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说撩了死对头要抓紧跑》 第1章 隔世 惊天动地的雷声劈开紧紧锁着的木门,一男人手提长剑,在打着闪的天穹之下缓缓逼近,宁璇瞳孔骤缩,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可他的脊骨已然紧紧贴着墙角,余不出一丝缝隙。 轰隆—— 又一道天雷打下,照出男人被黑夜吞噬的脸庞。 这人的眉宇间仍是一派温和,嘴角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在电闪雷鸣的雨夜中显得十分可怖,他手中的长剑凌空一转,反射出的寒光沿着宁璇的脸狠狠劈下。 意图昭然若揭,宁璇却仍然不愿相信,颤颤巍巍地摇头问道:“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男人不疾不徐地走着,进来时留下一行潮湿的泥印,宁璇只觉得男人出去踩着的,就是他的骨血了。 “因为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名正言顺地成为浮玉山山主,你明白吗?” “你这么爱我,就再帮我最后一次吧……” 不等宁璇做出反应,那长剑便又一次挥落而下,顿时屋内腥味四溢。 玄剑断青丝,鲜血封喉口。 这一剑当真干净利落。 疼痛浓墨似的晕染在他的眼角,模糊的视线中仅有几条凭空跳跃出的字体格外清晰。 【官方察觉到玩家恋爱脑攻略清冷草根师兄游戏失败,请玩家重新选择系统。】 【系统一.师兄笑一笑,师弟魂要掉,再次选择恋爱脑攻略清冷草根师兄系统。】 【系统二.师尊叫一叫,徒弟魂出窍,选择□□攻略风韵犹存师父系统。】 【系统三.爹爹……】 有完没完了,你有病吧! 听着此等狂言妄语,宁璇本失焦的视线一下被吓得聚拢起来,面前的晕染着的黑色逐渐褪去,慢慢地浮现出自己寝殿的模样。 【检测玩家对前三个选项都不满意,游戏官方推出系统四.死对头抓心挠肝虐恋系统。】 这个听起来还能正经一点,但也仅有一点。 宁璇按了按眉心,这才忽然想起自己上辈子被什么恋爱脑系统鬼一样地缠上了之后,被胁迫攻略自己的师兄苏寄云。 但宁璇何许人也? 堂堂天下第一修仙大派少主,天资卓绝、惊才绝艳,怎么可能愿意被这种情情爱爱所困? 当机立断狠狠拒绝了脑子里的鬼系统,却被夺了身体的掌控权。 于是他的灵魂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不务正业,整天围着男人日日堕落。 【系统检测到玩家内心倾向,已做主系统四选择,接下来为玩家切换系统。】 宁璇脑子里仍是昏昏沉沉地,身子被捏碎了似的疼,干脆蜷在被子里,脑子里却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上辈子死前的画面。 他昏昏沉沉地倒在地上,眼皮就要睁不开了,却见一把冰剑步履生寒,方圆十里的血泊皆被凝结,一席曳地白衣华服行走其上,于漫天腥锈味中一尘不染,正缓缓朝他靠近。 这人是谁…… 宁璇竭尽全力地持着最后一口气,把视线向上移了移,仍是没瞧见他的脸,只看到一缕垂在胸前的银发。 在那种情况之下,就算来的是一个陌生人,宁璇也会觉得这人是认为他英雄末路、愤懑不平地来帮他收尸的。 但怀从雪除外,撇去来看他笑话,宁璇想不出第二个原因。 在失去身体掌控之前,二人可谓是水火不相容,每每遇见就斗得天昏地暗、不可开交。 要说两人之间有什么仇渊孽海吗?那还真没有。 宁璇自小就是个爱闯祸的性子,听闻魔域幽冥涧住着一位法力通天的魔头,连自己父亲宁远山都要礼让三分,当机立断,一人一剑连夜闯进魔域,将域主怀从雪一顿拳打脚踢。 宁璇这个初出茅庐的年纪本是打不过怀从雪那个老狐狸的,谁料那怀从雪正处于百年一次的闭关期。 期间法力尽失,与凡人无异。 