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调查报告》
第一章 没脑袋的小娃娃
受惊的老鼠溜进了角落，彩绘玻璃窗外是刺眼的阳光，枯萎的藤蔓从外面延伸了进来，一片一片铺在了地板上，像狰狞的疤。
一个穿着黑色小西装的男孩坐在地上，脖子上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嗤嗤的向外冒着。
他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却还是努力的睁着，祈求的看着面前站着的韩溯。
韩溯与他同龄，也是只有十岁的男孩，但脸上却有着与其他人不同的成熟与坚定，这大概也是所有被绑架的小孩子们都愿意相信他，跟着他冒险逃跑的原因。
周围非常的安静，旁边个稍高些的马尾辫，戴了生日王冠，穿着小洋裙的女孩，还有跟在了身后的瘦猴、燕尾服、锅盖头，都一声也不敢出，小男孩的模样吓到了他们，眼睛都凝着泪花。
身后，仿佛窥探的目光传来，那是玻璃柜里一排一排的精致的木偶女孩，她们若无其事，乖巧的呆在玻璃柜里。
韩溯看着这个已经只剩了一口气的小男孩，慢慢蹲下身去，拉过了他的手掌，掰开他的手指头，拿走了他仍然死死握在手里的武器。
那是一把用布条缠着，尖端磨过，非常锋利的钢片。
看着男孩一下子变得绝望的眼神，韩溯冷静的告诉他：“你出不去了，这东西留给你没用，便当是借给我吧！”
“但你这一次表现的很好，我会记住的！”
“……”
若不是这个男孩，他们大概在三楼时，就已经被那个行动飞快的半截怪女人给抓住了吧？
可惜他活不了了，现在再说别的什么，都是浪费时间。
站起身来，没时间等地上的小男孩闭上眼睛，韩溯转身看向了其他人，道：“就按我们之前说的办，他死了，但其他人还要想着逃出去才行！”
“先把火点上。”
“……”
旁边戴着生日王冠的洋娃娃立刻乖巧的点着头，哪怕脸上还挂着泪珠，从自己洋装的精致小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折叠玩具，展开之后，便出现了一枚小巧的放大镜。
她对准了窗外的阳光，然后将一个亮点，照到了自己随身带着，最心爱的卡片上面。
上面有“爸爸妈妈爱你”的字样。
卡片上面，亮点变成了黑点，黑点又冒起了烟来，有微弱的火苗开始出现。
韩溯瞬也不瞬的盯着，直到火苗出现，才忽然看向了身边的马尾辫，道：“把玻璃柜拴上，不要让它们出来。”
“它们？”
马尾辫立刻回头，看了一眼玻璃窗里，只看到了一排破旧的，造型诡异的玩具娃娃，定定睁着眼睛。
但她没有多问，立刻上前，抓住了玻璃柜的两只把手。
直到这时，看着火苗已经成形，韩溯才小心又紧张的从洋娃娃手里接了过来，然后毫不犹豫的点到了厚重的紫色窗帘上面。
他已经做过很多次了，动作熟练而连贯。
火势腾得一下，顺着窗帘燃烧了起来，仿佛一条贪婪的蛇在屋子游走，很快便呛起了一阵阵的浓烟。
柜子里面的木偶们，仿佛是被高温烤炙，身上那逼真的材料与小裙子都在变得焦糊扭曲。
一张张假笑的脸也在因为高温而变得扭曲的空气里，变得失真而怪异，忽然有恶毒的咒骂声自橱窗里响起，木偶娃娃们不再伪装，它们在柜子里面挣扎了起来。
一节一节的塑料手臂，用力的拍打着玻璃窗户。
马尾辫已经吓得脸都白了，她下意识想要逃开，但想到了其他人，又鼓足了勇气，用力的伸手扣着玻璃窗，旁边的燕尾服与锅盖头，也反应了过来，纷纷上前，抵住了不停颤抖的玻璃柜。
