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蜂后:妈咪她超强却只想养崽》 第1章 第 1 章 痛。 冰冷的,尖锐的,撕裂皮肉,捣碎内脏的痛。 张梅花蜷缩在肮脏的墙角,铁锈和尘土的气味呛进喉咙,却压不住那翻涌上来的血腥气。视线开始模糊,黑暗从边缘蚕食而来。 努力睁大眼睛,张梅花徒劳地望向那条幽深巷子的尽头,那里只有更浓重的黑暗。 小斌……我的儿子…… 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向无尽的深渊飘坠。 最后一点感知,是温热的血自身下漫开,浸透了怀里那张揉得发皱的照片一角。 照片上,小斌笑得没心没肺,露出刚长齐的小米牙。 张梅花死了。 意识像一缕轻烟,从剧痛的躯壳中剥离出来。 张梅花“看”着自己蜷缩在冰冷水泥地上的身体,暗红的血正从她身下缓缓蔓延,像一朵绝望绽放的花。 她感觉不到重量,感觉不到温度,只有一种无边无际的虚无和漂浮感。 我……死了吗? 这就是变成鬼的感觉? 念头刚起,另一个更加尖锐、更加刻骨的念头就像烧红的铁钎,狠狠刺入她混沌的意识——小斌!我的小斌怎么办?! 即使只剩下一缕意识,那股撕心裂肺的寒意也瞬间席卷了她。 心脏的位置,那个早已停止跳动的器官,仿佛再次被无形的力量攥紧、碾碎,痛得她几乎要疯狂嘶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小斌……她的儿子。两岁那年,就在她转身付钱的瞬间,被人从婴儿车里抱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一刻,她的天塌了。 从此,她的人生只剩下一条路——寻找。 她辞了工作,卖掉了房子,印了无数寻人启事,跑遍了大江南北。 网络发达又如何?那些隐藏在屏幕后的恶魔,依旧在干着丧尽天良的勾当。 希望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熄灭,支撑她的,只有手机里那张小斌咯咯笑着的照片,那笑容像阳光,能暂时驱散她世界的阴霾。 直到几天前,她在一個隐秘的、充斥着暗语的论坛角落里,看到一个模糊的爆料。 有人说,某个废弃的工业园深处,有一个地方,专门“驯化”三岁以下的幼儿。 爆料语焉不详,却像毒蛇一样缠住了张梅花的心脏。 “驯化”……这两个字让她不寒而栗。 张梅花不敢深想,但又无法不去想。 万一呢?万一小斌就在那里?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必须去。 凭着那点零碎的线索,张梅花找到了这片被遗忘的荒芜之地。 锈迹斑斑的厂房像巨兽的残骸,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垃圾**的混合气味。她躲过零星的监控,像一道影子,潜入其中最深、最暗的一栋建筑。 然后,她踏入了真正的地狱。 巨大的空间被改造过,没有窗户,只有高处几盏昏黄的白炽灯投下微弱的光,勉强照亮下方一个个……铁笼子。 是的,铁笼子。 像狗笼一样,一排排,一层层堆叠着。 每一个笼子里,都关着一个孩子。 他们大多两三岁,有些更小,赤身**,或者只穿着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破布。 瘦骨嶙峋,眼神空洞,像一个个没有灵魂的破旧娃娃。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却掩盖不住那股浓郁的、来自粪便、尿液和绝望的恶臭。 张梅花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她捂住嘴,强迫自己不发出声音,躲在堆积的废弃机器后面,颤抖着目光一个个扫过那些笼子里的面孔。 不是小斌……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 她既庆幸,又感到一种更深的寒意。这里的孩子,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一阵刺耳的电击棒嗡鸣声响起,伴随着孩子凄厉到变调的哭喊。 张梅花猛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胶皮围裙、满脸横肉的男人,正手持一根长长的电击棒,戳着一个试图爬出指定区域的男孩。 男孩小小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像离水的鱼,随后瘫软在地,只能发出细微的、断断续续的呜咽。 “趴下!”男人厉声喝道,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 男孩挣扎着,想爬起来。 又是一阵电击。更强烈的抽搐。 “我说,趴下!像狗一样!”男人的脚踩在男孩瘦弱的背上。 男孩终于不再试图起身,他蜷缩起来,四肢着地,喉咙里发出恐惧的、类似小兽的哀鸣。 “叫!”男人命令。 “汪……汪……”微弱的、带着哭腔的狗叫声,从男孩嘴里发出。 男人满意地哼了一声,扔下一小块看不出原貌的食物。 男孩像真正的狗一样,立刻用嘴叼住,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张梅花看得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这根本不是驯化,这是在系统地、残忍地摧毁这些孩子的人性,将他们变成只会服从、只会摇尾乞怜的牲畜! 有些孩子似乎已经被“驯服”得很好。他们会主动四肢着地爬行,会按照指令“作揖”、“打滚”,会对着特定的口哨声流口水。他们被允许戴上粗糙的项圈,项圈的颜色不同,似乎代表着“等级”。戴着金属嘴套的孩子则显得更加麻木,眼神里连恐惧都没有了,只剩下死寂。 而那些不服从的、试图反抗的、或者还在哭闹着要“妈妈”的孩子,则会遭受更残酷的对待:禁食、持续的电击、关进更狭小黑暗的“反省箱”,甚至……她看到一个守卫拖着一個不再动弹的小小身躯,随意地扔进了角落一個散发着浓烈腐臭气味的大桶里。 张梅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才没有尖叫出声。 这里不是人间,是魔窟!是屠宰场!屠宰的是孩子们的灵魂! 就在她因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浑身颤抖时,不小心碰倒了身后一个空铁罐。 “哐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厂房里格外清晰。 “谁在那里?!”几道凶狠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 张梅花转身就想跑,但已经晚了。 几个彪形大汉迅速围了上来,堵住了她的去路。 “妈的,有个娘们混进来了!” “抓住她!” 她被粗暴地拖到光亮处。 一个看似头目、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走过来,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找什么呢?嗯?”刀疤脸的声音带着戏谑的残忍,“找你家的小狗?” 张梅花鼓起最后的勇气,嘶声问道:“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小斌的男孩?三岁,左边耳朵后面有颗小痣……” 刀疤脸嗤笑一声:“来这里的孩子,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他凑近她,呼出的气息带着恶臭,“不过,既然你来了,就别想走了。正好,最近缺‘驯导员’,看你挺有‘爱心’的,留下来‘照顾’这些小狗狗吧。” “呸!”张梅花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你们这群畜生!” 刀疤脸抹掉唾沫,眼神瞬间变得阴鸷。“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挥了挥手,“处理掉,干净点。” 冰冷的匕首,从背后刺入了她的身体。 一刀,两刀…… 剧痛袭来,生命力随着温热的血液快速流失。 她倒在地上,视线开始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旁边笼子里一个孩子那双空洞麻木的眼睛,正静静地看着她。 小斌……妈妈……找不到你了…… 对不起…… 彻骨的寒意和无法言说的绝望,成为了她作为“张梅花”最后的意识。 然后,在那无边的黑暗和冰冷即将吞噬一切时,一股庞大、灼热、带着绝对秩序和生存意志的陌生意识,如同超新星爆发般,撞入了她的灵魂深处…… 星际蜂后,来了。 地狱的见证者死了,但复仇与庇护的“母亲”,即将诞生。 张梅花又活了过来。 一种奇异的、饱胀的、充斥着某种陌生能量感的状态,取代了濒死的虚弱。 仿佛干涸的河床被汹涌的星河之水灌满,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苏醒,重组。 张梅花猛地睁开眼。 痛。 冰冷的,尖锐的,撕裂皮肉,捣碎内脏的痛。那是属于张梅花的,最后的,濒死的记忆。 然后,是一种碾压,一种覆盖,一种……新生。 无边的黑暗和冰冷并非终结,而是在某一刻被一股庞大、灼热、带着绝对秩序和生存意志的陌生意识,如同超新星爆发般,蛮横地撞入、融合。那意识像熔岩,流淌过她即将消散的灵魂碎片,将它们强行粘合,重塑。 地狱的见证者死了。 但复仇与庇护的“母亲”,即将诞生。 张梅花又活了过来。 一种奇异的、饱胀的、充斥着某种陌生能量感的状态,取代了濒死的虚弱。 仿佛干涸的河床被汹涌的星河之水灌满,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苏醒,重组。 力量,前所未有、难以理解的力量,在她四肢百骸中奔涌。 她猛地睁开眼。 不是记忆里满是鲜花的窝。 是黑暗。 绝对的,窒息的,带着土腥味的黑暗。 有粗糙的颗粒压在脸上,塞满了口鼻,沉重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着她的身体。 这是土? 融合后,两个意识成了一个。 她是新生的张梅花。 她被埋了。 第2章 第 2 章 那些畜生,在她“死”后,随意地将她拖到某个荒僻处,挖了个浅坑草草掩埋。 愤怒,不是人类那种炽热的怒火,而是一种冰冷的、属于蜂后的、对于冒犯和阻碍的绝对排斥,瞬间升腾。 她甚至没有思考,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覆盖着奇异生物丝绒的双手,那已经不太像人类的手了,指尖更锐利,蕴含着可怕的力量猛地向上插去! 星际蜂后,可不是这个蓝星上那些有着柔软腹部、脆弱翅膀的小可爱! “噗——” 泥土被轻易地破开。没有工具,就用这双手! 她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挖掘机器,双臂挥舞出残影,泥土和碎石被她狂暴地刨向身后。 窒息感?不存在的。这具重塑的身体似乎能从空气中汲取某种维生的能量。 压迫感? 那沉重的土层在她此刻的力量面前,如同脆弱的纸板。 不过几分钟,伴随着最后一大块土块被掀飞,惨淡的、病态的月光混合着远处工业区漫射的诡异光晕,洒在了她满是泥土的脸上。 她从坟茔中爬出,站在一个浅浅的土坑边,像一具从地狱归来的复仇女神。 身上那件由蜂后能力凝聚的、类似丝质长袍的“衣物”纤尘不染,与满身的污泥形成 stark 对比。 夜风带着凉意吹过,也带来了……一丝极淡极淡,却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灵魂深处的血腥气。 她的血。 张梅花抬起头,那双曾经充满焦虑和母性柔情的眼睛,此刻冰冷如星,锁定了气味传来的方向——那栋如同匍匐巨兽般黑暗的废弃厂房。 复仇的时刻,到了。 她没有奔跑,只是迈开了步子。 每一步都沉稳而坚定,脚下的泥土被踩实,留下清晰的印记。 速度却快得惊人,身影在夜色中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 厂房近在眼前。后门虚掩着,上面还有干涸的血手印——是她被拖出来时留下的。 推开铁门,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恶臭扑面而来。 混合着消毒水、粪便、**食物以及……绝望的气味。 昏黄的灯光依旧亮着,照着一排排冰冷的铁笼。 笼子里的一些孩子被惊动,发出细微的呜咽,但更多的只是麻木地睁开眼,看了一眼,又漠然地闭上。 他们已经被剥夺了希望,连恐惧都变得迟钝。 这是? 小孩? 不,是幼崽! 但张梅花敏锐地感知到,在厂房更深处,靠近原来“管理员”休息室的方向,有活人的气息。 不止一个。 她暂时压下立刻去看幼崽的冲动,循着那几个人类的气息,无声无息地走到了休息室门口。 里面传来粗鲁的笑骂声和酒瓶碰撞的声音。 “……妈的,那娘们真晦气,害老子大晚上还得去埋人。” “行了,赶紧喝两口压压惊,明天还有一批‘货’要送走呢。” “说起来,那十二个小崽子怎么回事?突然就不听指令了,还想凑到一起,妈的,眼神看得老子发毛,干脆明天一起处理掉……” “处理掉”三个字,像最后的导火索。 “砰!” 厚重的铁门,连同门框,被一股巨力从外面整个轰飞! 扭曲的金属门板呼啸着砸进室内,擦着一个打手的头皮飞过,深深嵌入后面的墙壁。 室内瞬间死寂。 四个男人,包括那个刀疤脸头目,全都僵在原地,手里还拿着酒瓶或扑克牌,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口。 尘土飞扬中,一个身影缓缓走入。 满身干涸的泥泞,却掩不住那股非人的、令人胆寒的气息。 她的眼睛在昏暗中,似乎闪烁着极淡的、无机质般的冷光。 “鬼……鬼啊!”一个胆子小的打手尖叫起来,□□瞬间湿了一片。 刀疤脸到底是头目,强自镇定,猛地抽出腰间的匕首,色厉内荏地吼道:“装神弄鬼!老子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张梅花没有说话。 她只是抬起了手,对着那个刚才说“处理掉”崽崽的壮汉,凌空一握。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那壮汉连惨叫都没能发出,整个胸腔就像被无形的巨力瞬间压瘪,眼球暴突,鲜血从口鼻中喷溅出来,软软地倒了下去,没了声息。 秒杀。 纯粹的、碾压性的力量展示。 剩下的三人,包括刀疤脸,彻底吓傻了。 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刀疤脸声音颤抖,双腿发软。 张梅花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无数个体共鸣的嗡鸣,在这狭小空间里回荡:“说。” 只说了一个字。 但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扼住了他们的喉咙。 “你们,对孩子们,做过什么。还有,像这样的地方,还有多少?谁指使的?所有的,说出来。” 在绝对的力量和死亡威胁面前,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恶棍,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们争先恐后地交代,语无伦次,互相补充,生怕慢了一步就会步同伴后尘。 张梅花面无表情地听着。 听着他们如何拐卖儿童,如何用饥饿、电击、禁闭、甚至更残忍的手段摧毁孩子的意志,如何按照“客户”要求进行“定制化驯养”,如何将“不合格”或“不听话”的孩子像垃圾一样处理掉…… 听着他们交代出另外几个分散在不同城市的类似据点,听着他们提到一个模糊的、被称为“上家”的海外组织,听着他们为了活命,吐露出的每一个肮脏的细节。 每多听一句,她周身的空气就冰冷一分。 属于张梅花的那部分灵魂在泣血,在咆哮;属于蜂后的那部分意识,则将这些信息冰冷地归档,判定为必须清除的“威胁”和“污染源”。 当最后一个打手瘫软在地,再也说不出什么新东西时,张梅花心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她在思考。用人类的法律和政府手段? 将这些渣滓交给警察? 然后通过他们提供的线索,去追踪那个海外的“上家”,捣毁其他据点? 这个念头刚升起…… 轰隆——!!! 毫无预兆地,一声仿佛来自地心深处,又仿佛来自九霄云外的、无法形容的**巨响**,猛地炸开! 整个大地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发生了最强烈的地震。 厂房顶棚的锈蚀金属梁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灰尘和碎石簌簌落下。 外面的天空,那惨淡月光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乱的、不断变幻色彩的、如同极光般扭曲的光带,布满了整个天幕。 紧接着,是无数凄厉、尖锐、完全不似地球已知生物能发出的嘶鸣和咆哮,从四面八方传来,由远及近,充满了暴戾和饥饿的气息。 张梅花猛地转头,看向窗外。 透过肮脏的玻璃,她看到远处的城市天际线,不再是熟悉的灯火,而是爆燃的火光、冲天的黑烟,以及……一些巨大、扭曲、形态难以名状的阴影,在天空中盘旋,在城市建筑间跳跃、破坏! 空间壁垒……被破坏了? 蜂后的意识碎片给出了答案:时空乱流的余波,或者某种更强大的外力,击穿了蓝星脆弱的空间结构。来自异维度的、充满攻击性和适应性的生物,正在大规模入侵。 末世,来了。 不是缓慢的生态崩溃,而是狂暴的、一夜之间的……世界剧变。 法律?政府?秩序? 在眼前这片炼狱景象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遥远。 那几个瘫在地上的恶棍也看到了窗外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发出绝望的嚎叫。 张梅花收回目光,看向他们,眼神里最后一点属于“人类程序正义”的犹豫消失了,只剩下绝对的冰冷。 复仇?清算? 那些很重要,但不再是当务之急。 当务之急,只有一个——活下去。 让她,和那十二个幼崽,活下去。 这些渣滓……她甚至懒得再亲手处置。 外面那些透过时空裂缝涌入的“诡异生物”,会替她完成最后的“清理”。 她不再理会身后那几个在末世恐惧和眼前“怪物”双重压迫下精神崩溃的恶徒,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厂房深处,走向那十二个幼崽生命波动传来的方向。 她的脚步依旧沉稳,目标无比清晰。 旧的世界已经崩塌,复仇的清单可以暂时搁置。 现在,她是蜂后,是母亲。她的巢穴需要建立,她的幼崽需要庇护。 而这片危机四伏、怪物横行的末世,将成为她新的蜂巢。 十二只幼崽,懵懂而顺从地跟在张梅花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了这栋充斥着血腥、罪恶与绝望气味的厂房。 外面的空气带着硝烟、尘土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空间撕裂后残留的臭氧般腥甜的气味,远比里面的污浊更令人窒息,却也象征着一种离开牢笼的自由。 惨淡的、扭曲的极光在天幕上流动,将大地映照得光怪陆离。 远方的爆炸声、嘶吼声、建筑坍塌的轰鸣声此起彼伏,勾勒出一幅末日降临的图景。 张梅花站在厂房外的空地上,深吸了一口这混乱的空气,试图压下身体深处传来的一阵阵虚脱感。 第3章 第 3 章 融合灵魂、死而复生、过度使用蜂后力量碾压敌人……这一切的后遗症,如同潮水般开始反噬。 头脑一阵阵晕眩,张梅花感觉到身体里的力量像是漏气的皮球般飞速流逝,四肢百骸都传来一种被掏空后的酸软和刺痛。 “接下来——”她强撑着,试图用那带着嗡鸣的声音对幼崽们下达指令,寻找一个相对安全的临时落脚点。 然而,话刚出口,身体猛地一个剧烈摇晃,眼前瞬间发黑,差点直接栽倒在地。 单手撑住旁边一根锈蚀的金属杆,才勉强稳住身形,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不行……消耗太大了。 这具身体和灵魂还没有完全适应蜂后的力量,刚才的复仇之举完全是凭借一股意志和初生的蛮力在硬撑。 现在,危机暂缓,紧绷的神经一松懈,副作用便排山倒海般袭来。 她迫切需要找一个安静、隐蔽的地方,进入一种类似“休眠”或“深度调息”的状态,让身体和意识完成更深层次的融合,并恢复能量。 否则,别说保护幼崽,她自己都可能在这危机四伏的末世里率先倒下。 可是…… 她看向那十二个孩子。 他们依旧保持着在训练基地里被强制养成的习惯,大部分都用四肢在地上爬行,只有两个稍大点的,能勉强踉跄着走几步。 他们仰着小脸,脏兮兮的脸上,那双眼睛却纯净得惊人,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充满了全然的依赖和信任。 带着这样一群行动迟缓、毫无自保能力的幼崽,在怪物横行、秩序崩坏的环境下寻找安全的庇护所,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无力长时间携带或保护他们。 怎么办? 蜂后的本能在此刻占据了上风。 一种关于族群生存、关于信息传递、关于集体协作的古老记忆碎片涌现出来。 信息素引导……共享感知……工蜂寻巢…… 一个方案在她脑海中迅速形成。 她闭上眼,强行集中起残存的精神力,不再试图用语言沟通,而是调动起那玄妙的信息素场。 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无形波纹,以她为中心,如同水面的涟漪般扩散开来,轻柔地拂过每一个幼崽。 孩子们的身体微微一颤,眼神出现了瞬间的迷茫,随即又被一种奇异的、被引导的清明所取代。 他们不再茫然地看着张梅花,而是齐刷刷地转动小脑袋,望向了废弃工业园区更深处,某个特定的方向。 在那里,张梅花通过蜂后独特的感知,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却顽强存在的生命气息——那是植物的气息,是鲜花的气息。 在一片工业废墟和末世混乱中,那一小片绿地或许曾经是某个工厂角落的绿化带,或者是顽强生长在裂缝里的野花。 对于蜂后而言,鲜花意味着能量,意味着生机,也往往意味着相对纯净和安全的环境。 “去……那里……”张梅花用尽最后力气,通过信息素场传递出这个模糊的指令,并附带了那处地方的“坐标”感应。 幼崽们接收到了“母亲”的命令。 他们不再犹豫,开始朝着那个方向移动。 依旧是爬行,速度不快,但目标明确,动作协调,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 而就在信息素场持续输出、与幼崽们建立稳定连接的瞬间,张梅花的意识“嗡”的一声,仿佛接入了一个全新的网络。 共享视界,开启。 她眼前的景象开始分裂、重叠。 主体依旧是她自己看到的,布满锈迹和瓦砾的工业废墟,扭曲的天空。 但同时,十二个小小的、略微有些晃动和低矮的“分屏幕”出现在她的感知里。 她看到了粗糙的水泥地面急速从“眼前”掠过(这是最快的那個爬行崽崽的视角); 她看到了前方一根倒下的钢筋,在某个崽崽眼里如同巨大的障碍(她下意识传递了一个“绕行”的意念,那崽崽立刻扭动身体避开); 她闻到了泥土的腥气、杂草的味道,甚至一只惊慌逃窜的蟑螂留下的信息素(来自另一个嗅觉特别敏锐的崽崽); 她听到了风中传来的、更远处怪物嘶吼的细微回音,以及同伴爬行时粗重的喘息声(听觉共享)。 这是一种极其奇妙的体验。她仿佛同时拥有了十二双眼睛,十二对耳朵,十二个鼻子。她不仅能“看到”孩子们前进的路径,还能通过他们的感知,提前察觉到潜在的危险——比如,某个崽崽视角里,侧前方一堆废弃物后面,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不祥动静。 “危险…左前方…避开…” 她立刻通过信息素网络发出警报。 接收到信息的几个崽崽立刻调整方向,绕开了那片区域。很快,一只体型如猫大小、甲壳闪烁着金属光泽、口器不断开合的怪异虫子从废弃物后钻出,疑惑地晃动着触角,似乎失去了目标。 危机暂时解除。 张梅花心中稍定。这种共享感知的能力,不仅能让幼崽们规避风险,也让她在无法亲身探查的情况下,对周围环境有了立体的、实时的掌握。 这无疑大大增加了生存几率。 做完这一切,她最后的一丝力气也耗尽了。身体软软地滑倒,靠在那根锈蚀的金属杆旁。她必须进入恢复状态了。 她闭上眼睛,主动切断了与外部的大部分联系,将意识沉入体内,开始引导那微弱残存的力量,修复着过度透支带来的损伤,并努力消化、融合蜂后意识带来的庞杂信息和本能。 身体表面,那层奇异的生物丝绒似乎微微亮起,吸收着空气中游离的、微薄的未知能量,呼吸变得悠长而缓慢,如同进入了冬眠。 而在“感知网络”中,那十二个小小的“窗口”依旧稳定地存在着,如同十二盏摇曳但坚定的灯火,在末世的荒原上,向着那片可能存在鲜花与生机的地方,缓缓移动。 她本体如同沉睡的母巢,而幼崽们则成了她延伸出去的工蜂与触角。 生存的本能,母性的守护,蜂群的协作,在这末日降临的夜晚,以一种超越人类理解的方式,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 前路未知,危机四伏。 这些,张梅花都顾不上,她现在很累,很累,需要休息。 等到张梅花再次有了知觉的时候,睁开研究,没有预想中阴冷的地面,触目所及,是一片柔软的、带着植物清香的“垫子”。 她撑起身,发现身下是层层叠叠的、叫不出名字的洁白花朵,铺成了一个小小的窝。 周围,更多的鲜花堆积着,浅粉的、鹅黄的、淡紫的,散发着宁静甜润的气息。 这是……哪里? 她低头看自己,那件沾满血污和尘土的灰色外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光滑、微凉,仿佛某种生物丝绒般质感的“皮肤”,覆盖着躯干。 身体里那股澎湃的力量感是如此陌生,却又如臂指使。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仓库的角落,被这些孩子们用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鲜花和柔软的干草精心布置过,形成了一个简陋却干净的“巢”。 远处是高耸的、布满锈迹和污渍的金属墙壁,穹顶破败,几缕惨淡的天光从缝隙里漏下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就在这时,一股庞杂的、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她的脑海。 冰冷的、结构精密的巨大巢穴,纵横交错的能量管道,无数工蜂意识连接成的、绝对服从的网络……她是蜂后,是族群的核心,是繁衍与存续的唯一。 一场绚烂而致命的时空乱流,撕碎了她所在的舰队,也将她的意识抛向了未知的维度……濒死的蓝星女性……强烈的执念……灵魂的意外契合与共生…… 张梅花,和她,星际蜂后,在这具改造后的身体里,达成了诡异的融合。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那覆盖着奇异丝绒、指尖略显锐利的手掌。 意念微动,一股无形的力场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轻柔地拂过每一个孩子。 孩子们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像被阳光晒暖的小猫。 这是……蜂后的部分能力?信息素场?还是某种精神感应? 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混杂着原身那份寻子不得的焦灼与悲痛,压在了她的心上。 她深吸一口气,那带着花香的空气涌入肺腑,也带来了一丝……远处飘来的、若有若无的**气息。 不是垃圾,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大地与空气正在缓慢变质的气息。 蓝星,似乎正在走向某种末路。 这个念头无端地升起,却异常清晰。 “妈妈……”一个看起来稍大一点的小男孩,摇摇晃晃地走到她面前,仰着小脸,黑葡萄似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 他伸出小手指,先指了指自己光溜溜的胳膊和腿,又指了指不远处墙壁缝隙里,几只正在忙碌爬行的、真正的、指甲盖大小的蜜蜂。 “妈妈,我们是蜜蜂吗?”他歪着头,声音稚嫩,“为什么我们身上没有花纹?” 第4章 第 4 章 另一个扎着稀疏小辫子的女孩也凑过来,学着他的样子比划着:“它们那么小,”她张开双臂,尽力画出一个大圆,小脸憋得通红,“而我们……这么大?” 张梅花顺着他们的手势,看向那几只渺小的昆虫,再低头看看围坐在自己身边,这十二个虽然幼小,但确确实实是“人类”体型的崽崽。 也许是蜂后能力对他们的影响,这时候他们有几个人恢复了说话能力,看起来是好事。 我是蜂后,你们是我的幼崽。 可我们,都不是蜜蜂。 这个认知带着一丝荒谬,却又是眼前无法否认的现实。 她正准备用那带着嗡鸣的声音,尝试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解释,目光却无意间越过了孩子们头顶,投向了仓库那巨大的、破损的门口。 远处的地平线上,夕阳正落下最后一抹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种不祥的、病态的紫红色。 而就在那片诡谲的天色下,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起初只是几个移动的黑点,但它们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就能看清轮廓——那并非人类造物,而是几艘造型狰狞、覆盖着暗沉生物甲壳、如同放大了千万倍的怪异昆虫般的“舰船”。 它们低空悬浮,悄无声息,带着一种冰冷的、捕食者的气息,正向这片废弃区域逼近。 张梅花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虫族?! 蜂后记忆碎片中,属于宇宙战场的恐怖名词跳了出来。它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蓝星? 几乎是本能,一股更强的、带着警告与威慑意味的信息素力场从她身上爆发开来,如同无形的波纹扫过四周。 窝边的鲜花微微颤动。 那十二个孩子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停下了咀嚼花朵的动作,不安地向她靠拢,小手紧紧抓住了她身上那奇异的丝绒“衣物”。 