怀从雪机关算尽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专门设了道隔绝仙魔众人的屏障,好死不死宁璇当时正处于练气期,由于法力太低,竟然就这么闯了进去。 于是宁璇单方面殴打怀从雪大获全胜,还贱兮兮地四处宣扬,自己成为了下一任魔域域主。 这事被小心眼的域主大人记了多年仍是忘不掉,两个人的梁子这就算结下了。 宁璇脑海中的疼痛渐渐散去,还没等梳理好这些浮动的文字,就听一道飞泉鸣玉般好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少主,好些了吗?” 这声音太过熟悉,他几乎是不可置信地转过头,见面前站着一青衣玉冠的男人,正端着药,满脸担忧地看着着自己。 是苏寄云。 前世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那个人。 苏寄云本是草根出身,因天资聪慧被收入浮玉山,后被“宁璇”看上,死缠烂打非他不可,偷灵丹妙药、暖玉良材不说,还把自己的命中剑青云改名眠云,当作定情信物赠与苏寄云。 可结果呢? 苏寄云提着“宁璇”的本命剑,一点情面都没留地攻下浮玉山,亲手取了他的性命。 前世那个无所事事的孤魂野鬼夺了他的身体,却也让他看到了身边人的真面貌,比如苏寄云。 宁璇眉骨轻蹙,若说从前对自己这个师兄还有几分敬重,现在只恨不得掐死眼前人才好,手掌凝了道气,正要向人打去:“你……” 谁料气决还未念完,万蚁噬心般的疼痛遍侵蚀而来,宁璇浑身一抖,顷刻间泄了全部力气,瘫软在床笫间,被苏寄云揽在怀里,他的指尖贴在宁璇手腕上,朝着灵脉输送暖流般的灵力,那股难以忍受的疼痛这才有所缓解。 【系统通知:角色在未完成任务之前没有改变其他角色命运的权利,否则将受到惩罚。】 换句话来说,他一日完成不了任务,就一日报不了这血海深仇。 苏寄云完全看不见这些字体,揽着宁璇,柔情道:“此番少主坠崖确实有我的错在,待少主痊愈了怎样对我都没关系,只是别在此时气坏了身子。” 凌厉的眉目映出苏寄云的身影,报不了仇,宁璇干脆转过头不去看他,压着声音道:“你先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苏寄云仍是不肯放弃,重新端起床头的药,试了一下温度,眼中的柔情几乎要溢出来了:“药已经凉了,再怎么不高兴也别这样任性,多少喝一点,嗯?” 他对着药匙吹了口气,才给宁璇递了过去,宁璇此刻已经十分不耐烦了,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碗,狠狠砸在地上,白瓷应声碎裂,汤药撒了一地。 “我说让你滚,你没听到吗?” 那个“宁璇”就是被苏寄云这副样子迷得险些三魂七魄都要丢了,哪里对人这样说过,苏寄云去捡碎片的手明显一僵,面上得体的笑容仅仅收回片刻,紧接着温声道:“那我先出去,等少主想喝我再熬一碗就是了。” 苏寄云这个时候装得越体贴,宁璇就越是觉得浑身爬满了虫子似的恶心,没好气地骂道:“滚啊!” 他见宁璇实在哄不住,深吸一口气 ,这才颔首退了出去。 房门一关上,那道电音再起响了起来。 【死对头虐恋系统连接成功,本游戏终极目标:攻略您的死对头怀从雪后杀之证道,分支任务由玩家见到任务目标后才会发放,请玩家即使完成任务,否则将会被剥夺身体掌控权。】 宁璇看着这些半懂不懂的文字陷入沉思,经那一次万蚁噬心之痛,他清楚自己完全不能违抗那翻滚文字给他下的命令。 攻略的意思他大抵能猜到几分,就像那个占着别人身体的野鬼一样,对怀从雪死缠烂打、唯命是从讨人家欢心。 宁璇调理好心绪,刚打开房门,就见他爹宁远山身旁并行一人,二人交谈片刻,宁远山转身离去,只留这人挺拔地站在原地,神情淡漠,好似一滩化不开的雪。 那人满头华发如银似雪,笼在阳光之下有些许晃眼,再往下看,见他分明是一张桃花面,却生了一双狐狸眼,再加上这人唇角扬起的弧度有些顽劣,更衬得他妖气横生。 