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助!邻居好像讨厌我》 第1章 第 1 章 暮春。临江咖啡馆。 低回的爵士乐与咖啡机的嗡鸣交融,空气里弥漫着烘焙豆的焦香与湿润水汽。 沈弋坐在惯常的角落,落地窗外是缓缓驶过的驳船与朦胧江景。 她正专注速写,铅笔沙沙作响,勾勒着江上碎金般的阳光。 这是她为数不多、完全属于自己的时光。截稿压力暂搁,花店已然打烊。她贪恋这份安静。 “叮铃——” 风铃声伴着一道清亮嗓音突兀响起,很难不引人侧目。 “喂?你到哪儿了?排练室钥匙在我这儿!……什么?堵在江滨路了?大哥,我们约好三点的!” 咖啡馆的门被大力推开,一个身影风风火火闯入。 吵。 沈弋笔尖一顿,循声望去。 来人背着几乎占据整个背脊的吉他包,举着手机,嗓音清脆响亮,带着毫不掩饰的急躁。 宝蓝色吊带长裙,做旧牛仔短外套,脏兮兮却有型的马丁靴。浓密黑卷发扎成高马尾,随着动作活泼跳跃。 五官明艳得极具侵略性,尤其那双眼睛,亮得像藏了两簇火焰。 低素质人群,沈弋在心里冷淡地标记。 宋乘月对周遭被打扰的信号浑然不觉,一边对着手机那头嚷嚷:“行行行,我等你!我先点杯咖啡,跑死我了!”,一边大步流星走向吧台—— “哐当!” 吉他包带倒了门边的藤编小凳。 她“哎呀”一声,手忙脚乱扶起,动作莽撞,音量不减。 沈弋的眉头锁得更紧。她强迫自己将视线拉回速写本,但那嗓音像小锥子,固执地钻进耳朵。 画不下去了。 她端起凉掉的咖啡抿了一口,试图压下心头的烦躁。这难得的休息日,算是泡汤了。 吧台传来点单声:“一杯冰美式,超大杯!” 宋乘月的声音终于暂停。沈弋刚松口气,以为即将恢复清净—— “啊?不是吧?!” 清亮嗓音再次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懊恼,在安静空间里格外刺耳。“我手机没电了?!” 她摸索全身口袋,又把吉他包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哭丧着脸,举起黑屏的手机对向咖啡师:“小哥,我手机真没电了!钱包好像也忘在排练室了!” 空气瞬间凝固。咖啡师面露难色,看看做好的咖啡,又看看一脸窘迫的漂亮女孩。 宋乘月尴尬站在原地,脸颊微红,大眼睛里写满“完蛋了”。她下意识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几桌客人,有人低头回避,有人兴味盎然。 然后,她的视线与沈弋在空中短暂交汇。 像抓住救命稻草,宋乘月眼神瞬间迸发出希冀的光,深吸一口气,径直朝角落走来。 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清脆急促,像鼓点敲在沈弋心上。 她在沈弋桌旁停下,微微俯身,脸上堆起混合着恳求的、极具感染力的笑容,明亮得晃眼。 “嗨!你好!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了!” 声音压低了些,语速却依然飞快,“我叫宋乘月,我手机没电,钱包也忘带了,你能不能……江湖救急,帮我付一下咖啡钱?我保证,回去充上电,立刻微信转你!拜托拜托!” 她双手合十,大眼睛扑闪扑闪,充满让人难以拒绝的坦率和无辜。 沈弋沉默着。目光掠过宋乘月鼻尖的细汗,掠过她合十的、带着按弦薄茧的手。 然后,她不不经意间扫过宋乘月放在桌边的手机。屏幕是黑的,但露出的手机壳边缘,贴着一张磨损的小贴纸——一群孩子在阳光下大笑。 沈弋的心微动了一下。像石子投入深潭,只激起一丝涟漪。 时间静止几秒。咖啡师还在等待。宋乘月脸上的笑容开始挂不住。 最终,沈弋在心里无声叹息。她讨厌计划被打乱,更讨厌处理这种突发的社交麻烦。 她没说话,面无表情地放下铅笔,拿过质感很好的深棕色牛皮钱包,抽出两张纸币,站起身,径直走向吧台。 宋乘月愣了下,如蒙大赦般赶紧跟上,小声念叨:“太感谢了!真的!你人太好了!” 沈弋将纸币递给咖啡师,声音平静无波:“一杯冰美式,加上她的。” “好的,沈小姐。” 咖啡师麻利地收钱找零。 “沈小姐?你姓沈呀!” 宋乘月立刻捕捉到信息,笑容更加灿烂,“谢谢沈姐姐!我叫宋乘月,乘风的乘,月亮的月!今天真是救了大命了!” 她接过冰美式,满足地吸了一大口,活力瞬间满格。 沈弋接过找零,“嗯”了一声,转身想尽快回到自己的空间。 “哎!沈姐姐!” 宋乘月又叫住她,举着黑屏的手机,“加个微信呗?我好转账给你!” 沈弋脚步一顿。 什么意思?加微信?和一个刚认识不到十分钟、在她看来素质有些欠缺的冒失鬼? 不加! 她微微侧身,扯出礼貌但疏离的笑容:“不用了,一杯咖啡而已。” 意思很明确:钱不用还了,联系也不必了。 “那怎么行!” 宋乘月立刻反驳,声音又拔高了一点,引得旁人侧目。她赶紧压低声音,态度依旧坚持,“必须还!不然我成什么人了?占陌生人便宜?不行!你住哪儿?我充好电给你送过去?” 沈弋觉得头开始隐隐作痛。这个女孩的热情如此喧闹,她很不适应。 “真的不用。” 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强硬,转身就走。 