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大宿敌的下场》 第1章 土匪头子重生了 “小兄弟,你先来。” “不不不,这怎么行,你来你来。” “哎呦凡事讲究一个先来后到是不是?你是早到的那个,早点跳了不正好!” “来晚了更应该抓紧时间!别说了,你先跳!” ………… 两个人有来有回谦让着,他们脸上的真诚连路过的鸟雀都要赞一声兄友弟恭。 ——如果场景不是天台边缘的话。 嚷嚷了半天,两人之中剃寸头那个终于沉不住气。他瘫倒在天台边缘,双手撑地仰头看向他虚情假意的“好兄弟”: “行了,我先就我先,不过咱们可提前说好,一会我跳下去,你可不许报警。” 寸头惆怅地看向楼外。 他的计划差一点就成功了,唯一的变数是天台上不请自来的陌生人。两人只遥遥对视了一眼,就知道对方和自己抱着同样的目的。 “一个人偷偷摸摸地死掉多好,没人会知道地上那滩烂肉是我,也没人会为我掉眼泪。身无一物的来,无牵无挂的去,挺好。” 好兄弟蹲下身子坐在他旁边:“想不到你还挺文艺。” “嘿嘿,是不是听着挺像那么一回事?想当年我就是靠这张嘴骗到了我老婆……” 寸头说到一半就哑了声音,他从裤兜里默默掏出盒薄荷糖,倒一颗分给好兄弟:“聊聊?我叫王寸,你叫什么?待会咱们两条孤魂野鬼黄泉路上做个伴。” 好兄弟接了他的薄荷糖,精准抛进嘴里慢慢磨:“江靡硝。” “江靡硝,你年纪轻轻正有大把好时光,干什么不好来跳楼?你还是初中生吧?” 江靡硝瞥了眼王寸,显然不觉得这番话从另一个轻生者嘴里说出来有什么说服力。 不过他没揭穿,只纠正道:“再过几天我就是高中生了。” 王寸一听他的真实年龄就萌生了开解的念头:“那就还是初中生!米渣大点的阅历,有什么事非得走到跳楼这步!” 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想到了会从江靡硝嘴里听到什么答案。无非是考试失利、老师偏心、父母不理解这些青春期小烦恼。 其中每件事他都有对应的说辞给小孩做心理疏导——真可笑,他这套陈词滥调放在自己身上却失了效。 不料江靡硝好整以暇地嚼着糖,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就惊掉了王寸的下巴: “我带领反叛军对抗联邦,最终团灭在一栋烂尾楼里。身边至亲好友死了个干净,我本人被宿敌打得落花流水,理想被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你说我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必要?” 王寸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半晌朝江靡硝比了个大拇指:“要不你去写小说吧,写出来肯定爆火。” 小伙人模人样长的挺帅,没想到是个神经病。也对,不疯谁想着来跳楼呢? 王寸仔细琢磨了一番江靡硝的话,突然发现了破绽:“不对,你说你们……反叛军被联邦团灭,那你现在不是好生生站在我面前嘛?” 江靡硝自嘲一笑:“想死没死成,重生了。” 似乎是觉得王寸的表情太有趣,江靡硝还有心情逗他一下:“怎么样?V我50,助我重振反叛军荣光。” 王寸:“……” 还V50呢,他看这家伙就是吃饱了撑着拿生命当儿戏。 “说起来,老王你为什么想不开?”江靡硝非常自来熟地从王寸糖盒里又顺了颗糖。 王寸叹了口气,也跟着新拿了一颗糖,半透明的绿色薄荷糖映着天空,分辨不清糖珠表面苍白的是糖霜还是云。 “知道晶核吧?这些年在人身体里发现的新玩意,据说能带来异能,外形就和这颗薄荷糖差不多。” 江靡硝点头,下意识摸了摸后颈。 “晶核分先天和后天两种,数量极其稀少,一千个人里面才能找出一个异能者。” “很不巧,我老婆就是其中之一。觉醒晶核的第一天她就被带走了,次日清晨,两个穿白衣服的人捧着骨灰盒和晶核敲响我家大门,说她没扛住觉醒,被晶核吃掉了。” 