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养成指南》 第1章 宫变 一团乌云笼罩在皇城,皇宫里一片喧闹,大片血迹从御道漫延到太极宫。 风渐渐吹起来了,养心殿忽明忽暗的烛光照着龙床上已经了无生机的男人,他看起来约莫四十多岁,虽然如今瘦的脸颊凹陷,可衾被下身形轮廓修长,骨架很大,隐约还能看出来年轻时是一个非常健硕的人。 床榻边跪着一个哭红眼睛的少年,白嫩的双手紧紧握着床上男人的手。他长的过分惊艳,莹润的脸庞因为眼泪掉太多而微微发红,眼眶红肿,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掉落,看着好生可怜。 这人儿是当朝瑜王殿下谢时行,皇帝在时最宠爱的六皇子。 下面还跪着一群皇子公主,和着官服的大臣,皇子大都看起来年纪很小,一个个都是哭的不能自已,只得靠宫女太监扶着才能跪稳住身形。 殿外兵戎交接声渐渐平息,昭示着一方落败已成定局。 “父皇!” “皇上……驾崩了——” “传先帝遗命,众卿接旨——” “朕承天命,临御天下三十六载,自登基以来,杀伐果决,亲征百余战,如今四海归一,国强民盛。然岁月不居,朕深知大限将至,谨布遗命,以昭天下。 朕一生子嗣众多,皆国之栋梁,然六皇子谢时行心性纯良,谦逊有礼,有治国之才,今特立为皇太子,即皇帝位。其当明承朕志,守疆固土,与民生息,毋负所望。 皇子,百官当念朕恩,同心辅佐新君,念瑾儿尚幼,特授大将军闵朔摄政权,封王位,辅佐新君。但不得干涉新君立政,望其为臣为师,忠心不二。 朕起于行伍,以武功定天下,然深知能守者方得长久。新君若能明守朕训,亲民用贤,天下必能长治久安。朕虽去,魂梦仍系社稷,愿尔等共体朕心,辅新君以安四海。 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太监尖锐的话音刚落,有人破殿门而入,看向殿内群臣。 “闵朔,你这狗贼!玩弄权势篡改遗诏,究竟是何居心!”这人脸上满是血渍,还披着铠甲,虽进养心殿时扔掉了手里占满血迹的剑,但显是一脸愤怒不服。 侍卫赶忙上前压制住他。 “二殿下可不要含血喷人!篡改遗诏这罪名岂是随便敢扣的,大将军一向为国为民深的先帝陛下信任,污蔑他做甚!” “是啊,二殿下在说什么糊涂话,我看是殿下你谋反败落脑羞成怒了吧!” “若不是大将军,岂不是让二殿下你顺利带军一路打到太极宫!二殿下这狼子野心才是昭然若揭!” 被点名的人尚未开口,大殿内的众将士听这话便忍不住开始七嘴八舌的回怼。 “你!你们!一群蠢货,本殿下才是最有望继承大统的人父皇他明明——” 福寿举起圣旨上前一步打断他道:“二殿下,咱家是圣上跟前伺候的人,这圣旨道的清清楚楚,玉玺之印,先帝亲笔字迹可随时交由内阁查验!绝无问题,咱家侍奉陛下大半辈子了,忠心天地可鉴,绝不可能摈弃先帝意愿。” 闵朔就静静站在养心殿,并不言语,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指着自己吵闹的人,他身形挺拔,看起来很年轻,一身黑色劲装并无太多装饰,便已尽显贵气。 养心殿大门敞开,光线终于把殿内照的更亮,他站在百官之后,仿佛在注视着殿内人的一举一动。 福寿:“恭迎六皇子殿下登基大位——” 谢时行:“我早已封王,怎可……” 百官朝跪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砚:“父皇早已为六弟封王,怎可能传位与他,这其中必有阴谋,你们这群人究竟受何人蛊惑……闵朔监国哈哈哈哈,你们也敢,真是无知者无畏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似乎笑得不能自抑,面色灰败,不再言语了。 “二皇子殿下,帝王之心不可测啊,先帝在时一向疼爱六皇子殿下,传位与他不无可能,还望殿下慎言。”说话的是薛承宇,令妃的亲哥哥,也是谢时行的亲舅舅。 闵朔声音淡淡响起,似乎这场宫变于他并无干系:“把谢砚带下去,党羽全部关押,按谋逆罪论处,不日问斩。” 谢时行:“不可,住手!” 闵朔:“带下去。” “本王…朕说不可!先关押起来,等朕彻查大皇兄一案再行论断。” 闵朔:“......” 闵朔:“先带下去吧。” 宫里终于恢复平静,可血迹却不是一场大雨能够冲刷走的,这需要很多宫人不断去刷洗清理,刨去这血淋淋的表面,去抓住焕然一新的生机。 