但木偶们的尖叫，却也像是惊动了什么，外面走廊里，响起了沉闷的喘息声。
“呼嗤”“呼嗤”
伴随着地板被挤压的声音，仿佛是某种庞然大物，正一点一点，向了他们所在的这个房间移动了过来。
屋子里面，所有人都已经吓得双腿战战，六神无主。
但此时的韩溯却喝道：“看好玻璃柜，等我拿到钥匙的时候，就跟着跑，一定可以离开！”
“……”
“……”
能跟着他逃到这里的，都是他精心挑选过的，虽然小，也会慌，但却还是强忍着，闭上了眼睛，只拼命挡着身后的玻璃窗。
玻璃柜里的木偶被从上面烧了下来的火烤炙的更加痛苦，拼了命的锤打，有玻璃被打碎，塑料手臂伸了出来，在马尾辫的胳膊上挠出了几道血痕。
马尾辫痛的眼泪都要流了下来，但却强忍着不放手。
但木偶的尖叫，蔓延的火势，弥漫的黑烟，无一不使得他们心惊胆颤，心脏如被一只只冰冷的大手攥着，小脸异常的惨白。
他们只能看向了惟一的主心骨韩溯，却看到韩溯这时已经去到了房门边上，捂着口鼻蹲了下来。
心里默默的计数，无视屋子里的嘈乱。
外面走廊响已经起了沉重的脚步声，地板不堪重负的吱吱呀呀。
韩溯鼻端涌入了一种浓郁的腐臭气味，他握紧了那块锋利的铁片，眼睛如成年人一般眯了起来。
脚步声在门边停下，红漆木门被缓缓推开，一只白花花的怪物挤了进来，它身材异常的庞大，几乎要塞满整个视野。
从轮廓看，他似乎是个男人。足有两米高，双腿臃肿。
后面看不见他的脸，但可以看到他露在了外面的脖颈与皮肤。
都是死人一般的惨白。而且是已经被水浸泡过十几天，巨人观般的异样膨胀，身上黑色的风衣与粗布工装裤子都已经被撑得破破烂烂，只在腰带位置，缀着一把黄铜颜色的古典钥匙。
韩溯强忍着每次看到这个怪物时心里的不适，只死死盯着他后背上的那个风衣破洞。
还不到时候。
要等他多向前走几步，走到靠近壁橱的地方。
“荷荷……”
白皮肤怪物的视力并不好，他进入了屋子几米之后，才看清楚了屋子里正在蔓延的火苗，立刻着急了起来，用力拔起沉重的腿，向了着火的房间里面钻来。
浓烟翻滚之中，它甚至没有看清楚那些玻璃柜前瑟瑟发抖的小孩。
就连玻璃柜里的木偶娃娃们，也在这怪物出现的时候忽然变得安静了下来，缩在柜子里，任由火焰肆虐。
仿佛这怪物，比火焰更可怕。
但也就在这时，韩溯握着钢片冲了出来。
不满十岁的他，靠了双脚在墙上猛蹬借力，瘦小的身体像一只小豹子，飞弹着冲向了那只臃肿的怪物。
每一步都经过了计算，包括时机，姿势，以及落点。
他双手用力握着铁片，狠狠的插进了男人的后背，那个眼睛形状的风衣破洞。
这里对应着他心脏的位置。
“噗！”
铁片准确的扎进了怪物的后背，只是铁片太短，这个身体力气也不够，只扎进了六七厘米。
惨白怪物吃痛，猛得仰起身来，身体如同巨象一般臃肿，力气也如巨象一般的大，趴在了他背上的韩溯立刻被撞飞了出去。
后背撞在了壁橱上，浑身骨头都像是要裂开，但他却忍着，一声不吭，身子猛然向下一滑，坐在了地上。
下一刻，怪物身体猛得撞在了壁橱上。
而这一撞，则使得那个后背上露出了一截的铁片，更深的扎进了他的身体。
提前下滑身体，使得韩溯没有被挤在他与壁橱中间，反而趁着这个机会，一把抓下了白皮肤怪物腰间系着一把黄铜钥匙，然后低头从怪物的跨下钻了出来，向着房间门口的方向冲去。
同时口中大叫：“跑！”
屋子里面，所有的小孩子都一个激灵，纷纷拔开了步子，像是一群惊慌的小老鼠，跟在了他身后。
可是那个马尾辫，距离玻璃柜太近了，她想跑时，却被一只塑料手掌，猛然从玻璃柜里伸了出来，抓住了她的辫子，扯得她的脑袋向后一扬。