脆弱的薄荷糖“咔”一声碎在齿间,汹涌凉意漫过口鼻,烈性刺激之下浸润一丝酸涩。 年过三十的男人突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江靡硝拍拍他的后背,长长叹气,他知道这种时候他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谢谢你能在死前听我说这些……” 王寸吸吸鼻子找回了声音,用力擦干眼泪:“哎!我难过个什么劲啊!马上就要去地下和她见面了,我要高高兴兴地去!” “之前害了她的晶核我也要一并带走,绝对不能把这东西留在世上。” 王寸往天台边缘走了几步,跨过护栏站在窄窄的落脚处,墙灰窸窸塌落,风吹起他单薄的衣裳。 一切顾虑抛之脑后,即将踏出最后一步前,王寸摸了摸胸膛。 他曾把妻子的晶核做成项链系在脖子上,细长的铁丝缠着中心一颗小小晶核,碧绿流光,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往常总嫌它硌人,此刻却摸了个空。 王寸的脸瞬间就白了。 那可是妻子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要是弄丢了他还有什么脸面见妻子?该死,出门前应该好好检查的! “小……小江,你帮我找找,晶核是不是掉在天台哪个地方了?绿色的,跟刚刚给你的薄荷糖一模一样。”王寸勉强找回理智。 江靡硝点头,伏下身子细致地在天台找了三圈。这是个光秃秃的平台,砖缝被厚实的水泥灌满,连杂草都长不出来,更别提藏一颗会发光的晶核。 “王哥,没有。”江靡硝摇头。 “坏了,到底掉哪了……” 看着脚下遥远的地面,王寸大脑一阵晕眩,血压直往脑门顶,必须紧紧抓着护栏才能保证自己不跌下去。 他绝不可能退回去找晶核,今天光是站在这里已经耗光了他全部勇气,再耽搁一会儿就要彻底崩溃了。 “你别急,王哥,我再帮你找找。” 江靡硝镇定的声音给了王寸力量,王寸深呼吸几次,单手哆哆嗦嗦解开胸前衣物,想看看晶核是不是挣开铁丝滚进衣服里了。 又摸了个空。 江靡硝第四遍的寻找还没有结果,王寸却已经想放弃了,他松开抓围栏的手,慢慢抱住头。 跳吧,直接跳吧,找不到就找不到了,这是命啊…… “王哥,回头。”江靡硝不容置喙道。 他天生自带一股叫人信服的劲,哪怕王寸此刻的求生欲已经淡得没影,依旧下意识照办。 “找到了。”江靡硝两手空空,目光紧盯王寸胸膛。 王寸低头,在自己**的胸膛上只看到一枚小小的淤青。 “她的晶核选择了你。试着感受一下吧,或许晶核里有她的气息。” 王寸摸了摸那枚淤青,没有任何痛感,触感柔软,似有一个小人暖暖抱住了他的指腹,抚平他焦躁的心,亮起微弱绿光。 多么奇妙。 王寸看得出神,江靡硝适时劝道:“别跳了,带着她的那份好好活下去吧。” 这个时候跳下去,便是把妻子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丝痕迹抹去了。 王寸眼中死意慢慢消失了,亮起一朵朵生命的火苗。他稍微缓了点力气,准备翻越护栏回到安全区。 日子还长,以后他要好好过…… 天台的冷风、眩晕的脑袋、酸软的手脚、发黑的眼前、松动的护栏…… 锈蚀的螺丝钉滚落,王寸脚下空了,整个人被断裂的护栏压着向天台外栽倒! “救……”铁护栏压到了王寸喉咙,失重感骤起! 生死关头王寸攒劲挥动双手,拼命想抓住点什么,哪怕只有一根救命稻草他也要活下去! 万幸,救命稻草抓住了他的手。 王寸抬头,看到了眉头紧锁的江靡硝。 十几岁少年的手臂细得像根竹竿,手劲却比铁钳还大,攥紧王寸的手慢慢往上拔。 断裂的护栏落地发生“哐”一声巨响,空荡的楼道震出此起彼伏的回声,要不是江靡硝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王寸此刻已经是一摊烂肉了。 “王哥,你的脚应该够得着楼下水管,试试能不能踩在水管上借个力。”江靡硝额头青筋暴起,从嗓子眼里艰难挤出一句话。 