福寿:“各位大臣今日受惊了,还请先回各自居所吧,皇宫需要洒扫,先帝已去,还望各位大臣保重身体莫要悲伤过度。” “是,臣等告退——” 已是近黄昏了,这场宫变持续近五个时辰,权利更迭动荡时期,群臣最是惶恐,怕新君昏聩无能,怕皇权旁落国运艰难,更怕自己早早站队了却成了输家。 先帝预感自己时日无多,让群臣早早在殿外等候,宫妃呆在自己的宫殿不许外出。后宫不可干政,皇帝临终绝不允许妃子侍奉,宗室更是勒令在府中不许走动。 这些大臣约莫已经入宫八个时辰了,尘埃落定,所有人都累了,沉默不言的走出勤政殿,细看有些人好似还微微发抖,天雾蒙蒙的看起来马上要下雨了,昨儿还是晴日当照,真是要变天了。 福寿:“先帝龙体要安置皇陵,陛下新即位,勤政殿尚未洒扫,这几日还要委屈陛下先住原来的寝宫了。” 闵朔:“请吧陛下。” 谢时行很累了,沉默着往殿外走,一步一回头的看向龙床,直到跨出寝殿再也看不到,他的腿在养心殿的床榻边跪的麻木了,走路都不太稳当。 闵朔在他身侧走的很快,他身量高,步子比较大,似是不耐他行动如此慢,托起他的胳膊半扶着他走。 事已至此,无人给谢时行拒绝的权利,这一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纷繁的变化几乎给他砸的晕头转向,他似乎现在才反应过来,脑子糊成一团。 他几斤几两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父王无疑是全明启最神的将领,最为人称赞的帝王,带军征战平定四海,谢时行从懂事起就非常崇拜自己的父王,他想,后世的君王真的还会有人如父王这般厉害吗? 明启原不是非常强胜的国家,先帝谢骁擅征战,野心勃勃,一心扩充明启的版图,十六年前御驾亲征攻下燕国,改燕国为燕云都,设郡县而治,此举震慑四方小国纷纷投靠言和,名声大振。 休养生息后,又拿下周围一些小国,七年前亲征北上,攻打漠北,漠北是部落制的游牧国家,团结善战,也是强国之一。 战势你来我往,持续很多年,漠北虽然气候恶劣,但马背上的民族骑军将士勇猛,反观明启,多年来一直强势发起进攻,虽然胜多败少,但战争始终劳民伤财,三年前最后一次亲征并未讨好,虽然拿下一座要地,打开了攻向漠北的大门,但谢骁受了不轻的伤,归国后将养许久,身体却不如从前,野心看似也小了不少,不再持续征战,朝廷上下也和气许多。 两年前先帝突然沉迷礼佛,在太极宫专门开辟一间佛堂,众臣原是疑惑不已。 直到方士开始入朝为官,众人才知道,不知何人介绍来的方士进献谗言说礼佛可平这杀伐之气,延明启百年基业。且这群方士会炼制一种秘药,据说吃下可延年益寿,此药物非常稀有,每月只能炼制一颗,且耗材极其贵重。 初服秘药时,吃一粒便感觉精神烁立,谢骁大喜,对这群方士极其宠信。可渐渐地,龙体开始不对劲,用药时多感焦躁,常常大发雷霆,控制不好脾气,且对药物依赖越来越强,最开始一月一服的频率已经完全不能满足,一停药便头痛欲裂,甚至频繁咳血,气血两虚。 他气极,把那群方士以及引荐的人杀了干净,身体却每况愈下,御医束手无策,只能用温和的药方吊汤,每日勤政殿御医进进出出,汤水不断,却始终不见好转。 拖了这些年,身子愈发不行了,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其实谢时行这两年来很少能见到清醒下的父皇了,谢骁病中精力有限,清醒时多在处理政务,得闲的时候,皇子都争前恐后地侍疾,不过几日他便烦了,下令后妃皇子若无大事莫要烦他,谢时行也只偶尔在他休息的时候去看看他的父皇。 他清楚,自己最初并不是储君的人选,父皇在世时对他非常宠爱,他性格有些许骄纵,母妃走的太早,他十岁就封王,父皇最初似乎有意让他早早远离权利中心。 学堂时期,读起来儒家经典他就犯困,更遑论兵法战术,别的皇子三更末就起来晨读,背诵经典,学习兵法策略,他平日里不睡到自然醒很难起床。 皇子里大皇兄和二皇兄较为年长,性格迥然不同,大皇子性格温润,二皇子则霸道偏执一些,但都早早接触了朝堂之事,也各有军功政绩在身,早年便开始明争暗斗。 近年来群臣大多都在这两个皇子身上押注,父皇却迟迟不立太子,只要不伤人和,由着他们你来我往,可如今大皇兄死于非命,二皇兄带兵围宫意图谋反,宫内士兵分成两派自相残杀,血流不止。 