身后一堆的木偶娃娃，没有了遮挡，纷纷从玻璃柜里爬了出来，转眼之间，便已经将她淹没在了身子下面。
她恐惧的尖叫在火苗之中响起，但谁也不敢回头，只是努力的冲向了房门外面。
可谁也没想到，那个心脏上被铁片扎了进去，看着动作已经有些迟缓的怪物，居然又在这时忽然爬了起来，愤怒的挥舞着两条肥胖臃肿的手臂，向了旁边乱抓。
正从他身边冲过去的锅盖头与燕尾服被它抓住，顺势向了旁边砸去。
锅盖头脑袋磕在了柜子上，脖子瞬间怪异的扭曲了起来，像是橡皮筋一样失去了弹性，脑袋拨浪鼓般上下晃动。
燕尾服被他的五指抓着，指头掐进了肉里，骨头都捏断了，嘴巴里面跟着吐出了带着碎片的鲜血。
反而是比他们两个慢些的洋娃娃与瘦猴，跑过了怪物的身边，向了门口处冲去。
他们急着跟上韩溯，身后的怪物是如此的可怕，而跑在了前面的韩溯，也同样让他们害怕，他们害怕被扔下，被留在了这发狂的怪物身边。
但距离屋门位置最近的韩溯，即将要冲出去时，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声提醒：
“停下，停下。”
他喊的如此用力，但瘦猴控制不住自己，冲向了门边。
也就在这时，沉重的劲风扑面而来，一具蒙了灰尘的钢琴越过了他们的头顶，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屋门边上。
连带着还有那个刚刚跑到了门边的瘦猴，这个精明的小孩子，只因快了一步，便被砸成了一团血泥。
韩溯心脏剧烈收缩，但他还是咬着牙关，猛然跳了起来，跳到了屋门处的钢琴之上，然后回身，抓住了刚跑到这里的洋娃娃的手臂，拉着她一起翻过了钢琴，冲进了外面黑漆漆的走廊之中。
“门，门该出现了……”
死死的握着手里的钥匙，他心里默念着，然后抬头看去。
诡异的一幕出现，前方那黑漆漆的走廊尽头，忽然事物变得扭曲，仿佛有什么东西挤了进来，眼睛一花之后，便看到了前方出现了一扇标着“EXIT”字样的门。
这扇门的风格与式样，都与古堡有着很大的不同，仿佛是两种风格的事物，硬是在这一刻，拼凑到了一起。
韩溯心间大喜，一手拖着洋娃娃，一手攥紧了从怪物身上抢来的黄铜钥匙，直奔了这扇铁门冲去。
身后，怪物已经跌跌撞撞，冲到了屋门口，却被它自己扔到了门边的钢琴拦住。
它身躯沉重，不可能越过钢琴跳出来，只能愤怒的嘶吼着，将拦路的钢琴撕成了碎片。
而趁了这个功夫，韩溯几乎是拖着年幼的洋娃娃向了铁门冲来，她嫩白的膝盖上，都已经被擦破了好大一块皮，流着血。
但她却一声不吭，明白这是在逃命。
手里的黄铜钥匙，是从怪物身上拽了下来的，冰冷刺骨，不知沾着什么奇怪的黏液，这黏液让钥匙有了自己的主意，趁了韩溯不备，竟忽地滑不溜手，一下子从韩溯手里钻了下来。
叮零一声，钥匙掉在了地上。
韩溯没有经历过这一幕，急出了一脑门的冷汗，想要俯身去捡，那边的怪物，已经冲进了走廊之中。
“哥哥！”
清脆的叫声忽然响起，被韩溯拖着的洋娃娃，看到了钥匙的滑落，她反应很快，一把将刚刚落地的钥匙抄了起来，急着递给了韩溯。
此时她的脸上，甚至还带着开心的笑容，好像觉得自己终于不再是拖油瓶了。
自己帮上了忙。
“我……”
韩溯一把抓过钥匙，头都不及转过去，便凭着那熟悉的手感，背着身将钥匙插进了锁眼之中。
他这时，甚至对这个年龄最小，但听话，又聪明，总是可以在关键时候帮上忙的洋娃娃，心里生出了一阵强烈的感激。
但却也在这时，洋娃娃那张精致的小脸，忽然之间在他的眼前爆开。