宋乘月抱着冰美式,看着沈弋挺直却透着“生人勿近”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困惑地眨了眨眼,小声嘀咕: “漂亮姐姐,人挺好,就是感觉怎么……有点讨厌我?” 她说着话,眼神和咖啡师对上,自来熟地搭话:“你说是吧?” 咖啡师礼貌地回以一笑,又低头忙碌起来。 她也不再深究,扭头看见了窗外行色匆匆的蓝色卷毛,背着琴包冲了出去,门口的藤编小凳又被带歪了歪,却并没倒。 “你可算来了!我跟你说,我今天遇到个怪姐姐!……” 沈弋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了。她洗完澡看见夏燃的未接电话,拨了回去。 没聊两句,电话那头问:“你怎么了?兴致不高。” 沈弋想了想,回:“今天遇到个音响。” 夏燃云里雾里:“你要买音响?” 沈弋顿住,“……你找我什么事?花店的线上渠道方案有思路了?” 提到正事,夏燃认真起来:“对!我研究了一圈,现在线上引流效果最好的还是直播!你看那些做得好的花店或者文创小店,直播插花、包花束、介绍植物养护,甚至直播画画,互动和转化都很可观!我们‘弋静’这么有格调,不做太可惜了!” 直播?沈弋的眉头立刻拧成了结。光是想到要把自己暴露在镜头前,应对未知的弹幕和互动,她就感到一阵窒息。这完全违背了她“安静做事”的原则。 “不行。” 沈弋拒绝得干脆利落,“太吵,太乱。我没时间,也不擅长。” “哎呀,弋弋!别那么快否定嘛!” 夏燃早就料到她的反应,开始循循善诱,“不一定要你自己出镜全程嗨聊啊!我们可以走‘沉浸式’路线!比如,在花店打烊后,安静地直播你插花或者画画的过程,背景放点舒缓的音乐,偶尔回答几个弹幕问题就行。观众就爱看这种岁月静好、专注手艺人的调调!就当……当是给花店拍个超长版vlog?” 沈弋沉默着。夏燃的点子确实戳中了她对“弋静”定位的坚持——宁静、雅致、注重品质。如果只是安静地做自己的事……似乎,也许,勉强可以接受? “我……考虑一下。” 沈弋没有立刻答应,但语气松动了一些。 “这就对了嘛!你先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的,找找感觉!” 夏燃趁热打铁,“我发你几个我觉得风格和我们比较搭的直播间链接,你先观摩学习一下!” 结束通话,沈弋揉了揉额角。线上渠道是花店发展的必经之路,夏燃的建议确实是最优解。只是……直播? 她打开夏燃发来的几个链接。 第一个直播间,一个温婉的主播在慢条斯理地讲解多肉养护,声音轻柔,画面干净。嗯,这个可以接受。 第二个,主播热情洋溢地推销着节日花束,语速飞快,背景音乐动感十足。沈弋看了一分钟就默默退出了。太吵。 第三个,是家独立书店的直播,主播安静地坐在书架旁看书,偶尔抬头回答几个关于书籍的问题,背景是舒缓的古典乐。沈弋停留的时间稍长,这种氛围她喜欢。 她点开手机上的直播平台APP,准备再搜索一下本城其他花店或手作店的直播情况。指尖在搜索框输入“花艺”、“插花”等关键词,跳出来的直播间五花八门。她耐着性子点进去,快速浏览、记录优缺点、思考“弋静”可能的切入点。 就在她滑动屏幕,准备退出一个过于喧闹的直播间时,指尖一滑,点开了附近推荐的一个直播间。 瞬间,一阵清晰、极具穿透力的吉他扫弦声和清亮的女声透过手机扬声器传了出来! “!” 沈弋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这声音……太熟悉了!正是几个小时前在咖啡馆“余音绕梁”的那个源头! 屏幕里,直播id叫Moon的主播,果然是宋乘月。 第2章 第 2 章 直播背景似乎是在一个灯光迷离、氛围慵懒的酒吧。宋乘月坐在高脚凳上,怀里抱着吉他,卷发在舞台灯下泛着光泽。 她换了一件简单的黑色吊带背心,露出漂亮的锁骨和手臂线条,颈间戴着一条造型夸张的银色羽毛项链。明艳的五官在柔和的舞台光下少了几分白天的侵略性,多了些专注。 她正在唱的是一首沈弋没听过的英文歌,旋律带着点慵懒的爵士蓝调味道。她的嗓音清亮中带着一丝沙哑的颗粒感,在吉他伴奏下,意外地并不刺耳,甚至有种叙事感。 沈弋下意识地想立刻关掉!但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却顿住了。 画面里的宋乘月,和她印象中那个咋咋呼呼的麻烦精判若两人。 她微闭着眼,身体随着音乐轻轻晃动,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唱到某个转音时,她的眉头会微微蹙起,带着一种沉浸其中的认真。吉他拨弦的手指灵活而稳定,完全不是白天那种毛手毛脚的感觉。 一曲终了,酒吧里响起零星的掌声和口哨。宋乘月睁开眼,对着屏幕露出一个神气的、极具感染力的笑容,瞬间又变回了那个活力四射的样子。 “谢谢大家!谢谢Wonder Lyrics酒吧!” 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直播特有的轻微电流感,但语气轻松熟稔。 “老规矩,想听什么,点歌走起!