今天发生的一切打破了他的人生轨迹,此后是再无可能做回闲散王爷了,前路太多未知,自己在朝中势单力薄,他舅舅虽然贵为太傅,却无实权,明启尚武轻文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母族一脉只有舅舅一个亲人,在军事上并无建树,倒是母妃,据说当年征战沙场,英姿令多少男儿倾慕。 谢时行心下叹息。 谢时行:唉[害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宫变 第2章 摄政王 谢时行被半强硬地扶着,突然绊了一下,一个踉跄走不稳当,察觉到闵朔速度慢了下来,他缓了口气,看向身旁的男人思绪转了个弯。 闵朔长了一张与周身气质非常相配的脸,鼻梁高挺眉峰凌厉,眼睛狭长眼尾微挑,当得起剑眉星目。面庞棱角分明,无甚表情时显得俊美异常,一旦皱起眉头就十分有压迫感。 男人久经沙场,不过二十有六,就稳稳收拢军心,军中称他为常胜将军,无他,他带军出征几乎战无不胜,先帝封大将军,这两年病中一直是他统帅六军。 谢时行很少有机会这样近的观察闵朔,这人军务十分繁忙,平日谢骁也常宣他入宫,但是谢时行并未接触政务,很少能见到他。 他很高,谢时行这样走着,只能看到他的肩膀处。他看着他的侧脸,思路忽然岔了一下,闵朔长的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好看,不单是外貌,他的气质很独特,久经战场的人大多杀伐气息都很重,但是闵朔身上有种不合常理的平和感,这种平和搭配上他的丰功伟绩,有种让人心安的感觉,他还这么年轻,不皱眉的时候甚至很招人亲近仰慕。 “他晚上应该能睡的很好。”谢时行这样想。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这个男人的情景。三年前他刚从国子学修完功课,结业考父皇一定会看的,他提前几个月便开始温习,最后勉强拿了两甲三乙还有一个丙等,这在皇子里面定是最差的了,他正跪在勤政殿挨训。 “平日里净和元初那小子一起胡闹了。” “儿臣知错了,父皇息怒……” 那时候他已经跪了有一会了,只盼着父皇赶快消气,他膝盖都有些痛了。 “行了,起来吧,来父皇这。” 他如蒙大赦,赶紧起身走到谢骁身边,转头却看到殿内还站了一个人,他来的时候明明还没有的。 这个男人长的太出众,他一下子看愣了。 “朕的瑾儿淘气了些,叫闵将军见笑了。” “父皇……”谢时行正愣愣地看着闵朔,谢骁这一句话给他面颊说热了,他颇为羞恼地揪了揪父皇的袖子。 “瞧瞧,还害羞了,朕是说不得你了,自己回去反思反思吧,朕跟闵将军有正事谈。” “是,父皇。”他在漂亮的人面前丢了面儿,听到这句话慌忙俯身行礼,赶紧退下了。 回去长乐宫还特意打听了一下这人,原是近年来天子近臣,颇受信重。 闵朔约五年前才在朝廷展露,他在朝廷并无根基,全是靠军功一点点攒下来的,父皇非常重视武将奇才,明启的科举制度已经名存实亡,但武举制度非常开明,地方儿郎只要有上阵的勇气和信心,都可进京报名。 京郊设练兵署,归于兵部,太医署每年派人常驻当值,经太医查验身体无误后,便可在练兵署操练,由将领每年选拔士兵入伍,随军征战。 闵朔就是从练兵署选拔上来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位的,两年前先帝亲授其兵部尚书,从一品官员,朝廷上下无不震惊,很多官员可能终其一生熬不到三品,一时之间成为朝廷上下的大红人,上到皇子下到六品文官都想跟他攀关系。 但他对朝廷波云诡谲似乎并不在意,据谢时行听说,他很少参与宴席,非常难请,别人心思自然就动在他家室上。 如今这位摄政王,在两三年前无疑是朝廷上下最炽手可热的乘龙快婿,甚至比有些皇子们还受贵女欢迎,他样貌这样出众,又身居高位,更重要的是,他如今这般年龄府中连侍妾都不曾有过,那将军府夫人的位置,可要被后妃以及京中各家主母惦记在心了。 按道理来说,女子可能更爱温润儒雅之人,但是明启民风开放,女子也可从军打仗,入朝为官。 性格冷冽?二十六岁还未成婚?那又如何,京城贵女多是就爱这一款的,仰慕他风姿或垂涎他样貌的数不胜数,甚至有大胆的贵女直言,就算他身有隐疾,靠这张脸也能过日子。 他本人可能对这些无甚在意,但是谢时行可了不少传言,他还跟薛元初私下说过悄悄话,调笑大将军像大龄闺阁姑娘,还挺抢手,若不是忌惮他身份,他又早年失孤,京城媒人怕是把将军府门槛都要踏破了。 