淼想起夏游的建议,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陈煜,下周的期中考试...”
没等她说完,男生轻叹:“你知道的吧,要分考场。”
“不是不是,”姜淼暗叹自己“作弊惯犯”的形象深入人心,轻咬下唇,“夏游说你会划重点,能帮我划划数学吗?”
他看着姜淼,眸色幽深,“这样,我晚上回去给你发几个重点题目,你能理解就理解,不能理解就死记硬背下来,考的几率很大。”
“啊?”姜淼有些懵圈,“你怎么给我发啊?”
陈煜自然地掏出手机:“短信或者□□都行,你手机号多少?□□号也告诉我吧。”
吃完米线出来,天色已暗,陈煜的自行车停在街对面,两人慢悠悠地往那边走。
突然,姜淼扯住陈煜的袖口:“你看前面那个黄衣服的,眼不眼熟?”
陈煜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不太确定地说:“周主任?”
“是不是是不是,不是我看错了吧。”
周主任是高二年级组长,最近正严抓早恋,要是被他看见他们单独在一起,指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
要是真在谈恋爱倒也认了,可他们明明不是,这个哑巴亏可不能吃。
就在这时,周主任突然朝他们这边看来,姜淼条件反射地抓住陈煜的手腕,扭头就往反方向跑。
跑了约莫两分钟,确认安全后,她弯着腰大口喘气:“不行不行,我跑不动了,他没看见咱俩吧?”
陈煜望着女生仍紧握着自己手腕的手,顾不上回答。
浓稠的夜色中,他只听见自己失控的心跳声,一声响过一声。
11. 那年
感谢各科老师的高效率,期中考试成绩很快就公布了,姜淼毫无悬念地拿下了班级倒数第二的“宝座”。
她看着班上刚贴出来的成绩表,心想这算不算也是一种稳定呢?一如既往的保持水准。
八班的倒数第二其实并不是太差的成绩,在班里可能不够看,但是年级排名还是比普通班部分学生强不少。
姜淼的短板主要在数学和物理,其他科目的成绩倒是可圈可点,再加上她准备走美术生的路子,对文化课的要求本来就没有普通考生那么高。
和她一样保持稳定水准的,除了替她分担压力的夏游,还有万年第一的陈煜。
姜淼现在有点明白班主任邹莉安排座位的用意了,她和陈煜都是“稳定型”选手,都是老师心中让人放心的不变因子。
数学课后的大课间,陈煜破天荒地没有和夏游他们去打球,而是轻轻敲了敲姜淼的课桌,示意她把刚才课上讲的试卷拿出来。
姜淼不明所以,依依不舍地放下从陆乔一班上借来的新小说,慢吞吞地掏出那张94分的数学卷子。
陈煜接过去仔细翻阅:“我看看你是怎么丢分的。”
这次数学考题其实偏难,考前姜淼认真复习了陈煜给她划的重点,其中有一道题几乎是原题,只是改了数字。但数学这门课,要么靠题海战术,要么靠开窍顿悟,光靠死记硬背很难真正提高。
自己的及格卷子就这么赤裸裸地摊在学霸面前,饶是姜淼心再大,也难免有些难为情。她支支吾吾地解释:“哎呀别看了,这就是我的真实水平,老师讲的错题我都认真订正过了。”
陈煜抬眸看她一眼:“上次给你挑的辅导书,回去看了吗?”
她讪讪一笑:“嘿嘿,最近有点忙,还没顾上看呢。”
确实忙,忙着看小说。
陈煜放下试卷,指着她丢分的几道题:“这些失误其实可以避免,这道是计算不认真,这道是解题思路偏了。”他顿了顿,语气认真:“那本辅导书很适合你现在的水平,我建议你每周有针对性地学习,在现有基础上提高二十分问题不大。”
姜淼有些泪目,自己的同桌真的很不错,200块钱真是没白花。
不过学霸的口气也真是大,提高二十分问题不大?要命了,她的数学成绩从高一开始就稳定在这个水平,只有偶尔“犯规”的时候才能突飞猛进一下。
“真的太感谢你了,”姜淼半是感激半是敷衍,“那我从明天开始一定好好看那本教材。”
课间时间本来就不多,要是再耽搁下去,看小说的时间就更少了。
陈煜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淡淡一笑:“不用客气。”
-
日子一天天过,姜淼发现自己的同桌最近有点变坏了。
以前晚自习遇到不会的数学题和物理题,她只要伸手,陈煜都会自觉地把作业递过来,让她照着标准答案删删改改抄个七七八八。
可从上周开始,当她再遇到解不出来的题目时,陈煜再也不像以前那么爽快了,总是以自己还没开始写为借口推脱。
不仅如此,他还会特别有耐心地问她哪里不会、卡在哪个步骤,然后握着笔一步步引导她分析,非要让她自己写出答案不可。
这样直接导致姜淼看小说的时间大大缩水,后来她学聪明了,晚自习前就找梁聪把作业都借过来,遇到懒得动脑的题目直接照搬。
陈煜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默默蹙了蹙眉,却没有再说什么。
-
期中考试过后就迎来了同学们期盼已久的运动会。
毕竟这可是整整三天不用上课的好日子,没有比赛项目的时候还能在校园里自由活动。
理科班就这点坏处,女生太少,每个人都身兼数职,就连一贯不喜欢运动的姜淼都被迫报了两个项目,一个是个人项目女子1500米,一个是团队项目两人三足跑。
姜淼从小就不擅长跑步,中考时的800米都是勉强卡在及格线上,这下可好,直接给她干到1500米了。
她看着正在填报名表的体育委员赵恒,可怜巴巴地哀嚎:“体委,你还是换个人吧,长跑我真不行啊。”
赵恒大笔一挥,板上钉钉,嘴上半是安慰半是鼓励:“你可以的姜淼同志,女生里你个子算高的,人家迈两步你只需要迈一步,组织相信你。”
姜淼身高168,这还是高一入学体检时的数据,也不知道这两年有没有再长高一点。
两人三足需要六个人组队,而且这个项目是男女混搭,现在还差一个女生。赵恒在讲台上呼吁大家踊跃报名,姜淼赶紧朝好友岑梨喊道:“岑小梨,你也报,咱俩一起啊!”
没等岑梨答应,刚进教室的方辰风噗嗤一笑:“这是要并肩跑的,身高差太多还怎么配合?岑梨还是考虑考虑那些小学生项目吧。”
岑梨个子娇小,刚过一米六,顿时气得满脸通红,满教室追着他打。
廖诗嘉为了维持优雅形象,只报了一个仰卧起坐,她状似不经意地问讲台上的赵恒:“两人三足都有谁参加啊?”
赵恒念着名单:“姜淼、周润、夏游、方辰风,还有陈煜。”
徐慧最懂廖诗嘉的心思,闻言立刻撺掇:“你也报一个呗!你身高正合适,这个项目又简单。”
廖诗嘉微微一笑,对赵恒说:“行,那我也报一个,支持体委工作。”
运动会开幕式每个班都要选一名同学在前面举牌,班主任邹莉在班里征询大家的意见。
她原本属意陈煜,但班上好几个男生都推荐姜淼。理科班的男生们看似大大咧咧,其实也都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姜淼的颜值在年级里都是数得着的,让她走在最前面肯定能吸引不少目光,至少不会被文科班的比下去。
邹莉尊重学生们的想法,征求姜淼同意后,就这么定了下来。
周三,一年一度的运动会如期举行,但天公不作美,前些天还秋高气爽,今天的温度直降,一下子感觉冷了不少。
为了在开幕式上举牌,姜淼特意穿了一条灰色百褶裙。凉风裹着秋意掠过操场,她握着班级方阵的引导牌站在队伍最前面,光裸的小腿在阳光下白得晃眼,没一会儿就冻得悄悄绷紧了脚踝。
岑梨看她冷成这样,心疼地说:“真是美丽冻人啊姜小淼!再坚持一下,等走完方阵我陪你去教室换衣服。”
夏游和陈煜因为个子高,站在队伍最后面。夏游环顾四周,右手搭上陈煜的肩膀:“你还别说,我看了前后几个班的举牌手,就数咱们班的最好看!”
陈煜没应声,眉峰却轻轻皱着,视线落在最前面女生的腿上,停留了两秒又很快移开。
开幕式一结束,姜淼就拉着岑梨往教学楼飞奔,冻得直打哆嗦的她只想赶紧换回长裤。推开教室门的瞬间,却意外发现自己的课桌正中端端正正摆着一杯热奶茶。
岑梨顺手拿起来递给姜淼,奶茶还滚烫着,正好可以驱散她满身的寒意:“谁这么贴心啊?专门给你送的?”
姜淼茫然摇头:“不知道,是不是放错了?”
岑梨却不以为然:“肯定是给你的,现在全班都在操场,要是送给别人的,何必特意放到教室来?”
姜淼伸手碰了碰杯壁,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传到全身。
与此同时,坐在休息区的夏游看见陈煜走过来,随口问道:“老班喊你去教学楼干嘛?”
陈煜在看台坐下,手肘抵着膝盖望向远处:“随便聊了聊竞赛的事。”
夏游点头,“等下要开始男子100米了,咱俩赶紧去检录。”
等姜淼和岑梨换好衣服赶到操场时,东侧跑道两边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岑梨一把拉住正要往主席台跑的体委,“那边什么比赛啊这么多人?”
赵恒停下脚步,“男子100米预赛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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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了!咱们班陈煜和夏游都参赛,你们有空的话去加个油。”
岑梨对年级第一的学霸总保持着高度的热情和关注,无关爱慕,只是纯粹好奇学霸是不是德智体美劳样样都拿得出手。
她拉着姜淼的手:“走走走,我们也过去凑凑热闹。”
两人挤到跑道边,发现观赛的学生比操场上其他项目的人多出一大截,其中女生占了绝大多数,岑梨悄声说:“我看这些人八成都是冲着陈煜来的。”
第一组选手中就有夏游,八班在场边的同学都卖力地为他呐喊助威,身为体育生的他也不负众望,轻松拿下小组第一。
姜淼在第二组第六跑道看见了同桌的身影,他脱掉了校服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长袖T恤,脚上蹬着一双阿迪达斯黑色运动鞋。
已经比完的夏游走过去接过他的外套,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大概是在传授刚才的比赛经验。
果不其然,周围观战的女生多半都是为了陈煜而来,姜淼听见身旁几个女生正热烈地议论着:
“第六跑道那个穿黑衣服的就是陈煜吗?”一个声音轻柔的女生小声询问同伴。
“对,就是他!”
“真的好帅啊!”第三个女生激动地加入讨论,“我刚才好像瞥见他的腹肌了!天呐!”
发令枪响的瞬间,姜淼的视线不自觉地追随着陈煜向前移动。
陈煜起跑利落,脚掌落地轻稳,手臂摆动幅度精准,黑色上衣两袖挽起,露出紧实的小臂线条。
冲过终点线后,他顺着惯性慢跑缓冲,额前的碎发轻轻摆动,平时有些冷峻的面容在阳光的照耀下,帅的格外打眼。
最近正沉迷某个韩国男团的姜淼不得不承认,陈煜这张脸,确实很能打。
身旁的岑梨小声嘟囔:“学神不愧是学神啊,连体育都这么厉害......”
夏游马上要参加第二轮复赛,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姜淼。他快步跑过来,顺手把陈煜的外套塞进她怀里:“帮你同桌拿着!”
复赛开始时,岑梨被赵恒拉去帮忙拍照,赵恒又递给姜淼一瓶运动饮料:“咱们班的补给都在休息区,这瓶你先拿着,看谁需要就给谁。”
第二轮比赛结束,陈煜和夏游都毫无悬念地闯进了决赛。
听说自己的外套在姜淼那里,陈煜趁着其他组比赛的间隙,很自然地走到她身边站定观赛。
旁边有女生递来矿泉水,陈煜淡淡一笑婉拒了。
姜淼这才想起体委交代的任务,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运动饮料递过去:“要喝吗?”顿了顿又赶紧补充,“这是班里的物资。”
陈煜转过头来看她,眉梢微挑,接过瓶子喝了两口后拧紧瓶盖,又递回她手中。
决赛的八名选手中,有五位都是体育特长生,陈煜在最后冲刺阶段发挥出色,拿下了第二名的好成绩。
夏游第一个冲过终点,他一边和陈煜并肩朝姜淼走来,一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行啊老陈,差点就被你超过了。”
陈煜脸上淡淡笑了笑:“我最多也就这个水平了。”
还没等姜淼把外套递过去,就看见人群中刚才加油特别卖力的女生拦在了陈煜面前。
那女生扎着可爱的丸子头,脖子上挂着相机,落落大方地说:“同学你好,我是校宣传部的,可以给你拍张照吗?”
一旁的夏游一听直觉这是一个上报的好机会,要是能上报纸,就能拿回去在老爸老妈面前炫耀讨赏。
他没等陈煜表态就抢着说:“我们一起拍,你不能只拍第二不拍第一啊。”
此时主席台广播里正播放着比赛通知,女子1500米的同学请到一号赛点集合检录,后知后觉的姜淼听了两遍才想起来这是自己的项目。
她赶紧小跑到陈煜身边,把外套和水一股脑塞进他怀里,转身就要往检录处跑。
谁知陈煜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12. 那年
陈煜的手只在她腕间停留了不到两秒就松开了,之前姜淼被强制报名1500米时他不在教室,对此毫不知情。他下意识拦住她:“跑什么?”
广播里再次传来催促声,姜淼没好气地说:“跑一千五啊!“
陈煜对要拍照的女生说了声“抱歉”,很自然地跟在姜淼身后往检录处走去。
“你要跑一千五?”
姜淼深吸一口气:“是啊,凑数的,别指望我拿名次。”
赵恒知道女生没几个愿意长跑,强制给姜淼报名后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此刻他带着八班一众闲散人员来到跑道边,卖力地给她加油助威:
“姜淼强!姜淼快!姜淼跑步超厉害!”
“姜淼姜淼就是强!,跑起步来无人挡!”
刚做完检录正在拉伸的姜淼听到这震天响的口号,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友岑梨临时担任班级摄影师,举着手机不停给姜淼拍照,“加油啊小淼,保命第一,比赛第二。”
姜淼扶额叹息,可真是我的好闺闺。
做完热身的她一扭头,发现陈煜居然一直跟到现在都没离开,他在姜淼身边停下脚步,“你这鞋带系的不对。”
“啊?”
陈煜看着她双脚上的蝴蝶结,不认可地说:“你这么系很容易跑着跑着就松了,万一被绊倒容易受伤。”
姜淼低头看了看,又听着陈煜的指挥蹲下重系。
另一边同步进行的项目也有八班的同学正在参赛,岑梨拍完了姜淼跟她说:“我先去那边拍几张,你好好跑,跑完了我请你吃肯德基。”
上场前,陈煜也喊了她一声,姜淼扭头:“怎么了?”
女生站在跑道起点,阳光下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明明是最普通的校服,却因她的模样格外亮眼。
陈煜:“加油。”
姜淼实在对跑步提不起信心,语气平平的回应:“怎么加油,有什么奖励吗?”
本来就是随口自然的一问,没指望对方真给什么承诺。
谁知男生的声音悠悠传来,“我也请你吃肯德基。”
嚯~!~
为了两顿肯德基,姜淼也要拼了命的跑。
可是事与愿违,有些事真的是强求不了。
十八个人开跑,第一圈刚结束姜淼就感觉自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她原本靠着瞬时爆发力位列第六,可渐渐地就被身后的同学一个个反超。
她第三圈跑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有同学冲过了终点线。
最后,姜淼同志凭借她顽强的意志和永不言弃的决心,成功获得了和她期中考试一样的好成绩,倒数第二名。
这还是因为倒数第一名的那位女生跑到一半实在受不了中途下场了。
跑完全程的姜淼觉得自己的精气神已经被抽干了,腿软无力,她在草坪上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正打算一屁股坐下,谁知右臂稳稳的被人一把抓住。
“刚跑完不要直接坐下,”陈煜握着他的手温热有力,拉着她往前走,“围着操场走两圈,缓冲一下。”
刚参加完跳远比赛的方辰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陈煜不动声色地放开了姜淼的胳膊。
赵恒拿着运动饮料从远处朝姜淼跑来,递给她气喘吁吁地安慰:“辛苦了辛苦了,结果不重要,过程才重要。”
-
团体项目被安排在运动会的第二天下午。
三男三女的组合需要默契配合,体委特意安排男女间隔站位,这样如果女生体力不支,身边的男生还能及时帮衬。
体育特长生夏游主动担任指挥,故意把好兄弟陈煜安排在姜淼左侧。
廖诗嘉按照顺序排在最右边,左边只有方辰风一个男生。她瞥了眼队伍布局,意有所指地抱怨:“我站在最边上不太合适吧?第一次玩这个项目没经验,万一摔跤拖累大家就不好了,是不是站在中间更稳妥?”
夏游觉得无所谓,体委赵恒却皱了皱眉,团体项目要是拿到名次能给班级加不少积分,他侧身和夏游商量:“要不给她调个位置?保险起见。”
“也行。”
廖诗嘉闻言面露喜色,刚想说要和姜淼换位置,一直安静的周润却主动开口:“你站我这儿吧,我高一参加过这个项目,有经验,站最外侧没问题。”
周润原本站在夏游和方辰风中间,说完这话,她便主动走到廖诗嘉的位置。
这下廖诗嘉骑虎难下,只好咽回原本的打算,顺从地站到两个男生中间。
比赛即将开始,六个人的腿被绑在一起,手臂互相挽着,同样是第一次参加这个项目的姜淼有些紧张,左手刚环上陈煜的臂弯,就听见身旁传来低沉的嗓音:“别紧张。”
这个项目最关键的是队友间的节奏配合,每个人都要努力保持平衡,迈步时还得留意身边同伴的幅度。
发令枪响,六人在夏游的口令下稳步前进,随着步伐越来越快,姜淼感觉双脚已经不受自己控制,完全被队伍带着向前冲
不知是不是一时走神,姜淼突然跟不上节奏,左手下意识收紧。就在她惊呼一声以为自己要摔倒的瞬间,左侧伸来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揽住她的腰,微微用力将她托起,直到队伍冲过终点,那抹温热的触感才悄然消失
姜淼脸颊微微发烫,有些尴尬,也有些不好意思。
“吓死我了,刚刚幸好你反应快扶了我一下,不然我肯定要摔跤。”周润蹲着系鞋带,起身和方辰风吐槽。
方辰风随手披上外套,不以为意地笑道:“很正常,你们女生个子矮一些,重心不好掌握,陈煜和夏游那边肯定也是这么配合的。”
听到这番话,姜淼心里那点不自在顿时烟消云散,原来大家都这样,常规操作而已。
-
运动会的最后一天,没有项目的姜淼悠闲地坐在看台上翻看小说,偶尔写几篇加油稿送到主席台。岑梨这两天一直担任摄影师,满操场跑前跑后,看着比参赛选手还要忙碌。
陆乔一在班级休息区待得无聊,特意跑到八班的地盘找姜淼。她一把合上姜淼正在看的言情小说,神秘兮兮地提议:“游乐园新开了一家鬼屋,要不要去探险?”
姜淼从小胆子小,家里有个小飞虫都能尖叫出声。
但她胆子有时候又能很大,海城大大小小的鬼屋她去了不少,从来没被里面的NPC吓到过,甚至有时候还能悠闲地在里面点评人家的装扮出不出戏,每次去鬼屋,同行的女生都会把她当成护身符,紧紧拽着她的衣角不放。
“不去,”姜淼头也不抬,“晚上我妈夜班我爸有应酬,我要在家尽情看电视追剧。”
中央八台这几天正在连播回家的诱惑,洪世贤终于要和重生后的林品如正面交锋了,姜淼正在追的起劲。
“真不去?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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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乔一凑到她身边,神秘地压低声音。
姜淼疑惑地抬起头。
“诶呀,好啦我跟你坦白。”陆乔一附在她耳边悄声说。
原来陆乔一的妈妈前段时间给她报了个补习班,上课地点在十三中旁边的老旧小区。补习班上有个特别帅气的男生,陆乔一打听了好几次才知道对方是十三中的学生,虽然加上了对方的Q.Q,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聊天。
前两天她在Q.Q空间看到男生发了一条动态,说游乐园新开的鬼屋是他哥哥经营的,欢迎同学们去捧场。
“喔~~~”姜淼恍然大悟,“所以你想偶遇?”
陆乔一如小鸡啄米般不停点头。
这时岑梨刚完成赵恒委托的拍摄任务,走过来看见正在收拾书包的姜淼,好奇地问:“你们俩要去哪?”
“鬼屋。”“陆乔一笑眯眯地回答。她知道岑梨也是姜淼的好友,“要不要一起去?”
岑梨胆子小,很少去这种地方,但面对朋友的邀请,她也有些跃跃欲试。
身后路过的方辰风听到对话,插嘴问道:“鬼屋?是游乐场新开的那家吗?”
岑梨看见他就来气,没好气地回:“怎么哪都有你。”
方辰风见她默认,立刻提议:“咱们组队一起去吧?刚夏游还提到那家正在做活动,团体票便宜。”
岑梨上下打量他,傲娇地扬起下巴:“谁要和你组队啊?”
方辰风也不生气,乐呵呵地激将:“我看你是不敢去吧,是不是胆子也像小学生一样?”
姜淼见好友又要炸毛,赶紧挽住岑梨的胳膊:“我罩着你,到时候进了鬼屋我在前面开路,姐姐的怀抱就是你温暖的港湾。”
陆乔一也上前打圆场:“人多好啊,人多力量大,咱们就更不怕了。”
岑梨这才勉强点头,还不忘瞪方辰风一眼。
方辰风依旧嬉皮笑脸:“我去找阿煜他们,那咱们等下学校门口公交站见。”
姜淼走出校门时,碰见了教务处主任张红丽,张老师这几年一直负责海城一中的文娱活动,经常担任主持的姜淼从初中起就和她打过交道。
岑梨和陆乔一向张老师问好后,对姜淼比了个手势,示意先去车站等她。
张红丽很喜欢姜淼,这孩子长得漂亮性格单纯,虽然成绩不是最拔尖的,但连续两届元旦晚会都主持得落落大方,从不怯场掉链子,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做事很靠谱。
“姜淼,今年的晚会还是老样子,有问题吗?”张红丽开门见山。
姜淼喜欢当主持人,临近晚会的那两周可以借着排练的名义光明正大地翘掉晚自习,她眨眨眼:“当然没问题啦张老师。”
“好。”张红丽拍拍她的书包,“今天放学早,你们这些学生玩归玩,要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知道啦张老师。”姜淼甜甜应道。
和张老师道别后,姜淼走到公交站,左看右看都没找到岑梨和陆乔一的身影。她拿出手机才看到岑梨五分钟前发的消息:[晚高峰公交太难等了,我们刚挤上一辆车,在游乐场门口等你。]
现在这个时间正是堵车拥挤的时候,姜淼放下手机,探头望向公交驶来的方向,心里期待着下一辆车能有她的立足之地。
公交还没看见,姜淼却意外地看见自己的好同桌陈煜,他单肩挎着书包,手上握着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
13. 那年
他怎么在这儿?
姜淼犹豫了一下,还没等她主动上前开口,就看见陈煜向她走了过来。
与他一同而来的,还有她正在翘首以盼的109路公交车。
正如岑梨所说,上车全靠挤。
这趟从市中心金融街始发的公交车,在晚高峰时段经过海城一中时早已人满为患,连司机旁边的位置都站满了乘客。
公交车停稳,前门打开的时候,陈煜已经走到了姜淼前面,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自然地说:“跟紧我。”
姜淼点点头,刚迈步就被身后的人群推得一个踉跄,下意识抓住了前方男生的书包肩带。
车厢前半段拥挤不堪,后半段却还有不少空间,陈煜凭借身高优势在前开路,姜淼拽着他的书包带子,一步步跟着往前挪。
两人终于在车厢中部找到相对宽松的位置站定,上方的扶手吊环早已被占满,悬挂吊环的长杆对姜淼来说又太高,她只好继续抓着陈煜的书包带子,随着车辆的启停摇摇晃晃地保持平衡。
就在这时,司机突然一个急刹车。姜淼身后的一位男士猝不及防地撞在她身上,待车辆平稳后,那人非但没有拉开距离,反而越贴越近,几乎紧挨着她的书包。
姜淼浑身不适,抓着书包带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正当她准备出声呵斥时,陈煜突然转过身,在狭小的空间里一把将她揽到身前。
他眼神凌厉地扫向那个男士,对方似乎察觉到什么,讪讪地笑了笑,默默挪到了一米开外。
陈煜双臂扶着头顶上方的长杆,被拉过来的姜淼直接被他圈在了一个小小的独立空间,无论周围再有什么乘客摩肩擦踵的拥挤,也始终不会再碰到她分毫。
身前的女生始终低着头,陈煜只能看见她高高扎起的丸子头,和书包上晃动的樱桃小丸子挂件。
她好像格外喜欢这个卡通人物,那年暑假第一次遇见姜淼,她怀里就抱着个同款的大玩偶。
他唇角微扬,抬眸望向窗外,悄然收回视线。
游乐场的鬼屋就设在入口不远处,姜淼赶到时,夏游一行人已经提前买好了团体票。岑梨亲昵地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分享刚打听到的消息:“陆乔一认识里面的人,还给咱们额外打了八折呢!”
陆乔一被说得耳根微红,连忙转移话题,促狭地朝姜淼眨了眨眼:“对了,你怎么是和陈煜一起来的呀?”
先前他们一行人在公交车站准备上车的时候,夏游随口问了句:“姜淼不去吗?”
岑梨晃了晃手机解释:“车太难等了,咱们先走,小淼在和老师说话,坐下一趟车来。”
大家都点头表示理解,排队往车上挤,只有站在队伍末尾的陈煜迟迟未动,方辰风还在靠窗的位置喊了他一声。
陈煜的视线掠过校门口,一手插在裤兜里,语气平静如常:“你们先去,我手机落教室了,回去取一下。”
此刻姜淼正专注地看着鬼屋门口的介绍,随口应道:“我们在公交站碰巧遇见的。”
好友们也没多想,拉着她往里走,岑梨一路上紧紧挽着姜淼的胳膊,小声再三叮嘱:“等下进去了一定要保护好我们啊!”
-
鬼屋占地面积很大,由于是新店开业,前来体验的游客络绎不绝,姜淼一行人在门口等候片刻,才被工作人员引领到入口处排队。
鬼屋设有四条不同主题的通道,分别对应着从低到高的恐怖等级,前三条通道前都排着长队,方辰风毫不犹豫地大手一挥,带着众人直奔标注着最高恐怖系数的第四条通道。
姜淼体验过海城大大小小的鬼屋,平时小飞虫什么的能吓住她,这种人为扮演的牛鬼蛇神她还真的不是很害怕,以前有追求她的男生特意请她来鬼屋,本想借机展现男友力拉近距离,谁知姜淼总是不按常理出牌,有时表现得比男生还要镇定自若。
选择第四通道的人除了他们几个几乎没有别人,男生除了夏游、方辰风和陈煜,一同来体验的还有和他们经常一起打球的柴铭宇,女生这边就是姜淼她们三人。
岑梨胆子最小,刚走到入口就紧紧抱住了姜淼的胳膊,而陆乔一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面生的男生,两人站得不远不近,既透着几分熟稔又带着些许生疏。
岑梨见状,促狭地朝姜淼挤了挤眼睛。
不愧是恐怖系数最高的路线,刚进门没多久就开始上难度,各种妖魔鬼轮番登场,恐怖道具层出不穷,岑梨全程闭着眼睛,死死拽着姜淼的胳膊不敢松开。
方辰风在后面笑出了声:“岑梨,你这样也太夸张了吧,你睁开眼看看,没那么吓人。”
受惊的岑梨根本不吃他这套激将法,反而把姜淼的胳膊搂得更紧了。
第四条路线还设置了任务环节,前方出现一个分叉路口:左边是灯光明亮的小亭子,右边则漆黑一片,系统提示必须由一男一女配合,将桌上的相框摆放到右边指定位置,左边的通道才会开启。
女生这边姜淼当仁不让地接下了任务,男生们都已经进入廊亭,只有落在队伍最后的陈煜还没进去,众人自然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们俩。
光线越来越暗,越往右走能见度越低,之前路上还有微弱的光线,现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姜淼虽然不怕鬼,却有些轻微的夜盲症,在完全黑暗的环境里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适应。
她蹙着眉,双手试探着向前摸索,生怕撞到什么东西。看得见的时候不觉得害怕,可一旦失去视觉,任何触碰到的物体都会在脑海中自动加工,触觉也变得异常敏感。
姜淼不小心碰到了装饰用的流苏帘帐,那突如其来的触感让她误以为是爬过的小虫,控制不住地失声惊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声尖叫穿透力极强,在廊亭里等候的岑梨吓得缩了缩脖子,脱口而出:“连姜淼都吓成这样,里面得有多恐怖啊!”她顿了顿,又小声补充:“陈煜也是真厉害,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姜淼被吓得脚下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跌进了一个坚实温热的怀抱。
陈煜闷哼一声,左手迅速扶住她的手臂,稍一用力就将她稳稳托起。
姜淼知道自己这一下撞得不轻,站稳后小声道谢:“谢谢。”
陈煜很快松开手,从她身后走到身侧:“扶着我的胳膊。”
还在平复心跳的姜淼怔了怔:“啊?”
陈煜面色如常,左手依旧插在裤兜里,右臂却微微抬起,语气平静:“抓着我,我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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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鬼屋出来时,冬日的夜幕早已低垂,七点的天空墨色浓重,街灯次第亮起。
几人按回家路线分组搭车。岑梨、方辰风和柴铭宇同路,夏游、陈煜和姜淼都要乘坐15路公交,而住在姜淼家附近的陆乔一冲她使了个眼色,姜淼会意地看了眼她身旁的男生,了然地点点头。
过了晚高峰的公交车厢不再拥挤,夏游一上车就占了仅剩的单人座,姜淼只好往后走,与陈煜并肩坐在双人座上。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姜淼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她望着窗外霓虹下来往的行人,双腿随着车辆左右晃动,偶尔不经意间碰到身旁的男生。
而陈煜似乎毫无所觉,坐下不久就拉上外套帽子开始假寐。
温暖的环境总是容易催生睡意,姜淼看着窗外流动的夜景,眼皮渐渐沉重,脑袋不自觉地一点一点。
坐在前排的夏游正无聊地玩着手机,抬头时恰好从车窗倒影中瞥见后座的动静,倚在窗边的女生随着车辆颠簸,脑袋不时轻磕在玻璃上,旁边刚还闭着眼的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醒来,悄无声息地伸出右臂,轻轻将女生的头拨向自己肩头。
俊朗的男生不动声色的放低身体,肩膀配合着女生的高度,一旁的女生面容秀丽,脸颊微红,歪着脑袋睡的香甜。
夏游忍不住撇嘴:啧啧,这恋爱的酸臭味。
姜淼醒来时,发现公交车正驶入终点站停车场,车上除了她和陈煜外空无一人,她惊呼:“怎么坐到终点站了?”转头看向身旁的人,“你也睡着了?”
陈煜没有回答,只是掀开帽子,揉了揉眉心,长腿一迈:“还不下车?”
姜淼跟着男生下了车,寒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残存的睡意瞬间消散。
15路公交的终点站对姜淼来说并不陌生,从初中起她就常坐这趟车,在车上睡着也是常有的事,终点站离她家不算远,步行十几分钟就能到。
但她不明白陈煜是怎么回事,也睡过头了?那夏游呢?
她脑袋里急速运转,陈煜回头看了眼还站在原地不动的女生,没说话,站在原地等着。
姜淼回过神后揉了揉被冷风激的有些发酸的鼻子,背好书包后跟上男生的步伐,没忍住问了句,“你家在哪?怎么回去?”
还没等陈煜回答,两人就听见旁边小巷子里传来的几声呵斥声。
班主任邹莉最近常在班会上强调要警惕“擂肥”现象,姜淼向来左耳进右耳出,没想到今天竟亲眼撞见了。
停车场东侧的一条窄巷里,四个穿着技校校服的男生正围着一个戴细框眼镜的男生,明显是在索要钱财。
眼镜男把书包紧紧抱在胸前,声音发颤:“我...我真的没钱了...”
一名黄毛踹了他一脚:“放屁,老子今天在班上看见你书包里装了一张红票票,赶紧拿出来。”
眼镜男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就在黄毛高高扬起的右手即将狠狠落下时,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巷口那道张望的身影,昏暗的灯光勾勒出少女清丽的轮廓,那双明亮的眼眸在夜色中格外动人。
黄毛顿时来了兴致,轻佻地朝她吹了声口哨,流里流气地搭讪:“哟,美女,这是迷路了?”
14. 那年
姜淼平日里最爱看小说,从缠绵悱恻的言情到快意恩仇的武侠,各种题材来者不拒。她也曾幻想过自己能像书中的侠女那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没想到现实这么快就给了她施展“侠义”的机会。
黄毛见她迟迟不作声,松开了揪着眼镜男衣领的手,不怀好意地调笑道:“小美女,劝你别多管闲事。不过嘛...要是你愿意跟哥哥交个朋友,我倒是可以考虑放他一马。”
话音刚落,他身边的几个跟班立刻哄笑起来。
眼镜男趁机想溜,才迈出两步就被黄毛揪了回来,一个耳光狠狠扇了下去:“想跑?老子让你拿钱听见没有?”
“住手!”姜淼看见眼前的场景,思绪一下子被拉扯到自己初三那年发生的事情,情不自禁地喊出声来。
黄毛像是被逗乐了,嬉皮笑脸地说:“妹妹,要不这样,你过来跟哥哥我交个朋友吃个饭,我就把这小子给放了,怎么样?”
他那轻浮的表情,以及打量姜淼时逾矩的目光,都让她感觉像吞了只苍蝇般恶心。
“你长成这样不就是喜欢勾.引男生吗?”
“莉姐,周让喜欢的就是她?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要不要把她小脸划两下给她点教训?”
姜淼完全陷入了回忆的漩涡,根本没听清黄毛后来又说了什么,更不知道局势怎么就发展成了眼前的模样。
等她回过神时,陈煜已经把书包甩到她怀里,和那四个技校生扭打在一起。
不是...这寡不敌众啊大哥!怎么二话不说就直接开打了?
她不知道陈煜的实力如何,但对方再怎么说也是四个人呢,刚才还唯唯诺诺的眼镜男此刻也没闲着,趁乱抡起书包就往黄毛身上砸。
没亲眼见过打群架的姜淼慌得不行,拿出手机想报警,又不知道这场架到底怎么打起来的,会不会闹到学校去给陈煜记上一个处分。
她的同桌可是年级重点保护对象,要是档案里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处分,那可就糟了。
情急之下,她灵机一动,找出手机里之前特意下载的警车铃声,将音量调到最大,一边播放一边高喊,“别打了别打了,警察来了。”
黄毛一伙人早就想撤了,这男生下手太狠,他们只是碍于面子不好临阵脱逃。现在一听警察来了,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陈煜捡起掉落的外套,轻轻抖去上面的灰尘,蹲在一旁的眼镜男见威胁解除,连忙上前道谢。
男生又恢复了平日生人勿近的冷峻模样,活动了下手腕,“用不着谢我,跟你没关系。”
姜淼就奇怪了,她关上手机铃声,看着走近的陈煜,忍不住问:“怎么好端端的打起来了?”
陈煜面色如常地瞥了她一眼,拿回自己的书包,转身往前走,“还不跟上回家。”
姜淼诶诶两声,不甘心地转向跟在后面的眼镜男,对方倒是心领神会,刚才他目睹了全过程,此刻凑近女生耳边低语:“刚刚他们说你...”像是有点难以启齿,他顿了顿,“说你..”
话未说完,走在前面的陈煜突然转身,目光直直落在眼镜男身上,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眼镜男识趣地闭上嘴,在走出巷子转身离开前,他又以极快的速度在姜淼耳边留下一句:“他们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开了些关于你的黄色玩笑...你朋友听见就直接动手了。”
-
转眼间十二月悄然而至,气温骤降,不同于北方教室里有暖气供应,海城一中只能依靠空调来抵御冬日的严寒。
姜淼最怕冷,每天早上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都像要了她的命似的,最近好几次都是踩着上课铃冲进教室,只比早读老师早到那么几秒钟。
前些天都是父亲姜智年开车送她上学,偏偏今天姜智年单位有早会,她只好比平时提前半小时起床,独自出门挤公交
天气预报诚不欺人,姜淼在公交站牌下还没等到车,先等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夹雪。
恶劣的天气让车站等车的乘客比平日多了一倍,姜淼望着黑压压的人群,深深为自己能不能准时到校感到担忧。
果然,五分钟后来了一辆公交车,姜淼脚下慢了两步,车内实在装不下这么多人,司机只好开口让后面的人不要再往里挤了,等下一辆来。
车站旁有位老奶奶推着小车卖早点,姜淼冻得实在受不了,走过去买了瓶温热的牛奶捂在手里。付钱时,她余光瞥见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少年骑着单车,在朦胧的雨雪中越来越清晰。
姜淼连忙走到路边挥手,“陈煜!”
