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后重生》 第1章 离婚即重生 “我收拾好了。”罗励推上行李箱准备离开。 “在一起12年了,离婚也画个圆满的句号嘛!”闫永强的手环绕上罗励的细腰,这个戏码在离婚前无数个夜晚都上演过,罗励从忍无可忍到无需再忍。 闫永强自从赚到人生第一个千万就像吃了春药,每次应酬结束必找女人寻欢。那些渠道端的客户变着法儿给他找新鲜的。但吃来尝去,最后发现居然不如家里的糟糠。 闫永强与阅女无数的同好交流心得,他们说女人在骨不在皮,上品美女是看着瘦,忒有肉,所谓软香入怀。 闫永强心想,他们都没见过罗励这款女人。骨相、皮相皆好,168、110斤,鹅蛋脸柳叶眉,明眸皓齿,白皙嫩滑。 生娃的时候,医院工作的丈母娘,找同事做的剖腹产,据说下面的紧实程度与少女无异。 可闫永强却再也无福消受。 他在罗励孕期出轨,被拉入黑名单,生完娃就没给碰过,直到离婚。 这个孤傲的性冷淡、洁癖的女人!闫永强气狠狠地想。 全然忘了自己32岁混入权贵阶层,鸟枪换炮的人生剧本,是靠罗励父母投入的第一桶金,兢兢业业辅佐出来的。 闫永强知道自己配不上罗励。罗励是省城医学世家的独生女、大学校花,自己是个贵州农村娃。按理说给她提鞋都不够格。 可罗励偏偏从大一开始暗恋师兄,暗恋不得内心苦闷。结果就被这位自诩上进的凤凰男套牢。 闫永强曾各处吹嘘,泡到校花的两字箴言:大胆。 大二的时候,罗励的师兄铁了心留京城,罗励要回南方,两人彻底没戏。 在陪自习、陪散步、陪罗励倾诉了N个晚上的少女心事后,闫永强看准时机,抓起她的手进了路边的小树林。不顾挣脱,迅速入侵,一上手就知道淘到宝了。 现在,还可以大胆一试,最后的晚餐—— 他的嘴凑到雪白的脖颈。熟悉的女人香。同时掀起衣角。 19岁单纯的罗励,可以为了这个男人,毫无保留地交付身体。十年岁月,挂上枷锁,遍体鳞伤。 31岁千锤百炼的罗励是带刺的玫瑰。彻底认清男人有钱就变坏,哀莫大于心死,果断止损,切割干净。 “滚开!”高跟鞋朝后狠狠踹过去,差三公分到要害。 同时把一叠闫永强出轨、PC的证据甩门口。 “哎呦喂——”闫永强忍着痛,跪地捡拾,就怕飘到门外,颜面扫地。 “咋这么狠心,我还是蹦蹦的爹,我们还是亲人,最亲的……” 砰!大门关上,彻底翻篇。 闫永强很不甘心地喊:“你这风韵,放飞去浪吧!” 罗励哪里有空去浪。 离婚的这年是罗励人生的分水岭。带她如亲闺女的女院长被企业高薪挖走,空降一少壮派,履历光鲜,海外名校背景,一来就高强度工作,没半点怜香惜玉。 他们这个研究院百来号人,高精尖人才大半。罗励这样硕士毕业进来的,就是装点红花的绿叶,尽管旱涝保收,但行政工作堆积如山。 已是办公室副主任的罗励,重新当上材料纺织女工,苦不堪言。 离婚第二天,罗励就得跟着新院长到京城出差。 同行的还有另一技术岗男同事。 飞机落地男同事突然接到家里父亲病危的电话,即刻返程。 剩下罗励,白天跑部门办事,晚上陪新领导应酬。 京城已是天寒地冻,加之前一段离婚大战内耗伤身,在酒桌上,罗励感到头疼。 但酒桌文化也是晋升渠道啊!何况以罗励的性格,少不了帮新领导挡酒的。 喝到最后,脸面滚烫,手却冰凉,很反常。 硬撑回酒店。一下车,在酒店门口狂吐。新领导拍她的背,汤汤水水溅一身。 罗励发烧了。 等她从迷迷糊糊中清醒过来,看清一个穿白衬衫的绅士,挽着高高的袖子,在用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养生壶煮粥。 在研究院,上下级规矩森严,何况他初来乍到,罗励还没仔细揣摩过。 这个叫安中祺的男人,山东人,听说家眷都在青岛,老丈人曾是某高官。从外表看,属极品典范,180的身高,浓黑的眉毛、宽厚的双眼皮、高挺的鼻梁、身材魁梧、仪表堂堂。虽然两人差了有三个级别,但其实就比罗励大五岁,是顶级学霸青年才俊。 罗励成家以后,从没被一个男人这么温柔以待。他买药、烧水,把两个人的外套送去干洗,利落得很。 然后,安中祺感到罗励醒了,后背有一双注视他眼睛。他把粥端过去。 那个躺在床上的女人,喝过酒后面若桃花,一件针织毛衣勾勒出美好的曲线,格子裙里面是穿着丝袜的光滑长腿,长长的头发散乱在脖颈里,娇柔百媚,像一道诱人的餐点。 安中祺心里的某根弦被拨动了一下,想起他的初恋女生。 “你就靠在床头,我一点点喂你吃。” “我自己来吧!对不起,我给您添麻烦了!”这个女人第一见面就很客气,保持距离,不像安中祺遇见过的那些谄媚的女人。 而且她总把自己套在暗沉的西服外套里。今天要不是帮她脱大衣,安中祺都想不到这个女人苗条的外观下,如此丰盈动人。 安中祺不理会罗励的话,自顾自地开始喂饭。像照顾小时候生病的女儿。然后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有点出汗了,缓五分钟再来一碗。” “我不想吃了,谢谢。”这个女人细声细语,眉眼温柔。 “听话,全部吃完,明天我们就能按时返程。要不飞机改签得解释原因。”安中祺给出了权威的理由。 罗励的耳朵开始发烫,眼睛变得迷离,看着对方,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您离我远点,别被我传染了。” “我身体好着!”安中祺讨厌她说这句话的疏离感。 罗励一眼瞟到他解开扣子的衣领处,心跳加速。 安中祺盯着罗励的嘴唇,这个女人嘴巴如何生得这么性感,向上翘着,微微张开。 他大脑里酒精开始发酵,一下子吻下去,那么热烈那么深入,身体下的女人颤抖着紧抱住他,贴近他,他感受到她的起伏,她的芬芳。 罗励在他身下喘息,一脸娇羞失措,她有太久没有和异性这样抱在一起了,他们滚作一团,他压着她,排山倒海一般炽热,他的吻在她的四处扫荡。 罗励感觉自己用了很大力气跟安中祺纠缠,身体开始冒汗。 他吻得很缠绵,就在罗励准备好掏空身体给他的时候,他果断起身松开。这是个极其可怕的人,罗励明明能感觉到他强烈的渴望,但就在浪潮席卷而来的瞬间,他居然平静了下来。 “对不起,你太美了,像我大学时的师妹,我失态了……对不起。” 罗励想起自己的底线,怎么那么脆弱不堪。 罗励骂自己:你是一个抵挡不了诱惑的人吗?的确这个诱惑太大了,而且你太久没有和异性肌肤相亲。 罗励意识到,她对安中祺产生了生理性冲动,这是很要命的事情。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冷淡的,这一次却主动到放不了手,像个任性的孩子不肯丢下心爱的玩具,不吭声抱着,嘴唇继续上扬着,等待着他再次吻下来。 她的唇很柔软,安中祺像一只小鹿低下头啜饮泉水。 这个女人突如其来的热情让他望而生畏,他想到大家传言她曾拼尽全力,成就凤凰男老公。今晚,她会不会为了她老公…… 安中祺不再敢碰她,但又忍不住抱着她吻她,然后让自己平静,越来越平静,平静成一池湖水。 罗励知道,今晚他不会进一步占有她了。他的理智已经占了上风。 罗励吃的感冒药让她昏昏欲睡,她就这样在一个根本还陌生的怀抱里睡着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罗励衣冠整洁躺在被子里,安中祺在沙发上靠着睡了一夜。 他起身过来摸罗励的额头,笑着说:“烧退了,太好了,我下去吃早饭,然后给你带新鲜的粥,你再睡一会儿。” 说这些话的时候,安中祺又恢复领导的口气。罗励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痕迹。 她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看见筐里很多卫生纸,淋浴房是湿的,大概猜到他做了什么。