王寸虽然算不上胖子,但他好歹也是个成年男人,体重几乎是营养不良的江靡硝两倍,光是扒在天台边缘吊着王寸的手,江靡硝都感觉自己快被带下去了。 王寸赶紧低头寻找水管位置,挪动脚尖踩在了水管交汇处,他瞧着江靡硝紧绷的神情有些心疼,劝道:“小江,放手吧,我踩到水管了,你去打个救援电话叫专业的人来救。” 话音刚落,脚下水管蹋了。王寸再一次被甩到了空中,江靡硝的手还没缓过劲就又被重物扯直了,额前霎时冒出一层冷汗。 王寸吓得半条命都没了,悔不当初为什么挑了这么一栋烂尾楼。 “王哥,我待会一口气把你拽上来,到边缘你自个撑一把。”江靡硝深呼吸蓄力。 王寸看着他的细胳膊只觉心惊胆战,生怕江靡硝为了救自己把命搭上,望了眼空荡荡的楼下劝江靡硝:“小江,没必要舍命救我,松手吧,我往楼里跳,肯定能跳进楼道里。” 他看不见楼下窗户,心里其实一点底气都没有,连死的准备都做好了,实在不愿连累眼前这个好心肠的少年。 “跳不进去的……别被动作片骗了。”江靡硝牙关咬紧,膝盖摩擦水泥地火辣辣的疼,顶着手臂撕裂的痛感硬生生往上拔了一截。 王寸神经高度紧绷,瞧准时机抓住楼边勉强给自己弄了上去,躺在坚实的水泥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心脏跳得耳膜突突疼,王寸偏头看向江靡硝,真心实意道:“小江,以后哥整条命都是你的。” 江靡硝抓着软绵绵的右臂,闻言无奈地笑:“好好活着吧,我要你这条命做什么。” 对啊。 王寸慢半拍想起来,这小子上天台是要跳楼来着,哪有什么以后。 人一旦有了活下去的**,就不忍看他人送死,更何况江靡硝还救了王寸一命。 他绞尽脑汁,想说点什么留下江靡硝。 “呃……小江,你反应那么快,力气还那么大,该不会真是反叛军头子重生吧?” 江靡硝点头,大方承认。 王寸心头一喜,知道有戏:“那你恨不恨上辈子害死你的那位宿敌?想不想报复他?” 恨是一种多好的情绪啊,多少人都在靠恨活着呢,王寸希望那位不知名的宿敌能带给江靡硝活下去的执念。 江靡硝左手托腮认真想了想,却摇头:“不太恨,也不太想。上辈子折腾了太久,我已经够累了。” 行,恨不起作用那就谈谈爱。 王寸瞧着江靡硝的俊脸,心说此子长大必成祸害,八卦道:“反叛军头子应该不缺姑娘喜欢吧?有没有经历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恋爱?” “想多了,我不招人喜欢,哪有姑娘看得上我。” 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江靡硝嘴角忽然勾起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不过,要论刻骨铭心,还真有一件事,我从上辈子临死前想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哦?说来听听。”王寸来了兴趣,手臂撑起上半身离江靡硝近了一点。 “我那位好宿敌,在我死前对我说——” “‘我爱你’。” 新书求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土匪头子重生了 第2章 土匪头子捡小孩 江靡硝若是真去写小说,保准是个断章高手。他给王寸留下这么一句充满故事性的开头后,就没有往下讲的意思了。 勾得王寸抓心挠肝,恨不得钻进江靡硝脑子里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不许死,要死也把你上辈子那些事说完再死。” 王寸眼轱辘一转,忽然趴在地上哎呦哎呦喊疼,惊得江靡硝赶忙凑近看他怎么了。 “晶核融合的后遗症,小江,帮人帮到底,把哥送回家行不行?” 江靡硝无奈,他知道王寸是在找借口拖延时间,但王寸额头上的汗珠又不像演的。 “别回家了,直接去医院吧。” 医院人多眼杂,王寸去看病江靡硝正好溜去附近找个楼重新跳。 “那不行!”