男生缓缓在她面前停下,长腿支地。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骑车啊?你吃早饭了吗?”
陈煜若有可无地嗯了声,“快迟到了,你还不走?”
姜淼拢了拢衣领,又把毛线帽往下拉了拉,“公交车太难挤了,你先走吧。”
陈煜没多思考,将后座的书包取下来挂在车把上,示意她,“不怕冷的话,上车。”
“那你等下,”姜淼转身跑回早点摊,还不忘回头嘱咐,“等我一分钟。”
没多久,她捧着杯热气腾腾的红豆粥跑回来,连带着吸管一起塞进陈煜的书包,“等下到班里喝,放在书包里能保温。”
姜淼已经不是第一次坐他的后座了,她熟练地扶着车架,轻盈地跃上车座,随口问道,“诶,你喜欢喝红豆粥吗?”
没等男生回答,她又自顾自地接话:“不过不喜欢也没办法啦,除了红豆粥就只有牛奶了,偏偏牛奶你又喝不了。”
自行车缓缓前行,掠过拥挤的车站,将熙攘的人群甩在身后,过了好一会儿,陈煜才缓缓开口,“我喝不了牛奶?”
男生挺拔的背影为后座的姜淼挡住了大半寒风,她晃荡着双脚,语气里带着小小的得意:“我猜的对不对?之前我每次给你带牛奶你都没喝,你是不是乳糖不耐受啊?”
自从听眼镜男说陈煜是因为那些下流玩笑才动的手,他在姜淼心中的形象顿时高大不少。以至于接下来的好几天,她都慷慨地把最爱喝的纯牛奶放进同桌的抽屉。
一连放了几天,她发现陈煜碰都没碰。起初还以为是他不领情,姜淼气鼓鼓地把牛奶又拿了回来,直到有一次和岑梨在食堂吃饭,听见前排两个女生聊天,其中一个说自己一喝牛奶就拉肚子,想去医院检查检查,另一个女生直接肯定的告诉她,“你这绝对是乳糖不耐受,我有经验,我哥哥就是这样。”
姜淼这才恍然大悟:陈煜该不会也是乳糖不耐受吧!!
寒风凛冽,路边的车辆川流不息,早餐摊上升腾着袅袅白雾,行色匆匆的上班族裹紧外套快步走过。
陈煜穿的不算厚实,却没有感到一丝寒意,他握紧手把,嘴角勾出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仔细想来也讽刺,亲妈都没察觉到的事情竟被相处不过月余的同桌猜中。
大课间的二十分钟里,夏游几人不再执着于打篮球,天寒地冻的,谁都更愿意待在温暖的教室里。
趁着姜淼和岑梨去洗手间的空档,夏游一把拖过姜淼的椅子,不由分说地在陈煜身旁坐下,用手肘撞了撞他:“什么进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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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我可是看见你骑车载着人家啊。”
陈煜停下手中的笔,淡淡瞥了他一眼:“你要是太闲,就去看看书。”
夏游对他这副故作镇定的模样很是不屑,又想起上次坐公交回家时,到站后姜淼睡得正香他和陈煜叫了两身没叫醒,陈煜非但没独自下车,听说还一路陪她坐到了终点站。
他翘起二郎腿,继续追问:“你这种温水煮青蛙的追法要等到什么时候?直接一点不行吗?”
陈煜笑了笑,清俊的侧脸在阳光下格外分明,他挑眉看向夏游,“我追谁了?”
夏游嗤笑一声,“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都主动成这样了还嘴硬?”
陈煜敛起眼眸,手中握着的笔继续动作,“你想太多。”
夏游实在受不了他这副故作高深的样子,余光瞥见姜淼出现在教室门口,起身拍了拍陈煜的肩,“你就装吧,我就笑笑不说话。”
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岑梨拉着姜淼在门口透气,冬天的教室固然暖和,但也伴随着不开窗带来的一股憋闷气味,呆久了让人头晕。
两人呵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氤氲成团。
没一会儿,岑梨趴在姜淼肩头,凑近她耳边悄声问:“你和陈煜是不是有点情况?”
姜淼诧异地抬头:“什么情况?”
“诶呀,就那个嘛...”梨难掩兴奋地眨眨眼。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总是对这类话题格外敏感,年级里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把谈恋爱称作“那个”。
“怎么可能!!”姜淼瞪圆了双眼,“好端端的怎么扯到他了!”
岑梨意味深长地哼了两声,透过门缝悄悄打量教室里的男生。
她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我早上在学校东门买早餐的时候看见了,他骑车载着你,而且你前段时间还老给他送牛奶,老实交代,是不是有情况。”
“怎么可能。”姜淼把前因后果简单解释了一遍,包括今早在公交站的偶遇。
“他纯粹就是看我快迟到了,同学之间互帮互助一把,要是真有什么,也应该是那几分同桌情谊吧。”
“干嘛老往感情上扯,现阶段咱们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学习!!”
岑梨狐疑地看了好友一眼,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听着怪怪的呢。
“可是...我觉得他对你真的不一样诶,你没感觉到吗?那种女生的第六感。”
还没等姜淼回答,刚从英语办公室交完作业的陆乔一从后面一把抱住两人,“你们两个说什么呢?我刚在后面喊你们两声都没人理我。”
岑梨像是找到了盟友,迫不及待地分享自己的发现。
一旁的姜淼无奈地看着她们。
谁知陆乔一听完一口就将岑梨的八卦给否决了,“我觉得不可能。”
岑梨不甘心:“为什么啊?”
陆乔一一本正经地分析:“姜淼一看就不是陈煜喜欢的类型。”
这话终于勾起了姜淼的兴趣,她佯装生气:“我怎么了,我很差吗!”
“不是不是,”陆乔一凑近她俩,“你们不觉得他们两人的气质很不搭吗?我觉得陈煜喜欢的女生应该是那种高知清冷挂的,就像《金粉世家》里面冷清秋那样,而不是咱们姜小淼这种天天沉浸在小说里的傻大姐类型。”
还没等岑梨反驳,课间结束的预备铃声响了,陆乔一撩起腿赶紧往楼上跑。
岑梨被姜淼推着往教室进,她撇撇嘴,反正根据她多年磕CP的经验,陈煜和自己好友之间绝对有猫腻,走着看吧,她就没出过错。
15. 那年
十二月实在算不上美好,八班迎来了各科密集的测试期,两天一小考,三天一大考,姜淼觉得自己快要被榨干了。
好在还有一件值得期待的事,圣诞节快要到了,更妙的是,姜淼的生日正好和圣诞节是同一天。
刚考完物理,岑梨收拾好书包来到姜淼桌边,随口问道:“圣诞节在下周二,要不要这周末提前给你过生日?”
“也行诶,”姜淼把抽屉里的新杂志塞进书包,又将今天发的一沓试卷胡乱折了折,“周六找个地方我请你们吃饭吧。”
“好啊!要不到你家吃火锅怎么样。”
“不行诶,我外婆最近身体不舒服住在我们家。”
岑梨点点头表示理解,“那咱们晚上回去Q.Q上再商量吧。”
另一边也在等朋友的夏游把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他笑眯眯地凑过来:“姜淼要请客?同学一场,是不是听者有份?”
姜淼眨了下眼,“可以啊,反正人多热闹。”
约好一起打球的方辰风和柴铭宇也闻声围过来,嚷嚷着姜淼不能厚此薄彼,有好吃的必须带上他们。
“要不这样,”最爱张罗活动的夏游提议,“也不能让姜淼同学破费太多,咱们一起去陈煜家火锅怎么样,自己买菜能省不少钱,热热闹闹给她庆个生。”
自己过生日,到陈煜家吃火锅,不太好吧....
夏游像是看穿了她的犹豫,解释道:“陈煜爸妈不在家,我每周末都去他家抄作业,方便得很。”说完他拍了下陈煜的肩膀,“是吧老陈。”
姜淼:......
一直没说话的陈煜起身,将书包往肩上一甩,低沉的声音道:“周六?几点?”
就这样,一群人浩浩荡荡在周六上午十点,齐齐汇集在陈煜家。
曾香卉知道女儿要和朋友提前过生日,一早出门前给姜淼留了五百块钱。
姜淼特意提前出门,去超市进行了一番大采购,肥牛肥羊毛肚一个不落,又买了好多零食饮料,这五百块钱实在太不经花,七七八八就没剩下多少。
按照手机里存下的地址,她费劲地把东西提前拎到陈煜家,刚过九点半,陈煜开门的时候同学都还没来。
她站在门口有些局促,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我是不是来的太早了?你现在方便吗?叔叔阿姨真的不在吗?”
陈煜像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室内似乎开了地暖,一开门就有股带着柠檬清香的暖意扑面而来。
男生把手中的毛巾随意搭在玄关台面上,俯身给姜淼拿出一双新拖鞋,又拎起她脚边的两大袋食物,“方便,家里没人,进来吧。”
姜淼换上拖鞋,站在门口有点手足无所,她第一次单独到男生家里,尤其这个男生还是陈煜,不知为什么,她紧绷的情绪始终无法放松。
陈煜把东西整理好,除了饮料零食外,其余的都拎进了厨房。回头看见姜淼还站在原地,他轻轻笑了笑:“怎么不进来?屋里暖气足,外套不脱出门容易感冒。”
客厅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向来活泼外向的姜淼,此刻竟也不知该从哪里开启话题。
陈煜给她倒了杯热水,“我进屋换件衣服,你随便转转。”
话虽这么说,姜淼也不好意思真的四处打量。她瞥见右手边书房的门敞着,里面靠墙立着一整面书柜,密密麻麻摆满了书籍。
最下面一层放着些颇有年头的旧书,唯独突兀的是混在其中的一本黑色笔记本,本子里似乎夹着一封信,眼看就要滑落出来,姜淼下意识伸手,想帮忙整理好。
指尖刚要触到笔记本,陈煜就出现在门口,他神色一紧,抢先一步抽出本子,转身塞进书桌抽屉。
姜淼顿时有些尴尬,以为他误会自己要乱动东西,正要开口解释,就听陈煜淡淡说道:“上次家里人还找这个笔记本,原来放在这里了。”
他随手揉了揉半干的碎发:“出去喝点水吧,等下该凉了。”
姜淼也觉着再待下去只会更窘,顺势接话:“好啊,正好我觉得有点口渴了。”
喝完水,坐在客厅的姜淼看陈煜在厨房准备动手收拾,心想本来就在他家添麻烦,如果还让他亲自动手,那自己更是不好意思了,于是利索地挽起袖口,跟上前去一同帮忙。
陈煜家的厨房不算宽敞,两个人在里面难免会有不经意的触碰,男生身上带着清爽干净的气息,姜淼一边洗菜,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浮现那天岑梨在走廊开的玩笑,心跳没来由地加快,紧张地连咽了两下口水。
陈煜全然未察觉她的异样,他站在姜淼身后,抬手打开上方的橱柜取电锅。感受到男生的靠近,姜淼的思绪开始天马行空,小说里都是怎么写的来着?这种时候,男主通常会从身后环住女主,开启一段令人脸红心跳的缠绵..
姜淼脑洞越开越大,人也越来越紧张,当陈煜的衣料轻轻擦过她后背时,她下意识猛地后退,猝不及防撞上男生温热的胸膛,脑袋还和半空中的锅子来了个亲密接触,“砰”的一声脆响在耳边回荡。
两人同时愣住,陈煜低头想问她有没有事,这才发现姜淼双颊绯红。
......家里的地暖是不是开的太高了些..
姜淼此刻觉得陆乔一说的一点错都没有,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傻大姐,她咽了咽口水,哭丧着脸准备说点什么打破尴尬。
外面的门铃响了。
夏游一进门,看见客厅摆放的饮料,嚷嚷道:“怎么没买啤酒?这么开心的日子不喝点酒怎么庆祝啊?”
陈煜:“阳台上有,你自己去拿。”
一群高中生在家基本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好在火锅不需要什么厨艺,只要锅开下菜就行。
方辰风打开啤酒,挨个分发。轮到两个女生时他犹豫了一下,岑梨看穿他的心思,一把夺过酒瓶给自己和姜淼各放一罐,“磨蹭什么呢,姐姐们喝酒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吃糖呢。”
岑梨和姜淼是有点酒量的,岑梨家开了个酿酒厂,高一寒假姜淼去她家留宿时,两个女生没少偷偷尝鲜。
方辰风嗤笑:“德行。”
陈煜瞥了眼在一旁跟着嬉笑的姜淼,挑了挑眉,没有作声。
火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肥牛肥羊在红油汤底里翻滚,夏游张罗着大家捞菜,举起啤酒瓶说了几句祝姜淼生日快乐的贺词,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吃到一半,众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少了什么。岑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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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拍脑门,懊恼不已:“完了完了,对不起啊小淼我忘记给你定生日蛋糕了。”
昨晚放学时她已经提前把礼物送给姜淼,今天满脑子只想着买点什么来陈煜家做客,完全把蛋糕这事抛到了脑后。
姜淼倒是不太在意,其实她来之前也考虑过要不要买个蛋糕,但超市采购已经把五百块花得所剩无几,再买蛋糕实在捉襟见肘。
夏游几个男生也连声道歉,他们平时大大咧咧惯了,谁也没想起要准备这个,“要不咱们现在定一个吧。”
还没等大家响应,陈煜已经从冰箱里拎出一个精致的蛋糕盒。
姜淼诧异地瞪大了双眼,他什么时候订的?蛋糕比自己来的还早?
岑梨惊喜地凑上前,看清蛋糕盒上的logo后兴奋地摇晃姜淼:“姜小淼,是你最喜欢的那家蛋糕诶,还是抹茶冰淇淋口味。”
这家蛋糕店价格非常昂贵,姜淼第一次吃还是去年表弟姜璟然过九岁生日的时候婶婶许亚丽买的,不说生日蛋糕,平日里一块普通的提拉米苏切块就要卖到八十八元一个。
虽然曾香卉和姜智年从未在零花钱上亏待过她,但受曾女士平日的习惯使然,她绝不会随随便便买一个近千元的生日蛋糕。
男生对这些东西没研究,女生却了如指掌,哪个人会对自己的普通同学这么大手笔?岑梨觉得自己又磕到了。
许了愿分了蛋糕,姜淼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大口,夸张地赞叹:“太好吃了!陈煜,明年我还来你家过生日!”
大家都沉浸在欢闹的气氛中,谁也没留意这句话里的歧义,更没人注意到男生眼中闪烁的细碎光芒。
夏游打趣道:“姜淼,你也太没出息了吧?不就是一个蛋糕嘛,剩下的都留给你,我们不分了。”
岑梨立刻替好友回击:“你有出息?你有出息这次月考怎么又是垫底?”
夏游被戳到痛处也不恼,大大咧咧地把寿星也拉下水,“我这是垫底吗?我这是替姜淼同学分忧!要不是我,垫底的可就是她了。”
姜淼很无语,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生日聚餐没有持续太久,岑梨下午要补课,姜淼也要去上美术艺考培训。男生们还留在陈煜家,两个女生拎着剩下的大半蛋糕先行离开。
两人回家的方向不同,在十字路口等红灯时,岑梨又提起了那个老生常谈的话题:“我觉得陈煜喜欢你。”
“啊?”
四目相对,岑梨眼中写满了笃定,“你成天看那么多言情小说都看到哪儿去了?真是白瞎了那些钱。”
“别瞎说,大家都是同学。”
绿灯即将亮起,岑梨不死心地追问:“那可是学神诶姜小淼!你真对他没有一点别的想法?小说里那种甜甜的恋爱,你一点都不向往?”
这个提前度过的十七岁生日夜晚,姜淼失眠了。
若是问初一的姜淼,答案一定是“相当向往”,哪个少女不曾幻想自己在枯燥的学习生涯被一个长的又帅成绩又好的男生喜欢?
但在经历过初三那件事后,她对男同学和女同学之间恋爱的这点事开始有些敬而远之。
为了不重蹈覆辙,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姜淼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16. 那年
第二天一早,姜淼刚走到班主任邹莉的办公室门口,还没来得及说明来意,就先得知了两个坏消息。
第一个是教务处张老师遗憾地通知她,今年的元旦晚会主持人要换人了,新任校长狠抓学习成绩,要求主持人必须是年级前二十名,姜淼直接被排除在外。
第二个消息是她偷听来的——数学老师谭胜武正在和邹莉商量,打算根据期末考试成绩来调整寒假作业量,进步大的同学可以适当减免,退步大的同学则要增加作业。
这还了得!!
当不了主持人姜淼还能忍,但要增加寒假作业这可一点都不能忍!
寒假是什么日子?那是一年一度收红包的大好时光啊!要是被这些作业破坏了过节的心情,简直欲哭无泪。
姜淼站在邹莉办公室门口,犹豫片刻,放下了举在半空中准备敲门的手。原本想说的换座位请求也被咽了回去,算了,和陈煜保持距离的事先放一放吧,想办法努力过个快乐的寒假才是当务之急。
还没等她转身,邹莉已经看见了门口的身影,“姜淼?有什么事吗?”
“哦邹老师,我刚好路过,想问问您需不需要我把作业抱到班里。”
岑梨知道姜淼趁着大课间去找班主任是想换座位,虽然她不明白姜淼为什么突然要换。
见姜淼抱着一厚沓英语练习册走进教室,她下意识扬声问道:“姜淼,老班同意你换位子了吗?”
这一声不大不小,至少周围两排的同学绝对能够听见。
后排的廖诗嘉格外惊讶,她抬眸看了眼讲台上的人,探身问岑梨:“姜淼要换座位?为什么啊?”
姜淼这一刻真是服了好友的大嗓门,赶紧从讲台冲下来,一把捂住岑梨的嘴,对廖诗嘉解释:“没有没有,她瞎说的,没人换座位。”
廖诗嘉显然不太相信,但也没多说什么,撇撇嘴坐了回去。
岑梨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对着姜淼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
姜淼点了一下她的脑门,凑近悄声道:“我没和老班说,暂时不打算换了。”
岑梨还想问点什么,上课铃声适时响起,化学老师的身影已经从窗前掠过,姜淼不确定一直低头刷题的陈煜有没有听见刚才的对话,她窘迫地溜回座位。
直到晚自习结束,她终于可以确定,陈煜一定听到了那些话,而且生气了。
因为从上午的化学课开始,他就再也没搭理过姜淼。尤其是晚自习的数学随堂测验,姜淼明里暗里想看看他的卷子,要搁平时陈煜早就心领神会,今天却完全无动于衷,甚至一放学就皱着眉头拎起书包,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门口。
岑梨最近都是车接车送,陆乔一又因病请假没来上学,姜淼独自收拾好书包,满心懊恼地往校外走。
刚路过校门口的奶茶店,就看见前方公交站台下,一个男生单腿撑着自行车,目光灼灼地朝她的方向看来。
姜淼心虚地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走过去,僵硬地打了个招呼。
陈煜的视线始终锁在她身上,蓦地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姜淼,我得罪你了?”
“没有啊。”姜淼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下意识别过头。
“那就是做了什么事情惹你厌烦?”
“也...也没有。”
陈煜仍旧紧盯着她,语气不再客气,“那你说,为什么想换座位?”
姜淼连忙摆手否认:“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面对他灼人的目光,姜淼心里七上八下,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瞥见前方亮着灯的肯德基,她生硬地转移话题:“你饿不饿,我请你吃肯德基吧。”
陈煜右腿支着自行车,不置可否,见他作势要蹬车离开,姜淼一个箭步跳上后座。
先下手为强,大女子能屈能伸。
开在学校附近的肯德基,即便是夜晚仍旧人头攒动。
姜淼和陈煜点完餐在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刚才付款的时候陈煜抢先一步,出了这档子事,姜淼不太好意思,跟他推拒了几下,陈煜说:“别争了,欠你的。”
“啊?”姜淼一脸懵逼。
陈煜面色如常,“之前运动会不是说了要请你吃。”
酒足饭饱后人的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咽下最后一根薯条,姜淼抬眸问:“晚自习的数学测验,你干嘛不给我看选择题答案?”
陈煜蹙眉:“你说呢?”
姜淼喝了口饮料,小声嘟囔:“小气鬼。”没过两秒,她想到寒假作业的事,又立刻换上殷勤的笑脸:“这次期末考试听说咱们不用分考场,是在班里考,你能不能...”
还没等她说完,男生果断拒绝:“不能。”
姜淼撇撇嘴,不死心地望着他,眼神可怜巴巴,“你不能见死不救啊陈煜,”她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比了个下跪的手势,“求求你了。”
对面的男生不为所动。
姜淼灵机一动,上次陈煜随手划的重点,考试时出现了好几道相似的原题,实在不行,可以打着求学的名义再让他帮忙划重点啊!
“要不你帮我补课吧陈煜!班主任不是说了同桌之间要互帮互助吗?邹老师把咱俩分到一起,不就是想让你带带我嘛。”
陈煜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道:“你真的想学?”
“嗯嗯!”
男生的语气缓和了些:“之前给你挑的辅导书,明天带到学校来,以后晚自习你按照我的要求做。”
接连几天,姜淼在晚自习上都是一副头悬梁锥刺股的架势,就连巡视的班主任邹莉都忍不住多看她两眼,甚至在周五放学前特意表扬:“越到期末越不能松懈!你们看看姜淼同学,最近的学习状态简直让人刮目相看,大家都要有点危机感,保不齐哪天就被她赶超了。”
毫不夸张地说,自小学毕业以来,姜淼几乎没再受过老师这般夸奖,话音未落,别的同学还没起哄,她自己先羞愧得满脸通红。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岑梨迫不及待地拉着姜淼去校门口新开的文具店,两人还约好要看最新上映的电影。
陈煜瞥了眼正兴奋收拾书包的姜淼,懒洋洋地开口:“记得做题。”
一出教室,岑梨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暧昧地撞了撞姜淼的肩膀,见四周没人,她索性开门见山:“你跟陈煜绝对有情况,这次别想狡辩!”
姜淼这回倒真是坦坦荡荡,她对陈煜虽然动机不纯,但也无关风花雪月啊,她拍了岑梨脑袋一下,“你能不能琢磨点别的,他就是单纯给我辅导一下功课。”
“你看我信吗姜小淼?你是主动补课的人吗?”
姜淼把早上在班主任办公室门口发生的事情给她讲了一遍。
岑梨还是有点半信半疑。
平日里在学校,很少会有同学主动向陈煜请教问题,大家更愿意去找学习委员梁聪。
倒不是陈煜会拒绝,而是他平日里话太少,除了偶尔和夏游几人打球,几乎不参与班级里的任何讨论,久而久之,那副生人勿近的高冷形象不管是真是假,都渐渐深入人心。
但姜淼是个例外。
岑梨自从开始磕cp之后就练就了随时随地福尔摩斯的能力,她偷偷观察过好几次,陈煜对姜淼绝对和其他同学不一样。
比如班级擦黑板是按座位轮流值日,女生的个子稍矮于男生,够不到的地方要么蹦跳着擦,要么主动开口就近找男生帮忙。
周二轮到姜淼值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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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老师谭胜武上课板书写了个满满当当,岑梨注意到原本趴在桌上补觉的陈煜莫名其妙地起身,不知去教室外转悠了什么,很快又回来,然后很自然地走上讲台,拿起另一块板擦把最上方的板书擦得干干净净。
再比如,前排廖诗嘉向陈煜请教问题时,他虽然也会耐心解答,但目光始终专注在题目上,语速偏快,如果对方没听懂,他偶尔还会微微蹙眉。
可面对姜淼时,据岑梨观察,陈煜讲题时目光总会若有似无地落在她脸上,即便姜淼问出些匪夷所思的傻问题,他也从不显露出不耐烦,语气始终温和,有时甚至会被她逗笑。
姜淼自然不知道好友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只顾着催促她走快一点,早点逛完文具店早点看完电影,她回家还有两套数学题要做。
岑梨看着身边这位还没开窍的傻妮子,突然笑的促狭,心里暗想陈煜你就慢慢熬吧。
-
玩完回家,姜淼一进门就看见父亲姜智年正坐在客厅看电视,母亲曾香卉则窝在沙发里织毛衣,她冲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回到房间便开始埋头写题。
写到一半她开始走神,心里也逐渐有些愤懑崩盘。
现在是什么时间,美好的周五诶!!要按照往常惯例,此时此刻她应该打开电脑挂着Q.Q,悠闲恣意的装扮着空间,再约上陆乔一打两把游戏了。
姜淼越想越觉得自己现在是在虚度光阴,刚放下笔准备打开电脑,就听见卧室门口传来曾女士难以置信的声音:
“老姜,姜淼今天是不是被请家长了?老师联系你了?”
姜智年摘下眼镜,“没有啊,怎么了?小淼又闯祸了?”
曾香卉原本只是想提醒女儿睡前记得开电热毯暖被窝,谁知从门缝里瞥见自家闺女居然端坐在书桌前认真学习,这画面跟以往周五晚上抱着电脑玩到半夜的她形成了鲜明对比,曾女士一时半会儿还真适应不了。
“明儿个太阳怕是要打西边出来了...你闺女居然在学习。”
“嘿,”姜智年乐了,“这说明小淼懂事了,知道学习的重要性了。要我说,你上周买的新手机也别藏着了,早点拿出来鼓励鼓励孩子。”
曾香卉心里欣慰,嘴上却还不松口,“再等等,等期末考试考完再说。”
卧室里的姜淼默默听完爸妈的对话,悬在开机键上的手指颤了颤,最终还是收了回来。她心一横,眼一闭,重新翻开练习册咬咬牙继续坚持。
周六上完美术课,姜淼背着数学和化学教材,按照约定来到画室楼下的甜品店等人,昨晚睡前陈煜发短信说在这里给她补课。
她到的时候,陈煜已经坐在靠墙的位置了,他先要来了姜淼昨晚做的数学题仔细检查,姜淼却坐在对面东张西望,眼神时不时飘向前台玻璃展柜里的蛋糕切块。
“我让你背的那些公式都记熟了吗?这些题至少三分之二直接套公式就能解,你看你...”陈煜说了半天见对面的人毫无反应,忍不住敲了敲桌子,“你还听不听?”
姜淼猛地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笑:“听听听,你刚说我什么?公式是吧,背了背了。”
“行,”陈煜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张白纸,“那你把这两天背的公式默写一遍,写完我请你吃蛋糕。”
姜淼乖乖接过纸笔,“什么蛋糕啊?我看那边有黑森林、蓝莓的,好像还有抹茶口味...”
陈煜看着她,“你先默写。”
“诶诶,”姜淼焦急地往前探了探身子,“要不咱们先吃蛋糕吧,我看刚那个人又买走一块黑森林,等咱们写完蛋糕也卖完了。”
对面的男生似乎轻轻叹了口气,抿着唇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无奈地站起身,朝着收银台走去。
17. 那年
期末考试不出意外,姜淼考出了这学期最好的一次成绩,虽然班级排名只前进了一位,但在年级里足足提升了三十九个名次。
可惜的是,谭胜武和邹莉之前讨论的“按成绩调整寒假作业”方案最终没能落实。每个同学该写的作业量丝毫未变,既没因为进步而减少,也没因为退步而增加,想到这段时间埋头苦学的辛苦,姜淼整个人瘫在桌上,有气无力地长吁短叹。
好在曾香卉女士承诺的新手机终于到手,算是抚慰了她受伤的小心灵。
姜淼最喜欢过年了,姜家和曾家亲戚都多,今天走这家,明天串那家,收到的红包越来越厚。每天晚上数着渐渐丰盈的红票子,她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等开学了,能请岑梨喝好多杯珍珠奶茶呢!
不过这份兴奋劲儿只持续到正月初四,父亲姜智年这边还有不少亲戚住在县城,姜淼拒绝了跟父母一起去小住几天的邀请,信誓旦旦地说要独自在家好好学习。
曾香卉没多想,只觉得女儿真是长大了,终于把学习放在心上,便和姜智年两人开车出门。
从初四到初六,姜淼一个人在家过得潇洒自在,甚至有点无聊。追剧追到没意思,想约朋友又约不到,岑梨跟父母回老家了,陆乔一一家人去海南过年还没回来。
她百无聊赖地挂着□□玩换装小游戏,心里琢磨着,要不写会儿作业调节一下?
这样无所事事的日子,终于在夏游的邀约下有了转机。
看见姜淼□□在线,他发来消息问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几个男生约好下午打球,然后去陈煜家吃烤肉。
姜淼有些心动,故作矜持地问:“还有谁啊?”
游啊游:[都是班里同学,来不来?]
小水不哭泣:[行。]
游啊游:[OK,下午三点我们在海城体育馆打球,你直接过来。]
这个春节对陈煜来说,和去年没什么两样,大哥陈昭在国外读书,父亲陈鸿彬以出差为由不回家过年,母亲蓟畅邀请他一起去国外团聚,也被他婉拒了。
家里做饭的阿姨放假了,陈煜自己下厨完全没问题,前几年在洄城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时,他没少在厨房帮忙,照顾自己早就是家常便饭,也早就习惯了。
正月初六,陈煜答应和夏游他们去海城体育馆打球,体育馆离小区不远,两人坐了兩站公交。
夏游抱着篮球,扶着手环看了眼身边身姿挺拔的男生,和陈煜初见时给他的印象一样,这人眼神内敛,总有种不符合年纪的成熟,所以他总是“老陈老陈”的喊他。
可高二分班以后,夏游发现陈煜和他们这些青春期躁动的男生没什么两样,还不是会被心仪女生的一举一动牵制,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人不仅动了心,还玩起了纯爱暗恋这一套。
“我出门前在Q.Q上又邀请了一个人,你猜是谁?”
“诶,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意思,倒是给点反应啊。”
“哼,告诉你吧,我喊了姜淼!怎么样,兄弟够意思吧?”
车辆到站,陈煜像没听见一样丝毫没有搭理他,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诶等等我啊你。”
-
篮球场上除了八班的方辰风、柴铭宇,还有两个高一曾与夏游、陈煜同班的男生。姜淼赶到体育馆时,比赛已近尾声。
夏游第一个看见她,在场上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在看台稍坐片刻。
坐在旁边的周乐言朝姜淼友善地笑了笑,“你也来看他们打球?”
周乐言是夏游他们的高一同学,初中就在海城一中就读,初二时看过姜淼主持元旦晚会,对这个明媚的女生印象很深,刚才男生们热身闲聊时,她就听夏游提起姜淼会来。
“嗯。”姜淼回以微笑,在她身旁坐下。
场上进入最后倒计时,穿着黑色球衣的少年突破重围,在终场哨响前利落地完成一记漂亮的上篮。
“漂亮!”周乐言毫不掩饰赞叹,“你刚才没来没看见,第一节的时候陈煜就投中了一个压哨三分。”
姜淼侧头看向女生的时候才发现她手里好像抱着一件外套,明明可以和其他人的衣服一起放在旁边的闲置空椅上,但唯有这一件被周乐言紧紧抱在怀中。
打完球的男生们不约而同朝她们走来,夏游冲姜淼咧嘴一笑:“怎么来这么晚,前面精彩的比赛你都错过了。”
姜淼:“来的时候有点堵车,碰上了交通事故。”
夏游点点头没多想,说完又招呼着大家一会儿直接打车去陈煜家,烤肉的食材早就准备好了。
等陈煜喝完水,姜淼看见周乐言将怀里的外套递过去,陈煜道了声谢,随手接过。
哦,原来是他的外套。
姜淼心里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没多想,嘻嘻哈哈地跟着夏游他们往外走,满心期待着待会的烤肉大餐。
吃完饭天色尚早,不知谁提议来点娱乐活动,外面天寒地冻的,谁都不想再出门。几个男生商量着打牌,输的罚酒,桌上还剩几瓶果酒,大家也不会玩得太过,主要是图个热闹气氛。
姜淼从小到大对棋牌类游戏都不在行,脑子转得慢,既不会算牌也不会记牌,逢年过节她都是自觉地和表弟表妹一起看动画片。
柴铭宇见她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热情招呼:“来打牌啊姜淼。”
姜淼摇头:“你们玩吧,我不会。”
不是推脱,她是真的不会。
夏游看了眼陈煜,意味深长地说:“来吧来吧,人多好玩,你不会我们教你啊。”
姜淼仍旧拒绝:“不来,我肯定一直输。”
夏游想了想,又说:“这样,陈煜玩的好,让他教你两把,后面你要是输了就算他的,怎么样?”
姜淼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当事人,陈煜刚好视线也落在她身上。
几个男生不是第一次一起玩牌了,陈煜的水平大家有目共睹,不管玩什么,这人从来就没输过。被夏游这么一煽动,众人都跃跃欲试,想看看陈煜受罚的样子。
只有周乐言觉得不妥,轻声劝道:“这样不太好吧...姜淼既然不想玩,就别勉强她了。”
夏游用手肘撞了撞陈煜,“行不行给个话啊。”
陈煜的目光从某人身上移开,漫不经心地应道:“行啊。”
柴铭宇把果酒全都摆上桌,半开玩笑地对姜淼说:“虽然我们很想看陈煜受罚的样子,但姜淼你可别放水故意输啊。”
谁知还没等姜淼开口,身旁的陈煜就挑眉轻笑,“放心,她那个脑子不会的。”
“......”
啊啊啊啊啊!!瞎说什么大实话!!
周乐言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沉默的抿紧了双唇。
两把教学时间很快过去,玩到第六把姜淼终于不得不承认陈煜的话是对的,故意放水这种事她是真的干不出来,有时候觉得自己稳赢的排面都莫名其妙的输掉,以至于姜淼开始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上帝到底给我开了哪扇窗???
到目前为止姜淼只赢过两局,还都是被队友带着稀里糊涂赢的,其余时间全在输,桌上的果酒大半都进了陈煜的肚子。
其中一位高一男同学有些看不下去了,“咱们别玩了吧,这虽然是果酒但还是有点度数的。”
姜淼见陈煜一杯接一杯地喝,心里也过意不去,主动把牌放下,“对对,要不你们几个继续玩吧,我去把桌子上的水果洗洗。”
还剩三瓶果酒,剩下的几人游戏继续,打算把酒喝完就结束。
姜淼端着果盘走进厨房,陈煜本来就没参与牌局,顺手把她落下的两个苹果也拿了进去。
柴铭宇这局没上场,正想着不能干坐着,作势要跟进厨房帮忙,却被夏游踹了下椅子,“你闲的啊?厨房就那么大点,你别进去添堵了。”
周乐言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夏游,目光又不自觉地飘向厨房里的两人。
姜淼认真地冲洗着水果,车厘子又红又大,她洗着洗着,偷偷往嘴里塞了两颗。
“寒假作业写了吗?”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她慌忙咽下嘴里的水果,呛得轻咳两声,不满地抱怨:“人吓人吓死人诶,还有,大过年的,干嘛尽问一些扫兴的问题。”
“给你划的内容背了吗?”
姜淼沉默。
“题做了吗?”
姜淼继续沉默。
“不打算学了?”
姜淼咽了咽口水,捧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车厘子转过身,讨好地递到眉头微蹙的陈煜面前:“谁这么会买啊?这车厘子又脆又甜,你尝尝?”
陈煜没接,他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低声唤道:“姜淼。”
“啊?”姜淼抬头。
陈煜伸手接过她掌心的车厘子,却没有送进自己嘴里,而是轻轻塞回了她的唇间。男生温热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柔软的唇瓣,一触即离的触感转瞬即逝。
他垂眸凝视着姜淼,眼神深邃而专注,语气看似随意却透着认真:
“好好学习吧姜淼,再认真一点。”
-
高二下学期刚开学,姜淼就收获了一个重磅消息,陆乔一同学有情况了!!
姜淼震惊得差点跳起来:“谁啊?!什么时候的事?!”
陆乔一挽着她的胳膊,脸颊泛起红晕:“就是...就是上次我们去鬼屋时你见过的那个男生嘛,过年我们不是去海南了吗,结果居然在那儿碰见他了!”
“哇~”姜淼惊叹,“这也太有缘分了吧!”
“是吧是吧!我当时也这么觉得。后来我们就一直在□□上聊天,然后..”陆乔一捂脸,“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
她害羞地转移话题:“小淼,你有喜欢的人吗?”
姜淼想了想,“没有。”
“暗恋的也没有?”
“没有...”
“咱们年级其实已经有好多对了。”
姜淼哂笑:“我妈说了我要是敢早恋就把我腿打断,而且...”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初三那件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两人是初中同班同学,家住得近,算是一起长大的,姜淼初三时被几个高年级女生堵在巷子里找麻烦的事,陆乔一是少数知情人之一。
陆乔一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岑梨耳朵里,这几天每到课间,岑梨就拉着姜淼聊人生谈哲学,话题总绕不开青春与感情。
“姜小淼,书上都说要是青春时期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会遗憾一辈子。”
姜淼咬了一口热气腾腾的烤肠,含糊不清地回应:“那我没什么好遗憾的了,我喜欢的不止一个人。”
岑梨顿时来了兴致:“谁啊谁啊?”
姜淼报出好几个韩国男团成员的名字,“怎么样,我的青春够圆满了吧。”
岑梨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咱俩说的是一回事吗?”