索性自己也洗个热水澡,清醒、冷却。 安中祺再回来的时候,给罗励带了粥,鸡蛋,还有他的行李,他说吃完收拾去机场。他没有关上房间的门。 罗励静静地吃饭,收东西,她知道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她有一种想接吻的冲动,可知道不能够,她有点委屈,委屈得想哭,她真想时光停留在昨夜,可这一夜过完,一切都变了,又似乎一切都没变。 罗励忍住内心的翻江倒海,回归职场的角色,跟他说我们走吧。 两个人要走出房间的时候,安中祺突然把门关上,双手搂着她,一下衔住她的唇。 第2章 注定遇到他 罗励被闪电般击穿,整个人站立不住,紧紧依靠着安中祺。安中祺用力揉着怀里的女人,像大海吞没小船,心里想得是最后一次,出了门就放手。 罗励心里的潮水一阵阵翻滚,她被身体真实的反应驱使,单纯享受这时刻,而且她的大脑非常清楚地传达了一个信号——他在告别。 是的,他们两个一个前程无量,一个保守自重,权衡现实利弊,谁都不可能让自己沦陷于虚无。 罗励心里清楚,这个男人无论人生经验还是猎艳经验都很上道,自己只是在刚好的时机撞到了他的枪口。 他一句话不说,没有谈情更不可能说爱,仅仅是用身体语言告诉你,他只允许自己放肆这一回。等房门再开,任凭你再多么回味这份甘甜,也不可能往事重现了。 这种撩人的本事是个技术活。罗励唯一的参照物是闫永强,两者对比,高下立见。 罗励想,这会不会是顶尖学霸全面能力的体现。罗励还以为自己对外界诱惑是有绝对免疫力的,在与闫永强不堪的婚姻生活里,也出现过其他可能,但都被罗励坚定地拒绝了。 或者,那些所谓的优秀在这个男人面前还是不值一提。而且,他是如此收放自如。他可以在罗励小鹿撞破胸膛的当下,轻描淡写说一句:“走吧。” 安中祺的心里是万般不舍的,他知道怀里的这个女人是个尤物。 初来时,凡是在外应酬,男人们最爱聊的女下属就是罗励。什么经常为了赶大报告睡办公室,临产前一天还在上班,出差办事可以晚班机走早班机回,写文、办会、接待全能;还有人绘声绘色地描述,工会活动泡温泉,看见了她的绝世美腿和傲然挺立。大多数评价是人漂亮,活也漂亮,但是孤傲、不合群、眼光高…… 在安中祺看来,罗励很像自己大学的初恋,幽兰空谷型美人,低眉敛目,自带风华,人群中一眼就忘不了,完全长在安中祺的审美里。他最喜欢的就是她这样的孤品,看起来柔软,实则坚定,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不过,一想到她背后有一个吸血鬼似的老公,安中祺就不寒而栗,自己的所作所为简直是玩火,那些修炼了多久的发乎情止于礼的本事,怎么在这个女人面前破功了。不行,绝对不行! 他们打车去机场,罗励坐前面,安中祺坐后面。两个人恢复了正常的工作状态。安中祺主动复盘了此行的收获、回去的任务,又打了几个电话。 到了机场安中祺带着罗励去本地航空公司的贵宾室,里面遇见了其他单位的领导。罗励给他们泡了咖啡,然后就坐到一个角落里看书。其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表面装得淡定自若,心里苦楚,安中祺是那个控场的人,而自己此行的经历像个笑话。 罗励甚至咒骂自己,有那么饥渴吗?这才离婚两天呐! 她的手机一闪,闫永强发来信息:励励,记得及时跟组织报告婚姻状况变更。不提醒,罗励还真的忘了此事,瞬间头疼欲裂。 安中祺一边跟同僚聊天,一边用眼睛的余光扫射那个角落。 女人倒是神情淡然,还能津津有味看书。她从始至终没有失态,大概自己真的就是她为丈夫拽下的又一根爬藤吧! 安中祺啊,你一个志在千里的人,什么样的莺莺燕燕都全身而退了!这次真是精虫上脑、愚蠢到家! 快登机的时候罗励去洗手间,出来的门口碰见安中祺。 罗励不知道他是故意来“偶遇”的,站在边上洗手,眼睛从镜子里一直看着她,正告她:“烧才退,不要再喝冰的饮料。”口气像个长辈。 罗励垂下眼睑,不敢看镜子。答非所问来了句:“目前航班正常,我通知了司机接机。” 直到安中祺跟他的同僚们一起去了头等舱,罗励才感到长呼一口气,有种解脱的畅快。罗励找空姐要了杯冰水,然后独自陷入回忆。 那段2个多小时的旅程,往日非常漫长,这回转瞬即逝。罗励闭上眼睛,脑子里的画面都是那些拥吻那些潮水般的感受。 她在回味他的每一次触碰带来的新奇,有好几个瞬间,她多么想摊平自己任其游弋,可是这个男人表现得像一个误闯别人花园的绅士,不慎进入、礼貌退出,给花园的主人留下一地凌乱的脚印。 罗励也控制了自己满怀的求索,在不可能面前投降。她的底线终究还是救了他,尽管脑子一片慌乱,但脸上是沉静的,优雅的。这就够了,这才是那个坚贞不屈的罗励。罗励希望在某些方面两个人是势均力敌的。 飞机落地,罗励已完全回归下属的角色,小步跑上前去拿安中祺的行李,他很自然地交给她,跟他的同僚做最后的总结陈词。他们明天还会在某个会场见面,可是分别得亲热无比,这就是体制内的双重人格。 无论人后多少心烦意乱,人前永远呈现的都是最得体的样子。 罗励先到出口把行李交给老黄。他笑着问我:就剩你一人跟老板出差累坏了吧。罗励差点脱口而出,都是老板在照顾我。觉得不妥,改口道:确实累坏了,真想赶紧到家洗个澡睡觉。 路上,安中祺也已经彻底找回原来的角色了。他嘱咐老黄先送罗励回家,然后送他去办公室。 罗励跟一直关心她的工会主席马大姐微信聊着,马大姐正说道:离了好!我给你介绍一个海归,他很喜欢小孩子,自己开了个酒吧,就在我们单位附近。 罗励回:今天下午能见个面吗?我四十分钟后到单位,他如果方便我过去找他。 然后请示安中祺:一起去单位吧,我有个事在单位附近办,顺道。 他问:什么事? 这是违反规则的。现在是周天下午,私人时间。正常没有领导会问下属这个问题,罗励知道他问的原因是什么,挺好笑的,一个已经收枪回膛的人有资格管这么宽吗? 罗励故意轻描淡写:忘了跟您报告,出差前我离婚了,今天去相亲。 司机老黄跟着前任院长很多年,听闻了太多事,真心为罗励的苦尽甘来高兴:离得好啊!还这么年轻呢,肯定会找到更好的。 罗励从后视镜看见安中祺脸色一沉,心里有种难掩的快感。 安中祺没有料到传言不虚,这女人果真是看不上矮矬穷的小老板。转念又想,能把一手栽培的男人再一脚踹开还是挺狠的。不过自己也安全了,她不会拿这两日的事要挟他给前夫求财的。 “明天上班记得交正式报告。”说这话的时候,安中祺一脸严肃,心里有一丝隐隐的欢喜。 第3章 遇到职场性骚扰了吗 罗励去了迪哥的酒吧,站门口等了他半小时。 他一来就不停道歉,还没到营业时间,他平时也不看店,马大姐约得又晚,他跟哥们儿正在垂钓,还好不是去海钓,要不一天回不来…… 罗励从下往上看他:脚上一双尖头羊皮鞋,鞋面还绣着什么花,紧身衣裤,一点不掩饰已经中年发福的身材,头发用发胶梳得全部朝后,时髦的像一个歌星。 这身打扮,钓鱼?不愧是个无所事事的官三代。 马大姐在微信里说,此人叫杨迪,大你3岁,家世很好,爷爷是咱们省原来领导,父亲刚退下,他大学毕业去了国外留学,一直在国外呆着,今年刚回国。 “你叫我迪哥吧!”他跟机关男人不一样,没那么多礼数。 跟迪哥聊天是非常愉快的,他曾经跑到亚马逊雨林追踪濒危金刚鹦鹉时感染疟疾;曾经在冰岛记录冰川消融速度时遭遇暴风雪;曾经去叙利亚边境,为难民儿童建立临时学校…… 他去过的每个地方都在他身上留下印记——左肩的肯尼亚太阳斑,右手腕因北极冻伤留下的浅白疤痕。 他讲他的故事,展示他身体上的勋章,罗励揶揄到:“你这样经历的人要泡个妞太容易的事了,谁在你面前不被你一眼看穿呢。” 迪哥收起一脸嬉笑,表情认真地说:“我可不是泡妞,我想安定下来结婚了。