谢时行想起自己刚冲进勤政殿时,这个男人的眼神,他去的早,守卫并未拦他,群臣在殿外守候,兵戎相接声还未传到内宫,闵朔静静站在殿内,那时光线不是特别好,幽暗的光照在他凌厉的脸庞上,那一眼看的谢时行一瞬间觉得毛骨悚然。 他与闵朔接触非常少,虽然自己是皇子,但于政务上,他早些年压根是没资格接触到这样的人的,父皇身子还硬朗时,哪位皇子若拉拢这样的权臣,几乎是把狼子野心写在脸上了。他只知道这人年纪轻轻得父皇看重,在朝堂上早已经可以说是一人之下。 这样的人,如今封了摄政王才正相宜。 父皇临终前养心殿屋内只有福寿他们三人,福寿对父皇忠心耿耿,遗诏应是做不得假,父王是真心信任他才让他辅政吗……那二皇兄的话…… 父皇临终前只来得及叫了自己一声,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然后慢慢抬起指向闵朔的方向,这究竟是何意?是遗诏里所愿的庇护自己还是......谢时行如今非常痛恨自己平日里不打听正事,净听些闲言了,对朝廷官员一个都不了解,头痛的厉害。 胡思乱想一通,眼看已经到行乐宫,这是谢时行在宫中的居所,位于皇宫正北位,寝宫坐北朝南,采光良好,谢骁亲自提名朝华殿。 推开寝殿的门,看着屋里摆放的各式各样的新奇玩意,父皇赏的,皇兄送的,母妃给自己做的,还有自己亲手捏的陶瓷玩具,命全京城最好的烧窑师傅烧的成品,非常精致,是母妃和父皇和他,两位英姿飒爽的将领和一个呀呀学步的小孩。 他想,他永远也无法预设有一天,他失去了父皇,二皇兄背负谋反罪名,手足反目,最不被希望的他却坐上皇位。 今日他实在掉了太多眼泪,只觉得脑子一阵发蒙,反应都慢了许多。 谢时行:“摄政王辛苦,今日多亏有你,不然现下局面不知是何光景了,早些回府中歇息,朕会命人彻查大皇子一事究竟何人所为,再行发落二皇兄。” 闵朔听了的话,并不行礼谢恩,反而伸手钳住谢时行的下巴,把他脸捏的鼓起来,他的指腹有些厚茧,手劲很大,捏的谢时行有些疼。 谢时行的大宫女见状春雨上前道:“大胆,怎敢这样对陛下!” 谢时行微微挡在春雨前面,略紧张的看向闵朔。 闵朔无视了宫女的话道:“瑾儿?是这么叫么,先帝对陛下当真是疼爱。” 他盯着谢时行看了一会,那目光似乎在审视着什么,然后松开手,转身走了。 谢时行的皮肤非常白嫩,就这一会时间竟被捏的发红,脸颊下方有两个明显的指印。 “……放肆。”直到闵朔走出行乐宫谢时行才小声喃喃一句。 “陛下!这人怎敢!” “本王……朕累了,更衣吧。” “陛下......” 宫女侍奉他洗漱完毕,谢时行躺床上,睁着干涩的眼睛看着床帏,明明身体非常疲惫了,但是他睡不着,白日的宫变历历在目,父皇薨逝,二皇兄谋反证据确凿,往后宫中还有谁能庇护自己呢? 自己虽然顺理成章的继位,但是,一个毫无根基的王爷摇身一变成了皇帝,有多少人会期待如今这个场面呢。 虽然父皇在时非常宠信闵朔,可…… 他是值得信任的人吗?谢时行这样问自己,他一向聪慧,察言观色辩别人心其实很在行,今日闵朔对自己的态度,究竟是怒其不争还是别有恶意。 翌日 三更末的时候谢时行就醒了,只觉得这一夜噩梦连连,睡不安稳,梦里一直有东西追着自己跑,他一刻也不敢停歇,仿佛停下来就会被什么东西撕碎,只是做梦就很累了。 此时还远不到他平日起床的时间,但他还是传了春雨和福喜,侍候洗漱更衣。 先帝遗召颁布,京城、民间收到告示都沸腾起来,这可能是近些年朝廷唯一一次文官武官和谐一致的时候。 无他,六皇子谢时行,早年封号瑜王,也是当今圣上,今年将将十六岁,不及弱冠,其生母令妃女将出身,与先帝一同沙场作战过,深得先帝喜爱,二人情谊深厚,可惜令妃红颜早衰,在他六岁时就逝世了,先帝爱其母怜其身,一直对他异常娇纵宠爱。 曾有传言说令妃逝世时曾言,只希望六皇子一生平安顺遂,先帝早早为他封王,赐藩地,又怜他年龄尚小,去藩地来回舟车劳顿,让他一直住在宫中。 人人都知道六皇子是宫中实打实的吉祥物,虽深得圣宠,但也不跋扈,外加人长得实在可爱,甚至宫中很多娘娘都真心喜爱他。 但那又如何,他对政务接触甚少,念书时学总靠萌混过关,兵法更一窍不通,如今这明启看上去国强民壮,实则连年征战国库并不充盈,朝廷又重武轻文导致文官凋敝。 武将大多野心勃勃,桀骜不驯,多少看不上他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皇帝,现在闵大将军又封摄政王,他年纪尚轻,未来是个什么样谁也说不准。