-
春寒料峭,天气虽然回暖了些,但早晚仍带着几分寒意,姜智年同志最近在邻市出差,不再每天开车送姜淼上学,她又回到了等公交的日子。
其实姜淼住的小区离学校不算远,按理说骑自行车比挤公交更方便快捷,曾香卉也不止一次提议给她买辆自行车,既能代步又能锻炼身体。
倒不是姜淼不愿意,只是她虽然会骑车,却好像有点“车流恐惧症”,只要旁边有车辆经过,她就觉得掌握不住平衡,车把左摇右晃,骑得心惊胆战。
不过姜淼也不是每天都雷打不动地坐公交,比如今早,因为在家闹肚子比平时晚了五分钟出门,恰好又搭上了同桌陈煜的“顺风车”。
大概是早餐那盒酸奶过了保质期的缘故,一上午姜淼都无精打采,上课时蔫蔫地低着头,一下课就往洗手间跑,回来就瘫在桌上有气无力地休养生息。
新学期刚开始不久,班主任邹莉对座位进行了一次微调,但变动不大,大部分人都维持原状。
比如姜淼和陈煜,就还是一如既往地做着同桌。
课间陈煜不在,岑梨坐在姜淼旁边关心地问:“要不咱们找老师请个假吧,我陪你到医务室看看。”
姜淼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算了,下节数学课老谭要测验,懒得折腾了。”
“姜淼,有人找!”
没等姜淼抬头,岑梨先往门口望去,又是那个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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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琦已经是第五次来八班找姜淼了,同学们都见怪不怪,连起哄的兴致都没了。
岑梨压低声音:“我看他拎了一袋零食,八成又是送给你顺便表白的。”
姜淼叹了口气,“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姜淼和周琦是在画室认识的。
从去年十二月开始,她每周六都会去“浩瀚美术”机构培训,今年过年开课后,画室来了位新同学就是周琦。
他是这学期从十三中转到八中的艺术生,在画师里得知姜淼也是八中同学,一下变得自来熟起来,每天和姜淼插科打诨。
姜淼也是个爱玩的性子,遇到这么个风趣幽默的画友自然开心,两人在画室相处得挺融洽,但前两周画室搬迁,离姜淼家太远不方便上课,和曾香卉商量后,她换了一家辅导机构。
谁知没过几天,周琦突然来八班找她。第一次是借书,第二次是借饭卡,第三次就开始送水送吃的表白了。
姜淼已经明确拒绝过,没想到对方完全没放在心上,今天又来了。
岑梨在她起身的间隙若有所思地分析:“我觉得是你拒绝的理由没选好,不够有说服力。”
姜淼两次拒绝都明确的告诉周琦:“不好意思我们现阶段最应该做的是好好学习,我妈要是知道我早恋会把我腿打断,希望你也不要误入歧途。”
她小声嘀咕:“可是我说的是实话啊,早恋就是会影响学习诶,成绩会下滑。”
比如陆乔一,这学期第一次模考就掉了六十多名。
岑梨笑得前仰后合:“问题就出在这儿!你这成绩还能怎么下滑嘛!哈哈哈哈...这理由一听就是敷衍,怪不得人家锲而不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淼顿时垮下脸:“那你说我应该怎么说。”
岑梨宛如情场老手般出谋划策:“我觉得你要把希望的火苗从源头掐死,你就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你有喜欢的人了,这样他就能清楚的明白自己没戏了。”
陈煜和廖诗嘉被物理老师叫去办公室讨论今年的物理竞赛,两人回教室时经过姜淼身边,恰好听见她对周琦说:“我有喜欢的人了,你别再来了。”
陈煜像是没听见似的,神色如常地从她身旁走过,倒是一旁的廖诗嘉饶有兴致地多看了姜淼几眼,忍不住低声对陈煜说:“姜淼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男生单手插在裤袋里,无动于衷,廖诗嘉自觉没趣,也不再说话。
姜淼一整天都蔫蔫地趴在桌上,中途去洗手间时,悲催的发现生理期也提前造访,简直是雪上加霜,本就是冷白皮的她此刻看起来像末日片里的丧尸一样毫无血色。
岑梨看她这副模样,递给她一片暖宝宝,“你别去食堂了,想吃什么我给你带点回来。”
姜淼脑袋还枕在胳膊上,有气无力地说,“帮我带个面包吧。”
岑梨摸摸她的脑袋,“行,那你先休息会儿。”
生理期第一天是姜淼雷打不动的历劫日,所有不适都在此刻汹涌而来,她把脸深深埋进臂弯,调整了个稍微舒服的姿势,强迫自己闭眼休息。
周围的嘈杂声随着同学们离开渐渐安静下来,姜淼睡得并不踏实,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往她头上盖了件衣服,鼻尖萦绕着一抹淡淡的柠檬清香。
岑梨这么快就回来了?姜淼没有力气睁眼,只当是好友的关照,在温暖的包围中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已临近下午上课,教室里渐渐热闹起来,岑梨见她醒了,连忙问她感觉好些没有,又把买好的面包递过去。
姜淼接过面包,拽下身上的外套正要还给岑梨,却发现好友正穿着一件校服外套。
“你这外套是陈煜的。”
姜淼咬着面包,垂眸无意识“哦”了一声。
岑梨还想说什么,预备铃适时响起,她现在坐得离姜淼有点远,赶紧溜回了自己的座位。
陈煜是在上课十分钟后才进教室的,物理老师似乎早知道他会迟到,只是点点头示意他进来。
姜淼抬头望着缓步走来的男生,他只穿了件宽松的黑色卫衣,左手拎着一杯奶茶。
他不是乳糖不耐受吗?能喝这个吗....
陈煜低头时正好对上姜淼疑惑的目光,他什么也没说,坐下时顺手把奶茶放在了姜淼桌上。
等姜淼反应过来时,嘴角已经不自觉地扬起,笑的花枝招展的连自己都不知道。
整整一节物理课,她都抱着那杯奶茶,明明平时觉得甜腻的东西,此刻却出奇地好喝,一口气喝完一大杯奶茶的后果就是,下课铃一响,姜淼就拉着岑梨迫不及待地冲向洗手间。
回教室的路上,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八班门口。
周乐言见到姜淼,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她把一封粉蓝色的信封塞到姜淼手里,“姜淼,你能帮我把这个转交给陈煜吗?我刚看了半天,他好像不在教室。”
姜淼还没反应过来,木讷地接过信,“啊”了一声。
周乐言落落大方,只是眉眼间仍带着少女的羞涩:“之前听夏游说你和陈煜是同桌,这封信可以麻烦你帮我传递一下吗?”
周乐言的班级和陆乔一一样,都在八班楼上两层,上课铃在头顶响起,没给姜淼拒绝的机会,眼前的女生一边说着“谢谢”,一边转身跑向楼梯。
姜淼怔怔地回过神,讷讷地撇撇嘴,小声嘟囔:“不用谢...”
岑梨看着这封明显是情书的东西,戳了戳姜淼的胳膊:“你真要帮她递情书啊?”
那能怎么办?总不能把东西扔了吧。
而且她不得不承认,周乐言和陈煜站在一起确实很般配,就像她看过的无数言情小说里的男女主角,两个同样优秀的学霸,强强联合。更重要的是,就像陆乔一说的那样,周乐言是典型的高知气质,腹有诗书气自华。
但看着手里的信封,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心里酸酸胀胀的,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席卷而来。
岑梨见姜淼沉默,以为她是默认了。她叹了口气,拍拍好友的肩膀:“这回我有点相信你和陈煜之间确实没什么了...算我嗑CP路上老马失蹄,哎...”
18. 那年
下午连着两节数学课进行了一场测验,刚交完卷子,前排的梁聪就迫不及待地转身和陈煜对答案,姜淼在一旁等了半天,心里七上八下。
夏游和校队同学约了场篮球赛,特意来邀请陈煜一起玩玩,他懒散地转着篮球站在一旁:“打完球去校外吃吧?食堂都吃腻了。”
“嗯。”陈煜低声应道。
姜淼在抽屉里摸到那封烫手山芋般的信,皱了皱眉。眼看两个男生就要离开,她一咬牙喊住:“陈煜,等一下!”
夏游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对陈煜比了个“门口等你”的手势。
陈煜折返两步走回座位,用眼神询问她。
姜淼僵硬地从抽屉里抽出信封,神情古怪地递过去,清了清嗓子:“给你。”
陈煜有稍稍的愣神,姜淼顿时有些失了耐心,把信封往他怀里一塞,硬着头皮道:“周乐言给你的。”
听到这话的男生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手捏着信封,另一手在姜淼转身要离开的时候一把握住她的胳膊,语气冷冷地说:“做题没时间,做这些你倒有功夫。”
说完话也没等姜淼回应,转身先走了。
姜淼心中莫名其妙,不知道陈煜怎么突然变脸,她噘着嘴小声嘟囔:“我还不高兴呢。”
夏游见陈煜半天才出来,兴奋地凑上前:“怎么样怎么样,姜淼把你喊住说了点什么?是不是跟你表白了?我刚看见她给你东西了,是不是情书?”
陈煜心情不佳,冷冷瞥了他一眼,突然伸手把他正在指尖旋转的篮球重重一拍,篮球“砰”地一声滚向前方。
夏游愣怔两秒,靠了一声,“我tm马上就要破记录了大哥!!”
岑梨和姜淼正好走在他们身后,看到这一幕,岑梨拍拍好友的肩:“情书送出去了?”
哎....姜淼头疼。
她有气无力地回应:“出力不讨好,不谢谢我就算了还对我冷嘲热讽。”
岑梨看着自己的好闺闺,这会儿实在有些头疼,她抱了抱姜淼,诚信给出建议:“淼啊,以后别买杂志看小说了。”
姜淼不解:“为什么?”
“省点钱吧,”岑梨看了她一眼,“你看了也是白看,留着那点钱多喝两杯奶茶分泌分泌多巴胺吧。”
吃完晚饭,岑梨去了趟动漫社,她有单反,摄影技术又好,动漫社上周找她帮忙拍了些照片。
姜淼没吃饱,又去学校小卖部买了包薯片,溜溜达达边吃边晃荡回教室,路过喷泉旁边廊亭的时候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她看见周乐言和陈煜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刚才被膨化食品调动起来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先前还觉得陈煜莫名其妙,现在她觉得自己也不遑多让,突然之间就烦躁得不行,手里捏着的薯片也不香了,被她重重扔回袋子里。
周乐言齐肩的中长发柔顺地披在身后,戴着一副金边细框眼镜,整个人透着聪慧温柔的气质,身后的男生挺拔俊朗,两人站在一起格外登对,完美契合了姜淼最近看的那本《年级第一是我的》小说里的男女主角形象。
姜淼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薯片包装袋,加快脚步从另一侧匆匆走过,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
周乐言紧张地望着眼前的男生,刚要开口,却见陈煜将那封她再熟悉不过的信递了回来。
信封的封口处她特意选了一个可爱的贴画粘贴,此时看着贴画完好无损,周乐言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陈煜没有打开过。
男生礼貌且疏离的声音响起:“不好意思,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你不用把心思耗费在我这里。”
周乐言有些不甘心的追问:“暂时....那高考后呢?”
陈煜的目光向前望去,不知落在何处,听见女生说话,他终于收回视线,耐心有些告罄,“不好意思。”
撂下这四个字后,男生抬脚作势要走。
周乐言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叫嚣,被拒绝的干脆彻底,比起丢失面子,她更难过的是接受现实,自己默默喜欢了一年的男生确实对自己没有任何想法。
她看着陈煜转身的背影,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不由自主地脱口问道:“是姜淼吗?”
见男生脚步微顿,她又喃喃重复:“是因为姜淼吗?”
陈煜没有回答,只是在彻底离开前温和提醒:“晚自习快开始了。”
-
八班今晚的晚自习是数学老师谭胜武讲上午随堂测验的试卷,姜淼看着眼前一个大大的九十一分,心情复杂陷入了沉思,特别是在谭胜武再三强调,这次的题目并不难,让没上一百一十分的同学晚自习结束后去办公室找他。
由于试卷难度不高,谭胜武只重点讲解了两道大题,剩下的题目让同桌之间互相讨论解决。
自从递完情书后,姜淼就没再和陈煜说过话。此刻即便卷子上有不少疑难问题,她也不愿去请教同桌,说不清是什么心理在作祟,她现在只想和他保持距离,尤其是她觉得对方也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
在她第N次戳前排梁聪的后背时,梁聪耐不住困惑道:“姜淼,你直接问你同桌啊,年级第一就在旁边你怎么一直问我。”
姜淼有些赌气道:“你是学习委员,问你问题也不行吗?那我不问了。”
“诶诶,别呀,”梁聪立马笑了起来,“问问问,你尽情问,为人民服务是我的荣幸。”
整个晚自习姜淼都没有瞧过隔壁一眼,连余光都没分给身旁的人,自然也没注意到陈煜整晚都紧锁的眉头。
放学后姜淼要去谭胜武办公室,不知道要耽搁多久,便让岑梨先走,反正两人的家不在同一个方向。
“行,那我先走了,晚上回家你自己注意安全啊。”
姜淼收拾好试卷,“放心吧,赶紧走吧。”
这次数学没考上一百一十分的只有四个人,夏游晚上有训练跟谭胜武请了假,还有两个男生问题比较小,不是马虎算错了就是解题写错了位置,到姜淼这里,老谭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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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的口舌可就成倍增加了。
“姜淼啊,你上学期期末的进步非常大,是不是寒假在家懈怠了没好好努力?”
“你这次考试反应的问题比较大啊,我听你们班主任邹老师提过你要走艺考的路,但你不能因为自己是艺术生就破罐子破摔,数学的重要性不用我多说吧。”
“你和陈煜是同桌,要好好利用资源啊,不要觉得害羞,该求助同学就求助同学,老师还是很看好你的。”
姜淼全程低着头,一味的“是是是,对对对,老师您说的对。”
谭胜武见她态度诚恳,又看了眼时间:“行了,赶紧回家吧,卷子回去认真订正,下次考试期待你的进步。”
“谢谢谭老师,谭老师再见。”
姜淼心情低落,感觉从早上喝了那盒过期的酸奶开始就不顺,现在还要忍受生理期的不适,她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垂头丧气地走出校门,慢吞吞地往公交站挪。
屋漏偏逢连夜雨,姜淼刚到公交站,要坐的那趟车正好开走。这个时段发车间隔长,下一班至少要等十五分钟。
她耷拉着脑袋站在站牌旁,右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磕着地面,也不知道晚上陈煜和周乐言在廊亭里说了什么,他不会接受表白了吧....
感觉右边有道黑影慢慢向自己靠近,姜淼侧头看见一个穿着潦草的男人,灰头土脸,脏发打结,不怀好意地笑着向她这边走来。
姜淼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之前听陆乔一说学校附近有个神经质流浪汉经常神出鬼没,特别喜欢恐吓落单女生。
不会这么巧吧...不...不会这么倒霉吧....
她攥紧书包带,在那人又靠近两步时下意识后退,谁知刚退两步,左腿就撞上了一辆自行车的车轮。
陈煜??
陈煜在校门口车棚等了很久,东边斜坡有位收废品的老奶奶蹬车很吃力,他看姜淼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就去帮了把手。谁知等他回到车棚时,正好看见谭胜武开车驶出校门。
老师都走了,那姜淼肯定早就走了。
操。
他暗骂一声,沉着脸蹬上车就往公交站赶。
姜淼回头看见自己的同桌,一脸震惊,就脸刚才的担惊受怕都抛到了脑后:“你怎么还在这儿?”
陈煜没直接回答,目光扫向那个流浪汉,对方见姜淼有了同伴,或许是觉得无趣,悻悻地转身走了。
男生收回视线,侧头瞥她一眼,“不上车?”
姜淼心底松了一口气,但仍旧控制不住地嘴硬:“上什么车,你不是不理我吗?”
“我不理你?”陈煜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冷嗤一声,“咱俩到底是谁不理谁?”
姜淼低着头噘嘴不说话,太多疑问在脑海里盘旋,她觉得思绪乱糟糟的,很多事情都理不出头绪。
陈煜看着在路灯下脸颊绒毛都清晰可见的姜淼,心里最后那点烦躁也渐渐淡去,他右脚撑着单车,低头笑了笑,“到底上不上车?”
19. 那年
晚上,向来没心没肺的姜淼罕见地失眠了。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蠢蠢欲动的念头悄然冒了出来,但她又很快按捺住这份悸动,眼前还有一个事情没解决,她不知道下午陈煜和周乐言到底在廊亭里说了什么,他是接受还是拒绝了女生的表白。
少女的心事终于在逐渐睁不开的眼皮下暂缓,承认自己喜欢一个人很容易,但是确定对方喜不喜欢自己,却是一个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却复杂的事情。
好在没过几天,萦绕在姜淼心头的第一个疑问很快就被解答。
陈煜没有接受周乐言的表白。
周五体育课上,周乐言所在的二班因为老师请假,和八班合并上课,姜淼注意到周乐言和夏游打了招呼,却刻意避开了陈煜,两人连视线都没有丝毫交集。
以她多年看小说的经验,这绝对不可能是表白成功后的表现。
阴霾的心情瞬间放晴,甚至好到让姜淼觉得浑身是劲,就算现在让她连做三张数学卷子都不在话下。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点不好,会开始无意识地反省自己,会吾日三省吾身自己是不是不够好,但是姜淼没别的优点,除了头铁。
即便心里明白自己喜欢的是个学霸,应该好好学习才不会像陆乔一说的那样气质不相配,但她实际行动上却没什么改变。每天按部就班地上课迷迷糊糊听课、下课精神抖擞看小说,偶尔考试时浑水摸鱼偷瞄隔壁几道选择题,分数勉强及格,水平稳定,只要不抢了夏游的“垫底宝座”就行。
五一假期高二年级放假三天,节前最后一节课,大家都显得有些躁动。放学铃响前,班主任邹莉宣布了一个坏消息,节后要进行本学期第三次月考,她会根据成绩重新调整座位,如果同桌两人成绩都没有进步,就会被拆开。
这个消息对大部分同学来说无伤大雅,但班里那些暗戳戳发展的“地下关系”却遭遇了当头一棒,在这个年纪,能和喜欢的人每天坐在一起,就已经是个让人悸动幸福的期待了。
姜淼也郁闷了两分钟,照她最近两次考试的趋势来看,这次很可能会和陈煜分开。才发觉自己喜欢他没多久,就要失去朝夕相处的机会,任谁都会遗憾。
可是这种低落的情绪也只是维持了这么两分钟,姜淼看着桌子上成堆的各科卷子,一股脑塞尽书包,她想到明天有一部恐怖电影要上映,据说是近五年来的惊恐之最,岑梨和陆乔一胆子都小不愿意尝试。
姜淼凑到陈煜身边,“你明天有空吗?”
没等他回答,前排的廖诗嘉也转身跟陈煜说话,“陈煜,明天的竞赛课在哪栋楼来着?”
陈煜抬头看了她一眼:“明德楼。”
廖诗嘉眨了下眼,嘴角扬起一抹明亮的笑:“谢啦,那我们明天见。”
算了,姜淼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陈煜也收拾好了书包,却仍坐在座位上没动,他侧过头,目光沉沉地落在姜淼脸上,“你明天打算做什么?”
姜淼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不干什么,吃饭睡觉写作业咯,毕竟我又不用去明德楼上什么竞赛课。”
说完她就后悔了,真想给自己两巴掌,这说的是什么跟什么呀。别别扭扭阴阳怪气,姜淼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嘴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友好了。
陈煜盯着她看了良久,目光沉静,旋即笑了下:“那你上午吃饭睡觉,下午出来写作业。”
“什么意思?”
陈煜站起身,从抽屉里拽出书包,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明天下午两点,带着你的作业到老地方。”
老地方姜淼知道,就是陈煜给她补了几次课的那家甜品店。
她哦了一声,表面不太情愿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就重新乐开了花。
夏游收拾好东西从后排蹦过来,一把搂住陈煜的肩膀,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往外走。
“放假你父母还是不回来吧?我明天下午老时间去你家。”
“没空。”
“那晚上呢?晚上去?”
“晚上也没空。”
-
假期的第一天,姜淼就被迫起了个大早。外婆普兰今天要去医院复查,姜智年单位加班,曾香卉值夜班还没回来,陪外婆看病的重任就落在了她肩上。
老人家节俭惯了,能坐公交绝不打车,姜淼陪着外婆来回折腾,回到家时已经快中午了。
对着镜子照了照,总觉得头发经过一上午的奔波有些油腻,她索性接了盆水,大中午的弯着腰开始洗头。
曾香卉下了夜班又困又累,在楼下买了两碗馄饨放在桌上:“姜淼,饭在桌上,记得吃啊。”
姜淼正用花洒冲着头发,水声哗哗,完全没听见外面的动静。
好像真有这么一条定律,当你越想提前或准时到达时,就越会出些意外让你事与愿违。
姜淼就是这样,她提前半小时出门,为了不破坏自己专门用吹风机吹的发型,还大方的打了一辆出租车,要知道甜品店到她家的距离只有不到三公里。
可今天这辆出租车也真够邪门的,就这么点路程,司机居然中途要去加油,偏偏加油站门口又在修路,这么一绕一堵,原本五分钟就能到的地方,硬是拖了十五分钟。
这还不是最离谱的,最离谱的是下了车姜淼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书包没有带...没有...带。
硬着头皮推门走进甜品店,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沙发上看书的陈煜,以及他面前桌上纹丝未动的几块蛋糕。
姜淼心里顿时爆发出少女的尖叫!!!让我们大声喊出来,这是什么!!!
这一瞬间,她朦胧地觉得,陈煜是不是也喜欢我啊?不然怎么会这么贴心周到?
看到她的身影,陈煜很自然地把三块蛋糕往远处推了推。
见姜淼空手而来,他皱了皱眉,姜淼见状主动解释:“走得太急了书包忘记带了,要不然...作业我们改天再做吧,先吃点蛋糕?”
陈煜似乎习惯了她的丢三落四和没心没肺,眉毛一挑从旁边的书包里拿出自己的卷子推过去:“我的卷子还没写,你先做。”
说完没等姜淼回应,他又递上两支笔:“要黑色还是蓝色。”
“蛋糕都等这么久了,要不咱们先吃点东西?”
“三张卷子,写完一张吃一块。”
“不好吧?你这样很影响享受美食的心情诶。”
陈煜抬头睨了姜淼一眼:“现在两点二十六分,你要是写的快,吃完蛋糕也许还能赶上六点的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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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
姜淼有点傻了:“什么电影?”
陈煜没再理她,低头翻着物理资料,“两点二十八分。”
事实证明,姜淼同学的潜力只要稍微激一激,那效果是非常显著的。
三张卷子,两张数学一张物理,她四点半就全部完成,当然,这是因为有好几道大题她想了半天没思路,就按照老习惯空着没写。
陈煜低头检查卷子时,姜淼正悠闲地品尝着抹茶红豆蛋糕,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这家店的品控不太稳定,今天的红豆馅似乎比上次甜了不少。
“姜淼,你做题的时候没睡醒吗?”对面的男生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像是认命般叹了口气,“我晚上回去给你发两套重点题,这两天死记硬背一下,应付月考应该没问题。”
他说完顿了顿,看见女生没心没肺地消灭掉第三块蛋糕,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你每周六要上美术课,以后每周五下午放学和周日上午我给你补课。”
姜淼听完目瞪口呆:“明天就要高考了?需要这么拼吗?”
陈煜抬起头,语气淡淡:“还是说...你巴不得被邹老师换座位?正好如了你的愿?”
她低低糯糯地切了一声,这人真没意思,就喜欢翻旧账。
陈煜耐着性子给姜淼讲题,可她反应总是慢半拍,直到五点四十才讲完第二张卷子的一半。
最近的电影院在他们隔壁的商场,姜淼实在静不下心了,笔帽一扣,霸道了一回:“走走走,今天就学到这儿,一口也吃不成个胖子,咱们进场太晚了会影响别人的观影体验。”
陈煜去取票,姜淼想着他请看电影,自己总该表示表示,到柜台买了两杯可乐和一大桶爆米花。
假期的电影院人山人海,尤其是恐怖片场次,成了年轻情侣约会的首选。姜淼进场后发现自己前后左右都是成双成对的小情侣,被这氛围感染,她看向身旁男生时也不自觉地带上几分羞涩。
不愧是号称近五年最恐怖的电影,整个影厅尖叫声此起彼伏,陈煜看着周围一个个缩在男友怀里捂眼睛的女生,又瞥了眼身边怡然自得吃着爆米花的姜淼,突然有些想笑。
姜淼是真的不怕,她很小就被表哥表姐带着看《咒怨》,这类恐怖片对她来说只有新鲜感,没有惊吓感,除了偶尔一惊一乍的音效。
在昏暗的光线中,她悄悄侧头打量陈煜,只见他正襟危坐,搭在扶手上的右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见。
陈煜该不会是害怕的紧张吧?
姜淼玩心渐起,悄悄往他那边凑近,正想逗逗他,谁知坐在另一边的女生受惊之下抱错了方向,一把搂住了她的右臂。
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配上恐怖阴森的音乐,一向勇猛异常的姜淼也着实被惊了一跳,她啊了一声身体下意识往陈煜这边靠。
和她一起靠过来的,还有手里那吃了一半的爆米花和刚把盖子打开还没来得及喝的满杯可乐...
电影还没放完,两人就提前离场,姜淼看着陈煜湿透的裤子,尴尬得无地自容,尤其浸湿的位置还这么微妙。
她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看了太久,直到男生无奈又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需要给你拿个显微镜吗?”
20. 那年
晚上回到家,姜淼果然收到了陈煜发来的好几套试题文件,她叹了口气,认命地一一下载保存。
Q.q提示音突然响起,初中同学左岚的头像在对话框里不停闪烁,点开一看,对方问她最新上的那部恐怖片好不好看,左岚正在纠结要在两部电影中选一个明天去看。
小水不哭泣:[你怎么知道我去看这部电影了?]
左岚:[我不确定你去没去,就是随便问问呀,你空间动态不是发了想看这部片子嘛。]
哦哦,原来是空间动态啊,姜淼点进自己空间一看,果然,两周前她发了一条:[啊啊啊啊啊终于要上映了,我倒要看看它到底有多恐怖!/哼/]
怪不得呢。
假期的后两天,海城的天气出奇地差,阴雨连绵,空气湿漉漉黏腻腻的。姜淼窝在家里不想出门,老老实实地背了两天陈煜发给她的题目。
期间有几道题实在理解不了,她给陈煜发了条短信,等了好几分钟没收到回复,正好曾香卉喊她出去吃水果,她便拿着手机去了客厅。
隔壁吴奶奶从老家带了不少土特产,非要分些给左邻右舍,曾香卉要照看厨房里熬着的汤,便让姜淼过去拿了些。
回来时,曾香卉指着桌上的手机对她说:“刚有同学给你打了个电话,你想着给人回一个。”
姜淼拿起来一看,是陈煜的电话,而且不是未接来电,显示通话时间三十九秒。
“妈,你帮我接了?”姜淼凑到厨房门口。
曾香卉头也没抬,不以为意:“你那铃声和我手机一样,我一不留神就给接了,怎么,有什么秘密不能让妈知道?”
姜淼傻呵呵地笑了笑,有点心虚地解释:“这人是我同桌,我们年级第一,他打电话应该是要给我讲题。”
“嗯,听讲话是挺有礼貌的,那你要跟人家多学学。”曾香卉全神贯注地切菜熬汤,像是丝毫不在意电话里的男同学到底是谁,为什么给自家闺女打电话。
“妈,”姜淼有些好奇,“你怎么都不担心我早恋啊,你以前还老跟我说早恋会影响学习,你就没想过这是我早恋对象的电话?”
曾香卉这时候终于给了她一个眼神,“影响谁的学习?你的?”
“我当时说那话的时候你还在初三,在班上还能考前十名。现在你这成绩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了,那男孩要真是年级第一,那我确实得担心担心,你别把人家给影响了。”
“好的,告辞。”
-
姜淼觉得陈煜要是现在开个补习班肯定能赚得盆满钵满,他划的重点实在太管用了。这次月考成绩出来,她的数学和物理都进步了不少,虽然总分还是班里倒数第二,但至少保住了座位。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飞快。每周五放学和周日上午,姜淼都会背着书包老老实实坐在甜品店里听课,时间一长,岑梨和陆乔一都觉得不对劲,往常一到休息日就热衷组局的姜淼突然“销声匿迹”,连最爱的杂志都好几期没买了。
这天,陆乔一和岑梨像是约好了似的,放学后一左一右堵在门口架住姜淼,“老实交代,你最近忙什么呢,几次约你都不出来。”
姜淼也是有苦难言,成绩虽然进步了,但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她买的□□会员都快过期了,还没好好装扮空间呢。
今天竞赛班加课,陈煜没空补课,姜淼乐得清闲,她一手挽着一个好友,边走边吐槽:
“你们说我容易吗。”
两人听完一个比一个震惊。
“我去!陈煜给你补课?”两人异口同声。
姜淼白了她们一眼,“你俩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
陆乔一用胳膊碰了碰她,“你俩这是偷偷在一起了?”
姜淼吓得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你可别瞎说。他说就是跟我同桌习惯了,懒得换座位,怕我成绩退步拖后腿。”
岑梨跟陆乔一交换了个眼神,幽幽地说道:“我怎么觉得那么不可信呢?我早就说了陈煜喜欢你,可你们都不信。”
陆乔一这下也收回了之前的看法,点点头:“你别说,还真有可能,上一期杂志上连载最火的那篇小说就是笨蛋美人配学霸的人设。”
岑梨眼看自己嗑的CP要成真,比谁都兴奋,她拍拍姜淼的肩,“你俩都这样了还不在一起等什么呢?”
等什么呢,姜淼噘着嘴想,她又不能确定陈煜对她到底是什么感觉。万一...万一是自己想多了自作多情呢?
陆乔一十分赞同岑梨的话,一把抱住姜淼,“要我说,你直接跟陈煜表白呗!女追男隔层纱,我跟你们说,好男生要尽早把握,女生主动点也没什么丢人的。”
姜淼被两个闺蜜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有些心动,“那我找个时机吧,写情书?”
“写什么情书啊,”陆乔一点点她的脑门,“你俩单独相处的机会这么多,直接当面说啊!这样能看到对方最真实的反应,不比写情书效率高?”
谁知陆乔一一语成谶。从这天起,姜淼和陈煜固定的补课时间就被彻底打破,竞赛班每周五放学加课,连周六也要上一整天;而姜淼的美术辅导则从周六调到了周日。
两人的补课计划也从当面授课变成了线上沟通,不夸张的说,这段时间姜淼的Q.q账号升级速度飙升,即将获得她的第三个太阳。
高二学期末,姜淼考出了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曾香卉喜不自胜,连吃饭都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小淼你继续保持,我帮你查过了,你这成绩已经超过海大去年美术生的录取线了。”
放假前,姜淼还在琢磨着要抽一天约陈煜出来看电影,顺便...表个白。
她刚打好腹稿,抱着篮球的夏游就给她泼了盆冷水:“老陈,你明早几点走?”
陈煜:“八点。”
姜淼懵懵地抬头:“走哪儿去啊?”
夏游单手撑着课桌,“他要回老家,我记得是洄城吧。”
门口有校队同学在喊,夏游扬了扬手跑了出去。
姜淼侧头看向陈煜,闷闷地问:“那什么时候回来啊?”
陈煜的奶奶上周生病了,虽然陈鸿彬打了不少钱回去,但老人舍不得花,他这次回去打算强行带奶奶去县城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陈煜沉默了一会儿,瞥她一眼,“假期别懈怠,要学的内容和题目我已经发你邮箱了,等回来我检查。”
姜淼哦了一声,心里清楚告白计划又要泡汤,望着陈煜单肩挎包的背影,她想着反正教室里没人,要不现在就...
“陈煜!”
陈煜停下脚步,转身又折返回来。
“怎么了?”
“我...”姜淼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门外的夏游和队友等得不耐烦,朝教室里喊:“陈煜!快点!”
陈煜没理会,依旧低着头,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欲言又止的姜淼,耐心极好地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姜淼看见教室门口的几个男生正把头往里伸,她心一横,“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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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会好好学的。”
但其实说出这话的姜淼很慌,因为她这个暑假定了要和表弟一家出国玩,学习什么的,不在她的计划里。
-
假期过的很快,准高三要提前半个月开学补课,婶婶许亚丽的好友将他们在新西兰的别墅借给他们,姜淼和姜璟然每天都玩的不亦乐乎。
八班的老师们这次暑假难得没有布置过量的作业,每门课只留了几张卷子,姜淼回国的第二天就去岑梨家抄了个明明白白。
直到开学再次见到陈煜,姜淼才想起来Q.q邮箱里他发的学习文件,她还没有点开看过。
陈煜当然知道姜淼没打开过文件,他发送邮件时特意勾选了已读回执,直到昨晚他睡前登录邮箱,邮箱里始终没有收到回执通知。
姜淼的知识储备和学习进度和陈煜不一样,他也不是小说里那种天资聪颖不用学习就能考出高分门门优秀的天之骄子,他和普通学生一样,每一门的好成绩都是一题一题刷出来,一本一本学习资料啃出来的。
看着自己每晚熬夜总结归纳的资料并不被人重视和需要,他有些心灰意冷,甚至有些生气。
准高三的第一次摸底考试,放任了一个暑假的姜淼,出人意料的考了最后一名,虽然因为发烧的原因缺考了化学,但是她偷偷计算过,就算抛开化学成绩不算,也仍旧没考过夏游。
班主任邹莉按照之前约定好的方案调整了座位,“不争气”的姜淼终于失去了年级第一这个宝贵资源,同桌换成了班上一位不太起眼,但是数学常考满分的男生徐来。
姜淼知道陈煜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因为换位子的时候她的书掉到了陈煜脚边,陈煜不仅没有帮她捡,还默默走开,头也不回。
姜淼想喊住他说点什么,但看见廖诗嘉追出去和他并肩的身影,想想还是算了。
岑梨也察觉出不对劲,放学后凑到姜淼身边小声问:“你和陈煜怎么了?不会表白被拒了吧?不应该啊..”
“没有,”姜淼有气无力地说,“还没表白。”
“那你俩这是吵架了还是冷战?”
姜淼沉默着没有回答,既不是吵架,也不是冷战,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疏远,反而更让人难受。
看着一向没心没肺傻乐的姜淼此刻垂头丧气的模样,岑梨忍不住感叹:“哎,看来恋爱不仅是酸臭的,还是苦的。”
摸底考试后,姜淼毫不意外地被各科老师轮流谈话,看着周围同学都在奋笔疾书备战高考,她也不自觉地被这种氛围感染,开始埋头学习,连课间都不再活跃在走廊上。
新同桌徐来性格很好,也乐意给姜淼讲题,但他讲题速度太快,总是默认姜淼已经掌握了基础知识。往往讲完一遍姜淼还没听懂,却不好意思再问第二遍,久而久之,她这点微弱的学习劲头也被消磨得所剩无几。
竞赛班最近正值冲刺阶段,陈煜经常不在教室,姜淼几次在走廊里与他擦肩而过,想主动搭话,却总看见廖诗嘉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而陈煜,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
周四晚上放学,姜淼被数学老师谭胜武留在办公室单独辅导错题,结束之后她低着头往学校外走,走到车棚时一个没留神撞到了一辆没停到正确位置的自行车,紧接着一连串自行车开始连环倾倒。
姜淼叹了口气,一辆一辆的扶正,扶到一半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身影。
陈煜默默帮她扶完最后一辆车后转身就走,姜淼下意识追上去,一把握住他的车把。
21. 那年
“等等—”
姜淼站定,倔强堵住男生骑行的出口,双手紧握车把,指节用力到微微发紧。
陈煜的视线依然没有落在她身上,犹豫片刻,姜淼悻悻开口:“邮箱里那些资料我已经学完了。”
男生终于抬眼看她,目光深邃沉静,姜淼觉得自己能借着昏黄路灯,从他瞳孔里看见自己瑟缩的倒影。
僵持半晌,陈煜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麻烦让一下。”
姜淼有些受伤,她不懂为什么明明是一件很小的事情,陈煜对她的态度会这么冷淡,周围零零散散有几个晚归的学生来取车,她不敢继续堵在出口,侧身向左让开。
男生的身影很快随着单车消失在夜色中,姜淼一半委屈一半气愤地踢着路边的石子,心底默默地咒骂陈煜是个小气鬼...小气包...完全没留意到前方站在路边,插兜等着的身影。
害怕之前那个邋遢猥琐的流浪汉还在学校附近游荡,姜淼靠近车站的时候下意识四处打探,余光瞥见那辆熟悉的单车,她心里有气,佯装看不见,挺直脊背从旁边掠过。
陈煜盯着她的背影没作声,右脚一蹬,单车向前滑行两步,稳稳停在女生面前。姜淼无法再视而不见,底气不足地问:“干嘛?”