今年春节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唐人街煮饺子,突然意识到,我已经走了六大洲,再不回,怕没机会陪老爷子喝一口茶了。” “那你也没必要找一个带拖油瓶的中年妇女啊,你可以找个年轻小姑娘,年轻小姑娘一定会深深地崇拜你。”罗励同样认真地回答他。 迪哥抬了抬眉毛,“你相信吗?我喜欢你这样类型的姑娘,有书卷气,看着就让人想安定下来。” 那天晚上,迪哥送给罗励一本《世界地图集》,扉页有他儿时稚嫩的铅笔字:"我要去所有蓝色标注的地方"。 还夹着一张照片,背后用端正的小楷写上:“此心安处是吾乡。2010年摄于挪威峡湾”。 字迹已晕染成模糊的蓝。2010,那年罗励去念大学,经历单纯如白纸,两人的人生轨迹如此不同。 如果把迪哥当作朋友,会是一个很好的男闺蜜。 可是罗励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多一个分享心事的朋友。 罗励的目的很简单、很直接。罗励也想让迪哥知难而退。 于是告诉他自己有个男孩,还有两个老人,这都是很重的负担,之所以急着相亲,目的是给年幼的孩子找个靠谱爹。罗励不说父母有退休金,家里的积蓄尚可。 迪哥很坦诚地说:“这些年寄钱回来都被家里的两老拿去买房了,这个酒吧的店面是自己的,所以还算是个有产阶级,养你养两个孩子和老人都没问题。” 罗励没有恋爱经验,像迪哥这样不讲套路愿意掏心掏肺的,在相亲市场上是少有的。 但杨迪看罗励,也跟一汪清澈的湖水似的,他听马大姐说这姑娘大学毕业就嫁给前夫,全身心为他好,把他的前途当作自己的责任,现在前夫出息了喜新厌旧了…… 杨迪最看不上那种赚了点钱就人五人六的煞笔。衬托得眼前的姑娘更加善良贤惠、明艳动人。自己不快马加鞭,很快会被别人捷足先登。 罗励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体会过什么激情燃烧的爱恋。 她就一个男人,不对,昨晚还有半个……罗励突然走神了,又想到那个人,她警惕自己回到现实。 迪哥这样出身的人,跟闫永强两个极端,全身正能量,而且嬉皮士的外表之下,还有一个有趣的灵魂。 罗励一直待到晚饭后,迪哥上台吹起长笛,引起全场热烈的掌声。 第二天早上,罗励穿着一双新买的细高跟去上班。 安中祺的指令特别多,一份报告来回改数稿,一整天跑上跑下磨出了水泡,走路的时候垫着脚,进了院长办公室装作若无其事,心里祈祷,能早点下班就好。 安中祺很烦,这个女人昨天相亲,今天打扮得就不一样,灰突突的西装不穿了,换了件裸色桑蚕丝衬衫。领口处细嫩的皮肤,那曾是他侵略过的领地,现在就在眼前,只可远观。 他怎么会满脑子都是她。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 手下拿着罗励的个人事项变更报告给他签字,他扫了一眼离婚证复印件,那个闫永强长得真猥琐,这女人眼光太差,好歹不分,或者是好赖通吃…… 手下看领导沉思,故作聪明,送上八卦讨好:“这个闫总社交广泛,最近在酒桌上说罗励是个修女,清心寡欲,让他一个正常男人快变太监了……” 安中祺听得火冒三丈,“这个姓闫的真是无耻之徒,也不想想他什么出身!没见识、没品味、没人格!” 手下没料到讲八卦会触雷,赶紧跟着骂:“就是,男人中的耻辱!离了也好,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工作。有个三个月的进修班,要求派40岁以下年轻处级干部,要不让罗励去,她工作生活都太紧绷了!学习也是放松一下。” “再说吧,看看还有没更好的人选。”安中祺不想说话。 他脑子里都是罗励离婚的消息。前天晚上是他自己多心了,罗励是很主动的,他能感觉到,那风情绝代主动寻欢的样子绝不会是什么禁欲之人……这样想着,他又想见她了。 “小董,问一下报告改完没有,叫罗励赶紧拿上来!”他给秘书打电话。 已经是第十稿了,罗励的脚受不了,想着这稿也差不多了,发给董秘书请他帮忙面呈领导。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不得不面对的难受的局面还是让罗励不安。 早上打招呼,安中祺看起来已完全忘了出差的事,一个要事缠身的高智商男人哪里有时间理睬风月之事。 何况,以他的人生阅历,要从一个不小心陷落的泥沼中拔腿就走显然比女人容易很多。 尽管罗励从一上班就没停过,积极处理公务,让自己忙得不去想他。但怎么可能。 罗励每次去他的办公室都尽量回避直射过来的目光,中午用餐也刻意相隔甚远。 现在快下班了,她想后面的事情让年轻人去跑腿,他应该能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既然都默认了结束,就应该互相成全一下。 “主任,老板喊你过去!”小董的电话打来。 “报告还有什么问题吗?他说了什么意见?” “他看都没看,我交过去他就摔在桌面上,很大声喊你叫她自己过来!我感觉老板今天吃了火药,您小心点!” 吃了壮阳药吧!罗励心里骂道:你一个大男人何必为难我呢。 罗励转身去了洗手间,很少化妆的她,特意拍了点散粉在脸上,涂了唇彩,看看镜中的自己还算满意,既没有鼓眼包也没有黑眼圈。 下身蓝色牛仔裤修饰的双腿又长又直,内搭裸色的真丝衬衫,别着绣花胸针,非常雅致悦目。本来穿了灰色呢子西装外套,早上喝咖啡走神,洒一身,脱了搭在椅背上。现在只能忍受着傍晚降温的凉意。 以往去他的办公室是工作常态,早请示晚汇报,小步快走随叫随到。今天脚疼心也疼,走在冷飕飕的过道上忐忑不已。 他的门是虚掩的,罗励敲了门,把门开大,压低声音问:“老板,报告还要怎么改?” 安中祺抬头看她,眼前一亮。这女人嘴唇红的很自然,近在咫尺的秀色可餐。是不是相亲成功了?她去相亲没有男的会看不上她吧。 安中祺的心已经柔软了,但口气还是很硬:“学什么江湖那一套,老板老板。” 他站起来走近她,不顾罗励的惊恐,把大门重重关掉。嘣的一声,整个楼道都跟着颤抖。 “那安书记,您有什么指示!”罗励对这样的冒犯很生气,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生气不起来。 她被一把搂进怀里,“知道什么时候最想你,上午开会的时候,看你那么专注那么投入,就坐在我面前,我真想……”他开始吻她,索命的吻,跟告别之吻一样撩动得罗励全身瘫软。 这是单位,隔墙有耳的地方!罗励突然强烈地意识到可能的后果,尽全力挣脱推开他厚厚的肩膀,疯了吗?自己是碰见专门玩弄妇女的上级了吗? 罗励拉开门,故意大声说了一句:“抱歉领导,我马上去改!”夺门而逃。 安中祺看着她的背影,一脚高一脚低,这才注意到她后脚跟的位置红肿一片,应该是磨破皮了。 今天是不是太过分了,他有点心疼,更带怅惘,他很想把她再拉回怀里,他会轻轻地吻他,温柔地抚摸她,像京城之夜的后半段,让她在自己怀里像小猫一样睡着。 罗励忍住眼里的泪花。一直提醒自己,这是在单位,不能失态。 她遇到了职场性骚扰,但她却很享受,她喜欢他各种花样地侵略她,哪怕咬疼她的嘴唇。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够,绝不能够,他是随时可以撤离的,而她要是堕落下去,那就是玩火**! 罗励回办公室,自己把报告再顺了一稿,发给小董,请他转交。然后她第一次自作主张,在老板还没离开的时候关机下班。 走到一楼,没想到安中祺的车停在门口。老黄看见罗励,喊她上车。“老板说你脚受伤了,让我送你回去,再过来接他,快走吧!刚好我们聊聊天。” 