王寸岂能猜不透江靡硝的算盘,牢牢抱住江靡硝完好无损的左臂,“我信不过那帮穿白衣服的,谁知道他们和带走我老婆那帮人是不是一伙的。” 他这个年纪的中年大叔求起人来那叫一个死缠烂打,江靡硝没辙,心一软决定把王寸送回家再说。 …… 在街上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江靡硝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王哥,你家是建在什么异次元空间么?想进去还得顺时针绕三圈,逆时针绕两圈。” 王寸尴尬挠头:“刚才天台上可能磕到脑子,有点记不清路了。” 江靡硝叹气,领他走到两栋楼中间一家窄小的五金店。 “是这里吧?每次路过你都会走很快。” 眼见谎言被戳穿王寸也不害臊,朝江靡硝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反叛军头子,观察就是敏锐!” “……” 被他这么翻来覆去的一说,江靡硝突然觉得这个称呼很羞耻。 本以为把王寸安全送到地方就完事了,没想到五金店里钻出一个五大三粗的强壮老头,手臂肌肉粗实得像树桩,提着一柄重锤怒视王寸: “王寸,跑哪去了!半天找不到你!” 在他面前,王寸瞬间焉成了一只小鸡仔,躲在江靡硝身后大气不敢出。 “我只是出去散散心……” “散心?不知道店里忙得慌吗?还不赶紧进来!”老头说完,头也不回地向五金店深处走去。 店里分明一位客人也没有,也不知老头说忙得慌是在忙什么。 “哦……” 王寸垂头丧气,只得暂且和江靡硝告别。 “小江,咱们交换个联系方式吧,到家发段视频给我报平安。” 他在用这种含蓄的方法确认江靡硝不会再度寻死,若是江靡硝几小时后不发视频,王寸会直接报警处理。 江靡硝掏出妈妈淘汰下来的二手机,试了几次密码终于打开,和王寸加了好友。 王寸看着他年轻的脸,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直说:“小江,如果你真是重生的人,那么在你上辈子那条时间线,此刻我已经从天台跳下去了。” “看吧,你还是能改变一些东西的。我相信上天给了你一次从头再来的机会,也一定是相信你可以挽回那些让人难过的事情。我希望……你在做出选择前,再想一想。” 江靡硝默然。 五金店老头去而复返,手里还拎着一个医药箱:“小子,是不是拉伤胳膊了?我一看肩膀位置就知道不对,这事我熟啊,我来给你处理!” 老头的目光太炽热,容不得江靡硝拒绝就被身后王寸推进了五金店,王寸边走边向江靡硝介绍:“这是我老丈人,姓孙,是个铁匠。” 孙铁匠人看着粗犷,手法却细腻,举着江靡硝软绵绵的右臂端详片刻,老练地取出绷带和伤药帮江靡硝包好胳膊挂在脖子上。 末了孙铁匠疑惑地问江靡硝:“你这拉伤程度很严重啊,没怎么搞的?” 王寸心虚地瞟了一眼江靡硝。 “帮家里搬沙发,不小心拉快了。”江靡硝面不改色扯谎。 “哦,”孙铁匠没过多追问,扶着江靡硝的肩送他到门口,“下次小心点,要是有需要,搬东西直接叫我,老头子我力气大着呢!” 王寸融合晶核的后劲此刻也上来了,没力气送客他就趴在柜台上冲江靡硝喊:“回家记得报平安!” - 告别热情的二人,江靡硝一个人沿着街道慢慢走。 经过刚才那么一闹,他这颗死灰一样的心隐约有了复燃的迹象。 要不要活下去试试呢,就像王寸说的,他还是可以改变一些东西的…… 江靡硝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 算了,活下去的代价太大,他已经承受不起再一次溃败。 还是找个地方一死了之吧。 江靡硝走进路边一家饭店,找到一面挂着装饰画的暖色墙,在店员异样的眼光中打开手机录了一段视频。 “你好,王哥,我到家了。我妈在厨房炒菜,你应该能听见声音,她的手艺很好,随时欢迎你来我家吃饭。” 该说王寸这人到底是傻还是聪明呢?说他傻吧,他知道视频是骗不了人的。说他聪明吧,他却想不到视频可以定时发送。 江靡硝无声地笑,信步走出温暖的饭店,失去空调庇护,冷风劈头盖脸向他砸来。