那讨好的的笑容还残留在韩溯的眼前，但脑袋却已经裂开了。
韩溯脸上溅满了鲜血，目光穿过了血色，看到了那屋门边的怪物，它刚刚冲出了房间，但庞大的身躯已经不可能追赶上来，于是，它融化了开来。
血肉像是流水一般淹没了走廊，快速的靠近，其中甚至还能看到它那融化的脸，以及它的手臂与血肉。
正是一只黏液中的手臂挥舞了过来，打碎了洋娃娃的脑袋，锋利的指甲甚至擦着韩溯的右眼掠过，留下了一道冰冷的痕迹。
眼睛不痛，但却仿佛有种漏了气的感觉，黏糊糊的液体两秒之后，便流满了一张脸。
但韩溯却已无力顾着这些，他只是瞪着那只没有受伤的眼睛，看着这个如今仍然还抓着自己手掌的小女孩。
身后，铁门已经被打开，有刺眼的光亮自外面照了进来。
走廊之中，汹涌的怪物血肉，仿佛浪潮一般拍打到了身前，韩溯慢慢松开了小女孩的手掌，由着她小巧的身体倒去，同时，自己也向后退了一步。
脚下悬空，自由落体。
面前，是在门的另一端狂怒涌动的血肉，头顶，是一片白花花的阳光。
“呼……”
韩溯忽然醒了过来，嘴里喘着粗气。
直起身来，他发现自己正在大学课堂里，两条胳膊被脑袋枕的酸麻，袖子上有自己汗液浸湿的痕迹。
身边的同学正笑吟吟的转过身来，道：“行啊你，韩溯，居然敢在师太的课上睡觉？怎么，你这是终于想明白，要跟我们这种死有钱人一起堕落了？”
“……”
韩溯定了好一会的神，才意识到，逃回来了。
这一次，又是自己一个人逃了回来。
看了一下手腕上的电子表，时间对照，下午四点五十二分，时间仍然在向前走着，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定定的坐着，消化了好一会情绪上的冲击以及新的记忆碎片，才慢慢的看向了身边的基友许基：“把镜子借我用一下。”
许基顿时脸色大变，道：“你可别胡说，我又不化妆，怎么可能有镜子？”
边说边看了看周围，从小包里掏出一面镜子递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女朋友的，落我这了。”
韩溯打开镜子，便看到了如今自己这张十九岁的面孔。
清秀，苍白，原本可以称得上俊美，只是一道针口狰狞的伤疤，自右眼一直蔓延到了发际，使得他看起来甚至有些可怖。
不仅是这道疤，就连右眼，也泛出了淡淡的灰白，带着种丑陋而狰狞的意味，一如败犬般的自己。
“咋的，又要抱怨这条疤了？”
许基见韩溯打量着伤疤，笑道：“你打工也赚了不少钱，不行去做一个袪疤手术吧！”
“若是不够，我借你。”
韩溯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出神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定定的想着：也许，手不滑那一下子就好了，也许，就是两个人逃出来了吧？
“韩溯，有人找你。”
正当收拾了东西，准备出来，便听见外面有认识的同学向里面喊着。
韩溯转头，便看到阶梯教室外面，如今正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穿着西装，女人是白色的连衣裙，脖子上挂了一串圆润精致的项链，司机跟在他们身后拎着包。
看起来他们很有身份，家境也应该不错，只是脸上，却蒙着长年浸于悲痛之中，才会攒了下来的悲痛颓丧气息。
“卧槽，又来了？”
韩溯还未说什么，旁边的许基却是脸色一变：“都过去快十年了啊……”
“小韩，小韩，在这里……”