只要我会的,包君满意!” 她一边说,一边随意地拨弄着琴弦,发出几个零碎的音符,姿态放松得像在自己家客厅。 弹幕飞快滚动起来: 【老婆!唱春风十里!】 【啊啊啊Moon今天鲨我!黑吊带绝了!】 【新粉报道!小姐姐声音太好听了!】 【Moon跟王哥他们好熟啊,是常驻吗?】 “《春风十里》?很有品位呀!” 宋乘月看到了那条弹幕,笑着应下,“不过先等等哈,那边老王点的《米店》先来,答应他了!老王,酒别喝太急啊!” 她对着台下某个方向扬了扬下巴,似乎和酒吧的客人互动非常熟稔。 沈弋默默看着。原来她是这里的常驻歌手?看起来和这里的人都很熟悉。 白天那个莽撞冒失的形象,在舞台灯下被奇妙地柔化了。她处理点歌、和客人互动的样子,虽然依旧带着宋乘月风格的热情直接,事实上并不惹人讨厌,反而有种奇特的亲和力。沈弋紧绷的神经,在这样不具攻击性的直播画面里,竟不知不觉放松了一些。 宋乘月开始唱《米店》。 这是一首更偏民谣,旋律舒缓悠扬的歌。她的声音低下来,在和简单清澈的伴奏呼应中,像在娓娓道来一个故事。 沈弋最终还是没有关掉直播。 她甚至把手机放在画架旁的支架上,调低了音量。随乐声流淌出的舒缓吟唱,不仅没有打扰到她,反而像一层柔和的背景音,填补了过于空旷的寂静。她重新拿起画笔,对着摊开在画板上未完成的商业插画线稿,开始上色。 时间悄然滑过。宋乘月又唱了几首歌,有轻快的,也有深沉的。 沈弋发现,宋乘月的音乐品味还不错?有几首小众的英文歌,旋律和歌词都很有味道,是她从未接触过的风格。 虽然她平时听的更多的是古典乐或纯音乐,但这些陌生的旋律在宋乘月的演绎下,竟也成了不错的“白噪音”,让她在调色和勾勒线条时更加专注。 画笔在纸上游走,沈弋全神贯注地处理着一片花瓣的渐变阴影。屏幕里的歌声不知何时停了,变成了宋乘月轻松随意地和观众聊天、感谢打赏的声音。但这些声音仿佛被自动过滤掉了,沈弋的眼中只剩下画布上逐渐成型的色彩与光影。 不知怎的,她的笔尖偏离了商业稿件。或许是那舒缓的余韵还在脑中盘旋,或许是刚才屏幕上那个在光晕里低头吟唱的侧影给她留下了一丝印象。她的铅笔在速写本上快速移动起来。不再是精雕细琢的商业风格,而是更写意、更快速的线条。 流畅的弧线勾勒出抱着吉他的轮廓,凌乱却张扬的卷发,微闭时也闪亮的眼眸,拨动琴弦的纤细手指…… 舞台灯光被她简化成几笔朦胧的光晕,笼罩在画中人身上。她画得很快,很投入。 直到最后一笔落下,沈弋才仿佛从那种忘我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她看着速写本上那个抱着吉他、沉浸在音乐世界里的宋乘月,微微有些怔忡。这……是她画的? 她下意识地抬眼看向手机支架。 屏幕早已不是酒吧的画面,而是直播结束后的默认页面——一个静止的、显示着“主播已下播”的灰色提示框。房间里只剩下挂钟的滴答声和她自己尚未平复的、轻微的呼吸声。 刚才那被人当作背景音的歌声和谈笑,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消失了。 沈弋的目光从黯淡的手机屏幕,缓缓移回到速写本上那个生动鲜活的画像上。 她握着铅笔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下。 夜,更深了。窗外的江景只剩下零星的灯火。沈弋合上速写本,将它放在一摞画稿的最下面,仿佛要掩盖掉刚才那片刻的“不务正业”。她起身,走到窗边,拉上厚重的窗帘,将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沈弋关掉客厅的灯,只留一盏玄关的小夜灯。屋内重新陷入她最习惯的宁静。 只是,当她走进卧室,准备休息时,耳朵里却莫名地回响起一段陌生的、带着点慵懒味道的旋律。 是宋乘月唱的第一首歌。 …… 咚! 违和的噪音掺进来。 沈弋闻声轻微蹙眉,起身回到客厅,手机屏幕果然在黑暗中发光。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她走过去拿起手机,Moon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播了。 画面里没有人,只有散乱的杂物,弹幕里也是清一色的问号。宋乘月的声音由小到大的从手机里飘过来,应该是她正在从远处过来。 宋乘月的脸猛地怼满了屏幕,她扫了眼弹幕,回答道:“没事的姐姐们!我刚刚着急,不小心把打包箱子碰倒了。安全!” 她说着,做了个臭屁的动作。 沈弋听了一会儿,才知道她在为明天搬家作准备。 宋乘月麻利地把几件演出服塞进一个巨大的帆布袋里,动作间带着她特有的活力。她瞥了眼弹幕,看到有人问白天的事,立刻像被按下了开关,眼睛唰地亮了起来,丢开手里的衣服,凑近镜头,开启了“故事会”模式。 “宝宝们,你们知道我今天是怎么熬过来的吗,简直就是都市大冒险!” 她压低声音,故作神秘,但语气里的兴奋藏都藏不住。 “你们知道吗,下午我因为手机没电,加上忘带钱包,差点因为一杯咖啡被扣在那儿当吉祥物!超绝大尴尬!” 她夸张地拍了下额头,做出一个“没脸见人”的表情,引得弹幕一片【哈哈哈】和【心疼Moon一秒钟】。 “但是!” 她话锋一转,竖起一根手指,表情变得贼兮兮又充满感激,“天降神兵啊姐妹们!就在我脚趾抠出三室一厅的时候,一位路过的、贼拉漂亮的姐姐!像仙女下凡一样,唰——地掏出钱包,帮我付了钱!解救了社死的我!” 沈弋准备退出直播间的手指,在听到“贼拉漂亮的姐姐”时,微妙地顿在了半空。她下颚微微绷紧,迟疑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好奇?这个“音响精”会怎么评价她? 宋乘月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点小懊恼,像只没要到糖的小狗:“我赶紧追上去想加微信还钱啊,结果!人家高贵冷艳,连个眼神都没多给,就甩给我一句‘不用了’,走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她模仿着沈弋当时冷淡疏离的语气和姿态,学得惟妙惟肖,又带着点夸张的搞笑,弹幕又是一片【哈哈哈哈哈哈】 她停顿了一下,歪着头,眉毛挑得老高,似是在努力思索如何恰当的表达。 “怎么说呢……你们身边有什么年轻人还会用现金吗?” 她拖长了调子,指尖无意识地绕着卷发发梢,一字一顿地总结道:“是有点……古、怪。” 沈弋的指尖几乎要按上退出键,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唇线抿成一条直线。 宋乘月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肯定: “——但绝对是个好、人!!” 沈弋盯着屏幕里那张明媚张扬、还在“大放厥词”的脸,眼神复杂,面色难看,满十被冒犯的匪夷所思。 屏幕上,宋乘月还在元气满满地补充:“真的!虽然萍水相逢,但这份恩情我宋乘月记下了!等下次遇到这个古怪债主,一定双倍奉还!请她吃大餐!说到做到!” 她甚至对着镜头比了个发誓的手势,笑容灿烂得晃眼。 直播间外。 “呵。” 一声短促的、几乎听不见的冷笑从沈弋紧抿的唇缝里逸出。 这一次,她没有半分犹豫,带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决绝,点击退出。 直播画面瞬间消失。 沈弋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那点被挑起的烦躁。 “莫名其妙!” 第3章 第 3 章 沈弋睡得不好。 沈弋自认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尤其在感到被冒犯时出奇的好。宋乘月昨晚那场似乎并无恶意的点评,像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尖,搅得她后半夜都没能安睡。 她顶着眼下淡淡的青痕,站在自家1801的门口。隔壁1802那扇昨夜还紧闭的门,此刻正大大咧咧地敞开着。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有人在整理东西,偶尔还有纸箱拖动的声音。一股混杂着灰尘和新家具气味的空气从门内飘散出来。 沈弋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因为缺觉而滋生的烦躁和隐约有些不妙的预感交织。 虽然有些不悦,她依旧轻轻地关上门,整理好心情,转身走向电梯。 弋境花店开在江边一隅,精巧可爱。 店内光线柔和,陈列雅致,一应摆放都是出自沈弋之手。音量恰到好处的舒缓音乐流动在空气中,单是走进店里,就令人身心愉悦。 复古木质货架和白色铁艺花架上,错落有致地陈列着当季的鲜花,各种叫不出名字但姿态优雅的叶材点缀其间。每一盆绿植都叶片油亮,显然得到了精心的照料。 置身其中,昨夜残留的那点郁气悄然驱散了一些。 她脱下外套,换上一条素色的亚麻围裙,开始了雷打不动的开店流程: 先是养护花木。她拿起喷壶,为需要保湿的叶材和鲜花喷上细密的水雾;给几盆喜水的绿植浇上定量的清水;修剪掉一两片微微发蔫的叶子或花瓣,动作轻柔而精准。 接着,她将昨天打烊后收起的“今日推荐”小花束重新摆放出来——那是一束用淡紫色小菊、白色翠珠和尤加利叶搭配的清新花束。 她抱臂环视一圈,又调整了几盆绿植的位置,才终于感到满意。 布置完毕,她走到窗边,将“营业中”的木质牌子轻轻翻转过来,挂在门外。晨光透过玻璃,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刚做完这些,店门的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一个穿着干净白衬衫、深蓝色牛仔裤,背着帆布包的年轻女孩走了进来。 她气质沉静,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是赵心仪,附近大学设计系的学生,也是“弋静”的周末兼职花艺助理。会选择在这里兼职,则完全时因为她沈弋插画的忠实粉丝。 “老板,早。” 赵心仪的声音不高,但很清晰。