江靡硝呵出一口白雾,看着街道上飞驰的车辆,突然有了主意。 车祸似乎是个不错的死法,从事故发生到失去意识只用几秒钟不到,唯一的缺点是会给某个倒霉的司机留下心理阴影。 江靡硝盯着往来车辆看了好一会儿,几次想要跃入车流却被道德牵住了裤腿。 还是去买百草枯吧,麻烦别人不太好。 正想着,他的视野范围中突然闯进个小孩子,摇摇晃晃就朝车流里走去,相隔十米左右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已经来不及踩刹车了! “小心!” 江靡硝不假思索冲过去推开了那小孩,惨白的车前灯与刺耳的鸣笛声轰轰烈烈朝他脑袋碾来。 这回可能真要死了。 死前还能救下一个孩子,不亏。 车灯逼近的瞬间,江靡硝闭上了眼。 “要死啊你!” 江靡硝想说“要”,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还能听得见周围动静,疑惑睁眼,看见了近在咫尺的车轮。 勉强单手撑着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司机已经打开车门抓住了那小孩,神情愤怒,显然刚才那句“要死啊你!”是对那小孩说的。 余光瞥见江靡硝没事,司机松了一口气,转而更加愤怒训那小孩:“我每天下班都走这条路,光是看见你碰瓷都看了十几回了!今天要不是有好心人救你!你早就没命了知道吗!” 碰瓷? 江靡硝揉揉发昏的脑袋看向那小孩,衣服破烂,灰头土脸低着头看不清长相,肩膀一抖一抖似是害怕极了。 “没出人命就好。”江靡硝不嫌脏拍了拍那小孩的肩,“事教人,一次就够了,我相信他以后不会再干这种事了。” “他刚刚差点害死你!”司机看着江靡硝缠绷带的右臂心有余悸。 “没事。”江靡硝心中默默补上一句,死了也没关系。 身后堵住的车辆已经开始按喇叭了,交警闻讯赶来,仔细确认过江靡硝没大碍后再去抓碰瓷小孩,那混小子泥鳅一般滑溜,猫起腰就往人群里钻,几个大人加一块都逮不住。 江靡硝问过交警这里没自己事了,穿过围观人群回到街上,继续往药店方向走。 拐过两道弯来到一条小巷,江靡硝忽然停住脚步,头也不回对身后道:“出来吧,你的跟踪手法真是烂透了。” 周围静悄悄。 江靡硝挑眉,小流浪汉还挺谨慎。 “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拎你出来去见警察?” 垃圾箱后面终于有了动静,方才碰瓷的小孩低着头走了出来。 “不要带我去见警察。”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小流浪汉的声音未免太哑了,喉咙里像有沙子摩擦。 “为什么?”江靡硝对他产生了兴趣。 “我和弟弟妹妹从福利院逃出来,被警察抓到会被送回去。”小流浪汉逻辑清晰,看起来像读过书的孩子。 江靡硝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话锋一转又问:“那你为什么跟着我?” “你是好人,能不能给我点钱,我和弟弟妹妹饿很久了。”小流浪汉终于抬头看着江靡硝,目光恳切。 江靡硝摇头,谁家好人出门跳楼会带钱,现在他兜里只有几张纸。 小流浪汉以为他不愿意给,“啪”一声跪下抱住江靡硝的腿,眼泪很快润湿江靡硝裤腿。 “求你行行好吧,再吃不到东西真要出人命的。” 江靡硝轻轻抬腿,发现这小流浪汉确实轻得过分,浑身上下就剩一副骨架子撑着,或许这次真没骗人。 “起来,别哭了。” “你同意了?”小流浪汉立马惊喜地抬头看江靡硝,沾满黑灰的脸上被泪痕洇出两条白生生的线。 江靡硝看得强迫症发作,蹲下掏出纸巾帮他擦脸:“把脸收拾干净,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得知是食物不是钱,小流浪汉略有失落,但很快他就收拾好情绪,乖乖仰起脸任由江靡硝擦拭。 不得不说这小孩底子很好,白皮肤双眼皮,睫毛浓密眉毛修长,但是江靡硝总觉得这张脸有点说不出的邪乎,似乎再长几年能和自己记忆里的某个人对上。 