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声音说,先帝其实本就很中意当今圣上,毕竟当年可是亲口说他必定前途无量,而且当今陛下其实多次身负异象,未必不是天意所归,先帝原是觉得他年龄太小,在后宫无依无靠,怕有心人暗下毒手,才早早封王,为保护他免受伤害,当今的摄政王就是先帝从一众能人中专门选拔出来为扶持陛下的。 可这样的声音还是少数,且少有认可,渐渐被喧嚣声盖住了。 谢时行:前途一片阴暗,好凉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摄政王 第3章 祥瑞 谢时行刚洗漱完,就听到宫人传令说二皇子生母安太妃求见。 谢时行:“……先请安太妃回吧,朕现在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陛下恕罪,奴婢已经告诉安太妃了,可太妃竟在昭华殿外哭闹了起来。” 谢时行刚走出寝宫就听到殿外传来女人尖锐的哭喊声。 “陛下,砚儿一定是被冤枉的,他怎么可能谋害皇子谋权篡位,这其中肯定有误会啊,你们小的时候还一起长大,当初你那么小,他还照顾过你你忘了吗,哀家也算你半个母亲,陛下看在从小的情份上饶恕他吧。” 是了,母妃去世太早,女将出身的她并不喜欢有人贴身侍奉,所以并没有知心知性的娘家宫女,谢骁当时不放心他自己住一个宫里,怕他压不住下人,先皇后一直无子,可惜她身体一直不太好,他在安贵妃宫里养了一段时间,宫人都说安贵妃对待谢时行比自己亲儿子都好,可事实如何只有谢时行自己清楚。 谢时行的母妃身份特殊,出身乡野并无背景,却比大多男儿都英勇,先帝跟她的感情和后宫其他女子不一样,毕竟是一起上过战场的过命交情,情窦萌生于战场,可做了宫妃便多了身不由己,后宫不得干政,更遑论重回战场。 十六年前,令妃怀胎七月时先帝出征攻打燕国,正是寒冬前方战事吃紧,条件艰苦,但谢骁每月必会定期一封快马加鞭的密信送往宫中,问候令妃身体如何,孩子可有闹腾,一众妃嫔嫉妒的眼都红了,没少给令妃下绊子。 可薛珍琪对于这些后宫的弯弯绕绕并不放在心上,她年幼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哥哥相依为命,她封妃后哥哥被破格封授太傅,是个形式大于实权的虚职,她自己没太大的权势野心,别人作乱只要不伤到她和孩子,她无甚在意,若真过于出格,别说怀胎几月,就是临产,这些长居后宫中的女人也不是她的对手,她对于前线战事的关心远大于宫中这些争风吃醋的小事。 燕国多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受气候影响农作物涨势并不好,但是环境甚美,野生资源和矿产资源丰富,相比于漠北,谢骁更中意这块地方,燕国国君昏聩无能,沉迷美色,朝中多是巧言令色又无实干才能的宦官文臣,对武将打压十分严重,政事**的厉害。因地势缘故,多年来国君自大无比,觉得这地势简直是天赐他安逸。 按理说这样的国家想要攻破并不算难,但可能是自古乱世必出英雄,燕国有位用兵入神的将领,名叫楚川,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十六年了,但明启的有些老将偶尔还是能回想起来他,既恨他毁了多次精心策划的攻城计划,却也怜惜他的才华,可惜生不逢时,出生在燕国这样的国家,谢骁当年甚至还尝试策反拉拢他,被他拒绝。 燕国国破后,谢骁领军杀进皇宫,燕国亡国国君燕随早被吓得屁滚尿流,下令让燕国士兵拼死负隅顽抗,而他正被宦官护着准备出逃,明启的将领将他们团团围住。 清点皇宫时发现,燕随竟然将楚川的家人囚禁在皇宫里,那是一个偏殿的小屋,殿内破落潮湿,明启的士兵谨慎地推开门,屋内只端坐了一位老妇人,面容麻木,床边坐着一位母亲,温柔的抚摸这躺在床上的孩子的面颊。推门的动静传来,二人齐看向门外,看到士兵的制式是明启装束,一时泪流满面。 战争带走了谁的丈夫,谁的儿子,又带走了谁的父亲。 燕国的国库清点完毕,一切准备妥当,谢骁带领众将士准备庆祝大捷,皇宫传来急报,令妃诞下皇子。 谢时行的出生伴随这明启的军政版图扩张的阶段性胜利,谢骁龙颜大悦,言此子是天降祥瑞,日后必成大器。谢时行出生便十分得宠,谢骁封赏了不知多少珍宝。 