情绪真是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东西,当对方不理你时,你会生气、委屈,强迫自己强装镇定,可当对方主动示好时,心底却只剩下酸涩,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陈煜多日来的阴郁消散大半,他看着背着粉色书包、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克制住内心的波动,轻轻叹了口气,朝她抬了抬下巴:“你确定不上来?刚刚最后一趟公交已经走了。”
姜淼神色一变,抬手看了眼时间,急匆匆地跳上了熟悉的后座。
九月的晚风带着夏末残留的余温,却已褪去白日的燥热,吹在身上凉丝丝的。
姜淼的坏心情不知不觉被抚平,她看着道路两旁星星点点的霓虹灯,笑嘻嘻地问:“陈煜,咱们这算和好了吧?你还会给我补课吗?”
晚风掀起姜淼的发梢,拂过陈煜的后颈,他微微侧头:“你想好考什么大学了吗?”
姜淼咬了咬唇,右手无意识地搓着脸:“看分数吧,如果艺考顺利的话,我现在的成绩应该可以上海大。”
陈煜没有立即回应,良久,才低低“嗯”了一声。
顿了顿,他沉声唤道:“姜淼。”
“嗯?”
“要不要试试京市的大学?”
话刚出口,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鸣笛声,一辆大卡车裹挟着劲风疾驰而过,车身带起的气流掀得姜淼的发梢狠狠扫过陈煜的后颈。
卡车轰鸣着掠过的瞬间,周围的一切声响都被淹没,陈煜的声音彻底碎在了嘈杂的引擎声里。
等尾气的味道渐渐散去,路面重新恢复安静,姜淼才松开紧攥着他衣角的手,微微前倾身子,鼻尖几乎碰到他的后背,“你刚刚说什么?”
-
晚上回到家,曾香卉还强撑着困意歪在沙发上,电视里正播着晚间剧,她却眼皮打架,明显是在等姜淼回来。
“今天怎么比平时晚?”曾香卉一边问,一边趿拉着拖鞋往厨房走,砂锅里还用小火温着鸡汤,她关上煤气,给姜淼盛了满满一碗端出来,“快洗手过来把汤喝了。”
自从姜淼升上高三,只要曾香卉不上夜班,就变着法子炖各种补品等她下晚自习。她在医院常听同事念叨,说有些孩子在学校食堂不好好吃饭,高三这一年身体最要紧,更何况姜淼那张嘴,从小就挑食。
“真香啊。”姜淼端起碗大喝一口,可刚咽下去,她突然想起这两天岑梨跟她抱怨长胖了要减肥的事,手下意识摸了摸小腹,感觉自己好像也多了一圈软软的肉。
“妈,”她放下碗,语气带着撒娇般的抱怨,“你以后别给我做宵夜了,都把我喂胖了。”
曾香卉没好气地白她一眼,“胖什么胖?你现在是最关键的一年,没有好身体怎么撑得下去?别整天看杂志上写的什么骨感美女,不是妈危言耸听,我们医院每天都能收治好几个营养不良的年轻人。”
姜淼认命地重新端起碗,老老实实把汤喝得一滴不剩,她忽然想起什么,抬头朝厨房方向喊:“妈,你说我考京市的大学怎么样?”
“哪儿?京市?”曾香卉正在厨房刷碗,水声哗啦啦地响,她的声音混在其中传来,“好端端的你又想什么幺蛾子呢?你就稳稳当当保海大就行。”
姜淼撇撇嘴。海大一直是家里给她定的目标,海城大学虽然坐落在这座三线小城,但好歹是本市重点一类本科,名气不大,在本地的认可度却很高。
晚上躺在床上,姜淼摸出手机,找到美术辅导机构老师之前发来的院校筛选表格。她轻轻滑动屏幕,找到京市那一栏,仔细看了看历年分数线,好像也不是很高嘛。
单车上陈煜的那句话她其实听见了,他是什么意思...他想考京市的大学吗?
退出Q.q前姜淼下意识点进邮箱,立马弹出一封新邮件,她打开一看,是陈煜发来的新的复习重点。
姜淼贴近手机看了眼发送时间,两分钟前,她立马退出邮箱回到Q.q列表,找到陈煜的头像双击点开。
小水不哭泣:[陈煜,我收到邮件了,你还没回答我,咱俩这算是和好了吗?]
发送。
已经暗下去的头像很快恢复鲜明的色彩。
CY:[看你下次模考成绩。]
芜湖~~姜淼开心地在床上连连蹬脚,不由自主地吹了个轻快的口哨,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似的,恨不得现在就爬起来头悬梁锥刺股,立马背两篇文言文沉淀沉淀。
八班的学习氛围本就浓厚,以前还有以姜淼、夏游为首的两伙人,每逢大课间就在走廊上闹出嘻嘻哈哈的动静。
如今夏游不是在校队训练,就是在班上补觉,而姜淼不是在教室上课,就是在老师办公室问问题,整个班级像是按下了静音键,人人都一副明天就要上考场的架势。
数学老师谭胜武最近着实喜忧参半。喜的是班上同学勤学好问,每节课后都能在办公室看见姜淼求知若渴的身影,忧的是他教书二十多年,头一次感觉自己被实时监控了。
以前没课的时候还能提前溜号回家办点私事,现在却像要打卡上班,要是姜淼来办公室找不到他,准会拉着其他老师逢人就问:“谭老师呢?谭老师不在吗?”
十月底的时候,终于迎来了一次三校联合模考,姜淼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期待过考试,坐在考场里,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整装待发的女战士,刀已出鞘,只等敌军来袭,便可手起刀落
这次模拟考试,陈煜和廖诗嘉都没有参加,九月下旬的物理竞赛中,他们分别拿下了省级一等奖和二等奖的好成绩,一周前就被学校带队前往京市参加全国决赛。
模考成绩出来的时候,参赛的同学正在回程的路上,拿到分数条的姜淼兴奋地抱着岑梨手舞足蹈,第一时间发短信给陈煜分享:
[我在年级前进了68名,数学考到了116!!!!!!]
一连串的感叹号,足以传递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对面的男生良久才缓缓回复了一个字。
[好。]
好?就一个好字??姜淼对着屏幕撇了撇嘴,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张牙舞爪。
看完成绩,离晚自习还有一段空闲,岑梨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拉着姜淼悄悄溜到高二教学楼。
两人躲在一根粗壮的罗马柱后,岑梨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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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喘着气,脸颊泛红地指向走廊尽头一个身影:“你觉得那个男生怎么样?”
姜淼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什么怎么样?”
“诶呀,就是各方面嘛,你就先说他长的怎么样。”
“还行吧,隔这么远也看不太清,不过侧脸轮廓挺帅的。”
“是吧是吧。”岑梨笑了笑,凑到她耳边害羞地说了一句
姜淼瞪大眼睛,面颊也有点微红,“你要跟他表白?什么时候的事啊?”
“诶呀你那么大声音干嘛,”岑梨跺脚气的拍了她一下,看了眼对面的男生,又附到她耳边小声说,“之前我在动漫社帮忙拍照片嘛,就和他认识了,你说我要不要试试?我听社里相熟的同学说最近已经有好几个女生向他示好了。”
自从十月以来,不知从哪儿传出的谣言说世界末日即将在十二月降临。
这周开始,谣言愈演愈烈,许多人都按捺不住,争先恐后地向暗恋对象表白,生怕真的错过最后的机会。
岑梨轻轻晃着发呆的姜淼,“小淼,你觉得呢?我要不要去试一试呀。”
谁知还没等姜淼回应,身后突然传来“嘿”的一声。
“什么试一试?岑梨你想去试一试什么?”方辰风路过楼梯间,看见她俩鬼鬼祟祟的身影,幼稚地凑上来。
岑梨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来的听了多少,她有些难为情,瞪了方辰风一眼,“关你什么事啊?你怎么什么都想知道啊,偏不告诉你。”
方辰风懒洋洋地靠在柱子上,嘴角带着洞悉一切的笑意:“你不说我也知道。”
岑梨瞬间心虚,虚张声势地抬高下巴,“你知道什么?”
少年故意卖关子,半晌才欠欠地笑道:“偏不告诉你。”
岑梨被吊得七上八下,气急败坏地追着他跑远了。
晚自习时,廖诗嘉和陈煜都回到了教室,模考后的自习课总是格外松弛,不像平时那样紧绷。邹老师去办公室打印资料,让纪律委员李周瑞坐在讲台上维持秩序,嘱咐大家保持安静。
班主任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几个同学悄悄换了座位,大家动作都很轻,讲台上的李周瑞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姜淼在座位上与陈煜的同桌钱露露交换了几个眼神,两人心照不宣,不一会儿,她弓着身子,猫着腰,悄咪咪从第四组悄无声息地挪到了第二组。
陈煜坐在位置上翻阅这次缺考的试题,把姜淼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她的校服外套里穿的是件白色连帽卫衣,卫衣上有一个和她一样可爱到冒着点傻气的小丸子头像,当她如释重负坐到他身边轻扯他衣袖的时候,陈煜终于觉得,那种久违的感觉,回来了。
“陈煜陈煜—”
男生正拿笔刷题,只有尽可能的早点做完自己的任务,才能在晚上回家后按照姜淼的水平帮她整理复习资料。
听到身旁细碎的呼唤,他头也未抬,只从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回应“嗯?”
讲台上李周瑞突然重重的咳了一声,姜淼余光看见年级主任巡查的身影从窗前晃过,连忙随手拿起手边的草稿纸,假装在认真算题的模样。
等危机解除,她靠过去低声问:“你听到最近的传言了吗?”
陈煜的笔依旧没停,语气平淡:“什么传言?”
“就是....那个说世界末日快要来了的事情啊。”
陈煜瞥了她一眼,挑了挑眉,那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姜淼你多大了还信这种无稽之谈”。
姜淼咬了咬笔头,心一横,“陈煜~~”
男生再次微微侧头,无奈地笑了笑,“姜淼,所谓的世界末日......”
陈煜开口时,一侧的姜淼正将写好的字条推到男生面前:“我喜欢你.”
22. 那年
班主任邹莉去而复返,杀了全班一个措手不及,她在讲台上冷着脸哼了两声,将一沓资料重重放在桌上,借着去隔壁教室一趟的理由给了大家五分钟时间把座位换回去。
姜淼还没等到身旁男生的回答,心里七上八下的,却也只好耷拉着脑袋,不情不愿地挪回了自己的座位。
放学时,岑梨被邹莉单独留了下来,她示意姜淼先走。姜淼回头看了眼教室里正等着值日拖地的陈煜,咬了咬牙,背起书包独自朝校外走去。
晚自习后的校门口人潮汹涌,走读的学生们像开闸的洪水般涌出,姜淼找了个能清晰看见车棚的隐秘角落耐心等着,一抬头,却意外撞见了一个“老熟人”。
好巧,何梦莉也看见了斜坡上的姜淼,她哧笑一声,偏头对身旁两个打扮流里流气的男生低声说了句什么。几道目光不约而同地齐刷刷射向姜淼,带着不怀好意的打量,随即,他们便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何梦莉比姜淼大三岁,从海城一中毕业后去了邻市一所吊车尾的大专,学了个似是而非、没什么用处的专业,今年学校没课,她就打着实习的幌子溜回海城吃喝玩乐。
姜淼和她认识是因为陈昭。
零七年的元旦晚会,学校安排在初中部和高中部各选一名学生担任主持人,一个是初二三班的姜淼,另一个就是高二一班的陈昭。
那年因为邀请了教育局领导观摩,所有参演人员都绷紧了弦,生怕出错。
整整一个月,大家只要有点空闲就扑在排练上,高二的陈昭自然比姜淼忙得多,两人的主持词需要反复修改、磨合,为此,她不得不一趟又一趟地往高二一班跑。
不过当时的姜淼对陈昭学长确实有些不明所以的小心思,所以完全不知道疲惫。
长相扎眼的她,就这么在一来二去中,在陈昭班上混了个脸熟。班里几个不着调的男生,每次见到她守在门口,总爱挤眉弄眼、起哄打趣几句,其中,就数一个叫周让的男生最为活跃。
元旦晚会结束的第二天,姜淼偷偷写了一封情书给陈昭表明心迹,可一连几天对方都没有给她任何回音,她也慢慢回过味儿来,这应该是一种变相拒绝。
不知怎么回事,又过了一周,姜淼两次放学出校门的时候都能恰巧碰见这个周让学长,一次被他拦下问了些不痛不痒的问题,另一次对方硬塞给她一杯奶茶。
再后来,有一次姜淼坐公交车回家,不小心睡过了站,刚下车没走几步,就被几个同样穿着海城一中校服的女生连推带搡地拽进了旁边一条僻静的小巷。
姜淼记忆力很好,一眼就认出那个被其他人称作“莉姐”为首的女生,是陈昭班上的同学。
一进小巷,她的书包就被对方粗暴地拽下,狠狠摔在地上,根本没给她开口询问的机会,何梦莉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姜淼直接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力打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哟,莉姐,下手太狠了吧?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啊。”旁边的女生嬉笑着起哄。
姜淼从小到大都没挨过打,曾香卉再气急的时候也只会在厨房拿着菜刀对着案板发脾气,这一巴掌下去,她的脸颊渐渐红肿起来,泪水也不受控制地盈上眼眶。
从没经历过这种阵仗的她,吓得浑身发僵,想问的话全都堵在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跟在何梦莉身后的几个女生蹲下来,对着她推推搡搡。其中一个用力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语气轻佻:“长得也就这样嘛,就知道勾.引男生?莉姐,你说让哥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另一个女生用脚踢了踢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明晃晃的小刀,“要我说,直接给她脸上划几下,省的看着碍眼。”
何梦莉似乎被这个提议激起了兴趣,她嘴角一勾,从同伴手里接过小刀蹲下身就朝姜淼逼近,姜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为何丧失了呼叫求救的能力,只剩下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就在那刀尖几乎要触碰到她脸颊皮肤,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晕厥的瞬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几个女生脸色瞬间变了,何梦莉起身骂了句“晦气”,狠狠瞪了姜淼一眼,临走前还不忘在她小腿上踹一脚:“给你个教训,以后离周让远点,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随后几人慌忙收起动作,顺着巷子出口仓皇跑掉,转眼就没了踪影。
灰头土脸失魂落魄回到家的姜淼一眼就被曾香卉发现了不对劲,再三逼问下姜淼一边哭一边说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姜智年一听也怒不可竭,他在教育局工作多年,校园霸凌事件早已屡见不鲜,但他万万没想到,这样的事会发生在向来以学风优良著称的海城一中,更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
第二天一早,姜智年和曾香卉双双请假,他们先给姜淼请了一周病假让她在家静养,随后便神色凝重地直奔校长办公室
此刻,姜淼看着越走越近的几人,转身就要离开,一个留着长发的男生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小学妹,等人啊?”
“不会是等哥哥我吧?”
姜淼脸色微僵,强迫自己视而不见,又往前走了两步,何梦莉这时伸手一把攥住她的胳膊,“都是老朋友了,怎么这么不给面子一见面就走啊?”
旁边的烟酒店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瞅着门口几人不像什么善茬,起身瞥了一眼姜淼,犹豫片刻还是拉下了卷帘门。
姜淼挣扎两下,“放手,你认错人了,谁跟你是朋友?”
何梦莉冷笑一声,“我怎么会认错呢?当年拖你的福我还受了一个记大过的处分,你说我能把你认错吗?”
姜淼不欲与她多说,手臂使劲一抽,倒是把何梦莉推了一个趔趄。
旁边的长发男看她要走,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姜淼条件反射,卸下肩膀上的书包就往男生脸上砸。
没想到她突然动手,长发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反应过来后暗骂一声,揪起姜淼的衣领就要把她往更深的巷子里拖。
刚拖了两步,一道身影突然笼罩下来,对着他的腹部就是一脚,直接将人踹倒在地。
这是姜淼第二次看见陈煜打架,远比上次还要狠戾。
斜坡这里是个死角,陈煜手里不知拿着什么铁盒,对着刚才拉扯姜淼的男生就是一顿猛揍。见对方开始流鼻血,姜淼生怕事情闹大,急得眼圈发红:“陈煜,陈煜,别打了别打了...”
另一男生见状要上前帮忙,陈煜利落地给了人一个过肩摔,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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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莉似乎终于意识到同伴不是对手,皱着眉拉住其中一人:“别打了。”
陈煜丝毫没有因为何梦莉是女生就手下留情,他用力扣住她的手腕,脸色阴沉,“警告你,别再有下次。”
姜淼连忙跑过去,着急地上下打量陈煜全身,“你受伤没有?”
“没事。”陈煜俯身捡起地上的铁盒,拍了拍上面沾染的灰尘,“走。”
两人走到车棚,陈煜解开自行车锁推着往前走,姜淼跟在他身后,低头盯着自己的脚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天真不是一个适合告白的日子。
走过公交站,陈煜忽然站定,回头深深看了姜淼一眼,“以后不要站在让人看不见的地方。”
他的声音里带着尚未散尽的戾气,刚才烟酒店老板关门时,陈煜凑巧往那边瞥了一眼,平常营业到十二点的小店突然拉下卷帘门,这个突兀的动作让他皱了皱眉。往里走了几步,果然看见被逼到墙角的姜淼,正气得满脸通红,抡着书包往人身上砸。
姜淼坐在自行车后座,探着脑袋忍不住好奇:“陈煜,你打架怎么这么厉害?”
前座蹬车的男生沉默半晌,“打的多了自然就厉害了。”
姜淼实在想象不出陈煜常常打架的样子,“你以前很喜欢打架?跟谁打啊?”
“谁欠打跟谁打。”陈煜漫不经心地回道。
“哦。”姜淼见他一副不欲多说的模样,低头撇了撇嘴。
车轮碾过路面,发出规律的声响,过了好一会儿,前座男生的声音再次响起,混合着四周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姜淼听得不太真切。
“小时候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周围有的人嘴碎,喜欢说我是父母不要的孩子,听的烦了,就和他们打上一架,打服了,就没人说了。”
姜淼的共情能力很强,连小说里的虚拟人物都能让她共鸣落泪,听完陈煜的话,她自动脑补出一幅孤寂悲凉的画面。原本扶在座椅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攥住了男生衣摆两侧,眼眶刚刚泛起酝酿出来的一抹湿意,就听见前座传来淡淡的嗓音:
“姜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脑子里少装些没用的东西,平时少看点那些降智的杂志,你的成绩会提高得更快。”
“......”
姜淼闷闷地哦了一声,瞥见和书包一起挂在车把上的铁盒,她转移话题:“盒子里装的什么啊?”
陈煜皱了皱眉,视线微微偏移,语气有些不自然,“没什么,从京市买了些糕点,家里没人爱吃,想着....”
没等他说完,姜淼心里已经隐隐明白,她再次从后座探身过去,抢着说:“其实就是送我的吧,还找这么多借口。”
被戳穿了心思,陈煜也没恼,他稍稍放慢车速,别过脸低声提醒:“坐好。”
自行车在小区门口稳稳停住,陈煜单脚撑着地面,车身微微倾斜,姜淼下车后,主动取下那个被摔得有些变形的铁盒。
就在她转身要往里走时,陈煜突然喊住了她:“姜淼。”
“嗯?”
男生额前的碎发被晚风吹得扫过眉梢,他喉结轻轻滚动,目光专注地落在她脸上,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清晰:
“先好好学习,等你考上京市的大学。”
23. 那年
姜淼恋爱了!!这是她晚上睡觉前发在空间里的一条私密动态。
虽然陈煜说要等她考上京市的大学,但她一点也不焦虑。姜淼笃定,陈煜能说出这句话,就证明他也是喜欢她的。
喜欢就行了,她才不管那些附加条件。
但她忘了,她自己可以不管,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竞赛结束后,陈煜不用再去参加额外的辅导班,他根据姜淼的美术课时间,重新制定了对她的补课计划。
岑梨和陆乔一再次发现姜淼不对劲的时候,她悄悄和两人分享了自己的小秘密。
岑梨立刻替好友抱不平:“他什么意思啊,意思是你要是考不上京市的大学那他就不搭理你咯?”
陆乔一听完陈煜的话,倒是有了不同的看法,她像过来人一样感慨:“我觉得陈煜说得挺好的,现在还是要以学习为主,要我说啊,他应该是想激励你,也不愿意和你异地恋吧,毕竟以他的成绩,肯定能稳上京大。。”
姜淼看她恹恹地,问她怎么了。
陆乔一趴在栏杆上没精打采:“我妈不打算让我参加高考了,想让我出国,可是陆严去不了,他想去沪市读大学。”
三个满腹心事的女孩就这样在走廊的露台上望着远方发呆,高中时期真好,烦恼好像很多,又好像很少。
十一月中旬,物理竞赛成绩终于公布,陈煜和九班的杜晓雯同时获得一等奖,一时间,班上都在传他可以被保送到京大,不用再来学校和大家一起备战高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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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中午吃完饭,姜淼又猫在卧室里翻箱倒柜,下个月她要参加集训,紧接着要去参加联考,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到学校。陈煜知道她自律性差,怕她复习进度落下,这段时间但凡有空就拉着她补课,弄得姜淼连衣服都不够穿了。
这件在他面前穿过,那件也穿过,她气急败坏地坐在床上,突然瞥见角落里用防尘袋挂着的那件大衣。
这件大衣是小姨去年送给姜淼的礼物,但是用曾香卉的话来说就是中看不中穿,不抗风不抗冻,但是倒是真的好看。
姜淼抿了抿唇,左思右想,经过一番心理斗争后,还是换上了这件“美丽废物”。
经常光顾的那家甜品店店员都快和姜淼处成朋友了,看见她进来,笑着打招呼:“今天很漂亮啊。”
大衣是灰色的及膝款,姜淼为了配衣服,特地学杂志上的模特一样穿了一条小短裙,她平时很少穿裙子,找不到适合这个季节的裤袜,在曾香卉房间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索性光着腿就出门了。
好在甜品店离家不远,店里开着空调,温度适宜。
姜淼发现了,不管每次她是提前十分钟还是二十分钟出门,陈煜总是比她先到。等她在对面坐下,他抬头看了姜淼一眼,随即皱了皱眉,但什么也没说,只让她赶紧把卷子拿出来。
写了不到半小时,姜淼就有些集中不了精力,她厌倦地趴在桌上,把笔扔到一边。
陈煜瞥她一眼,放下姜淼的错题集,“又怎么了?”
“你是不是不用去学校了?已经被保送去京大了?”
“你听谁说的?”
姜淼来回把玩着笔帽,一开一合,“大家都这么说啊,你和九班的杜晓雯应该都不用高考了吧。”
陈煜往椅背上一靠,长腿伸展到过道,拿起另一支笔轻轻敲了敲姜淼的脑袋,“少道听途说,有那功夫多做两道题。”
“真没劲,”姜淼小声嘟囔,“亏我每次都认真打扮,结果只能做题做题做题。”
声音虽小,但两人坐得近,店里又安静,陈煜听得一清二楚。
他眯着眼睛看了看姜淼,“不做题你想干嘛?”
既然被听见了,姜淼撇撇嘴,索性说得直接,“我听陆乔一说,她和陆严每次见面都是一起看电影、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怎么到了我这儿,就只有做卷子、看书、改错题?”
陈煜沉默了半晌,嗓音低沉,“等你考上京市的大学,就不用做卷子看书改错题,我可以每天陪你看电影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那考不上呢?”姜淼双手撑在桌面上托住脸颊,下意识地问。
陈煜继续拿起刚才放下的错题集,没有继续话题。
到了下午五点半,姜淼今天得早点回家。姜智年前段时间升职了,曾香卉今天调休,说要做一桌子好菜庆祝。
走到甜品店门口,冷风一吹,姜淼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陈煜又瞥了眼她裸露在外的双腿,皱着眉脱下自己的外套扔了过去,“姜淼,以后出门看看天气预报。”
“哦。”姜淼嘴上应着。
美女的事情你少管,哼!不过下次真不能光腿了,寒毛都能直立行走了。
陈煜帮姜淼叫了辆出租车,关门前,他提前把车费付给了司机,“师傅,麻烦开进小区,把她送到楼下。”
司机看着手上远超实际车费的金额,笑着承诺:“放心放心,一定把小姑娘送到楼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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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家,曾香卉和外婆普兰正在厨房里忙碌,姜淼偷偷溜回自己的卧室,赶紧换上保暖的家居服,又把陈煜的外套小心翼翼地叠好,藏进衣柜。
姜智年升职后连续加班两周,今天也早早回到家中,看着满满一桌丰盛的菜肴,姜淼觉得这阵仗简直堪比过年。
餐桌上,曾香卉和姜智年先聊了聊各自工作上的事,随后全家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姜淼身上。
曾香卉给姜淼夹了一块红烧肉,有些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妈,”姜淼实在看不过去了,“您有什么话就直说。”
“小淼。”曾香卉轻叹一声。她看得出这段时间女儿在学习上的努力,以前晚自习回来不是偷偷玩电脑就是窝在被窝里玩手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女儿变得规规矩矩,每晚都老老实实地坐在书桌前学习。
想到姜淼之前无意中提起的话,她顿了顿,认真说道:“妈妈上次那话没有别的意思,不是不相信你,如果你想考京市的大学,爸妈肯定全力支持,我们只是担心你压力太大。”
十二月初,姜淼参加了海城市美术统考,随后立即返回学校继续复习,准备迎接来年几所目标院校的校考。
陈煜并没有像传言中那样离校保送,他告诉姜淼,自己的目标是京大医学院,而保送只能选择物理或数学专业,他并不感兴趣。
人和人的差距这么大,姜淼暗地里撇撇嘴,要是她能有保送的机会她做梦都会笑醒,一学期不用上课诶,那该是件多爽的事情。
高三的寒假短暂又奢侈,尤其对还要远赴京市参加校考的姜淼来说,曾香卉特意和同事调了班,刚过完年就陪着女儿在京市考点附近住下,一边鼓励她,一边宽慰说就当是尝试,实在不行还有海大兜底。
等到姜淼再回到学校上课,已是三月中旬,八班黑板上已经开始高考倒计时,就连体育生夏游也不再整日睡觉,老老实实地埋头刷题。
缺席的这段时间,她的桌子上已经堆满了各科试卷,同桌徐来热心地借她了一本笔记本,上面是他归纳的这段时间老师强调的重点,姜淼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岑梨最终还是没有向高二那个学弟表白,她挽着姜淼的胳膊,庆幸地说:“还好我悬崖勒马,小淼你是不知道,他就是个渣男,Q.q里全是和女生暧昧的聊天记录。”
有一次岑梨去动漫社用学弟的电脑拷贝照片,社长催得急,学弟没来得及退出登录的□□,让好多人都看到了他的聊天记录。“啧啧,那可真叫一个海王。”
姜淼和岑梨在卫生间洗手,“那你不遗憾了?”
岑梨甩甩头,“有什么好遗憾的,再说了,这世界末日不是也没来嘛。”
是啊,传得沸沸扬扬的世界末日终究没有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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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岑梨悄悄凑近姜淼的耳朵,“陆乔一和陆严好像彻底不联系了,那个男生好像学籍不在海城,回去参加高考了。”
“啊?”姜淼瞪圆了双眼,“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你去校考的时候,有一次晚自习我碰见她,听她说的。”岑梨说完拍拍姜淼的肩膀,“哎,好好加油吧小淼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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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考成绩出来了,姜淼一连几天都愁眉不展。
高三十班和十一班是艺考班,班上大部分同学在联考和校考成绩出来后都开始松懈下来,对他们而言,文化课成绩基本已成定局,能考上什么样的学校,心里早已有数。
但姜淼不一样。以她目前的成绩,上海大是稳妥的,但京市美术学院还真不好说,虽然昨天在官网查到自己拿到了合格证,可参照京美去年的录取线,最后这两个月她必须全力以赴地冲刺才行。
太惨了吧!为什么别人的恋爱都是甜甜的,只有我这么辛苦!!
陈煜和大部分同学一样,在学校的时候都化身为了做题机器,争分夺秒刷题复盘,因为他还得腾出时间在校外辅导姜淼。
这几天他几次看向姜淼,都见她有气无力地瘫在座位上。
陈煜知道最近是京美校考出成绩的日子,他每晚都会在电脑前刷新官网信息,他始终没有开口问,现在看来,也不必问了。
周五下午放学,姜淼和岑梨在文具店闲逛了一会儿,走出店门时,正好遇见陈煜和方辰风从学校出来。
不知怎么回事,方辰风和岑梨每次见面都要互损互掐,没说两句话,岑梨又追着方辰风打闹起来。
陈煜单手插兜,修长挺拔的身影立在姜淼身旁,侧头睨了她一眼,“姜淼。”
“干嘛?”姜淼现在一看到陈煜就仿佛看见成堆的卷子,委屈地扁了扁嘴,“今天不用补课吧?就算是耕地的驴,也得有时间休息啊。”
陈煜皱了皱眉,抬手轻拍了下她的后脑勺:“姜淼,我说那些话是希望你再尽力一点,不是要给你压力。”他顿了顿,语气有些不自然,“如果真的考不上京美也没关系,海大...其实也挺好,现在交通很方便,去京市也用不了太久。。”
姜淼猛地抬起头,一时有些受宠若惊,“怎么突然说这个?”
陈煜咳了声,“没拿到京美合格证不是什么大事....”
姜淼愣了两秒,忽然笑了出来,笑意越来越浓,最后简直乐不可支,眼角都泛起了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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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前,学校给高三学生提前放了两天假,让大家在家休整。
最后一节班会课,邹莉老生常谈地唠叨,“大家考前不要瞎吃东西,保证自己的身体健康,出门前检查好自己的文具和准考证,每年都有同学当马大哈,最重要的是保持平常心,就当做是平时普通的模考去对待,老师相信以大家的能力,肯定都能超常发挥,考上理想院校。”
姜淼望着讲台上老班熟悉的身影,看着台下同学们依然活泼生动的面孔,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她不自觉地望向第二组那个熟悉的位置,恰巧男生也若有所感地抬起头,冲她轻轻挑了挑眉。
又看了看正在和方辰风斗嘴的岑梨,姜淼觉得自己的高中生活真不错,感谢这么多美好的朋友一直陪伴在身边。
高考这天是个明媚的晴天,姜智年在教育局工作,今天比姜淼还要忙碌,曾香卉和普兰一起把姜淼送到考场门口,再三嘱咐她不要紧张。
进考场前,姜淼按照昨晚短信里的约定,在楼梯口等候陈煜,当陈煜停好自行车匆匆赶来时,广播里已经响起催促考生进场的声音。
他的考场在三楼,把姜淼送到五楼考场门口后,陈煜转身前重重揉了揉她的头发,姜淼呀了一声,“你赔我发型。”
和煦的阳光透过走廊窗户,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少年低头轻笑,“姜淼,好好考,别紧张。”
24. 那年
这两日姜家上下忙得团团转,却又洋溢着说不出的喜悦。高考成绩一公布,教育局的工作量骤增,姜智年接连加班到深夜,每天都是十二点多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
曾香卉特意上了个白连夜,硬是凑出两天半假期,带着姜淼回县城爷爷奶奶家走亲戚。听说姜淼这次超常发挥,考上了京市的大学,亲戚们纷纷登门道贺,爷爷姜丰年高兴得合不拢嘴,特意在县中心新开的饭店摆了好几桌宴请宾客。
姜淼就像只被围观的国宝熊猫,傻乎乎地接受着众人的注目礼。认识的、不认识的亲戚,她都要笑脸相迎,一整天下来,她觉得脸上的肌肉都快定型了,苹果肌始终保持着上扬的弧度,怎么也放不下来。
待宾客散得差不多了,她和弟弟姜璟然一人叼着一根烤肠,一边嚼着一边给陈煜发微信。
[我明天就能回海城啦!你爸妈给你办升学宴了吗?趁着暑假,我们要不要一起出去旅游呀?]
陈煜考了716分,是海城市今年的理科高考状元。即便姜淼早就知道他是学霸,看到成绩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咂舌,况且这么优秀出众的男生,竟然成了她的男朋友。
陈煜的信息回的不算快,[明天要回洄城,想趁暑假带奶奶把手术做了,旅游的事,下次再陪你好吗?]
当然可以了,姜淼回复。
她听陈煜提起过,他从小在洄城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去年寒假带奶奶体检时发现情况不太乐观,医生多次建议手术,老人家既怕花钱,又对手术心存畏惧,谁劝都不听,唯独愿意听孙子陈煜的话。
晚上,姜淼和曾香卉住一间房,爷爷家是栋二层自建房,房间虽多,但常打扫能随时入住的只有一两间。
“转眼间,我们小淼也要长大成人了。”曾香卉帮女儿吹干头发,坐在床边温柔端详着她,“小时候你就贪玩,上了初中后天天不是追星就是看小说。没想到我女儿这么争气,竟然考到京市去了。”
“不过妈妈还是有点担心,你从小到大没经历过什么挫折,心思单纯,遇事又爱哭。本来以为你会在海大读书,离家近我也放心,现在一下子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真让人放心不下。”
姜淼侧身抱住母亲,把脸埋进她怀里撒娇:“妈,我哪有那么娇气呀!你和爸不是总说我长不大吗?这次去京市读书正好可以锻炼自己,总不能一直像个孩子似的依赖你们。”
曾香卉轻拍她的脑袋,语气带着几分揶揄:“真的是一个人去吗?”
姜淼抬起头,理直气壮地说:“是啊,岑梨她嫌北方干燥报了云城大学,陆乔一要出国,可不就是我一个人了嘛。”
曾香卉拿起梳子,细细梳理着女儿的长发:“小淼,上了大学,很多事情爸爸妈妈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严格管着你了,如果遇到喜欢的男孩子,就大胆去喜欢,遇到想做的事,就勇敢去尝试。学习固然重要,但爸爸妈妈更希望你能好好体验和感受自己选择的人生。”
“妈,干嘛突然这么煽情啊......”姜淼鼻子一酸,眼眶瞬间红了,她本就是个泪点低的人,被母亲这番话说得心头暖融融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涌了上来。
夜深人静时,她紧紧抱着曾香卉的胳膊,嗅着母亲身上熟悉的气息,听着窗外若隐若现的蝉鸣,只觉得这个夜晚格外温馨动人。
长大真是件既快乐又残忍的事。当你欢欣雀跃地奔向崭新的人生时,那些曾经引领你成长的人却渐渐跟不上你的脚步,他们只能站在原地,目送着你远去,默默等待你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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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鸿彬和蓟畅已经很久没有在亲戚面前共同露面了,在陈煜的升学宴上,两人手挽手答谢宾客的模样,仿佛之前那段漫长的貌合神离都不曾存在过。
“陈总恭喜恭喜啊,要我说啊还是你们夫妻俩有福气,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优秀,后继有人啊。”
陈鸿彬谦和地笑着,与蓟畅一同招呼宾客入座,他回头望向身旁的陈煜,忽然有些恍惚,记忆中那个倔强的少年,何时已经长得比他还高了。
他后退两步,与陈煜并肩而立,生疏地抬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那些酝酿已久的鼓励话语到了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幸好这时又来了两位道贺的朋友,他连忙上前迎接,化解了这片刻的尴尬。
整个宴会热闹无比,陈煜终于感觉自己也是家庭的一份子了,蓟畅始终挽着他的手臂,带着他穿梭在各桌之间,接受着此起彼伏的祝贺。
“累了吧,”蓟畅在角落稍作停歇,轻轻将陈煜按在座椅上,“陈煜,你...”
“妈——”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蓟畅回头,眼睛倏地亮了起来,连忙迎上前去。
“陈昭,你怎么回来了?”
陈昭给了母亲一个温暖的拥抱,很快松开手,笑着说:“阿煜考了状元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当然要回来祝贺祝贺。”
他信步走到陈煜面前,用力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竖起大拇指:“行啊阿煜,牛。”
蓟畅有些不太赞同,微微蹙眉,“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学业不要了?”
陈昭熟稔地揽住母亲的肩膀,笑容爽朗:“妈,您就放心吧,总是有操不完的心,我看您皱纹都多了几条。”
蓟畅佯装生气地轻拍了他一下,自然地拉着他往前走去,“你徐伯伯和赵伯伯刚还问起你呢,正好你人回来了,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谈笑声也慢慢消失在陈煜耳畔。
他起身朝宴会厅外走去,将满室的喧闹留在身后,这场原本属于他的庆功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换了主角。
晚上陈昭回来时,陈煜刚洗完澡,正在卧室收拾明天回洄城的行李,陈昭懒散地往沙发上一靠:“我刚回来你就走?好不容易放暑假,要不要跟我去国外玩玩?”
陈煜手中的动作没停,喉咙里嗯了一声,“奶奶手术早点做比较好。”
“对了,”陈昭睁开眼睛,“我从洛杉矶带了点进口补品,你明天一起带回去。”
“你不去看看吗?奶奶总是念叨你。”陈煜合上行李箱,转头看他。
陈昭坐起身,“下次吧,我就回来三天,明天还要和爸妈去赵伯伯家。还是你舒服啊,自由自在,不用被迫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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酬。”
“对了,”他朝书房方向抬了抬下巴,“书架上有一本黑色笔记本你看见了吗?我怎么没找到。”
陈煜从冰箱拿了瓶矿泉水,拧瓶盖的动作微微一顿,面不改色道:“哦,上次收拾书柜时掉到地上帮你收进抽屉了,我去给你拿。”
陈昭不置可否,靠在书房的门框旁,“诶,你在几班来着?你们年级有个叫姜淼的女生,你认识吗?”