就在这时,那几艘已经清晰可见、甚至能看清甲壳上狰狞纹路的虫族舰船,猛地……停住了。 它们就悬停在仓库外围数百米的空中,庞大的躯体在病态的夕阳光线下投下巨大的、令人窒息的阴影。 紧接着,更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狰狞的舰船,开始轻微地、高频率地颤抖起来。不是进攻前的蓄力,那颤抖的方式,分明带着一种……恐惧? 它们在后退。 一点点地,缓慢地,带着一种极其谨慎的、仿佛生怕惊动什么可怕存在的姿态,向后退去。 张梅花愣住了。 孩子们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那个最先提问的小男孩,怯生生地扯了扯她的衣角,仰起满是困惑的小脸,望向远处天空中那些庞然大物,小声地、带着天真的好奇问道: “妈妈……它们,怕怕?” 张梅花低下头,看着孩子们清澈瞳孔中倒映出的、那些正在恐惧退却的虫族阴影,一个荒谬绝伦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她的脑海。 它们怕的……是我? 不。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紧紧依偎着她的十二个幼崽。 它们怕的……是我们。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甚至暂时压过了对虫族舰船本身的惊惧。 她是蜂后,是更高层级的存在,这一点从融合的记忆和本能中已然确认。 但这些孩子……他们只是普通的人类幼儿,至少在生理上是。 为什么虫族会连他们也一起畏惧? 是……因为她和孩子们之间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却真实的“蜂群”联系? 因为她散发出的信息素场,将这些幼崽标记为了“蜂后亲卫”或者某种……不可侵犯的“王室成员”? 就在她思绪电转之际,那几艘虫族舰船已经退到了更远的距离,悬停在空中,不再前进,但也没有离开的迹象,如同黑暗中沉默而警惕的觊觎者。 那种被窥视、被评估的感觉并未消失。 “妈妈……”又一个孩子小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不安。 其他的幼崽也越发紧密地靠拢过来,小小的身体传递着细微的颤抖。 他们或许不理解那是什么,但生物本能让他们感知到了威胁。 不能待在这里了。 张梅花瞬间做出了判断。 无论虫族是因何退缩,这个废弃仓库已经暴露,绝非久留之地。她需要带着孩子们转移,找到一个更安全、更隐蔽的容身之处。 她深吸一口气,尝试更精细地操控那陌生的信息素场。 不再是单纯的威慑,而是尝试编织入“安抚”、“跟随”、“移动”的意念。一股更柔和、更绵密的无形波纹笼罩住孩子们。 效果立竿见影。 孩子们紧绷的小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仰头望着她的眼神里,依赖和信任取代了恐惧。 他们似乎明白了“母亲”的意图。 “起来,”她用那带着嗡鸣的声音说道,同时辅以起身的动作和“跟随”的信息素指令,“我们离开这里。” 孩子们很听话。 最大的那个男孩率先模仿着她的动作,努力想用双脚站起来,但他显然更习惯四肢爬行,试了几次都摇摇晃晃。 其他孩子也大多如此,只有两三个能勉强站立,但步履蹒跚。 看着他们笨拙而吃力的样子,张梅花心头一涩。 这些孩子,被剥夺的不仅仅是自由和童年,甚至包括正常行走的权利。 压下翻涌的情绪,她知道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 她弯下腰,一手一个,将两个最小的、几乎无法站立的崽崽抱了起来。 孩子的身体很轻,抱在怀里几乎感觉不到重量,这让她又是一阵心酸。 另外十个孩子,则必须依靠自己移动。 “跟着我,”她再次强调,信息素场如同牵引的丝线,连接着每一个幼崽,“慢点没关系,但要跟上。” 她抱着两个孩子,率先向仓库另一个相对隐蔽的出口走去——那是一个破损的侧门,外面连着纵横交错的废弃管道和堆叠的集装箱,地形复杂,更容易隐藏踪迹。 孩子们开始移动。 大部分依旧匍匐爬行,速度缓慢,但目标明确地跟在她身后。 两个能走路的,则踉踉跄跄地跟着,时不时需要扶一下旁边的杂物。 队伍的行进速度很慢。 张梅花不得不频繁停下等待,同时将感知扩散到最大,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 天空中的虫族舰船依旧悬停在远处,如同阴霾,提醒着她外界已然剧变。 穿过侧门,进入废弃管道区。 光线变得更加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机油和陈年灰尘的味道。脚下的地面布满碎石和杂物。 “呜……”一个爬行的女孩不小心被尖锐的石子划破了膝盖,细嫩的皮肤立刻渗出血珠。她疼得小声呜咽,却不敢停下,只是用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张梅花。 张梅花立刻蹲下身,检查她的伤口。 很浅,只是皮外伤。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伤口。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她指尖那层生物丝绒微微发热,一丝微不可查的能量流过,女孩膝盖上的小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结痂。 女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忘记了疼痛,好奇地看着自己的膝盖。 张梅花自己也愣住了。这是……蜂后的愈合能力?还能作用于他人? 不,或许不仅仅是愈合,更像是某种生命能量的分享和刺激。 这发现让她心中稍安,至少,她有能力在一定程度上保护这些脆弱的孩子免受小伤小病的困扰。 她轻轻摸了摸女孩的头,通过信息素传递出“勇敢”、“没事”的鼓励。女孩破涕为笑,继续向前爬行。 队伍在复杂的废墟中艰难穿行。 张梅花凭借着蜂后那卓越的方向感和环境记忆能力,尽量选择相对平坦和隐蔽的路线。她不时能通过共享的微弱感知,察觉到孩子们传来的饥饿和疲惫的情绪。 他们需要食物,需要水,更需要一个安全的栖身之所。 就在她思考着该往哪个方向寻找合适的据点时,被她抱在怀里的一个崽崽,忽然伸出小手,指向管道深处一个黑暗的缝隙,嘴里发出含糊的音节:“……香……妈妈……香……” 香? 张梅花凝神感知。果然,从那个方向,传来一丝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清新气息。不是花香,更像是……干净的苔藓?或者是某种未被污染的水源散发出的水汽? 她立刻调整方向,朝着崽崽指示的位置小心摸索过去。 这个发现让她意识到,这些孩子们在融入她的“蜂群”后,感知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或许在某些方面变得更加敏锐。 他们钻进狭窄的管道缝隙,七拐八绕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被巨大废弃储水罐和坍塌墙体半包围形成的天然凹陷,大约十几平米见方。头顶有交错的大型管道遮蔽,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顶棚,既能挡雨又能隐蔽。 最让人惊喜的是,在凹陷的角落,有一小片潮湿的墙壁,上面生长着厚厚的、翠绿色的青苔,旁边甚至有一个小小的、不断渗出清澈水珠的裂缝,水珠滴落在下方一个天然的石洼里,积攒了薄薄一层净水。 第5章 第 5 章 而且,这个地方相对封闭,入口隐蔽,易守难攻。 就是这里了! 张梅花心中一定。她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两个孩子放下,然后引导其他孩子陆续进入这个小小的庇护所。 孩子们似乎也本能地喜欢这里,他们好奇地触摸着湿润的青苔,有几个渴极了的孩子甚至学着刚才咀嚼花朵的样子,想去舔舐石洼里的水。 “等等。”张梅花阻止了他们。她不确定这水是否绝对安全。她走到石洼边,伸出手指沾了点水,放入口中。 一股清甜冰凉的感觉蔓延开来,水中蕴含着微弱的矿物质,但并无有害物质。 “可以喝,”她确认道,然后通过信息素场下达指令,“排队,慢慢喝,不要急。” 孩子们很听话,虽然眼神渴望,但还是排起了歪歪扭扭的队伍,轮流趴到石洼边,用小舌头小心翼翼地舔舐着珍贵的清水。 看着他们满足的样子,张梅花靠坐在墙壁边,终于有了一丝喘息之机。她环顾这个临时的“巢穴”,又感知了一下远处依旧若隐若现的虫族舰船信号。 危机暂时解除,但远未结束。 她看着这十二个依赖着她的幼崽,感受着体内既熟悉又陌生的力量,以及灵魂深处那份对儿子小斌永不磨灭的牵挂。 前路漫漫,末世已临。 她,张梅花,也是蜂后,她的征途,才刚刚开始。 首要任务,是让这十二只雏鸟,在她的羽翼下,活下去。 暂时的安全并未让张梅花放松下来。 靠坐在潮湿的墙壁上,张梅花目光仿佛能穿透层层叠叠的废弃金属,看到远方天空中那些如同跗骨之蛆般的虫族舰船。 它们没有离开,只是在更远的空域盘旋、窥伺。 这绝不是放弃,而是在评估,在等待指令,或者在调集更多的力量。 蜂后的记忆碎片如同冰冷的数据库,在她意识中流淌。 这些舰船的制式,属于虫族中较为低阶的“掠食者”级先锋侦察舰,通常以三到五艘为一个小编队行动。 它们战斗力不算顶尖,但极其擅长隐匿、追踪和群聚呼叫。 一旦让它们确认了目标,或是感知到巨大的威胁或利益,它们会毫不犹豫地向母巢或更大型的舰队发送坐标,引来毁灭性的打击。 “不能等……”张梅花低声自语,那带着嗡鸣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孩子们已经喝完了水,正依偎在她身边,有的好奇地玩着地上的小石子,有的则因为疲惫和放松,开始打起了瞌睡。 他们信任她,将安危全然托付。 可她清楚,这暂时的宁静如同泡沫,一触即碎。蜂后的身份是护身符,也是催命符。 在虫族的认知里,一只落单的、身边只有脆弱幼崽的蜂后,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无上的机遇! 吞噬她,或者捕获她,都能让它们在族群中获得难以想象的晋升和奖赏。 必须主动出击,至少,要吓退它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一句带着市井智慧的蓝星俗语在她心头浮现:“只能扯虎皮做大旗了!” 她现在就是那只纸老虎,空有蜂后的位阶和气息,却没有与之匹配的蜂群和武力。但,对方不知道! 她需要一场表演,一场足够逼真、足够震撼的武力展示,让这些先锋虫族相信,她并非孤身一人,她的“蜂群”就在暗处,随时可以撕碎它们。 意念一动,她开始全力运转蜂后的本能。 不再是细微的信息素操控,而是如同张开无形的大口,疯狂吞噬着周围环境中游离的能量。 废弃工业区残留的微弱辐射、地底渗透上来的地热、空气中稀薄的宇宙射线,甚至那些刚刚被孩子们饮用的、蕴含着微弱生命能量的清水气息,都被她强行汲取。 身体内的能量核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充盈,带来一种饱胀甚至微微刺痛的感觉。她覆盖着生物丝绒的皮肤下,隐约有淡金色的微光流转。 同时,她分出一部分精纯的能量,如同织网般,在这个小小的凹陷庇护所周围布下了一层薄薄的、带着“警告”与“隐匿”属性的能量力场。这力场无法抵御强力攻击,但足以让低阶的虫族单位产生厌恶和回避的情绪,并能一定程度上干扰它们的生物探测,算是给崽崽们一个简单的防卫。 做完这些,她的感知如同水银泻地,迅速向外蔓延。 她在寻找,寻找能够被她利用的“演员”。 很快,她锁定了一个目标——就在这片废弃工业园区边缘,一个半坍塌的旧锅炉房烟囱里,栖息着一个规模不小的蓝星本土蜂群。它们只是普通的蜜蜂,脆弱,渺小,在虫族面前不堪一击。 但,足够了。 张梅花的意识如同君王降临,霸道地笼罩了整个蜂巢。 蜂后那高等存在的生命威压,对于这些低等昆虫而言,是无法抗拒的天威。 蜂巢瞬间陷入了死寂,所有的工蜂、雄蜂都僵直不动,本能地表示臣服。 没有时间慢慢驯化,她直接以最粗暴的方式,将自己的意志烙印进去。她不需要它们理解,只需要它们服从。 “起飞。” “集结。” “目标,天空,那些巨大的‘入侵者’。” “冲锋。” 简单的指令,伴随着一股被张梅花强行注入蜂群集体意识中的、被放大扭曲的“狂热”与“攻击”信息素。 “嗡——!!!” 下一刻,锅炉房的烟囱口,如同喷涌出一道棕黄色的湍流! 成千上万只工蜂组成的蜂云冲天而起,它们不再是平日里采蜜的温顺模样,每一只都像是被注入了狂暴的因子,翅膀高频震动发出的噪音汇聚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声浪。 在飞翔的过程中,它们的体型开始变化,越变越大,在变大的基础上尾刺更是变得更加锋利,它们是先锋! 它们的目标明确——远方天空中那几艘悬停的虫族先锋舰船。 张梅花闭着眼睛,共享着蜂群的宏观视野。她“看”到那片蜂云如同决堤的洪水,悍不畏死地扑向庞然大物。 虫族舰船显然也侦测到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 它们体表的生物甲壳瞬间亮起幽暗的能量光泽,一层薄薄的生物能量护盾浮现。 同时,舰船侧面打开数个孔洞,射出密集的、如同尖锐骨刺般的细小弹药,形成一片拦截弹幕。 “噗噗噗噗——” 碰撞瞬间发生。 蓝星的蜜蜂在虫族的科技面前,脆弱得如同尘埃。 被骨刺击中的蜜蜂瞬间爆成一团团微小的血雾;撞在能量护盾上的,则直接汽化,连痕迹都无法留下。 蜂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磨、减少。 这场面,堪称悲壮而徒劳。 然而,张梅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猛地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积蓄的大部分能量,连同蜂后那浩瀚磅礴的生命威压,凝聚成一股无形的、尖锐的“精神冲击”,混合着极度“愤怒”与“蔑视”的信息素,精准地投向那几艘虫族舰船! 那意念如同无形的宣告: 【胆敢冒犯我的领地!】 【惊扰我的幼崽!】 【用你们卑微的生命,来平息我的怒火!】 【我的工蜂,无穷无尽!】 在这股纯粹由高阶生命体散发出的、真实不虚的威压冲击下,配合着眼前那看似“自杀式”却前仆后继、仿佛真的受蜂后驱使的蜂群攻击,虫族舰船的智能迅速得出了一个它们认为合理的结论: 这只蜂后并非孤立无援!她拥有调动本土生物作为炮灰的能力,而且她本身的力量层级极高!这疯狂的攻击是警告,是示威!再停留下去,惹怒了她,可能真的会引来她隐藏在暗处的、真正的星际蜂群! “吱嘎——!!!” 一声尖锐的、非金非木的嘶鸣从为首的舰船内部发出,那是虫族的撤退信号。 下一秒,几艘舰船的能量护盾光芒大盛,引擎喷吐出幽蓝色的尾焰,不再理会那些几乎损失殆尽的蜜蜂残骸,以一种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毫不犹豫地转向,朝着远方的天际线仓皇遁去,几个呼吸间就变成了小小的黑点,最终彻底消失。 天空,暂时恢复了那病态的平静,只留下稀稀拉拉、正在飘落的蜜蜂残肢和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张梅花身体一晃,脸色微微发白。 刚才那一下精神冲击和能量爆发,几乎抽空了她刚刚恢复的大部分力量。 但她强行站稳了,没有在孩子们面前露出疲态。 “妈妈……”最大的那个男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担忧地看着她。 其他孩子也仰起小脸。 张梅花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通过信息素场传递出“安全了”、“敌人跑了”的讯息。 孩子们立刻放松下来,小脸上露出了安心和崇拜的神情。在他们简单的认知里,是妈妈赶跑了那些可怕的大东西。 张梅花看着他们纯真的笑容,心中却并无多少喜悦。 扯虎皮做大旗,成功了第一次,未必能成功第二次。那些先锋虫族回去后,必然会上报这里的情况。下一次来的,会是什么?更高级的侦察单位?还是真正的杀戮舰队? 第6章 第 6 章 她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 力量,还是太弱了。 仅仅是一次威慑,就几乎耗尽能量。 她将目光投向身边这十二个幼崽。 他们是负担,是责任,但蜂后的本能告诉她,他们也可以是力量。 一个成熟的蜂群,绝不仅仅是蜂后独自强大。 或许……是该想办法,让这些雏鸟,尽快长出能够自保,甚至能够助她一臂之力的“羽毛”了。 而第一步,就是先在这个临时的巢穴里生存下来,恢复力量,然后……寻找更多能让她们变得强大的资源。 虫族舰船遁走带来的短暂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远方城市方向传来的爆炸声、嘶吼声以及愈发混乱的能量波动,无不昭示着末世的混乱正在加剧。 张梅花靠坐在潮湿的墙壁上,一边缓缓汲取着空气中稀薄的能量进行恢复,一边梳理着脑海中纷乱的思绪。 蜂后的本能让她倾向于独立和掌控,但融合了张梅花记忆的理性告诉她,单打独斗,在这颗陷入突如其来的全球性灾难的星球上,恐怕举步维艰。 在她没注意的时候,空气中丝丝缕缕的能量也汇集到孩子们身边,他们也在吸收! “不仅仅如此,”她低声自语,目光仿佛穿透了废弃厂房的穹顶,望向那片混乱的天空,“蓝星本土,应该也有防卫力量。” 蜂后的记忆库中,关于低等文明,在蜂后标准中,未能突破母星引力、进行大规模星际殖民的文明均属此列,面对外部威胁时的反应模式虽有记载,但并不详尽。 不过,张梅花作为土生土长的蓝星人,哪怕只是一个苦苦寻子的普通妇女,也通过网络、新闻模糊地知道一些东西——各**队、神秘的特殊部门、甚至传闻中的“超自然”研究机构……这些力量或许在和平时期隐匿于公众视野之下,但绝不可能在真正的存亡危机前毫无作为。 “空间壁垒的快速被破坏,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她冷静地分析着。 这不像缓慢的外星舰队入侵,有预警时间。 这是空间的直接撕裂,诡异生物如同开闸洪水般涌入,瞬间瘫痪了原有的社会秩序和防御体系。通讯中断、指挥系统混乱、军队被分散卷入与地面怪物的遭遇战……这一切,都导致了蓝星本土防卫力量在最初阶段的“失声”。 但,他们绝不会一直沉默下去。 “也许……应该尝试和本土力量联合一下?”这个念头浮现出来。 她需要信息,需要了解全球现状,需要知道虫族大规模入侵的可能性与时间表,更需要为这十二个孩子寻找一个相对稳定、有持续物资供给的长期庇护所。 单靠她一个人,在废墟中搜寻物资,效率太低,风险太高。 然而,疑虑随之而来。 “那些没有突破星际的武装力量,真的能对还没到达的虫族造成有效破坏吗?”蜂后的记忆告诉她,成熟的虫族舰队,其生物科技和能量运用水平远超蓝星目前的军事科技。 这个星球上人类的导弹、战机,对付地面上的诡异生物或许有效,但对上能够进行星际航行、拥有能量护盾和生物装甲的虫族主力,恐怕效果堪忧。 一句冰冷而现实的格言在她心中回荡:“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话语权,建立在实力之上。 她现在有什么?一个空有阶位而力量未复的蜂后身份,十二个脆弱的人类幼崽。 以这样的姿态去寻求“联合”,最大的可能不是被奉为上宾,而是被控制、被研究、甚至被当作威胁清除掉。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在末世之中,这条法则只会被放大。 她不能将自身和孩子们的安危,寄托于陌生势力的“善意”之上。 就在她权衡利弊之际,一阵极其微弱、但不同于怪物嘶吼和爆炸声的规律性震动,通过地面隐隐传来。 嗡……嗡…… 这震动很有节奏,带着一种机械特有的、非生命体的韵律感。并且,似乎在缓慢靠近。 张梅花瞬间警惕起来,示意孩子们保持安静,同时将感知提升到极致,向震动传来的方向延伸。 不是虫族。虫族的移动更偏向生物蠕动或能量喷射,缺乏这种机械的精准感。 也不是那些透过空间裂缝过来的诡异生物,它们的气息要么混乱暴戾,要么带着异维度的扭曲感。 这更像是……人类的造物?重型车辆?或者是……坦克? 感知如同无形的触手,穿过层层障碍,终于“看”清了——那是一支小型车队! 三辆覆盖着附加装甲、车顶架设着重机枪的越野车,护卫着一辆体型稍大、看起来像是改装通讯指挥车的车辆,正在小心翼翼地穿行在工业园区外围的公路上。 车队涂装着迷彩,但并非她熟悉的任何一国现役标准涂装,更像是临时喷涂的,上面还有不少战斗留下的刮痕和污渍。 车身上,有一个用白色油漆匆忙喷绘的简单标志:一个被橄榄枝(或者是扭曲的钢筋?)部分环绕的破碎地球。 下面有一行小字,因为距离和破损,看不太清,只能勉强辨认出“……抵抗……前哨……” 抵抗组织?军方残部?还是民间自救武装? 张梅花心脏微微加速。 机会?还是危险? 车队行进的速度很慢,不时停下,似乎是在侦查路线,或者是在搜寻什么。 他们显然也深知这片区域的危险,非常谨慎。 通过共享那些爬行幼崽们低矮的视角,张梅花甚至能看到车队中成员的大致轮廓。 他们穿着混杂的服装,有的穿着破旧的军服,有的则是平民打扮,但都拿着武器,神色警惕而疲惫,带着一种在末日中挣扎求生的坚韧。 她注意到,车队的那辆指挥车,车顶的天线一直在转动,似乎在尝试接收或发送某种信号。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她不需要立刻现身,不需要冒险接触。 但她可以……“投石问路”。 她收敛起自身所有外放的能量和信息素,确保自己如同顽石般不泄露任何异常。然后,她将注意力集中到不远处,一栋相对完好的厂房楼顶——那里,有一个锈蚀大半、但结构尚且完整的巨大金属厂标。 凝聚起一丝恢复不多的精神力量,不足以攻击,但足以进行一次精准的、小范围的意念控物。 “哐当!” 一声巨响在相对寂静的废墟中格外刺耳。那巨大的金属厂标,被她用意念强行从固定处掰断,推落了楼顶,砸在下方的空地上,激起大片尘土。 这动静立刻引起了车队的警觉! 三辆越野车瞬间刹车,呈防御阵型散开,车顶的重机枪齐刷刷地转向巨响传来的方向。队员们迅速下车,依托车辆作为掩体,枪口对准那边,如临大敌。 张梅花通过幼崽的共享视角,紧张地观察着。 车队没有立刻开火,也没有仓皇逃离。他们在观察,在等待。过了一会儿,两个身手矫健的队员在火力掩护下,小心地向厂房靠近,进行战术侦查。 几分钟后,他们返回,对着车队的方向打了几个手势——“没有发现活物,疑似年久失修自然坍塌”。 车队众人明显松了口气,但警惕并未完全解除。 就在这时,那辆指挥车似乎接收到了什么信息,一个戴着耳机的技术人员从车里探出头,对着领队的人喊道:“头儿!收到微弱求救信号!东偏南37度,距离大约五公里,信号源……好像是第七区的临时避难所!他们遭到大量怪物围攻,请求支援!” 领队的是一个脸上带着疤痕、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他闻言眉头紧锁,看了一眼张梅花制造动静的方向,又看了看求救信号传来的方位,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 最终,他咬了咬牙,做出决定:“改变路线!去第七区!能救一个是一个!全体注意,最高警戒,我们可能闯入怪物活跃区了!” 车队再次发动,调整方向,引擎轰鸣着,朝着求救信号的方向加速驶去,很快便消失在废墟的拐角处。 张梅花缓缓收回了感知。 一次简单的测试。 她得到了几个关键信息: 1. 蓝星本土的抵抗力量确实存在,并且在积极活动,尝试救援和集结幸存者。 2. 他们拥有一定的通讯能力,但似乎不完善。 3. 他们面临巨大的压力,物资和兵力可能都很紧张。 4. 他们的主要敌人,目前是地面上的诡异生物。 至于他们的实力、组织结构、对外星威胁的认知程度……这些都是未知数。 “第七区临时避难所……”张梅花默念着这个地名。 五公里外,怪物围攻。 她低头,看了看身边因为刚才的动静而有些不安的孩子们,又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仅仅恢复了一两成的力量。 联合,是未来的选项,但绝非现在。 现在,她需要的是力量,是让这群雏鸟快速成长起来的资本。 第7章 第 7 章 那些围攻避难所的“怪物”……在她眼中,或许不仅仅是威胁,也可能蕴含着让她们进化的“养分”? 蜂后的本能中,可从不缺少吞噬与掠夺来强化自身的选项。 张梅花的目光,投向了车队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 或许,不必急着去联合。 可以先……观察,并在必要的时刻,以另一种方式,展现一下自己的“价值”,或者说——“真理”。 虫族舰船被吓退,小型车队也消失在废墟尽头,周遭再次陷入一种只有远处隐约轰鸣作为背景音的、诡异的寂静。 张梅花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调息,试图从空气中那稀薄得可怜的能量流里汲取一丝补充。 然而,一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如同细小的冰刺,悄然扎进她的意识。 不对劲。 她再次回想那支小型车队。 他们的车辆覆盖着明显的附加装甲,焊接痕迹粗糙却实用,那不是一两天能完成的改装。 车身上战斗留下的刮痕、污渍,队员们脸上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警惕,以及他们听到求救信号后,那种虽然挣扎却并不意外的反应…… 这一切,都不像是末世刚刚降临几个小时内该有的状态。 倒像是……已经在这片地狱里挣扎了相当一段时间。 “我‘醒来’到现在,感觉并没有过去多久……”张梅花蹙眉,试图厘清时间线。她死于那个地狱般的训练基地,意识与蜂后融合,在花巢中苏醒,吓退虫族,转移至此。 整个过程在她的主观感受里,可能连半天都不到。 但外界呢? 她猛地拉过身边一个正在笨拙玩着自己脚趾的小女孩,仔细打量。 孩子很瘦,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头发干枯发黄,这是长期营养不良和被虐待的痕迹。但除此之外……她试图回忆刚在花巢苏醒时,这些孩子们的具体模样——脏兮兮的小脸?麻木的眼神? 具体到某个孩子嘴角有没有疤,某个孩子眼睛的大小…… 一片模糊。 当时的她,刚刚经历死亡与重生,灵魂与陌生意识强行融合,大脑一片混乱,满心都是对自身处境的震惊、对孩子们称呼她为“妈妈”的茫然,以及对虫族出现的惊骇。 根本没有余力去仔细观察,去记忆每一个孩子的细微特征。 这就麻烦了。 如果时间已经过去了不止一天,甚至更久……那么她昏迷或者说“融合适应”了多久? 几天? 几周? 在这个没有日出日落(天空被混乱的能量云层覆盖,光线始终晦暗不明)、没有钟表、没有任何规律作息的废弃之地,时间失去了它固有的刻度,变成了一团模糊的混沌。 “必须知道确切的时间!”这个念头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 时间,关乎她对末世进程的判断,关乎虫族可能的大规模入侵倒计时,也关乎她寻找儿子小斌的可能性——每过去一天,小斌生存的几率就可能降低一分! 一想到这个,属于张梅花的那部分灵魂就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绞痛。 蜂后的本能倾向于隐匿和独立发展,但现实的困境迫使她必须重新评估与蓝星本土势力接触的风险与收益。 她现在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荒岛幸存者,对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 而信息,在任何时代都是最宝贵的资源之一,在末世尤甚。 那支车队,以及他们口中的“第七区临时避难所”,成为了目前唯一可见的信息源。 “看来,有必要接触一下了。”张梅花低声自语,做出了决定。 但如何接触,需要策略。 直接现身,风险太高。她无法预测对方的反应。 最好的方式,是暗中观察,获取信息,然后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选择性地进行有限度的互动。 她将目光投向车队离开的方向,五公里外,那个正在被怪物围攻的“第七区临时避难所”。 那里有战斗,有混乱,也有她需要的信息,或许……还有她能够“利用”的机会。 她再次闭上眼睛,将感知凝聚成线,朝着那个方向极力延伸。 蜂后的精神感应在侦查方面有着天然的优势,尤其是在这种能量混乱的环境下,反而更容易掩盖她自身的波动。 五公里的距离,对于她目前的状态有些勉强,感知到的景象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模糊而断续。 她“看”到了隐约的火光,听到了更加清晰的爆炸声和密集的枪声。 模糊的人影在残破的建筑间奔跑、射击。 怪物的嘶吼声此起彼伏,形态难以看清,只能感知到它们散发出的混乱、暴戾的生命磁场。 战斗似乎非常激烈。 她注意到,避难所似乎依托一栋半坍塌的大型商场建筑建立,外围用车辆、沙袋和破损的家具构筑了简易的防线。 抵抗者们据险而守,火力交织,但怪物的数量似乎很多,而且有某种……组织性? 它们并非完全无脑地冲锋,而是在一些体型较大的个体带领下,有节奏地冲击着防线的薄弱点。 照这个情况下去,这个避难所陷落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张梅花心中快速盘算着。 救,还是不救? 从道义上,她无法眼睁睁看着一群可能包含无辜幸存者的人类被怪物屠戮。 从利益上,救下他们,或许能赢得一定的好感,为后续接触铺平道路。而且,一个运转中的避难所,必然拥有她急需的信息——时间、地图、外界情况、乃至关于那个训练基地和可能的小斌下落的线索。 但是,怎么救? 她现在的力量,远未恢复到可以正面冲击大量怪物的程度。 那十二个孩子更是需要保护,绝不能带入险地。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身边这些懵懂的幼崽身上,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雏形,在她脑海中逐渐形成。 她不需要亲自前往战场。 她可以……“借刀杀人”,或者说,“引导战局”。 这些孩子,在与她建立蜂群链接后,感知似乎变得异常敏锐。 那个发现水源的孩子就是证明。她能否将这种感知进一步放大和引导,用来……“定位”那些怪物中的指挥单位或者核心节点? 而她自己,则可以尝试进行超远距离的、精准的“斩首”! 这需要极高的精神力量掌控和对孩子们感知的精细引导,风险极大,一旦失败可能反噬自身,也会暴露位置。 但,值得一试。 她深吸一口气,将意识沉入与孩子们连接的信息素网络。 “孩子们,”她通过意念传递,不再是简单的情绪,而是更复杂的图像和指向,“帮妈妈……找到它们……最大的……最狡猾的那个……” 她将“怪物首领”的概念,混合着危险、强大、核心等意念,注入网络。 十二个幼崽同时停止了各自的动作,小脸上露出了专注的神情。 他们清澈的眼眸中,似乎有微光流转,齐齐望向了第七区避难所的方向。 刹那间,张梅花的感知世界变了。 十二道微弱但清晰的感知流,如同精准的探针,跨越了五公里的距离,汇入那片混乱的战场。 “嗡——” 这时,张梅花“看”到的不再是模糊的景象,而是无数交织的生命磁场——人类的紧张、恐惧、决绝;怪物的暴戾、饥饿、以及……一种隐藏在混乱下的、微弱的统一调性! 找到了! 在战场侧翼,一栋破损的二层小楼里,潜伏着一个生命磁场异常凝实、并且不断向外散发微弱协调波动的个体!它就是这群怪物的“大脑”! 张梅花眼中厉芒一闪。 就是现在! 她调动起恢复不多的所有精神力量,混合着蜂后那高阶生命体对低等存在的天然威压,凝聚成一根无形的、极度压缩的“精神之刺”! 锁定目标! “咻——!” 无形的尖刺破开空间,以超越物理法则的速度,瞬间跨越五公里距离,精准地轰入了那个怪物“首领”的精神核心! “嘶嗷——!!!” 一声极其尖锐、充满了痛苦与难以置信的嘶鸣,即使隔着这么远,也隐隐传到了张梅花所在的角落。 战场上,原本还有序进攻的怪物群,瞬间陷入了极大的混乱! 失去了统一的指挥,它们变得茫然无措,有的继续冲锋,有的开始徘徊,有的甚至互相攻击起来! 人类防线的压力骤减! “怎么回事?” “怪物好像乱了!” “机会!火力覆盖!打!” 避难所方向传来隐约的欢呼和更加猛烈的枪炮声。 张梅花身体一晃,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这一击,几乎将她再次掏空。但她强行支撑着,通过孩子们的共享视角,确认着战场的的变化。 成功了。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将是她递给蓝星本土势力的第一张“名片”。 一张来自暗处,展示了力量与一定程度善意的名片。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等待那边收拾残局,等待他们察觉到异常,等待……可能的回音。 第8章 第 8 章 张梅花低头,看着因为消耗了大量精神而显得有些萎靡、纷纷靠过来寻求安抚的孩子们,轻轻将他们拢入怀中。 接触的第一步,已经迈出。 就在张梅花耗尽心力,完成那超远距离的“斩首”一击,并因力竭而陷入短暂调息时,五公里外的第七区避难所战场,形势正在发生逆转。 原本如同潮水般冲击着防线的怪物群,在首领被精神尖刺摧毁核心的瞬间,陷入了彻底的混乱。 它们失去了那股隐藏在暴戾之下的统一协调性,变得各自为战,甚至开始互相撕咬、践踏。 原本被有效组织的、针对防线弱点的冲击,变成了漫无目的的攻击和骚乱。 这些,很快被人类观察员看到并向上汇报。 “报告!怪物群出现异常混乱!它们的攻击失去组织了!” 一名观察员趴在商场二楼破损的窗户边,对着通讯器急促地喊道。 防线指挥,那个脸上带着疤痕的中年男人——陈锋,正用缠着绷带的手更换着打空的弹匣,闻言立刻举起望远镜。 果然,之前那些隐藏在怪物群中、不时发出尖锐嘶鸣以调整进攻方向的几只特殊个体,此刻要么茫然地原地打转,要么被混乱的同类冲撞倒地。 整个怪物浪潮仿佛被抽掉了主心骨,攻势瞬间瓦解了大半。 “确认吗?不是诱敌?”陈锋声音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谨慎。 末世以来,这些怪物的狡诈和适应能力远超想象。 “确认!已经有感知力量的同志确认过了!”观察员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他说……他感觉到一股极其尖锐、冰冷的精神力量,像根针一样,瞬间刺穿了怪物群里最强的那个精神波动源!然后那边就炸锅了!” 感知型异能者,在如今的抵抗组织中属于极其宝贵的战略资源。 他的确认,让陈锋心头大震。 不明力量介入?友军? “好!记下这种力量的特点!尖锐,冰冷,精神属性,超远距离精准打击……”陈锋快速下达指令,心中念头飞转。 这绝不是他们已知的,任何一位异能者或者武器能做到的。 “头儿,知不知道是什么人?”旁边一个满身硝烟的队员一边点射着下面混乱的怪物,一边喘着粗气问道。 陈锋摇了摇头,目光锐利地扫过战场侧翼,试图找出任何可能的踪迹,但一无所获。 “不知道。但至少,应该是友非敌。” 他顿了顿,脸上挤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补充道:“妈的,这鬼世道,我还真希望我们的朋友能多一点,哪怕……长得怪了点。” 这话引得周围几个队员发出几声粗嘎的笑声,算是绝境中苦中作乐的一点调剂。 但他们心中都清楚,这股突如其来的援助力量,神秘而强大,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别愣着!趁现在,反击!肃清残敌!抢救伤员!”陈锋收起笑容,厉声喝道。无论那神秘力量来自何方,眼前的危机尚未完全解除,抓紧时间清理战场才是正事。 抵抗者们士气大振,火力全开,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那些陷入混乱的怪物。 与此同时,废弃储水罐下的临时巢穴中。 张梅花缓缓睁开眼睛,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一丝血色,但体内的能量依旧空空荡荡。 刚才那一击的消耗远超预估,几乎动摇了她初步稳固的灵魂根基。 蜂后的力量虽然强大,但这具身体和灵魂的“容器”显然还无法完全承载。 她轻轻抚摸着靠在她身边,因为精神链接过度使用而显得有些恹恹的孩子们,通过柔和的信息素安抚着他们。 孩子们像一群找到母兽的小崽子,紧紧依偎着她,汲取着安全和温暖。 看着他们依赖的样子,张梅花心中那份属于母亲的柔软再次被触动。 “孩子……应该在人类社会长大。”这个念头自然而然地浮现。 这是张梅花作为人类根深蒂固的观念。 孩子需要同伴,需要教育,需要在一个相对稳定、有秩序的环境里学习语言、知识和社交规则,而不是跟着她这个半人半蜂的“怪物”,在危机四伏的废墟里学习如何杀戮和生存。 而另一方面,蜂后的本能倾向于将幼崽牢牢控制在蜂巢之内,按照族群的需要进行塑造。 一旦被改造,这些孩子将会失去更多人的肢体,或者更像蜂类。 但,张梅花的人类意识顽强地抵抗着这种本能。 她希望这些孩子,至少能拥有选择的权利,能见识到文明的光,而不是仅仅作为蜂群的工具。 文明,是智慧体的最终追求。 “就是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她喃喃自语。 第七区避难所,似乎是一个人类聚集点。 但从他们面临怪物围攻、物资装备看起来也相当窘迫的情况来看,外面的世界恐怕远比她想象的更糟糕。 秩序崩坏到了何种程度? 法律和道德还存留多少? 幸存者之间是团结互助,还是弱肉强食? 如果外面的世界已经彻底沦为黑暗森林,那么将孩子们送入所谓的“人类社会”,岂不是羊入虎口? 他们身上可能因蜂群链接而产生的特异之处,会不会引来觊觎和迫害? 信任,是末世中最奢侈的东西。 张梅花回想起车队成员那疲惫而警惕的眼神,以及陈锋那句“哪怕长得怪了点”。 这透露出的信息是,他们似乎对“非人”形态的存在,有一定的心理预期? 或者说,末世之后,已经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变异,使得人类对“异类”的接受度被迫提高了? 信息太少,无法判断。 与本土势力接触,获取信息和资源,这个目标没有改变。 但如何安置这些孩子,却成了一个更加复杂和棘手的问题。 全部带在身边? 她的力量恢复缓慢,带着十二个毫无自保之力的幼崽行动,风险极高,也会严重拖慢她寻找小斌和应对虫族威胁的步伐。 小斌,想起这个名字,心头就是一阵刺痛。 末世,还能找到他吗? 尝试把这些孩子送入避难所? 那有个前提,前提是必须确认那里的环境足够安全,并且有能力且愿意保护这些孩子。这需要更深入的观察和评估。 或许……可以分步走? 先通过有限的、可控的接触,获取基本信息,尤其是关于时间、全球状况以及那个训练基地背后网络的信息。 同时,暗中观察第七区避难所的运行模式、人员构成和道德底线。 如果条件允许,甚至可以尝试进行一些交易——用她的力量(比如清理特定区域的怪物、提供侦查信息)来换取物资、信息,或者为孩子们争取一个暂时的、受保护的安置点。 这一切的前提是,张梅花必须尽快恢复力量,并且……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覆盖着生物丝绒的皮肤下,力量正在一丝丝重新汇聚。 蜂后的进化本能提醒她,除了吸收环境能量,吞噬那些怪物核心中蕴含的异种能量,或许是更快恢复甚至提升的途径。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第七区的方向,眼神变得坚定而深邃。 接触,是必须的。 但必须以她为主导,在她设定的规则下进行。 而在那之前,张梅花需要先“饱餐一顿”,并且,为她的“蜂群”,找到第一块真正意义上的“领地”。 这个废弃的工业园区,或许可以改造一下? 一个初步的计划,在她心中逐渐清晰起来。 首要任务,恢复实力,侦查并清理园区内可能存在的威胁,将其初步营造成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临时基地。 然后,才是主动伸出触角,与那个名为“第七区”的人类据点,进行第一次正式的“对话”。 脑海中纷杂的念头逐渐沉淀,如同浑浊的水流归于清晰。 依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张梅花感受着体内涓滴汇聚的能量,也感受着怀中孩子们均匀的呼吸。 那份源自蜂后的、对绝对掌控和族群独立的渴望,与张梅花自身历经背叛与死亡后对人性复杂性的深刻认知,最终融合成了一个明确的指向—— 加入人类据点,成为其中一员,仰人鼻息?不。 那不符合她的身份,无论是蜂后还是复仇的母亲,也不符合她和这些孩子们的最大利益。 将自身安危和孩子们的未来完全寄托于一个陌生群体的规则与道德之上,在和平年代尚且需要谨慎,在这秩序崩坏的末世,无异于一场豪赌。 输不起。 她不能再失去任何重要的人了。 “触须……”张梅花低声呢喃,这个词既代表了蜂后感知外界的生理结构,也象征着她即将采取的策略。 她需要延伸出去的,不是投降的白旗,而是探索、评估乃至施加影响的“触须”。 “也许,作为半合作的同盟伙伴,比起加入人类据点,更加合理?更加符合我以后的发展?” 这个想法如同种子落地,迅速生根发芽。 第9章 第 9 章 同盟,意味着相对平等的位置。 她提供他们难以企及的力量——无论是精准的远程斩首、对怪物动向的超前感知,还是未来可能展现的其他蜂后能力;他们则提供她急需的信息、部分物资,以及一个可以有限度信任的、进行交易和互动的平台。 这不仅能保障她和孩子们的独立性与安全,也能让她更灵活地行动,无论是寻找小斌,还是应对潜在的虫族威胁。 张梅花不必被人类据点的内部规则和任务所束缚。 “还是要强大自己的力量,这样才能有更多的主动权。”这无疑是核心中的核心。 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这条法则在星际和末世通用。 没有足够的力量,所谓的“同盟”只会是一纸空文,随时可能被撕毁。 想通了这一点,张梅花不再犹豫。 轻轻将熟睡的孩子放平在铺着干草的地面上,站起身。 体内的能量虽然只恢复了三四成,但已足够支撑她进行一些初步的行动。 首先,是清理和巩固这个临时的“巢穴”。 张梅花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以这个凹陷的庇护所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来。 废弃的管道、锈蚀的储水罐、堆叠的集装箱阴影……每一处可能隐藏威胁的角落都被她细细扫描。 清理巩固可不是简单的事。 很快,她发现了问题。 在约五十米外,一段断裂的混凝土管道深处,盘踞着三只形似放大版尸鳖、甲壳闪烁着油亮黑光的怪物。 它们似乎是被之前这里的能量波动血腥气吸引而来,正处于一种半休眠的蛰伏状态,消化着不知从何处拖来的、已经腐烂的动物残骸。 残骸中间,有隐约可见的人类骨头。 看来,之前的人类尸体都成了它们的食物。 另外,在庇护所头顶上方,一段交错管道的夹缝里,还栖息着一窝大约十几只、翼展超过半米的变异蝙蝠,它们发出细微的超声波,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这些,都是潜在的威胁。必须清除。 张梅花眼神一冷。 她需要能量,这些怪物,正好可以作为第一批“养料”。 她没有动用大规模的精神冲击,那消耗太大。 而是如同最顶级的掠食者,将力量凝聚于双脚和双手。 覆盖着生物丝绒的足底,让她移动时悄无声息,锐化的指尖则是最好的武器。 张梅花如同鬼魅般滑出庇护所,借助废弃物的阴影快速接近那截混凝土管道。 里面的三只尸鳖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刚抬起狰狞的口器,一道黑影已然袭至! “噗!噗!噗!” 三声轻响,几乎在同一瞬间发出。 张梅花的指尖如同热刀切黄油般,精准地刺穿它们相对脆弱的头颅与躯干连接处,强大的力量瞬间震碎了它们的中枢神经。 怪物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便抽搐着瘫软下去。 一股微弱的、带着混乱属性的能量,从怪物尸体上飘散出来。 张梅花没有犹豫,立刻运转蜂后的吞噬本能,将这些能量吸入体内。 一股暖流散开,虽然驳杂,但确实加快了她能量的恢复速度,大约相当于她自行吸收小半天的量。 “效率不错。”张梅花心中微定。 看来,猎杀这些异维度的入侵生物,是快速提升实力的有效途径。 处理掉尸鳖怪,又将目光投向头顶的变异蝙蝠。 这些蝙蝠感知更为敏锐,几乎在她目光扫过的瞬间,便躁动起来,发出刺耳的嘶鸣。 张梅花没有给它们群起而攻的机会。 深吸一口气,一股混合着高阶生命威压与强烈驱逐意念的信息素场,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精准地轰入了那窝蝙蝠的聚集处。 “滚!” 冰冷的意志如同实质。 变异蝙蝠群瞬间炸窝!它们感受到了源自生命层次上的绝对恐惧,那是一种比面对天敌更甚的、刻印在基因深处的战栗。 它们再也顾不得巢穴,发出惊恐的吱吱声,如同无头苍蝇般从管道夹缝中疯狂涌出,仓皇逃向远方,不敢回头。 清理完毕。 张梅花回到庇护所,感知范围内已经暂时没有了明显的威胁。 这时候,她开始利用手边能找到的材料——断裂的钢筋、厚重的锈蚀铁板、以及一些柔韧的藤蔓——在庇护所的入口和、个容易被突破的方向设置简易的障碍和预警装置。 这并非坚不可摧的防御,但至少能提供缓冲和预警时间。 蜂类本就擅长防御,建造合适的堡垒是它们的本能。 在入口处,她将一根锈蚀但依旧坚硬的钢筋斜插进地面,用藤蔓紧紧捆扎固定,尖端对着外侧,形成一道简易的拒马。 又将一块沉重的铁板靠在门洞内侧,一旦有变,可以迅速拉倒封堵。 藤蔓被巧妙地系在几处支撑点上,另一端连接着几个空罐子,任何试图悄无声息穿越的举动都可能引发一阵叮当作响的警报。 做完这些,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正打算检查一下庇护所内部的稳固性,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熟悉共鸣感的振翅声,若有若无地飘进了她的感知领域。 这声音……并非来自那些充满恶意的维度入侵者,也不同于城市废墟里常见的变异飞虫。它更纤细,带着一种奇异的、与她自身能量隐隐呼应的频率。 张梅花停下动作,屏息凝神,将感知像蛛网般更细致地铺开。 声音来源于庇护所外侧一段坍塌的墙体缝隙。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没有释放任何敌意,反而尝试着散发出一缕温和的、带着探寻意味的信息素。 窸窸窣窣的动静从缝隙里传来。紧接着,几个小小的、闪烁着黯淡金属光泽的身影,颤巍巍地钻了出来。 是蜜蜂。 但并非她记忆中那种黄黑相间、毛茸茸的小生灵。 这几只蜜蜂体型稍大,原本应该柔软的绒毛变得短而硬,呈现出一种类似黑曜石的质感。它们的翅膀边缘带着不自然的、细微的锯齿状结构,复眼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深的紫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们的尾针,不再是简单的蛰针,而是泛着一种近乎于生物金属的冷冽光泽,针尖处似乎还有微不可查的能量波动。 它们,是被她之前蜕变时散逸的能量场改造过的本土蜂群残存者! 张梅花心中一动。 她记得,在她与尸鳖怪搏杀,生命形态剧烈跃迁的那一刻,狂暴的能量席卷四周,离她最近的那一窝本土蜜蜂首当其冲。 绝大多数都在能量冲击下瞬间湮灭,但看来,总有极少数个体,在毁灭的边缘抓住了那一线生机,不仅活了下来,还被她的力量烙印,发生了适应性的异变。 这几只幸存者,显然是循着它们基因深处铭刻的、对“蜂后”——或者说,对张梅花这个能量源头的本能追随,一路艰难地找到了这里。 它们飞得歪歪扭扭,气息微弱,显然状态极差,能找到这里几乎是个奇迹。 它们围绕着她,发出微弱而依赖的“嗡嗡”声,传递过来的是饥饿、疲惫,以及一种近乎盲目的服从。 看着这几只侥幸存活、因她而蜕变的小家伙,张梅花冰冷的心中泛起一丝微澜。它们是她与这个陌生世界连接的又一条细微的纽带,也是她力量影响下的直接造物。 “看来,可以用一下它们。”她低声自语,眼神中闪过一丝计算的光芒。 单纯的物理障碍和预警,终究是被动的。 需要更主动、更具延伸性的感知和防御体系。而这些经过她能量改造的蜜蜂,无疑是绝佳的载体。 它们拥有飞行能力、敏锐的感官,更重要的是,它们与她之间存在着一道无形的精神链接,可以成为她感知的延伸。 张梅花伸出手指,一只最大胆的变异蜜蜂颤颤巍巍地落在了她的指尖。 冰冷的甲壳触感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意识流——饥饿,需要能量。 张梅花沉吟片刻。 她自身也需要能量补充,猎杀获得的生命精华主要用于维持和提升自身。 但要驱使这些小家伙,必须给它们“燃料”。 她将意识沉入体内,尝试着从自身凝聚的能量核心中,极其细微地剥离出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相对温和的生命能量。 这丝能量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微不足道,但对于这几只虚弱的小蜜蜂而言,却不亚于琼浆玉液。 她将这丝能量通过指尖的连接,缓缓渡给那只蜜蜂。 刹那间,异变发生了。 原本萎靡的蜜蜂猛地一震,黯淡的甲壳仿佛被注入了流光,幽紫的复眼骤然亮起,散发出更加锐利的光芒。 翅膀上那些细微的锯齿状边缘,变得更加清晰,尾针上的能量波动也明显了一丝。 最重要的是,它传递给张梅花的意识流瞬间变得清晰、稳定了许多,不再仅仅是模糊的本能,而是带上了一丝初生的、懵懂的灵性。 “有效!”张梅花精神一振。 她如法炮制,将另外几只蜜蜂也一一进行“赋能”。 很快,六只精神焕发、甲壳闪亮、眼中紫芒流转的变异蜜蜂,如同最忠诚的卫兵,悬浮在她面前,发出稳定而有力的振翅声。 第10章 第 10 章 张梅花发现,这些蜜蜂与她之间的精神链接变得牢固而清晰,她甚至可以模糊地“看到”它们复眼所捕捉到的、经过处理的简化影像——扭曲的线条、明暗的光块、以及代表能量和生命的热源信号。 这不再是普通的蜜蜂,而是经过她能量改造和强化的——她给它们命名为“影刺蜂”。 张梅花开始尝试下达指令。 她不需要语言,只需要通过精神链接传递意念。 “分散。警戒。探查。” 简单的指令发出,六只影刺蜂立刻如同接到军令的士兵,瞬间四散飞开。两只停留在庇护所入口内侧的阴影处,如同凝固的雕塑,进入了潜伏警戒状态。 另外四只则分成两组,沿着庇护所外围,开始进行规律性的巡逻飞行。 通过精神链接,张梅花脑海中浮现出几个不断移动的、模糊的视野画面,以及周围环境的热源和能量波动反馈。 虽然远不如她自身感知那般清晰广阔,但却覆盖了她静态感知的一些盲区,尤其是高空和一些狭窄的缝隙。这种延伸的“眼睛”让她安全感大增。 张梅花“看”到一只躲在碎石下的变异甲虫散发的微弱热源,可以“感知”到远处一阵风吹过时带来的空气流动异常。 整个庇护所周边的动态,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呈现在她的意识背景中。 这还只是开始。张梅花意识到,这些影刺蜂的潜力远不止于此。 它们的尾针显然具备了更强的攻击性,或许可以注入某种麻痹毒素甚至能量冲击。 或许还能进行更复杂的协作,比如传递更复杂的信息,甚至执行简单的攻击指令。 她决定进一步测试。 张梅花锁定了一只正在五十米外废墟间穿梭的、体型如猫般大小的变异老鼠。这东西嗅觉灵敏,是潜在的麻烦。 通过链接,向最近的一只巡逻影刺蜂下达了指令:“目标,鼠形生物。尾针试探攻击。” 影刺蜂接收指令,没有丝毫犹豫,瞬间调整方向,如同一颗微型的黑色流星,悄无声息地俯冲而下。 它的速度快得惊人,在空中划出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轨迹。 变异老鼠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猛地人立而起,警惕地四处张望。 但太迟了。 影刺蜂精准地掠过老鼠的背部,尾针如同最纤细却最致命的手术刀,轻轻一刺即收,随即高速拉升,消失在残垣断壁的阴影中。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那变异老鼠先是僵直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疯狂地原地打转、抓挠被刺中的部位。 仅仅两三秒后,它的动作就变得踉跄而迟缓,眼神涣散,口鼻中溢出白沫,最终四肢抽搐着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不是立即毙命,而是快速的神经麻痹和生命衰竭! 张梅花通过影刺蜂反馈的视野,“看”到了整个过程,心中颇为满意。 这种攻击方式隐蔽、迅捷、致命,非常适合对付中小型的威胁,或者进行骚扰、侦查。 而且,影刺蜂完成攻击后迅速脱离,最大程度保证了自身安全。 张梅花把那只完成任务的影刺蜂召回,仔细“检查”它的状态。 消耗了一些能量,尾针处的生物能量场略有减弱,但整体状态稳定,只需要一点时间或者补充一点能量就能恢复。 “完美的哨兵和刺客。”张梅花评价道。 利用这些蜜蜂,她开始构思更完善的防御体系。 以庇护所为核心,内部由她自身坐镇,物理障碍和预警装置作为第一道缓冲。 外围,则由这些影刺蜂构成动态的巡逻网和警戒点。 它们可以轮换休息、补充能量,形成一个可持续的、立体的防御圈。 甚至,将来如果能找到更多的幸存蜂群,或者这些影刺蜂能够繁殖……她或许能组建一支真正属于她的、无形的蜂群大军。 这个想法让张梅花感到一丝久违的兴奋。 在绝望的废墟之上,她不仅是在挣扎求生,更是在尝试着重建秩序,一种由她的力量和意志主导的秩序。 命令影刺蜂继续执行警戒任务,自己则回到庇护所相对安全的角落,开始消化之前猎杀尸鳖怪获得的能量,同时分出一部分心神,通过那无形的精神网络,监控着由六只微小飞虫构建起的、最初的领地疆域。 昏暗的废墟中,张梅花盘膝而坐,身影与阴影融为一体。 而在她周围,看不见的地方,几只焕然一新的变异蜜蜂,正如同幽影中的致命精灵,忠诚地守护着它们的“女王”,以及这片刚刚被清理出来的、微不足道却充满希望的生存空间。 新的循环,开始了。 做完这一切,她并没有停歇。 休息一会儿后,张梅花开始改造这片工业园区,将其真正变成自己的“领地”和未来的“蜂巢”雏形。 这一次,先将意识连接到孩子们的信息素网络。 这一次,不再是用于攻击或侦查特定目标,而是像撒网一样,将孩子们的感知尽可能均匀地扩散到整个园区范围。 刹那间,一幅更加立体、详尽的“地图”在她脑海中构建起来。 哪里堆放着可能有用的废弃金属材料,哪里有一条相对安全的、通往园区外部的小径,哪里残留着微弱的、可供吸收的辐射源,哪里又有小型的、可供狩猎的怪物群落……无数细碎的信息如同溪流汇入大海,被她快速吸收、分析、归档。 同时,她也“看”到了更多关于第七区避难所的细节——他们开始组织人手清理战场,收敛同伴和怪物的尸体;有人在修复破损的防御工事;那支小型车队似乎停留了下来,正在与避难所的人交接…… 甚至,她捕捉到了一些零碎的精神波动片段: “……必须找到那位‘朋友’……” “……这种力量太惊人了,如果能合作……” “……保持警惕,未知即危险……” “……优先恢复通讯,联系其他前哨站……” 这些信息印证了她的判断。 人类据点对她,或者说她展现的力量充满了好奇、渴望与忌惮。 这正是她想要的——一个既有合作需求,又不敢轻易动她的微妙平衡。 张梅花收回大部分感知,只留下几个最隐蔽的“观察点”持续关注避难所的动向。 她回到孩子们身边,看着他们沉睡中无忧无虑的脸庞,心中那份建立独立力量的决心更加坚定。 不会加入人类聚居点,但可以成为他们墙外最特殊的“邻居”,一把他们需要却又无法完全掌控的“利刃”。 而第一步,就是彻底将这片工业园区,变成她的狩猎场与孵化园。 她要在这里,恢复力量,训练幼崽,建立起属于她的、最初的“蜂群”秩序。 就在张梅花忙于清理巢穴、绘制领地地图的同时,第七区避难所内,一场关于她的讨论正在紧张地进行。 临时指挥所设在那栋半坍塌商场的地下仓库里,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汗水和金属锈蚀的混合气味。 陈锋,脸上的疤痕在摇曳的应急灯下更显狰狞,他面前摊开着一份刚刚汇总起来的、墨迹未干的报告。 负责情报分析和异能者档案的干练女性——苏婉,正站在他对面,神情严肃。 “报告,”苏婉的声音清晰而冷静,“根据战场残留能量分析、目击者,主要是那位感知型异能者的模糊描述,以及我们对工业园区方向的长期零星观测,初步判断:存在一名新人类个体,女性,外貌年龄推测在三十岁左右。其变异方向与蜂类高度相关,能力包括但不限于:超远距离精神攻击、信息素操控、可能具备极强的单体战斗力。目前观测到有十二名三岁以下人类幼儿伴随其左右,关系密切,初步判定其态度为——亲人类。” 陈锋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亲人类”三个字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亲人类?依据呢?就因为她帮我们干掉了那个怪物头子?” “这是重要依据之一,在我们可以选择作壁上观甚至落井下石的情况下,她选择了援助,”苏婉逻辑清晰,“其二,她身边带着十二个孩子。在末世中,孩子是绝对的负担,除非有极深的感情或责任,否则不会如此。这符合人类保护幼崽的本能,也侧面反映她可能保留着较多的人性。其三,我们之前巡逻小队在工业园区边缘发现的、被精准扭断脖颈的低阶潜地虫,以及被纯粹威吓驱离的变异蝠群,手法干净利落,没有虐杀,也没有波及更远区域,这都显示出一种……克制。而非混乱邪恶阵营的作风。” 陈锋沉默着,拿起旁边一个杯子,里面是浑浊的过滤水,他灌了一大口,才沙哑着开口:“蜂类变异……还能控制孩子……这组合太诡异了。她的目的是什么?那些孩子是哪里来的?” “孩子来源不明,但根据年龄和状态判断,极有可能来自末世初期各个被摧毁的居民点或者……黑市。”苏婉的声音低沉了一下,“至于她的目的,我们无从得知。但至少目前,她展现出了合作的倾向性。队长,这是一股我们急需的力量。她的远程精准打击能力,在应对高阶怪物或执行斩首任务时,价值无可估量。” 第11章 第 11 章 “我知道她的价值!”陈锋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但和这样的‘邻居’打交道,风险同样巨大。一旦失控,或者她改变主意,我们可能面临比怪物更可怕的敌人。她的资料,严格保密,仅限于核心层知晓。另外,尝试建立联系,但必须谨慎,以观察和释放善意为主,不要主动挑衅,也不要表现出过度的渴望或恐惧。” “明白。”苏婉点头,“我们会安排最优秀的观察员,使用最新修复的远距离观测设备,对工业园区进行二十四小时轮班监视。同时,是否考虑在她可能活动的区域,留下一些‘礼物’?比如,干净的饮用水,儿童衣物,或者未开封的食物?以此表达我们的善意。” 陈锋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可以,但要做得自然,像是无意中遗落,或者作为之前她出手相助的‘回报’。不要让她感觉我们是在刻意讨好或者监视她。尺度,你来把握。” “是。” 张梅花对此一无所知。 她正沉浸在力量缓慢恢复和领地探索的过程中。 几天过去,她通过观察天空能量云的微弱变化和自身生物钟,大致判断出了时间的流逝,她已经将巢穴周围数百米范围内的威胁基本清除。 那些被猎杀的怪物,不仅提供了恢复的能量,其甲壳、筋骨等材料,也被她初步利用起来,加固了庇护所的防御。 孩子们的状态也好了不少。 持续的能量滋养和信息素安抚,让他们褪去了一些麻木,眼神里多了些属于孩童的好奇与灵动。 他们依旧主要靠爬行,但在张梅花的刻意引导和能量刺激下,最大的两个孩子已经能够比较稳当地行走几步。 张梅花开始尝试教他们发出更清晰的音节,不仅仅是“妈妈”,还有“水”、“吃”、“怕”等简单的词汇。 这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她发现了那些“礼物”。 那是在一次例行的感知扫描中,她发现在一条通往工业园区深处的、相对干净的岔路口,放着一个半旧的军用帆布背包。 背包没有完全拉上,露出了里面几罐密封完好的婴儿奶粉,一小包独立包装的压缩饼干,还有两套看起来是手工缝制的、虽然粗糙但很干净的儿童棉布衣裤。 东西摆放的位置很巧妙,既不像是随意丢弃,也不像是精心设置的陷阱,更像是有人匆忙间遗忘,或者……故意留下。 张梅花的心猛地一沉。 她被发现了。 不仅被发现,还被观察,甚至被评估了。 对方知道她的存在,知道她有孩子,并且精准地投递了她目前最急需的物资——食物和衣物。 一种被窥视的不适感瞬间席卷全身。蜂后的本能发出尖锐的警报,对于领地被侵犯、自身被观察感到极度不悦。 但张梅花的人类理智强行压下了这股躁动。 仔细地用感知反复扫描那个背包和周围区域,没有发现任何埋伏、监控设备或者能量陷阱。 东西就是单纯的东西。 是第七区避难所的人。 他们用这种方式,向她传递了几个信息:我们知道你;我们了解你的部分需求;我们释放善意。 很聪明,也很谨慎的做法。既避免了直接接触可能带来的冲突,又明确表达了意图。 张梅花没有立刻去取那个背包。她退回巢穴深处,陷入了沉思。 对方的速度比她预想的要快。看来,那个避难所里不乏能人异士。自己虽然清除了附近的威胁,但显然无法完全避开对方可能拥有的高科技观测设备或者特殊异能者的窥探。 “同盟”的设想,对方似乎也在向这个方向推动。