是谁呢…… “刚才忘了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江靡硝压着疑惑询问,为了表现诚意,他还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叫江靡硝,三点水的江、奢靡的靡,硝烟的硝。” 小流浪汉脆生生叫了声哥,有样学样自我介绍:“我叫夏故,夏天的夏,故事的故。” 手中的纸巾落地。 熟悉的字眼点燃一场滔天火海,火舌缠住江靡硝四肢,带他回到那段最痛苦的回忆。 蹋了半边的烂尾楼,江靡硝浑身是血站在楼面断口,身后是焚尽至亲好友的大火,身前是一队联邦精锐士兵,领头男人轻蔑看着他负隅顽抗,吩咐手下抓紧时间动手。 江靡硝双眼猩红看着那个男人,血与火与恨已分不清,他一生中的种种不可得皆与此人挂钩,那个人的名字江靡硝每晚都要咬牙切齿诅咒上百遍—— “江故!” “你根本不姓夏!你姓江!江故才是你的真名!” 重生以来江靡硝从未像此刻一样爆发如此猛烈的情绪,他不顾惊慌失措的小流浪汉挣扎,强硬地用膝盖按住他,一把扯开破破烂烂的领口。 锁骨上方,三颗均匀小痣连成一条线,从位置到距离全部对得上;腰后接近脊柱的位置也有一颗痣,这颗也对上了。 果然是江故本人! “我不姓江,我姓夏……”平白挨了江靡硝折腾,夏故已经被吓傻了,脸蛋一阵青一阵白,忍不住抱着自己破烂的衣服哭出了声。 他一哭,江靡硝这才勉强从恨海捡回理智,上下打量了夏故几眼,忽问:“你今年几岁了?” “十岁。” 连年龄也对上了,还说自己不是江故! 别人哭江靡硝可能还会有心情安慰安慰,但现在哭的人是夏故,江靡硝能忍住不捏他鼻子就不错了。 重生回来救了未来宿敌一条命,这叫什么事啊! 今天还有一更,求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土匪头子捡小孩 第3章 土匪头子请吃面 既然夏故不承认自己是江故,江靡硝也没法逼他承认。 看着挂在脚上的哭包,江靡硝简直想不明白这家伙到底是怎么长成未来那个冷血无情的战斗机器的。 “松手,我带你去吃面。” 夏故仰头,狐疑地看着江靡硝。 “吃不吃?”江靡硝没耐心了,大清早地爬起来跳楼,折腾到现在都没吃上一口饭,他的肚子同样饿得慌。 夏故权衡不到三秒,果断点头:“吃!” 填饱肚子大过一切。在吃的问题上,这对未来的冤家倒是少有地达成了一致。 - 阮氏牛肉面,江靡硝从小吃到大。大碗面条分量足得恨不得从碗口溢出去,手工拉面吸足汤汁泛黄发亮,葱花油辣椒往牛肉块上一撒,精精神神地冒热气。 江靡硝选择带夏故去吃这家店的原因还有一个,这家店老板认识他,可以赊账。 “阮叔,两个大碗面,今天出门没带钱,您先记账上,我让我妈回头补给您。”江靡硝拉开凳子叫夏故坐下,扭头对后厨喊。 帘后钻出个长相憨厚的光头,笑呵呵看着江靡硝:“是小江啊,哎呦你手怎么了?你妈妈帮我家阮田免费开过那么多治疗晶核破损的药,我怎么好意思收你的钱,这顿不用给了。” 江靡硝摇头,转头冲前台点单的姑娘笑出一口白牙:“那不一样,今天我请人吃饭,钱自然是要给的。两个大碗一共16块,姐姐,帮我记一下呗。” 前台姑娘三年前江靡硝上初中的时候就在这工作,和江靡硝早就混熟了,知道他什么时候假客套什么时候说真话,乐呵呵帮他记下,末了还附上一句:“明天记得来啊,店里十周年店庆,油条豆浆免费,牛肉面半价,面不够免费加面。” 哪还有什么明天,把小流浪汉送走他江靡硝就该走了。 心里虽这么想着,江靡硝面色不显,点头应下一定来捧场。 夏故乖乖在凳子上坐着,乌亮的眼睛看看江靡硝又看看前台姐姐,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店里悬挂式电视正在播放新闻:“晶核是我们对抗魔族唯一的武器,联邦在此提醒广大市民,一旦发现自己或身边人体内出现晶核,请立即前往最近的医院……” “说得好像去医院就有用一样。”