陈煜拉开抽屉,取出笔记本递过去,没作声。
陈昭接过去翻了翻,确认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轻轻松了口气。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像是自言自语般低语:“她的成绩应该和你不是一个班。”
陈煜凝视着陈昭:“她...对你很重要?”
陈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身朝自己卧室走去,随手挥了挥笔记本,“谢了啊,我先睡一觉,时差还没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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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县城回来的第二天,姜淼约上岑梨一起逛街,家里的行李箱太小了,她打算买个更大尺寸的,好带去京市上学。
两人逛了大半天,不仅买了行李箱,还收获了不少新衣服,云城大学靠近海边,岑梨做足了准备,挑了好几件上镜的漂亮裙子。
她心满意足地挽着姜淼的手,凑近耳边八卦,“你这个暑假怎么没和陈煜出去玩玩?”
姜淼正低头和陈煜发微信,闻言收起手机,“他回老家了嘛,家人生病了。”
岑梨点点头:“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你们都在京市,以后有的是时间腻在一起。”说完这句话,她突然暧昧一笑,“老实交代,你俩进行哪一步了?有没有....啵啵啵。”
她故意发出夸张的亲吻声,姜淼顿时脸红,轻轻推了她一下:“我倒是想呢,哪有机会啊,他成绩一出就回去了,开学的时候直接从老家那边去京市。”
逛完街,两人又去一家老字号蛋糕店门口排队,这家店新出的南瓜乳酪蛋糕特别受欢迎,姜淼和岑梨反正不赶时间,索性在队尾悠闲地等着。
她们正说笑打闹着,姜淼不经意转头,瞥见左后方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对方的视线恰巧和她撞上,姜淼笑了笑,主动挥了挥手:“学长!”
陈昭晚上的飞机,下午约了高中同学在附近新开的球馆打球,刚散场出来准备打车回家。
姜淼看他走进,笑着寒暄:“陈昭学长,你不是出国了吗?”
“家里有事回来两天,晚上就走。”陈昭有些意外会遇见她,顿了顿又温和一笑,“看你空间动态,也考到京市了?”
姜淼捕捉到那个“也”字,疑惑地眨眨眼:“也?”
“我弟弟也报了京市的大学。”陈昭笑着解释,语气带着些许遗憾,“可惜你们不认识,不然两个人在外地还能互相照应一下。”
一旁的岑梨笑呵呵地接过话茬:“没事,我们小淼会有人照顾的。”
姜淼娇嗔地拍了岑梨一下,没有多说,但从两个女生的反应中,陈昭不难猜出话中的深意。他不置可否地笑笑,低声对姜淼说:“姜淼,加个微信吧,现在□□用的少了。”
25. 那年
姜淼婉拒了父母想要请假送她去京市的提议,曾香卉虽然心里百般不放心,却拗不过女儿的坚持,只能在机场反复叮嘱,直到目送女儿通过安检,依然依依不舍地站在原地张望。
这是姜淼十八年来第一次独自出门,坐上飞机的那一瞬间她有些恍惚,也有些迟来的紧张,马上就要到一个全新的城市了,一切都会是陌生的。
广播还在播放着注意事项,姜淼的手机进来一条微信。
陈煜:[我到机场了,下了飞机就能看见我。]
姜淼低落的心情得到一些缓解,她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从包里翻出一块巧克力含在嘴里,在空姐的告知下关掉手机,靠在椅背上闭紧双眼。
陈煜是一周前从洄城抵达京市的,他提前在京大办好了入学手续,收拾好寝室,还特地抽空去京市美术学院熟悉了环境。两所学校距离不近,光是地铁就要坐四十分钟。
开学报到这几天,女生寝室管理相对宽松。不少家长和男生进进出出帮忙搬运行李,宿管阿姨也只是提醒几句“不能久留”,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行了。
陈煜在508寝室利落地帮姜淼铺床时,自来熟的毛沫沫一边擦桌子一边好奇地问:“这是你哥?”
姜淼先是一愣,随即笑出声,“不是啦,这是我男朋友。”
毛沫沫夸张地“哇”了一声:“也是我们学校的?”
“不是,”姜淼挺直了腰板,特别自豪,“他是京大的。”
当晚,在毛沫沫的热情宣传下,508寝室所有人都知道,最后来的漂亮室友姜淼有个在京大读书的学霸男友。
开学一周,姜淼发现,大学生活并不如之前想象那般,陈煜曾经说上了大学以后两个人就能一起看电影一起吃好吃的,可是事与愿违,两个人的见面时间还不如高中时候多。
京市太大,京大和京美两个学校横跨两区,一来一回需要两个小时,再加上京美的军训是全封闭管理,仔细算下来,姜淼已经三个星期没见过陈煜。
军训结束后,各个社团开始招新,姜淼和室友们穿梭在热闹的招新摊位间,手里接了一叠宣传单。校啦啦队队长赵双一眼就在人群中注意到了姜淼,热情地邀请她加入,姜淼原本兴致缺缺,表现得有些犹豫。
“学妹,我们啦啦队经常代表学校参加活动,很多项目都能加学分,而且我们会去各个高校比赛,像什么京大啦体大啦都是常去的,能认识不少其他学校的同学,这可是积累人脉的好机会。”赵双苦口婆心地劝说,“等你以后毕业找工作,就知道人脉有多重要了。”
不知被哪句话打动,姜淼思考片刻后爽快地点头,填了啦啦队的报名表。
除此之外,她对其他社团都没再理会,不像另外三个室友人均参加两个社团,蒋叶舟和王依丹更是连学生会都报名了,立志要把大学生活过得丰富多彩。
晚上,几个女生在校门口的烧烤店聚餐,毛沫沫递给姜淼一串烤肉:“小淼,你怎么不多参加几个社团啊?我看咱们学校的社团都挺有意思的,活动也多。”
姜淼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那得多占用时间啊,我还想多留点时间去找陈煜呢。”
王依丹啧啧两声,“行了行了,打住打住,禁止虐狗。”
绘画系的课程安排比较集中,周一到周三排得满满当当,周四周五则主要是学生自主到画室练习。这天上午和室友在画室完成练习后,姜淼中午收拾好东西,就迫不及待地赶往京大去找陈煜。
医学院的课程繁重,陈煜匆匆赶到校门口接上姜淼,两人并肩走向食堂。
姜淼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兴致勃勃地聊起社团招新的事,她自然地侧头问道:“你加社团了吗?”
陈煜将筷子递给姜淼,嗯了一声:“我参加了辩论社和读书社。”
姜淼闻言一怔,咽下口中的牛肉,语气带着些许不确定:“那不会很忙吗?你的课表本身就已经很满了。”
听出女生话里的失落,陈煜耐心解释:“我有个心仪的导师,听说他选学生比较看重综合能力,辩论社和读书社能增加的学分比重大。”他把香煎排骨中的葱蒜挑干净后推到姜淼面前,“你在学校也多参加些活动,你们学校也是大一就能报四级吧,下次我给你带两本资料,你好好学学争取一次考过。”
姜淼原本期待着上大学后能和陈煜一起体验更多有趣的事,没想到话题又绕回到学习上,她不自觉地蹙起眉头,嘴角微微下撇。
陈煜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你前两天不是说想看新上映的电影吗?我们今晚就去?”
姜淼表面上漫不经心地扒拉着米饭,只含糊地“哦”了一声。
最想看的电影场次时间不合适,姜淼不想白跑一趟,最终选了一部评价普通的文艺片。不过对她来说都无所谓,只要身边坐着的是陈煜,看什么电影都一样开心。
影片确实如网友评价的那般,既无聊又狗血,姜淼正想转头跟陈煜吐槽,却发现他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她知道陈煜的课业压力不小,便悄悄坐直身子,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头扶到自己肩上,想让他睡得舒服些,没想到陈煜突然睁开眼,手臂一伸,轻轻揽住了她的腰。
还没等姜淼反应过来,他已经侧过头吻了上来。
两个人都是初吻,姜淼能清晰的听见对方的心跳和自己一样剧烈,难道学霸在这方面也有天赋?不然为什么她感觉陈煜这么游刃有余,而自己感觉像是一条快要溺水的金鱼,整个人呼吸急促,甚至还有些轻飘飘的晕眩感。
电影接近尾声,当片尾彩蛋放完、影厅白灯亮起的瞬间,姜淼羞得连忙推开陈煜。
晚上陈煜送姜淼回学校,担心错过末班地铁,姜淼体贴地没让他送到寝室楼下。
陈煜轻捏她的脸颊,语气带着歉意:“明天满课,晚上还要去实验室,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周末再好好陪你?”
姜淼还沉浸在初吻的悸动中,掩饰不住嘴角甜蜜的笑意,乖巧点头:“嗯,你先忙你的,我明天和室友一起。”
“行,快进去吧。”陈煜看着她。
-
姜淼周五上午参加了啦啦队的活动,赵双学姐特别喜欢她,中午拉着她一起吃了顿饭。
寝室几个姑娘原本约好下午去西单逛街,谁知蒋叶舟和王依丹临时接到学生会复试通知,大家只好改期再约。计划被打乱,时间空了下来,姜淼想着要不去京大给陈煜一个惊喜。
毛沫沫一边刷手机,一边看着正精心打扮的姜淼,忍不住感叹:“下辈子让我投胎做个男人吧,我也想要一个像你这么贴心又暖心的中国好女友。”
姜淼笑着把手边的抱枕扔了过去。
毛沫沫来了点兴致,一本正经地说:“小淼,你可别太宠男朋友了,什么都围着他转,谈恋爱还是要让对方多主动些才好。”
“会吗?”姜淼套上一件薄衫外套,不以为意,“反正我时间比较多嘛,谈恋爱本来就是两个人相互付出的事,谁主动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毛沫沫摇头晃脑地打趣。
开学的时候陈煜发过他的课表,下午四点十分,卷了漂亮发型的姜淼摸索到京大科教楼A2教室,在人群中找了个隐蔽的位子坐了下来。
这是一节医学导论大课,阶梯教室里座无虚席,姜淼打开手机给陈煜的微信发了个表情包,等了半天没收到回复。她也不着急,锁了屏靠在椅背上,目光始终追随着教室门口的方向。
后排两个女生的闲聊声不可避免地飘进耳中:
“诶,上午做实验的时候你没发现吗,沈伶是不是故意和陈煜一组啊?”
“你也觉得吧,我还以为只有我这么感觉呢。”
“不过也能理解啦,陈煜能力那么强,跟他在一组确实省心。”
“不止吧,我听我们寝室的人说,沈伶好像喜欢陈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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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会吧,不是听说陈煜有女朋友吗?”
“谁知道真的假的啊,都是道听途说,再说了就算有女朋友又怎么了,又没结婚。”
姜淼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尤其是最后那句话,让她不受控制地撇了撇嘴,下意识回头瞥了一眼。
后排两人似乎意识到说话声太大,不约而同地压低了音量。
姜淼正要拿出手机问问陈煜怎么还没来上课,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熟悉身影出现在前门,她刚要起身招手,却瞥见男生身后还跟着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
感谢后面两个控制不住八卦之心的女生,姜淼了然,原来那人就是沈伶。
原本她用包包在旁边给陈煜占了个座位,此刻见他径直走向第一排,只好意兴阑珊地把自己的小包收进抽屉。
车潇来得晚,从后门溜进来的时候看见姜淼旁边有个空位,想也没想一屁股坐了下来。
后面两个女生见车潇来了,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问:“诶,你们寝室陈煜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啊?”
车潇无奈地扯扯嘴角:“姑奶奶们,怎么天天问陈煜啊?你们问不烦,我都说烦了。”
两个女生不依不饶地追问:“到底有没有啊。”
“想知道自己问去,”车潇挠了挠头发,有些不耐烦道:“你们就不能看看别的男生?”
没得到确切答案的女生没好气地回怼:“切,看谁啊,难不成看你啊?”
姜淼听着这番对话,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车潇这才注意到身旁坐着的漂亮女生,医学院已经上了好几次大课,这么出众的女生自己不该没印象啊。他笑嘻嘻地搭讪:“同学,你是哪个班的啊?之前上课怎么没见过你?”
姜淼眼珠一转,玩心大起,她侧过头故意不答反问:“同学,你认识陈煜吗?他有女朋友吗?”
车潇闻言瞪大了双眼,“不是吧同学,你怎么也这样。”
姜淼忍俊不禁,“开玩笑的,我不是你们学院的。”
车潇了然地点点头:“怪不得,那你来上我们的课是?”
“我来找人。”
“找谁啊?”
下课铃声响起,讲台上的老师让大家休息五分钟。
姜淼拿起手机拍了张教室照片发给陈煜,很快,坐在第一排的男生站起身,视线在教室里搜寻片刻,便径直朝她的方向走来。
下了课陈煜带着姜淼和室友们吃了顿饭,吃完两个人拉着手到京大门口的文化街溜达了一圈,下午课堂上女生的话到底还是被姜淼听进了心里,她看见一家卖银饰的小店,不由分说地拉着陈煜进去选了一对情侣戒。
陈煜付完账,她气势十足地为他戴上戒指,板着小脸认真叮嘱:“一个合格的男朋友,要时时刻刻记得把自己有女朋友这件事表现出来,知道吗?”
陈煜低笑一声,揉揉姜淼的脑袋,“行,都听你的。”
心愿得偿的姜淼想起之前为周末精心准备的攻略,凑近陈煜仰起脸提议:“明天我们去划船吧?这个季节的京市可美了,郊区有个公园风景特别好。”
陈煜没有立刻答应,微微蹙眉思索片刻,“我已经提前约了你们学校图书馆的自习室,明天我去找你,把上次说的四级资料给你划划重点。”
姜淼愣怔了两秒,心里有些落差,但她看着手上刚戴好的情侣戒,不想破坏刚才的好心情,最终咽下了自己真实的想法,点点头。
送她去地铁站的路上,陈煜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明天想吃什么?上次的抹茶蛋糕明天我给你带过去好不好?”
姜淼知道这是陈煜在哄她开心,她勉强弯起嘴角,“好啦,我没有不高兴。”
独自坐在摇晃的地铁车厢里,姜淼忽然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难过,她低下头,无意识地滑动着手机屏幕,心里空落落的。
到站后,她随着人流走出闸机,忽然听见身旁有人唤她的名字:“姜淼?”
26. 那年
姜淼回到寝室时,正敷着面膜在阳台晾衣服的蒋叶舟好奇地探过头:“小淼,刚才在楼下送你回来的帅哥是谁啊?是你那个京大男朋友吗?”
姜淼放下包,疲惫地瘫坐在椅子上:“不是,是我高中时候的一个学长。”
她怎么也没想到,刚才在地铁站出口叫住她的人竟是周让。
周让看见她也意外,刚才在车厢里就观察了好久,姜淼一直低着头,也就是下车抬头看站牌的那一瞬间,周让才能十分确定这女孩就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学妹。
从这一站地铁出来的学生只可能是两个学校的,一个是京美,一个就是自己所在的体大,周让很快得出结论:“姜淼,你在京美读书?”
姜淼勉强笑了笑:“是的学长。”
周让热情地继续搭话:“我在你隔壁体大,真没想到你考到我隔壁来了,这么晚了,我送你进去吧。”
姜淼心情本就低落,没有多余精力寒暄推辞,只淡淡回以微笑:“谢谢。”
日子一天天过去,姜淼和508寝室的姑娘们渐渐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几个女孩意气相投,除了上课,其余时间几乎形影不离,一起打卡了京市众多知名景点。生活平淡,却充满简单的快乐。
十二月中旬,四级考试终于过去,姜淼也终于结束了长达很久的图书馆约会之旅,她提前订好一家环境优雅的网红餐厅,陈煜下午有辩论社活动,结束时间不会太晚,两人约好直接在餐厅碰面。
姜淼臭美,不畏严寒的穿了一条单薄的连衣裙,外面只套了件灰色呢料大衣,她五点半就到了餐厅,专门预定的景观位视野极佳,京市外面林立的高楼尽收眼底。
服务生过来添水,轻声询问是否需要点餐,姜淼摇摇头,示意还在等人。
她无聊地环顾四周,拿起手机看到508寝室群里,蒋叶舟和王依丹正在疯狂吐槽。
蒋叶舟:[沫沫小淼,你们没加入学生会真是太明智了!这里面都是什么牛鬼蛇神啊,简直无语!怪不得说是半个小社会,官僚主义太严重了,一个个还没当上大官呢,架子摆得比谁都大,呜呜呜呜我和王依丹真是上了贼船了。]
王依丹:[+10086,最气的是现在还不能退,退了这学期绩点就加不上了,之前的努力全白费。]
毛沫沫:[抱抱.jpg,好好开你们的会哈哈哈哈,不要太羡慕我们哦。]
姜淼:[餐厅景观照.jpg]
蒋叶舟:[告辞.jpg]
和室友们插科打诨了一会儿,姜淼又点开陈煜的聊天窗口,问他活动结束了没有,什么时候能到。
一直没收到回复,她试着打电话过去,却始终无法接通,只好继续坐在原地等待。
直到七点半,服务生不知第几次过来询问是否需要点单,姜淼脸上有些发烫,霸着这么好的位置却只喝了几杯白水,实在不好意思,她一气之下点了两份价格不菲的套餐,结账时直接用了陈煜的亲密付。
晚上独自坐在回学校的出租车上,姜淼才接到陈煜急匆匆回过来的电话。
陈煜下午出门前被系里老师拦住抓了壮丁,医学院在阶梯教室举办了一场学术研讨会,负责会场记录的一位大三学长突发急性肠胃炎送医。辅导员知道陈煜做事靠谱、能力又强,实在没办法只好请他救场帮忙。
由于是封闭性会议,所有参会人员的手机都要上交,陈煜本来在微信上给姜淼留了言,谁知信号不佳,会议结束后拿起手机才发现那条消息根本没发出去,聊天界面只留下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他给姜淼打电话时已经快十点了,从电话里明显听出女生的语气十分不快,陈煜心里着急,“姜淼,你回学校了吗?我现在过去找你。”
姜淼刚下出租车,听到陈煜的声音,憋了一晚上的委屈终于找到出口,声音冰冷:“不用了,我已经回寝了,你忙吧。”
陈煜一边安抚道歉一边往外走,“对不起姜淼,我现在去找你。”
姜淼声音带着哽咽,有些沙哑:“我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别来了。”
“生病了?”陈煜对她声音的变化格外敏感。京市的秋冬比海城凛冽得多,他知道姜淼有时为了漂亮会穿得单薄,“你等我去看看你好不好?”
姜淼情绪低落,不想再勉强自己应付,直接挂了电话:“不好,我要睡了再见。”
-
回到寝室的姜淼果然感冒了,而且来势汹汹,鼻涕、喷嚏和眼泪轮番上阵,整个人昏昏沉沉。
毛沫沫是本地人,这两天家里有事回去了。蒋叶舟和王依丹刚开完学生会会议回来,见她这副模样,连忙说要出去给她买药。姜淼看她们满脸疲惫,不忍心地摆摆手:“你们也累了一天了,我自己去就行。”
在校医室开了些普通感冒药后,穿着厚厚卡通保暖睡衣的姜淼踩着拖鞋,拎着药袋慢吞吞地往寝室走。她觉得自己肯定发烧了,不然为什么头越来越沉,眼皮也重得抬不起来。
快到寝室楼时,姜淼隐约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声音模糊,不知是不是幻觉。
她用力睁大眼睛向前看去,斜前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生,身形像极了陈煜。但即便是他,此刻的姜淼也不想理会。
陈煜太可恶了,总是打乱她的计划,一次次让她失望。
不想理他。
她吸了吸鼻子,收回视线继续低头往前走,那道黑色身影却朝她靠近,越来越近,直到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渐渐重叠。
姜淼铆足了劲装作视而不见,正要从他身边绕过去,却被陈煜一把拥入怀中。
她的额头贴在陈煜微凉的脖颈处,温度明显偏高。陈煜紧紧抱着她,低头将脸埋在她肩头,声音闷闷的,“别生我气了,嗯?你还生着病,别生我气了。”
姜淼默不作声,只低头盯着自己那双毛茸茸的小猪拖鞋,心里却在想:现在几点了?等会儿宿管阿姨要锁门了怎么办。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听见了女生宿舍一楼大铁门被拉闸上锁的声音。
陈煜想要带姜淼去医院看看,姜淼说什么也不愿意,她从小抵抗力就不错,感冒发烧这种小病看不看医生都是一样的,吃点药休息休息,很快就能自愈。
两人来到离学校最近的酒店,前台看了眼陈煜的身份证,又要求登记姜淼的信息。只穿着睡衣、带着手机的姜淼什么证件都没带,好在对方似乎对此习以为常,没有过多为难,简单询问房型后便快速办理了入住,随后继续坐下追剧。
第一次开房的姜淼还没来得及害羞,就被陈煜塞进被窝,他仔细地倒好热水、喂她吃完药,便强迫她闭眼睡觉。姜淼也确实不舒服,脑袋刚沾枕头没几分钟就沉沉睡去。
年轻就是好,吃过药的姜淼后半夜醒来时,感觉已经好了大半。她是被渴醒的,浑身黏腻腻的都是汗。
她侧头看去,陈煜衣冠整齐地靠坐在另一侧,眉头微蹙,显然睡得并不踏实。听到身旁的动静,他立刻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
姜淼的眼睛还没完全适应黑暗,被他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我有点渴,想喝水。”
“你躺着别动。”陈煜利落地起身,熟练地将矿泉水倒入烧水壶按下开关。
很快,他端着兑好的温水走来,姜淼接过后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还要吗?”
“不要了。”
陈煜将杯子放回床头柜,抬手轻抚她的额头试温,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还好,不烧了。”
姜淼的眼睛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陈煜让她躺好继续休息,帮她掖好被角,收回手时下意识揉了揉她的发顶。
小病初愈的姜淼感觉烧是退了,脑子却开始发热,她突然伸手拽住正要离开的陈煜。猝不及防的他一个踉跄被拉到姜淼面前,双臂撑在她身侧才稳住重心。
色令智昏就色令智昏吧!姜淼心里嘀咕,大不了下次毛沫沫再吐槽时,她不还嘴就是了。
她顺势勾住陈煜的脖颈,莽撞又生涩地吻了上去,陈煜抬起眼帘注视着她,眸色深邃。姜淼被他看得有些羞赧,不满地嘟囔:“陈煜,你配合配合呀!”
陈煜低沉地笑了两声,一手撑在她身侧,一手抚上她的脸颊,深深地回吻。
积压的情绪仿佛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姜淼把今天的委屈和不满全都化作此刻的力气,用力咬上他的下唇。只听男生“嘶”的一声,随即换来更凶猛的深吻。
吻到一半两人戛然而止,姜淼是因为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是病人,这样会把感冒传给陈煜。而陈煜则是不想在她生病脆弱的时候更进一步,这样会显得他在趁虚而入,而且,今天怎么都算不上一个好时机,他失约了,他让姜淼不开心了,他不想让她在这种情绪的裹挟中和他更进一步。
陈煜望着双颊绯红的姜淼,轻轻将她环在自己颈间的手放回被窝。他蹲在床边,揉了揉她的头发,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还睡不睡觉了?”
-
寒假前夏游在群里提议大家要不要一起出去旅个游,锦城离海城不远,是今年新开发的一个小众旅游景点。
姜淼生性爱玩,第一个在群里积极响应,其余几人陆续表示可以,就差陈煜还没表态。
夏游要提前制定行程,为了确定人数在群里不停艾特他。
夏游:[@陈煜出来吱个声大忙人。]
方辰风:[你这还用问?姜淼都去他能不去?]
夏游:[哈哈哈哈也对,这夫妻俩是穿一条裤子的我怎么给忘了。]
夏游:[@姜淼我是给你们定一间房还是一间房啊?坏笑/]
陈煜:[皮痒?@夏游]
几人分别从不同的地方出发,姜淼和陈煜从京市坐高铁去锦城,岑梨、方辰风和夏游从云城出发,柴铭宇就在海大读书,他直接从海城过去。
这群年轻人在车站重逢时,丝毫没有半年未见的生疏感,岑梨和姜淼兴奋地拥抱在一起,男生们也是你推我搡,打闹说笑。虽然已经上了半年大学,大家依然保持着从前的亲密无间,那股青春洋溢的气息让旁人看了都不禁羡慕。
夏游在景区里包下一整栋民宿,正值旅游淡季,房间充裕,每人一间都绰绰有余。
放下行李后,大家先去爬了山,随后悠闲地坐在民宿院子里,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在廊下烧烤。
岑梨在学校参加了摄影协会,这次特意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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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机,她拉着姜淼不停地寻找最佳角度取景,最后还请民宿老板帮他们拍了好几张合影。
夏游选的这个景区不仅以风景闻名,还因为景区门口的网红酒吧在网络上营销得很火,吸引了不少年轻人前来打卡。
虽然姜淼爱玩,但酒吧确实去得不多,她和岑梨又好奇又激动,在卡座没坐多久就溜进舞池里随着音乐随意摇摆。
几个男生坐在卡座上闲聊,视线始终追随着舞池中的两个女孩,随时留意着她们的安全。
柴铭宇也学医,本科在海大,正努力准备考研到陈煜的学校。他和陈煜聊了会专业问题,很自然地问道:“阿煜,那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应该不回海城了吧?”
陈煜望着舞池里笑靥如花的女孩,轻轻“嗯”了一声。
夏游也凑过来搭话:“那姜淼呢?也留京市?”
-
这一天玩得太过充实,从酒吧回来后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岑梨和姜淼住同一间,两个女生躺在床上亲昵地聊天。姜淼翻看着手机里今天的照片,忍不住感叹岑梨的摄影技术:“你这拍的也太好看了。”
特别是那两张她和陈煜的合照,她对着镜头笑得灿烂,而陈煜在一旁温柔地注视着她,阳光恰到好处地洒在两人身上。姜淼爱不释手,悄悄存进了手机的私密相册。
“那当然啦,以后你和陈煜结婚找我拍,绝对包你俩满意。”岑梨选了几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里面有两张正好就是姜淼刚保存到手机的她和陈煜的合照。
姜淼和陈煜高考后在一起的事情只有他们几个相熟的朋友知道,这回岑梨将照片发到朋友圈,班里的同学一时之间在她评论区炸了锅,任谁也没想到这两个人会走到一起。
尤其是万年不在朋友圈出现的陈煜还给岑梨点了个赞,评论了一句:谢谢,已存图。
没过多久,姜淼的手机上收到陈煜的一条微信:
[我的充电器是不是在你箱子里?]
姜淼立刻起身,在行李箱里翻找半天,果然找到了不知何时混进来的充电器。她支支吾吾地对岑梨说:“陈煜的充电器落在我这儿了,我给他送过去。”
岑梨啧啧摇头,陈煜这个向来沉稳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丢三落四了?也只有姜淼这个傻姑娘会一次次中他的“圈套”。
不过这种小情侣之间的情趣,她自然不会没眼色地拆穿。她摆摆手笑道:“去吧去吧,女大不中留,注意人身安全哦!”
大家的房间都在二楼,只有陈煜的房间在三楼。
姜淼走到他房门前,正要敲门却发现门虚掩着,她犹豫着推门进去,轻轻关上门,唤了两声陈煜的名字却没人应答,往里走了几步,才听见浴室里传来的隐隐水声。
里面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陈煜关掉花洒,“姜淼?”
“是我,”姜淼应声,“我把充电器给你放在桌子上了。”
陈煜随手套了件浴袍,拿起毛巾胡乱擦了擦滴水的短发,“你等等,马上就好。”
当男生走出浴室时,姜淼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半干的发梢还在滴水,水珠顺着锁骨滑落,浴袍系得并不严实,若隐若现地勾勒出结实的胸膛线条。
这绝对是赤裸裸的色诱!!!
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我才不是这么肤浅的女生,姜淼在心里默念,努力给自己洗脑。她慌乱地把充电器放在手边的沙发上,转身就要往门口逃。
“跑什么?”陈煜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动作间浴袍领口又松开了几分,姜淼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那片若隐若现的肌肤上。
陈煜低头睨着她,轻轻笑了声:“看够了吗?要不要脱了让你看。”
“可以吗?”姜淼被美色所惑,下意识脱口而出。
陈煜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姜淼不满地抬眼,正要抗议这话是他自己说的,对面的男生已经俯身吻了下来。
姜淼发现,无论接过多少次吻,她始终不是陈煜的对手。
学霸就是学霸,连这种事都能对她形成全面碾压。当陈煜的舌尖趁她换气的间隙探入,细致地扫过她的唇齿,缠绵追逐时,姜淼只觉得脊背窜过一阵酥麻,整个人渐渐发软。不知何时两人已经坐到了床边,她浑身无力地瘫在陈煜怀中。
姜淼的双手不自觉地探进浴袍,既害羞又大胆地在他腰间流连,原来这就是宽肩窄腰的触感,她在心里暗暗咂舌,看再多小说都不如亲身经历来得真切动人。
感受到那双不老实的小手在他身上游走,陈煜强作镇定地将两人稍稍分开,他一手扣着姜淼的后脑,一手扶在她的腰间,嗓音低哑:“可以吗?”
姜淼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她屏住呼吸,双手环上他的脖颈,仰头轻吻他的下巴,低低地“嗯”了一声。
再两人适应了彼此进行第三次的时候,姜淼哼哼唧唧舒服的享受,哑着声音和陈煜说:“小说里果然诚不欺我,怪不得里面总是用xxxx来形容这种事情,”她顿了顿,附在陈煜耳边轻声说:“陈煜,你怎么这么厉害呀?”
陈煜闷哼一声,嗓音比她还要沙哑,忍不住低咒:“姜淼,你高中到底看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27. 今时
“姐.....姐!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姜璟然侧过头,连唤了好几声
“嗯?”姜淼猛地从回忆中抽离,望着窗外烈日下飞驰而过的街景,一时恍惚,所有的事物就应该留在最美好的阶段。
“你还没告诉我呢,刚才在饭店拉着你的人是谁啊?”
方才结账下楼时,姜璟然正撞见老姐被人拽住胳膊、脸色不悦的模样,他以为是哪个没分寸的搭讪男,当即上前护在姜淼身前,一把将她拉到身后。
哦对,转身的时候他还给了那男人一记白眼。
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从饭店到现在,老姐始终蹙着眉头,心神不宁。若是寻常的猥琐男,她早该气鼓鼓地吐槽个不停,此刻却一反常态地沉默着。
姜淼很快恢复正常,调整好微乱的心跳,没好气地白了姜璟然一眼:“好好开你的车,大人的事小孩不许打听。”
晚上刚到家,姜淼还没来得及换鞋,就接到了曾香卉的电话。母亲跳广场舞的几位好友都知道她在为女儿物色对象,热衷做媒的赵逢春当即就推荐了一位男士。
赵逢春退休前是水务公司的工会主席,对于单位里同事的那点信息了如指掌,退休了在家闲不住,总是爱给小年轻们牵牵红线。
“你赵阿姨说了,这小伙子是你张叔手下的徒弟,单位重点培养的对象,海城本地人,有房有车,就是父母走得早了些。”曾香卉在电话那头顿了顿,“不过这样也好,以后嫁过去没有婆媳矛盾。”
姜淼既无奈又无力:“妈,您扯到哪儿去了?人都还不认识呢,就说到嫁过去的事了,太夸张了吧。”
“哎呀,妈就是随口一说。”曾香卉在电话那头跟舞伴们道别,转头又叮嘱女儿,“明天中午你回来一趟,咱们一起去你赵阿姨家坐坐。”
怕女儿一口回绝,她连忙补充:“就这么说定了啊,明天我等你。”
没等姜淼再开口,电话就被挂断了。
姜淼心知肚明这场饭局的用意,无非是去赵阿姨家做客,“恰巧”遇见同样前来拜访的那位重点培养的同事,两个年轻人顺理成章地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本想给曾香卉发个微信拒绝,但是她又一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见一面也没什么大不了,况且赵逢春当年在曾香卉住院期间帮了不少忙,于情于理都该给她这个面子,毕竟人家也是一片好心。
第二天,姜淼先去超市买了两盒礼品,随后在小区门口等曾香卉,母女俩一同前往隔壁单元的赵逢春家。
一见女儿的打扮,曾香卉就气不打一处来:“姜淼,你存心跟我作对是不是?”
姜淼素面朝天,穿了一件宽松的黑色大短袖和一条松松垮垮的直筒牛仔裤,头发倒是利利索索地梳了一个马尾,还是因为昨晚犯懒没洗头。
曾香卉带着姜淼进门时,赵逢春正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她解下围裙热情招呼:“诶唷小淼,你说你们,来就来带什么东西啊整这么客气。”
姜淼换上拖鞋进门,将礼品放在门口玄关处,“应该的阿姨,今天给您添麻烦了。”
赵逢春招呼她们到沙发就座,曾香卉拉过她的手低声问:“人呢?”
她往厨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厨房呢,小程非要帮忙,等他拌个凉菜咱们就开饭。”
这顿饭吃得还算热闹,姜淼也对眼前的男士有了大致了解,程飞,二十九岁,是水务公司新晋的年轻副主任。
吃完饭,曾香卉和赵逢春主动包揽了洗碗的活儿,两个年轻人想帮忙,却被她们往外赶:“去去去,厨房就这么大,站不下这么多人。”赵逢春又补充道,“你俩真想帮忙,就把垃圾拿下楼扔了吧。”
程飞和姜淼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知道这是给他们创造单独相处的空间,两个人什么话也没说,默契地换上鞋,拎着垃圾下了楼。
厨房里,赵逢春一边洗碗一边问正在收拾台面的曾香卉:“你觉得程飞这人怎么样?小淼看的上吗?”
曾香卉想到小伙子刚在饭桌上的表现,不卑不亢,不过分殷勤也没有刻意冷漠,一切都恰到好处,尤其是对姜淼的照顾,自然又不失分寸。她说:“我觉得人还行,就是不知道小淼怎么想,”她叹了口气,“我这闺女啊看着大大咧咧,其实有主意着呢。”
赵逢春了然:“女孩子有主见是好事。小程父母走得早,跟着叔叔婶婶长大,做事稳妥。不过咱们也就是搭个桥,到底成不成,还得看两个孩子自己的意愿。”
曾香卉认可地点点头。
垃圾站点就在单元楼不远处,扔完垃圾,两人沿着小区绿化带散步。虽然天气炎热,但走在树荫下,微风拂面,倒也缓解了在空调房里待久了的憋闷。
走到小区西边的小超市,程飞进去买了两瓶水,递给姜淼:“姜小姐今天应该是赶鸭子上架,被迫应酬的吧。”
姜淼一愣,侧头看了他一眼:“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程飞笑了笑:“不瞒你说,不算今天的话我相过两次亲,女孩子总是愿意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别人,或多或少都会化化妆打扮打扮。”
他后面的话没继续说,但是姜淼已经懂了他的意思,她没有解释,倒是问了点别的:“那程先生之前的两次相亲,都失败了?”
程飞喝了口水,大方地笑了笑,没有敷衍,而是认真地回答:“现在大家相亲都把合适放在首位,可能我还有点理想主义吧,想再挣扎挣扎。”
姜淼闻言倒是有些意外,随即轻轻笑了下。
两人走到小区门口,程飞的车停在路边的公用停车位,他自然地询问姜淼要去哪里,需不需要送一程,姜淼约了做美甲,婉拒了他的好意。
分别时,程飞叫住她,拿出手机:“介意留个联系方式吗?”
姜淼也没有扭捏,点点头打开微信,扫了他的二维码。
-
工作日里的姜淼因为要手把手教孩子们画画,指甲总是修剪得短而整齐,从不敢过度打扮。但一到寒暑假,那颗蠢蠢欲动的爱美之心就按捺不住,考虑到之前接的那单上门家教明天就要正式开课,她这次的美甲选的是保守的裸色系。
“游泳健身了解一下,专业教练了解一下。”
回家的路上,一个穿着玩偶服发传单的女孩引起了姜淼的注意,大热天的实在不容易,姜淼不像其他路人那样视而不见,接过传单后还认真看了起来。
周沁一看有戏,立刻热情地凑上前介绍,戴着玩偶头套说话不方便,她索性摘下来放在花坛边的石凳上,凑近姜淼说:“小姐姐,您平时有健身的习惯吗?看您身材这么好,平时一定很注重保养吧?我们健身房是新开的,教练都是专业出身。现在开业大酬宾,有免费的体验课,您拿着这张传单上二楼,就能免费上一节帅哥教练的私教课。”
小姑娘话术熟练,一连串说下来把姜淼都给绕晕了。
姜淼顺着对方指的方向抬头,果然看见一个新挂上去的大招牌,名字起得直白得令人忍俊不禁“好周到健身工作室”。
姜淼:“......”