但不等许基抱怨完，那夫妻两个，便已经看见了韩溯，忙挤了过来。
女人脸上带着悲凄又讨好的表情，哀求道：“求求你，求求你，别嫌我们烦……”
“你，你最近有没有想起什么来？”
“我们真的没有恶意，也不是有意来打扰你，真的，我们只想找到满满的下落，哪怕，哪怕只是尸骨也好……”
“……”
旁边的同学见了，都下意识绕了过去。
都知道，这位大学同学韩溯，小时候曾经遭到过一次绑架。
同时被绑架的，还有另外几十个孩子，当时闹得很大，整个城的探员们都出动了。
只可惜，到了后来，只有韩溯活着回来了。
他跟警察说，自己是被困在了一个破旧的城堡里，其他被绑架的小孩子们也在，那楼里有怪物，吃掉了其他的小孩。
听了他的话，治安署如临大敌，派出了特种部队与大批警员过去搜查，但却并没有找到那什么城堡，更不可能看见什么怪物。
所有人当时都只当是韩溯受到惊吓太严重，在那里胡言乱语。
但事实便是如此，所有的小孩子，都自那之后消失了，再也没有人见过，也再也没有找到其他线索。
过去了这么多年，很多家长其实都不再抱有希望，独自消化伤口，但还是有人经常过来找韩溯，希望他可以想起什么有用的线索来，哪怕找回来的，只是孩子的尸骨。
这对夫妻，便是其中一对。
韩溯对此表示理解，毕竟几分钟前，他还试图带他们的女儿逃出来。
确实很可爱。
只是一不小心丢了脑袋。
第二章 逃离过去
“对不起，李先生，方女士，我还没有想到线索。”
“你们也知道，当时我受到了惊吓，丢失了很多记忆，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是什么。”
“但你们放心，我已经在看心理医生了，我配合催眠与治安署的询问，如果想到什么，我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经过这对伤心的夫妻面前时，韩溯只强忍着说了几句话，便即离开。
“走吧！”
身边许基拉扯着他，心里其实有些不满，绑架案过去了这么久，老韩也该有自己的生活吧？
连治安署都说了他是无辜的，不许这些受害者家属，再来打扰他的生活，但总有一些受害者家属，不肯放弃，一次次的过来找他，这对夫妻便是如此。
“老韩，实在不行，我让我爹找他们聊一聊？她们心疼女儿，也不能打扰你的生活不是？”
“不用，我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伤心。”
“那你还拉着脸？”
“理解不代表我不烦！”
“……”
两人说着，一起来到了校门口位置时，远远就见几辆跑车停在了外面，几个穿着打扮既奢侈，在普通人眼里又有些轻浮的年轻人招着手。
校门卫位的保安，看着那些影响了学校学生进出的跑车与穿着浮张精致的家伙们，一脸的不爽。
但又不好驱赶，偶尔眼神对上的时候，还要赶紧陪个笑脸。
极度膨胀的超级大城市里，特权也同比例膨胀。在这无尽繁华里，有钱人的身份与地位，也已经高到了一种吓人的程度。
哪怕青港大这种传承几百年的高等学府，也拒绝了不了这些大集团与权贵子弟特权的进入。
其中，既有青港大在读的学生，也有一些早早辍学的富家子弟，他们每逢周末，便要聚在一起找乐子，但这种有钱人的聚会，又怎么能少了真正有钱的许基大少爷？
所以便时常纠集成群，跑到了校门口来接他。
当然，也有一些时候，过来接的不只是许基，一些女学生也经常面带羞赧的钻进他们车里，熟练的将头发扎在脑后。
“走吧？”
见到了他们，许基便也转变了口吻，笑着扯住了韩溯，道：“今天跟着去见识一下我的车技？”