老黄跟罗励是极好的,之前老院长在,他们两个就配合得很有默契。老黄温厚实诚,不像车队其他司机,爱挑拨是非、斤斤计较。 安中祺来了之后,也不换新的司机,老黄对此特别感激,张口闭口都是自个儿运气好,遇见的都是好老板。他觉得这一点罗励应该也感同身受。 “听你说离了我真为你高兴,这么多年,别人不知道,我心里清楚你可是苦了自己了!”老黄说了一路,半道上才想起来递给罗励一张创可贴,“忘了这个,老板说给你的。” 他真是明察秋毫,什么都瞒不过他。罗励叹了口气,给一耳光再哄颗糖的套路,唉!自己心里跟明镜似的,但还是想他。水如止水都快十年了,现在心里兵荒马乱。 离婚是为了坚定地做回自己,不再被人勒索情绪的,可事与愿违…… 第8章 喝醉了才能清醒 匡老师每天都在微信上给罗励问好,就是发那种群发的早上好。 这天罗励问他,我有几个同学想去你那里坐一下,吃个夜宵能安排吗?他激动地回电话同意。好像每天都在等着这一天。 罗励带小组五个同学以及骆总外面的两个朋友去了匡家小院。 匡老师支起烧烤架子等候已久,柴火灶上是热气腾腾的红菇鸡汤。新来的两个朋友带了一箱好酒,说是寄存在小院里,匡老师乐开了花。 骆总问罗励:“这不会是你的男朋友吧?” 罗励说:“人家看不上我,人家看上的是你。” 匡老师很快就成了骆总儿子的篮球陪练,若干年后帮骆总儿子以体育特长生特招去了某985大学。这是后话了。 匡老师的确欣赏不来罗励这种文青,她的身材在他看来太瘦太单薄,他真正在意的是因她能结识能量大的朋友。 他喜欢陪他们烧烤、喝酒、打牌、健身。似乎点燃了他一直压在心底的火苗。 他甚至幻想跟罗励交往以后,会把他带入更大的能量中心。 在一次酒足饭饱后,他跟罗励说:“你要找个我这样身体好的,你就会知道有多么好。”说完还挤了挤眉头,怕罗励理解不了其中的深意。 他不知道,罗励跟着这帮人在一起蝇营狗苟就是为了喝酒。 要不,她哪有这么多好酒喝啊。 没有酒喝的夜晚是极其难熬的。心里有无数蚂蚁在啃咬,眼眶里有热泪在滚落,枕头都是湿的,离婚后补了失恋这个缺课。 中年失恋苦,好像行尸走肉,为了混日子而混日子,浑浑噩噩,对谁也提不起热情。 唯独端起酒杯,三圈过后喜上眉梢,胆子大到能把胳膊搭在骆总的肩膀上问他:你觉得我怎么样?值不值得让一个男人抛妻弃子? 所有人已经喝得忘乎所以了,现场气氛嗨到飞起,一致突破底线认为罗励跟解放军叔叔比跟张新新合适。 罗励占着解放军叔叔正人君子不敢动真,随便开玩笑给众人取乐,自己也自娱自乐一番,没曾想,骆家军居然有了回应。 有个周五中午午休打电话给罗励:“今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就你跟我。” 学校两周放一次周末,罗励合理拒绝:我要回家带娃,周末都不能出来。 心里想的是哪里有什么正人君子,都是道貌岸然。 其实那天晚上罗励去了其他同学的饭局。要命的是,居然后半场骆家军出现了,罗励好不尴尬。 骆家军看着罗励冷笑。完蛋,得罪他了。 那天晚上来了一拨又一拨的人,喝到最后罗励有点受不了了,进了卫生间催吐。 骆家军也进来把门反锁上。罗励看着他,强作镇静。 “不好意思骆总,我今晚提前答应了别人没跟你说,等会儿我单独跟你喝,自罚三杯,你先出去。” 骆家军把罗励拉到胸前,“我原谅你,我怎么舍得怪你呢。”一边说一边凑上嘴巴要强行进入。 骆家军的力气非常大,他抓痛罗励的胳膊,罗励挣脱不开,嘴巴快被他撬开,只能咬紧牙关。 罗励的脑子里第一反应是她得为安中祺守着,这是他的领地。 骆家军觉得难以得逞,就开始威胁她:“想跟我的女的都得排队,你就不要装什么圣女了!”说完又发动进攻。 罗励这时候完全酒醒,大声说,“你放开我,要不我喊人了。” 骆家军已经精虫上脑急红了眼。“你给我老实一点,谁不知道是你在勾引我。” 罗励想起被闫永强家暴的时候,无法挣脱,对方也是借着酒劲一个巴掌过来,像打一个破旧的木偶。“你跟老子牛什么,你算个屁!” 罗励感到天旋地转,女人越是服软、迁就,换来的越是变本加厉的摧残。 那时候碍着孩子在家,不敢崩溃不敢发疯,血水往肚里流。现在不需要,罗励已没什么可顾忌的,前途对于她来说,重要也不重要,她精神自由、收入尚可,在外人看来已是人生巅峰,怕什么! 罗励想心思的这几秒,骆家军以为她服软了,放松下来。 罗励旋即腾出一只手,对着他的脸用力摔过去,声音非常响亮。响亮到突然觉得外面安静了下来。 然后没有半点犹豫,打开卫生间的门,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装出一脸淡定,“你们把骆总罐醉了,他在里面自个儿扇脸呢!那个谁快把他送回去吧!” 这算给了骆家军一个收场的台阶。尽管他不会感谢只会记恨。 罗励知道这些同学的心理,他们中不乏有人觉得罗励应该和骆保持暧昧,这对于杜绝外界其他骚扰很有效,而且还有助于今后工作生活的便利。 对于罗励,骆家军的嘴唇碰到她的那一霎,酒气冲到她脸上,她就有种恶心的感觉。一种生理性厌恶。 罗励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把自己交付出去,但跟这样的人是绝无可能的。 何况她此时可靠心里眼里脑子里只有安中祺。就算形式上不可能拥有他,也要在精神上归属于他。 就是说,在罗励认知里,不管安中祺在不在乎,她只属于他,除了他别的男人都不能碰自己。 比如如果被允许并无任何后果,罗励可以去摸体育老师结实的屁股,但是他不能有回应。 罗励的标准就是这样,一个单向性的□□。 就算得罪了骆家军,罗励也不可能没有酒喝。体制内31岁资色尚佳还离异的女人,永远是最好的以男权为中心的社交点缀。 有一些流言传到雷班头那里,他很委婉地找罗励闲聊:听说你喜欢品酒,对红酒很有心得,但是切不能过量,适可而止就好。 罗励转头送了一瓶自己收藏的BIN 407给他,他乐呵呵地收下了,同时还帮忙签了几张假条。 当然不会有人知道,罗励喝酒是为了麻醉自己。 都一个月的时间了,罗励还没有走出情伤,甚至愈演愈烈。 没有酒喝的日子就在恒温泳池里自由泳,游到累瘫,最后不想上岸只想上床。 但表面上看,罗励很适应新的生活。 当学习委员有个课前主持的活儿,每次课前会收到班主任的授课人通知,有些重要人物都是临时安排,罗励有本事一收到名字马上搜索,然后上台自由发挥串出流畅的主持词。 通俗地说就是拍个马屁再请他们开讲,让授课来宾很受用。 这天,雷班头上课前十分钟不到告诉罗励:今天是你们安书记过来讲党课。 罗励脑子充血,嗡的一声,预感要翻车。 她打开日程表,有35天没见到此人了。打开微信,上次联系还停留在35天前的语音电话。 他这突如其来是惊喜?是惊吓?是考验?或者中期验收? 安中祺你该不会是自我修复好了来看笑话吧。 罗励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今天是没有脱稿的本事了,赶紧在笔记本上写主持词,把他官网的简历抄一遍,夸他是海归高层次人才,每次讲课都深入浅出无比精彩。 然后站在第一排的角落里等他来。 通常领导来讲都有秘书陪同帮忙接电脑拷PPT,罗励就是趁着他们准备的时候开个场、带大家鼓掌,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她没想到安中祺一个人走进来。他还没看见罗励,罗励已经鼻子一酸想掉泪。 他还是那样身姿挺拔,温文尔雅,英气逼人,自带光环。他脱了外套放在讲台上,白衬衫的袖口随意挽起,露出健康的皮肤、结实的小臂,全身散发着精明干练的强大气场。 他很爽朗地给大家打招呼,然后主动介绍自己,把罗励准备的话基本讲完了,最后说我们单位的罗励就在你们班学习,她人呢? 