这副皮相倒是和他千万年来唯一入主魔域的身份对得上。 【检测到任务目标,请玩家完成任务1—牵手。】 二人不对付久了,宁璇咬后槽牙朝着对面挤出了一个微笑,几步上前,以一个他能拿出来对怀从雪最好的态度,伸出手,道:“好久不见啊。” 宁璇的身子为他遮住了太阳,整个影子就都落入他的怀里。 怀从雪这才不紧不慢地抬起眼皮,将他整个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双手背在身后,嗤笑道:“听说你昨日才从浮玉山顶一脚踩空,连滚带爬摔了下来?” 宁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别人说是那就是罢,他点点头,等着怀从雪下一句话。 谁料怀从雪伸出手敲了敲自己脑袋,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摔坏脑子了?” 宁璇:…… 他吃了瘪,正要收回手,却被怀从雪一把拉住胳膊,往自己这处带了带,几乎要把人圈起来,却偏偏不碰他这只手,问道:“然后呢?” 他被怀从雪猛得一拉,险些没站住,不明所以道:“什么然后?” 怀从雪没松开他,冰冷的鼻息打在人的颈侧,眼睛动也不动地直勾勾盯着眼前人,红舌翻卷,有些恶劣道:“没有然后?那你要摸我干什么?” 怀从雪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见宁璇扶着画柱才堪堪站稳身形,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摊开手,道:“我可不信。” 这家伙趁机将他浑身上下都摸索了一遍,确定没有可疑的东西才松手的。 饶是这样,怀从雪仍然不信任宁璇的示好。 若是放在平常,宁璇经这么一遭早就对人大打出手了,但今日这个任务他非要完成不可,只能走到他身旁坐下,好声好气道:“这么久没见了,你还这么讨厌我?” 怀从雪一笑,那双好看的眼睛弯了弯,碾碎黄昏落下来的光,不答反问:“这么久不见,你就忽然喜欢我了?” 舌灿莲花的老狐狸,怎么说都有理。 宁璇干脆也学着他的样子,眼尾弯起,似笑非笑地靠近了些:“对啊,见不到你我彻夜难眠呢。” 宁璇面善,不似怀从雪那般邪魅,一双杏眼笑起来乖巧不已,再加上语气又柔又缓,所以就算是同样的话,怀从雪说出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可信度。 而宁璇就不一样了。 情真意挚、情意绵绵,听得人心头一颤。 怀从雪斜睨了他一眼,似是在思忖着什么,良久,终于肯把手搭了上去。 宁璇挑眉,观察怀从雪的神情。 怀从雪忽然感觉喉咙有点干,把手移走,扬眉问道:“可以了吗?” “不可以啊,这哪够呢?”宁璇的两指覆上怀从雪的手腕,顺着这人的小臂一路上滑,抚过之处徒留下一道酥酥麻麻的痒暗暗作祟。 怀从雪反手握住宁璇不老实的手,讥笑道:“你是个能成天围着你那情郎的闲人,我可不一样,我此番来浮玉山是有正事的,若是因你耽搁了,我就去找你爹告状。” 说罢,他甩开宁璇的手,独自离开。 【玩家宁璇完成任务1,奖励角色好感度0.001,请接受任务2——拥抱。】 加这么少? 他记得上辈子“宁璇”攻略苏寄云的结局虽是以惨烈收场,可好感度升高比这快多了。 宁璇瞧着这人的背影眸光黯然,就凭两个人这种关系,怎么可能完成让怀从雪爱上他的任务? 树影缓缓移动,露出坠落的残阳,凝视着半边天的橙红色,宁璇若有所思,转身下了山。 第2章 嬉荒 朝雨镇,清音阁二楼。 此处位于浮玉山脚下,名字听着雅致有风韵,其实就是借着衣铺的幌子,私底下做些换皮易容等勾当的。 只要银子到位,千种皮囊、万般变化,只有你想不到,就没有司韶阁主画不出的。 而司韶本人,自然也是神秘莫测,常常以假面示人,见过其真容的人少之又少。 作为司韶的发小,宁璇便是这少数人的其中之一。 