前台姑娘怕勾起老板的伤心事,戳了下遥控器调回喜气洋洋的综艺频道。 两碗牛肉面很快端了上来,江靡硝是个重口味,酱油花椒醋全加了点,加到剁辣椒时他突然停手,难得好心问夏故要不要来点。 他笑得活像条藏不住尾巴的狐狸。 夏故没吃过这种红得发亮的剁辣椒,小孩心气盖过了对江靡硝的警惕,犹犹豫豫伸出食指:“一勺。” “不错,会吃!”要不是现在江靡硝两只手都没空,他简直想给夏故竖个大拇指。 满满一勺堆尖的剁辣椒进了夏故的碗,夏故小心翼翼舔了舔,白嫩的小脸瞬间就红了,差点从凳子上蹦起来。 江靡硝大笑出声,拍着大腿靠着墙险些笑岔气,差不多缓过点劲才麻烦前台姐姐接杯凉水。 两辈子了,他还是最喜欢看江故吃瘪。 夏故抱着杯子大口大口喝水,透过玻璃壁幽怨看着江靡硝。 “抱歉啊,我没想到你从小就不能吃辣。”江靡硝咳了几声缓过劲,主动用干净的筷子夹走了夏故碗里的剁辣椒,全部放进自己碗里。 上辈子为了给江故使绊子,江靡硝详细调查过江故的喜恶,其中最突出的一点是江故不能吃辣,稍微碰一点辣椒就会让他晶核失控暴走。 于是江靡硝专门往联邦军安插了一个辣椒间谍,每天也不探查情报,只一门心思地往江故饭菜里加辣椒,后来听说江故吃完所有辣椒只是脸变红了,并没有什么失控迹象,这才悻悻作罢。 现在夏故就坐在眼前,上辈子那些幼稚的难过的旧事一桩桩往江靡硝脑子里冒,竟让他有些分不清哪些是过去哪些是现在。 夏故喝完水就没动静了,筷子搭在碗边,直勾勾望着面条和肉,却没动作。 江靡硝很熟悉他这幅表情,知道夏故这是想说什么又碍于面子不愿意说的意思。 想起方才夏故吃辣椒是把头凑近碗边吃,江靡硝瞬间明白了。 这位小流浪汉,恐怕不会用筷子。 江靡硝想了想,故意摆出一副犯难的表情:“夏故你看,哥哥伤了右手,不方便用筷子,能不能帮哥哥去餐具柜里拿一把勺子?” 说完,江靡硝指给他餐具柜的方向。 夏故眼睛微微一亮,抿唇点头,跑去拿了两把勺子回来,一把给江靡硝,一把放自己碗里,用勺大口大口吃起了面条。 他是好东西要留到最后吃的性子,小心地把牛肉扒到一边,专心嗦面条。 看起来和普通小孩没什么两样。 是在伪装?还是说夏故本来就是这个性格? 江靡硝边吃边端详夏故,忽问:“为什么碰瓷?” 夏故拿勺的动作微微一顿:“赚钱,养弟弟妹妹。” “你把碰瓷叫赚钱?知不知道你今天差点死在你的赚钱方法上?” “不会死的,我设计了十几种逃脱方案,哪怕今天你不掺和也不会出差错。” 半碗面下肚,夏故看江靡硝的目光多了一层审视,终于露出了和寻常小孩不一样的特质。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挺身而出,还请我吃了那么好的牛肉面。” 他主动找前台姐姐要了打包盒,把剩下的大半碗面条和没动过的牛肉打包,说要带给弟弟妹妹们吃。 夏故早熟的表现让江靡硝倍感新奇。 江靡硝认识的那个江故,多疑警惕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身边从未有过什么亲信战友,江故永远只相信他自己。 究竟是什么把夏故变成江故的?江靡硝开始好奇了。 - 吃饱喝足就该上路了。二人走到门口,江靡硝看着西沉的太阳,犹豫辗转好一会儿,叫住了没走远的夏故。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回福利院,但我认为,10岁的孩子应该去上学,而不是在大街上碰瓷。” “如果你愿意,离这儿不远处有一个幸福小区,明天你叫小区门卫领你去见一个叫楚小如的女人,她心肠很好,也许会愿意收养你和你的弟弟妹妹。” 夏故停下脚步,回头看江靡硝:“楚小如是……” “我妈。” 给亲妈介绍新儿子这事听起来着实荒唐,但江靡硝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是将死之人,临走前总想为这个世界做点好事。 夏故本性不坏,把该上学的时间浪费在碰瓷上太过可惜。 再说楚小如……重生回来的江靡硝平白无故弄丢了她的儿子,总得再赔她一个不是? 