她目光扫过店内,带着欣赏,“今天的花状态真好,尤其是那束小菊配翠珠,配色太舒服了。” “早,心仪。” 沈弋点点头,从保温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便当盒,“给你带了早餐,手作饭团和三明治。” “哇!谢谢沈弋姐!” 赵心仪眼睛亮了一下,接过便当盒,脸上露出真诚的笑意。她深知沈弋对食物和生活的讲究,这份早餐绝对是心意之作。 赵心仪手脚麻利地开始帮忙。 整理花材桶、清洁工作台、准备包装纸和丝带。她做事很有条理,话不多,但观察力极强。她很快注意到沈弋眼下淡淡的痕迹和不似平时柔和的嘴角。 “老板,昨晚没休息好吗?” 赵心仪一边给一束预定好的花束系上丝带,一边状似随意地问。 沈弋正在给一盆琴叶榕擦拭叶片,闻言动作微顿,“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店内暂时没有客人,两人话也不多,似乎只有植物们的呼吸会发出声音。 沈弋看着赵心仪熟练地处理花材,又想起昨天夏燃关于直播的建议。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心仪,你觉得……花店做直播怎么样?” 赵心仪立刻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兴趣和光亮:“直播?我觉得很好啊!” “老板,你的插花过程和画画过程本身就很有观赏性,而且我们店里的氛围这么好,直播出去肯定能吸引很多人!现在很多人就喜欢看这种安静治愈的内容。” 她语气肯定,带着对偶像能力的天然信任,“我可以帮忙!架设备、看弹幕、或者做幕后策划都行!老板你只需要专注做你的事情就好。” 赵心仪的积极和笃定,像一股温和但有力的暖流,冲淡了沈弋心中对直播的抗拒和莫名的心理压力。她想起夏燃昨天也说过类似的话——沉浸式,专注手艺本身。 也许……真的可以试试? 在“弋境”这个她一手打造的、令她感到安全与舒适的堡垒里,做自己喜欢的事? 心意一旦确定,她便立即着手准备。 她拿出手机,开始认真研究起基础的直播设备。需要什么样的摄像头才能清晰展现细节?什么样的麦克风能清晰收录环境音而不失真?灯光如何布置才能不破坏花店原有的温馨氛围?她一边思考,一边在备忘录里列出需要添置的物品清单。 整个上午在有条不紊的工作中度过。接待了几位熟客,包了几束花礼,指导赵心仪完成了一个简单的花篮订单。 在花材的芬芳中忙碌,沈弋感到一种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平静。她喜欢这种掌控感,喜欢在秩序和美中创造价值。昨天因宋乘月而产生的那些不悦和烦躁,抛在了忙碌而充实的时光之后。 傍晚,沈弋锁好店门,夕阳热情的余韵映在睫毛上,她感觉充实而又疲惫。此刻她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公寓,享受独处。 电梯平稳上升。数字跳到“18”时,“叮”的一声,门缓缓打开。 沈弋的脚步顿在电梯门口。 眼前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怔。 电梯轿厢里,几乎被大大小小的纸箱、收纳箱和几个鼓鼓囊囊的帆布袋塞满了。原本宽敞的空间此刻显得逼仄拥挤。 令人意外的是,这些堆积如山的物件虽然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却并非杂乱无章地随意堆放。它们被巧妙地沿着电梯壁码放,在中间硬是空出了一小片足够一人站立的空间,显然是特意为其他住户预留的。 在这七零八碎的包裹中,一个人影几乎被埋在了最里面。那人背对着门口,正费力地想将一个看起来格外沉重、装着疑似电子设备的硬壳箱子往里挪一点,好让门口的空间更大些。 她穿着宽松的灰色连帽卫衣,帽子罩在头上,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因为用力而微微眯起的眼睛和一小段光洁的额头。 沈弋看着那预留出的站立空间,沉默了一下,还是迈步走了进去。电梯门在她身后合拢。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纸箱摩擦的窸窣声。 “去几楼?” 沈弋按下18楼的按钮,目光落在不断上升的数字上,语气平淡无波地问。 那个被包裹淹没的人影似乎终于把箱子挪到了满意位置,闻言转过头,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带着点搬运后的微喘和闷闷的鼻音:“18楼,谢谢。” 18楼? 沈弋握着帆布包带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她垂着眼,没有去看对方,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电梯内陷入一片沉默。只有运行时的轻微嗡鸣。 