大家的视线转向罗励,他这才注意到站在角落里身体里每个毛孔都在颤抖的那个为他失眠为他宿醉为他痛不欲生的女人。 罗励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更害怕在同学们面前失态。 为了掩饰不正常,她揶揄道:刚刚还想安书记怎么就没带个秘书呢,我不就是吗? 一边说一边走上前帮忙做课前准备。同学们果然笑声一片,化解了尴尬。 慌乱中,罗励碰到他拿出笔记本电脑的手,触电一般,条件反射缩了回去。 安中祺倒是非常镇定。“我自己来。”然后干脆利落地把PPT弄好打开。 罗励想起自己那主持的活儿,得了没辙了,今天就翻开随便念一遍吧。 回到座位上,当天的同桌、好为人师的郑教授凑过来提意见:你平时都做锦绣文章,今天自己领导来了反而照本宣科,不合适啊,你应该好好表现。等会儿结束了做个漂亮的总结,然后送领导离开。 要好好表现个P啊,他就是来看我出丑的吧——罗励心想。 安中祺的课太吸粉了,一结束就有人提问,现场气氛好得不得了,然后他说今天有时间就破例互动一下,新校区他还没来过,等会儿参观学习中午还跟我们一起吃饭。 所有人的焦点都在这个学富五车且倜傥风流之人身上,没人还会想听什么主持人总结。 班上的女同学们抢着发言,有的还中途特意去了洗手间补妆,回来就一直在提问。 罗励从没发现她这些同学都如此理论扎实、功底深厚、博览群书、体恤民生、初心敞亮、远瞩高瞻。 罗励在下面自惭形秽。好不容易熬到互动结束,班主任又走进教室,喊她一起陪同去参观校园。 安中祺对雷班头不容分辩地说:“不用了,你带我逛逛就好,罗励还是认真听下节课吧。” 后来午餐并没有看见他,听说是临时有事走了。好事之人问罗励:“你都没去送你领导啊。”言外之意就是你在单位混得很一般。 罗励一整天头都是大的,她在想今晚要出不去喝酒的话,也得叫外卖送老白干到校门口。 罗励已经没有办法靠精神胜利法战胜严重的相思病了,但身体虚脱法却非常管用。因为喝到后面会忘了自己是谁,然后疲软到眼皮撑不开睡着。 吃完晚饭刚回到宿舍,很意外,手机响了:安中祺来电。 罗励很快接了,但不吭声,想念和委屈在那一刻夹杂着汹涌而来。 “你一个人吗?”……“我今晚九点左右到你学校附近,你出来我有事找你。”……“你在听吗?”……“我会等你到十点。我开一辆尾号1776的车。”……“罗励请回答!” “出不去,有纪律。”罗励心想我就不听你的,凭什么你说来就来、要我说走就得走。 “那你是怎么违反纪律跑外面喝酒的?” 这都传到他耳朵里了?怪不得。罗励突然明白他今天来的意图了,果然是中期检查。 “我……那你给我带瓶好酒。” “想都不要想。就这样。” 罗励开始打扮自己,把衣橱里所有的衣服都堆到床上,她要找一件又欲又纯的。 幸好她带了一条长裙子,穿了小背心,罩一件西服,锁骨和前胸一片都能白花花露出来。 为了出校门不引人注意,披了他送的大围巾。 到门口保安室,罗励塞进去两泡好茶,“师傅,我出去取个包裹就进来。” 沿着校外黑漆漆的马路一路往前小跑,前面是匡老师村里的大沙滩,安中祺发的定位就在那。 1176是一辆越野,罗励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才发现安中祺坐在后排座位上。 “坐后面来。”她坐他边上,还没坐定,他指责道:“你不能在里面低调地学习?” “我怎么不低调了,谁不会出来喝次把酒。”罗励一边委屈,一边把大围巾卸了。 “你是次把还是频繁啊?”“你里面怎么穿这么少,已经入冬了晚上多冷。”他把车内空调调高。 “我睡不着喝酒你也管吗?班主任都不管。” “你这样喝三个月身体会喝成什么样?我让你来调养生息不是糟践自己。” “谢谢您了安书记!我这一个月惹你了吗?跟你联系了吗?找你麻烦了吗?我选择适合自己的方式走出困境怎么了?犯得着你这么专程跑来兴师问罪吗?” 罗励一生气把西服也脱了,光着膀子瞪着他。 “好了,好了,好不容易见个面,要浪费时间争高下吗?”他语气软下来,从副驾驶座拿了一件针织背心非要给罗励套上。 “等下我的衣服你穿回去,这里是江边,风非常大,早晚出门里面要加一件能保暖的。都当妈的人了还不懂照顾自己。” 罗励泪崩了。他的关怀太有杀伤力了,比喝千杯酒都烈性。 “我要你抱我。”罗励鼓起勇气,她穿这么少就是潜意识想讨个温暖的怀抱。 “我跟你说正事,罗励。”他居然一点儿也不心软。 “您指示吧。”罗励又缩回壳里。 “你不能再这么喝下去。” “我想你,不喝晕了就没法儿睡。”罗励多么委屈,多么难过,安中祺你知道吗。 罗励看着他的眼睛,大滴大滴的眼泪滚下来,然后把他紧紧地抱住。 “我知道……”,他终于忍不住了,轻轻地抚摸她的长发。 “这样,你不是每两周休息一次吗?那接下来我们每两周找一个晚上见面,聊聊天。然后平时你得答应我严格遵守学校的纪律,特别是不再酗酒。” “这是给贫困户的同情奖吗?” “不是,我也想你,这是我给自己找的借口。”他叹了口气。 “两周见一次,一次三小时,你都抱着我可以吗?”罗励怕他又动辄说再不可以抱了之类的话。 他再叹口气,看着罗励紧箍着他的腰的手,“我说不可以有用吗?” “那可以吻我吗?”罗励得寸进尺。这是溺水之人最想要的人工呼吸啊。 他的手终于绕上罗励的肩头,下巴抵在她的头上。“罗励啊,你非要我真正伤害到你才满意吗?” 第4章 往前一步是深渊 还好周末到了,罗励可以喘口气把生活理顺。 迪哥早早说好了周六带罗励和孩子一起去郊区湿地公园玩。他陪孩子放风筝,教他钓螃蟹,娃开心得手舞足蹈,他一边带他玩,一边小心护着不要摔到淤泥地里,时不时还驮到肩膀上当大飞机,累得满头大汗。 罗励把溃烂的脚皮撕了,涂了药水,摊开沙滩桌椅用平板改文件。那段时间真是忙得飞起,白天开会晚上做材料,恨不得全周无休连轴转,办公室的小秘书都比不上罗励长期磨练的战斗力,晚上睡四个小时就全天电量满格。 迪哥说:“罗大主任,以后你周末忙,孩子我自己来带,早上接晚上送回,中午我还可以带午睡。” 罗励说:“好奇怪,你怎么如此会带孩子,哦,你一定有交过不少带孩子的女朋友。” “瞎扯,你是第一个带娃的女朋友。” “我不是你女朋友。” “你是女神,遗世独立,那就把孩子送给我,你去当自由女神。”说完就驮着娃飞远了。 迪哥是真的想结婚了,他知道要让面前这个优秀的女人动心很难,他想润物细无声一般地存在着,不疾不徐,只要她身边没有其他人,时间久了,水到渠成。 那天,迪哥送给罗励一双绣花布鞋,“这个可以放单位穿,别跟人鱼公主似的为了好看在刀尖上跳舞——何况你已经够好看了。” 他看着罗励的大白腿,条儿顺溜,又长又直,没有哪个男人不为之陶醉。 “所谓窈窕淑女,说得就是你这样的姑娘啊。” “你都万花丛中过了,什么类型的美女没有见过啊,有点为赋新词强说美了哈!”罗励给自己的羞涩解围。 “你不一样,在高质量男人眼里,内外兼修、势均力敌的女人才是稀缺品。”迪哥发自肺腑地说。 那个周末,罗励的父母说想见见孩子嘴里的D叔叔。罗励说早着呢,还没找到感觉。罗励的母亲说要是没感觉就算了,不要勉强自己,也不要让他带娃,要不你没感觉娃有感觉可麻烦了。 罗励静下心想,迪哥确实是可以当娃的爹,他有童心,有时间,有耐心,也花花草草看遍想落定了。 跟迪哥在一起,心情无比轻松愉悦。他很有分寸,绝不会咄咄逼人,就是恰到好处地付出情绪价值,什么事情都看得云淡风轻。 反观现在的自己,被莫须有的**牵着鼻子,脚悬空在半空,下面就是深渊。真不如脚踏实地,接受眼前触手可得的幸福。 是的,罗励的内心实际是非常脆弱的。 她明白安中祺的意图,是在玩拉锯战,罗励都是被动迎战,没有攻城掠地的野心,这让他也有点不爽,所以他每每佯装进攻,希望把罗励攻破,但又害怕真的攻破,他是不会承担后果的。 