这符合她的预期。 但,主动权不能完全交给对方。 她需要回应。一种既能接受善意,又能展现自身实力和独立性,同时警告对方不要过度越界的回应。 思考良久,一个计划在她心中成形。 当天夜里,月黑风高(尽管天空依旧被能量云笼罩,但光线比白天更加晦暗)。张梅花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再次出现在那个岔路口。 她没有去动那个帆布背包,而是在背包旁边,放下了她准备好的“回礼”。 那是一只被彻底清洗干净、甲壳完整无损的“利爪撕裂者”的前肢。这种怪物速度快,攻击性强,前肢的爪刃锋利无比,是制作近战武器的上好材料。猎杀它费了张梅花一番功夫,但也充分展示了她的战斗力。 在怪物前肢旁边,她还放了一小簇刚刚绽放的、散发着宁静气息的白色小花——这是孩子们白天在巢穴附近发现的,似乎受到她信息素场的影响,生长得格外好。这簇花,象征着和平与生命,与她猎杀的怪物形成一种微妙的对冲。 最后,她用尖锐的石头,在泥地上划下了一个简单的图案——一个圆圈,中心点了一个点。在蜂后的意识里,这可以理解为“领地核心”或“蜂巢”;而在人类的理解中,这可以看作是“此地有主”的标记。 做完这一切,她悄无声息地退走,没有留下任何生物信息。 第二天清晨,第七区指挥所。 苏婉拿着最新的观测报告和那个怪物前肢、小白花以及地上的图案照片,再次站到了陈锋面前。 “队长,她回应了。”苏婉将照片铺在桌上,“利爪撕裂者的前肢,完整剥离,一击致命。这证明她的单体战斗力远超我们之前的预估。这簇花……意义不明,可能代表和平?或者她需要植物类资源?而这个图案,”她指着那个圆圈加点,“我们分析组的解读是——‘这是我的地盘’。” 陈锋拿起那张画着图案的照片,看了很久,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这是在划界啊……告诉我们,合作可以,但别踏过线。同时展示了肌肉,也留了余地。”他放下照片,看向苏婉,“你怎么看?” “她很聪明,也很强势。”苏婉评价道,“她在试图建立一种对等的交流模式。我们送的物资她没有动,可能是出于谨慎,也可能是不想欠人情。但她留下了更有价值的怪物材料作为回礼,这是一种姿态——她不白拿东西。” “那就按这个节奏来。”陈锋做出了决定,“继续观察,保持距离。可以在她划定的‘界限’之外,偶尔放置一些她可能需要的物资,频率不要太高。重点收集关于那些孩子的情报,如果能搞清楚孩子的来源,或许能更了解她的背景和立场。” “明白。另外,队长,关于她蜂类变异的特性,我们是否应该咨询一下秦教授?他之前研究过末世后的生物变异谱系。” 陈锋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可以,但必须模糊信息来源,只说是外围侦察的模糊情报。” “是。” 张梅花取回了那个帆布背包。里面的东西她仔细检查过,确认无毒无害后,才给孩子们使用。 奶粉冲泡后,孩子们喝得格外香甜,那渴望的眼神让她心头酸软。 干净的衣服穿在身上,也让孩子们看起来更像正常的孩子,而不是小野人。 这次无声的交流,让她对第七区避难所的观感稍微提升了一些。 至少目前看来,对方是懂规矩的,也愿意遵守她隐晦划下的界限。 但这远远不够。 张梅花需要更主动地掌控信息流和互动的节奏。 总是被动等待对方的“礼物”和观察,绝非长久之计。 她决定,进行一次有限的、可控的“展示”。 目标,选定在工业园区东侧边缘,一个盘踞着数十只“腐蚀爬行者”的旧污水处理厂。 这种怪物能喷射强酸液体,对建筑和人体破坏力极大,而且喜欢群居,是第七区外围一个比较头疼的威胁,之前的小队巡逻都会刻意避开那片区域。 在一个天色尤其昏暗的下午,张梅花独自一人,如同利剑般插入了污水处理厂。 她没有选择暗杀,而是正面强攻! 信息素场全开,带着蜂后特有的威压和挑衅意味,瞬间激怒了厂区内所有的腐蚀爬行者。 嘶吼声中,数十只形态丑陋、滴淌着粘液的怪物从各个角落涌出,向她扑来。 张梅花身影如电,在酸液喷射的间隙中穿梭,覆盖生物丝绒的双手成了最致命的武器。每一次挥击,都精准地打断怪物的关节或刺穿其能量核心;每一次闪避,都妙到毫巅。她甚至故意引导几只怪物互相喷射酸液,引发它们的内讧。 战斗持续了不到十分钟。 当最后一只腐蚀爬行者被她徒手撕成两半时,整个污水处理厂已经一片狼藉,布满怪物尸体和腐蚀坑洞。 张梅花站在尸堆中央,身上纤尘不染,只有指尖滴落着几滴墨绿色的怪物血液。 她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望向了第七区避难所方向可能存在的观测点。 她知道,这一幕,必然会被看到。 做完这一切,张梅花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废弃厂房的阴影中。 几个小时后,第七区观测站。 观测员看着高倍望远镜和能量探测仪记录下的战斗画面,喉咙有些发干。 第12章 第 12 章 拿起通讯器,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报告……目标‘蜂后’,独自清理了东区污水处理场的全部腐蚀爬行者……用时……九分四十七秒……战斗方式……近身格斗为主,效率极高,未使用之前观测到的远程精神攻击……评估:其个体危险等级,建议上调至……最高级。” 消息传到陈锋那里,他沉默了许久,最终只对苏婉说了一句话: “告诉下面的人,没有我的命令,绝对,绝对不要踏入工业园区半步。另外,准备一份更详细的‘礼物清单’,包括药品、儿童维生素、以及……可能适合孩子阅读的图画书。” 他明白,这位“蜂后”邻居,不仅仅是在划界,更是在立威。 而他们之间这种微妙而危险的“半同盟”关系,就在这一次次的无声交锋与物资互换中,初步确立了下来。 张梅花,用实力赢得了初步的尊重和……距离。她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但至少,她为她和她的崽崽们,争取到了一段相对安稳的发展时间。 张梅花在废弃工业园区内为了她和十二个幼崽的生存而挣扎、立威的同时,高墙之外的第七区避难所,以及它背后所代表的、残存的人类文明火种,也正在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煎熬与重塑。 那场被称为“撕裂日”的灾难,并非缓慢的侵蚀,而是一场瞬间席卷全球的、物理规则的崩塌。 没有预警,没有循序渐进。就在某个看似平常的瞬间,天空如同被打碎的玻璃,布满了扭曲的、闪烁着不祥光芒的裂痕。 紧接着,难以名状的诡异生物如同决堤的洪水,从这些空间裂缝中蜂拥而出。 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同放大的昆虫,有的像是扭曲的软体动物,有的甚至只是一团充满恶意的能量体,唯一的共同点是它们对生命——尤其是人类生命——那**裸的吞噬**。 全球通讯,在最初的几个小时内陷入全面瘫痪。 电力系统,在能量乱流和物理破坏的双重打击下相继崩溃。 依赖精密电子设备的现代军事力量,在最初的混乱中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战机从空中坠落,坦克在街道上沦为铁棺材,指挥系统变成了一团乱麻。 社会秩序的崩溃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快。 当赖以生存的规则和基础设施一夜之间消失,当熟悉的街道变成了怪物猎杀的修罗场,人性中最原始的一面被彻底激发。 抢劫、暴力、为了争夺一口食物或一瓶水而自相残杀……这些在和平年代难以想象的场景,在最初那暗无天日的几天里,成为了无数城市的缩影。 政府并非没有反应。 残存的军队、警察以及紧急动员起来的力量,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确实在一些关键区域建立起了初步的防线,掩护了部分民众撤离。 但面对来自多维度的、源源不断的入侵,以及内部瞬间爆发的生存危机,任何有组织的抵抗都显得杯水车薪,防线不断被突破,控制区急剧萎缩。 第七区避难所,就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如同狂风暴雨中侥幸存留的孤舟,艰难地漂浮在末世的海面上。 陈锋到达这里,并非奉命驻守,而是一场惨烈的撤退与逃亡的结果。 “撕裂日”之前,陈锋是某精锐特种部队的少校军官,正在边境执行一项秘密任务。灾难爆发时,他和他带领的小队正处于一个偏远的补给点。 他们是最先目睹天空破碎、怪物降临的一批人,也是最先拿起武器反抗的人。 最初的混乱中,他们凭借过硬的军事素质和装备,清理了补给点周围的零散怪物,并收拢了一批惊慌失措的平民和溃散士兵。 他们试图与上级取得联系,但所有的频道里都只剩下刺耳的杂音和断断续续的、来自不同地方的绝望求救。 他们成了孤军。 陈锋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放弃固守补给点,向内陆人口相对稀少的区域转移,寻找可能存在的、尚在运作的官方避难所或建立新的据点。 这是一条用鲜血铺就的逃亡之路。 他们遭遇了各种闻所未闻的怪物。 有的刀枪不入,只能依靠重火力勉强击退;有的速度奇快,擅长偷袭,队伍里的非战斗人员不断减员;还有的能释放精神干扰,引发队伍内部的恐慌和混乱。 药品、食物、弹药,每一样都在快速消耗。 陈锋脸上那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狰狞疤痕,就是在一次遭遇“幻影猎手”的袭击中留下的。 那种怪物能制造视觉幻象,他为了救一个被幻象迷惑冲向怪物的孩子,差点被隐形状态下的利爪开膛破肚。 他们一路走,一路收拢幸存者,也一路埋葬同伴。 队伍的人数时多时少,最初的精锐小队成员,等到他们偶然发现这个依托半坍塌商场、由早期逃难者自发建立的简陋庇护所时,已经只剩下一半不到。 此时的第七区,情况同样糟糕。 早期逃难者鱼龙混杂,缺乏有效的组织和防御力量,仅凭一腔求生**聚集在一起,内耗严重,防御设施简陋,在怪物的周期性冲击下摇摇欲坠。 陈锋和他的队伍的到来,带来了急需的武器、纪律和战斗经验。 凭借强大的火力和组织能力,他们帮助第七区打退了一波凶猛的怪物进攻,稳住了阵脚。 自然而然地,陈锋凭借其能力、威望和带来的武装力量,被推举为新的防御总指挥,开始对第七区进行军事化改造和整合。 这个过程并非一帆风顺。原有的势力头目、不甘权力被剥夺者、以及单纯不适应严格纪律的幸存者,都曾引发过冲突和骚乱。 陈锋用铁腕手段镇压了两次试图抢夺物资和武器的内乱,处决了为首者,才勉强确立了秩序。 在末世,仁慈和混乱同样致命。 现在的规则简单而残酷:服从指挥,按劳分配,禁止私斗,背叛者死。 正是这套在和平年代看来近乎冷血的规则,才让第七区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没有从内部瓦解。 他们修复加固防御工事,组织搜索队冒着生命危险外出搜集一切可用的物资——从食物药品到金属燃料,甚至是一些破损的科研设备。 他们尝试修复有限的通讯,试图与外界其他可能存在的幸存者据点取得联系,但收效甚微,偶尔接收到的一些断码信号,也大多是绝望的求救或不明意义的杂音。 同时注意到了那些在末世后身体出现异变的人——“新人类”或者“异能者”。 第七区内部也出现了几个,比如那个能模糊感知生命体和能量波动的侦察兵,还有一个力量明显超出常人的壮汉。 陈锋力排众议,将这些异能者吸纳进核心队伍,给予相对较好的待遇,试图研究和利用他们的能力。 他知道,面对越来越诡异的敌人,人类需要一切可能的力量。 就是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生存压力、资源匮乏和对未来的茫然中,第七区艰难地维持着。 直到他们发现了工业园区方向的异常——先是低阶怪物的异常死亡和驱离,然后是那惊天动地的远程精神斩首,再到后来发现的“蜂后”和她身边的孩子们。 陈锋站在指挥所的瞭望口,望着远处那片沉寂的、如今已被划为“禁区”的工业园区,心情复杂。 那里居住着一个强大的、非人的存在,她既可能是庇护所的助力,也可能是一颗定时炸弹。 陈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桌上还摊着物资清点和人员伤亡报告。 药品短缺,尤其是抗生素;燃油储备见底;上个星期为了抢夺一个废弃的物流中转站,又损失了五名好小伙…… 内忧外患。 这个“蜂后”的出现,是危机,或许……也是一线生机。 关键在于,如何与这只危险的“蜂王”共舞,而不被其尾针刺穿。 他拿起苏婉刚刚提交的、关于下次“礼物”的建议清单,目光在“儿童图画书”那一项上停留了片刻。 “希望……那些孩子,真的能成为沟通的桥梁吧。”他低声自语,声音淹没在避难所外永不停歇的风声与隐约的怪物嘶吼中。 人类的未来,仿佛就系于这脆弱而危险的平衡之上。 工业园区边缘的无声交锋,为张梅花和第七区之间确立了一种脆弱的默契。 但外部暂时的平静,无法平息她内心日益激烈的风暴。 蜂后的意识,如同深海中苏醒的巨兽,不断试图将她拖入冰冷的、绝对理性的深渊。 它视那十二个幼崽为族群未来的工蜂或战士,催促着她用更高效、更残酷的方式“塑造”他们——用信息素强行灌输战斗本能,用能量刺激催生身体变异,甚至淘汰掉其中显得相对“弱小”的个体,以优化族群结构。 “他们是工具,是延伸,是蜂巢存续的基石。情感是低效的冗余,母性是确保忠诚的手段,而非目的。” 这股意念如同冰冷的钢针,不断刺穿着张梅花的思维。 而属于张梅花的人类意识,则死死坚守着阵地。 第13章 第 13 章 看着孩子们学着蹒跚走路,听着他们用含糊的声音努力喊出“妈妈”,感受着他们小手紧紧抓住自己衣角时那份全然的依赖……这些瞬间汇成的暖流,是她对抗蜂后冰冷意志的最强武器。 “他们是孩子!是我的孩子!不是工具!”她在内心咆哮,灵魂都在颤抖。她拒绝用蜂后的方式“优化”他们,而是坚持用人类的方式教导——耐心地纠正发音,笨拙地梳理他们枯黄的头发,将搜寻到的有限食物公平地分给每一个孩子,哪怕是最瘦小的那个。 这种拉锯战消耗着她大量的精神力,甚至比猎杀怪物更加疲惫。 张梅花时常会陷入短暂的恍惚,眼神时而冰冷如无机质,时而又充满属于张梅花的焦虑与温柔。 同时,行为也开始出现矛盾:刚刚温柔地安抚了一个摔倒哭泣的孩子,下一刻可能就因为某个孩子未能及时响应她的信息素召唤,而流露出瞬间的、属于蜂后的不耐与威压,吓得孩子瑟瑟发抖。 她必须在钢丝上行走,维持着那摇摇欲坠的平衡。 第七区避难所,指挥中心。 陈锋看着最新送达的“礼物”回礼——这一次,是一捆经过初步鞣制、质地坚韧的怪物筋络,是制作弓弦或缝合线的上佳材料。 旁边依旧放着一小簇新鲜的野花。 “她还是老样子,等价交换,划清界限。”苏婉汇报道,“但我们的观察员注意到,她最近的行为……似乎有些矛盾。有时对孩子们极有耐心,有时又会突然散发出极其危险的气息,虽然一闪而逝,但我们的感知型异能者确认了那种精神层面的剧烈波动。” 陈锋用手指敲打着桌面,眉头紧锁:“内在冲突?是变异带来的副作用,还是她和那些孩子之间出了问题?” “无法确定。但这是一个不稳定因素。”苏婉顿了顿,声音压低,“另外,队长,我们截获了一段非常微弱的、来自外区的加密信号,经过初步破译,可能和……‘清道夫’有关。” “清道夫”三个字让陈锋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那是一伙在末世后迅速崛起的、极端残忍的掠夺者团体。他们不事生产,专门袭击其他幸存者据点,抢夺物资、人口,尤其是对“新人类”和拥有特殊技能的人极为感兴趣,手段令人发指。 “他们到哪个区域了?”陈锋的声音带着寒意。 “信号源模糊,但大致方向在我们西南侧,距离不明。但以他们的移动和扩张速度,迟早会注意到我们。”苏婉语气凝重,“如果‘清道夫’来袭,以我们现在的防御力量,恐怕……”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第七区经历了多次怪物冲击,人员、弹药损耗都很大,面对有组织、有武装的人类暴徒,形势不容乐观。 陈锋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工业园区方向,那个神秘而强大的“蜂后”身影在他脑海中浮现。 “我们需要更多的力量,苏婉。”他声音沙哑,“无论是应对怪物,还是可能到来的‘清道夫’。” “您是想……正式接触她?” “不,还不是时候。但我们可以……提供一个‘机会’。”陈锋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把‘清道夫’可能存在的消息,以及他们的一贯作风,用她能‘看’到的方式,‘无意中’泄露出去。另外,下次‘礼物’,加上一份我们手绘的、标注了附近几个已知怪物巢穴和资源点位置的地图。” 他这是在投石问路,也是在驱虎吞狼。 他想看看,这位“蜂后”在得知外部存在更强大的人类威胁后,会作何反应。 同时,提供怪物巢穴信息,既是示好,也是引导她的力量去清除对第七区也有威胁的目标。 张梅花拿到了那份意外“附赠”的地图,以及关于“清道夫”的零星信息(是通过一张刻意遗落、写有相关情报的破损纸张传递的)。 地图很有用,让她对周边环境有了更宏观的了解。 但“清道夫”的信息,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她本就不平静的心湖。 人类内部的掠夺者……专门捕捉新人类和特殊技能者…… 蜂后的意识立刻对此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并非出于正义,而是将“清道夫”视作了潜在的、敢于挑战蜂巢权威的“敌对族群”和可能的“基因样本来源”。 它传递出强烈的“主动出击、消灭威胁、掠夺资源”的冲动。 而张梅花的人类意识则感到了更深的寒意。 小斌……他是否还活着?如果活着,会不会落入这样的暴徒手中?一想到儿子可能遭受的苦难,她就心如刀绞,杀意与焦灼几乎要淹没理智。 两种意识因为外部威胁的刺激,同时亢奋起来,但却指向了略有不同的方向——蜂后倾向于冷酷的征服与掠夺,张梅花则混杂着复仇、寻找儿子和保护现有孩子的复杂情感。 这种内在的冲突让她头痛欲裂,好几天都气息不稳,甚至在一次狩猎中,因为瞬间的意识混乱,差点被一只潜伏的“拟态藤妖”缠住,虽然最终凭借力量强行撕裂了怪物,但手臂也被腐蚀性的汁液灼伤,留下了一道焦黑的痕迹。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张梅花喘着粗气,看着手臂上滋滋作响的伤口,蜂后的能量正在快速修复,但那种灼痛感却异常清晰。 她必须找到一个平衡点,一个既能利用蜂后力量生存和复仇,又不丧失自我、不将孩子们视为工具的中间道路。 她开始有意识地“谈判”。 在每次蜂后意识躁动时,她不再单纯压制,而是尝试引导。当蜂后想要用信息素强行命令孩子们进行危险训练时,她改为亲自示范,用行动和简单的语言教导他们如何躲避、如何发力,将蜂后的“效率”与人类的“教导”结合。 张梅花发现,当她主动去“运用”而非“抗拒”蜂后本能时,内心的冲突反而缓和了一些。 猎杀怪物时,她放任蜂后的冷酷与精准;回到巢穴面对孩子时,她则全力唤醒张梅花的温柔与耐心。她像是一个熟练的司机,在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上切换,虽然疲惫,但至少避免了翻车。 手臂上的伤疤成了她平衡状态的警示牌。 就在这时,她根据地图,选中了一个距离第七区较远、但怪物巢穴标记为“高危”的地点——一个废弃的地下研究所。情报显示,那里盘踞着一种能分泌强效麻痹毒素的“阴影编织者”,对第七区的搜索队威胁极大,而且其核心腺体是制作解毒剂的重要材料。 是时候进行一次真正的“合作”展示了,同时也测试一下自己在这种“平衡”状态下的实战能力。 她将孩子们安置在加固后的巢穴最深处,布下更强的信息素警戒网。 然后,她独自一人,如同融入阴影的猎手,向着那个地下研究所进发。 这一次,她不再仅仅是猎食,而是带着明确的目标——清剿,并获取特定资源。 研究所内阴暗潮湿,弥漫着腐臭和一种甜腻的麻痹性气味。阴影编织者如同巨大的、没有固定形态的黑色蛛网,悬挂在通道和房间各处,一旦有活物触发,便会瞬间包裹上来,注入毒素。 张梅花将感知提升到极致。 蜂后的战斗本能,让她对能量流动和生命气息异常敏锐,能提前察觉到那些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陷阱。 而张梅花的谨慎和策略性,则让她选择了最安全、最高效的清理路径。 她如同一个优雅而致命的舞者,在死亡的蛛网间穿行。锐化的指尖闪耀着微光,精准地切断能量核心;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锤子,震散聚集过来的小型个体。她甚至利用信息素模拟出受伤猎物的气息,引诱那只最大的、如同房间大小的阴影编织者母体现身。 战斗激烈而短暂。母体喷吐出的麻痹毒雾被她用能量场强行排开,挥舞的、足以切断钢铁的阴影触须,在她鬼魅般的身法和更强大的力量面前显得笨拙。 最终,她徒手撕裂了母体厚重的能量护盾,将它的核心腺体完整地挖了出来。 握着那枚仍然在微微搏动、散发着冰冷能量的腺体,张梅花站在怪物的尸骸中间,微微喘息。 这一次,她没有感到太多的意识冲突。 在战斗中,她是蜂后;在达成目标、思考着如何用这腺体换取更多物资时,她是张梅花。 一种微妙的、初步的平衡,似乎在血与火的实践中,悄然建立。 她带着战利品和清剿成功的消息(她故意在研究所入口留下了明显的、属于她的能量印记),返回了巢穴。 她不知道的是,几乎在她清理掉阴影编织者母体的同时,第七区的远程观测设备就捕捉到了那片区域异常能量波动的平息。 消息传到陈锋那里,他看着屏幕上代表高危区域的红点消失,沉默良久,最终对苏婉说: “准备一批药品,特别是外伤药和儿童营养剂。另外……找找看有没有关于儿童心理疏导的书籍,哪怕只有几页也好。” 他意识到,这位“蜂后”邻居,不仅实力强大,而且似乎……正在学习和适应如何与人类相处。这或许,是比单纯的力量更值得投资的地方。 第14章 第 14 章 而张梅花,在安抚了因为短暂分离而不安的孩子们之后,看着手中那枚冰冷的腺体,心中开始规划下一步——如何用这份“投名状”,从第七区那里,换取关于“清道夫”更详细的情报,以及……所有关于失踪儿童,尤其是名为“小斌”的男孩的消息。 内心的平衡初步达成,外部的博弈,即将进入新的阶段。 风暴,正在酝酿。 地下研究所一役的成果,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第七区内部激起了远超以往的涟漪。 当侦察小队确认那片区域威胁已被清除,并带回了张梅花刻意留下的、属于阴影编织者母体的几片残骸时,陈锋知道,不能再以这种隔空互赠“礼物”的方式继续下去了。 对方展现出的实力、效率以及那隐约透出的合作意向,都指向了一个需求——更直接、更有效的信息与物资交换。 尤其是,当他们破译出又一段关于“清道夫”动向的零碎信息,显示其活动范围正在缓慢但确实地向东北方向,即第七区所在方位移动时,这种紧迫感就更强了。 经过核心层的激烈讨论,陈锋最终拍板:进行一次有限度的、高度控制的正式接触。 地点选在工业园区边缘,那片曾经放置过“礼物”的岔路口。 时间定在黄昏,光线晦暗,便于隐蔽和应对突发状况。 参与人员仅有陈锋、苏婉,以及两名最精锐的、觉醒了体能强化的护卫。他们携带的“礼物”也升级了:一个装满急救药品、维生素片和高效营养棒的军用医疗箱,几本虽然残破但内容完整的儿童认知图画书,以及——一份封装在防水文件袋里的、关于“清道夫”已知据点、武装力量和活动规律的详细情报摘要。 陈锋特意换上了一套相对干净的作战服,试图展现一些“正式感”,尽管他脸上的疤痕和眼中的疲惫难以掩饰。 苏婉则负责沟通,她冷静的头脑和清晰的语言表达能力是此刻最需要的。 另一边,张梅花几乎在陈锋小队离开第七区警戒范围时,就通过孩子们散布在外的、如同无形哨兵般感知网络察觉到了他们的动向。 她的心微微提起,知道关键时刻来了。 她仔细整理了自身。身上那由生物丝绒构成的“衣物”纤尘不染,手臂上被腐蚀的伤痕已在蜂后强大的愈合能力下平复,只留下淡淡的粉色新肉。 将十二个孩子安置在巢穴深处,严令他们保持安静,并通过信息素网络连接,确保自己能随时感知他们的状态。 张梅花没有立刻现身,而是如同真正的蜂后审视闯入领地的生物一般,隐藏在废弃管道的阴影中,冷静地观察着陈锋一行人。 她的感知细细扫过他们携带的物品,确认没有隐藏武器或监控设备,重点落在了那份文件袋上。 当陈锋四人到达预定地点,停下脚步,略显紧张地警戒四周时,张梅花才如同鬼魅般,从一堆生锈的集装箱后缓步走出。 夕阳残存的光线勾勒出她修长而非人的轮廓,覆盖着暗色生物丝绒的皮肤在微弱光线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她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那并非刻意傲慢,而是生命层次差异带来的天然威压。 两名护卫瞬间肌肉紧绷,手指下意识地搭上了扳机。 陈锋抬手制止了他们,上前一步,目光坦然地迎向张梅花:“你好。我是第七区避难所的负责人,陈锋。”他的声音沉稳,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 苏婉紧随其后,微微点头示意,没有贸然开口。 张梅花停下脚步,距离他们约十米,这是一个安全且能清晰对话的距离。 她没有回应问候,目光直接落在苏婉捧着的医疗箱和文件袋上,用那带着轻微嗡鸣的声音开门见山:“情报,给我。” 言简意赅,没有丝毫寒暄。 陈锋对苏婉示意。苏婉上前几步,将医疗箱和文件袋放在地上,然后退了回去。 张梅花没有动,一股无形的力量却托起了那份文件袋,轻飘飘地飞到了她的手中。 她直接拆开,快速浏览起来。上面的文字、地图标注,与她之前获取的零碎信息相互印证,补充了大量细节,尤其是关于“清道夫”几个可能的主要据点位置和其头目“屠夫”的残忍作风描述。 当她看到报告中提及“清道夫”有掳掠儿童进行训练或贩卖的恶行时,属于张梅花的怒火瞬间升腾,几乎要冲破压制。 蜂后的意识也同步产生了强烈的敌意,将“清道夫”标记为必须清除的、污染领地的害虫。 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抬起眼,看向陈锋:“代价?” 陈锋深吸一口气,知道关键时刻来了:“我们希望,在‘清道夫’威胁迫近时,能获得你的预警,以及在可能的情况下……有限的支援。”他刻意避开了“加入”、“听从指挥”等字眼,用了“预警”和“有限的支援”。 张梅花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蜂后的本能排斥任何形式的承诺和束缚,但张梅花的理性知道,与第七区保持某种程度的协同,对抗共同的、更具组织性的威胁,是符合当前利益的。 “可以。”她最终吐出两个字,“以情报和物资交换。”她指了指地上的医疗箱和图画书,表明这仍是交易的一部分。 “合理。”陈锋心中稍定,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他尝试推进一步:“另外,关于你身边的那些孩子……如果我们有关于其他失踪儿童,或者末世前人口贩卖网络的信息,或许可以共享。” 这句话,精准地命中了张梅花最脆弱也最敏感的神经。 小斌! 她周身的气息瞬间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眼神锐利如刀,猛地射向陈锋:“你们知道什么?” 苏婉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情绪的剧烈波动,立刻接口,语气尽可能平和:“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有限且混乱,但一直在整理末世初期各地失踪人口的报告,尤其是儿童。如果你能提供一些……关于那些孩子来源的线索,或许能帮助我们交叉比对,缩小范围。” 提供线索?张梅花内心挣扎起来。透露训练基地的事情?那会暴露她重生的秘密吗?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吗?但为了找到小斌,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 蜂后的意识发出警告,认为暴露自身信息是危险的。张梅花的母性却在疯狂呐喊,这是找到小斌的可能途径! 两种意识再次激烈冲突,让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脸色也微微发白。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指用力捏紧了那份文件袋,指关节泛白。 陈锋和苏婉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她的异常。这位强大的“蜂后”,似乎对关于孩子的话题反应极其剧烈。 “我们并非刺探,”陈锋放缓了语气,“只是……希望能提供帮助。在末世,孩子是未来的希望。”他这句话带着几分真诚。 张梅花死死盯着他们,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出任何虚伪或算计的痕迹。半晌,她才用有些干涩的声音,极其简略地说道:“他们……来自一个地方。被训练……像狗一样。” 尽管话语破碎,但其中蕴含的信息却让陈锋和苏婉背后升起一股寒意。训练幼儿像狗一样?这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黑暗。 “地点?”苏婉追问,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急切。捣毁这样的魔窟,本身就是正义之举,也可能找到更多线索。 张梅花却摇了摇头,眼神恢复了些许冰冷:“毁了。”她不会说出自己复仇的细节。 陈锋心中念头急转,毁了?是被她毁掉的?他压下震惊,知道不能再逼问下去。“我们明白了。我们会重点排查与这类行为相关的报告和流言。如果有任何关于一个叫……‘小斌’的男孩的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他冒险说出了从张梅花之前零碎话语中捕捉到的这个名字。 “小斌”二字如同惊雷,在张梅花脑海中炸响。她猛地抬头,眼中瞬间迸发出的、混合着无尽希望与深切痛苦的光芒,让见惯了生死的陈锋都为之动容。 “……谢谢。”一个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掩盖的词,从她口中逸出。这是她第一次表现出类似“感谢”的情绪。 她不再多言,用能量卷起地上的医疗箱和图画书,深深地看了陈锋和苏婉一眼,仿佛要将他们的样貌刻入脑海,然后转身,身影迅速融入废墟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第一次接触,在紧张、试探和巨大的情感冲击中结束。 陈锋看着空荡荡的岔路口,良久才叹了口气:“通知情报组,优先整理所有与儿童失踪、非法训练场相关的信息,重点留意一个叫‘小斌’的男孩。