江靡硝重生后第一时间便离了家,因为他知道,自己只要多看楚小如一眼,就再也没法下定决心赴死。 夏故是个何其敏锐的小孩,过早接触市井让他小小年纪就练就了读人眼色的本领,眼前的江靡硝浑身上下透露着死意,让夏故想起小时候福利院那个老阿婆。 老阿婆在与夏故微笑告别后第二天就死了,夏故不希望眼前这个刚请他吃完面的陌生人做出同样的傻事。 “我找你妈做什么?别光想着救别人,还是多想想怎么救自己吧。” 夏故点到为止,没把心里后半句话说出来。江靡硝要是莫名其妙死了,夏故作为他临死前接触过的最后一个人,必然逃不脱警察的审问。 江靡硝愣住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个事实:上辈子的所有悲剧都和眼前这个人息息相关,如果自己能把夏故带到正道上,那么故事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那些不可能实现的理想会不会出现转机? 王寸说,有些东西是可以改变的。江故的“江”,也可以是他江靡硝的“江”,难道不是吗? 想通这一层,江靡硝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像抓住了那只改变命运的蝴蝶。 “你……要不要来我家,给我当弟弟?” 夏故奇怪地看着江靡硝,不明白眼前这人为何对自己那么上心,但听他这话的意思,似乎是打消了寻死的念头。 “等我考虑考虑吧。现在我想先去喂饱我的弟弟妹妹们,面在汤里泡久了会坨。”夏故提起打包盒朝江靡硝晃了晃,“要跟我一块去吗?” 江靡硝点头应下,正巧他也想看看夏故的弟弟妹妹们是怎么一回事。 二人一高一矮并排走着,江靡硝的思绪飘到了很远之外,丝毫没注意到夏故眼里一闪而过的算计。 这时王寸打来了视频电话,江靡硝刚打开扬声器就听对面情绪激动吼道:“江靡硝!你拿饭店里拍的视频糊弄我是不是?那家店我经常去吃,墙纸上的花有几朵我都数过!” 报平安的定时视频露馅了。 江靡硝不慌不忙,把摄像头对准自己:“王哥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喏,我在回家路上路上碰到个走丢了的小孩,给他送回去耽搁了点时间,这不是怕你担心才在饭店录视频嘛。” 旋即江靡硝把手机往夏故面前一递:“来,和这位哥哥打个招呼。” 夏故管江靡硝叫哥,现在再管王寸叫哥有差辈之嫌,他想了想,对着摄像头乖乖叫了声“叔叔好”。 见到有小孩在场,王寸不好得再说江靡硝什么,暂且消了气没再追究江靡硝拿假视频糊弄他这事:“那后面几天你早晚都记得给我发个视频,不用太长,10秒差不多。要是再叫我发现视频是假的,我就……我就直接上门逮你!” 江靡硝知道王寸是在关心自己,反正他已经决定继续活下去,也不怕给王寸发视频,当即满口答应,并保证自己一定好好拍视频。 一旁的夏故听着他俩视频来视频去的,心中不禁升起了疑心,寻常情侣早晚发视频可以理解,可江靡硝早晚给一个三十几岁的老男人发视频又是什么意思?看两人的长相,应该没有亲戚关系吧? 夏故想起江靡硝在小巷里突然兽性大发扒他衣服,心头涌起阵阵恶寒。 江靡硝该不会是…… 待江靡硝挂断视频,发现夏故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他,便问:“怎么了?” 夏故深深吐出一口气:“没什么,只是想不到你的喜好那么……独特。” “嗯?”江靡硝脑子转了个大弯,以为夏故在说他放着家不回,跟一个小流浪汉去看一群小流浪汉,想也没想道:“这不是为了你嘛。” 为了……我? 一大串狗血故事出现在夏故脑子里,手臂上瞬间爬满鸡皮疙瘩,夏故看江靡硝的眼神越发复杂,悄悄拢起破烂的衣裳,心说不好遇上变态了。 求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土匪头子请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