沈弋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混合着灰尘、新织物和一点点汗意的味道。以及,那被口罩遮掩了大半、却依旧透着一丝熟悉感的、充满活力的气息。 她的目光落在对方卫衣帽子边缘露出的几缕深棕色卷发上,又迅速移开。 她的新邻居? 沈弋的唇线抿得更紧了些。她没有说话,只是将身体更往电梯角落靠了靠,目光牢牢锁定在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上,仿佛那是此刻唯一值得关注的东西。 她擅长谨慎和沉默。 电梯平稳上升,狭小的空间里,两个女人,一个被包裹淹没,一个紧贴角落,维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近乎窒息的安静。 电梯门在18楼缓缓滑开。沈弋没有丝毫停留,立刻侧身走了出去,为身后那个被行李淹没的身影尽可能多地腾出空间。 她站在电梯门外,本想径直走向1801,但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扫向电梯内。 那个纤细的身影正以一种近乎“突围”的姿态,艰难地试图从一堆箱子和帆布袋中间“跳”出来。 她怀里还抱着那个看起来格外沉重的硬壳箱子,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和吃力。卫衣帽子在挣扎中滑落大半,露出更多深棕色的卷发。即使隔着口罩,也能感受到她搬运重物的喘息。 沈弋的脚步顿住了。 良好的教养让她对眼前的画面生出不忍,让她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带着点的疏离: “需要帮忙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个正在和箱子“搏斗”的身影猛地一僵,随即欣喜地抬起头,口罩上方那双明亮的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儿,里面盛满了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感激: “真的吗?!太感谢了!你真是太好……” “心”字卡在了喉咙里。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18楼的走廊里凝固了一秒。 宋乘月那双弯弯的笑眼,在看清电梯门外站着的女人时,如同被按下了慢放键,一点点、一点点地睁大。 眼前的女人,身姿挺拔,穿着剪裁利落的米色风衣,气质清冷得像初冬早晨凝结的薄霜。那张脸……那张脸! 这张脸实在美丽!线条流畅,眉眼立体,鼻子也很挺翘…… 可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自带让人难以忽视的“闲人勿扰”的气场,甚至让宋乘月的肩膀不禁抖落了一下。 是昨天的代付姐! 第4章 第 4 章 宋乘月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有根弦被猛地拨响了最高音,周遭的声音都被覆盖,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带着回音的惊叹号在脑海里疯狂闪烁! 是!她! 她怎么会在这里?!等等……18楼?邻居?! 这么巧?! 缘,妙不可言啊! 电光火石间,宋乘月瞬间明白了眼前这位“冰山美人”为何会出现在电梯门口,还……主动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站在电梯外的沈弋,在与宋乘月目光相接的刹那,也愣在原地。 宋乘月脸很小,口罩戴在她脸上有些松动。口罩下面那张脸或许是因为做了夸张的表情,滑落了一些,露出了部分白皙的皮肤——正是那个毁了她的休息日,又害她一夜没睡好的那张脸! 沈弋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刚在花店被治愈、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骤然焦躁起来! 她脸颊肌肉猝不及防地抽动了一下。 还真是她! 早上离开时那不妙的预感该死的应验了。 沈弋只觉得自己简直像被鬼迷了心窍!是缺觉导致的判断力严重下降?还是最近两天水逆根本不宜出门? 不论是哪一种,此刻她都懊恼极了。 对方并不是什么让沈弋有好感的人,说起来,这种声音永远高八度的扩音喇叭,其实让她有些嫌弃! 空气死寂。 走廊明亮的灯光下,两个人,一个站在电梯里抱着箱子,惊喜地瞪大眼睛;一个站在电梯外,脸色变幻,周身散发的气压瞬间降至冰点。 沈弋的目光从宋乘月震惊的脸上,缓缓下移到她怀里那个沉重的箱子上。刚才那点微弱的、出于人道主义的帮忙念头,此刻全然变成了“麻烦避之不及”的警报。 没有任何犹豫。 沈弋那刚迈出半步、似乎想上前搭把手的脚尖,极其生硬地、带着一种近乎切割的力度,猛地收了回来! 她甚至不着痕迹地、极其迅速地后退了一小步,仿佛宋乘月和她怀里的箱子是什么携带致命病毒的传染源。 