还有……关于‘蜂后’的评估报告,加上一条:其对特定儿童(尤其是名为‘小斌’的男孩)有着超乎寻常的执念,这可能是与她沟通最关键,也最危险的突破口。” 苏婉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15章 第 15 章 这时候,回到巢穴的张梅花,紧紧抱着那几本散发着油墨味的图画书,仿佛抱着绝世珍宝。 孩子们好奇地围拢过来,她打开一本,指着上面的太阳、小草和小动物,用轻柔的、带着嗡鸣的声音,一个个地教他们辨认。 “太阳……”“草……”“小鸟……” 孩子们学着她的发音,稚嫩的声音在巢穴中回荡。 在教授的过程中,她内心的风暴渐渐平息。寻找小斌的线索有了新的希望,与第七区的沟通也打开了通道。尽管蜂后的意识依旧冰冷,张梅花的人类情感却更加坚定。 她知道,未来的路依然布满荆棘,内有意识冲突的隐患,外有“清道夫”和虫族的威胁。但为了这些依偎在身边的孩子,为了那渺茫却从未熄灭的寻子希望,她必须在这条平衡木上,继续走下去。 张梅花拿起那份关于“清道夫”的详细情报,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下一个目标,已经很明确了。 在威胁降临第七区之前,她或许可以先一步,去“拜访”一下这些渣滓。 狩猎,即将开始。 第七区的首次接触,像是一把钥匙,为张梅花打开了一扇门,让她可以窥探这个崩坏后世界真实格局的窗口。 陈锋和苏婉留下的,不仅仅是关于“清道夫”的情报和儿童图画书,更是一种信息渠道的默许。 通过后续几次谨慎的“礼物”交换,第七区提供了更多周边区域的简略地图和怪物分布更新,张梅花则回馈以一些稀有的怪物材料或清理特定小型威胁,以及她自身通过孩子们扩展的感知网络和偶尔捕捉到的、来自远方的人类精神波动片段,一幅混乱而残酷的末世图景在她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 这个世界,早已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有着统一秩序和法律的蓝星。 “撕裂日”带来的不仅是空间裂缝和怪物,更是旧有社会结构的彻底瓦解。幸存下来的人类,如同被狂风吹散的蒲公英,在不同的角落,以不同的方式挣扎求存。 像第七区这样,由前军方人员或强力组织者主导,试图重建秩序、保护民众、保留文明火种的“守序”据点,并非个例。 他们往往占据着易守难攻的地形,拥有相对完善的防御工事和一定的生产能力,努力维持着内部的基本规则和道德底线。 但他们也面临着资源匮乏、外部威胁不断、内部人心浮动的巨大压力。 与之相对的,是各种形式的“混乱”阵营。 “清道夫”不过是其中较为突出的一支。还有信奉弱肉强食、纯粹以掠夺和奴役为生的土匪团体;有崇拜异维度怪物、进行邪恶献祭的疯狂教派;甚至有一些极端排外、将自己封闭起来、对任何外来者格杀勿论的堡垒社区。 在这两大阵营之间,还游弋着数量众多的、规模更小的幸存者团体、独行的强者(无论是依靠武力还是异能),以及……像她这样,难以被简单归类的“异类”。 争斗无处不在,无论是为了一罐干净的水、一包过期的饼干、一块尚且能栖身的角落,还是仅仅因为看你不顺眼,血腥的冲突都随时可能爆发。 在这个世界里,和平成了一种遥不可及的奢侈品,它只存在于强大武力的庇护之下,或者是短暂的利益平衡间隙中。 张梅花深深地了解到这一点,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的心中竟然涌起了一种奇异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并非来自于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而是源自于蜂后记忆碎片中的那片广袤而血腥的星际战场。 在那个星际战场上,混乱与守序同样并存。 各个种族之间为了争夺资源和领土而展开激烈的战斗,和平只能依靠强大的武力来维系。 而利益与生存,更是贯穿始终的永恒主题。 张梅花不禁想起了蜂后记忆中的那些场景:巨大的战舰在太空中交火,激光束和导弹交织成一片死亡之网;各种族的战士们在血腥的战场上厮杀,他们的生命如同草芥一般脆弱。这与她眼前所见的世界何其相似! 不同的文明、不同的种族为了生存空间、资源和进化契机,进行着永无休止的征战与吞并。 所谓的和平条约,不过是两次大战之间的喘息。 “和平,从来不是靠别人的施舍才能达到。”张梅花抚摸着怀中一个孩子柔软的头发,低声自语。无论是在星际还是在末世,这都是铁律。 想要保护想保护的人,想要找到失落的儿子,想要在这片废土上立足,她必须拥有足够让所有觊觎者胆寒的力量,以及……让潜在合作者重视的价值。 第七区是她目前找到的、相对可靠的“守序”合作伙伴。但合作的基础是实力对等。她需要不断证明自己的价值,同时也需要削弱那些可能威胁到她和第七区共同生存的“混乱”势力。 “清道夫”,就是最好的目标。 她反复研究着陈锋提供的情报。 这个组织规模不小,核心成员约有百人,武装精良,手段残忍,头目“屠夫”更是个以虐杀为乐的疯子。 他们有几个流动的临时营地,主要活动范围在第七区西南方向约一百五十公里外的一片城市废墟中。 正面强攻整个“清道夫”老巢,以她目前的力量和需要保护孩子们的情况来看,不现实。但,情报中提到,“清道夫”经常派出小股部队,四处劫掠,抓捕落单的幸存者和“新人类”。 她可以狩猎这些外出劫掠的小队。 既能削弱“清道夫”的力量,获取实战经验和资源,也能向第七区展示她履行“预警”和“有限支援”承诺的诚意,更重要的是,或许能从俘虏口中,拷问出关于那个训练基地背后网络、乃至小斌下落的蛛丝马迹! 计划已定,杀意渐起。 她花了几天时间,进一步加固巢穴的防御,设置了更多伪装和预警机关。她将信息素场调整到一种“隐匿”和“威慑”混合的状态,让低阶怪物不敢靠近,同时也尽量掩盖巢穴内部的生命气息。 然后,她选择了孩子们中感知最敏锐、精神链接最稳定的那个稍大点的男孩——她给他起了个名字叫“石头”,作为她离开时的“锚点”和“通讯员”。 她将大部分精神链接集中在石头身上,确保即使远距离,也能模糊感知到巢穴的大致情况和孩子们的安危。 “妈妈……去……打坏人?”石头仰着小脸,黑亮的眼睛里既有依赖,也有一丝懵懂的坚定。长时间的蜂群链接和信息素滋养,让这几个孩子比普通同龄人更加早慧和敏锐。 “嗯。”张梅花蹲下身,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用信息素传递出“守护”、“等待”、“安全”的意念,“保护好弟弟妹妹。妈妈很快回来。” 安排好一切,在一个天色阴沉、能见度较低的清晨,张梅花出发了。 她没有走大路,而是如同幽灵般穿行在废墟、荒野和废弃的村镇之间。 蜂后的方向感和环境记忆能力让她无需地图也能精准定位。 她的速度极快,覆盖生物丝绒的双足让她落地无声,如同掠过地面的阴影。 根据情报指示的区域,她很快就在一片曾经是高速公路服务区的废墟附近,发现了“清道夫”活动的痕迹——被暴力撬开的车辆残骸,随意丢弃的人类骸骨,以及一种混合着血腥、硝烟和某种劣质烟草的独特气味。 她如同最有耐心的猎手,潜伏下来,将感知扩散到最大,捕捉着空气中的每一丝异动。 等待并没有持续太久。下午时分,一支由三辆改装皮卡和一辆越野车组成的车队,轰鸣着驶入了服务区。车上跳下来大约十五六个男人,穿着混杂的服装,但都携带着自动武器,脸上带着肆无忌惮的彪悍和残忍。 他们大声吆喝着,开始翻找废墟中可能残留的物资,行为粗鲁。 张梅花冷静地观察着。通过他们散逸的精神波动和零碎的对话,她确认这就是“清道夫”的一支外出劫掠小队。 队长是个脸上有刺青的壮汉,正在骂骂咧咧地催促手下动作快点。 她评估着对方的实力。除了常规武器,队伍里似乎有两个异能者——一个身体表面隐约有岩石般的光泽(防御强化?),另一个手指间有微弱的电弧跳跃(电击能力?)。 可以动手。 她没有选择正面冲击。蜂后的战斗方式,更倾向于精准、高效和隐匿的杀戮。 她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附到一栋半塌的建筑残骸顶端,居高临下。目光锁定了那个落在队伍最后面、正对着墙角放水的喽啰。 意念微动,一股高度压缩的精神刺针,无声无息地射出。 那喽啰身体猛地一僵,连哼都没哼一声,眼神瞬间失去焦距,软软地瘫倒在地,生命气息迅速消散。 狩猎,从现在开始。 第16章 第 16 章 “妈的,猴子你怎么了?”旁边一人发现异常,刚喊出声,一道黑影如同闪电般从高处扑下! “咔嚓!”清脆的颈骨断裂声。 张梅花的身影在第二个喽啰倒地的同时,已经消失在断墙之后。 “敌袭!!”刺青队长终于反应过来,惊恐地大吼,举起手中的步枪疯狂扫射,子弹打在断墙上溅起无数碎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另外两名异能者也毫不迟疑地发动了他们的能力。 只见岩石化异能者怒目圆睁,口中发出一声咆哮,他的皮肤在瞬间变得如同岩石一般坚硬且呈现出灰白色,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稳稳地矗立在队长身前,为其挡住了可能来自前方的攻击。 与此同时,电击异能者双手间闪耀起耀眼的电弧,他的双眼紧盯着周围,试图用电流来探测出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然而,张梅花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让人根本无法捕捉她的身影。 她如同鬼魅一般,在这片废墟的掩体之间急速穿梭着。 每一次当她短暂地现身时,都会伴随着一名“清道夫”成员的死亡。 她的动作迅猛而致命,锐化的指尖如同利刃一般,轻易地撕裂了敌人的喉管,让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 不仅如此,她的力量也是异常强大,仅仅是一次简单的攻击,就能直接震碎敌人的内脏,使其当场毙命。 更可怕的是,她还能精确地发动精神冲击,瞬间摧毁敌人的意识,让他们在毫无反抗之力的情况下失去生命。 惨叫声、枪声、惊恐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那名电击异能者终于捕捉到了张梅花的一次移动轨迹,双手猛地推出,一道耀眼的电弧如同蟒蛇般噬向她! 张梅花不闪不避,眼中冷光一闪,一股更强的、带着蜂后威压的精神力场瞬间爆发,如同无形的墙壁撞上电弧! “嘭!”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电弧在空中猛然炸裂开来,仿佛夜空中绽放的一朵绚丽烟花。然而,这美丽的景象却伴随着无尽的危险,无数细碎的电火花如流星般四处飞射,然后迅速消散在空气中。 那名电击异能者显然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他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重锤击中一般,闷哼一声,口鼻之中顿时喷出一股鲜血。 这股强大的冲击力不仅对他的□□造成了严重的伤害,更对他的精神产生了巨大的冲击,使得他的意识瞬间变得模糊起来。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张梅花如鬼魅般迅速突进,眨眼间便来到了岩石化异能者的面前。 岩石化异能者见状,怒吼一声,如同被激怒的野兽一般,挥舞着巨大的拳头狠狠地砸向张梅花。这一拳带着千钧之力,仿佛要将张梅花直接砸成肉饼。 然而,面对如此凶猛的攻击,张梅花却显得异常镇定。 她微微一笑,纤细的手掌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轻盈地迎了上去。 这看似轻飘飘的一按,却蕴含着无尽的玄妙。 “轰!” 突然间,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如排山倒海般袭来,这股力量远远超出了对方的想象。 岩石化异能者那粗壮的手臂在这股巨力的冲击下,竟然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裂声。 那声音仿佛是骨骼被硬生生折断一般,让人听了不禁牙齿发酸。 紧接着,岩石化异能者整个人就像被一辆攻城锤狠狠地击中一样,身体像炮弹一样倒飞出去。 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狠狠地撞在了一面残墙上。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那面残墙在巨大的撞击力下瞬间倒塌,无数的砖石如雨点般倾泻而下,将岩石化异能者掩埋在了下面。 这场激烈的战斗仅仅持续了短短两分钟,便以如此惊人的方式结束了。 除了那个精神受创、瘫倒在地的电击异能者,以及被张梅花特意留下、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刺青队长外,其余的“清道夫”成员无一幸免,全部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死状凄惨。 张梅花站在尸横遍野的废墟中,身上依旧纤尘不染,只有指尖滴落着几滴殷红的血珠。她走到那名瘫软的电击异能者面前,无视他恐惧的眼神,伸出手指按在他的额头。 蜂后的意识运转,一种粗暴的精神拷问手段施展出来,强行翻阅着对方记忆中关于“清道夫”内部结构、据点位置、以及……所有关于掳掠儿童和“新人类”的信息。 大量的碎片信息涌入脑海,夹杂着对方的痛苦哀嚎。 她面无表情地过滤着,寻找着有价值的线索。 关于训练基地的信息很少,似乎“清道夫”并非直接参与者,但他们确实有一个稳定的“货物”接收渠道,涉及到另一个神秘的组织……而关于小斌,没有任何发现。 她松开手,电击异能者已经目光涣散,口水直流,精神彻底崩溃。 然后,她走向那个瑟瑟发抖的刺青队长。 “别……别杀我!我什么都告诉你!”刺青队长涕泪横流,□□湿了一片。 张梅花蹲下身,冰冷的眼神注视着他:“你们抓的孩子,都送去哪里了?” “我……我不知道具体地点!每次都是‘屠夫’老大和‘引路人’交接!‘引路人’很神秘,每次都戴着面具,声音也处理过!”刺青队长为了活命,倒豆子般说道,“我只知道,他们好像对……对脑子聪明、或者有特殊感觉的孩子特别感兴趣!” 特殊感觉?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是指潜在的精神力或者是异能天赋吗? 张梅花的心情愈发沉重,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 她不禁回想起小斌小时候的样子,那时候的他就显得格外聪明伶俐,一双大眼睛总是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难道这一切都和他的特殊感觉有关吗? 张梅花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她害怕面对那个可能的答案。 “还有呢?”张梅花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透露出一丝绝望和无助。 刺青队长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说道:“没……没了!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他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似乎生怕张梅花不相信他的话。 张梅花心里很清楚,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她缓缓地站起身来,身体有些微微发颤,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饶命!女侠!饶……”刺青队长的求饶声戛然而止。 张梅花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喉咙,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线。 她看着满地的尸体,以及那个精神崩溃的异能者,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蜂后的意识对清理害虫感到满意,而另一方面,张梅花的人类意识,则因没有找到小斌的线索而充满失望与更深的焦灼。 她收集了一些有价值的武器和物资,然后,在那辆还算完好的越野车上,用“清道夫”的鲜血,画下了一个简单的蜂巢图案。 这是留给“清道夫”的警告,也是留给第七区的信息——她已出手。 做完这一切,她不再停留,身影迅速消失在苍茫的暮色中,向着巢穴的方向返回。 第一次主动出击,干净利落。 她向这个混乱的世界,再次展示了她的獠牙。 而寻找小斌的道路,似乎指向了更深的迷雾。 那个神秘的“引路人”,以及其背后的组织,成为了新的目标。 剿灭“清道夫”小队的行动,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头,其涟漪效应开始逐渐显现。 第七区,在收到外围侦察兵关于服务区惨状,还有血色蜂巢图案的报告后,对张梅花的评估等级再次上调。 陈锋在震惊于其效率与狠辣的同时,也更加确信,与这位“蜂后”保持良好关系至关重要。 而张梅花自己,在返回巢穴,确认孩子们安然无恙后,并没有沉浸在这次小胜之中。 她开始系统地整理,从那个电击异能者脑海中强行抽取的记忆碎片。 除了关于“清道夫”和神秘“引路人”的零星信息外,一些更深层、更隐晦的记忆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些破碎的画面和扭曲的感受:深夜莫名的心悸与恐惧,仿佛被无形之物窥视;偶尔会听到不存在于现实的低语,诱惑着放弃抵抗,沉沦于杀戮或**;甚至在某些时刻,会不受控制地产生极端情绪——狂怒、绝望、偏执,如同被某种外来的意识强行植入。 这些记忆碎片,与蜂后意识中关于某些高等精神体生命(并非虫族)的记载,产生了诡异的共鸣。 那些存在,不依赖物质形态,它们游弋于维度间隙,以智慧生命的情绪、意识、灵魂能量为食粮。 它们入侵文明的方式,并非直接的物理摧毁,而是更阴险、更根本的精神腐蚀与收割。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张梅花心中成形。 她开始更加细致地观察这个世界,不再仅仅关注怪物和幸存者,而是将感知投向那些更虚无缥缈的层面。 她“看”到了。 第17章 第 17 章 在第七区避难所上空,笼罩着一层稀薄但坚韧的、由数千人求生意志、对未来的微弱希望以及彼此间羁绊所凝聚成的“集体精神场”。 这股力量虽然无形,却在一定程度上抵御着外界的负面侵蚀,如同风中残烛,顽强不灭。 而在那些混乱区域,比如她之前剿灭“清道夫”小队的地方,则弥漫着浓稠的绝望、恐惧、暴戾和疯狂的气息。 这些负面情绪如同甜美的毒饵,吸引着某些东西。 除此之外,张梅花的感知海捕捉到了一些极其模糊、如同透明水母般在空气中飘荡的扭曲虚影,它们贪婪地吮吸着这些情绪能量,甚至试图钻入那些精神防线脆弱的幸存者体内,放大他们的恶念与恐惧。 更让她心惊的是,某些强大的怪物,并不仅仅是异维度的野兽。 它们的核心,似乎被某种外来的、充满恶意的精神意识所寄生或驱动,使得它们的行为更具破坏性和组织性。 甚至,张梅花怀疑一些人类中的极端教派,其所谓的“神启”,很可能就是被这类精神体蛊惑、操控的结果。 “这个星球……早就被标记了。” 张梅花不禁打了个寒颤,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但那股刺骨的寒意却仿佛渗透进了骨髓之中,让她无法抵御。 与此同时,蜂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向她揭示出这可怕现象背后隐藏的真相。 原来,这种来自精神层面的侵蚀,常常预示着一个文明即将走向毁灭的深渊。 那些看似凶猛无比、充满恶意的物理层面的怪物入侵,很可能仅仅是一种手段,旨在引发人们内心深处无尽的恐惧和绝望情绪。 而这样做的目的,则是为了给那些神秘莫测的"天外食客"们精心筹备一场奢华至极的灵魂盛宴。 所谓的"撕裂日",并不是这场灾难真正开始的时刻,它更像是一个经过深思熟虑、蓄意策划已久的收割仪式逐渐迈入巅峰阶段的标志**件。 随着空间壁垒的轰然崩塌,不仅仅是那些拥有实体形态的怪物得以长驱直入,更为关键的是,这道屏障的破裂还毫无保留地敞开了通往精神世界的大门,使得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精神侵蚀变得畅通无阻。 这些发现,让张梅花对很多现象有了新的理解。 为什么第七区那样努力维持秩序和希望? 不仅仅是为了生存,或许他们的领导者也本能地意识到,集体的正面精神力量是抵御无形侵蚀的关键。 为什么“清道夫”那样的暴徒会如此猖獗和残忍? 除了人性之恶,很可能也受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负面能量和那些无形精神体的暗中影响与催化。 甚至,她自身意识的冲突,除了蜂后与人类意识的融合问题,是否也受到了这种无处不在的精神污染的影响? 那些冰冷的、绝对理性的念头,那些偶尔冒出的、想要彻底放纵杀戮的冲动,有多少是源于自身,有多少是外来的干扰? 这个认知让张梅花更加警惕。她必须更加小心地维持内心的平衡,不仅要调和两种意识,还要时刻提防外来的精神污染。 蜂后强大的精神壁垒是天然的优势,但不能保证身边的孩子们也能完全免疫。 于是,张梅花开始尝试引导孩子们的精神。 在教导他们辨认图画、学习语言的同时,她也会通过信息素场,传递出“宁静”、“勇敢”、“团结”等积极的情绪印记,试图为他们构筑起一道微弱的精神防线。 她发现,当孩子们专注于学习、或者彼此依靠玩耍时,他们周围散发的纯净精神波动,似乎能让那些无形的负面能量体感到不适而远离。 这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或许,这些孩子,不仅仅是她的责任,在未来,也可能成为对抗精神侵蚀的重要力量。 与此同时,第七区送来的下一次“礼物”中,除了常规的物资和一份更新了的、标注有“清道夫”主要据点位置的地图外,还多了一样东西——一个密封的金属小盒,里面是一枚指甲盖大小、闪烁着微弱蓝光的晶体。 随盒附有一张简短的纸条,是苏婉的笔迹:“此物发现于一只特殊变异体核心,能微弱干扰精神波动,或对你有研究价值。另,据可靠情报,‘清道夫’主力似有异动,方向不明,望警惕。” 张梅花拿起那枚蓝色晶体,立刻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一种奇特的能量场,确实能让她周围那些无形的精神低语变得模糊了一些。 这证实了她的猜想,第七区的高层,至少是部分人,也已经察觉到了精神层面威胁的存在,并且在试图研究和应对。 而“清道夫”主力的异动,则让她嗅到了危险与机遇并存的气息。 张梅花将晶体小心收好,这或许能用来制作简单的精神防护装置给孩子们。然后,她的目光再次投向西南方向。 “清道夫”主力的异动,是否与那个神秘的“引路人”有关? 是否意味着更大的阴谋正在酝酿?她不能再被动等待了。 必须主动出击,在他们造成更大破坏、或者彻底切断寻找小斌的线索之前,给予其重创! 这一次,她的目标不再是外围小队,而是直指“清道夫”的一个重要前沿据点——一个位于废弃化工厂内的转运基地。根据情报和她的拷问所得,那里不仅是“清道夫”储存劫掠物资的地方,也疑似是与其他势力(包括“引路人”)进行交易的一个节点。 风险极高。 那里守卫森严,至少有三十名以上的核心成员常驻,可能拥有重武器,并且不确定是否有更强的异能者或……被精神控制的怪物。 但必须去。 这次出发前,张梅花做了更充分的准备。 首先,她利用那枚蓝色晶体和猎杀几种特定精神干扰类怪物得到的材料,结合蜂后关于能量引导的本能,尝试制作了几个简陋的“精神护符”。 效果未知,但至少能给孩子们一个心理安慰,也能稍微干扰低阶的精神侵蚀。 她将护符分给孩子们,仔细叮嘱石头,在她离开期间,一旦感觉到任何强烈的不安或听到奇怪的声音,就立刻通过精神链接向她示警。 然后,在一个无星无月、夜色浓重如墨的晚上,张梅花的身影再次融入了黑暗,如同利箭,射向那座象征着罪恶与混乱的废弃化工厂。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不久,巢穴附近,一个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穿着伪装服的身影,正通过高倍夜视仪,远远地观察着巢穴入口的方向。 那是陈锋派出的、最顶尖的侦察兵,他的任务不是干涉,仅仅是观察和记录。当看到张梅花离去的身影时,他立刻通过加密频道低声汇报: “目标已离巢,方向西南,速度极快。” 第七区指挥所内,陈锋收到消息,看着地图上那个被标记为“蜂巢”的工业园区和西南方向的化工厂据点,眉头紧锁。 “通知第一、第三战斗小队,进入一级战备状态。侦察单位前出,密切监视化工厂方向动静。”他下达命令,然后对苏婉说,“看来,我们的‘蜂后’邻居,要搞个大动静了。希望她……一切顺利。” 这场战斗,将不仅仅是对“清道夫”的打击,更可能揭开更深层阴谋的一角。 张梅花在一步步融入这个残酷世界的同时,也在不可避免地,被卷入一场关乎星球命运的巨大漩涡中心。 而她内心的平衡,将在这次更加凶险的战斗中,面临前所未有的考验。 张梅花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迅速消失在西南方向的废墟中。 而就在她离开后不久,第七区指挥中心内,气氛却因为一份紧急报告而骤然紧张起来。 负责分析“蜂后”行为模式和周边环境数据的分析员,将一份刚刚完成的报告呈送到了陈锋和苏婉面前。 分析员的脸色有些发白,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报告,根据目标‘蜂后’近期活动轨迹、猎杀怪物种类偏好,尤其是她离开前在巢穴周围布置的能量场特征分析……我们判断,目标似乎发现并一直在应对一些……我们肉眼不可视的敌人。” “不可视?”陈锋的眉头瞬间拧紧,手指点在报告上,“你指的是隐身单位?还是能量体?” “不仅仅是这些,指挥官。”分析员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更倾向于……精神层面,或者意识层面的威胁。我们调取了之前她清理区域的能量残留数据,发现除了物理破坏痕迹,还存在一种难以解释的、高频精神波动消散的迹象。这种波动与我们之前记录的、某些幸存者出现精神失控或极端情绪化时的脑波模式有相似之处,但强度和组织性远超个体水平。” 第18章 第 18 章 苏婉立刻调出了相关的数据图谱,屏幕上显示着扭曲的波形和能量密度云图。 在张梅花战斗过的区域,确实弥漫着一种淡薄的、若非特意对比分析极易忽略的异常精神辐射残留。 “还有,”分析员补充道,调出了另一组数据,“我们对目标巢穴周边的长期监测显示,该区域的‘负面情绪熵值’远低于其他同等危险程度的区域,甚至低于我们避难所内部的一些区域。这不符合常理。除非……有某种力量在主动净化或驱散那些东西。” 陈锋盯着屏幕上那鲜明的数据对比,背脊窜起一股凉意。他一直将主要的防御精力放在应对物理形态的怪物和人类暴徒上,从未想过,空气中可能还弥漫着看不见的“毒素”,潜移默化地侵蚀着人们的精神。 “我们之前记录的,队员无故情绪失控、产生幻觉甚至自残的事件……”苏婉的声音有些干涩,“难道不仅仅是压力过大?” “很可能与此有关。”分析员沉重地点头,“这些‘不可视敌人’可能以负面情绪为食,或者通过放大恐惧、绝望来削弱我们,甚至直接操控心智脆弱的个体。” 指挥中心内一片寂静,只有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这个发现颠覆了他们对末世的认知。敌人不仅仅来自可见的维度裂缝,还来自无形的心灵层面。 “立刻将这份分析列为最高机密!”陈锋立刻下令,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通知医疗和心理辅导部门,重新评估所有精神异常案例!研发部门,集中力量,尝试复制或解析‘蜂后’可能使用的精神防护手段,哪怕只有一点头绪!另外,加强对化工厂方向的监控,我要知道那里除了‘清道夫’,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 他意识到,张梅花不仅仅是在清理人类暴徒,她很可能是在对抗一种他们至今才隐约察觉的、更加致命的威胁。这场发生在化工厂的战斗,意义可能远超他们的想象。 与此同时,张梅花已经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废弃化工厂的外围。 巨大的反应塔和纵横交错的管道在夜色中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试剂残留味和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血腥与**气息。 与之前剿灭小队时的松散不同,这里的警戒明显森严了许多。高处有探照灯不时扫过,隐约可见持枪巡逻的人影,暗处还布置着红外感应器和简易的警报装置。 但这些对于拥有超凡感知和敏捷的张梅花来说,并非不可逾越。 她如同液体般在阴影中流动,避开探照灯的光柱,感知力如同精细的雷达,扫描着每一个角落,不仅寻找着守卫,更警惕着那些无形的、扭曲的精神波动。 她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在工厂中心区域,一栋相对完好的仓库建筑周围,弥漫着一股极其浓烈且污浊的负面精神能量。绝望、痛苦、疯狂、贪婪……各种极端的情绪如同粘稠的淤泥汇聚在那里,吸引了大量那种透明的、水母般的低级精神能量体,它们像苍蝇一样围绕着仓库飞舞、吮吸。 而在仓库内部,她感知到了数十个的人类生命体征,其中几个散发着不弱的能量波动,显然是异能者。但更让她在意的是,在仓库深处,有一个极其微弱、但异常纯净、带着恐惧与祈求意味的精神波动——那属于一个孩子!而且,不止一个! 除了人类,仓库里似乎还圈养着几只形态怪异、眼神狂乱、明显被某种强大精神力量操控着的怪物,它们的气息暴躁而不稳定。 张梅花眼神冰冷。这里不仅是物资转运点,更是一个进行着某种邪恶勾当的魔窟!那个纯净的精神波动,像一根针,刺痛了她属于母亲的那部分灵魂。 她必须行动。 没有犹豫,她选择了最直接,也最出其不意的方式——斩首! 她的目标是仓库二楼那个散发着最强能量波动和精神威压的房间,根据位置和守卫情况判断,那里很可能是这个据点的指挥官,或者……有更重要的角色,比如那个神秘的“引路人”! 她如同壁虎般沿着锈蚀的管道向上攀爬,动作轻盈迅捷,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在接近二楼一个通风口时,她敏锐地感知到一股隐晦的精神扫描掠过。对方也有精神系的能力者! 被发现了吗? 