然而,胜利带来的不仅仅是荣耀,还有无限的**和膨胀的野心,谢骁安排好燕国政务后班师回朝,休养生息了一段时间,后宫内宠妃不断,一张张漂亮的脸蛋来来往往,虽然薛珍琪一直盛宠不断,但她知道这不一样了,变质的感情就像过期的食物,尝起来味道总是不会太好。 可是她有了孩子,小谢瑾特别乖巧可爱,每天咿咿呀呀的,很爱笑,也很黏人,为了小孩子的以后,她不得不慢慢让自己麻木,也一起混入这后宫的深深墙垣里。 谢时行记事以来,母妃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了,记忆在六岁时戛然而止,他后来辗转过很多娘娘宫里,先皇后、淑妃、安贵妃,她们大多都有自己的皇子,其实谢时行常日并不怎么能常见到自己的父皇,他不打仗的时候白天大多也在处理政务,他就沉默着看着在这些宫妃殿里辗转,甚至为了让他在她们宫里长大,拿出比争宠还多十分的认真,是真的喜欢自己吗,其实多不过是为了那年那句天降祥瑞,谢骁后宫非常充实,皇子公主众多,各宫娘娘大都想多一条出路罢了。 但先皇后真的非常疼爱他,她是内阁首府之女出身,在这个文官凋敝的时代,这是安抚文臣的方法。先皇后姓温名婉,人如其名性子温婉,端庄大气,可惜身子太弱,谢时行母妃去世后他先是被抱回乾清宫里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她生了一场大病,众妃嫔以她身子弱,怕过了病气给小孩子,而且六七岁的小孩子最是闹腾,也需要同龄人陪伴为由带去了其他宫里。 其他的一些娘娘或是怀了身孕,或是其他的事情,最终他安定在安贵妃宫里住了一年多。 大多数时候谢时行感受到的都是冷清,那些皇兄皇弟很少有真心喜欢他的,皇姐和皇妹她也不敢走的太近,妃嫔为了让他住下来,得到谢骁的认可,在外表现的对他都很好,可是在宫里,其他皇子都不怎么跟他说话,宫人也是看人眼色,怕伺候不好他,也怕与他走太近主子不喜,慢慢的他越来越沉默。 其实他更宁愿一个人呆着,可他没有说话的权利,因为他是需要被照顾的小孩子。 二皇子谢砚比他年长八岁,他到安贵妃宫里时八岁多了,正是换牙齿的年纪,谢时行记得当时自己刚好换了一个门牙,说话有点漏风,他感觉很丢人,本来话就少,现在更是不愿意说了,而且八岁也该上国子监读书了,他还因为这事去请求父皇答应自己延后上国子学一段时间,谢骁竟也答应他了。 谢砚那时早已从国子监顺利毕业,但是还没成亲,就还在宫里住着,他年少时性格不羁,非常爽朗,在幼年那段时间,他是皇子里面对他最好的了,虽然他经常嘲笑自己的牙,把自己气的不轻。 但是谢砚是唯一一个会带他一起赛马的人,也不怕他会伤到,其实谢时行射艺和马术都很不错,可是宫里一直没什么人跟他一起玩,皇子都怕他伤到了,惹祸上身。 那段时间是母妃走了之后他过的最快乐的时候了,他当时很黏着谢砚,就为了让他带自己去赛马,还有让他教自己射猎。谢砚非常善战,射艺马术在皇子里最拔尖,偶尔让着他,让他感觉能有来有回的,下一次再用全力让他一点好处都拿不到,谢时行那时颇为不服气,经常央着他再战。 那些年安贵妃非常排斥谢砚带他去射猎,经常因为这事责骂他,可谢砚一直笑嘻嘻的听了,下次还带他去,还经常对他说,六弟长得这么可爱,不锻炼锻炼以后被别人欺负了可怎么好。 他没个正形,嘴里的话总是不怎么好听,谢时行经常气的要打他,但确实他变的活泼多了。 后来他去国子监读书还是谢砚送他去的,然后他到十岁,父皇给他封王了,谢砚也被赐婚成亲了,时间就这样晃晃悠悠的过去,一转又八年,竟到了这幅田地。 谢时行的思绪终于被安贵妃的尖叫声拉回来,看她如今这样,说话已经开始颠三倒四,但凡今日是其他任何一个皇子即位,她都不会闹这一通,谢时行心里很清楚。 无非是早年的情谊和相处,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他并非不谙世事,心里清楚谢砚逼宫这是要谋权篡位,是死罪,他也知道他如今是即位者,应该杀之以绝后患,可他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作何表现。 他有些下不去手。 “安太妃先回吧,朕会彻查大皇兄一案,但二皇兄领兵逼宫是事实,朕会念早年情谊酌情处理,但太妃为二皇子生母,此番管教不周亦有责任,先禁足宫中听候发落。” 说完不顾她哭闹,让人拖着她带走了。 闹完这一通,将将卯正时刻,平日里这个点大臣该上早朝了。 