刚才那句“需要帮忙吗?”带来的微弱暖意,此刻被沈弋周身比西伯利亚寒流还要凛冽的冷气彻底冻结。 沈弋的唇瓣抿成了一条锐利冰冷的直线。她不再看宋乘月,目不斜视,径直掠过她,仿佛她只是走廊里一件碍眼的摆设。然后,她利落地转身,掏出钥匙,以最快的速度插入了1801的门锁。 “咔哒。” 清脆的开锁声在死寂的走廊里响起,像是一个无情的休止符。 沈弋拉开门,身影毫不犹豫地没入那片属于她的、秩序井然的静谧空间。 “砰。” 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只留下电梯门口,抱着沉重箱子、不明所以地彻底石化的宋乘月,独自在冰冷的走廊灯光下凌乱。 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弹幕般刷屏的念头: 完了! 我的新邻居是那个很不好相处的古怪姐姐! 而且! 我好像…… 刚!刚! 被!嫌!弃!了! 1801的门隔绝了走廊的视线,却隔绝不了现实的喧嚣。 沈弋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自己和门外彻底隔绝开来。屋内是她熟悉的、令人心安的雪松冷香和绝对静谧。她需要平静。 然而,这份珍贵的宁静,仅仅维持了不到十分钟。 “咚!” 一声闷响从隔壁传来,像是什么重物被随意地丢在了地板上。紧接着,是“刺啦——刺啦——”纸箱被大力撕扯胶带的声音。然后,是拖拽东西的摩擦声,椅子腿划过地板的“吱嘎”声,还有宋乘月那极具穿透力、元气满满的指挥声隐隐传来: “姜添!那个大箱子放阳台!对对对!小心点我的琴!……哎呀这个柜子怎么装啊?说明书全是鸟语!” 沈弋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着需要精修的插画线稿。笔尖悬在屏幕上,却迟迟无法落下。 每一次隔壁传来的噪音,都让她的眉心越蹙越紧。 噪音非但没有停歇,反而因为帮手的到来而变本加厉。 “宋姐!我来了!开门!” 一个清亮的男声在走廊响起,伴随着欢快的敲门声。 1802的门被打开,一阵更嘈杂的声浪瞬间涌出。 “小天才你可算来了!救大命了!” 宋乘月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的欣喜。 “哇塞宋姐,你这新窝够大啊!是……叙利亚风啊!” 姜添的声音穿墙而过,来到了1801. “少废话!快帮忙把这个破沙发挪开!它挡着我放工作台了!” “好嘞!一、二、三——走你!” “哐当!!” 更大的撞击声传来,伴随着两人嘻嘻哈哈的笑闹和“小心小心!”的惊呼。 啪! 沈弋丢下了画笔。 她闭上眼,太阳穴突突直跳,怒意混合烦躁,在心头翻涌。 够了。 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她大步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新建一个空白文档,选择了最大号的加粗黑体字。 手指在键盘上用力敲击,每一个按键都带着压抑的怒火。 休!息!时!间! 请!保!持!安!静! 谢!谢! 三个惊叹号刺目地悬在句末。 她按下打印键。打印机发出嗡嗡的低鸣,吐出带着热度的A4纸,上面那几行加粗的黑体大字,隐约喷薄着怒气。 沈弋面无表情地拉开1801的门。 走廊里,1802的门果然还敞开着。里面纸箱堆积如山,家具歪斜,宋乘月和姜添正合力试图将一个看起来颇重的矮柜挪到墙边,两人都累得脸颊微红,额角见汗。 沈弋敲了敲门,气势汹汹,如同示威。 她站在门口,扬起那张写着警告的A4纸,“啪”地一声,稳稳地贴在了1802敞开的门板正中央! 贴完,她收回手,目光冰冷地扫过门内瞬间僵住的两个人。 宋乘月正弯着腰推柜子,一抬头就看见了门口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沈弋,以及那张贴在自家门板上、带着触目惊心的感叹号的警告。 她脸上才扬起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怪罪的尴尬和无措,张着嘴,一时忘了动作。 旁边的姜添采也愣住了,他看看那张杀气腾腾的A4纸,又看看门口那位气质清冷、眼神可怖到能刀人的美女邻居,再扭头看看僵住的宋乘月,脸上浮现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八卦表情, 他用手肘捅了捅宋乘月,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充满了幸灾乐祸的调侃: “哇哦……宋姐,你这新家……看起来也不是很好住哦!” 话里话外的潜台词,正是在说新邻居不好惹。 宋乘月看着沈弋带着明显厌恶的脸,再看看门板上那冰冷的大字,一股莫名的委屈和无助涌了上来。她也不管姜添采在场,也忘了控制音量,声音带着点受伤和不解,直接朝着还转身离去的沈弋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姐姐,你好像……很讨厌我的样子?” 