张梅花当机立断,不再隐藏!身体猛地撞开脆弱的通风栅栏,如同炮弹般射入二楼走廊! “敌袭!!”凄厉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仓库。 几乎在同时,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铁门被一股巨力从里面轰开,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黑色皮质风衣、脸上带着金属面具的身影走了出来。他周身环绕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精神威压,目光如同毒蛇般锁定了张梅花。 “等你很久了,迷途的蜂后。”面具人的声音经过处理,带着电子杂音,却透着一股掌控一切的傲慢,“你的灵魂,是上等的祭品!” 果然!他们知道她的存在,甚至可能知道她的来历! 张梅花没有废话,回答他的是凝聚了蜂后威压与自身怒火的一记精神冲击! 无形的力量在走廊中剧烈碰撞,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面具人身体晃了晃,面具下的眼神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得更加兴奋:“很好!如此纯粹而强大的精神本源!” 他双手抬起,口中念诵着晦涩的音节,一股更加黑暗、更加扭曲的精神力量弥漫开来,如同无数只无形的手臂,抓向张梅花的意识,试图将她拖入恐惧与疯狂的深渊! 与此同时,楼下的“清道夫”成员和被操控的怪物也咆哮着冲了上来,子弹如同泼水般射向张梅花所在的方位。 内外夹击! 张梅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战。 面具人的精神攻击诡异而刁钻,不仅直接冲击她的意识,还能引动她内心深处的恐惧——对失去孩子的恐惧,对无法找到小斌的绝望,甚至隐约勾动了蜂后意识中关于族群覆灭的记忆碎片!这些负面情绪被无限放大,如同毒藤般缠绕着她的灵魂。 而物理层面的攻击也让她不得不分心应对。她身影如电,在狭窄的走廊中闪转腾挪,锐化的指尖划出一道道致命的弧线,将冲上来的敌人撕裂。但敌人的数量太多,火力太猛,更有那几只被操控的怪物,不顾自身伤亡地疯狂扑击。 “妈妈……”就在这时,一丝微弱但清晰的、带着恐惧的意念,通过远在巢穴的石头,传递到了张梅花几乎被负面情绪淹没的意识中。巢穴那边,似乎也受到了这边激烈精神冲突的波及,孩子们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这声呼唤如同清泉,瞬间浇醒了几乎要沉沦的张梅花。她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和对孩子们的牵挂让她强行挣脱了精神束缚! “滚开!”她发出一声蕴含了全部力量和精神意志的怒吼! 强大的信息素场混合着蜂后的生命威压轰然爆发,如同实质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那些冲在最前面的“清道夫”成员和被操控的怪物如同被重锤击中,七窍流血,倒地抽搐。连面具人的精神攻击也为之一滞! 趁此机会,张梅花眼中厉芒一闪,不再与面具人纠缠精神层面。她将全部力量灌注于双腿,如同瞬移般突进到面具人面前,覆盖着生物丝绒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轰对方面门! 面具人显然没料到她在精神受创的情况下还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物理攻击,仓促间抬起手臂格挡。 “咔嚓!”骨裂声清晰可闻。 面具人惨叫一声,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轰得倒飞出去,撞穿了身后的墙壁,消失在烟尘之中。 张梅花没有追击,她知道面具人没死,但短时间内失去了战斗力。她转身,目光投向楼下仓库深处,那个纯净精神波动传来的方向。 必须救出那些孩子! 她纵身从二楼跃下,如同陨石般砸入楼下混乱的人群中,再次掀起腥风血雨。失去了面具人的指挥和精神支援,剩下的“清道夫”成员在她面前如同土鸡瓦狗。 而远在第七区指挥中心的陈锋,通过高空无人机传回的、经过能量谱分析的模糊画面,看到了化工厂仓库区域那剧烈到几乎扭曲影像的精神能量爆发,以及随后物理层面的猛烈战斗和迅速平息。 他紧紧握着拳头,手心全是冷汗。 “报告,化工厂内部高强度精神波动源已消失一个,剩余精神波动呈现溃散状态。物理层面抵抗正在迅速减弱……目标‘蜂后’,似乎……成功了。”分析员的声音带着震撼。 陈锋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看着屏幕上那个代表张梅花的能量光点依然明亮,并且正在向仓库深处移动。 他沉声下令:“派出接应小队,在外围待命。如果……如果她带着幸存者出来,提供必要的医疗援助。另外,采集化工厂周边的所有环境数据,尤其是精神辐射残留!我们要搞清楚,我们的敌人,到底是什么!” 这一夜,张梅花用她的方式,不仅重创了“清道夫”,更向第七区,也向她自己,揭示了这场末世灾难背后,那更加深邃和恐怖的真相。而救赎与战斗,还远未结束。 第19章 第 19 章 张梅花踩着粘稠的血污与碎裂的骨殖,走向仓库深处。 刺鼻的血腥味几乎盖过了化学试剂的残留气息,但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那种扭曲精神力的余烬,像烧焦的塑料一样令人作呕。 面具人虽然被她重创遁走,但那短暂的精神交锋让她意识到,敌人远比她想象的更诡异、更了解她的底细。 仓库深处被隔成了几个区域。 她循着那微弱纯净的精神波动,来到一扇厚重的铁门前。 门上没有锁,只有一个简单的插销,但门缝里却渗出丝丝寒意和更浓重的绝望气息。 张梅花猛地拉开铁门。 门后的景象,让即便是融合了蜂后冰冷意识的她,也感到一阵强烈的生理不适。 这不是牢房,更像是一个……实验室或者说“处理间”。 冰冷的金属台上固定着几具瘦小的躯体,早已失去了生命气息,身上连接着扭曲的、似乎能抽取能量的管线。 墙壁上挂着各种难以名状的刑具和手术器械,有些上面还沾着暗红色的凝固血块。 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空置的金属笼子,大小刚好能塞进一个孩子。 而在房间最里面,还有一个稍大的笼子,里面蜷缩着三个孩子。 他们看起来比石头他们还要小,大概只有一两岁,赤身**,瘦得皮包骨头,眼神空洞麻木,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们还活着。 那个最纯净的精神波动,就来自其中一个紧紧闭着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的小女孩。 张梅花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她快步上前,徒手扯断了笼子的锁链。 笼门打开的声响惊动了孩子们,他们如同受惊的小兽般剧烈颤抖起来,却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 “别怕……”张梅花放柔了声音,那带着嗡鸣的语调在此刻却奇异地带上了一丝安抚的力量。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那个闭着眼睛的小女孩。 就在她的指尖接触到女孩冰凉皮肤的瞬间,一股微弱但极其精纯的、带着求救意味的精神波动,如同涓涓细流,主动融入了她的意识。 同时,一些破碎的画面也随之涌入——戴着面具的身影、冰冷的针头、难以忍受的抽取感、还有其他孩子凄厉的哭喊然后渐渐无声…… 他们在抽取这些孩子的精神能量! 或者说……灵魂本源! 张梅花瞬间明白了这个据点的真正作用。 它不仅仅是“清道夫”的物资转运站,更是那个神秘组织收集“特殊”儿童精神能量的前哨!面具人所说的“祭品”,并非虚言! 强烈的怒火混合着蜂后对于亵渎生命(尤其是幼崽)行为的绝对排斥,让她周身的气息再次变得危险起来。她强行压下毁灭一切的冲动,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带走这些幸存的孩子。 她扯下旁边一块相对干净的帆布,将三个虚弱的孩子小心地包裹起来,抱在怀里。 他们的重量轻得让人心酸。 就在这时,她敏锐的感知,捕捉到仓库外传来一阵急促但整齐的脚步声,以及车辆引擎的轰鸣。不是“清道夫”的残部,那脚步声带着明显的纪律性。 第七区的人来了。 张梅花眼神微动。 她看了一眼怀中的孩子,又感知了一下远处巢穴中石头他们传递来的、依旧带着不安但已平稳许多的情绪波动。 她做出了决定。 抱着三个孩子,她从容地走出了如同地狱般的仓库内部。 外面,战斗已经结束,幸存的几个“清道夫”成员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和尸体。 仓库门口,一支穿着第七区制式作战服、全副武装的小队正严阵以待。 为首的是一名看起来十分干练的女军官,她看到抱着孩子、浑身却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张梅花走出来时,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但很快恢复了冷静,抬手示意队员们不要轻举妄动。 “我们是第七区接应小队,奉陈锋指挥官命令前来。”女军官的声音清晰而克制,“我们带来了医疗援助。这些孩子……需要立刻救治。” 张梅花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小队成员,确认他们没有敌意。 她能感觉到,这些人的精神波动相对稳定,带着一种执行任务的专注,而非贪婪或恶意。 她没有将孩子递过去,只是微微颔首,用那独特的嗡鸣声说道:“带路。” 女军官没有坚持,立刻示意队员让开道路,并通过对讲机快速汇报情况。 张梅花抱着孩子,跟在接应小队身后,走出了化工厂废墟。 外面停着几辆改装过的军用越野车和一辆涂着红十字的医疗车。 当看到医疗车上匆忙下来的医护人员时,怀中的三个孩子明显瑟缩了一下,将小脸更深地埋进张梅花的臂弯。 张梅花停下脚步,低头用信息素轻柔地安抚着孩子们,然后对那名女军官说:“我跟着。” 女军官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可以。请上车。” 张梅花抱着孩子,登上了那辆医疗车。 车内空间宽敞,设备相对齐全。医护人员虽然对张梅花的形态感到惊异,但专业素养让他们立刻投入到对三个孩子的检查中。 张梅花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她的存在让医护人员有些紧张,但也让那三个孩子奇异地安静下来,配合着检查。 初步检查结果很糟糕。 孩子们严重营养不良,脱水,并且有遭受过精神和□□折磨的痕迹,生命力非常微弱。 “需要立刻送回基地!进行静脉营养支持和进一步检查!”医生快速说道。 车辆启动,向着第七区的方向驶去。 这是张梅花第一次真正进入第七区避难所的内部。 穿过层层加固的防御工事和哨卡,车辆驶入了一个由大型地下人防设施改造而成的基地。 虽然简陋,但灯火通明,通道整洁,能看到来往人员虽然面带疲惫,却井然有序。 医疗车直接开到了医疗区。 张梅花抱着孩子下车,立刻有准备好的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车过来。 这一次,她没有再坚持跟随,轻轻将孩子们放在了担架车上。 其中一个孩子,那个之前向她传递精神波动的小女孩,在离开她怀抱的瞬间,突然睁开了眼睛,小手无力地抓住了她的一片衣角,黑亮的眼睛里充满了依赖和恐惧。 张梅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她弯下腰,用指尖轻轻拂过女孩的额头,传递过去一道温暖而坚定的信息素:“安全了,睡吧。” 女孩眨了眨眼,小手慢慢松开,缓缓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平稳。 医护人员迅速将孩子们推走了。 张梅花站在原地,看着通道尽头消失的担架车,久久未动。 “他们会被妥善照顾的。”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张梅花转头,看到陈锋和苏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 陈锋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神却十分锐利,而苏婉则拿着一个电子记录板,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谢谢你的信任,愿意来到这里。”陈锋开口说道,语气郑重。 张梅花没有回应感谢,她的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最后落在陈锋脸上:“那个面具人,是谁?” 陈锋和苏婉对视一眼,苏婉上前一步,调出电子记录板上的资料:“根据我们之前的情报和这次从化工厂缴获的部分资料分析,他很可能属于一个被称为‘虚空低语’的神秘教派。这个教派在‘撕裂日’之前就已经在地下活动,末世后迅速壮大。他们崇拜所谓的‘虚空之主’,致力于通过特殊仪式和精神能量收集,打开通往‘神国’的大门……或者说,召唤更可怕的东西降临。” “他们收集精神能量,尤其是纯净的、有潜力的精神能量。”张梅花陈述道,声音冰冷。 “是的。”苏婉脸色凝重,“我们怀疑,他们与多个掠夺者团体有勾结,为他们提供某种‘力量’或‘庇护’,以换取他们掳掠来的‘祭品’。‘清道夫’只是其中之一。而且,我们相信,‘虚空低语’与那些‘不可视的敌人’,有着极深的关联,甚至可能就是它们在人类中的代言人。” 线索串联起来了。训练基地、“清道夫”、“引路人”(面具人)、虚空低语教派、精神能量抽取、无形的精神侵蚀……这一切背后,是一个旨在收割整个星球灵魂的庞大阴谋! 张梅花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她的敌人,不仅仅是物理层面的怪物和暴徒,更有一个隐藏在暗处、操控精神、目标直指毁灭所有意识的神秘教派。 “你们,准备怎么做?”她看向陈锋。 陈锋目光坚定:“战斗到底。保护幸存者,查明真相,摧毁威胁。无论敌人是看得见的,还是看不见的。”他顿了顿,看向张梅花,“我们……需要你的力量。不仅仅是武力,还有你对这种精神层面威胁的感知和应对能力。” 第20章 第 20 章 张梅花沉默着。 蜂后的本能让她对加入任何组织抱有疑虑,但现实是,单凭她一个人,想要对抗如此庞大而诡异的敌人,找到小斌,保护所有的孩子,几乎是不可能的。 第七区,是目前看来最合适的合作对象。 “合作,可以。”她最终开口,依旧是她简洁的风格,“但我保持独立。情报共享,目标协同,行动自主。” 这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陈锋似乎也预料到这个结果,点了点头:“可以。第七区会为你提供必要的情报、物资支持,以及……关于‘小斌’和所有失踪儿童信息的最高优先级调查权限。” “小斌”这个名字,再次触动了张梅花。她看着陈锋,眼神锐利:“记住你的承诺。”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向着来时的通道走去。她需要立刻返回巢穴,石头和其他的孩子们还在等着她。 看着张梅花离去的背影,苏婉轻声对陈锋说:“她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也更强大。” 陈锋揉了揉眉心:“是啊。她是一把双刃剑,但也是我们目前唯一能对抗那些‘不可视敌人’的希望。尽快把关于‘虚空低语’和所有精神侵蚀现象的整理报告给她送去。另外,加强对那三个获救孩子的治疗和保护,他们可能是重要的证人和……线索。” 张梅花默默地离开了第七区,她那轻盈而敏捷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迅速消失在了外面无尽的黑暗之中。 然而,这一次她并非孤身一人,而是带着一份特殊的使命和责任离去。 在这片被末日肆虐过的土地上,张梅花一直以来都是个孤独的猎手,但如今情况有所不同。通过与这个末世中残存的秩序力量接触并合作,她成功地建立起了一种微妙且脆弱的同盟关系。 这种新的联系,让她感到既兴奋又紧张,因为它可能意味着更多的资源支持,同时也伴随着潜在风险和挑战。 张梅花终于回到自己的巢穴,一群孩子像飞鸟归巢般立刻簇拥过来。 其中一个名叫石头的小男孩更是紧紧抱住了她的双腿,那张稚嫩的小脸此刻还残留着惊恐和后怕之色。张梅花温柔地抚摸着每个孩子的头,轻声安慰道:"别怕,我回来了,一切都好起来了……" 接着,她仔细检查了一下手中那份简陋的"精神护符",确保它完好无损并无任何异样后才松了口气。 然后,张梅花缓缓坐下来,把孩子们揽入怀中,静静地感受着他们身上传来的温暖气息。 这些天真无邪的小家伙们,对她充满了信任和依赖,仿佛她就是他们生命中的唯一支柱。 此时此刻,张梅花的思绪早已飘回了刚刚经历过的那场惊心动魄的冒险——化工厂里弥漫的刺鼻烟雾、那些恐怖至极的变异怪物、还有那个神秘莫测的面具人所说的话……所有的场景和对话都在她的脑海中反复闪现,挥之不去。 未来的道路更加清晰,也更加险恶。 她不仅要平衡体内的意识,对抗外界的怪物,还要直面那些以灵魂为食的诡异存在和其人类爪牙。 她轻轻抚摸着石头的头发,眼神望向巢穴外漆黑的夜空。 战斗,才刚刚开始。 而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与第七区初步建立的合作关系,像是一道微弱的屏障,暂时缓解了张梅花肩头一部分的压力。 孩子们得到了更稳定的物资补给,尤其是药品和营养品,这让他们的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起来。 几个孩子甚至开始能清晰地喊出除“妈妈”之外好几个几个简单的词汇,石头更是能说断句,这让张梅花冰封的心湖偶尔也会泛起一丝涟漪。 但靠几个孩子自我恢复,时间太长,张梅花在考虑要不要把孩子们送基地去。 那些以后再说,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教派和侵蚀。 她将第七区送来的关于“虚空低语”教派和精神侵蚀现象的报告,仔细阅读了一遍。 报告中的内容印证了张梅花的许多猜测,也补充了大量细节,包括该教派可能使用的几种精神控制符号、已知的几个活动区域,以及他们对“纯净灵魂”和“强大异种精神体”的异常渴求。 “强大异种精神体……”张梅花咀嚼着这个词,眼神微冷。 这无疑是指向了她。面具人之前的“祭品”之说,并非空穴来风。 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并且找到更有效对抗精神攻击的方法。 蜂后的本能告诉她,仅仅依靠自身的精神壁垒是不够的,她需要更主动的防御和反击手段。 在确认巢穴防御稳固,并通过精神链接反复叮嘱石头提高警惕后,张梅花决定再次外出探索。 这一次,她的目标不仅仅是狩猎,更是寻找可能存在的、能强化精神力量或克制精神污染的稀有资源,同时进一步勘察“虚空低语”可能活动的区域。 她选择了向北探索,那是一大片连绵的丘陵地带,在旧时代曾是自然保护区,末世后植被疯狂生长,地形复杂,人迹罕至,很可能隐藏着未被发现的资源,也可能成为邪教分子潜伏的窝点。 临行前,陈锋通过约定的信息交换点,给她送来了一套改进后的微型通讯器,只有耳钉大小,具有一定的定位和单向信息接收功能(第七区可以发送简短信息,她无法回复),算是合作诚意的进一步体现。 张梅花检查后确认没有监控后,将其佩戴起来。 踏入北部丘陵区域,空气仿佛都变得不同。 浓郁的草木气息中,夹杂着变异植物散发的奇异芬芳和淡淡的**味。 这里的怪物种类也更加多样,不乏一些拥有精神干扰或毒素攻击能力的棘手存在。 张梅花如同最顶级的掠食者,在密林与山谷间穿梭。她的感知全力展开,不仅扫描着生命迹象和能量波动,更仔细分辨着空气中那些细微的精神流絮。 几天下来,她收获颇丰。 猎杀了几只擅长制造幻象的“魅影猫”和能喷射致幻孢子的“毒蚀花”,从它们体内提取出了一些蕴含特殊精神能量的结晶。 这些结晶能量驳杂,但经过蜂后本能的提纯,可以缓慢吸收,略微增强她的精神韧性与抗性。 她还发现了几处疑似“虚空低语”活动过的痕迹——一些被遗弃的简陋祭坛,上面刻画着扭曲的符号,残留着令人不适的精神污染。 她仔细记录下这些符号和地点坐标,准备回去后交给第七区分析。 然而,就在张梅花踏入那片被浓密雾气所笼罩的山谷之时,一股陌生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心绪涌上心头! 这并非精神影响,而是一种早已忘却,但却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悸动。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严寒彻骨的冰霜所侵袭,同时伴随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与攻击性——没错,正是虫族特有的生物能量场! 刹那间,张梅花如触电般僵立当场,全身肌肉紧绷,仿佛变成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岩石。她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轻柔,生怕引起任何可能暴露自己位置的动静。 此刻的她宛如一只猎豹,隐匿在浓雾与繁茂蕨类植物背后,静静地等待着最佳时机的到来。 她的感官敏锐到极致,犹如一台精密无比的雷达,谨慎地将触角伸向那股神秘能量场散发出来的方向。 随着距离逐渐拉近,当视线穿越层层迷雾,终于抵达山谷深处那个雾气稍显稀薄之处时,眼前所见令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跳几乎停止。 那里静静地停泊着一艘梭形的虫族舰船! 它比之前见过的先锋侦察舰要小一号,大约只有二十米长,通体覆盖着暗沉的生物装甲,表面有细微的能量流光划过,与周围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若非她对虫族能量波动极其敏感,根本难以发现。 舰船似乎处于一种低功耗的休眠状态,没有明显的动静,但张梅花能感觉到,里面至少有十几个虫族单位的生命气息。 它们像是在……等待? 果然,虫族先锋队并没有离开!它们像狡猾的猎犬,潜伏在暗处,舔舐着伤口,观察着,寻找着蜂后落单或者虚弱的机会! 蜂后的意识瞬间沸腾起来,那是遇到潜在挑战者和背叛者,在她看来,任何不服从的虫族都是背叛的愤怒与杀意。 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她权威的挑衅! 张梅花强行压下,蜂后意识中立刻冲出去将其摧毁的冲动。 冷静地观察着。 这艘舰船隐匿于此,目的何在? 仅仅是监视她? 还是另有图谋? 它们是否与这个星球的混乱,或者与“虚空低语”有关? 虫族虽然崇尚征服与吞噬,但与这种以精神灵魂为目标的邪教,本质上并非同路。 就在她思考之际,那艘虫族舰船似乎完成了某种充能或信息接收,体表的能量流光微微一亮,紧接着,舰船底部打开一个舱口,三只形态类似放大版螳螂、前肢闪烁着幽蓝能量刃的虫族单位——虫族刺杀者,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 第21章 第 21 章 它们没有四处张望,而是目标明确地朝着山谷的另一个方向快速移动,那个方向……隐约传来一股微弱但纯净的能量波动,类似于她之前发现的“月光苔”,但又有些不同,似乎更加活跃,带着一种生命的气息。 虫族也在收集这个星球的特殊资源? 它们想干什么? 张梅花眼神一凛。 无论虫族目的为何,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巨大的威胁。 必须弄清楚它们的意图,并在其造成更大危害前,尽可能予以清除! 张梅花不再犹豫,如同影子般悄然跟上那三只虫族刺杀者。 她的隐匿技巧极高,加上浓雾和复杂地形的掩护,并未被察觉。 虫族刺杀者的速度很快,它们穿过崎岖的山路,来到一面布满藤蔓的岩壁前。 其中一只刺杀者伸出能量刃,轻易地切开了厚厚的藤蔓,露出了后面一个隐蔽的洞口。一股更加浓郁纯净的能量气息从洞内散发出来。 它们钻了进去。 张梅花紧随其后,在洞口略微感应,确认没有陷阱后,也闪身而入。 洞内别有洞天,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 洞顶垂下无数发着微光的钟乳石,将内部映照得如同梦境。而在溶洞中央,有一片小小的水潭,潭水清澈见底,散发着浓郁的生机能量。水潭中央,生长着一株奇特的植物,通体如玉,叶片如同弯月,顶端结着一颗拳头大小、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果实。 “月华灵果!”张梅花认出这东西。 在蜂后的记忆碎片中,这是一种罕见的、能纯化能量、滋养灵魂本源的宇宙奇珍,对任何高等生命体都有莫大好处,尤其对精神创伤的修复和灵魂强度的提升效果显著! 难怪虫族会偷偷摸摸来这里! 它们也想得到这东西! 是为了治疗之前在时空乱流中受损的个体? 还是为了提升某个单位的力量? 那三只虫族刺杀者显然目标就是这株灵植。 它们迅速靠近水潭,为首的一只伸出能量刃,准备切割果实。 就在能量刃即将碰到果实的瞬间—— “嗡!” 一股强大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重锤,猛地轰击在三只虫族刺杀者的意识核心! 张梅花出手了!她绝不允许虫族得到这种能增强实力的宝物,更何况这东西对她平衡意识、对抗精神污染同样至关重要! 虫族刺杀者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遭到袭击,而且还是如此熟悉虫族精神弱点、带着蜂后威压的攻击!它们身体剧震,动作瞬间僵直。 趁此机会,张梅花身影如电,从阴影中扑出!锐化的指尖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取为首那只刺杀者的头颅! “嘶嘎!”另外两只刺杀者勉强从精神冲击中恢复,发出尖锐的嘶鸣,挥舞着能量刃疯狂扑来。 溶洞内瞬间展开一场无声而致命的厮杀! 虫族刺杀者速度快,攻击凌厉,能量刃足以切开钢铁。但张梅花对它们的战斗方式太熟悉了,蜂后的战斗本能让她总能预判对方的攻击轨迹。她的力量、速度更胜一筹,尤其是在这种近距离搏杀中,覆盖生物丝绒的身体提供了极强的防御。 “噗!噗!” 两声轻响,两只扑上来的虫族刺杀者被她以精妙的角度和恐怖的力量直接撕碎了能量核心,墨绿色的血液喷溅在发光的钟乳石上。 而为首那只,刚挣脱精神束缚,就看到同伴瞬间毙命,它毫不犹豫地转身就想冲向洞口逃跑,同时试图向山谷外的舰船发送警报信息! 张梅花岂容它逃走! 她猛地掷出手中的一块尖锐钟乳石碎片,蕴含着她强大力量的碎片如同炮弹般射出,精准地贯穿了那只刺杀者的后脑,将其死死钉在了岩壁上! 战斗在十秒内结束。 张梅花站在三具虫族尸体中间,微微喘息。刚才的战斗虽然短暂,但为了速战速决,她几乎动用了全力。 她走到水潭边,小心翼翼地摘下了那枚“月华灵果”。 果实入手温润,散发着令人心神宁静的气息。 她没有立刻服用,而是将其妥善收好。 然后,她迅速检查了三只虫族刺杀者的尸体,从它们体内取出尚存的生物芯片和能量核心。这些或许对第七区研究虫族有帮助。 做完这一切,她不敢久留。 虫族舰船虽然处于低功耗状态,但长时间失去刺杀者的联系,很可能引起警觉。 她迅速清理掉自己留下的痕迹,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溶洞,消失在茫茫雾气和山林之中。 在她离开后不久,山谷中那艘虫族舰船似乎接收到了异常信号,体表的能量流光急促闪烁了几下,舱门打开,几名工蜂模样的虫族单位快速跑向溶洞方向…… 张梅花一路疾行,直到远离那片山谷,才稍微放缓脚步。她摸了摸耳垂上的微型通讯器,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一个特定的频率,这是陈锋告知的紧急情况联络方式。 “发现虫族潜伏单位,位于北部丘陵,坐标……已清除部分,母舰仍在。另,获取重要资源,可能与对抗精神侵蚀有关。” 她言简意赅地发送了信息。 虫族的威胁是共同的,她需要第七区有所准备。 信息发送成功后,她抬头望向第七区的方向,眼神复杂。 信任依然有限,但共同的敌人,正在将他们越来越紧密地捆绑在一起。 返回巢穴的过程异常顺利。或许是月华灵果散发出的纯净生机气息,让沿途的变异生物都下意识地避让。 张梅花将灵果小心地存放在巢穴最深处,用能量场将其气息隔绝。 那柔和的光芒映照着孩子们好奇的小脸,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宁感。 她并没有立刻服用灵果。 正如她所感知的那样,这枚宇宙奇珍蕴含的能量虽然庞大而纯净,但对于她这具融合了蜂后意识、本质更偏向高等能量生物的身体而言,其“纯化能量、滋养灵魂”的核心功效,反而显得有些温和甚至鸡肋。 蜂后的进化之路,更倾向于吞噬、掠夺与战斗中的蜕变,这种温和的滋养,效果远不如直接吞噬强大怪物的核心或者……同源的高等能量。 这灵果,对于正在艰难求生、急需提升个体实力,以对抗物理和精神双重威胁的人类来说,价值无法估量。 犹豫再三,在第二天通过约定地点接收第七区送来的补给,这次还包括了几套更适合孩子们穿的小号衣物时,她让来人带走了一张字条,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发现月华灵果,可强化精神与体质,于我效用有限。” 她选择透露这个消息,既是合作诚意的体现,也是一种试探。 张梅花想看看,陈锋和第七区,在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时,会作何选择。 消息传到第七区指挥所,引起的震动远超张梅花的预料。 陈锋拿着那张薄薄的纸条,手微微有些颤抖。苏婉更是猛地站起身,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月华灵果……古籍中记载的天地奇珍!竟然真的存在?!”苏婉的声音带着激动,“如果能合理利用,或许能造就出足以对抗高阶精神污染的强者!甚至……改善普通人的体质!” 陈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反复看着那张字条:“‘于我效用有限’……她这是什么意思?拱手相让?还是……” “不像试探。”苏婉冷静分析,“以她的性格和实力,没必要用这种方式试探。她可能说的是实话。