或许是被这个滑稽的名字吸引,姜淼鬼使神差地跟着小姑娘上了楼,周沁把她带进去,朝里面喊了一嗓子,“哥~出来接客!”
姜淼:“......”什么东东,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周沁丝毫未觉不妥,她喊完拍拍姜淼的肩膀:“小姐姐你稍等哦,等下教练过来带你进去。”说完她又风风火火的下楼继续宣传揽客。
没等多久,里间走出一道身影,还没等姜淼抬头,对方就惊讶地叫道:“姜淼?”
姜淼抬头也是一愣:“周让学长?”
“周沁喊的客人原来是你啊。”周让跟前台打了个招呼,把姜淼迎了进去,边走边解释,“刚带你上来的那姑娘是我妹,暑假闲着没事做过来帮我发发传单引引流。”
姜淼点点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让从体大毕业后在京市开了几年健身房,离京美不远,姜淼曾经和室友一起去办过卡,练过几次,后来毕业工作就再也没去过了。
“京市房租太贵,我那个合伙人撑不下去了,我索性自己回海城单干。”周让给姜淼拿来点水果小吃,“你呢?我记得你之前办的卡都没怎么用吧?是不是被周沁那丫头硬拉上来的?”
姜淼笑笑:“不是,就是觉得你这店名挺有意思,上来看看。”
说完她四处打量,健身房角落里的两辆自行车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山地车?”
“对,”周让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怎么你对骑行感兴趣?”
姜淼点点头,“我前段时间加了个骑行俱乐部的群,想买辆自行车偶尔跟他们的活动玩玩,做了好久的攻略也拿不定主意。”
“哪个俱乐部?”
“喏。”姜淼打开微信,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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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群聊递了过去。
周让一看乐了,这不正是他的俱乐部嘛,“你点开群成员信息看看,群主是谁。”
姜淼一看,还真是巧了。
“你现在有事吗?”周让戴了顶帽子,“我朋友就在街对面开了家自行车行,你要是有空我现在就能带你去选一辆合适的。”
姜淼是新手,自行车也不用选太贵太花哨的,在周让的建议下她下手了一辆三千多的公路车,不过车行没多余的现货,要两天后才能提。
礼尚往来,为了表示感谢,姜淼提出请周让吃饭。
“可别了,要请也是我请你啊。”周让笑着说,“之前在京市好几次说要请你你都没时间,现在回海城了还不给我机会?”
他顿了顿,半开玩笑地说:“不会还在介意当年的事吧?那我再正式给你道个歉?”
姜淼知道他在开玩笑。那件事早在京市时两人就说开了,她可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两人最终选了一家东北菜馆,老店虽小,口碑却很好,门口不仅等着就餐的客人多,排队取餐的外卖小哥也不少。
周让搬了把椅子给姜淼坐,姜淼脚下不稳踉跄了一下,周让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姜淼也没客气,左脚好像崴到了,便抓着周让的左臂借了点力。
这一幕恰巧被出来买饭的赵丰齐看见,这家东北菜馆离海大附院很近,他下班懒得做饭,想来打包一份,没想到竟遇见了那个他在微信里犹豫再三不敢联系的女生。
看着两人亲密的模样,他皱了皱眉,思忖半晌还是没鼓起上前打招呼的勇气,连饭也没买,从另一侧绕道走了。
这种颓丧的情绪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班。
科室里的护士张萌看他神色恹恹,忍不住问道:“赵医生,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差?”
“没事。”赵丰齐强颜欢笑。
蒋讯对他的事情也有所耳闻,拍拍他的肩膀劝慰:“要是真喜欢人家就主动去追。被拒绝一次就怕了?男未婚女未嫁,都是单身,你怎么扭扭捏捏的。”
“不是...”赵丰齐叹了口气,“蒋主任你就别打趣我了,人家有男朋友了。”
门口停住脚步的男人不知站了多久,俊眉微皱,愣怔了几秒后转身离开。
身后的陈丽一边推开科室的门一边小声嘀咕:“陈医生这是怎么了?到门口了又不进来。”
-
姜淼按照收藏的地址来到悦城湾,在门卫处登记后走进入户大厅,乘电梯上楼。
开门迎接她的是一位穿着公主裙的五岁小女孩,还没等姜淼自我介绍,小女孩就主动牵起她的手往里走,“姜老师,我叫曲昕妙,我等你好久了,快进来。”
姜淼环顾四周,屋内的装修简约而温馨,随处可见充满童趣的摆件和设计精巧的装饰,每一处细节都透着不俗的品味与价值。
这也难怪,悦城湾本就是海城有名的高档小区,几年前姜淼买房时了解过几个知名楼盘,这里的房价令人咋舌,远不是她一个普通美术老师能够负担的。
姜淼将随身带来的画板和画笔送给小女孩,柔声问道:“妙妙小朋友,你家里没有大人吗?”
曲昕妙一边拆着画笔包装,一边认真地回答:“有的姜老师,奶奶在房间休息,说不出来打扰我们。”
姜淼点点头,陪着小朋友在书桌前开始画画。
孩子的注意力总是容易分散。画到一半,曲昕妙就坐不住了,拉着姜淼来到客厅,把茶几上的果篮往她面前推,像个小大人似的说:“姜老师,你吃点水果吧,这些都是特意给你准备的。”
当姜淼看到篮子里饱满水灵的蜂糖李时,不禁有些惊喜。一般人家招待客人都会准备苹果、香蕉这类不会出错的水果,没想到这里竟有她最爱的蜂糖李。
她拿起一个李子,眉眼弯弯:“谢谢妙妙小朋友。”
曲昕妙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就像喜欢她的小舅舅一样,她也喜欢眼前这位漂亮的画画老师。她捂着小嘴笑了笑,“姜老师,你是我见过第二好看的人。”
姜淼逗她:“那第一好看是谁啊?是妙妙小朋友吗?”
曲昕妙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第一好看的人是我小舅舅。”
“小舅舅又帅又聪明,”她眨着大眼睛补充道,“这些水果就是小舅舅买的,他还说,姜老师一定会喜欢吃。”
“姜老师,你喜欢吗?”
28. 今时
下午五点,陈煜准时下班,回家前,他特意绕道去了趟曲迎家,想看看曲昕妙小朋友第一天的上课情况。
“小舅舅!小舅舅!”曲昕妙一看见他,连手里的小蛋糕都顾不上吃完,就欢快地跑了过来。
“今天乖不乖?”陈煜一把接住扑进怀里的小外甥女,抽了张纸替她擦掉嘴角的奶油,“上课有没有好好听话?”
“我可乖了,”曲昕妙骄傲地扬起小脸,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而且我有完成舅舅交给我的任务哦,有把水果拿给姜老师吃。”
她眨巴着大眼睛,突然想到什么,“舅舅,我觉得姜老师特别好看,你也特别好看,我想把姜老师介绍给你当女朋友。”
平时曲迎在家就没少念叨要给陈煜介绍对象,小朋友耳濡目染,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含义,却也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
陈煜想起昨天在科室门口听到的对话,眉梢微挑,轻轻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想给舅舅介绍姜老师啊?那妙妙有没有先问问老师,她现在有没有男朋友呢?”
“啊,我忘记问了。”曲昕妙被问住了,苦恼地挠了挠额头,“那等下次上课的时候我问问姜老师。”
-
隔日姜淼不用上课,趁着有空,她特意回东岳路小区接上外婆普兰一起去医院复诊。
距离上次治疗已经过去一周,按时涂药后,普兰的牙痛已经缓解了大半,老人家嫌麻烦不想再跑一趟医院,但姜淼放心不下,非要带她再去仔细复查一次。
姜淼坐在推拿店门口,拿出手机叫车:“上次医生特意交代了一周后要复诊,看病要有始有终啊外婆,司机已经接单了,您快去把证件带好。”
曾香卉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凑过来打听前两天相亲的情况,“怎么样,你和那小伙子有联系吗?”
姜淼直接把微信界面打开给她看:“没有,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你闺女的曾女士。”
“哼,”曾香卉轻哼一声,她倒是没真的看姜淼的手机,“那是他没眼光,我这么人见人爱的漂亮闺女,多的是人喜欢。”
“你也别灰心啊小淼,妈再给你物色更好的。”
姜淼看着手机上显示司机越来越近,连忙招呼普兰出门。临走她无奈地对曾香卉说:“妈,您消停两天吧,您不累,我都累了。”
医院没有冷清的时候,永远人满为患。
打车的司机似乎刚来海城不久,对路况不熟,走错了两个路口,比预计时间晚了十多分钟才把姜淼和普兰送到医院。
一进门诊大厅,挂号窗口前早已排起了蜿蜒的长队,队伍从窗口延伸到大厅中央,与取药处、缴费处的人流交织在一起,形成密密麻麻的人潮。
姜淼让普兰在旁边的休息区等候,自己独自站在队伍中排队。等了许久终于轮到她,她递上普兰的就诊卡和医保卡:“口腔科复诊。”
工作人员刷卡登记信息打印凭条,一边熟练地操作一边说:“您上次接诊医生是吴医生,但复诊预约显示是陈煜医生,确认一下没问题吧?”
姜淼本想询问能否换回吴医生,但后面排队的人不断推挤,她怕耽误别人时间,只好蹙眉点头:“没问题。”
谁知刚才排在她前面的男人突然从旁边冒了出来,听到工作人员提到陈医生,他立刻拦住姜淼的去路,对着窗口大声嚷嚷:“什么意思?我刚才挂蒋讯医生的号你说没有,挂陈煜医生的号你也说没有,她排在我后面怎么一挂就挂上了?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
里面的工作人员倒是耐心,她对着话筒认真解释:“人家是复诊号,医生提前在系统里登记过的,您挂的是初诊号,这是两码事。。”
那男人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仍旧扯着嗓子大喊:“什么两码事!你们就是糊弄人!什么白衣天使,我看你这姑娘心黑得很!是不是没给你们送钱就不给号?”
工作人员越听脸色越沉,再也维持不住平静的态度,没好气地白了男人一眼,懒得再跟他多费唇舌,直接朝后面的队伍喊道:“下一个。”
男人见护士不再理会他,情急之下猛地拽住姜淼的胳膊:“你不能走!抢了我的号,我跟你没完!”
姜淼看他年纪偏大,不敢使劲和他拉拽,只能由着男人把她扯到队伍末尾,她好声好气跟那人讲了半天道理,谁知对方完全听不进去,就是要她把号让出来,越说越激动,还推了她一把。
姜淼重心不稳,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撞上身后的自助取号机,好在一只温热有力的手及时扣住她的胳膊,她踉跄着站稳,鼻尖萦绕起淡淡的消毒水味,其间还夹杂着一丝清冽的柠檬香气。
陈煜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眉头微蹙,目光先扫过她泛红的手臂,而后落回她脸上,“怎么回事?”
远处刚安顿好老人的邱霞看见丈夫与人起了争执,连忙赶过来道歉解释:“对不住啊姑娘,我老伴儿是有点着急了,”她指了指角落里坐在行李上的老妇,“家里老太太口腔里长了个肿瘤,县里医生看不了,让我们来这儿瞧瞧。我们都来了三天了,一直挂不上号,他也是太心急了不是故意的,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说完她便拉着丈夫要走,示意他别再嚷嚷。
姜淼蹙眉望向角落里那位衣着朴实的老人,“肿瘤”这个词在她心里可不是小事。她捏紧手中的复诊号,抿了抿唇,有些犹豫,不知道医院的号能不能转让....
陈煜又看了眼她泛红的手臂,随即转向正要离开的那对夫妇,沉声开口:“片子带了吗?”
夫妇俩意识到眼前的医生是在和他们说话,两人忙不迭地回应:“带了的带了的。”
陈煜没有迟疑,“你们到四楼等着。”
姜淼意外地瞥了他一眼,看这里没自己什么事了,便揉搓着胳膊到另一侧的休息区去找普兰。
这次复诊比较简单,为了避免尴尬,广播叫号时姜淼没有跟着普兰进去,独自坐在四楼候诊区等待。
没过多久,她看见刚才那对夫妇搀着一位老太太从隔壁诊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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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男人见到她,面带愧色地上前再次道歉,姜淼连说没事,关切地问了句:“看上了吗?”
一旁的妇人连忙回答:“看上了!陈医生心善,特意给我们加了号,就是县医院拍的片子不行,得重拍一张。”
“那就好,”姜淼点头,“那你们快去拍吧,别耽误时间了。”
“谢谢你啊姑娘,”那男人挠挠头,“我这粗人手劲儿大,实在对不住了。”
普兰是上午最后一位患者,复查完,陈煜陪着她一齐从402诊室走了出来。
“您回家再继续抹药一周,最好两个月后再来复诊一次。”陈煜低头跟普兰嘱咐。
“诶诶,谢谢你啊医生。”
“您客气。”陈煜声音温和,说完话人也没走,就这么在诊室门口站着,路过的医生和他打招呼,“陈医生,还不去吃饭?晚了食堂可没好吃的了。。”
陈煜笑了笑:“就去。”
听到吃饭,普兰拉着姜淼的手,“中午去回东岳路那边,今儿早上我去早市买了新鲜的排骨,给你烧糖醋小排怎么样?”
姜淼婉拒了。
同办公室的何燕华老师前几天骨折住院,她和陈圆圆两人几年前刚入职时没少受何老师照顾,昨天在微信上两个人约好今天下午一起去骨科住院部探望。
一来一去的太折腾,姜淼打算在医院家属食堂随便吃点,然后找个地方坐着等陈圆圆过来。
普兰闻言点点头,电梯刚好到四楼,人太多坐不下,已经挤进去的普兰摆摆手让她不用送了,“你等下一趟直接去吃饭,大中午的外面太阳毒,没必要瞎折腾。”
陈煜站在分诊台侧边,看着眼前女人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微微出神,她好像比以前瘦了。
电梯合上,姜淼伸手再次按亮下行按钮,刚收回手,身旁就立了一道笔挺的身影。
“到一楼带你去冷敷一下。”陈煜说。
姜淼没反应过来,晃了晃神瞥他一眼,看见他的眼神才后知后觉原来是自己的胳膊还在泛红。
她的皮肤向来敏感,稍微用力捏拽毛细血管就会迅速给出反应,以前两人在一起时,她没少借这个由头撒娇耍赖。
一点身为前任的自觉都没有,好端端地,干嘛要上前搭话!姜淼皱眉,心底没由来地升起一股烦闷,说话时的语气自然也不够友好:“陈医生很闲吗?”
陈煜漫不经心地回答:“午休时间,确实没那么忙。”
姜淼本想回怼,想了想又抿紧嘴唇,何必浪费口舌与他纠缠,多余。
但是对方完全没有结束话题的意思,继续语气平静地开口:“中午我请你吃饭?毕竟你这怎么也算医院造成的工伤。”
电梯“叮”的一声开门,与上一趟的拥挤截然不同,此刻里面只站着一位电梯操作员,陈煜不紧不慢地进去,转头看向门口的姜淼。
姜淼拧着眉,双臂交叠在胸前,目光审视地打量他。片刻后,她忽然轻笑一声,转身朝对面的安全通道走去。
29. 今时
姜淼按照医院的楼栋导航找到了家属食堂,她正在门口研究墙上贴着的用餐须知,先要去服务台充卡然后才能消费。
谁知刚抬脚,肩膀忽然被人轻拍了一下,她一回头,护士陈丽兴奋地跟她打招呼:“姜小姐真是你啊,我还以为我认错了呢,来吃饭吗?怎么不进去?”
姜淼笑笑:“第一次来,好像要先去充卡。”
陈丽点点头道:“家属食堂是比较麻烦一些,要不我请你去吃员工餐厅吧。”
姜淼下意识要拒绝,她不想因为这种小事给别人添麻烦欠人情,可陈丽实在热情,没等姜淼回应,她就伸手挽了过来,“上次还喝了你请的奶茶呢,你别跟我客气,偷偷告诉你,员工餐厅的饭要比家属食堂好吃很多。”
姜淼没再推拒,心里想着等吃完饭她抽空再去买两杯奶茶好了。
不吹不擂,海大附医的员工餐厅确实不错,饭菜看着就色香味俱全,姜淼在陈丽的推荐下打了几个招牌菜,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你外婆的牙怎么样了?”陈丽自然地打开话匣子。她挺喜欢姜淼的,说不清为什么,就是觉得这姑娘特别合眼缘。
女生的友谊很奇怪,有时候第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人和你的磁场合不合。
姜淼夹了一块小炒肉,点点头,“还行,过两个月再来复查一次。”
说完话她余光瞥见了正从餐厅门口往里走的陈煜,身旁还跟着一位戴眼镜的短发女医生,姜淼越看越觉得眼熟,想了半天才记起是那天电梯里遇见的医生。
陈丽说了两句话见姜淼没反应,疑惑地抬头,顺着她的视线回头望去。
“我们科的陈医生很帅吧,”陈丽转回头,压低声音八卦道,“他旁边那个听说是他女朋友,和陈医生同期入职我们医院的,是楼上妇产科的医生。”
姜淼闻言又往那边看了一眼,轻声道:“两个人挺搭的。”
陈煜和顾秋然坐在离她们不远的位置,顾秋然刚去了趟急诊,来餐厅的路上碰见陈煜,便一起边走边聊。
最近顾秋然的父亲顾海升实验接近尾声,她特意叮嘱陈煜不要在父亲面前说漏嘴,提一些不该说的话。
柴铭宇刚进餐厅就看见了陈煜,也终于见到了医院传闻中陈煜的“绯闻女友”,他心里直犯嘀咕,这小子什么时候换口味了?现在喜欢这种知性成熟型的?
他大大咧咧地坐下刚想跟顾秋然主动打个招呼,余光又意外撇见远处坐着的姜淼,我去!!这下他是真的不懂了....
顾秋然看见他的表情,面露疑惑地用眼神无声询问,然后顺着他的视线也回头看去。
恰在这时,远处的姜淼也抬起了头,几人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
柴铭宇和姜淼也是多年同学,做不到视而不见,便举起手打了个招呼。姜淼淡淡一笑作为回应,而后率先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地继续与陈丽聊天。
姜淼和陈丽来的早,吃完一同起身离开,快要经过陈煜他们一桌时姜淼特意绕了个道。柴铭宇满肚子疑问,但碍于不清楚陈煜和顾医生的关系,只好把话憋回去,埋头猛吃。
顾秋然在急诊还有事,先离开了。她一走,柴铭宇立刻放下筷子,侧身问道:“你这到底什么情况啊?”
陈煜睨了他一眼,“没什么情况。”
柴铭宇不依不饶:“姜淼怎么在这儿吃饭呢?顾医生也认识她?我看刚才她的眼神不像不认识的样子,姜淼是不是不想看见你?她刚刚故意绕道我看出来了。”
陈煜擦了擦嘴,端起餐盘起身,轻飘飘地丢下一句:“你就没想过她是不想看见你?”
柴铭宇“靠”了一声,端上自己的餐盘也赶紧跟了上去。
-
陈圆圆还在来医院的路上,姜淼吃完饭便去旁边的奶茶店买了两杯饮料,送到口腔科给陈丽,又去不远处的商店精心挑选了两份果篮,随后在医院门口的花园长凳上坐下等人。
骨科住院部在门诊楼隔壁,姜淼和陈圆圆到达时,何燕华正被护士推去做检查,两人便在病房里闲聊等候。
“你们这两个孩子,大热天的还专门跑一趟,下次可不许这样了。”何燕华靠坐在床上,右腿吊在床尾。
“呸呸呸。”姜淼夸张地摆手,“哪还有下次?何老师可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陈圆圆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再说了,您可是我和姜淼的半个师傅,徒弟来看望师傅不是天经地义嘛。”
何燕华年过五十,老伴早年离世,孩子又在国外发展,身边无人照料。这次意外受伤,虽然请了护工,但总有些细节照顾不周。
姜淼起身要给何燕华添水,发现水壶快空了,便自然地拿到外面的开水房去打水。
陈圆圆也没闲着,从果篮里挑了个红润的苹果,仔细削好皮递给何燕华,叮嘱她多补充维生素。
何燕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暖在心里,待姜淼回来后,她欣慰地拉着两个姑娘的手闲话家常。
谁说现在的年轻人不懂人情世故?她们只是不屑于在工作上虚与委蛇罢了,但凡真心待她们好的人,她们都恨不得掏出十二分的真心来回报。
三人相谈甚欢,直到护工进来询问何燕华晚上想吃什么,她们才惊觉已是傍晚五点半。
出了住院大楼,陈圆圆往停车场走去,她要开车回老家县城,高速入口和姜淼回家的方向正好相反,姜淼没让她送,独自走到医院门口拿出手机叫车。
正值下班高峰期,又是在人流量巨大的医院门口,叫车软件上排队的乘客众多,即便姜淼加了些小费,依然没有司机接单。
她正想着要不要往前走走坐公交,刚取消手机上的订单,一辆黑色奥迪A6就停在了面前。
她往前一步,车子也跟着缓缓滑动,姜淼蹙眉弯腰往车内望去,驾驶座上的男人穿着白色衬衫,正抬眸与她对视。
陈煜回海城的这段时间两人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却是姜淼这么认真的近距离的与他对视,眉眼间依旧带着熟悉的清冷,却比几年前更显成熟,下颌线条愈发分明。
唯有那双沉静幽深的眼眸还和从前一样,姜淼觉得按照现在的话说,那就是看狗都深情。
姜淼一直觉得陈煜身上有种奇特的气质,对待不熟悉的人,他的眼神总是冷漠倨傲,可当他温柔地注视你时,那双眼睛仿佛又能直抵人心,掀起阵阵涟漪。
不过此刻的姜淼完全没有任何旖旎心思,更不想与旧爱重温往昔。她只觉得烦躁,以及一丝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愠怒。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走哪儿都能碰上!
姜淼迅速收回视线,正要直起身离开,车内的男人却像是早就料到她的反应,指了指中控台上的物件,语气淡然:“普兰是你外婆吧?社保卡落在我办公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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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话音刚落,她就听见清脆的车门解锁声。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要是真想还她东西,伸手递出来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姜淼觉得陈煜变了,变得腹黑又狡猾。
公交站附近禁止停车,后面的车辆已经不耐烦地按响喇叭,姜淼本想一走了之,但想到社保卡在他手里,现在不拿以后照样还得被迫联系他,索性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陈煜没有耽搁,提醒她系好安全带后,很快将车驶入车流。
姜淼已经记不清上一次两人这样同坐一车是什么时候了,应该是在分手前一个月的那个下午,不同的是当时车里的位置与现在相反,是她坐在驾驶座上。
那天是周六,姜淼驱车送陈煜去机场。
原本两人计划去她提前一个月预约的摄影工作室拍情侣写真,这是姜淼送给一个月后二十二岁自己的生日礼物。可前一晚陈煜接到系里教授的电话,邀请他去沪市参加一个为期两周的封闭式学术交流实验项目。
“陈煜,你既然一意孤行要换专业,我也不拦着你,你现在手上的论文不是缺少数据支持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哥大的维思教授很少来国内参会,你自己想想要不要去,不去的话尽快给我答复。”
当时陈煜正在做饭,为了方便手机开着免提,一旁的姜淼听的清清楚楚,也把男生的犹豫为难看的清清楚楚。但当时的她满脑子只想着陈煜又要失约了,完全没注意到教授提到他要换专业的事。
挂断电话后,两人相对无言。直到吃完饭陈煜在厨房洗碗时,沉默了许久的姜淼才轻声开口:“你去吧,工作室那边正好问我能不能改期,她们工作安排失误,档期没错开。”
一番话说的云淡风轻,姜淼都有些佩服自己的好素质。
这么多年,她似乎越来越习惯这种事的发生,永远会有意外,永远要为意外让步。
陈煜闻言蹙眉看她,欲言又止,眼神复杂,最终也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只是这天晚上,两人做的很凶。
一向被动爱偷懒的姜淼一反常态地主动,早早洗完澡就拉着还在看资料的陈煜上了床,从书房到卧室的路上就一直攀附在他肩上。起初陈煜还算克制,直到衣衫褪尽,姜淼在他身上起伏,他终于彻底失了理智,那丝对她反常举动的疑惑也终究被他抛到了脑后。
做到第二次时,身下的女生似乎累了,有些意兴阑珊,陈煜说了句话没得到回应,便重重挺身,像是在惩罚她的走神。
“姜淼......”
“嗯?”她被他激得浑身一颤。
“你生日的时候我肯定回来,”陈煜拨开她汗湿的鬓发,嗓音低哑,“等我,嗯?”
姜淼没有回答,只是伸手环住他的脖颈,仰头亲吻他的下巴,下身微微用力。那声“好”不知是太轻,还是只是陈煜的幻觉,总归不太真切。
海城虽非一线城市,晚高峰的拥堵却不遑多让。窗外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将姜淼从回忆中惊醒,坐在黑色皮椅上,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车厢内尴尬的气氛。
她把中控台上被遗落的社保卡装入包中,侧头看向身旁的男人,逼迫自己扯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前面方便的地方把我放下就行。”
陈煜轻轻瞥了她一眼,没有作声,随手将手机扔了过去,“导航,送你回去。”
说完便目视前方,专注开车,没再看她。
30. 今时
姜淼不清楚他现在住在哪里,也不知道是否顺路。但既然有人愿意当司机,她也懒得再折腾,输入地址后便靠坐在椅背上,望着窗外发呆。
窗外热浪滚滚,车内的冷气虽然充足,却抚不平她心底的燥热。她始终认为,分手后的情人不可能心平气和地做朋友,互不打扰、永不相见,才是彼此最好的结局。
即便她刻意忽视,驾驶座上男人的一举一动依然强势地占据着她的余光,不断闯入她的视线。
许是对着空调出风口吹得太久,姜淼鼻子一酸,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身旁的男人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自然地调小了风速。
姜淼看在眼里,却没任何言语上的表示,一句谢谢都吝啬于口。
她低头翻看手机,微信恰好弹出一条新消息,来自赵阿姨介绍的相亲对象,程飞。
姜淼有些意外,点开一看,对方礼貌而谨慎地问:[姜淼,在吗?方便电话吗?]
她刚回复询问有什么事,程飞就直接拨来了语音通话,铃声在静谧的车厢里显得格外突兀,她只好硬着头皮接起。
“怎么了?”
程飞那边刚下飞机,背景嘈杂。他语气温和:“没什么特别的事,我刚从京市出差回来,之前听阿姨说你以前在京市读书,想着你会不会偶尔怀念京市的糕点,便自作主张带了些回来,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晚点我给你送去?”
车内异常安静,即便姜淼把听筒音量调得不高,对方的声音依然清晰地在车厢里回荡。
他的措辞得体,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姜淼为难地蹙了蹙眉:“抱歉啊,我今天不回东岳路那边。”
程飞闻言似是松了一口气,柔声道:“不要紧,阿姨跟我提过你是自己住在外面,我刚看了下导航,我从机场回去正好顺路,你要是在家方便的话,那我晚点给你带过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姜淼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她停顿片刻,轻声道:“好,那麻烦你了。”
挂了电话,车内重新恢复安静,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现在比之前还要沉默几分。
陈煜莫名感到烦躁,遇到前方试图加塞的车辆,他一反常态地毫不退让,一脚油门跟了上去。旁边的车子自知理亏,不敢硬挤,只好停在一边继续等待时机。
姜淼因惯性向前倾了倾身子,意外地瞥了陈煜一眼,抿了抿唇。
陈煜开车向来是典型的谦让型司机,别看他本人一副不好说话地高冷模样,但其实遇到一些无伤大雅不守规则没有素质的开车行径,他大多都是好脾气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几乎没有路怒的时候。
所以刚才那番举动倒是出乎了姜淼的意料。
陈煜按照导航路线,一路沉默地将车开到杏林里小区,老小区楼栋密集,没有专属停车位。姜淼本想让他停在路边,可话还没说出口,陈煜已经自作主张打方向盘拐了进去。
车开到驿站附近,恰巧一辆货车离开,空出一个车位,“我在这儿下就行,这里地方大掉头方便,谢谢你送我回来。”
姜淼说完,利落地开门下车,朝驿站走去。
身后迟迟没有车辆离开的声音,她这才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谁知黑色奥迪已经停进了刚才空出的车位,主驾上的男人正打开车门抬脚迈出。
陈煜看到姜淼的眼神,里面有不解有不耐,还有控诉,仿佛在责怪他的阴魂不散给她带来了困扰。
他承认自己确实醉翁之意不在酒,社保卡完全可以交由医院导医台负责联系处理,他悄无声息的拿走确实有些别有用意,但这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事吧。
陈煜故作自然地迎上姜淼审视的目光,指了指驿站旁的小商店,“买包烟,不犯法吧。”
驿站的小赵一眼就看到了姜淼,姜淼今天来了个大件快递,是一面足有一米七高度的穿衣全身镜。小赵一边给其他顾客登记寄件信息,一边招呼道:“姜小姐,你的快递我晚点给你送上去行吗?这会儿有点忙,小李出去吃饭了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不急,你忙你的。”姜淼点点头,走到自己的快递旁,试着掂了掂重量,确认自己应该能搬得动。
她双手抱起包裹往外走了两步,回头对小赵说,“东西我拿走了啊,你先忙着。”
“诶诶,”小赵一看她自己动手,放下收款的POS机连忙上前制止,一把按住立在地上的快递,“你这个是易碎品,搬不好磕了碰了就麻烦了,你要是等不及的话我先给你搬上去吧,我让隔壁小陈帮我看下店就行。”
姜淼最怕给别人添麻烦,这话一听有点进退两难。
“我来吧。”刚从商店买完烟的陈煜并未离开,他将未拆封的烟盒随手揣进兜里,一步步朝她走来。
“您是姜小姐朋友?”
“嗯。”陈煜一边应着,一边松了松衬衫最上面的纽扣,又将袖口卷起,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小臂。
小赵看向姜淼征求意见,姜淼没办法,她怕自己的一意孤行影响别人生意,只好佯装自然地点点头,“给他吧。”
这件快递确实不轻,一口气搬上六楼,即便是男人也难免吃力。姜淼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总不能让人白出力连口水都不给。
将快递放在玄关处,她客气地向陈煜道了谢,却没有丝毫请他进屋的意思,只让他稍等片刻,她脱了鞋走向冰箱,打算给他拿瓶凉茶。
陈煜望着她的背影微微蹙眉,神色沉默,姜淼就是这样,当她要和你保持距离的时候,就一点机会和余地都不会给你留。
他将快递放倒,粗略打量了一眼客厅。小区虽老,但房间显然经过精心翻修,米白色沙发上散落着几个卡通抱枕,沙发旁的墙角藏着一个四层零食小推车,里面塞得满满当当。陈煜挑了挑眉,这会儿脸上终于浮出一丝笑容。
这习惯她倒是没变,以前在京市两人租住的房子里,也有这么一个一模一样的推车,陈煜每周的固定任务之一就是及时给里面补货。
看见鞋柜上储物盒中放着的剪刀,陈煜没多想,鞋也没脱,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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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下,拆开了眼前硕大的快递,认真组装了起来。
冰箱里的凉茶不知道什么时候喝完了,姜淼又就跑到阳台上拆了一箱新的矿泉水,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低着头的男人后背的衬衣被撑出流畅的弧度,领口松开两颗纽扣,透着几分随性,视线专注地落在手中的物件上。
姜淼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超出了她的掌控一般,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走近后她静静地看着他,淡淡开口:“陈煜。”
这好像是五年来,姜淼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话音落下,两个人明显同时顿了顿。
陈煜手上动作未停,只低低应了一声,姜淼没再说话,两人一个站着,一个蹲着,空气仿佛凝固。
时间过得既快又慢。这面全身镜组装不难,陈煜只用了不到五分钟,他起身拍了拍手,对上女人微蹙的眉头,忽然问道:“不给我吗?”
姜淼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了怔:“什么?”
“你手里的水,”陈煜微微抬了抬下巴,“不是给我的吗?”
姜淼睨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将手里的矿泉水递了过去。
-
真是莫名其妙。关上门后,姜淼越想越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透着说不清的古怪。
她实在想不明白陈煜到底想做什么,也懒得费神揣测。
将全身镜挪到玄关左侧后,她弯腰拾起地上的剪刀放回储物盒,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鞋柜台面,突然发现一只陌生的黑色手表静静躺在那儿。
姜淼皱了皱眉,不用想也知道表的主人是谁,她完全没有着急联系陈煜的意思,只想着哪天路过海大附医的时候顺手送到导医台去。
平时不回东岳路或不和闺蜜约饭时,姜淼通常不吃晚饭。她在沙发上坐了约莫半小时,程飞的信息就来了,说已经进了小区,问她具体位置在哪。
姜淼没有直接回复楼层信息,而是告诉对方进了小区右转直走,在快递驿站附近见面。
程飞到的很快,两人寒暄了几句,他便将两盒糕点递了过去,“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口味,我就都买了点。”
“这也太多了,”姜淼接过,“要不你拿回去一点吧,我也吃不完。”
“我不爱吃甜的,就是专门给你带的。”程飞坦荡地笑笑,“特意让店员抽了真空,说是能放的久一些,要是实在吃不了,就拿回去给阿姨尝尝。”
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姜淼有些过意不去,“吃饭了吗,要不我请你吃点东西?”
陈煜下楼后在车里坐了许久,他从兜里摸出刚买的烟拆开,抽出一支点燃。
车窗缓缓降下,指尖夹着明明灭灭的烟星,手臂随意搭在窗沿,他靠坐在驾驶座上,望着眼前的居民楼出神。
当第二支烟燃尽时,他看见换了身连衣裙的姜淼出现在驿站前,不多时,一个穿着灰色短袖的男人双手提着礼盒,从容地向她走去。
陈煜嗤笑一声眯起眼睛,掐灭烟蒂,瞥了眼空荡荡的手腕,利落地推门下车。
31. 今时
“姜淼—”
姜淼背对着陈煜的方向,全然不知半小时前已经离开的男人此刻正缓步向她走近。
她还在等程飞的回答,只听背后传来一声熟悉清冷的男声,声音不高不低,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
程飞也循声望去,看着眼前身着衬衫西裤的男人,不知为何他莫名从对方眼神中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毫不掩饰的敌意。
姜淼随意扫了一眼,不想理会,转回头来。程飞见状问道:“朋友?”
她蹙起眉头,刚要开口否认,陈煜的声音却再次不紧不慢地响起:“姜淼,我的手表落在你家了。”
这话一出,空气静默了几秒,姜淼本想出声斥责,转念一想,陈煜的手表确实遗落在她家里,对方并未说谎。若是她急于否认或是气急败坏,反倒显得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她侧头瞥了陈煜一眼,平静地点点头:“需要现在上去帮你拿下来吗?”
是“帮你拿下来”,姜淼说的清楚直白,在场的两个男人都能听出其中深意。
只是两人的反应截然不同,一个闻言蹙了蹙眉头,另一个则淡淡地笑了笑。
程飞或许已经猜到眼前这个男人与姜淼的关系非同一般,他善解人意地开口:“吃饭就不用了,刚才在飞机上吃了不少,要是你有空的话,改天我们一起看电影?”
姜淼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此刻她真心感激程飞的体贴,也深深佩服他的高情商。她微笑着点头:“好,那我们再联系。”
送走程飞,姜淼头疼地瞥了眼身后的男人,沉默片刻后开口:“你故意的吧?”
陈煜像是没听懂,挑眉侧眸看她:“什么?”