罗励想到自己一个自尊、自信的女人,往前一步就要变成俘虏,多么不甘心。她告诉自己不许前进,前面就是深渊。 但是罗励又非常清楚,她很难为异性动心。 跟闫永强在一起后,也就这么一个人让她起心动念。女性的生理性喜欢就是从内而发的喜欢。 这个周末,罗励满脑子都是安中祺,越是这样,她越是表面装得不在意、无所谓,她本来就喜欢理性高冷的样子,一向讨厌那种把裙底风光到处倾泻的女人。 比如罗励知道自己有一双修长白皙的腿,但她很少穿短裙,通勤的时候裤装多,常年不变牛仔裤配暗色西服,省得在打扮上浪费时间。 她不太喜欢装饰好看,尽管心里知道自己很好看,但她不会用好看去取悦异性。她总觉得更独特的是她的思想,她的成熟,再加上一副不俗气的皮囊。 罗励追求的是刚硬与柔美的中和。就像这个周末,她穿长裙露脚踝,那才是最性感之处。 周一上班,罗励重新挂上了一张清清冷冷无欲无求的脸。 她离婚的消息已经传遍研究院,闫永强在酒桌上吐槽她性冷淡的传言也一并甚嚣尘上。 男人都在私底下哀叹可惜,女人都在牌面上难掩喜色——好看做甚,又不能用。 这边,安中祺过了一个并不轻松的周末,他回了青岛,陪女儿过十三岁生日。 他的那个婚姻合伙人李理通知他,她要带女儿去新加坡上中学了。之后无必要不回国。 他舍不得女儿,这个孩子呱呱坠地就被他抱在怀里,虽然是李理结婚前不知与谁怀上的骨肉,但养育之情大于天,对安中祺来说,李理如何随她的便,闺女还是自己的好。 安中祺的这段婚姻也是甘苦自知。 出生在胶东半岛的小渔村,童年的味道是海风裹挟着的咸腥味,他在晒渔网的棚屋下出生,是家里的独子,父亲是老实沉默的船老大,母亲用海蛎子壳教他写字。 十岁那年,台风卷走了全家半年的收成,他攥着被浪打湿的课本蹲在礁石上,第一次听见内心比海浪更汹涌的渴望。 90年代末,录取北大的喜报贴在村委会的光荣榜上,安中祺带着母亲缝的棉被坐进未名湖边的教室,却在第一堂经济学课上因浓重的方言遭哄笑。有个北京女孩主动教他说普通话,每天清晨站在博雅塔下让我跟读《人民日报》,她有一双笑起来弯弯的会说话的眼睛,可惜她只读了一年就出国了,安中祺送她上飞机时都没勇气说出那三个字。 初恋的女孩走后,安中祺发奋读书,用三年时间啃完图书馆大部头的经济学专著,父亲病危时他正连夜撰写毕业论文。 后来毕业论文被导师推荐登上核心期刊,收入智库,被一位来校讲学的领导看到了,非常欣赏,私人赞助他顺利进入顶级海外名校读完硕博。 再后来,还把同在海外读书的女儿介绍给他,就是安中祺现在的太太李理。 李理从小家教甚严,出国后却开始叛逆,她认识安中祺的时候刚与上一任男朋友分手,还没走出恋爱的痛苦。 起初她就告诉安中祺,你是我父亲的工具人,我父亲带着对我的失望全力栽培你,或者说补偿你。因为李理当时怀孕了,孩子父亲是谁她不肯说,但却坚持生下来,就是安中祺视若己出的女儿。 现在女儿长大了,安中祺和李理那根维系表面婚姻的细线岌岌可危。 安中祺不愿去想这些,跟李理的婚姻一言难尽。 李理以游戏人间为乐,美其名曰什么开放式婚姻。对安中祺也不管束,甚至在安中祺遭遇飞蛾扑火后,主动帮忙灭蛾,还让父亲的下属出面给他挪地方,教他吸取教训,如何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李理正是他的性启蒙老师。 此后再有故事,安中祺也不会溅起水花儿,更不可能影响事业前途。 他和李理在栽培孩子、维系婚姻表面安宁上默契十足。 现在,李理通知他,你我的合作可以告一段落了,她要和女儿去一个新的世界。放你纵横驰骋去吧,反正你有你的大漠,我有我的草原。 安中祺正在盛年,他需要红颜知己,需要罗励这样有韵味、有嚼头的女人。 但是罗励好像并不需要他,她是独立女性,有自己的想法,比如离婚、相亲,过烟火气的小日子。 这有什么错,女人到了三十,都会选择最现实的生活状态。 作为领导也好,一个有基本道德观男人也好,是应该放弃并成全的。 周一上班,他就发现了,他不找她,她不出现。他知道她在,她长期习惯了跟着领导的工作节奏上下班。他没走她肯定不敢走。 他现在是个单身汉,可以以单位为家,会连着会开到八点,饭也顾不上吃,胃开始疼。 秘书小董下楼找罗励:“老板胃疼,我去医务室拿药。您这里有吃的吗?” 罗励赶忙叫小董去拿药,自己跑单位食堂找吃的。食堂的厨师已经下班了,经理说去边上酒店点个外卖吧。 罗励问:你有啥食材,我来做个卤面。 海鲜卤面是罗励的拿手菜,煎个太阳蛋,放一点五花肉香菇丁爆香,水开了下面和海蛎虾仁,出锅前把芹菜切成丝撒上,别提多润胃了。 罗励单纯地想让安中祺吃点暖胃的,心里也心疼他,家眷都在异地,每天中午吃食堂快餐,晚上应酬喝酒多,又熬夜,伤肝伤胃。 她通知经理把面送去,再三交代,别说谁煮的。 食堂经理把面呈上。安中祺大口下咽,吃得满头大汗,汤底都喝光,然后说:“你们明天中午还给我煮这个,我们北方人就是好吃面,这面做得地道。” 经理犹豫再三,只好说:“安书记,这面是罗副主任亲自煮的,如果您明天中午还要吃,我跟她说?” “啊?哈哈!”想起这个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女人,安中祺乐了,问经理:“你说,这个罗副主任这么贤惠这么能干怎么离得婚?” 经理搞不懂大领导问的是送分题还是送命题,战战兢兢地回答:“听,听说她不喜欢……男人。” 安中祺想起罗励那张主动迎上前的樱桃小口,还有他每次炽热地吻她时,她那令人魂牵梦断的喘息,心里想:大概她看我不是男人……不对,我不是一般男人。 安中祺想到就乐,胃也不疼了,小董的药也不用吃了。拨内线电话给0012。这个禁欲系女下属还在等着领导下班后回家。 “罗励,你来一下。” 罗励已经预感会被点名。她想我是好心,他不能为难我。 但是因为之前的经历,她还是挺担心。她慢腾腾走到安中祺办公室门口,这次门不是虚掩的,小心地进去,就站在离门很近可以迅速撤离的地方,看着那个一脸认真伏案工作的男人。 安中祺本来没想逗她,他柜子里有一套女士伴手礼,别人送李理的,现在不需要了,他想送给罗励作为感谢。 可是他抬头看见罗励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冷冰冰的表情,心里又无名火起。这个女人是怕他吗,他会吃人吗?别的女人都巴不得多跟他呆点时间,这个女人恨不得马上消失。 “你等会儿下班干嘛?还去相亲吗?”安中祺已经尽量让语气平和了。 “没有,如果现在能走,我还能陪一下孩子说睡前故事。”罗励平静地回答。 这句话打动了安中祺的心。他想起女儿小时候,缩在他的怀里,他给她读童话,论语,诗歌…… “走,一起走!我到一楼,你收拾一下马上下去。”安中祺不容置疑的口气。 那个晚上安中祺让老黄先送罗励回家,平易近人了许多。罗励下车他特意放下车窗,说:“明天可以晚点来,我先开会,你到时候直接来会场。” 这个男人突然放下身段表现出儒雅平和的一面,太有杀伤力了。罗励感觉自己哪根神经又被击中了。 回到家看到迪哥发了数条短信,还有吹笛子的视频,回复:今天太累了,晚安。 第6章 爱你就会爱孩子 第二天一早,被允许可以晚点上班的罗励站在酒吧后门等迪哥。 等俩人坐定,罗励喝上他给的白桃气泡水,把大衣围巾一脱,他眼睛都突出来了。 “你,昨晚是在单位加班?” “是啊。” “跟你那个新来的领导?” “是啊。”罗励觉得迪哥问得莫名其妙。 “你们犯错误了吧?” “你怎么知道?”罗励脱口而出,有一种被抓现行的惊悚感。 “你的肩膀。”他掏出手机摄像头让罗励自己看。 罗励瞬间刷红了脸。昨晚上的印记。 好吧,不用描绘了,迪哥什么都能想到了。 罗励赶紧解释:“什么都没发生啊,不是,除了这个,什么都没发生,而且,也结束了。” “好吧,我相信你。