宁璇问他:“怀从雪怎么忽然来浮玉山了?” 他绞尽脑汁才想出了个换假身份接近怀从雪的法子,遂找到司韶,让他再给自己画上一画,顺便再帮一点小忙。 “你昏迷的那段时间,仙门发生了一件大事。”司韶抿了口茶,一边弯下腰在宁璇脸上涂涂抹抹,一边耐心解释道:“仙门中接连发生三起灭门悬案,据说有人在尸体上发现了魔气。” 自怀从雪入主魔域后,便与三大仙门约法三章,互不干扰,魔族收起了暴虐的本性,再未为祸害人间,仙门中人也不再捕杀魔族。 世人过了一段还称得上海晏河清的日子。 如今魔族率先破例搞了这么一出大的,作为域主的怀从雪必须要给仙门众人一个交代。 浮玉山为三大仙门之首,向来是商议大事、公示惩戒的地方。 所以怀从雪出现在浮玉山倒也说得过去。 宁璇点点头,问道:“所以仙门这是要怀从雪缉拿真凶?那要是抓不到呢?” “怎么可能?”司韶给宁璇的唇妆勾勒出最后一笔,拍手收工,这才直起腰来,道:“怀从雪会抓不到?” 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两千年前怀从雪只持一把冰剑,与魔域上上下下打得夜如白昼、江水倒流、狂风彻夜悲鸣、仙兽仰天长唳,最终翩跹白衣滴血不染地坐到了那魔域之主的位子上。 零零散散的魔域就已经是仙门心头上悬着的一颗巨石,如今被统一了更是对其忌惮万分,岂料怀从雪竟然主动提出仙门魔域互不干扰。 放下宁璇与他幼稚的恩恩怨怨,怀从雪也算是个让人敬佩的人。 司韶端详起宁璇的脸来,又在他鼻翼落下一颗痣,才终于觉得满意,指尖凝了灵力在其上扫了一圈,确认最少三月之内掉不下去,道:“刚刚那妆和你还是太像了,我这么一番下来,保准山主来了都认不出你。” “真的?”宁璇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问道:“怀从雪也认不出?” 司韶几乎要对他翻白眼了,说道:“这已经是你问的第八百遍了!要是这么简单就能让人看破,我这清音阁也不用干了。” 宁璇还是不信,走到阳光底下盯着镜子对自己这副皮囊照了又照。 “我还没问你呢,忽然找怀域主什么事?你不是一向看不上他的?” 这能怎么说,他们修真界连天命之说都不肯相信,更别提天天就是必须让谁谁谁爱上你的鬼系统。 说出去恐怕会被司韶当成疯子。 “这件事情嘛,说来话长,等我们有时间了呢,我坐下来一点一点跟你说。” 宁璇乖巧不已地笑了笑,正愁不知道怎么糊弄过去,余光一扫,竟瞥见一素衣白裳,银丝冰剑的身影正朝窗下缓缓走来。 “来了来了他来了!还记得我怎么跟你说的吗?” “哎可是……” 你还要脸不要了?!! 还没等司韶问出口,就被宁璇打断道:“别可是了!一会来不及了!!” “这真的行吗…喂!” 宁璇没管他,几步跳到窗边,想也没想就仰了下去,脊背直接砸碎了木凳,发出震天一响,在众人的诧异声中狼狈地滚到怀从雪脚下。 “公子!救我,公子救救我!!!” 宁璇拉扯他的衣角,撕心裂肺地喊道,他装得煞有其事,一双杏眼堪堪挤出几滴泪来,缀在湿润的眼眶,正仰望着怀从雪。 宁璇换了一身玄衣,还特意剪漏了好几个口子,松松垮垮地在身上挂着,这个姿势把他的锁骨衬得极为明显,头发弄得散乱,半扎不扎地垂下,经过方才那么滚一遭,还沾上了大片木屑尘土。 怀从雪被人紧紧拉着,一时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你给我滚回来!” 一声怒喝从头顶传来,怀从雪抬眸望去,见一红衣男子从天而降,凶神恶煞地骂道:“我还管不了你了,今天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这不是刚刚给宁璇上妆的司韶还能是谁? “不要啊不要啊,我可是个男的!怎么能给别人做妾!我不去我不去!!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去!” 