“没什么,”姜淼失了与他计较的兴致,轻笑一声,语气不冷不热,“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拿手表。”
不过三两分钟,当姜淼再次下楼时,哪里还有那个男人的身影?就连车位上的黑色奥迪也换成了一辆白色面包车。
她气得跺了跺脚,暗暗骂了一声。
-
姜淼转身上楼时,陈煜接到了陈鸿彬的电话,对方问他怎么还没到,他随口找了个堵车的借口,让他们先吃不用等。
陈鸿彬笑道:“这怎么行?陈昭也刚到不久,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聚一次,当然要等人齐了才能开席。”
他说完又叮嘱:“既然堵车那你也别着急,安全第一。”
挂了电话,陈煜揉了揉眉心,降下车窗透气。盛夏的热浪扑面而来,他却浑然不觉,任由窗外的车声人声喧嚣而入。
从前拼尽全力想要的东西,偏偏在不再在意时接踵而至,这种迟来的关怀,如今只让他感到疲惫。
不过陈鸿彬有句话倒是说的不错,一家人确实是好不容易才一起吃个饭。
陈鸿彬和蓟畅在陈煜大三那年正式离婚,好在他和陈昭都已成年,不存在跟谁的问题。
蓟畅离婚后迷上了旅居生活,全国各地到处游历,有时甚至在国外一住就是大半年。陈鸿彬则一心扑在装修公司上,这几年行业虽不如从前景气,凭借多年积攒的口碑和顾客,倒也经营得不错。
夫妻俩离婚前还投资了一家星级酒店,现在挂在蓟畅名下,许是年轻时拼搏累了,如今她几乎全权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只在重要决策时才会露面。
今天一家人聚在一起,无非是为了一件事,明天是陈煜爷爷奶奶的忌日,几人约好一同回洄城扫墓。
前几年陈煜在国外读书,每到这个时候都会独自飞回洄城,如今他回到海城,陈鸿彬不知怎么的竟张罗着大家一起前往。
人在的时候不知道多回去看两眼,人不在了,倒是殷勤了起来。
陈煜将车停在饭店门口,把钥匙交给泊车小哥。他驻足点了一支烟,烟雾从微抿的唇间逸出,袅袅升起,他又想起奶奶张红霞离世的那一年。
那时陈煜大二,寒假先陪姜淼回了海城。原本和奶奶说好初六回洄城,谁知初四凌晨就接到邻居邹凯的电话,说他奶奶张红霞夜里被救护车拉走了,爷爷陈章怀也急得晕倒在地。
海城离洄城不算远,但正值春运,火车票一票难求,汽车班次又少。陈昭和蓟畅远在国外,陈鸿彬在邻市出差一时联系不上,等陈煜赶到医院时,奶奶已经抢救无效去世了。
或许是伤心过度,本就年迈体弱的爷爷陈章怀一病不起,就这么跟着奶奶去了。
陈鸿彬第二天才赶到,蓟畅和陈昭则是三天后才现身。
陈煜这个半大的孩子,在乡亲们的帮衬下,竟也有条不紊地操办起了两位老人的后事。只是无论白天多么沉稳坚强,夜深人静时,他也会把脸埋进枕头里无声落泪。
他对爷爷奶奶的感情深沉厚重,陈煜的童年记忆里没有父母的身影,只有张红霞佝偻着腰在灶台前忙碌的模样,和陈章怀每次见他受欺负时,即便两鬓斑白也要去对方家里讨个公道的挺拔背影。
处理完两位老人的后事,已是一周之后。期间姜淼给他打过好几通电话,陈煜不想让家里的糟心事影响她过节的心情,只含糊地说自己和家人在国外度假有时差,答应等开学后好好陪她。女孩佯装生气地打趣了几句,便细细叮嘱他注意水土不服,要照顾好自己。
老人在乡下有栋不值钱的自建房,收拾遗物时,蓟畅竟在一个铁盒里发现了一张存折。存折里有八万块钱,旁边压着一张字条,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留给孙儿陈煜。
对两个只会埋头种地的老人来说,攒下八万块钱简直难如登天,陈煜心里明白,这大概是陈鸿彬平时给他们看病用的钱。张红霞思想传统,总觉得人各有命,该走的时候留不住,去医院不过是给儿女添负担,索性把这些钱都攒起来,留给从小缺爹少娘的孙子。
陈鸿彬看着这些,眼眶也止不住地泛红,嘴里不停喃喃:“都是我们不好,都是我们不好.....”
蓟畅心里也不好受,但听到这话,多年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什么叫都是我们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陈鸿彬你扪心自问,要不是你当年糊涂,阿煜能成为爸妈的心病吗?从他一出生你就怀疑他不是亲生的,这么多年对我疑神疑鬼。要说谁不好,那也是你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还委屈呢!要不是你,何至于这么多年阿煜连一声妈都不肯叫我?”
“你放屁!”陈鸿彬像是被戳中了痛处,涨红着脸辩驳,“我什么时候说过他不是我亲生的?”
“你要是敢作敢当,我还能高看你一眼,不算我蓟畅年轻时眼瞎看错了人,”她看他狡辩的样子冷笑一声,“你以为那份亲子鉴定书你藏的很隐秘?”
陈鸿彬闻言愣在原地。多年来始终不愿承认的荒唐,此刻被蓟畅直白地揭开,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般,再也说不出话来。
屋外的陈煜听着里面的争执声渐渐平息,抬手敲了敲门,面上平静无波,像是早就知道这一切一样,声音低沉冷冽:“车来了。”
指尖的香烟燃了大半,长长的烟灰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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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巍地悬着。直到灼人的温度顺着烟蒂窜上指尖,陈煜才猛地回神,他低嘶一声甩开手,转身朝饭店走去。
-
第二天一早,姜淼吃过早饭便乘车前往悦城湾,今天她的包里特意装了一盒全色蜡笔,是准备送给曲昕妙小朋友的礼物。
果然,小朋友收到礼物开心得眼睛都亮了起来,兴奋地拉住姜淼的手,“姜老师,我昨天画了一幅画,你能帮我看看吗?”
姜淼温柔地回应:“好啊,让我来看看我们曲昕妙小朋友都画了些什么。”
这是一幅常见的一家三口画面。虽然笔触稚嫩,但姜淼能看出画中的家庭温馨美满,蓝天白云下,爸爸搂着妈妈,一起望着秋千上的小女孩,女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画的真好,那老师能问问,画里的小女孩是曲昕妙小朋友吗?”
“是的,”曲昕妙歪着头想了想,“也不全是,这是我梦想中的场景。”
梦想中的场景?难道她的父母关系不太和谐,所以小朋友才会向往这样的画面?
姜淼心里泛起一阵疼惜。当了小学老师后,她发觉自己的共情能力越来越强,也越来越懂得家庭和睦对孩子的成长有多重要,她怜爱地轻抚曲昕妙的发顶,“你的梦想肯定会成真的,那老师陪你一起用新蜡笔给图画上色好不好?”
曲昕妙雀跃地拍手:“好!!”
上完色,姜淼又教了些常见小动物的简答画法给小朋友,小孩子注意力容易分散,能坚持这么久已是不易。
看着小朋友坐不住的模样,姜淼觉得可爱极了。曲昕妙很机灵,见老师笑她,便大胆地拉着老师的袖子撒娇:“姜老师,我们今天就画到这儿吧,你跟我到沙发那边,我给你看点好东西好不好?”
说完,她率先跑到沙发后面,从角落里拖出一个大大的购物袋。袋子有些沉,她费劲地连拖带拉才拽出来。
姜淼上前帮忙把袋子提到茶几上,看着满袋的零食,不禁失笑,“这么多好吃的呀?”
“嗯!”曲昕妙仰起小脸,兴奋地说,“可多啦!姜老师喜欢什么随便拿!”
有过多次家教经验,面对小朋友善意的分享,只要不是特别贵重的东西,姜淼通常不会扫兴。她从袋子里取出一小包饼干,轻轻揉了揉曲昕妙的头顶,“谢谢曲昕妙同学,老师吃个小饼干。你想吃什么呢?”
“姜老师,我不吃啦,妈妈不让我吃太多零食。”曲昕妙摇摇头,忽然眨着大眼睛问,“老师,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姜老师,您有男朋友吗?”
姜淼见她的小辫子有些松散,便坐在沙发上帮她重新扎好,“怎么突然问这个啦?”
曲昕妙咯咯笑了两声,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姜老师,你想认识一下第一好看的人吗?”
姜淼轻轻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说吧,你个小机灵鬼到底想干什么?”
曲昕妙故意学着大人的语气,拖长音调:“我想..我想把姜老师介绍给舅舅做女朋友。”
姜淼被她逗得扑哧一笑。
曲昕妙却越发认真,回忆着曲迎平时说的话,一本正经地推销:“舅舅可好了,长得好看,学习也好,又是医生,工作也好。”
姜淼既没当真也没往心里去,当老师的最忌讳与学生家长有牵扯。她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半蹲下身轻碰曲昕妙柔软的脸颊,“谢谢曲昕妙同学,可惜姜老师有男朋友啦。”
32. 今时
第二天姜淼睡到自然醒,中午坐车回东岳路吃饭,顺便把程飞送的糕点带了一盒给曾香卉和普兰。这么多糕点放着也是浪费,不如大家一起分享。
“我就说我闺女这么好,谁会不喜欢?”曾香卉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全然忘了前几天是谁吐槽人家没眼光,“我早就说程飞这小伙子不错,果然很上道。”
姜淼懒得跟她多费口舌,吃完饭又把桌上新买的荔枝全部打包带走。
曾香卉见状笑骂道:“你个臭丫头,每次回来都跟土匪似的,把家里洗劫一空。”嘴上这么说着,却转身走进厨房,把早上在早市买的无籽西瓜装好要让姜淼带回去。
姜淼拎着荔枝灵活地闪到门后,关门前笑着嚷嚷:“西瓜您留着吃吧,这么重我带回去多麻烦呀,想吃了我在楼下买就是。”
回到家,她惬意地吹着空调追剧,裹着薄毯窝在沙发上实在太舒服,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是傍晚六点多。见时间还早,她预约了一个两小时的上门保洁服务,等忙完杂七杂八的事情,楼下的路灯早已齐齐亮起。
九点多,岑梨开车来到姜淼家楼下,喊她一起吃宵夜。姜淼正铺着瑜伽垫跟着电视投屏做运动,接到电话后随手拿了件罩衫套在背心外面。
两人在小区门口找了家烧烤摊,姜淼晚上吃了速冻馄饨不太饿,只倒了杯啤酒作陪。岑梨刚从工作室忙完下班,饿得前胸贴后背,点了一大把烤串边吃边喝。
连吃了几串后,岑梨终于恢复了些元气。她灌了一大口冰啤酒,叹道:“小淼,你明天有事吗?能不能帮我个忙?”
姜淼没忍住馋,尝了两口蜂蜜烤面包:“明天上午有家教课,你先说什么事,实在不行我跟家长请个假调个时间。”
岑梨很少麻烦别人,既然开口了,一定是真的没办法。
她放下酒杯,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上个月接了个大单,这新郎新娘出手虽然阔气,但是事也多。”
这对新人在港城工作生活,因为从小在海城长大,决定回来办婚礼。
新娘对婚礼细节要求极为严格,现场走位、礼服、光线都追求完美。这本来也无可厚非,谁不希望人生最重要的时刻尽善尽美?
可问题在于,原本定好明天飞回来彩排的两人,因为工作临时变动来不了了,让岑梨找两个模特帮他们试穿礼服并代替他们走位彩排,并把全程录下来发过去。
礼服是按照新娘身材修改的,酒店的彩排时间也是提前两周才约到的。现在突然让岑梨找个身材和新娘相仿的模特,她一时半会儿还真犯了难。
经常合作的几个平面模特都有工作安排,没人能临时抽身。岑梨正发愁时,开车经过杏林里突然想到了姜淼,姜淼身高一米七,身材和新娘差不多,她顿时有了主意,赶紧调转方向盘找了过来。
姜淼爽快点头:“行啊,我晚上跟家长联系一下,明天几点?”
“九点雅阁酒店一楼,那个....”岑梨有点支支吾吾,“能不能把咱弟也给喊上,新郎的人选也.....”
在得到姜淼肯定的答复后岑梨感激地抱住她的胳膊,姜淼笑着推开她:“去去去,一嘴油,不许蹭我身上!”
-
陈煜今晚值夜班,口腔科的夜班不算频繁,一周只需轮一次,主要是为了应对急诊科的突发状况。
刚处理完一例摔伤患者,他仔细洗完手回到值班室,坐在椅子上轻轻活动了下僵硬的脖颈。
从桌上拿起专门为工作准备的手机看了眼时间,随即看见了一条未读微信,他微微蹙眉,以为是之前添加的哪位患者有急事咨询。
打开一看,陈煜对着眼前这个小丸子简笔画头像愣了半天神,直到看见上面打招呼时的这句“您好,我是美术老师姜淼。”才反应过来,曲迎推给姜淼的微信是自己的工作号。
聊天界面显示,二十分钟前对方发来消息:[曲昕妙家长您好,因私人原因,原定明天上午的课程需要请假,耽误的课时我会在下周方便时补上,抱歉这么晚打扰。]
陈煜先是轻笑。这么多年,这女人的头像倒是一直没换,真是念旧长情。可说到长情,怎么偏偏对他就不一样?当年说分手就分手,转眼就把他的微信删除拉黑,最后连电话号码都换得干干净净。
他指尖悬在键盘上停顿片刻,回复道:[好的,明天有什么事?]
等了约莫两分钟,对面没有立即回复。陈煜鬼使神差地点进了她的朋友圈。
姜淼发的朋友圈不算多,在同龄女生里更新频率算很低,陈煜没划几下就到底了,内容大多是日常吃喝的记录,偶尔穿插几张与朋友的合影。
这些照片对陈煜来说并不陌生,他全都看过。不知想到了什么,趁着等待回复的间隙,他在对方每一条朋友圈下面都点了赞,一直点到最早的那条五年前的动态,他一共点了二十六个赞。
同来值班室休息的外科医生周平从他身后经过,瞥见手机屏幕上女生的自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以过来人的姿态拍拍他的肩:“小陈,这是想女朋友了吧。”
陈煜很快退出了姜淼的朋友圈,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不是。”
周平拖了把椅子坐下,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我们都是过来人,都懂,不过你们口腔科已经够轻松了,每周只轮一次夜班,陪女朋友的时间多着呢。”
没等陈煜解释,姜淼的信息回了过来。听到手机震动,周平起身走向高低床,“行了,不打扰你们小情侣甜蜜聊天了,我这身子骨老了,熬不住了,趁着得空赶紧眯一会儿。”
陈煜回到聊天界面,消除红点,对面当然不可能真的回答他到底有什么私事,但陈煜没想到姜淼能敷衍至此。
[感谢理解.jpg]
他嗤笑一声,随手将她的聊天框设为置顶,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向后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洗完澡的姜淼吹完头发后贴了片面膜,毕竟明天还要帮忙试妆,习惯性地拿起手机,她这才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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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昕妙的家长也不知道回没回她微信。
她点进去一看,皱了皱眉,一般正常情况对方只需要回复一个“好的”即可,可曲昕妙的父亲后面还多加了一句,似在打探她的私事。
姜淼对家长和老师之间的关系界限看的相当谨慎,因为刚入职的那一年她吃过没经验的亏。
当时学校试行兴趣班,每天下午三点半放学后开设一小时美术拓展课,试行期间向家长开放,欢迎随时进校观摩。若家校双方都满意,两个月后就将正式推行。
当时有位学生父亲天天来听姜淼的美术课,后来不知从哪弄到她的联系方式,隔三差五就在微信上找她聊天。
起初问的都是关于美术和孩子的问题,姜淼即便觉得不妥也会耐心回答,后来这位家长变本加厉,说话越来越放肆,最后竟直接向她表白。
年轻气盛的姜淼说了些过激的话,或许激怒了对方。那位家长竟恶人先告状,投诉学校说个别美术老师行为不检点,未能把握好与家长的关系,对家长生活造成骚扰。
幸好校长找她谈话时,她保留了完整的聊天记录,否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被拒绝后恼羞成怒破了大防的男人,只会用这种下作手段给人添堵。
自此之后,姜淼绝不随意添加任何家长的联系方式,毕竟作为副科老师,本就不需要与家长频繁沟通。
姜淼看着眼前的这条微信,很快又想通了,也许对方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什么其他想法呢,自己不能太杯弓蛇影,所以她随便找了个表情包回了过去。
只是刚发送成功,她就看见朋友圈上方显示有26条新消息,点开一看,顿时觉得自己还是把人心想得太简单。这人要是没别的想法,干嘛给她朋友圈点赞?还从最新一条一直点到五年前的第一条,简直神经病!
靠!!!
这人要干嘛!!
这个头像是水墨山水画的学生家长,到底要干嘛!!
姜淼彻底不淡定了,她一把摘下脸上的面膜,皱着眉在屋里踱来踱去。
要不直接跟学生母亲说后面的课不上了,把钱退了吧?
不行,这份工作是廖原主任帮忙介绍的,要是没有正当理由半途而废,实在说不过去。影响自己事小,不能连累廖主任的口碑和信誉。
再说了,人家只不过是点了几个赞而已,也许是自己脑补过度呢?
姜淼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遇事不要慌。
她趴在床上,在某乎上搜索:学生父亲疑似对我有想法,窥探我朋友圈还给疯狂我点赞怎么办。
翻了半天,忽视掉那些看热闹和瞎调侃的回复外,还真被她翻到几条有用的建议。
匿名:谢邀,有经验。楼主你是单身吗?如果是的话,可以在朋友圈发几条暗示对方自己非单身的动态,仅他可见。如果他照常点赞,说明这人可能没问题,毕竟现在很多人都是无脑点赞党,要是他唯独不给这类朋友圈点赞,那十有八九是对你有想法,建议提早提防。
33. 今时
姜淼向来睡眠质量极佳,只要不玩手机不熬夜,关灯后沾枕头就能秒睡。可昨晚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那个水墨画头像,像中了毒似的挥之不去,数了好几遍羊都没能入睡。
今早生物钟准时在七点把她唤醒,得,昨晚的面膜算是白敷了。她随手架上框架眼镜,扣了顶棒球帽,在姜璟然第三次来电催促时终于出了门。
说来也巧,姜璟然后天就要出国旅游,姜淼要是晚一天找他还真帮不上忙。
八点半,他准时开车到杏林里接上姜淼,一路畅通无阻开往雅阁酒店。
雅阁酒店是海城有名的高档酒店之一,它的婚礼宴会厅面积大,装潢偏复古欧式,这两年深受新人喜欢,想要约到好一点的日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姜淼今天要替新娘试妆、试礼服,还要现场走位调光,刚下车就被岑梨拉进婚宴厅旁的化妆间,化妆师正在桌上摆放装备。
暂时没事的姜璟然去大厅茶饮区泡了几杯咖啡过来。
岑梨用对讲机与工作人员沟通完舞台花束位置,接过香气四溢的咖啡,笑着打趣:“我们弟弟不仅越长越帅,人也是越来越体贴周到了,老实交代,在学校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交女朋友了?”
姜璟然撇撇嘴,叹了口气:“没有。”
岑梨看他这副模样挑了挑眉,与姜淼交换个眼神,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你这是有情况啊弟弟?不跟姐姐们说说?”
姜璟然面无表情地回答:“没什么情况,我能有什么情况啊,岑梨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本科毕业是要出国的。”
姜淼正在涂口红不能说话,岑梨松开胳膊,问出了她的心声:“出国怎么了,和你有喜欢的女生冲突吗?”
还没等姜璟然回答,舞台那边的灯光出了点问题,岑梨被跑来的同事拉走了,走之前叮嘱他俩化完妆换上礼服直接从侧门到舞台找她。
新娘的主纱复古华美,换上礼服的姜淼身着一袭拖尾婚纱,象牙白面料衬得肌肤胜雪。领口是精致的珍珠蕾丝拼接,层层纱裙从腰际垂落,缀满细碎水晶。
弟弟姜璟然身姿挺拔,两人都继承了姜家出色的容貌基因,站在一起格外登对养眼。
就连拍过无数新人的岑梨也不禁愣神片刻,连忙举起相机连拍数张:“小曾,新娘身上的光再给足一点,对对对....”
流程走的差不多了,就剩最后的机位定点,姜淼瞥了一眼身旁的表弟,“真有喜欢的人了?”
姜璟然对老姐从不隐瞒,他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可是她不想出国,之前答应的好好的我俩一起考托福,谁知道她突然变卦了。”
姜淼剜了他一眼。
姜璟然突然想起姜淼大学时谈过的男友。虽然当时年纪小没见过本人,但从母亲许亚丽和姨妈曾香卉的闲聊中多少听说过。他顿时来了兴致,压低声音问:“姐,你和我前姐夫...当时为什么分手啊?”
姜淼淡淡瞥他一眼,平静地说:“因为我也变卦了。”
姜璟然以为姜淼是故意拿他的原话糊弄他,小声嘀咕着说:“这你就没意思了啊姐。”
他正准备继续开口刨根问底,舞台另一头已经调试好机位的摄影师冲他们喊话:“OK,可以收工了。”
穿着繁复婚纱的姜淼没再耽搁,转身回化妆间换衣服去了。
岑梨下午还要赶去郊区见另一对新人,路途遥远时间紧迫,她和姜淼打了个招呼,说等忙完这阵一定请她吃饭,便提着设备急匆匆地离开了。
姜璟然前几天丢了身份证,下午得去派出所领取补办的证件,姜淼和他不顺路,便挥手让他先走,说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烈日炎炎,打车软件显示司机还要七分钟才能到达,姜淼索性转身回到酒店,在大堂的沙发上坐下等候。
她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打量着来往行人。姜淼一向喜欢观察,从一个人的衣着打扮、神态举止中能读出许多信息,这在她看来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忽然,她目光一凝,注意到正从楼梯上走下来的西装男子格外眼熟,仔细一瞄,不由感慨最近真是奇妙,以往几年遇不到的熟人怎么这段时间走两步就能重逢一个。
站在楼梯上的陈昭,也在不经意间看见了三年未见的姜淼。
他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漾开温和的笑意,没有犹豫便大步朝休息区走来。
“学长,你什么时候回海城了?”姜淼看见来人,起身打招呼。
陈昭变化不大,依旧是从前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他注视着姜淼,目光柔和:“才回来不久。”
姜淼笑笑,“回来休假?”
她知道陈昭在京市一家上市公司工作,几年前暑假她去京市参加教师培训时,两人还见过一面。
“算是吧。”陈昭抬腕看了眼时间,“昨天遇见周让,他还提起你,听说你准备开始骑行了?”
姜淼这才想起新买的自行车还放在车行没取,昨天车行老板发短信通知她车已到货,随时可以提车,转眼就被她忘在了脑后。
姜淼点点头:“对,想着多运动运动。”
“晚上有安排吗?”陈昭还要去行政楼找蓟畅取份材料,他又看了眼时间,直截了当地邀请,“我和周让约了今晚吃饭,择日不如撞日,有空赏脸一起吗?”
姜淼本想婉拒,但想到几年前在京市时陈昭对当时狼狈的她的照顾,还有周让陪她选车省了不少钱,于情于理都该表示谢意,便没有过多犹豫,自然地应了下来。
网约车司机在门口等候多时,给姜淼打来电话。陈昭没再多作寒暄,只说晚点会把聚餐地点发到她微信,又调侃道,“这两年联系方式没又换吧?”
姜淼眼神清澈,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没变。”
-
下午四点,姜淼如约前往车行提车。因为是熟人介绍,老板热情地送了她不少骑行必备的配件,水壶、手套、面罩等等,一应俱全。
她实在不好意思白收这些礼物,最后决定在车行办了一张会员卡,以后自行车的保养维修都在这里解决。这样有来有往,姜淼心里反而踏实许多。
曾香卉发来微信说腰椎贴的药快用完了,让姜淼有空时去医院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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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带回家。眼看天色尚早,陈昭发来的聚餐地点离海大附院不远,姜淼便打算先骑车去医院开药,之后直接去餐厅与他们会合。
高中时期她曾患有车流恐惧症,但在京市读大学的几年里,这个心理障碍渐渐被克服了。京美离地铁站有一段距离,有时为了节省时间早点去京大见陈煜,她都会选择骑车到地铁站,这样能赶上早三班地铁。
再难以克服的恐惧,在日复一日奔向喜欢之人的路途中也慢慢消解了。
医院取药窗口排着长队,姜淼等了许久才拿到药贴,她把药品仔细收进背包,朝大门口走去。
自行车停在保安亭旁,她一边走一边打开导航查看路线,餐厅虽然不远,但路线有些绕。姜淼是个路痴,不提前看好路线实在不放心。
陈煜早在医院大厅就注意到了姜淼的身影,今天他不坐诊,做完最后一台手术后就能下班,回到办公室脱下白大褂挂好,拿起车钥匙便走向电梯。
陈丽第一次见他下班如此积极,好奇地问正在关电脑的张萌,“诶,陈医生这是怎么了?有约会?”
“我哪知道啊?”张萌反问,随即压低声音八卦:“不过我刚才从楼下上来,听说妇产科的顾医生还有台手术,陈医生要是约会的话,两人时间也对不上啊?”
陈丽耸耸肩,“算了算了收拾收拾准备下班吧。”
陈煜从停车场出来的时候姜淼正两手撑着车把,单脚支地在等医院路口的红绿灯,每到下班高峰,这个十字路口的车流和人流都相当可怕,姜淼的骑车技术还在慢慢恢复,她骑得不快,谨慎地适应着路况。
黑色奥迪就在后方几米的位置,陈煜能清晰看见前方女人的背影,他眉头紧皱,下颌紧绷,因为陈煜根本不知道姜淼是什么时候学会骑车的。
高三那年姜淼和他聊天时无意提到过自己有车流恐惧症所以从来不敢骑自行车,若不是先前在医院就认出了她,他绝不会把前面这个穿着运动服、戴着棒球帽骑车的女生和姜淼联系起来。
绿灯亮起,女生向左转弯,黑色轿车也打着转向灯跟在自行车后面左转,倒不是陈煜故意尾随,而是悦城湾恰好也是这个方向。
女生的车技比想象中娴熟。身边车辆川流不息,电动车和行人熙熙攘攘,姜淼穿梭其间还算从容,像一尾小鱼在自己的航道上谨慎前行。
这一路的红灯不少,原本陈煜找了半天没看见姜淼,以为她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中。谁知一侧头,看见女生停靠在路边整低头研究手机,没一会儿似乎是确定了什么,利落地将手机又放回包中,双手重新执上车把。
棒球帽下,她的头发随意挽成团子,散落在脸颊两侧的发丝被风吹进衣领。夏日闷热,许是发丝黏在脖颈不舒服,姜淼偏了偏头,抬起右手轻轻拢了拢碎发。
陈煜的视线始终追随着她,不知在想什么,紧蹙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
绿灯再次亮起,经过这一路口后,他清楚地看见姜淼的车速渐渐慢下来,前方路边有位男士正在向她招手。
陈煜开车经过的时候侧头一瞥,自嘲地苦笑一下。
34. 今时
陈煜认识姜淼不是在高二分班以后,他第一次知道姜淼这个人,是在初三的那个寒假。
那年冬天陈鸿彬和蓟畅带着陈昭从海城到洄城过春节,也是在这时候夫妻俩宣布了上完最后这半学期,要把陈煜接到海城念高中的决定。
爷爷奶奶家的房间虽然不少,但常年只有三人居住,没有添置多余的床铺,陈昭只能暂时挤在陈煜的房间里。
好在陈煜的房间摆着一张上下铺,那是前些年村里一所寄宿学校更新设施时,陈章怀幸运地淘换到的二手床,虽然用过,但依旧结实耐用。
兄弟俩从小聚少离多,关系不算亲近,但陈昭性格温和脾气好,两人年龄差的也不大,倒也能说上几句话。
那时的陈昭已经决定高三毕业后出国,因此不再执着于课业成绩,日子过得轻松自在。这次回来只带了两本书和一个黑色笔记本打发时间,与整日伏案苦读的陈煜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天中午,陈鸿彬带着陈昭出门走亲戚,陈煜独自在房间里享受难得的清静,下午时分,隔壁的发小邹凯来找他玩。
“你爸也太偏心了吧?走亲戚只带你哥不带你?”邹凯靠在书桌旁,随手翻着陈煜的作业本。他不爱学习,嘴里嘟囔着:“你高中就要转走了,以后我找谁抄作业啊?”
说话间,邹凯一个不小心碰掉了陈昭的黑色笔记本。
里面掉下来一封信,和一张只写了一个开头的空白信纸。
邹凯性子不坏,就是爱凑热闹。他手快地展开信纸,发现是情书后顿时失了兴趣,随手放在一旁,嘴上却念念有词,“你哥不会是早恋了吧,这个叫姜淼的女生跟他表白啊。”
陈煜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他把散落的东西仔细收好放回原处,拉着邹凯到楼下院子里坐着去了。
黑色笔记本沾了点灰,晚上陈煜见状解释了一嘴下午发生的事情,陈昭倒是毫不介意,拿纸认真擦了擦。
见他如此坦然,陈煜难得生出了几分好奇,随口问道:“早恋?”
陈昭没有立即否认,但也没有承认,只是笑了笑:“我半年后就出国了,早什么恋。”
他擦完笔记本,又展开那封信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小心折好夹回本中,“这封信倒是闹了个乌龙,送信的人错夹到了别人的书本里,也是这几天才搞清误会送到我手上。”他顿了顿,蹙着眉,“姜淼好像还因为这事儿出了点意外,不过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陈煜睨了他一眼,又看见那张落了几笔的崭新信纸,“准备回信?喜欢?”
陈昭闻言愣怔几秒,似在思考如何回答,最后笑了笑,“谈不上喜欢,就是觉得这姑娘挺有趣的,我马上要出国,她又才上初三,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真正见到姜淼本人,是在初中毕业后的那个暑假,也是陈煜去海城的那一天。
临走的时候陈章怀和张红霞送他到村口,高铁站在县城,村里去的车次不多,错过这趟,下一班就要等两个小时。
恰逢村里有喜事,两位老人还要赶去赴宴随礼,陈煜不忍他们久等,嘴上催着两人走,说安顿好后会打电话报平安。
老人离开不久,几个素来与陈煜不睦的村里少年路过,嬉皮笑脸地说着刺耳的话。无非是老调重弹,说他爹不疼娘不爱,指不定是不是亲生的,别以为进了城就能改变野种的身份。
这些污言秽语陈煜早已听惯,翻来覆去从无新意,若在平日,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偏巧那天奶奶想起荷包里揣的几百块钱忘了塞给孙子,折返时正听见这些羞辱,老人又气又痛,跌坐在地险些喘不过气。
待奶奶缓过来后被邹凯的妈妈接走,陈煜也没在原地继续等车,上门找到那两个嘴欠说话的人,一拳一拳将他们结结实实收拾了一顿,虽然自己身上也没少挂彩。
这一来二去耽误了时间,赶到县城车站时列车早已开走,他只好重新买了下一趟无座的车票。
嘴角泛着乌青,手臂上留着树枝划破的血痕,陈煜只用水简单冲洗了伤口,即便站在车厢里引来不少乘客侧目,他也全然不在意。
洄城到海城的火车会经过一个叫随市的小站,随市夏季的高山漂流相当有名,这一站上上下下了不少人,陈煜前面的座位一直没来人,他想了想,放好行李便先坐了过去。
许是消耗了太多精力,坐下不久他便昏昏沉沉地阖上了眼。
恍惚中陈煜好像隐约听见有少女和别人在说话的声音。
“没找到座位吗?你的应该是15D,就在前面啊。”
少女清脆应答:“找到啦妈!刚才在出租车里坐太久,屁股都麻了,我想站会儿缓缓。”
“就你事多,要不你先去我们车厢,你爸说他手机出问题了你去帮他看看。”
“好啊,”少女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即传来在包里翻找的细碎声响,“等一下啊,我马上就来。”
过了片刻,走远的妇人稍稍提高音量嗔怪:“姜淼!别墨迹了,快过来。”
“诶!来了来了。”
随着鼻尖萦绕的香甜味道消失,困倦的陈煜终于撩起眼皮,他皱着眉抬头看了下上方的座位号,扭身的时候扶手上似有东西掉落,他捡起一看,不知是谁留下的几贴创口贴。
陈煜立即向后望去,只看见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背影,和她夹在手臂右侧的一个偌大的卡通玩偶。
一直到海城站,陈煜临时落座休息的15D座位,始终没有乘客过来。
-
姜淼这一晚吃的酒足饭饱,有周让在的场合绝对不会冷场,两个男士对她照顾有加,尤其是周让,当年的那件乌龙事件他一直心中有愧,从几年前在京市和姜淼解释道歉后,就一直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照顾。
散场前周让问姜淼车骑得怎么样,下次俱乐部有活动要不要参加。
姜淼眼睛一亮:“可以啊,时间允许的话我肯定参加。”
接完电话的陈昭走了过来,周让笑着打趣他:“一晚上三个电话,怎么,女朋友查岗查这么勤?”
陈昭倒是大方承认:“没办法,异地,总要给足女生安全感。”
周让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一语成戳,暗道他藏得深,作为他多年的好友怎么一点也不知情。
姜淼取来自行车,没参与两人之间的闲聊,打了个招呼先骑走了。
周让见她走远,侧头看向一旁的陈昭,眼神认真,口吻却随意,“什么意思?真是女朋友?”
陈昭淡淡瞥他一眼,“拿这种事骗你作什么。”
周让望向姜淼消失的街角,又收回视线:“当年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对姜淼就真的一点那种心思都没有?”
那年姜淼给陈昭写过一封情书,可是第一个翻开的人却是周让。
当时陈昭已经决定出国,偶尔晚自习会请假不来,他的同桌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周让为了抄作业方便,时常会占用陈昭的座位。那天也是这样,他抄完作业后把自己的课本忘在了桌上,那封情书就这么阴差阳错地被夹了进去。
周让收到情书时,还以为是姜淼在向自己表白,那几天他难免有些飘飘然,放学时也会有意无意地多关注姜淼几眼。可学妹之后却再没有任何表示,他一边纳闷,一边想着既然对方已经主动迈出第一步,自己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
不过就是某天放学时送了杯奶茶,谁知几天后,他竟在一个课间被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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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其妙地请进了校长办公室。
直到两天后,班里那位帮姜淼传信的男生在打球时和他说笑闲聊,周让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封信的主人不是他。
物归原主将情书还给陈昭后没几天,周让注意到他往初中部跑了两趟,可姜淼似乎请了长假一直没来上课,陈昭在初中部认识的人不少,辗转要到了姜淼的家庭住址。
“都多少年了什么心思不心思的,”陈昭拍拍他的肩,“她跟我弟谈了好几年,以后这种话别说了。”
“谁?跟谁?”周让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陈煜??”
-
姜淼回家先洗了个澡,方才吃饭的地方离杏林里有点距离,一路上骑回来她出了一身汗,黏黏腻腻相当不舒服。
洗完澡吹完头发她先是在微信上和曾香卉交代了声药贴已经开了,这两天就抽空给她送过去,和母亲闲聊几句后,手机又接连震动,这次是岑梨发来的消息。
点开一看,全是今天上午她和姜璟然在酒店穿着礼服彩排时的抓拍照,虽然是随手抓拍,但岑梨的技术确实了得,张张都拍得很有感觉。
照片里的女孩一身洁白婚纱,眉眼精致,少年西装革履,阳光俊朗。两人站在一起姿态自然,在柔和灯光下显得格外般配。
就连姜淼自己看着都不禁心动,这也拍得太好看了吧!
她顺手把照片一张张保存下来,准备慢慢欣赏。
忽然灵光一闪,姜淼想起那个水墨画头像的家长,这不就是现成的素材吗?这样的照片发在朋友圈,足够表明自己“非单身”的状态了吧,按照昨晚在知乎上看到的建议,现在只需要观察对方会不会点赞就能判断他的意图。
说做就做。姜淼从岑梨发的照片里挑了两张最满意的,编辑朋友圈,上传照片,设置仅对那人可见,确认发送。
点赞,证明没事,不点赞,证明有鬼。
陈煜晚上回到家没什么胃口,脑海里反复浮现陈昭站在路边等姜淼的画面,两人相视而笑的场景挥之不去。
上次全家回洄城的路上,蓟畅曾旁敲侧击地提醒陈昭年纪不小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了,当时陈昭回答得很干脆,说自己已经有在发展的对象。
坐在沙发上的陈煜蹙着眉,刚才回家前他顺路去曲迎家看了眼曲昕妙,小朋友今天看着有点失落,陈煜问她是不是想妈妈了,谁知小孩儿摇摇头,“小舅舅,我只是有点难过,姜老师上次跟我说她有男朋友了,那我是不是不能把小舅舅介绍给姜老师认识了...”。
陈煜从烟盒里取出最后一支烟点燃,越想越觉得晚上看到的那一幕格外刺眼。
晚上九点,夏游打电话喊他去酒吧小坐,“来吧,方辰风柴铭宇也在,你一个孤家寡人窝在家里做什么,快点快点,哥几个等你。”
挂了电话,陈煜碾灭手里的烟,随手捞起旁边的手机,拿上车钥匙出门。
“纸飞机”酒吧被夏游经营得有声有色,陈煜到的时候门口已经排起了队。
刚下手术的柴铭宇见他走近,忍不住感叹,“还是你们口腔科舒服啊,普外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顿了顿,他突然想起什么:“诶,你们科蒋主任的微信你推我一个,我这边有点私事找他。”
“嗯。”刚落座的陈煜从兜里摸出手机,点亮才发现自己出门太急拿错了,拿成了工作的备用机,备用机微信上只有一些患者的联系方式,“手机拿错了,晚上回去了推你。”
“行。”
正要退出微信锁屏,陈煜突然注意到朋友圈上方有个红点,而那个亮着红点的头像再熟悉不过,是那个简笔画小丸子。
他微微蹙眉,指尖一顿,点了进去。
35. 今时
陈煜一点进朋友圈,映入眼帘的第一条动态就是姜淼五分钟前发的那些刺眼的照片。
他呼吸一滞,大脑有些短暂的空白。
身边的男生倒不陌生,是那天梁聪结婚时在楼梯上把姜淼一把护在身后的人,这照片是什么意思?她要结婚?
陈煜的眉头越皱越紧,如果真有结婚对象,那妇产科的钱莉蓉为什么还要介绍同事赵丰齐?那天在楼下给她送礼盒的男人又算什么?