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我很难走进你的心里。你是一个慕强的女性,你现在心里想的一定是一个相当优秀的男性。” 迪哥一眼看出罗励的慌乱,还有她直接坦白,看起来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罗励想,幸好他没有点破具体的名字。这些都是不能启齿的禁区。何况也告诉他一切都结束了。罗励这么早来找他就是在抚平心里最后的涟漪吧。 罗励突然想起昨晚的吻别,那么温柔细腻充满爱意,真想掉泪想骂人,但什么也说不出口,对,就是说不出口的感觉。 “一朵凌霄花攀援在悬崖边上,好在转身勒马了,但心里的余波未消。” “余波,只要不是怨气就好,你值得更好的,我是说,你值得能真正给你幸福实在的生活的。” “是的迪哥,我也想努力找到正确的,但有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或者像我母亲说的,就不存在,人最后都是要跟自己过完这一生。迪哥,我真的觉得你挺适合我家娃的,他也喜欢你,我本来就是要给娃找个好后爹。” “不对啊姑娘,你错了啊,你首先是寻找一个爱你并且能够光明正大牵你手的男人,这个人爱你自然会爱孩子啊!” “光明正大爱我的男人,是的,还要我也爱他,这才是我要找的正确的。离婚的时候我就想好这辈子不要再在感情上浪费时间、内耗自己,我现在都干了什么啊。” 罗励开始陷入懊恼,后悔,自我责骂之中。 “快上班去,我晚上请你吃好吃的,开心点姑娘,忧愁会长出皱纹的。” 迪哥不担心罗励陷入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这样他反而安心了,过了这个坎,他就是那个退而求其次的存在。 迪哥像罗励路遇风雨后出现的彩虹,让她的心重新明快起来。 罗励去上班,一个上午躲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快下班的时候接到同事的电话,通知她去拿培训通知。 效率真高,明天就可以去报到,三个月闭关学习。交接工作的同事中午就把活领走了。 下午罗励一直在想要不要跟他说一声,系统上的请假申请已经过了,照理说应该说一声比较合适,而且就要三个月看不到他了,罗励有点难受。 罗励举棋不定,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去他办公室,他没在,据说是临时外出调研,带了办公室的其他同事。 这么着就不打算见面了,还任何时候可以找他。罗励收拾收拾东西走出研究院。 晚上和迪哥吃饭,心里实在苦闷。迪哥调了杯果味鸡尾酒“红粉佳人”,金酒基地搭配红石榴糖浆,红得像血一样。 “这就算彻底分了?不回头了?” “你说呢,都三个月封闭学习了,不等同于自我囚禁?” “他真够狠的啊,囚禁你,他还在自由的花花世界奔跑呢!” “你不许笑我,我心情很差,我等下不付你酒钱。” “好好好,我害怕死了,大小姐。你可是我的财神奶奶啊!我赐你一个解脱神器吧?” “什么,白绫一条吗?” “用不着,就是把他占据的位置换别人,比如我。” “换不了,尺寸都不一样。”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一样不一样?”这是聊骚吗?开车过头了吧?罗励捂上脸。 迪哥也觉得有歧义,赶紧解释:“我是说,我胖点他瘦点,但他高我矮,算起来立方数差不多。” 这个迪哥,官网上搜他照片了,真够鸡贼的,罗励一说跟领导加班,他就猜到是谁。 “我做不到,他长那里了,换人要挖出来,连血带肉。”罗励认真地说。 罗励说完这话突然就意识到,自己是不可能爱上迪哥的。 他外表普通,只是情绪稳定,不足以让罗励痴狂。眼下,罗励明白自己是要痴狂才可以的,她这辈子最缺的就是痴狂。她不想后半生平淡无常,也不想只是为了给孩子找靠谱的爹而再婚。 罗励的梦想,是找一个能让她心动不已的男人,“他爱我就会爱孩子”,迪哥说的这句话,是旁观者清对当局者迷最好的提醒,罗励突然有了目标和方向。 罗励跟迪哥坦白了心声。 迪哥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这才意识到罗励陷入的这段感情没那么简单。 那个官网上的男人,履历非常漂亮,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人,不可能为了一个离婚的女人停下脚步。 但罗励也不是一个小姑娘了,让她如此无法自拔,无疑是一段孽缘。 而且,她早上肩膀处的印记只是冰山一角,迪哥能想象到,或许这样的印记遍布全身。 他能跟一个爱而不得的人比情深吗?答案显而易见。 罗励这样的女人,深情不容易交付,也不容易消散。或许她与自己根本无缘。迪哥这么想着,就有些释然了。 迪哥表示理解,他说会退出罗励的生活,除非罗励主动去找他,他也愿意随时当罗励情感路上的观众。 尽管这些话说完,心里仍带着不甘与遗憾。 为了掩饰尴尬,他转移话题:“我告诉你个好消息吧,马大姐给我介绍了新对象。一个大学老师,挺文艺的,带个五岁闺女,见过照片了,感觉蛮好。” 罗励心想,男人果然抽身容易。这算哪门子好消息? “很好,祝贺你,你们赶紧去登记结婚吧,我们有规定不能参加红白喜事。” 罗励心里来气,马大姐真是的,跟流水线似的,这么无缝衔接。 “对了,我也得让马大姐给我介绍下一个了。” “你别说,马大姐都帮你想好了,我跟她说你是外貌协会的没看上我,她说保证给你找个帅过天际的。” “迪哥,你给我点烈酒,这个什么粉红佳人难喝死了。”罗励的心情跌到了谷底,整个表情就是不耐烦加很讨厌。 那天晚上罗励终于明白,微醺是解药。喝多了上头上脸但不烧心,而且心情会变愉快,觉还能睡着。 不幸中的万幸,自己还不至于无药可救。 第7章 如何不想他 睡了一个好觉,早上起来头也不疼,眼也不肿,看镜子里的自己,努力寻找失恋的痕迹,看到胸前的唇印,都快消失不见了。罗励拿口红涂了一圈,很小心地穿上衬衫,去培训地点报到。 培训地点在大学城。罗励开车导航,找了很久,到了一片沙洲。风景怡人,就是没有城市的烟火气,果真是个适合静心读书的好地方。 大多数去学习的都是意气风发之人。带着对前途的期许,带着对获取资源的期待,也不乏有的带着调剂生活的期望。 而一个溺水之人去学习是什么感觉呢。唯一指望能把日子混得无比充实,以斩断万千情丝。 开学典礼坐在一礼堂人中间,旁边的都在加微信互相介绍自己,罗励一声不吭,毫无兴趣。 有几个人看罗励大概觉得不好相处都敬而远之。有脸皮厚的非要认识一下,罗励就谎称手机在宿舍充电。 好不容易把大会开完,回到班上,听班主任宣读班规,脑子一片空白。直到听到喊罗励的名字,吓一跳站起来。 “罗励,学习委员,负责收发作业、组织小组讨论,上传下达,完成我布置的任务。” 罗励坐下来赶紧问同桌,这时候才正眼看他。他个子瘦小,皮肤白净,戴着眼镜,非常耐心地告诉罗励:“前面班主任雷老师在宣布班委名单。你是我们班学习委员。” “what?”罗励大脑第一反应是安中祺搞什么鬼,自己不是来治病的吗?再一想这跟他也没关系,罗励扫了全班同学一眼,自己算比较年轻的,老师挑年轻的干活也很正常。 “谁是我们班支部书记?”罗励赶紧问同桌。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某某所高级工程师张新新。我们党支部书记是A**学院教授、博导郑少锋。” “张工,不好意思,我是研究院办公室副主任罗励。我昨晚没睡好犯迷糊。” “理解理解,学委。