蜂后的生命形态与我们不同,这种偏向‘滋养’和‘纯化’的奇珍,对她那种追求绝对力量和效率的进化路径,或许确实帮助不大。而且,她提到了‘强化精神’,这正好是我们目前最急需的!” 陈锋陷入了沉默。巨大的机遇摆在面前,但也伴随着艰难的选择。 灵果只有一枚,给谁用? 如何用才能发挥最大价值? 这无疑会引发内部的争议和潜在的矛盾。 更重要的是,他无法完全排除这是否是一个陷阱。 尽管可能性极低。 思考了整整一个下午,陈锋召开了核心层会议。 当苏婉公布了这个消息后,会议室里一片哗然,震惊、渴望、犹豫、猜疑……各种情绪交织。 “必须拿到手!这可能是我们扭转局面的关键!”一名激进派的军官立刻说道。 “怎么拿?她说了效用有限,可没说要白送!我们拿什么去换?她又需要什么?”另一名更谨慎的官员提出疑问。 “会不会是陷阱?引诱我们派出重要人物去接触,然后……”也有人表示担忧。 争论持续了很久。 最终,陈锋敲了敲桌子,让会议室安静下来。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声音沉稳而有力:“首先,基于目前的合作基础和‘蜂后’的行事风格,我认为这是善意的可能性更大。其次,这枚灵果,我们确实需要。” 顿了顿,陈锋继续说道:“但是,我们不能白拿。苏婉,立刻整理我们目前拥有的、所有可能对她有价值的东西——包括我们最新破译的关于‘虚空低语’古老文献的内容、所有与‘小斌’及类似失踪案件相关的加密档案副本、以及……我们实验室根据你带回来的虫族组织和灵果描述,初步设计的一种‘精神共鸣放大器’蓝图。虽然只是理论阶段,但或许能给她一些启发。” 第22章 第 22 章 “另外,”陈锋看向众人,语气斩钉截铁,“灵果的归属和使用方案,由我全权决定,任何人不得异议。它的作用,是为了让整个人类群体能更好地生存下去,而不是为了制造一个超级英雄或者引发内斗。” 会议在一种复杂而凝重的气氛中结束。 几个小时后,张梅花在巢穴外收到了第七区沉甸甸的“回礼”。 除了常规物资,还有一个加密的硬盘和一份手写的清单。 清单上罗列了第七区愿意用来交换月华灵果的“筹码”: 1. 《虚空低语教派起源及符文解析(部分)》; 2. 《编号K-Series失踪人口档案(涉及多名特殊儿童)》; 3. 《精神能量共鸣与放大装置理论蓝图(初稿)》; 4. 第七区承诺,在未来任何与“虚空低语”及背后势力的对抗中,提供全力情报支持与战略协同; 5. 第七区单方面欠下“蜂后”一个不违背其核心原则的承诺。 这份清单,超出了张梅花的预期。 尤其是那份失踪人口档案和关于精神能量的蓝图,直指她最核心的需求——寻找小斌和提升应对精神威胁的能力。 第七区展现出了极大的诚意。 没有犹豫,张梅花将装有月华灵果的、用能量封存的盒子,放在了交换点。 这东西,自然要给先给陈锋。 盒子没什么特别,但是里面的东西很特别。 散发着柔和光芒与沁人心脾气息玉质果实,即便以陈锋的定力,呼吸也不由得急促了几分。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而温和的生命与精神能量。 “立刻召集所有心理学、神经科学、异能研究及中医领域的专家!启动‘启明’计划!”陈锋毫不犹豫地下令,“我们的目标,不是制造一个超人,而是研究其成分和作用机制,尝试复制其效果,或者……找到最合理的使用方式,培养出我们自己的、能够抵御并对抗精神侵蚀的‘灯塔’!” 月华灵果被迅速送入第七区最核心的实验室。 而张梅花,则开始仔细阅读硬盘中的资料。 《虚空低语教派起源及符文解析》让她对这个邪教的了解更加深入,其历史竟然可以追溯到“撕裂日”前数十年,似乎早有预谋。 《编号K-Series失踪人口档案》则包含了大量触目惊心的案例,她一遍遍翻阅,寻找着任何可能与“小斌”相关的蛛丝马迹,心情也随之起伏。 《精神能量共鸣与放大装置理论蓝图》虽然粗糙,却给了她新的思路,或许可以结合蜂后的信息素场能力,开发出范围性的精神防护或攻击手段。 就在张梅花沉浸于资料研究中,第七区紧锣密鼓地开展“启明”计划时,新的危机,却不期而至。 三天后的深夜,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第七区避难所的宁静! “报告!基地外围三号、五号哨站同时失去联系!检测到高强度、混乱精神冲击波!” “观测到大量不明生物正在快速接近!能量特征……混杂着怪物和……人类?!等等,那些人类的状态不对!他们像是被操控了!” 指挥中心内,屏幕上的监控画面剧烈晃动然后变成雪花,能量探测仪器的指针疯狂摇摆。 陈锋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 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虚空低语”或者它们操控的势力,主动发起了攻击! 而且,这一次,它们驱使的不仅仅是怪物,还有被精神控制的人类幸存者! 几乎是同一时间,远在工业园区巢穴中的张梅花,也猛地抬起了头! 通过遍布外界的、与孩子们连接的精神感知网络,她清晰地“看”到,一股庞大、污浊、充满了疯狂与绝望意念的精神风暴,正从西南方向生成,如同海啸般向着第七区的方向席卷而去! 风暴之中,裹挟着无数扭曲的生命气息——有怪物的,也有人类的! 而在那精神风暴的源头,她隐约感知到了一个熟悉而令人厌恶的气息——那个面具人! 他似乎变得更加强了,而且不再单独行动,他的精神波动与另外几股同样强大而诡异的精神源连接在一起! “终于……来了吗?”张梅花眼中寒光四溢。 她看了一眼在身边熟睡的孩子们,迅速将那几个简陋的“精神护符”激活到最大功率,同时通过信息素场下达了最高级别的警戒指令。 然后,她身影一闪,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冲出了巢穴,毫不犹豫地向着第七区,向着那精神风暴的中心,疾驰而去! 承诺过的“战略协同”,此刻就是兑现之时。 更何况,那风暴之中,可能就隐藏着关于小斌,关于这一切真相的答案! 灵果带来的短暂平静被彻底打破,更加惨烈和诡异的战斗,就在眼前。 张梅花能否与第七区携手,抵挡住这波前所未有的精神与物理的双重攻势? 张梅花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身影在夜色中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 远方的天空被第七区方向的火光和一种不祥的、扭曲的能量辉光映照得一片诡异。 那庞大的精神风暴如同实质的压迫感,即使相隔甚远,也让她感到意识层面传来阵阵刺痛。 她能“听”到风暴中夹杂着无数疯狂的嘶吼、绝望的哭嚎,以及一种令人作呕的、仿佛无数人在同时低语亵渎之言的背景噪音。 这不仅仅是攻击,更像是一场针对所有生灵意识的污染仪式! 当她逼近第七区外围防线时,眼前的景象更是触目惊心。 原本坚固的防御工事多处破损,燃烧的车辆残骸点缀其间。 战斗异常惨烈。 穿着第七区制服的士兵们正与潮水般涌来的敌人厮杀——这些敌人中,既有形态狰狞的变异怪物,更有大量眼神空洞、动作却异常狂暴的人类! 他们穿着破烂的衣物,有的甚至手里只拿着简陋的武器,却悍不畏死地冲向机枪火力网,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和恐惧,显然已被完全精神控制。 空中,一些能够飞行的怪物和被操控的、搭载着自杀式□□的无人机,正不断冲击着避难所上空的能量护盾,激起一圈圈剧烈的涟漪。 枪炮声、爆炸声、怪物的咆哮与被控制者的疯狂呐喊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末日交响乐。 张梅花没有直接加入正面战场,她的目光锁定了那精神风暴最为浓烈的核心区域——位于战场侧翼,一处相对较高的废墟上。 那里,几个穿着“虚空低语”教派黑色长袍的身影正围成一个圆圈,中间悬浮着一个不断旋转的、由黑暗能量构成的复杂符文,正是这个符文在源源不断地汲取着战场上的负面情绪,放大并扩散着精神污染! 面具人并不在其中,但那核心符文中蕴含的意念,带有他鲜明的印记。 “必须先打掉这个!”张梅花眼神一冷。 不摧毁这个精神放大器,第七区的防线迟早会被从内部瓦解。 她如同鬼魅般绕开混乱的战团,从侧后方悄无声息地接近那处废墟。就在她凝聚精神力量,准备发动雷霆一击时—— “嗡!!!” 一股强烈至极的、源自灵魂链接的警报,如同烧红的钢针,猛地刺入她的意识! 尖锐,急促,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痛苦! 是石头!是巢穴那边! 张梅花的心脏几乎瞬间停止跳动! 她猛地转头望向工业园区方向,感知如同溃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去! 巢穴!她的巢穴正在遭受攻击! 通过石头的共享视界,她“看”到——几只形态诡异、如同阴影般没有固定形态的怪物,不知用什么方法绕过了她布置的所有预警和防御,直接出现在了巢穴内部!它们正疯狂地攻击着孩子们! 孩子们惊恐的哭喊声通过精神链接直接冲击着她的灵魂! 她看到石头勇敢地挡在一个弟弟面前,被一只阴影怪物的利爪划破了胸膛,鲜血淋漓!她看到另一个较小的孩子被阴影缠绕,小脸瞬间变得青紫!她看到…… 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暴怒瞬间淹没了张梅花! 什么第七区,什么精神风暴,什么面具人,此刻全都变得无关紧要! 她的孩子!她的崽崽们! “啊——!!!”一声蕴含着无尽愤怒与焦灼的尖啸,如同受伤母兽的悲鸣,竟然压过了战场的喧嚣,清晰地传入了附近所有人的耳中! 陈锋正指挥着士兵艰难地抵挡着一波怪物冲击,听到这声充满绝望和愤怒的尖啸,心头猛地一沉,下意识地望向张梅花之前消失的方向。 而张梅花,已经在尖啸发出的同时,身影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流光,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不顾一切地朝着巢穴的方向疯狂冲去! 她甚至不惜燃烧能量,速度快到了肉眼难以捕捉的地步,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扭曲的残影和音爆的轰鸣! 她将第七区的战场,将那肆虐的精神风暴,全都抛在了身后。 此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巢穴,只剩下那些危在旦夕的孩子! 几乎是透支生命般的狂奔,张梅花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跨越了漫长的距离,冲回了工业园区,一头撞进了巢穴之中! 第23章 第 23 章 眼前的景象仿佛一把利刃直插她的心窝,令她睚眦欲裂、怒发冲冠! 原本井然有序,且布满机关陷阱的巢穴此刻变得一片狼藉不堪,满地都是破碎的石块和残肢断臂;而那些曾经坚不可摧的障碍物更是犹如纸糊一般,被硬生生地撕扯开来并弃置一旁——很显然,这一切皆是拜那三个如鬼魅般飘忽不定、形如流动黑影的怪物所赐! 它们正张牙舞爪地,在这片废墟之中肆意横行着,并时不时发出阵阵低沉压抑的嘶吼声…… 再看地上,只见石头浑身浴血,无力地倒伏在地,其胸前赫然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创口:白骨森森,鲜血汩汩流淌而出! 他的呼吸极其微弱,几近于无;而其他几个孩子则或躺或趴或蹲,散落在四周各个角落里,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伤痕,一个个惊恐万状,只能抱成一团,不住地颤抖抽泣着...... 最严重的是那个最小的女孩,她被阴影紧紧缠绕,小脸已经变成了酱紫色,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 “滚开!”张梅花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带着毁灭一切的杀意! 那三只阴影怪物感受到她身上爆发出的、如同实质的恐怖威压和澎湃的能量,发出了尖锐的嘶鸣,竟然本能地感到了恐惧,想要遁入阴影逃走。 但暴怒下的张梅花,怎么可能给它们机会! 她甚至没有使用技巧,纯粹依靠碾压性的力量和速度,如同狂风般掠过巢穴! “噗!噗!噗!” 三声闷响,那三只足以让第七区精锐小队头疼的阴影怪物,在她手下如同脆弱的泡沫般瞬间被捏爆、撕碎!墨黑色的能量浆液溅得到处都是。 解决掉怪物,张梅花立刻扑到孩子们身边。她首先抱起了那个被缠绕的小女孩,手指颤抖地探向她的颈动脉。 几乎……感觉不到了。 一股冰冷的绝望攫住了张梅花的心脏。 她疯狂地将自己精纯的生命能量渡入小女孩体内,但小女孩的身体太脆弱了,如同一个漏气的皮囊,能量进入后迅速流失,那微弱的生命之火依旧在急速熄灭。 “不……不!”张梅花的声音带上了绝望的哭腔,她紧紧抱着小女孩冰冷的身体,属于母亲的那部分意识几乎要崩溃。 就在这时,旁边另一个一直很安静、名叫“小花”的女孩,似乎被这极致的悲伤和绝望触动,她看着濒死的妹妹,又看了看浑身是血、气息微弱的石头,小小的身体开始散发出一种柔和的、充满生机的绿色光芒。 她怯生生地伸出小手,放在了那个濒死小女孩的额头上。 柔和的绿光如同温暖的溪流,缓缓注入小女孩体内。 奇迹发生了! 小女孩酱紫色的脸颊开始恢复一丝血色,微弱的脉搏似乎变得有力了一点点!虽然依旧危在旦夕,但那崩溃的生命迹象,竟然被强行稳住了! 紧接着,小花又将带着绿光的小手按在石头血肉模糊的胸口。 那狰狞的伤口虽然没有立刻愈合,但流血肉眼可见地止住了,石头的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一些。 治疗能力! 这个小女孩,在极致的情绪刺激和张梅花信息素场的长期影响下,竟然觉醒了她梦寐以求的治疗能力! 这突如其来的转机,像是一道曙光,照亮了张梅花被绝望笼罩的心。 她立刻冷静下来,小心地配合着小花的治疗,用自己更强大的能量作为支撑,引导着那柔和的治愈之力,稳定着两个重伤孩子的伤势。 但她也清楚,小花的治疗能力刚刚觉醒,还很微弱,只能暂时吊住性命。 石头和小女孩都需要立刻进行专业的手术和后续治疗! 巢穴的环境太差,缺乏药品和设备,他们撑不了多久! 必须去第七区!只有那里才有足够的医疗条件! 这个念头变得无比清晰和坚定。 什么保持独立,什么安全距离,在孩子们的生命面前,都不值一提! 张梅花迅速用干净的布料给孩子们做了简单的包扎,将重伤的石头和小女孩小心地抱在怀里,小花则紧紧跟在她身边,其他受伤较轻的孩子也相互搀扶着站起来。 “我们走,去……安全的地方。”张梅花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通过信息素场传递出“跟随”、“安全”的意念。 她抱着孩子,带着这支小小的、伤痕累累的队伍,毅然决然地走出了巢穴,再次向着第七区避难所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只是这一次,她的心情与之前截然不同。 不再是合作的盟友,而是一个为了孩子、不得不寻求庇护的母亲。 当她带着孩子们,穿越依旧混乱但已被第七区逐渐稳住阵脚的战场,出现在避难所入口的探照灯光下时,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士兵都愣住了。 那个强大、神秘、总是独来独往的“蜂后”,此刻浑身沾满血污(有怪物的,也有孩子们的),怀中抱着重伤濒死的孩子,身后跟着一群眼神惊恐、带着伤痕的幼崽,她自己的眼神里,不再有冰冷和审视,只剩下一个母亲最原始的、为子女寻求生路的焦急与决绝。 陈锋闻讯赶来,看到这一幕,心中巨震。 他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打开所有防御通道!医疗队!最高优先级!快!”陈锋没有任何犹豫,嘶哑着嗓子吼道,亲自上前引路。 张梅花看着陈锋,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抱着孩子,快步跟随着他,冲进了第七区避难所内部那明亮而充满消毒水气味的通道。 她的巢穴被毁了,孩子们重伤。 但她带着他们,闯入了人类的世界。 未来会如何,她不知道。 张梅花猛地坐起,冷汗浸湿了她额前的发丝,胸口剧烈起伏。 梦中那毁灭般的景象仍历历在目——遮天蔽日的黑影笼罩基地,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在无声的尖啸中倒下,孩子们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而她自己的意识被无数疯狂的呓语撕扯,几乎要碎裂...... “妈妈......”一声怯生生的呼唤将她从噩梦的余悸中拉回。 她低头,看见一个瘦小的女孩正踮着脚,小手轻轻放在她的额头上。 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里,竟映着与她梦中如出一辙的惊恐。 张梅花瞬间明白了。 不是梦,是预知——这个孩子的能力。 她握住女孩冰凉的小手,将她抱到膝上。 信息素场无声展开,温柔地包裹住女孩颤抖的身体。 “你看见了什么,告诉妈妈。”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柔和。 女孩抽噎着,断断续续地描述着那些破碎的画面:戴着面具的黑影悬浮在半空,无形的波纹扫过,战士们像被收割的麦子般倒下;基地的灯光一盏接一盏熄灭;还有......一个巨大的、跳动着的黑色心脏,在远方某处搏动。 每一个细节都与张梅花的梦境严丝合缝。 她抱着女孩沉默良久,然后招手让正在照顾弟弟妹妹的石头过来。 “从今天起,”她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却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的大名是张一,小名石头。” 她转向怀中的女孩:“你是张尔尔,小名知知。” 两个孩子怔怔地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名字的意义。 但其他孩子投来的目光已经变了——羡慕中带着敬畏。在这个刚刚失去巢穴的“蜂群”中,名字成了一种地位的象征。 张梅花无暇顾及这些微妙的变化。她将知知交给石头:“照顾好妹妹和所有人。妈妈要出去一趟。” 她必须立刻找到陈锋。 基地指挥中心灯火通明,彻夜未眠的陈锋正在与各作战单位负责人推演防御方案。 当卫兵通报张梅花求见时,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来到核心指挥区。 “我做了一个梦。”张梅花开门见山,无视了在场众人惊疑的目光,“不,是预知。” 她复述了与知知看到的相同景象,但补充了更多细节:那些无形攻击的能量波动特征、面具人所在的大致方位、以及那个搏动着的“黑色心脏”可能的位置。 “你怎么能确定......”一位参谋刚开口质疑,就被陈锋抬手制止。 “我们刚刚损失了三个外围哨站,”陈锋的声音沙哑,“守卫的士兵......没有外伤,但脑波活动完全停止。死因不明。” 指挥中心陷入死寂。张梅花描述的场景正在变成现实。 “你的建议?”陈锋看向张梅花,眼神锐利。 “常规防御毫无意义。”张梅花的话语冰冷而直接,“他们的攻击针对意识。我需要权限,调动基地所有异能者,特别是精神系。” “你要做什么?” “织一张网。”张梅花的眼中闪过一丝蜂后特有的冷光,“精神防护网。用我的意识作为中枢,链接所有能链接的人。” 这个提议引起一阵骚动。将所有人的意识链接在一起?这听起来比敌人的攻击还要危险。 第24章 第 24 章 “我不同意!”一个声音响起,是基地首席科研官杨教授,“这太冒险了!且不说技术上的可行性,单是让你这样一个......未知存在,接入我们所有人的意识,就可能导致不可预料的后果!” 张梅花看向杨教授,信息素场微微波动,一种无形的威压让老教授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你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她的话语轻柔,但每一个字都仿佛铁锤,狠狠地敲击在在场众人的心头。 陈锋默默地凝视着眼前沙盘,目光停留在那些用鲜艳红色标注出来、象征着已经沦陷的哨站位置处。 他的眼神深邃而锐利,似乎想要透过这小小的地图看到更远更深处,那里隐藏着危机与挑战。 然后,他缓缓转过头来,将视线投向站在一旁的张梅花身上,问道:“那么,这个方案成功的几率究竟有多大呢?” 面对陈锋的质问,张梅花毫不退缩,坦然回答道:“我无法给出确切的数据或百分比,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我们不采取任何行动,只是一味地被动等待和束手无策,最终必然会陷入绝境;然而,如果按照目前所拟定的计划去执行,虽然其中存在诸多变数和风险因素,但总体而言,其成功的可能性还是要高于前者许多倍。” 听完这番话之后,整个房间里再次陷入到一片沉寂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陈锋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做出了某个艰难决定一般说道:“好,那这次我们就合作!” “这是命令。”陈锋斩钉截铁,“解散。” 人群不情愿地散去,指挥中心只剩下陈锋和张梅花两人。 “那个黑色心脏,”陈锋低声问,“是什么?” “可能是能量源,也可能是控制核心。”张梅花望向西南方向,“我会找到它,在总攻开始前。” “需要多少人配合?” “我一个人去。”张梅花转身走向门口,“人越多,越容易被发现。” 就在她即将踏出指挥中心时,陈锋突然开口:“张梅花。” 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活着回来。”陈锋的声音里有种复杂的情绪,“那些孩子......需要你。” 张梅花的背影微微一顿,然后大步离开。 知知突然抓住石头的手,小脸煞白:“妈妈......危险......” 石头——现在的张一,紧紧握住妹妹的手,像个小大人般安抚:“妈妈很强,她会回来的。” 而在基地深处的某个房间,张梅花已经开始了她的准备。 她闭目凝神,意识沉入体内那个属于蜂后的核心。 借用子民的能力,这是蜂后的天赋。 而现在,她的“子民”不仅仅是那些孩子,还包括了整个基地中那些散发着特殊波动的人类。 她找到了知知的那缕精神印记,如同找到一根细小的丝线。 然后,沿着这根丝线,她开始编织——将那些微弱的精神力量一个个链接起来,如同工蜂构筑蜂巢,精准而高效。 第一个被链接的是基地里那个能感知情绪的少年,他的能力如同一盏摇曳的烛火;接着是能制造幻觉的女人,她的精神波动如同变幻的云雾;然后是能读取表层思想的老人...... 每一个精神体的接入,都让张梅花的感知扩展一分。 她“看”到了基地里弥漫的恐惧、决心、怀疑和希望,如同斑斓的色彩在黑暗中流动。 当第七个精神体被接入时,一种奇异的变化发生了。 不再是简单地借用能力,而是这些能力开始在她体内融合、升华。 预知的能力不再局限于碎片化的画面,而是变成了一种对可能性的洞察。她能感觉到时间的分支,如同树木的枝桠在眼前展开。 其中一条分支上,她看到了自己潜入敌营,却被无形的陷阱捕获;另一条分支上,基地的防护网在第三波攻击中碎裂;还有一条分支上,陈锋倒在血泊中...... 但有一条极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分支,通向了一个不同的未来:那个搏动的黑色心脏被摧毁,面具人的力量大幅削弱。 就是这条。 张梅花睁开眼睛,瞳孔中闪过一丝淡金色的光芒。 她知道了路径,知道了代价,也知道了时机。 距离攻击开始,还有71小时。 她站起身,走向武器库。 战斗,已经开始。 张梅花站在基地最高的观测塔上,夜风掀起她暗色生物丝绒长袍的下摆。 下方,避难所的灯火在黑暗中倔强地闪烁,像末世中最后一批不肯熄灭的星辰。 她闭上眼,意识沉入那片新生的“蜂巢网络”。 七十三个光点。 这是她目前能稳定链接的异能者数量。 他们的精神波动各异,有的明亮如炬,有的微弱如萤,但在她的意识海中,它们被编织成一张精密的网,每一个节点都在她的感知中清晰可辨。 “开始测试。”她通过网络发出指令,没有声音,只有一道清晰的精神波动。 远在基地另一端的训练场上,十二名异能者同时发动能力。 火焰、冰霜、电弧、力场——各种能量在夜空中绽放。 张梅花精准地感知着每一个能量的波动频率、强度衰减、控制精度。 她像一位调音师,细微地调整着网络中每个节点的“共鸣频率”。 “第三节点,输出稳定度提升百分之七。” “第十一节点,精神力损耗降低。” “所有人,同步率百分之六十三,未达阈值。” 她的声音在网络中回荡,冷静得不带一丝情感。 蜂后的本能让她高效地优化着这个刚刚成型的系统,而属于张梅花的那部分意识,则在默默承受着每个节点传来的情绪波动——紧张、期待、恐惧,甚至还有对她的怀疑和戒备。 “同步率必须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才能抵挡第一波冲击。”她再次强调。 网络中出现一阵轻微的精神涟漪,那是异能者们无声的抱怨。持续数小时的高强度同步训练已经让不少人到达极限。 “休息三十分钟。”张梅花终于松口。 她断开主要连接,只保留着与几个核心节点的微弱链接,其中包括知知和张一。 “妈妈,”知知的精神波动传来,带着孩童特有的纯净,“那个黑色的心跳得更快了。” 张梅花的精神力立刻锁定知知提供的坐标。在预知能力的加持下,她确实能感觉到远方那个充满恶意的能量源正在加速搏动。 “还有多少时间?”她问。 知知沉默了片刻:“比昨天快了六个小时。他们......等不及了。” 这意味着,距离总攻只剩下不到六十五小时。 张梅花睁开眼睛,从观测塔上一跃而下,生物丝绒长袍在空气中猎猎作响。她需要加快进度。 地下实验室里,杨教授正在分析最新获取的数据。 当张梅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时,老教授吓得差点打翻手中的仪器。 “我需要你的帮助。”张梅花开门见山。 杨教授扶了扶眼镜,努力保持镇定:“关于那个‘蜂巢网络’?” “同步率不够。”张梅花调出训练数据,“人类的精神波动太......杂乱。每个人的情绪、记忆、潜意识都在干扰链接的稳定性。” “这是不可避免的。”杨教授摇头,“除非你能像删除文件一样,把他们的个人意识全部抹除。” 张梅花沉默了片刻。蜂后的本能告诉她,这确实是最有效的解决方案——将所有的节点都变成纯粹的工蜂,绝对服从,绝对同步。 但她脑海中闪过知知依赖的眼神,张一倔强的小脸,还有那些孩子们第一次叫她“妈妈”时的情景。 “有别的办法。”她最终说。 杨教授好奇地看着她:“什么办法?” “情感锚点。”张梅花缓缓道,“用强烈的情感波动作为网络的稳定器。喜悦、愤怒、悲伤——只要是足够强烈的情感,都可以转化为精神力量的催化剂。” 杨教授愣住了:“这太冒险了!强烈的情感波动很可能导致网络过载甚至崩溃!” “风险与收益并存。”张梅花的目光扫过实验室的监控屏幕,上面显示着基地各区域的实时画面,“而且,我们别无选择。” 她指向其中一个屏幕,那是医疗区,几个轻伤的孩子正在医护人员的陪伴下做游戏,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 “就从那里开始。” 医疗区的庭院被临时改造成了训练场。 不同于之前的异能者,这次参与训练的是二十名普通幸存者——他们没有任何特殊能力,但都有着强烈的情感羁绊:父母、子女、爱人。 张梅花站在他们面前,信息素场缓缓展开,不再是之前的威压,而是一种温和的引导。 “想着你们最爱的人。”她的声音通过网络直接传入每个人的意识,“回忆你们最快乐的时光,或者最恐惧失去他们的时刻。” 人群中泛起一阵骚动。有人闭上眼睛,嘴角泛起微笑;有人握紧双拳,眼中闪过泪光。 “现在,把这种感觉传递给我。” 起初只有零星的情感波动,如同雨点滴落湖面。 第25章 第 25 章 但随着张梅花的引导,这些波动逐渐汇聚成流——母亲对孩子的担忧,丈夫对妻子的思念,女儿对父亲的牵挂...... 各种情感涌入张梅花的意识,如果是以前的她,会毫不犹豫地排斥这些“杂质”。 但现在,她敞开心扉,让这些情感洪流冲刷着她的意识核心。 蜂后的本能发出警告,但张梅花强行压制了它。 她细心梳理着每一道情感波动,将它们编织进蜂巢网络。 奇妙的变化发生了。 当这些纯粹的情感能量接入网络后,原本杂乱的异能者精神波动开始趋于平稳。 情感成为了最好的稳定剂,将七十三个节点的同步率一举推高到百分之七十九。 “还差一点。”张梅花感知着网络的状况。 就在这时,知知的精神波动突然插入,带着惊恐:“妈妈,他们要提前......” 话音未落,一股无形的冲击已经从远方袭来! 不是物理攻击,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的精神风暴! 比预知中的来得更早,更猛烈! 基地的灯光剧烈闪烁,警报声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扭曲成怪异的音调。 没有准备的普通幸存者纷纷抱住头部,发出痛苦的呻吟。 “网络展开!”张梅花立即下令。 蜂巢网络瞬间激活,七十三个节点的力量通过她的意识汇聚成一面无形的盾牌,挡在了精神风暴的前方。 两股力量在意识层面激烈碰撞,没有声音,却让所有接入网络的人都感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同步率在下跌——百分之七十七、百分之七十五、百分之七十三...... 张梅花能感觉到网络中节点的痛苦,有人已经开始七窍流血。蜂巢网络正在崩溃的边缘。 就在这时,她想起了那些情感锚点。 “想着你们要保护的人!”她的声音通过网络传递到每个节点的意识深处。 一瞬间,强烈的情感波动再次涌现,比训练时更加汹涌。一个母亲想着病床上的孩子,一个丈夫想着等待他回家的妻子,一个少年想着年迈的母亲...... 这些情感汇成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注入到濒临崩溃的网络中。 同步率开始回升——百分之七十五、百分之七十八、百分之八十一! 蜂巢网络稳定了下来,成功抵挡住了这波突然袭击。 当精神风暴终于过去,所有人都虚脱般地瘫倒在地。张梅花单膝跪地,汗水从额头滴落。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核心在这次冲击中也受到了损伤。 “成......成功了吗?”陈锋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张梅花缓缓站起身,望向西南方向的夜空。 “这只是开始。”她轻声说,“他们在测试我们的防御。” 在她的感知中,远方那个黑色的心脏仍在有力地搏动着,而且比之前更加兴奋。 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张梅花猛地睁开眼睛,冷汗浸湿了她的额发。 