陈煜觉得这问题真令人头疼,比当初给姜淼补习物理数学更令人感到棘手。
他的脸色愈发阴沉,握着手机的手指在半空中僵了半晌。
今晚酒吧的生意着实不错,好几桌都是充值大额的老顾客,夏游带着领班挨桌敬酒打招呼,忙完一圈终于能坐下喘口气。
他看陈煜坐在卡座上盯着手机发呆,凑过去笑着打趣:“手机里有什么宝贝看得这么入神?来我这儿不喝酒,坐这儿当吉祥物呢?”
方辰风刚挂电话也凑过来,“你还别说,阿煜真能当吉祥物,就这么会儿功夫,已经有好几个姑娘往咱们这儿看了。”
陈煜见两人靠近,下意识按下锁屏键,拇指滑过屏幕时却不自知地碰到了一个爱心图标。
左侧的方辰风动作更快,早已把陈煜刚才盯着的照片尽收眼底,他斜靠在沙发椅上,翘着二郎腿,促狭地问:“怎么样,看见前任穿婚纱什么感受?”
另一侧的夏游不明所以,随手倒了杯酒放在陈煜面前,“什么前任什么婚纱?”
方辰风难得见到陈煜吃瘪的样子,本想再逗他几句,但瞥见他明显不悦的神色,见好就收,“就是岑梨发在她工作室小程序上的照片啊,估计是找姜淼当了回模特吧。”
夏游越过陈煜探过身去,“什么小程序,我怎么不知道?”
“就她那个婚策工作室的小程序,”方辰风说着打开手机,“喏,阿煜刚才不就是再看这个吗?”
夏游凑过来伸长脖子,方辰风的手机正好摆在陈煜眼前,屏幕上显示着“安格婚策studio”的小程序界面。首页最新更新处,赫然是刚才朋友圈里那组刺眼的照片,不同的是,这里的每张照片都带着水印,清晰地标注着“安格客照”几个小字。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在朋友圈帮岑梨打广告宣传。
陈煜抿了抿唇,暗自松了口气,又突然觉得喉咙发干,他随手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诶诶,”对面的柴铭宇看他喝得这么猛,忍不住提醒,“这酒后劲儿大,你这喝的太快了容易醉。”
夏游瞅了陈煜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笑着摆手:“你让他喝,谁看见自己前任穿婚纱的样子能好受啊哈哈哈哈哈。”
方辰风正刷着微信,发现沉寂已久的高三八班群突然活跃起来,他点进去看了看,随口对身旁几人说:“诶看班群了吗,朱庆阳在群里发邀请,明天组织大家去新开的水上乐园玩。”
夏游闻言也拿起手机翻了翻,当看到新进群的成员时不禁一愣:“姜淼竟然进群了。”
朱庆阳就是上次在梁聪婚礼上对姜淼出言不逊的那个男生,这人本质不坏,就是喝了点酒露出点大多数男人的通病恶习,招人烦。
许是为了弥补那天的失态,他这会儿正在群里疯狂艾特岑梨,非要她把姜淼拉进群。说是想请同学们去郊区新开的水上乐园玩,顺便当面给姜淼赔个不是。
这么一闹腾,群里顿时热闹起来,岑梨架不住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在征得姜淼同意后,把她的新微信拉进了班级群。
这会儿群里已经达成了共识,朱庆阳说水上乐园是他亲戚开的,白天可以玩水游泳,晚上还能露营。
朱庆阳:[大家只管来,食宿全包!尤其是姜淼,一定要来啊!]
赵恒也很捧场:[去去去!我们都去!这可是沾了姜淼的光。]
晚上露营需要租帐篷,朱庆阳委托班长廖诗嘉统计人数,廖诗嘉见平时最爱凑热闹的夏游几人一直没动静,带着点私心在群里艾特他:[@夏游人呢?平时就数你最活跃,今天怎么不吱声了?]
夏游见自己被点名,抬头问道:“你们去不去?要去的话我一起报名。”
“去呗。”方辰风滑动屏幕,看见岑梨已经报了名,“反正明天周末,闲着也是闲着。”
柴铭宇哀叹一声:“明天值班,我就不去了。”
夏游点点头,又撞了下身旁陈煜的肩膀,“老陈,你怎么说?姜淼也去,你去不去?”
陈煜皱了皱眉,将备用机扔在桌上,语气平淡:“不去。”
柴铭宇挑眉:“你为什么不去?你又不用值班。”
“蒋主任出差,明天有台手术要我替他。”
得到回复的夏游在群里回复班长:[@廖诗嘉我和方辰风两个人报名。]
廖诗嘉秒回:[柴铭宇和陈煜不去吗?你们四位不是形影不离吗?]
夏游:[两位大医生爱岗敬业。]
看到夏游的回复,姜淼悄悄松了口气。
要不是朱庆阳太过热情,她其实并不想参加明天的活动,但若是不答应,又怕他后续再想出别的由头。
说实话,姜淼根本没把那天的事放在心上,过去了就过去了,管他是恶意还是无心,自己又没少块肉。
不过还好陈煜不去,以前总觉得他太忙,现在倒是第一次真心觉得忙点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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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姜淼收拾妥当后出门与岑梨碰面,两人约好先去商场选购新泳衣。
从试衣间出来,姜淼看着好友玲珑有致的身材,忍不住羡慕道:“你说吃木瓜到底有没有用?我这几年可没少吃,”
岑梨虽然个子娇小,但是前凸后翘身材有料。
她换回自己的衣服,亲昵地挽住姜淼的胳膊,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我跟你说,木瓜效果有限,关键还得靠男....”
姜淼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岑梨笑得花枝乱颤:“你别不信,你这几年就是缺少爱情的滋养,吃再多木瓜也是白搭。”
夏日炎炎,白天实在不适合户外活动,昨天班群里大家商量好,不用去的太早,下午四点到水上乐园,先游泳再露营烧烤。
看时间还早,两人买完泳衣后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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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场里闲逛起来,经过四楼的理发店时,姜淼突然萌生了剪头发的念头。
从高中到现在,她一直留着长发,刚才在店外看到海报上模特的发型,让她想起自己很喜欢的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里小女孩的造型,突然就很想尝试一下。
理发师是个纹着花臂的帅哥,他和岑梨不约而同地发出感叹:“你这头发养护的很好啊,就这么剪短了真的不会可惜吗?”
要说一点都不心疼那是假的。姜淼每年在护发上花费不少心血,但此刻兴致来得突然,反正头发还会再长,她心一横,“剪吧。”
这168花的倒是真值,花臂帅哥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姜淼看着镜子里齐刘海短发的自己,一时间发现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嘛。
“我去!姜小淼,你这简直年轻了十岁啊,”原本在一旁看剧的岑梨抬头看到她,着实被惊艳到了,“要是再换上校服,你都能直接回海城一中上课了。”
这话虽然夸张,但确实不假。剪了这个发型后,姜淼比之前长卷发时显得更加清纯,加上她本就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在校女大学生。
帅哥理发师对自己的作品也很满意,拉着姜淼从各个角度拍照,还免费送了她两瓶护发精华,自我介绍叫古琦,叮嘱她下次剪头发一定要再来找他。
剪完头发两个姑娘又去负一楼买了奶茶,一边喝着一边说笑地走向停车场。
可惜乐极生悲这个词不是没有道理的,方才笑得有多开心,此刻她们就有多郁闷。
岑梨的车刚从停车位拐出来,还没来得及设置导航,后方一辆白色宝马不知怎么回事,“砰”的一声就撞了上来。姜淼的安全带还没系好,整个人随着惯性猛地前倾,险些撞到额头。
车尾被撞得明显凹陷下去,岑梨下车正要发火,好在后车车主认错态度诚恳,解决问题也很积极。他留下名片,连声道歉:“实在对不起两位美女,刚才有点走神了,车子该怎么修就怎么修,不管多少钱我都认。”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岑梨打了两个电话,被撞得颇为凄惨的红色大众被拖走了。姜淼和她站在商场门口,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要不我们别去了吧?”姜淼咬着吸管提议,她本来对这次活动就不太热衷,现在正好有了合适的理由。
“那怎么行!新泳衣都买了,不去多可惜。”岑梨低头摆弄着手机,笑了笑,“没事,方辰风还没出发呢,我让他开车来接我们。”
姜淼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什么,侧头看向岑梨,促狭地眨眨眼,“哟,什么时候和他这么熟了?有情况啊?”
“什么情况啊你想多了,”岑梨联系好司机,把手机又放回包里,“之前他给我介绍过一次客户,同学之间,相互帮忙咯。”
姜淼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岑梨转过身来捏了捏她的脸,两人对视片刻,忽然莫名其妙地一起笑出声来。
方辰风开的是一辆大型SUV,车子停稳后,两人一左一右钻进后座。
姜淼刚坐稳准备打招呼,一抬头就看见了穿着黑色短袖、手肘搭在车窗边缘,半倚在副驾驶座上的陈煜。
36. 今时
昨天在群里夏游明明没有替他报名,不是说这人要爱岗敬业去不了吗?姜淼在心里默默腹诽,面上却不露分毫。
岑梨也没想到车上还有别人,疑惑地看了方辰风一眼,后者冲她挑眉使了个眼色,两人仿佛在无声地交流着什么。
很快岑梨反应过来,冲副驾上的人龇牙笑笑:“嗨,老同学,好久不见。”
上次梁聪的婚宴上,岑梨吃到一半就被工作室的紧急电话叫走了,虽然早就听说陈煜回了海城,但认真算来,今天才是两人真正第一次碰面。
陈煜侧头跟她打了个招呼,又问了问她的车子刚在停车场是怎么被撞的,一来一回,他俩倒是聊了起来。
姜淼上车后只对方辰风说了句“麻烦你了”,对副驾驶座上的人却视若无睹,仿佛那里空无一人。
陈煜一边和岑梨说着话,身子微微侧向窗外,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后视镜,看见正后方剪了短发的女生戴着耳机,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姜淼其实并不困,也没有在别人车上戴耳机的习惯,但此刻这两只根本没充电的耳机,是她无声的宣言,是她不愿勉强自己与某人进行社交的明确态度。
陈煜望着后视镜怔了几秒,不自觉地蹙起眉头,换了发型的姜淼,让他感到几分陌生。
自从分手后重逢以来,每一次见面都会加深这种疏离感,仿佛记忆中的那个姜淼正在一点点消失,眼前的女生处处都透着让他陌生的气息。
从前的姜淼不敢骑自行车,从前的姜淼也不喜欢短发。
大四那年,申请留学接连失利的姜淼正式进入维美广告公司实习,京美校区位置偏僻,为了节省通勤时间,她搬进了陈煜在二环租住的公寓。
维美对实习生的要求极为严格,想要拿到留学申校的推荐信,就必须比别人付出更多努力。
姜淼被分在设计部,恰逢带教老师手上有两个重要项目,因此即便是打杂,她也忙得像个停不下来的陀螺,每天早出晚归,比在京医见习的陈煜还要忙碌。
当时每天加完班回家几乎都到了十一二点,可再疲惫也不能直接入睡,维美对员工的仪容仪表要求苛刻,想要蓬头垢面地去上班根本不可能。长发及腰的她,最痛苦的事就是洗头。
有时候洗完头发还没吹干,她就会在沙发上坐着睡着。有一次陈煜拿着吹风机给睡眼惺忪的她吹头发,指腹偶尔不经意蹭过姜淼的后颈,低头看了她一眼,“要不把头发剪短吧,这样你能多睡会儿。”
吹风机的嗡鸣低沉,姜淼听他说这话心里一沉,有些不开心,以为陈煜给她吹了几次头发开始不耐烦。
她抬头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大四申校失利以来积压在心底的郁气像气球般慢慢膨胀,却在即将爆发前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抿了抿嘴,挤出一抹自嘲的苦笑,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我才不剪呢,我不适合短发,我就要留长发。”顿了顿,又低声嘟囔,“而且你明年就要出国了,也帮我吹不了几次,有什么好不耐烦的。”
那时的陈煜一边专注地给姜淼吹着头发,一边在思考该怎么向院里说明自己准备放弃出国交换的决定,完全没有察觉到沙发上女生情绪的微妙变化。
没及时充电的耳机根本隔绝不了外界的任何声响。
陈煜看着后视镜里始终双眼紧闭的女生,压低声音,“你那工作室接外地的活吗?”
岑梨顺手把正对着姜淼的空调出风口往旁边拨了拨,不答反问:“怎么,要给我介绍生意?”
“我有个朋友十月份婚礼,不过是在洄城,不知道你考不考虑。”
“嘿,来真的啊,”岑梨闻言挑眉,“接是可以接,不过外地的报价肯定比海城要高些。”
“那是自然,”陈煜回头瞥了眼后排,“你要是有兴趣,那我直接把你微信推给对方?”
“行啊!还是老同学够意思,一见面就送大礼。”
岑梨当然不傻,陈煜哪是这么好心的人?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她才不管呢,有钱不赚,纯属傻蛋,但赚钱归赚钱,想从她这里突破入手攻克姜淼,那可想都别想。
一个姿势保持太久,肌肉有些发酸,姜淼不动声色地把脖子转向另一侧,继续假寐。
今天的陈煜也让她感到格外陌生,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情了?居然还要给岑梨介绍生意。姜淼听着他们的对话,在心里嗤笑一声——真是见鬼了。
开往郊区的道路畅通无阻,方辰风车技娴熟,一个小时就抵达了目的地。
新开业的水上乐园早在网上做足了营销,前来打卡体验的游客络绎不绝,窗外蝉鸣阵阵,阳光依旧炽烈,但已不像正午时分那般毒辣。
八班同学这次来了十五六个人,到得早的已经换好泳衣在泳池里玩开了。
朱庆阳虽然嘴上没个把门的,办事倒挺靠谱,晚上露营烧烤的食材工具都已准备齐全,他让大家先尽情玩水,玩够了再去东边搭好天幕的草坪找他。
岑梨和姜淼一起去更衣室换泳衣,面对新买的两套泳衣,姜淼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选择了相对保守的那套。
走出更衣室时,正好遇见同样刚换好衣服的廖诗嘉,对方穿着一套黑纱分体泳衣,身材凹凸有致,性感火辣。就连一向和她不太对盘的岑梨也不得不暗赞一句漂亮。
两人手挽手往外走,岑梨突然捏了捏姜淼的胳膊:“快看那边,没想到他们几个身材倒保持的挺好。”
姜淼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已经换上泳裤的夏游几人正站在泳池边,几个男生不知聊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笑作一团。
夏游把毛巾随手扔在躺椅上,语气欠欠地问陈煜:“你昨天不是说不来吗?”
陈煜瞥了他一眼,“手术改期,有空就来了。”
夏游才不管他的理由是真是假,又笑着打趣了他几句。
周围游客熙熙攘攘,岑梨拉着姜淼往八班同学聚集的方向走去。男人的好颜值和好身材在社会上是稀缺资源,不像优秀女性那样随处可见。
周围好几个女生都和她们一样,目光若有似无地往那几人身上飘。
许是被身后灼热的视线烫到,夏游突然转过身来,看见人群中的岑梨和姜淼,他眼睛一亮,朝她们挥手:“岑梨,姜淼!”
被点名的那刻,姜淼猝不及防地收回落在某处的视线,那个褪去了年少单薄的身影,脊背线条紧实流畅,宽肩窄腰的轮廓利落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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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发觉这几年的时间终究改变了很多,眼前人早已没了当年的稚气,多了几分历经时光沉淀的成熟。
岸边几个同班同学互相寒暄着。尤其是姜淼和陈煜,这是他们几年来第一次参加班级活动,大家难免对两人格外关注,目光更多地落在姜淼身上。
当年高考结束后两人在一起的消息曾在班里引起不小轰动,后来大学期间的几次同学聚会,看到他们感情甜蜜,大家又从最初的惊讶转为羡慕和祝福。
谁知好景不长,不知从哪儿传出两人分手的消息,还说姜淼是被甩的那个。惊讶唏嘘过后,不少人又觉得这反而合理,姜淼虽然漂亮活泼,也考上了不错的大学,但她懒散贪玩,和一向自律优秀的陈煜总归是有些不搭,怎么看都不像是能长久走下去的一对。
已经坐在池边把脚浸进水里的廖诗嘉笑着看向姜淼:“好久不见姜淼,真高兴你还能参加我们的聚会。”
姜淼看向她,也笑了笑:“好久不见。”
岑梨水性极好,小时候还被海城市游泳队的教练看中过,只是她父母不舍得让孩子走专业体育路线,觉得运动员训练太辛苦。
看着好友在水里朝自己招手,姜淼这才想起忘了买泳圈。她是个旱鸭子,大学时陈煜曾教过她两次,但她当时心思没放在正处,没认真学,到现在还是个离了泳圈就寸步难行的小废柴。
“你先玩儿着,”姜淼跟岑梨说,“我去旁边服务中心买个泳圈。”
岑梨这才想起来:“对对,差点忘了你不会游泳,要我陪你去吗?”
姜淼嫌她上来下去麻烦,摆摆手示意自己可以,让岑梨安心在水里玩。
方辰风和夏游也陆续下了水,夏游靠在池边,故意朝陈煜打了一个水花,“不下来在岸上发什么呆呢?”
后面的梁聪几人也看了过来:“过来玩儿啊你们,这边有水上滑梯。”
陈煜瞥了一眼渐渐走远的姜淼,站在池边问:“有要喝水的吗?我去买。”
夏游立马反应过来,仰起身子躺在水面上朝他嘿嘿一笑:“哟,你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
一旁的廖诗嘉抬眸看向陈煜:“我刚看那边的茶吧有西瓜汁,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帮你拿?”
“不用。”
陈煜在茶吧点了二十杯果汁,没有亲自送过去,而是给店员指了指方向,请他们做好后直接送到泳池那边。
结完账,他抬头望向对面玻璃门内挂满泳衣泳圈的服务中心,径直走了过去。
姜淼在店里挑了许久,她向来有选择困难症,犹豫了半天总算做出决定,等店员充好气后,她才突然想起手机还锁在更衣室的柜子里,没带手机没法付款。
站在柜台前,她有些尴尬,正准备告诉收银员先把泳圈留着,等下再回来买,排在身后的顾客已经将选好的泳镜放在柜台上往前一推,“一起结。”
没给姜淼拒绝的机会,陈煜已经递出了付款码。她回头瞥了一眼,看清来人后,刚到嘴边的“谢谢”立刻被咽了回去。
她皱了皱眉,“干嘛?谁要你帮忙了?”
陈煜没理会她的不满,接过店员递来的泳圈和泳镜,默默跟在她身后往外走。
37. 今时
姜淼自己也说不清在气什么,只觉得大脑乱糟糟的,无法正常思考。原本打算回更衣室取手机再重新买一个泳圈,谁知走错了方向,再往前几步就是泳池边缘。
感受到身后某人强烈的存在感,她终于停下脚步,蹙眉转身:“你一直跟着我干嘛?”
陈煜无奈地弯了弯唇角:“去泳池只有这一条路。”
姜淼不是不知道,但就是莫名烦躁。两人在原地僵持了两秒,陈煜那双深邃的眼眸始终注视着她,语气平静:“泳圈还要不要?”
夕阳渐沉,柔和的余晖洒在他身上,男人裸露的上半身线条流畅,腰身紧实利落,不时有路过的游客向他投来目光。
记得大三那年一起去京市郊区泡温泉,陈煜从不喜欢在人前袒露身体,放着免费的公共池不泡,非要花钱订了一个私密性极好的独立汤池。
怎么这会儿倒是不在意了?到处开屏。
见对方还举着泳圈,姜淼心想若是自己不接,待会儿到了池边被岑梨看见空手而归,少不了要被她追问。而陈煜手里突兀地拿着个卡通泳圈,肯定也会被夏游他们调侃。
她咬咬牙,心一横,一把将泳圈扯过来,转身时低声嘟囔了一句:“花孔雀。”
抱着泳圈小心翼翼地下了水,姜淼只敢在浅水区活动,那些惊险刺激的水上项目她一概敬而远之,这边人少,她一个人倒也乐得清静。
朱庆阳选的这个地方确实不错,太阳下山后温度骤降,水温温热舒适。远处连绵的小山丘映着橘调的余晖,颇有几分日系电影的文艺氛围。
游了两圈的夏游趴在池边休息,喝着鲜榨果汁看向陈煜,故意问道:“你不是带泳镜了吗?怎么又买一个?”
浅水区人不多,姜淼想着自己个子高,伸直腿就能触到池底,便扶着池边的栏杆取下泳圈,想要凭着记忆中学过的游泳技巧试着再练习一次。
当初倒也不是完全没学会,她试着游了两下,姿势还挺像模像样。可没等她得意多久,一个小男孩从池边冲下来,入水时不小心撞到了她,姜淼慌忙躲闪,许是没做热身的缘故,右小腿突然抽筋,一阵剧痛袭来。
她手忙脚乱地想套上泳圈,却怎么也套不进去,眼看就要呛第二口水时,一个身影迅速向她靠拢过来,眼疾手快地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姜淼呛了一口水,不停地咳嗽,感觉到身后男性温热的胸膛,心跳不自觉加快。
她知道是谁,陈煜一靠近,那股熟悉的柠檬清香就扑面而来萦绕在鼻尖,姜淼觉得心口像被吹进一口热气,又湿又痒很不舒服。可是小腿抽筋的余痛没有完全缓解,她不敢逞一时之气挣开对方的双手。
“哪条腿?”
姜淼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陈煜看着她,“哪条腿抽筋?”
“右腿。”
他单手带着她往池边移动,待她扶住栏杆后,将手伸入水中握住她的右脚尖,用力往上拉。
姜淼睁大眼睛,刚想说不用,身侧的男人低声道:“把腿用力伸直。”
大约莫两分钟后,陈煜松开手,与她拉开距离,“上去休息会儿,先别下水了。”
姜淼抿着唇,受了人家的帮助不好直接冷脸相对,但也实在摆不出好脸色,“谢了,泳圈的钱我等会儿还你。”
正转身的陈煜听见她这话身形一顿,回头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淡:“姜淼。”
他叫她的名字,嗓音清冷,又有些说不出的暗淡。
姜淼抬眸看他。
“很着急吗?”
她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蹙眉问道:“什么?”
陈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轻嗤一声:“很着急和我划清界限?”
没等姜淼再说什么,他已经转身率先上了岸,头也不回地朝休息室走去。
-
暮色四合,大家陆续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草坪上的彩灯渐次亮起,八班同学聚在偌大的天幕下一起烧烤,远处的大屏幕上正投放着一部美国老电影。
朱庆阳租了十顶帐篷,姜淼自然和岑梨同住一顶。收拾好东西后,她站起身:“走吧,咱们去吃点东西。”
岑梨还埋头在笔记本电脑前,朝她摆了摆手:“你先去吃,我这得改个方案,遇见个极品新娘,折腾人没个够。”
姜淼是真饿了,见岑梨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便点点头独自出了帐篷。
几年没和这些同学深入接触,一向开朗大方的姜淼此刻竟有些拘谨,没有岑梨在身边,她犹豫着要不要加入前方的热闹人群。
或许可以去服务中心的商店买些面包带回帐篷吃?
刚走两步,从另一顶帐篷里出来的朱庆阳与她迎面相遇,两人俱是一怔。
朱庆阳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去烧烤?”
姜淼抿着唇一时间没有立即回应,她满脑子还在权衡着买零食回帐篷的可能性。
这片刻的犹豫落在朱庆阳眼里,却像是还在介意那天的事,他有些忐忑地皱了皱眉,颇为难堪地开口:“姜淼,那天....我再跟你正式道个歉,你别往心里去。我这人一喝酒就爱胡言乱语,那天真不是故意的,你....”
看他急于解释的模样,姜淼知道他会错意了,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买零食的计划就此作罢吧。
她打断朱庆阳的这番自我剖析,语气诚恳:“真没事了,我要是介意,今天就不会来了,咱们也过去烧烤吧,玩了半天有些饿了。”
朱庆阳听她这么说,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走走走,我准备的食材多,肯定能有你爱吃的。”
天幕下的氛围正酣,方辰风见姜淼独自过来,随口问了句:“岑梨呢?你俩怎么没一起?”
姜淼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方辰风看见她那洞察一切的表情,有些讨饶地笑了笑。
岑梨这两年忙着工作一直单身,姜淼也乐意顺水推舟,她灵机一动:“她临时加班,刚还跟我说有点饿,你手里的烤串有人预定吗?”
方辰风抬眸与她对视片刻,半晌,答非所问地笑着说:“谢了。”
朱庆阳给姜淼递了瓶饮料,便忙前忙后地张罗起来。周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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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姜淼有些无所适从,主动走过来拉了拉她的胳膊,“到这边坐吗?”
姜淼看见她怔了怔,展颜一笑:“好啊。”
姜淼和周润的关系虽不算特别亲密,但在大学那几年也是联系频繁的同学,周润的大学也在京市,校区离京大不远。
姜淼好几次去找陈煜的路上都能偶遇周润,久而久之两个女生的往来也密切起来。
分手后回了京市,手机意外被偷,与周润的联系就这么断了。
对此,姜淼一直心怀愧疚。
周润却丝毫不介怀,递了两串羊肉给姜淼,“听说你现在在一小当老师?”
姜淼点点头:“嗯。”
“挺好的。”周润靠在露营椅背上轻叹。
姜淼侧头看她,“你呢?还在京市吗?”
周润毕业后留在京市一家科技公司,办公楼与姜淼曾经任职的维美广告只隔了一条街。
“上个月辞了,”她低头笑了笑,“回海城休息休息。”
看见草坪中间几个人走来的身影,桌子另一端的梁聪扬声招呼:“夏游,陈煜,这边!”
正在烧烤的赵恒听见他的声音顺势聊了起来:“梁聪,今天怎么没把你媳妇带着?”
梁聪一脸幸福地笑道:“她单位加班走不开,再说了,我们都老夫老妻了,用不着整天黏在一起。”
旁边有人起哄:“啧啧,知道你和你媳妇高中就在一起了,故意虐我们这些单身狗是吧?”
赵恒附和:“就是,早知道你俩高中就有猫腻了。”
梁聪的妻子是隔壁九班的女生,两人高三时就开始暗度陈仓,熬过大学四年异地恋,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竟真的修成了正果。
远处刚还在草坪中间的几人走近,恰好将这番对话听在耳中。
廖诗嘉身旁的徐慧自然地接话:“还是学习委员有远见啊,校园恋爱最单纯了,现在出社会了谈个恋爱都没那么纯粹了,不是看家庭条件就是看工作单位,没劲。”
不知哪个男生认可地点点头:“可不嘛,我前段时间去相亲,屁股还没坐热对方就问我有几套房几辆车,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班当初不是也内部发展了一对吗,他俩还不是说散就散了,要我说啊这校园恋爱也不....”
说到一半,男生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什么,顿时收了声。
尤其是瞥见陈煜走进天幕下面,他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次的聚会和之前不一样,以前聚会这些调侃无伤大雅,因为当事人不在场。
可这次不一样,陈煜在,姜淼也在。
“怎么还没喝就醉了,”朱庆阳拍了拍男生的肩膀,“跟我去后厨拿点烤串,我一个人拿不下。”
周润也不赞同地瞥了那男生一眼,凑近姜淼低声问:“没事吧?”
姜淼指了指铁盘里的鸡翅,对她笑了笑:“这个还挺好吃的,你也尝尝。”
夏游看了眼陈煜沉下来的脸色,侧身撞了撞他的肩膀,“陪我去抽根?”
陈煜的视线在姜淼身上停留片刻,没有理会夏游,径直朝她的方向走去。
38. 今时
周润看了眼朝她们走来的人,陈煜跟她抱歉地笑了笑,问她能不能暂时换个位置。
她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姜淼,女生始终低着头,仿佛对周遭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正专注地和盘中的鸡翅较劲。周润略作思忖,体贴地起身从身后取了几串烤串,朝烧烤架的方向走去。
在夏游插科打诨的带动下,周围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或许是成年人间的心照不宣,对于这两位绯闻主角的再度同框,大家虽未过多关注,却都默契地将桌子另一侧的空间留给了他们。
即便不抬头,姜淼也能清晰地感知到那道逐渐靠近的身影。
陈煜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她没有任性起身离开,这样只会给别人留下更多饭后谈资,口中的鸡翅顿时失了滋味,姜淼勉强留在原地,耐心却在一分一秒地消耗殆尽。
陈煜似乎察觉到她的不耐,省去了多余的寒暄,语气平静自然:“不是急着要还钱?”
姜淼抽了张纸巾擦拭嘴角,点了点头,“对。”
说完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微信还是支付宝?收款码,我扫你。”
等了片刻没得到回应,她微微蹙眉,终于抬眸瞥了陈煜一眼。
陈煜沉静的目光光明正大毫不遮掩地落在她脸上,迎上她质询的视线,他慵懒地向后靠了靠,“微信吧,不过我手机没带,你先添加,等我回房间通过申请了你再转账过来。”
姜淼闻言愣了愣。
夜色渐深,暖黄的串灯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柔和光晕,更清晰地勾勒出男人清隽的轮廓,眉眼间的神态,与几年前若有似无地重合。
她拿起手边的汽水抿了一口,正要开口,又听陈煜说道:“手机是真没带。”他顿了顿,唇角泛起淡淡笑意,“你要是不愿意,那点钱不必放在心上,毕竟......同学一场,本来也没打算真问你要。”
好一个“同学一场”,姜淼在心底轻哼,这话说得,若她不加微信反倒显得自己小气了。
她点开微信,在八班群成员列表里找到陈煜的头像,利落地发送好友申请,完成这一系列操作后,她扬起脸朝他挑衅地笑了笑。
晚上烧烤结束后,姜淼买了些零食回到帐篷,岑梨换了姿势抱着电脑坐在床上,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把用锡纸包好的烤串。
“回来了?”岑梨合上电脑瘫在床上,“玩的怎么样?”
姜淼把买回来的零食放在烤串旁边,“这些都凉了吧,你怎么没吃?”
“你让方辰风送的?”岑梨坐起来耸了耸肩,“可惜他太笨,送的全是羊肉。”
她对羊肉过敏。
姜淼从购物袋里拿出一个面包扔给岑梨,“怪我,我忘记跟他说了。”
“你先顾好自己吧,别忙着给别人牵红线了。”岑梨拆开包装咬了两口,“说正经的,晚上玩得怎么样?”
姜淼知道好友想问什么,但她既未刻意隐瞒,也不打算详细交代:“还行,我和周润没吃多少,一起去后山看了会儿星星。”
“和周润?”岑梨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失望。
“嗯,今晚星星很多,明天应该是个大晴天。”
等姜淼洗漱完爬上床时,岑梨早已在被窝里睡得香甜。她拔掉床头的充电器,拿起手机才想起还欠着某人的钱没转。
微信聊天框显示,陈煜在两小时前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看着那个熟悉的头像,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男人的微信头像一点没变,和五年前姜淼拉黑删除他时一样。
这张照片还是出自她的手,是大二那年两人一起去西山公园看日出时姜淼用支架抓拍的他俩的背影。整张照片不仔细放大根本看不见位于左下角的两个人影,乍一看还以为是张单纯的日出风景照。
照片的氛围感十足,晨光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天际线,姜淼连连惊叹自己的摄影天赋,当时陈煜表面不动声色,谁知第二天就悄悄把这张照片设为了头像。
分手这么多年,还继续用前女友拍摄的、与前女友的合影做头像,这意味着什么?再迟钝的人,也能嗅出一丝不寻常的暧昧。
帐篷里很安静,只有身旁岑梨均匀的呼吸声起起伏伏。
姜淼转完账后,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陈煜的朋友圈,此刻她也化身为了不光彩的“偷窥者”,想要偷偷窥探几分前任的生活轨迹。
这几年他的更新频率很低,只有两条医学相关的行业资讯,手指轻轻一划,就翻到了五年前的内容。
高中毕业后微信逐渐普及,陈煜对发朋友圈向来兴致缺缺,从注册账号开始,他发过的寥寥几条动态,几乎都与姜淼有关。
很快滑到了底部,手指僵在半空,她的呼吸微微一滞。
从前的动态他一条都没删。那些与她相关的、被她软磨硬泡要求发的朋友圈,全都完好地保留着,仿佛一切都不曾改变。
姜淼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直到手机震动将她拉回现实。
回到聊天界面,看到陈煜已经确认收款,她犹豫片刻,最终没有点击删除好友。
八班几个男生闲不住,大晚上的在梁聪房里组了一个牌局,不来钱,纯粹是大家放松心情消遣消遣。
陈煜没去,今天延期的手术改到了明晚,他打了个电话给值班护士,让她们叮嘱26床患者术前不要再进食延误时机。
夏夜的露营地笼罩在蝉鸣与草虫声中,他斜倚在帐篷门框上点燃一支烟,却没怎么抽,只是任由烟丝在指间静静燃烧。
重新加上的微信陈煜并不陌生,以曲昕妙家长身份存在的工作号上的姜老师,终于又回到了他的列表。
不一样的是,工作号能看见姜老师的朋友圈,而他,看不了姜淼的朋友圈。
陈煜无奈地牵了牵嘴角,猜到姜淼大概是对他设置了仅聊天。
-
昨晚辗转反侧到深夜,姜淼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大学时光,像往常一样坐在京大实验楼侧的咖啡店里等陈煜,可等着等着,场景突然切换到了洄城。她站在一扇门前正要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男生的调侃:“我想起来了,她是不是那个给你哥写过情书的女生?我就说名字怎么这么耳熟。陈煜,你不会是故意......”
梦还没做完,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就把埋在枕头里的人惊醒了。
姜淼费力地睁开眼,从枕边摸到手机,看着屏幕上陌生的号码,蹙眉接起:“喂?”
那头的夏游听到她明显没睡醒的声音,音调瞬间拔高:“姜淼!别睡了,就剩咱们没出发了。”
姜淼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正要询问,电话突然换了人,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睡好了吗?没有的话我们还可以再等等。”
电流传来熟悉的男声,她顿时睡意全无,直起身靠在床头醒神。
“什么再等等啊,老陈你把手机还我。”
“喂,姜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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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筒又回到夏游手中,“你收拾好了就来停车场吧,我有点急事要回市区,咱们能早出发就早点。”
也没等她回应,夏游就把电话给挂了。
姜淼一边洗漱一边打开微信,岑梨在早上七点就给她留了言,说昨天加班改的方案又被新娘否了,工作室同事有急事找她。
岑梨:[我坐方辰风的车先走了,你搭夏游的车,我把你电话给他了。]
她看了眼时间,快到十点,没想到这一觉睡得这么沉。
既然要搭车,姜淼不好意思多耽误,收拾好东西就直奔停车场,路过餐厅时想了想还是作罢——吃早餐太费时间,况且这个点餐厅未必还有吃的。
偌大的停车场停着好几辆车,姜淼一眼就认出了夏游那辆黑色沃尔沃。倒不是她见过这车,而是陈煜正开着驾驶室的门,背对着她站在车旁打电话,许是电话那头的人或事让他不悦,他眉头紧锁,神色冷淡。
姜淼一路小跑过来有些喘,此时反倒不着急了,她放慢脚步,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朝陈煜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拉开后座车门。
可不巧的是,后座已经有人了。
夏游正躺在后座上鼾声如雷。
她重新关上门,站在副驾驶门前有些犹豫,坐在前面难免要和司机交流,总不能像来时那样戴着耳机装睡。
毕竟,同样的招数用两次,就显得太刻意了。
打完电话的陈煜看向扶着门把犹豫不决的女人,淡淡开口:“他昨晚通宵了,要在后面补觉,你要是介意,可以把他叫醒。”
扰人清梦,天打雷劈。
姜淼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这么说绝对是故意的,她没好气地瞪了陈煜一眼,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沃尔沃没有立即启动。陈煜俯身从侧面储物盒里取出一个纸袋递给姜淼:“早餐。”
顿了顿又补充,“夏游给你的。”
后排被点名的人适时翻了个身。
姜淼以为他醒了,还没扭头看去,熟悉的鼾声又响了起来。
她思绪停了两秒,伸手接过纸袋,轻哼一声:“那谢谢夏游同学。”语气里带着陈煜熟悉的傲娇。
他的视线飞快地从姜淼脸上掠过,目视前方,发动了汽车。
和来时不同,姜淼觉得这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格外漫长,低头看了眼手机,才发现竟然只过了五分钟。
吃完早餐,姜淼把垃圾袋折好暂时放在手扣里,打算下车时带走。她一会儿看看手机,一会儿抠抠手指,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后排偶尔传来的沉重呼吸声。
黑色沃尔沃驶上高速,陈煜开车又快又稳,姜淼觉得气氛尴尬,正琢磨着要不要再次装睡时,手机响了。
低头一看,又是一串没有保存的陌生号码。
这年头大家都习惯用微信联系,这突如其来的电话,该不会是广告吧?
她微微蹙眉,接通电话:“你好,哪位?”
那头传来温和的嗓音:“姜淼?能听出我是谁吗?”
姜淼诧异地脱口而出:“陈昭学长?”
话音刚落,沃尔沃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喇叭声,姜淼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抬头望去,原来是前方有辆白色轿车想要强行变道。
她又下意识看向驾驶座,陈煜眉眼低垂目视前方,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冷漠。
电话那头许久没得到回应,再次出声:“姜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