宁璇抓着怀从雪的衣摆,哭得花枝乱颤,但又实在流不出什么眼泪,索性把脸埋在怀从雪的袖子里,不让别人看到。 “我可是你哥!我还管不了你了不是?”司韶说着一把薅起半倒在地上的宁璇的衣领,把人拽了起来,继续指着鼻子骂他:“你今天要是不跟我回去,我就把你的腿打断!” 宁璇一听急了,撒泼打滚从司韶时候挣脱出来,就要往怀从雪怀里扑腾,却被人一掌抵住胸膛,拉开了些距离,道:“这位……公子,我不认识你罢?” 宁璇正演得上头,也不管怀从雪说什么,一双眼睛潋滟着水色,一副心碎了的模样,伤心道:“公子,今日你救了我,来日我给您当牛做马都可以,我真的!真的不能和兄长回去,他会打死我的,求求您了公子……” 怀从雪眉尾轻挑,想告诉他,其实你演技真的很拙劣,这易容的术法更是如此。 仙门中的那些障眼之术骗骗他们自己就行了,怀从雪从小在魔域混大的,什么狡猾缠人的邪术没见过?哪里会被司韶这个五百年的小修士骗了去? 司韶见怀从雪沉默了,立马趁机添油加醋,一挥袖子就要打怀从雪,道:“你知道我背后的人是谁吗?!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啊,要是敢坏了老子好事,老子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朝雨镇位于浮玉山山脚,平日里不少世家弟子南来北往,是个极其富庶的地方,此刻涌动的人群被围得水泄不通,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开口,尖着嗓子指责道:“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人靠卖弟弟活?” “就是就是,多可怜啊,这小公子分明一看就是不愿意的。” “哎呦,哥哥怎么当的……” 司韶闻言转过头,街头恶霸似的“啐”了一口,不讲理道:“想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以啊,你出五百万两银子把我弟弟买走不就行了?” 宁璇闻言哼着哭腔的嗓子一噎,敲诈怀从雪倒也不是这么个搞法,连忙把自己的脸从怀从雪的胸膛移开一些,整张脸拧在一起朝着司韶使了个眼神。 司韶接收到后更加理直气壮了,点点头:“五百万两!一分都不能少!” “卖这么贵,真有人买吗?” 宁璇一时间演都忘了演,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他,司韶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可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辩驳道:“我弟弟可是上品炉鼎之身,百年难得一见的双修药引,当然贵了。” 怀从雪这才低下头,分给拽着自己衣服不撒手的宁璇一个眼神,眉尾微微扬起,似是在询问:真的假的? 宁璇面上一热。 假的!当然是假的,纯属是司韶瞎他妈胡编乱造。 可他又不得不顺着司韶的话往下说,只能更楚楚可怜地哀求道:“我这样……我这样要是被卖出去真的会死的,求公子疼我,救救我罢……” 怀从雪不吃他这一套,问道:“为什么是我?” 这时候宁璇花银子买的托儿见时机正好,朝怀从雪笑面盈盈道:“这位公子一见便知仪表不凡,不若将人买了去?一来是当做了庄善事,二来对修炼还是大有裨益啊。” 把话往那档子事上引,你怎么能坑雇主呢? 其余托儿见有人起了头,接二连三应和道:“是啊是啊。” “公子你就救他一命吧。” 你们怎么都坑雇主呢。 怀从雪沉吟不语,见宁璇咬牙切齿的模样,忽然想知道宁璇到底是憋了什么大招来搞他,道:“这钱我出了。” 司韶虽是不可置信,可白来的钱哪有不要的道理,使了个眼色,把怀从雪往屋子里引,道:“进去结账。” 宁璇爬在怀从雪胸膛上,这人说话间胸前微微震动,惹得他耳廓发麻,只盼着怀从雪快走,好把自己推开。 