她指了指门上的纸,又指了指自己和一片狼藉的房间,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沮丧,“明明……明明昨天在咖啡馆,你还帮了我的呀?” 姜添一听,更来劲了,他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宋乘月的肩膀,声音洪亮地“安慰”道: “哎呀宋姐!别往心里去!有些人啊,可能天生就这性格!冷冰冰的,不好相处!习惯就好啦!” 说完,他大概觉得“安慰”力度还不够,又自以为很体贴地、神秘兮兮地凑近宋乘月耳边,用那种“我懂你”的语气,刻意压低了声音补充道: “嘿,我看啊,指不定是……更年期提前?或者……啧,有点什么……嗯,你懂的,那方面的……小毛病?心情不好呗!” 他挤眉弄眼,那神色明显是在说沈弋脑子有病。 原本凝滞的气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了。 姜添采也是个人形大喇叭,他自以为压低了声音,音量却一点也不低,一字一句,精准无误地砸进了沈弋耳朵里。 沈弋原本正要去拿放在门边置物架上的一个小快递盒。她刚弯下腰,手指还没碰到盒子,姜添那句石破天惊的“小毛病”就直直地灌入了她的耳中。 她定在原地。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沈弋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几秒钟。然后,她极其缓慢地直起了身体。 她没有立刻看向1802的方向。而是先伸出手,稳稳地拿起了那个小小的快递盒。动作平稳得没有一丝颤抖。 接着,她才转过身,面向1802敞开的大门,以及门内那两个表情各异的人——宋乘月一脸“完蛋了”的惊恐,正徒劳地想去捂姜添那张惹祸的嘴;姜添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笑容僵在脸上,眼神开始飘忽。 沈弋的目光,刀子一样一寸寸地刮过姜添采的脸,眼神平静,却带着看不可回收垃圾的审视。 姜添采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沈弋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宋乘月看得心里发毛,那不是笑,那是一个警告。 她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板上,清晰、冰冷、带着穿透骨髓的寒意: “不好相处?” 她垂眸思索片刻,似有些认可,而后又抬眸直视过去,目光扫过姜添,最后落在宋乘月惊慌失措的脸上。 “有病?”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这两个字的反问,却像重锤敲在宋乘月和姜添采心上。 沈弋微微抬了抬下巴,目光重新锁定姜添,语气里带着一种致命的平静: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噪声污染防治法》第四十六条,法定休息日、工作日的中午以及夜间二十二点至次日六点,禁止在已竣工交付使用的住宅楼内进行产生噪声的装修等扰民作业。现在,” 她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是晚上七点四十五分。我的要求,仅仅是保、持、安、静。”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门板上那张醒目的A4纸,然后重新看向门内已经彻底石化的两人,语气陡然降至冰点: “如果连最基本的公德心和法律常识都欠缺,建议二位先去医院——”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在姜添脸上停留了一瞬,“挂个脑科,或者精神科,好好看看。” 说完,她不再看两人瞬间惨白的脸色,拿着快递盒,利落地转身,退回1801的门内。 “砰!”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重的关门声,如同最终的审判,震得1802门板上的A4纸都簌簌作响。 18层随后陷入寂静。 只剩下门板上那“请保持安静”几个大字,无声地嘲笑着门内两个彻底傻掉的人。 宋乘月看着被关死的1801大门,又看看旁边已经吓成鹌鹑的姜添,最后目光落回那张冰冷的警告上,欲哭无泪。 她小声嘟囔:“我们也没装修……” 姜添惹完事,咽了口唾沫,干巴巴地小声说:“宋姐……我是不是……给你闯祸了?” 宋乘月缓缓转头看他,像是开了0.5倍速,她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脸:“不怪你,怪姐自己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