医疗区内一片寂静,只有孩子们平稳的呼吸声。她轻轻移开知知搭在她身上的小手,为她掖好被角。 刚才的梦境异常清晰——血色的天空下,基地的围墙轰然倒塌,无数扭曲的影子如潮水般涌入。陈锋倒在她面前,胸口被无形的力量洞穿。 最令她心悸的是,她看见自己站在战场中央,眼中闪烁着不属于人类的金色光芒,身后展开半透明的虫族翅翼。 那不是她,或者说,不全是她。 她悄无声息地起身,走到张一的床边。男孩即使在睡梦中依然紧皱着眉头,似乎在承担着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重担。 “妈妈?”张一突然睁开眼,警觉地坐起。 “继续睡。”张梅花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天还没亮。” 然而当她走出医疗区,发现陈锋早已等在门外,眼下带着浓重的阴影。 “你也梦见了?”他直截了当地问。 张梅花瞳孔微缩:“你看到了什么?” “血与火,还有......长着你的脸的东西。”陈锋的声音干涩,“苏婉和杨教授也做了类似的梦。这不是巧合。” 二人快步走向指挥中心,基地的走廊比往常更加安静,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指挥中心内,苏婉和杨教授已经等候多时。 全息投影上显示着一幅令人不安的图像——基地周边区域的能量读数出现异常波动,形成了一圈诡异的红色光环,正缓缓向内收缩。 “能量场扫描结果显示,这是一种前所未见的精神污染。”杨教授调出数据,“它正在影响我们所有人的潜意识,甚至能侵入梦境。” “是那个面具人?”陈锋问。 “不止。”张梅花突然开口,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金光,“我感知到了虫族的能量特征。” 众人愕然。 “虫族?和‘虚空低语’联手?”苏婉难以置信。 “不是联手。”张梅花的语气异常冰冷,“是寄生,或者说,控制。面具人背后的存在,控制了那支虫族先锋队。” 这个结论让指挥中心陷入死寂。如果连虫族都能被控制,他们面对的将是何等可怕的力量? “最新消息。”通讯官突然插入,“西侧哨站报告,发现大量被精神控制的虫族单位正在集结,预计三小时后抵达第一防线。” 时间比预知中的还要紧迫。 张梅花闭上眼睛,意识沉入蜂巢网络。七十三个节点中,已经有五人出现了精神污染的早期症状,他们的精神波动变得混乱而不稳定。 “杨教授,我需要你立刻开发一种精神净化协议。” “苏婉,组织非战斗人员撤离到地下避难所。” “陈锋,重新部署防御力量,重点防护这些坐标。” 她快速下达指令,同时通过网络向所有节点发送安抚波动。蜂后的本能让她高效地调配着一切资源,但内心深处,那个血色梦境始终挥之不去。 “你呢?”陈锋问。 “我要去见一个人。”张梅花的眼神深邃,“一个可能知道真相的人。” 基地最深层的禁闭室内,唯一被俘的“虚空低语”教徒被特制的能量枷锁束缚着。 当张梅花走进来时,这个原本目光呆滞的男人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伪神!亵渎者!”他嘶吼着,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张梅花没有说话,只是将信息素场展开到极致。蜂后的威压让囚犯瞬间僵住,恐惧取代了疯狂。 “你梦见了什么?”她轻声问。 囚犯的瞳孔剧烈收缩:“血...血色的天空...真神降临...” “你们所谓的真神,到底是什么?” “是...是...”囚犯的声音突然卡住,他的眼球开始不自然地转动,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张梅花立即后撤,同时发出警报:“隔离区域!立即!” 但为时已晚。囚犯的头部像熟透的果实般爆开,无数细小的、类似昆虫的黑色生物从中涌出,发出刺耳的嗡鸣。 防护门迅速关闭,能量屏障激活。张梅花站在屏障外,看着那些黑色生物在隔离区内横冲直撞,最后一个个自燃,化作灰烬。 “精神寄生体。”赶来的杨教授面色苍白,“它们潜伏在信徒体内,一旦触及核心机密就会启动自毁程序。” 张梅花沉默地看着隔离区内的狼藉。刚才那一瞬间,她分明感知到了与远方那个“黑色心脏”同源的能量波动。 “准备作战。”她转身离开,“它们已经来了。” 当张梅花重返地面时,远方的天际线已经被染成不祥的暗红色。基地的防御部队已经就位,异能者们按照蜂巢网络的编组各就各位。 陈锋正在最后检查防御工事,见张梅花走来,他递过一个金属腕带:“这是杨教授研发的精神防护装置,可以一定程度上抵御精神污染。” 张梅花接过腕带,却没有立即戴上:“陈锋,如果我......” 她罕见地犹豫了。 “如果你变成了梦中的那个样子?”陈锋接下了她未说完的话,露出一丝苦笑,“那我就负责把你打醒。” 这个回答让张梅花微微一怔。 “放心,”陈锋的表情认真起来,“我相信你,胜过相信我自己。”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基地。观测塔报告,敌群已经进入可视范围。 张梅花闭上眼睛,最后一次调整蜂巢网络。七十三个节点同时响应,精神力量汇聚成无形的屏障,笼罩在整个基地上空。 “同步率,百分之八十九。”她轻声汇报。 远方的地平线上,第一波被控制的虫族单位出现了。它们眼中闪烁着不祥的红光,动作整齐得令人毛骨悚然,仿佛被同一根线操控的木偶。 而在它们后方,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升起——面具人悬浮在半空中,他的长袍无风自动,面具上的符文散发着暗红色的光芒。 “伪神,你的末日到了。”他的声音通过某种方式直接传入每个人的脑海,带着令人作呕的精神污染。 张梅花向前迈出一步,眼中金光流转。 “蜂巢网络,全功率运转。” 第26章 第 26 章 战斗,开始了。 暗红色的天幕下,第一波被控制的虫族单位如同潮水般涌来。 它们不再是凭借本能行动的野兽,而是被某种统一意志操控的战争机器,步伐整齐划一,复眼中闪烁着同样的诡异红光。 “开火!” 陈锋的命令通过通讯网络传遍防线。 重机枪喷吐火舌,能量武器划破空气,在虫群中炸开一团团墨绿色的浆液。 但倒下的个体立刻被后续者填补,攻势毫不停滞。 张梅花悬浮在防线后方,蜂巢网络全功率运转。 七十三个节点的精神力量通过她的意识汇聚、编织、强化,形成一张覆盖整个基地的防护网。 她能感觉到每个节点的状态——紧张但稳定,恐惧却坚定。 “左翼三区,精神冲击准备。”她的指令通过网络瞬间传达。 左翼防线的五名精神系异能者同时发动能力,无形的力量如重锤般砸向虫群最密集的区域。 数十只虫族单位同时僵直,复眼中的红光剧烈闪烁,随即熄灭。它们像断线的木偶般倒地,再也无法站起。 有效!但张梅花能感觉到,这一击消耗了节点们近十分之一的精神力。 而虫群的数量,远超预估。 “节约能量,重点清除指挥单位。”她调整战术。 面具人依然悬浮在远方,似乎对前线的损失毫不在意。 他的长袍在无形的能量场中猎猎作响,面具上的符文明灭不定。 “就这样吗,伪神?”他的声音再次直接闯入所有人的意识,带着讥讽的笑意,“你的蜂群,未免太脆弱了。” 张梅花没有回应。她的意识在蜂巢网络中快速流动,感知着每一个节点的状态,优化着能量分配。 蜂后的本能让她像一台精密的战争计算机,高效地处理着海量信息。 但属于张梅花的那部分意识,却在注视着另一些东西——医疗区的方向。 知知和张一都在那里,还有其他的孩子们。她能感觉到他们的恐惧,如同细小的针刺,戳刺着她的意识核心。 “妈妈......” 知知的精神波动突然传来,带着强烈的预警。几乎同时,张梅花的预知能力自动触发,她看到了即将发生的画面—— 基地地底,某种东西正在苏醒。 “杨教授!”她立即联系实验室,“扫描地下,立刻!” 全息投影上很快显示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图像:无数根须状的黑色物质正在基地下方蔓延,它们散发着与面具人同源的能量波动,如同活物般向着基地核心区域渗透。 “精神污染根须!”杨教授的声音带着惊恐,“它们什么时候......” 话音未落,剧烈的震动从地底传来。 基地西侧的一处仓库突然塌陷,巨大的黑色根须破土而出,如同触手般挥舞。 几名来不及撤离的士兵被根须缠住,发出凄厉的惨叫,他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仿佛被吸干了所有生命力。 “地下防线崩溃!重复,地下防线崩溃!” 通讯频道里一片混乱。地面上的虫群仿佛受到鼓舞,攻势更加猛烈。 张梅花感受到蜂巢网络开始波动。 地下袭击造成的恐慌正在网络中蔓延,几个节点的精神波动变得极不稳定。 “冷静!”她的声音通过网络传递到每个节点的意识深处,“苏婉,组织地面对抗根须。陈锋,收缩防线,放弃外围区域。” 命令被迅速执行,但局势依然在恶化。 黑色根须在地下快速蔓延,基地的多处设施开始崩塌。 更可怕的是,它们似乎在释放某种精神污染孢子,空气中弥漫着肉眼难辨的黑色微粒。 “同步率下降至百分之七十四...”张梅花冷静地汇报着网络状态,尽管她自己的意识也开始受到污染影响。 蜂后的本能叫嚣着要采取更极端的措施——彻底接管所有节点的意识,将它们完全转化为工蜂,消除一切情感干扰。 那样,同步率将瞬间达到百分之百。 但她看着全息投影上那些苦苦支撑的节点,看着医疗区的方向,强行压制了这个冲动。 “知知,”她联系上女儿,“告诉我,哪条分支?” 短暂的沉默后,知知的精神波动传来,带着哭腔:“都...都是黑暗...只有一条好细好细的光...” “指给我看。” 一瞬间,张梅花的意识中浮现出一条极其微弱的时间分支。在这条分支上,她看到了胜利的可能,但代价是... 她睁开眼睛,眼中金光大盛。 “陈锋,我要执行‘蜂群意志’协议。” “什么协议?”陈锋的声音充满警惕。 “将蜂巢网络的掌控权暂时交给我,完全地。”张梅花的语气不容置疑,“这是唯一的办法。” 通讯那端沉默了片刻。 “你需要多久?” “足够摧毁那个黑色心脏的时间。” “...批准。” 授权下达的瞬间,张梅花彻底放开了对蜂后本能的压制。 蜂巢网络剧烈震动,所有节点都感受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意志强行接管了他们的意识。 个人的情感、记忆、恐惧全部被暂时屏蔽,七十三个独立的意识融为一个整体,如同真正的蜂群。 同步率瞬间飙升至百分之九十八。 张梅花的感知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扩展开来。 她能“看”到每一只虫族的能量流动,能“听”到面具人精神指令的频率,能“感觉”到地下根须的生长模式。 她抬起手,七十三个节点的力量完美同步,汇聚成一道凝练的精神尖刺,跨越数公里距离,直刺远方那个搏动着的黑色心脏。 面具人终于动了。他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双手结印,一道暗红色的屏障出现在黑色心脏前方。 两股力量在虚空中碰撞,没有声音,但所有感知敏锐的人都感到一阵剧烈的耳鸣。 僵持只持续了数秒。 张梅花眼中金光爆闪,蜂群意志全力输出。暗红色屏障上出现裂痕,随即破碎。精神尖刺余势不减,狠狠刺入黑色心脏。 一声非人的尖啸从远方传来,黑色心脏剧烈抽搐,暗红色的光芒明灭不定。地面上的虫群瞬间陷入混乱,地下的根须也停止了蔓延。 成功了! 但张梅花能感觉到,黑色心脏没有被完全摧毁,只是重创。而蜂巢网络已经到达极限,多个节点濒临崩溃。 她立即解除蜂群意志协议,将掌控权归还各节点。 强烈的反噬随之而来。张梅花从半空中坠落,鲜血从口鼻中涌出。蜂巢网络瞬间瓦解,七十三个节点同时失去意识。 在她彻底昏迷前,最后感知到的是面具人充满怨恨的精神波动: “这只是开始,伪神。下一次,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黑暗吞没了她的意识。 张梅花是在一阵奇异的轻盈感中醒来的。 她睁开眼,首先注意到的是视野的变化——不再带有蜂后特有的能量滤镜,世界以一种久违的清晰度呈现在眼前。 抬起手,看到的是一双属于人类女性的手,指甲圆润,皮肤细腻,只是略显苍白。 身体轻得不可思议,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 她尝试调动能量,发现蜂后的力量依然存在,只是不再与□□紧密纠缠,而是如同某种外置能源,安静地蛰伏在意识深处。 “你醒了。” 陈锋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他坐在轮椅上,左臂打着石膏,脸上添了几道新疤,但眼神依然锐利。 “我昏迷了多久?”张梅花问,声音有些沙哑。 “七十二小时,”陈锋操控轮椅靠近,“基地差点为你举行了葬礼。” 张梅花试图坐起,却发现身体虚弱得超乎想象。 陈锋递过一杯水,她接过时注意到自己的手腕上戴着一个精致的金属腕带,上面有微弱的能量流动。 “这是什么?” “能量抑制器,”陈锋直言不讳,“你昏迷期间力量外泄,差点把医疗区拆了。这是杨教授的应急方案。” 张梅花眯起眼睛:“只是抑制器?” 陈锋沉默片刻:“也是监测装置。基地高层有人提议,如果你无法醒来,就将你转为研究对象。” 意料之中。 张梅花轻轻触碰腕带,感受到其中精妙的能量结构。 以她现在的状态,确实无法强行取下。 “外面的情况?” “我们赢了,勉强。”陈锋调出全息投影,“面具人重伤逃走,虫族部队群龙无首,被我们清理干净。但基地损失惨重,伤亡超过三分之一,防御设施损毁近半。” 投影上显示着基地各区域的修复进度,满目疮痍。 “孩子们呢?” “都安全。张一觉醒了一定的领导能力,在你昏迷期间帮着维持秩序。知知......”陈锋顿了顿,“她的预知能力似乎增强了,但拒绝与任何人交流,除了你。” 张梅花点头,掀开被子下床。双腿一阵发软,她不得不扶住床沿。 “你需要休息。” “没时间了。”她感受着体内蛰伏的力量,“面具人还活着,黑色心脏没有被完全摧毁。下一次攻击不会太远。” 第27章 第 27 章 就在这时,医疗舱门滑开,杨教授和苏婉走了进来。见到张梅花苏醒,两人都露出复杂的神色。 “感觉如何?”杨教授打开检测仪器,“你的身体发生了......奇妙的变化。蜂后基因与人类基因达到了某种平衡,这在生物学上是几乎不可能的。” 张梅花任由仪器扫描自己的身体:“我要见孩子们。” “稍等,”苏婉上前一步,表情严肃,“首先,我们需要谈谈你的状态。基地委员会认为,在确认你完全稳定之前,不能让你接触其他人,特别是那些孩子。” 张梅花的目光冷了下来:“这是软禁?” “这是必要的预防措施。”杨教授接话,“你体内的能量等级依然远超常人,而且我们不确定这种‘平衡’能维持多久。” 舱内的气氛陡然紧张。 张梅花缓缓站直身体,尽管虚弱,但那份属于蜂后的威压开始弥漫:“如果我坚持呢?” 陈锋突然开口:“委员会已经授权,在必要时可以使用强制措施。” 他话音未落,张梅花已经动了。 没有使用任何超自然能力,仅仅是经过强化的身体素质,她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杨教授身侧,单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你们忘了,”她的声音冰冷,“即使没有那些力量,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弱者。” 苏婉立即拔枪,但陈锋抬手制止了她。 “都冷静。”陈锋看着张梅花,“放开杨教授,我带你去看孩子们。” 张梅花松开手,杨教授踉跄后退,剧烈咳嗽。 “你疯了!”苏婉怒视陈锋,“委员会的命令——” “委员会不在这里。”陈锋打断她,“而我依然是基地的军事指挥官。出了事,我负责。” 张梅花微微挑眉,对陈锋的选择感到意外。 “带路。” 他们走出医疗区,沿途的士兵见到苏醒的张梅花,都露出敬畏与恐惧交织的表情。 基地的损毁比全息投影显示的更为严重,许多区域还在进行紧急修复。 儿童安置区被转移到了地下三层,这里相对完好。当张梅花走进房间时,孩子们先是愣住,随即爆发出欢呼。 “妈妈!”张一第一个冲过来抱住她,其他孩子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诉说着这几天的经历。 只有知知独自坐在角落,低着头不说话。 张梅花走过去,蹲下身:“知知?” 女孩抬起头,大眼睛里满是泪水:“我看见了......好多黑暗......妈妈变成光,然后就消失了......” 张梅花心中一紧,将知知搂入怀中。预知能力者往往要承受比常人更多的痛苦。 “我在这里。”她轻声安抚,“不会消失。”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再次响彻基地。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能量波动正在接近。警告......” 全息投影自动弹出,显示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太空中,一个巨大的、如同**器官般的结构正在缓缓展开,它的表面布满了与面具人面具上相似的符文,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能量波动。 “是那个黑色心脏......”杨教授的声音颤抖,“它......它长大了......” 投影上的数据显示,这个结构的能量等级是之前的数十倍。 陈锋立即接通通讯:“全体进入战斗位置!重复,这不是演习!” 基地瞬间陷入混乱,士兵们奔跑着就位,平民被紧急疏散到避难所。 张梅花感受着体内蛰伏的力量,它们正在蠢蠢欲动。 腕带发出警告的嗡鸣,能量抑制即将达到上限。 她看向陈锋:“你有一个选择。继续限制我,大家一起死。或者赌一把,相信我。” 陈锋与苏婉对视一眼,后者咬牙道:“太冒险了!如果失控——” “没有如果。”张梅花打断她,目光锁定陈锋,“决定。” 时间仿佛凝固。远方,那个巨大的黑色心脏开始脉动,每一次搏动都让基地的灯光剧烈闪烁。 陈锋深吸一口气,取出一个遥控器按下。 张梅花腕上的抑制器应声解开。 力量如洪水般涌回,但她没有立即变身,而是保持着人类形态。蜂后的意识在深处咆哮,渴望释放,但她强行压制着。 “我需要一个作战计划。”她说,“这次,我们要主动出击。” 全息投影上,黑色心脏的影像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但在张梅花眼中,它不再是无敌的象征。 而是一个需要被摧毁的目标。 她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以及孩子们依赖的目光。 这一次,她将不再保留。 作战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全息投影中央,那个巨大的黑色心脏缓缓搏动,每一次收缩都仿佛攥紧了每个人的心脏。 “轨道防御系统还能用吗?”陈锋问。 技术官摇头:“上次战斗后只剩百分之二十的功能,对这种规模的目标......效果有限。” “核弹呢?” “库存三枚,但投射系统损坏,修复至少需要四十八小时。” 绝望在蔓延。所有人都明白,他们等不了四十八小时。 张梅花静静站在投影前,感受着体内力量的流动。解除抑制器后,蜂后的力量与人类身体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不再彼此冲突,而是如同共生。 “我有一个计划。”她终于开口,“送我上去。” 会议室一片寂静。 “送你......上太空?”苏婉难以置信,“怎么送?” 张梅花指向投影中的一个细节:“黑色心脏在释放能量脉冲,间隔十分规律。每次脉冲后,有三十秒的能量低谷期。” 杨教授立即调出数据,证实了她的观察。 “所以?”陈锋问。 “所以,”张梅花的目光扫过众人,“我可以利用这些低谷期,突破它的外围防御,直接进入内部。” “即使如此,你怎么在太空中生存?怎么移动?” 张梅花没有回答,而是闭上眼睛。片刻后,她体表开始浮现淡淡的金光,一对半透明的虫族翅翼在背后缓缓展开,但很快又收敛回去。 “蜂后形态可以在真空短时间生存。至于移动......”她看向杨教授,“我需要你们改造一台太空工程机甲,去掉所有武器系统,只保留推进器和维生系统。” “你要用机甲作为运载工具?”杨教授恍然大悟,“但即使如此,成功率也......” “不超过百分之十。”张梅花接话,“但好过坐以待毙。” 陈锋站起身,环视会议室:“还有其他方案吗?” 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那就这么定了。”陈锋拍板,“各部门全力配合,我们只有......”他看了眼数据,“三次脉冲间隔,九十分钟准备时间。” 基地瞬间进入超负荷运转状态。 机甲仓库里,技术人员正在对一台老旧的“开拓者III型”工程机甲进行紧急改装。张梅花站在一旁,感受着体内力量的流动。 “妈妈。” 她回头,看见张一带着知知站在仓库门口。 “你要走了吗?”张一问,努力装出成熟的样子,但眼中的担忧出卖了他。 张梅花蹲下身,轻轻拥抱两个孩子:“我会回来。” 知知突然抓住她的衣角,小脸苍白:“黑色的......里面有很多黑色的声音......它们在哭......” 张梅花心中一凛:“你能感知到那里的情况?” 知知点头,又摇头:“很模糊......但很痛苦......” 这证实了张梅花的猜测——黑色心脏并非纯粹的能量构造,而是由无数被囚禁的意识组成的聚合体。面具人背后的存在,在以吞噬灵魂为食。 “告诉我更多,”她轻声引导,“任何细节都可能帮助妈妈。” 知知闭上眼睛,小手紧紧攥着张梅花的衣角:“有一个......很亮的光点......被很多黑色的线缠着......它在呼救......” 全息投影上,技术人员已经完成了机甲改装。一台 stripped-down 的工程机甲矗立在仓库中央,外壳上临时加装了额外的推进器和简易维生系统。 “准备好了。”工程师汇报,“但坦白说,这玩意能飞上近地轨道就是个奇迹。” 张梅花最后拥抱了一下孩子们,转身走向机甲。 “等等。”陈锋递过一个金属片,“这是基地最高权限密钥。如果......如果你能接触到黑色心脏的核心系统,也许能做点什么。” 张梅花接过密钥,植入自己的腕带式通讯器。 驾驶舱关闭,系统启动。粗糙的工程机甲在轰鸣声中站立起来,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发射平台。 “第一次能量脉冲结束。”通讯频道里传来监测站的报告,“倒计时开始:三十、二十九......” 发射平台开始上升,基地顶部的防护层缓缓打开,露出血色弥漫的天空。 “祝你好运。”陈锋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 第28章 第 28 章 张梅花没有回应,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体内力量的调控上。蜂后形态蓄势待发,但必须在最关键的时刻释放。 “十、九、八......” 机甲固定在发射架上,助推器点火。 “三、二、一,发射!” 巨大的过载将张梅花狠狠压在座椅上。工程机甲颤抖着冲破大气层,进入近地轨道。 从舷窗望出去,黑色心脏的巨大超乎想象,像一颗活着的星球,表面的符文如同血管般搏动。近距离感知下,张梅花能清楚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无数痛苦意识。 “检测到能量波动,第二次脉冲即将开始!”地面警告。 黑色心脏表面光芒大盛。 就是现在! 张梅花启动全部推进器,机甲如同离弦之箭射向黑色心脏。同时,她彻底释放蜂后形态——金光闪耀中,人类外形褪去,完美的虫族战斗形态显现。 工程机甲在能量脉冲袭来的前一刻,成功突入黑色心脏的外围防御圈。 “已进入目标内部!通讯即将中断!” 陈锋最后的声音传来:“活着回......” 通讯中断。 张梅花脱离机甲,悬浮在黑色心脏的内部空间。 这里不像机械构造,更像某种生物体内,肉壁般的结构在缓缓蠕动,空气中漂浮着粘稠的黑暗物质。 无数痛苦的哀嚎直接冲击着她的意识。 知知说得对,这里囚禁着无数灵魂,它们被黑色的能量丝线缠绕,如同养料般被慢慢吸收。 她循着感知中那个“很亮的光点”方向前进。蜂后形态让她能在这里自由行动,但对精神的消耗极大。 沿途,许多被囚禁的意识向她伸出求救的“手”,但她无法停下。必须找到核心,才能解救所有人。 终于,在一个巨大的腔室中央,她看到了那个光点——一个被特别粗大的黑色丝线缠绕的人类灵魂,散发着熟悉的气息。 是面具人!或者说,是他被囚禁的本体灵魂! “终于......来了......”灵魂发出微弱的精神波动,“它......以痛苦为食......越是反抗,越是强大......” 张梅花明白了。 面具人不过是这个存在的傀儡,一个被特别“优待”的囚徒。 “如何摧毁它?”她直截了当地问。 “核心......在最高处......但要小心......它会用你最害怕的东西对付你......” 话音未落,周围景象骤变。 张梅花发现自己站在那个地狱般的训练基地里,脚下是张梅花(原身)的尸体。 小斌在不远处哭泣,向她伸出小手。 “妈妈......救我......” 幻象。但她能感觉到,如果在此沉沦,灵魂也会被黑色心脏吸收。 她闭上眼,蜂后的精神壁垒全力运转:“虚假的幻影,散去吧。” 景象破碎,但紧接着出现更可怕的画面——第七区基地化为火海,陈锋、苏婉、杨教授倒在血泊中。孩子们被黑色的根须缠绕,向她哭喊。 “都是因为你......如果你不曾存在......” 张梅花感到意识开始动摇。这些虽为幻象,却直击她内心最深的恐惧。 就在这时,知知的精神波动突然穿透层层阻碍传来:“妈妈......左边第三条通道......快......” 这真实的联系让她瞬间清醒。金色的复眼中光芒大盛,所有幻象如玻璃般碎裂。 她按照知知的指引冲向左边的通道,一路冲破无数阻碍,终于抵达了一个散发着强烈能量波动的腔室。 腔室中央,一个由纯粹黑暗能量构成的多面体缓缓旋转,这就是黑色心脏的核心! 张梅花毫不犹豫地发动攻击,精神力量如利刃般斩向核心。 但攻击被无形的屏障挡下。 “没用的......”面具人虚弱的精神波动传来,“它免疫直接攻击......必须从内部......” 内部?张梅花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收回所有防御,主动让一丝黑暗能量侵入自己的意识。 瞬间,她看到了这个存在的本质——一个来自宇宙暗面的古老意识,以智慧生命的负面情绪为食。它并非无敌,而是有着一个致命的弱点...... 张梅花睁开眼睛,复眼中金光流转。 她知道了取胜的方法。 黑暗能量如毒蛇般钻入张梅花的意识,带来刺骨的寒意和无数疯狂的呓语。 她任由这股力量深入,蜂后的精神壁垒悄然调整,不再是硬碰硬的阻挡,而是变成了一张精密的滤网。 在无数混乱的负面情绪中,她捕捉到了这个古老意识的核心——它并非没有情感,恰恰相反,它渴求情感,尤其是正面情感。希望、勇气、爱,这些对它而言既是毒药,也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原来如此......”张梅花明白了制胜的关键。 她开始主动释放记忆碎片——不是那些痛苦和恐惧,而是温暖的、充满光明的片段: 张梅花(原身)第一次抱起小斌时,婴儿柔软的触感和奶香; 在废弃仓库醒来时,孩子们懵懂地递来鲜花,喊着“妈妈”; 知知第一次准确预知危险后,扑进她怀里的依赖; 张一觉醒能力后,努力保护弟弟妹妹的倔强; 陈锋在关键时刻递来权限密钥时的信任...... 每一个记忆都如同一滴清水,滴入沸腾的油锅。黑暗能量开始剧烈反应,发出痛苦的嘶鸣。这些正面情感对它而言是致命的毒素。 “不够......”张梅花能感觉到,单凭她一个人的情感能量,还不足以摧毁这个庞然大物。 她想到了蜂巢网络。 尽管相隔万里,尽管黑色心脏内部屏蔽了常规通讯,但她与那些节点之间建立的深层链接依然存在。 那是意识层面的连接,不受物理距离限制。 张梅花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沉入那片曾经由七十三个节点组成的网络。 经过上次的战斗,网络已经支离破碎,但那些链接的痕迹还在,如同断掉的蛛丝,依然连接着彼此。 “听见我的声音吗?”她将自己的意识沿着这些断开的链接传递出去,“我需要你们的力量。” 基地里,正在协助修复工作的苏婉突然停下手中的工作,疑惑地抬头。 医疗区内,昏迷数日的精神系异能者手指微微颤动。 地下避难所中,一个孩子突然对母亲说:“妈妈,我梦见蜂后阿姨在叫我们。” 链接开始重新建立,一个、两个、三个......断开的节点陆续响应。虽然数量远不如从前,但每一个都无比坚定。 “把你们最珍视的记忆、最温暖的时刻,传递给我。”张梅花的指令清晰而平静。 于是,情感的溪流开始汇聚: 一个母亲回忆起孩子第一次叫“妈妈”; 一个士兵想起战火中幸存的恋人重逢; 一位老人怀念去世老伴手心的温度; 张一想起弟弟妹妹们依赖的眼神; 知知回忆起被张梅花抱在怀里安抚的温暖...... 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情感碎片,跨越太空,涌入张梅花的意识,再被她放大、纯化,转化为最纯粹的正能量。 黑色心脏开始剧烈震动。 肉壁般的结构上出现裂痕,缠绕灵魂的黑色丝线纷纷断裂。被囚禁的意识一个接一个获得自由,化作点点光芒。 “不——!”古老意识发出愤怒的咆哮,试图做最后的反扑。它调动全部力量,向张梅花袭来,想要在她完成转化前将她吞噬。 就在这时,一道意想不到的连接突然建立。 是面具人——或者说,是他残存的自我意识。在黑色心脏崩解的过程中,他找回了部分被压抑的人性。 “带我一起......”他的精神波动微弱但坚定,“让我......赎罪......” 张梅花没有犹豫,接纳了这道连接。 面具人贡献出的,是他成为教徒前最珍贵的记忆——童年时与妹妹在阳光下奔跑,妹妹银铃般的笑声。 那是他被黑暗吞噬前,心中最后的光明。 这份纯粹的美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正能量如同超新星爆发,瞬间充满整个黑色心脏。 黑暗能量如冰雪消融,肉壁结构土崩瓦解。被囚禁的万千灵魂化作绚烂的光雨,向着宇宙四处飘散。 张梅花悬浮在崩解的核心中央,感受着这份前所未有的宁静。 蜂后形态在正能量冲击下自动解除,她恢复了人类外形,在真空中漂浮。 “张梅花!听到请回答!” 通讯器里突然传来陈锋急切的呼叫。黑色心脏的崩解解除了通讯屏蔽。 “我还活着。”她轻声回应,声音因虚弱而颤抖。 基地指挥中心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当救援飞船找到张梅花时,她正怀抱着一个发光的水晶——黑色心脏彻底净化后的残骸,现在成了一个纯净的能量核心。 “这是......”陈锋通过视频通讯看到水晶,露出震惊的表情。 “希望之种。”张梅花将水晶贴近胸口,“它能够滋养生命,而不是吞噬。” 飞船返回基地的过程很顺利。太空中,残余的虫族部队在黑色心脏毁灭后陷入混乱,大部分自我毁灭,少数逃往深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