可怀从雪却纹丝未动,淡淡道:“记浮玉山宁璇少主账上。” 说着,就微微附身,揽着宁璇的腿弯,把人抱了起来。 为了不让怀从雪发觉异样,他来之前已然封了全部法力,一个普通人从那样高的地方摔下来,不说骨折也要瘸上个好几天。 宁璇窝在怀从雪怀里,暗暗想到:怀从雪如今事无巨细,看起来倒像是中招了。 这个姿势让他看不清怀从雪的神色,其实只需他抬一抬头,便能瞧见那双顽劣、却又看透一切的眼睛。 【恭喜玩家完成任务2,角色好感度 0,请再接再厉哦!接下来为万家颁发任务3—死敌同床。】 宁璇看见新发的任务简直两眼发黑,不过好在他换了个身份,不至于丢脸丢得个彻彻底底。 他正是犹豫着今晚该如何开口,就听见一到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叫什么名字?” 宁璇做了万全准备,独独忘了名字,于是微微抬眸,顺嘴胡诌瞎说道:“公子叫我十一就好。” 他实在是能演,说话间眼波流转,红唇翕动,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要不是怀从雪能透过幻术看清宁璇的脸,兴许是要被骗了去的。 十一这个名字是宁璇信口说的,只是觉得这个数字吉利。 可就是这样两个顺口胡诌的字,被怀从雪在口中反复咀嚼。 “十一?你这个名字取得可真好。” 二人五百年间只见过十三次面,有十一次都在打架。 “好吧,我娘给我取的,我也觉得这个名字好。” 怀从雪这一路走得平稳,宁璇躺得又舒服,倒不觉得被人这么抱了多久,直到人群的叫嚷之声散去,他才恍然惊觉,竟然已经走出了一条街道的距离。 “这里没有你哥,你可以走了。” 怀从雪把他放下,正要扔下人离去,又被宁璇紧紧扯住袖子。 怀从雪转过身,眉尾微扬,也不说话,只等宁璇自己解释。 宁璇顺着他的意,道:“您救了我,好歹带上我一起走吧,要不然我哥哥不管用什么法子都会把我抓回去的。” 怀从雪笑了一声,眼睛看着宁璇攥着自己衣袖的指节,眸中闪烁着不善的光:“跟我走?你可知我从何而来?” 宁璇心中翻了个白眼,他当然知道了,可口上仍旧乖巧:“我不在乎这些,我只在乎您别丢下我。” “我是魔。” 怀从雪虽然长了张妖孽脸,却是个十足的男人,不光比宁璇高,身子也比他壮,俯下身几乎是要把宁璇整个人拢在怀里,声音低低地问道:“你还要跟我走吗?” “我们魔族都是靠吃人为生的。” 怀从雪一顿,有些讥诮地说道:“尤其是你这种……炉鼎。” 第3章 讥诮 司韶上下嘴皮子一合,炉鼎二字被怀从雪听了去,宁璇伪装的这个楚楚动人小白花的身份可算是再没脸见人了。 又如何?反正丢不到他自己的脸上。 他只管装作难为情道:“前也是死,后也是死,公子我还是愿意跟着您。” 怀从雪眼睫轻掀,看不出眼底的情绪。 “公子,您就带着我吧。” 怀从雪疏朗一笑,道:“那你求求我啊。” 宁璇什么脸都丢了,哪里还会在意这些,半分节操都不要,柔声道:“求您了。” 彼时暮色四合,漫天星子渐渐铺开。 一座建在镇边的客栈耸立在黄昏之下,打在地面上的影子不断拉长,沿到一片簌簌作响的丛林之下。 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躁动。 他真的要完成那个任务吗?倘若今天完成了,那任务明日变得更过分、他又该怎么办? 可若是拒绝,他的身体又会被其他灵魂顶替,到头来还是要做那些事的。 宁璇盯着客栈的房间布局,若有所思。 “看什么呢?”怀从雪接过老板递来的牌子,转头见宁璇一张脸扬起,盯着楼上发愣。 他抬手把钥匙甩了过去,道:“这是你的房间。” “哦——” 宁璇只思忖片刻,便左脚一踮、右脚一跳地蹦到怀从雪身后,紧跟着人上了楼,又一边扯着嗓子道:“公子——我真的不能和你住在一起吗——” “你觉得呢?”怀从雪头也没回,拒绝得冷酷无情。 