今天是国丧礼,要送先皇入皇陵,皇陵在郊区正东,离皇宫六十公里的路程,明启新帝继位一般只送出京城,此去路途遥远,一般一来回多则需一月之久,新帝继位需要迅速稳定朝局,后续路程均由宗室完成礼仪。 尚衣局女官送来了国丧礼制服,谢时行换上后对着铜镜愣怔了一会,这是已经是他在宫里长大以来第三次穿素服,做孝子。 “春雨,传膳吧,朕想早些去灵柩前呆一会。” 第4章 大典 谢时行跪在灵柩前,只觉得很多话想说,尚未开口,眼泪先涌出来了。 母妃还在的时候,谢时行经常能见到谢骁,他那么日理万机的人,还会腾出时间给谢时行荡秋千。皇宫里沉闷无趣,但是谢时行小时候什么都见过,母妃在市井长大,民间好玩的东西见的多,她想起来什么东西,随口一说,谢骁就会命人去民间找来给自己。 宫内禁制很严,尤其是后宫,谢骁后宫充实,为减少宫妃争风吃醋酿成大祸,引入新奇玩意都需要经过层层搜身筛查,当时跑腿的太监一个月能进出宫十几次,或者是直接由谢时行的舅舅送进宫来。 后来母妃不在了,他能见到父皇的机会变少了一些,宫里倒是来了很多和母妃有相像的女子,她们各有千秋,争得了父皇的宠爱,而他的新奇玩意在辗转几个宫殿之后变的越来越少,倒不是父皇不宠爱他了,他也没受到欺负,玩具多是有些皇弟皇妹看到了喜欢,他送给她们了。 他在哪个宫里,谢骁偶尔会来用膳,关心他这阵过的好不好,逢年过节宫里的赏赐都是翻倍的,后妃多是嫉妒又惶恐,可是争风吃醋到最后,活人怎么会比得过死人。 “父皇觉得我能成为像您这样厉害的人吗,其实孩儿很惶恐,您在世时我好像都没跟您说过,我很崇拜您,可能全明启都很崇拜您,不是很缺我这一个,可您一直是全天下最好的父皇,最好的皇帝。” “父皇有见到母妃吗,孩儿希望母妃能多笑笑,您如果能见到母妃,拜托您多哄哄她,让她不要再伤心啦……” “父皇,大将军是您信任的人吗,可他对我好像不太好,他是不是不喜欢我,是孩儿愚笨,不学无术,但往后都会改的……”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父皇……这是您所期望的吗,其实孩儿不明白,但是孩儿会谨遵遗命,克己复礼,不负社稷。” 谢时行深拜一礼。 国丧礼的仪仗浩大,谢时行只觉得一路都在跪拜,一跪三叩首,仪式结束天已经完全黑了,回行时他只觉得脑子空荡荡的,身体很累也很痛。 走到宫门口时,他突然有些晕眩站不稳,身子猛地前倾要摔倒了,可预感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是闵朔扶了他一下。 谢时行才发现闵朔似乎一直慢半步在他身侧,今日闵朔整体存在感很低,也可能是谢时行累坏了,精力已经分不上给周围的人了。 谢时行稳住身形后,打量了一下身旁的人,靠的这么近的距离,他发现闵朔真的非常高,自己才到他肩膀,看他脸上的表情还需要抬头。 朕才十六岁,还会长高的。谢时行暗暗的想。 嘴上还不忘道:“多谢大将军。” 闵朔到是没什么表情,把他扶稳后就退开了距离。 他以为闵朔把他送到宫中就该回去了,宫人引路到太极宫,他正看着大殿愣怔,闵朔开口道:“明日午时登基大典,先帝授命臣佐政,在陛下独立处理朝政前,臣就先住偏殿。” 谢时行:“啊?” 闵朔:“陛下可有意见?” 谢时行没有,他其实也不太敢有,他还未摸清这人的脾性。 太极宫非常大,位于皇宫正中央,里面设一主寝养心殿,东西两偏殿,以及勤政殿、御书房、佛堂、斋宫等等区域,谢骁在位时与群臣议事到很晚也会令其留宿偏殿,这不是什么稀奇事,反而彰显信任和荣宠。 毕竟偏殿和正殿不互通,且都有重兵和皇帝亲卫把守,谢时行也并不担心自己的小命会不会突然没有,毕竟以现在的形式来讲,闵朔若真有心害自己,那谢时行基本是没办法的。 “朕自是没什么意见的,可唯恐偏殿委屈了摄政王。” “不会。” 谢时行:“......” 他躺床上的时候还在想:“这人怎么这么顺理成章的就住在这了?” 唉,算了,住的近了未必是多坏的事。 约是前两天太累了,这晚谢时行睡的挺沉,并没有做一些莫名的噩梦。 卯时,隐约听到了门口传来福寿的声音: “陛下,卯时已到,该起身了,尚衣局已将衮冕送到,礼部在殿外等候。” 谢时行 :…… 以后日日都要卯时起床啊! 谢时行叹息一声,刚动了动要起身,便感觉身上很酸痛,就像谁趁他睡觉给他浑身上下全打了一遍一样,谢时行面上不显,其实心里已经难过成小苦瓜了。 略艰难地换好服制,出寝殿门就见福寿跪在养心殿门口。 “陛下,福喜这孩子虽然机灵但是平时规矩还是少了些,奴才担心他侍候不好您坏了规矩,便想着再教导他一段时间,为陛下再进最后一份心力,还望陛下莫嫌弃奴才这把老骨头。” “福寿公公请起,公公最是贴心,能来侍奉是朕的福气才是。” “哎呦,这可不敢,多谢陛下夸赞。”福寿本就慈祥,这下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 “传礼部众人到勤政殿等候。” “是,陛下。” 谢时行进勤政殿时闵朔已经在了,他总觉得闵朔在自己进殿时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有些不一样的意味,谢时行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束,衮冕很合身,并未有什么不妥。 与礼部商讨完大典流程,刚好还差一刻钟到卯正时刻。 一众人随着谢时行到太和殿,百官早已就位,祭祖祭天,宣读诏书,诏书盖上国玺布告天下。一个流程下来,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谢时行召见了宗室以及大臣,明启的武将众多,但谢时行可能与这些武将的家中小辈相识,跟武将本人接触甚少,这些武官他认不太全,众臣文左武右的站位,文臣更显稀疏凋敝。 闵朔静静站在武官列最前方,谢时行看着他,莫名有种他进一步是庇护远一步便是威慑的感觉,他一个人可以代表全部武将的态度。 文官这边,谢时行认识的人就多了,他舅舅薛承泽贵为太傅,虽无实权但是也是名义上的文官尊位,其次是内阁大学士以及吏、户、礼、工部的尚书、侍郎。 现任内阁首辅是先皇后的嫡亲哥哥,他的儿子温沅白以及舅舅家表兄薛元初与谢时行年岁相近,都比谢时行年长一些,学堂时期他们一起读书,谢时行做王爷那几年,经常同他们一起玩乐。 武官这边只一一参拜并介绍自己的姓名官职,文官这边吏部和户部简单汇报近年官员以及户籍财税情况,大典要走向尾声。 新王登基为示顺应天命和仁政,要下诏大赦天下,谢时行追封母妃薛氏为昭武皇太妃,先皇后温氏为顺德皇太后,并加封摄政王闵朔食邑五百石,增加守关将士津贴,朝廷任职三年以上大臣均加封俸禄。 散朝后,谢时行留了薛承泽在宫中用早膳,其他大臣均谢恩后依次告退。 他到斋宫的时候还在思考要不要叫闵朔一起用膳,他与舅舅也并没有什么政事要说,只是想找个亲近的人一起待一会说些体己话。 他命福喜去请闵朔,但福喜回禀说闵朔并不在太极宫,宫人只说摄政王散朝后就出宫了,并不知去了哪里,谢时行心下怪异但并未说什么,毕竟闵朔似乎一直都很忙。 薛承泽见摄政王并没来,说话起来一时都收不住了,说很担心他在宫里受制于人过的不好,担心他势单力薄压不住群臣,说薛元初知道闵朔协政还要住在太极宫之后,整个人都坐不住了,天天闹他要进宫看他。 “陛下 ,最开始日子总是难一点的,舅舅无用,不能帮你太多,但舅舅定会尽全力护你周全。” 薛承泽自小疼他,母妃他二人自小便没了双亲,相依为命长大,舅舅幼年给人做帐房先生、力工贴补家用,供养母妃,打小没让母妃受过什么苦,二人是真正的至亲,年幼的经历另舅舅性格固执刚强,掌控欲强,对子女管教十分严格,薛元初深感痛苦,可舅舅对自己却异常疼爱,还从小勒令薛元初必须护着自己。 “舅舅宽心,朕并未过的不好,这阵忙过我定找元初叙旧,让他放心便是。” 薛承泽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多说什么。 用过早膳,薛承泽离宫回府,谢时行走到勤政殿,看着案堆叠的公文奏书,他坐下随手翻开一本奏章,只觉得思绪很乱,一时不知道从何理起。 “陛下。” 谢时行正微微出神,对着奏章发呆,听到声音猛抬头,就看到闵朔走近御案旁,手里还拿着很多卷轴和一把戒尺。 他看着这熟悉的卷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闵朔把卷轴摊开在御案上,开口道:“臣去国子学调取了陛下入学时旬、季、年考的小测成绩,陛下儒家经典底子薄弱,算术与兵法也不甚精通。” 他静了一瞬,看谢时行没什么反应,才又开口说:“这些应是陛下初掌政务的基础,需温故知新,国子学博士治学不严臣已一一惩治,陛下尚幼,此时再补尚不算晚。” “……” 谢时行:我发现你这人较真的时候一点都不帅了。[害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