来学习都会很激动,我也是睡不好,今天早上六点我就到学校了,这里环境真好,我逛了一圈,有黑天鹅……” 他后面说什么罗励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她在想我当这个学委事情不少,还得跟每个同学熟悉,想在这里一个人疗伤躲清净是不太可能了。 按罗励的性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迅速调整心情,先把周围所有人通讯录加一遍,换上一张人人可亲的脸。 这种短期培训班的同学比想象中还要热情似火。吃晚饭的时候60个人的班级大家基本互相熟悉了。几个班委围着郑教授坐在一起,大家一边吃饭一边听他谈如何把60个人分出10个学习小组和推选小组长的意见。 餐厅的饭菜非常好吃,但罗励感觉没几个人像她这样细品的,都是在说话谈事情,等其他同学都吃完走了,郑教授还在跟班委侃侃而谈,罗励挺烦这些学者,太好为人师,他也就是班主任临时抓来干活的,真把自己当领导了。 但是罗励一直假装专注地倾听是有私心的,她提出了一个被采纳的建议:同桌不固定,每天轮换一次也方便熟悉。 事后证明这个提议无比明智。因为罗励很快获悉班上就2个离婚的,一个罗励,一个张新新。罗励有理由怀疑雷班头把他们第一天安放在一起的用意。 这个地方是没有**的,看起来大家来自不同地区不同单位,大多数之前形同陌路,可是进来没多久,互相一打听,都有工作交集的对象,于是亲热的话一堆又一堆,两天下来已经是亲如一家了。 这种亲热的基础其实很脆弱,表面热络,心理防线一道又一道,大家在寻找可以同频的支点。很快就找到了:撮合罗励和张新新。他们把张新新描绘得无比优秀。 罗励很反感一些人关于优秀的定义。这些人,把头衔一去啥也不是,你懂艺术吗?懂哲学吗?有品味吗?有专业技能吗?你懂你自己业务以外的事吗?你甚至不懂女人,谈何优秀。 他们也把罗励描绘的无比优秀,除了感慨一下:就是有个娃。 但无所谓,两个优秀的人应该在一起挑战困难。郑教授非常赞同群众的意见,设了一个学习委员助理的职务给张新新,美其名曰帮忙学委处理日常事务。 罗励倒是得以解脱,张新新事无巨细完美主义,他借工作之名带罗励参观了他在浴室里晾晒得错落有致跟咸鱼干一样的衣服、被他反复擦拭得整洁发亮的如厕工具。 “你看别的男同学房间那个脏乱差。”“卫生间是最体现生活细节的地方。”“我前妻跟我的时候她的内衣裤都是我洗的。”……吧啦吧啦一大堆。 罗励理解,他并非向她展示他的男性魅力,而是强迫症犯了。实际上,他是非常自负的,他压根儿没看上罗励,他就乐意在自以为鹤立鸡群的感受里单着。 有时候,罗励是个非常现实的人。 她不吝惜地夸他严谨、认真、细致、责任心强,把自己的学委工作让渡给他,即使因此要背负一个与他般配的玩笑帽子。这都是价值的等价交换。 很快,雷班头的规矩就被破了。有人发现开假条就可以外出。 于是三三两两的以各种名义约定好时间外出小聚。进修学习,除了学习第二重要的就是认识人(也有人认为第一重要)。每天都有外面的小伙伴打探消息能不能帮忙约某某某出来。 罗励这个学习小组有六个人,四男二女,某国企副总骆家军在这一组,找他的人是最多的,雨露均沾,他时常会带上另外五个一起外出“学习”。 同学们很快发现罗励对张新新毫无兴趣,只是利用他干活。罗励更大的兴趣就是一天上完课跟着骆家军去串场子,顺便溜回家看看娃。 骆主任是军转干部,人长得就跟画报上的解放军叔叔一样,国字脸,浓眉大眼,据说最早是仪仗兵出身。这么一脸正气的人能把大家带歪么?不可能。所以雷班头睁只眼闭只眼。 跑得多了大家还是发牢骚,离城里太远,晚上回来打的都要好多钱,能不能找个近的点。罗励就想起了刚刚认识的匡老师。 匡老师是马大姐继迪哥之后,介绍的一个中学体育老师。 “小罗,杨迪说你喜欢帅哥,我认识的跟你年纪相仿的帅哥就是这个匡老师,人那绝对是可靠的,但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得上,就是一个普通中学老师,三十五岁,有一个男孩归前妻。说起来杨迪还是比较适合你的,他对你带个孩子没有一点意见,可满意你了……” “马姐,给我匡老师联系方式,我马上去找他。”罗励二话不说挂了电话。趁这会儿难得空闲,她去会会专治失恋的解脱神药。 打电话无人接听,罗励直接去了六中,刚好他们学校的副校长是她老乡。罗励进了校门,田径场上学生在上体育课。 走近看到一个铜像般穿着篮球背心的男人。个子很高,肩宽背厚呈倒三角,常年户外运动晒出的褐色皮肤下,肌肉线条如浮雕般分明,站立时仪态挺拔,双腿紧实充满弹性,罗励被这充满力量感的美折服了。 这位仁兄应该就是匡老师吧,她的第六感觉一向准确。 “匡老师好!”罗励一直等他带学生做完运动,课间休息的时候走上前,然后做自我介绍。 “你平常有运动吗?” “我基本上每周三次三公里夜跑。” “不影响睡眠就好,注意要结合力量训练,如深蹲、平板支撑来提升代谢率??。” 天,罗励心想,我可不是来请教健身常识的。赶紧拉回正题,那个马姐…… “哦,对,我有两套房,一套商品房刚买的,40平方比较小,在学校附近,也算学区房吧,还有一套自建在大学城,明天你有空吗?带你去看看。” 真是直奔主题,一点儿也不拐弯抹角,罗励就喜欢这样。平时跟那些领导同事说话都太累了,要铺垫要察言观色,这多好,言简意赅,只摆事实不讲道理。 换在平时罗励未必会去,或者还会装一下,我挺忙的……但考虑到自己目前病入骨髓亟待良药的实际情况,罗励决定去看看! 罗励就这么把时间耗在六中校园,见了老乡,相了亲,吃了学生食堂,聊了一堆废话。 看得出来匡老师对罗励认识他的副校长非常高兴,临别的时候一直说:下次我们请校长吃饭吧!好像两个人已经成为了某种命运共同体。 罗励晚上回家陪孩子,睡前喝了一大杯红酒。 昏昏沉沉地爬上床,然后一个梦接着一个梦,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再睡过去,梦里的片段支离破碎。好像安中祺的手一直在额头上,她拼命想打掉,他就按得更紧,那种不容置疑的侵入一直持续在罗励的睡眠记忆中。 早上难得晚起,爸妈带着孩子出门玩了。 罗励按定位开车去匡老师家,原来就是在大学城附近的村庄。 这个村子历史悠久,出了不少名人志士,被改造成美丽乡村的典范,说是旅游景点也不为过。罗励把车停在匡老师家楼下。 匡老师穿着一套运动装,喜气洋洋地带路。看到他的背影,罗励的眼神停留在灰色紧身裤包裹的股四头肌上,确实性感至极。 匡老师带着罗励沿青石板小径蜿蜒穿过月季花墙,很自豪地介绍:这都是我种下的,两侧篱笆上攀爬的炮弹花和蔷薇也是我种下的。 角落的竹制流水装置叮咚作响,三层小楼的门前左右两边各一个相通的锦鲤池子。院中央还有一棵老荔枝树,树下的青石茶台配着藤编坐垫,好一个别致之所。难怪昨天那么自信要带罗励到此一游。 匡老师还招待罗励吃了院子里养的土鸡,他的父母看起来朴实而热情,最关键是他有一副让罗励吞口水的身材。 “我可以带我的同学来你家吃饭吗?” 匡老师胸脯拍得啪啪响,一定高规格招待不给你丢脸。俨然已经是罗励的人了。 罗励告诉自己,无论如何得把接下来的生活过好,这样才不会时时刻刻想他。 可是罗励还是想他啊,即使眼前有一个令人垂涎欲滴的身影,也无法遏制对他的思念。 罗励吃饭的时候想他现在在干嘛,接电话的时候想他会不会发一条消息,洗手的时候想他在那个夜里帮自己擦脸擦脖子擦身子是什么感觉…… 罗励完全是堕入地狱的无可救药,但还在一点点努力爬出来。只要有一点点光,她觉得就不会彻底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