宁璇脱掉了那层矜持的外套,本就跳脱的性子现在更是肆无忌惮起来:“那你既然这样问了,我当然觉得你是希望我进去的了。” “这么得寸进尺啊?” “昂。” 怀从雪没说话,只是在开门的时候身子抵在宁璇面前。 然而待到他把房门拽开一个缝隙,宁璇脚向前一身,小腿恰好卡在那个缝隙里,向侧面一弯,撑大了便转着身子钻了进去。 怀从雪见状双臂环起,斜斜靠在门框上,眉骨压得有些低 ,天然弯起的嘴角教人分辨不出他的喜怒,就这样看着宁璇脱了鞋袜,仰躺在床上。 余光一撇,大脾气小心眼的域主大人仍是靠在门框上一动不动。 宁璇只好撑着身子起来,又拿出今天提了不下三次的瞎话,道:“你知道,我现在这个情况是不能落单的,要不然你说我哥一路跟踪咱们两个,恰巧碰见手无缚鸡之力的我落了单,把我抓了回去,那我一定会死的。” 见怀从雪还是不为所动,宁璇耐着性子继续哄道:“恩人,好恩人,求求你了。” 听见这句话,怀从雪这才肯把房门关上,眉梢都染上了些许愉悦,道:“不会吧,我在白日里都说了,我背后的人可是你们浮玉山的少主宁璇。” “……” “宁璇多有能耐啊,他这么记仇,放眼整个修仙界谁敢惹他啊?” 到底是谁记仇,说清楚点好吗? 宁璇不过少时心高气傲,听说魔域藏了个天资卓绝的高手,撬了学堂的课,跋山涉水就为同他酣畅淋漓地切磋一番,奈何赶得不是时候。 然后就被怀从雪揍了好几百年。 还有没有天理了! “少主哪里像是你说的那种人啊,我就被他帮过啊,觉得他为人端方正直、善良大义。” “哦?” 宁璇在心里狠狠啐了他一口,面上却依旧和颜悦色,踩自己而捧怀从雪道:“但若是和您比起来,宁璇那还是不行,只需要远远见过他一眼,就能知道无论身形姿态还是谈吐气质,都比不上公子半分。” “哦,是吗?”怀从雪摇头叹了一声,道:“可我还挺喜欢他的,你有什么头绪?” 咳咳!! 宁璇本就是个天生断袖,对男人之间的情感极为敏感,怀从雪没说他口中的喜欢是哪种喜欢,宁璇就已经先入为主,只觉得一道晴天霹雳照着脑门狠狠打下,他浑身被吓得一个激灵,有些勉强道:“别了吧,他有什么好喜欢的啊?” “我跟你讲,你跟他接触得还是太少了,应该不知道,这个宁璇在我们这那是出了名的横行霸道、嚣张跋扈、水性杨花、色中饿鬼!路过我哥的店铺买衣服从来不给钱,外面的银子欠得十个算盘都算不明白,你要是跟他结为道侣,到时候别说对你负不负责了,说不定他还会偷你钱。” “我为什么要和他结为道侣?” 宁璇又懵了一次,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弯,疑惑道:“啊?” “才练气期就能打败名声大噪的魔域域主,这么有能耐,谁人不喜欢、谁人不欣赏啊?” “哦哦啊啊……哦。” “想哪去了?”怀从雪嗤笑一声,看着宁璇那截红透了的脖颈,道:“你是断袖啊?” “啊?啊,哈哈哈,我也许,我……” 其实为了尽早“攻略”下怀从雪,这事早在白天司韶那一堆胡言乱语中就暗戳戳地透露了这个事,别管他宁璇喜欢男人和女人,十一好南风已然板上钉钉。 可此刻宁璇脑子被烧得转都不会转一下,整个人又呆又讷,磕磕绊绊竟然觉得说什么都不对。 “又不是什么丢脸事,你羞什么?” 是啊!他羞什么! 修仙界早就男风盛行,一次养好几个男宠什么的都屡见不鲜了,他只是单纯喜欢个男的怎么了? 喜欢就大大方方的啊!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秘密!! 有了这个台阶下,宁璇说话都理直气壮了起来:“是啊,我就喜欢男人,怎样?” “你喜欢男人还非要和我一起睡?” 宁璇:?。。 怀从雪看出了宁璇的窘迫,于是循循善诱,让他变得更窘迫。 宁璇这才反应过来,怀从雪纯在诓他,屁个喜欢好感度能这么低?他现在只觉得有苦难言。 一个人仅是在他面前夸了宁璇一嘴,就要被他绕这么大个圈子戏弄,其小心眼程度可见一斑。 但没办法,再怎么不服气他也得把人“攻略”下来。 他盯着怀从雪那张狐狸似狡黠的脸,嘴唇张了又合、张了又合,硬是没吐出半个字节来。 这一举动无疑是又一次让怀从雪掌握话语权,他眼帘微掀,褪了外袍,躺在宁璇身侧,道:“我知你是怕被你哥抓回去才来的,不过随口一问,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宁璇心里冷笑两声,嘴角扯了扯,温吞道:“公子气度不凡,任何人见了公子怕都是要紧张的。” “我气度不凡啊?” “那你认为,我比起魔域怀从雪如何?” 宁璇一时竟然分不清这人是在找夸还是在找骂,在没确定他的意图之前,他只得找个体面话周旋过去,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各有各的好嘛,域主大人才高八斗、面如冠玉,公子你高瞻远瞩、风华绝代,不是放在一起比较的。” 其实宁璇都快不知道自己说的都是些什么了。 “呆子。” “啊?” 怀从雪笑了笑,终于不去逗他,转过身子整个人彻彻底底地平躺回去。 宁璇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摸了摸额头,发现竟已被这人逼问得细汗斑驳。 罢了罢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有朝一日他定要怀从雪跪下来忏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宁璇又羞又怒,但白日里撒泼打滚实在是累惨了,再加上晚上用脑过度,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再睁眼,身旁就已经空无一人。 他伸手探了探,被褥里一点余凉都没有。 嗯,不是余温。 怀从雪守了成千上万年的魔域,乃是一片苦寒之地,那里的冰雪与天同寿、经久不融。 在里面呆得久了,连呼吸都吐着冷气,若是不可以去温声,吐出的话也总是带着一股凉薄无情的意味。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脑子里的系统又来贴催命符了。 【官方通知:检测到角色作业未完成任务,限时倒计时—两天。】 “昨晚怀从雪睡到了哪里?” 【本系统为死对头虐恋系统,仅对玩家下发通知,无法干涉游戏发展,请玩家独自研究。】 宁璇:……… 他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怀从雪的心思比他娘的还要难猜,三两下套好衣服,刚推开房门,便透过木围栏远远望到怀从雪身侧坐着一个男人。 此人发如泼墨,背似青松,一双黑眸神采奕奕,飘渺青衣后,负了一柄雕着含笑花的玄铁长剑。 是苏寄云。 身后的剑本该是宁璇的,后被“宁璇”改了名字,说什么都要赠与他。 虽说是重新开始,却还是已经被“宁璇”给改变了,他得想个办法把剑重新拿回来才行。 失去命中剑,修为提升便慢了十万八千里。 宁璇迈着步子走到栏杆前面,见怀从雪斯条慢礼地吃着点心,然而向来表面上温吞有礼的苏寄云却像是火烧眉毛似的坐立难安,最后干脆站了起来,看着怀从雪什么时候能吃完。 那日宁璇又是打又是骂,苏寄云都未曾这幅表现,能把他急成这个模样,怀从雪是有些真本事在的。 “怀域主,在下方才说的……” “好说好说。”怀从雪注意到楼上投来的目光,一挥手,朝上面喊道:“十一,你还没吃早饭呢吧?一起来一起来。” 宁璇眼球一转心一横,鬼点子便冒了出来,软弱无骨地依在栏杆上,矫揉造作道:“公子,这个小白脸是谁啊?你昨晚不是说好了只疼我一个人的。” 苏寄云这个人最听不得这种话,被气得面色铁青,愤愤地撇了宁璇一眼,却在看清人的面貌之后怔愣一下。 宁璇被他愣得傻眼,摸了摸脸,险些以为司韶的易容术失效了。 看什么呢? “公子!他瞪我!!”宁璇踩着楼梯一路小跑下去,推搡着怀从雪的肩膀,尾音放得绵长:“您打他——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