见着许基如此殷勤的邀请着韩溯，那些富家子弟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
许基每次出去玩，都要拉着韩溯一起，按理说他们是乐意给许基一个面子，面对韩溯时，表现出应有的友好来着，反而是这个穷学生，却总跟他们玩不到一块。
真不懂事啊……
韩溯扫了一眼那些富家公子们，摇头道，道：“不去了，我要去图书馆。”
许基顿时有些无语：“我靠，这么努力干什么？没用的我跟你讲，你以为我家里这么有钱，是靠努力赚来的？”
“……”
韩溯还是笑着摆手，背上了自己的背包，快步的离开了校门。
旁边的富家子弟们瞧着，都已经觉得有些离谱了，许基是什么身份，那是青港城顶了天的大少爷了。
咱们这些人，都得天天的捧着，舔着，既要让这少爷满意，又不能让自己显得刻意，被圈子里的人笑话，泡妞都没这么吃力。
这样一位富家公子，邀请那个需要打工的穷学生，对方倒是如此不给面子的模样？
倒是许基，看着韩溯离开的背影，也没说什么不满的话，只是心里嘀咕着：“老韩最近怎么怪怪的？”
“又是照镜子又是去图书馆……”
“难道是终于长开了，开始发情，想女人了？”
“……”
他才不管韩溯对自己是什么态度，毕竟这是自家兄弟。
若不是因为家里爸妈不同意，他甚至想让他们收养韩溯，当然，哪怕他们不同意，自己也决定早点掌权。
到时候，由自己来收养韩溯也可以。
立刻向身边人道：“你们谁认识清纯的，漂亮的，有钱的，性格好的，不颜狗又体贴的女孩子？”
“我要介绍给我兄弟！”
旁边人听着都懵了，道：“这么完美的标准，只有许公子你自己变性才可以了。”
许基一听，便犯了愁：“我妈那里好说，我爸一定不能同意！”
听着这话，四下里一群狐朋狗友都散开了。
神色诡异：这家伙是不是有你杀人的把柄啊，你为啥对他这么好？
韩溯便独自离开，步行几百米，刷卡进了地铁站。
将书包抱在了怀里，默默看着列车穿梭在了这座高度城市化的水泥森林之中，霓虹灯与各种广告的颜色照进了车厢，让一切显得迷离起来。
世界安静的有些不真实。
显示栏中，显示着如今已经是新历2724年6月13日。
韩溯一直盯着那个数字，仿佛一直都看不够似的，又仿佛是害怕，担心这个数字忽然开始闪烁，变成了2714年。
那个影响了自己一辈子，迄今为止都还没能逃脱的劫案，便发生在那个时候。
当时的他，才只有十岁。
一场普通的校园之旅，却忽然被扯入了一座黑暗而破败的城堡。
在那里，他们这些懵懂无知的小孩子，看到了许多神秘而怪异，甚至不应该存在于现实世界的怪物。
不知道为什么会被绑架，也不知道那些怪物究竟是什么。但韩溯最机灵，见到了那些怪物的第一时间，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好地方，趁着一场骚乱，一声不吭就从蔷薇花墙下面的窟窿里钻了出来。
跑啊，用力的跑，鞋都跑掉了。
终于到了安全地方，迎接自己的，是无数的闪光灯与治安署，还有无数悲伤痛苦的父母，家人。
他们拼命的追问是究竟什么人绑架了他们，其他的孩子现在又在哪里。
韩溯指出了自己逃出来的路径，指明了那些孩子被囚禁的地方，但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空荡荡的厂区。
但治安署的人将那里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找到。
后来，也有无数的专家与学者，一遍遍的询问自己，甚至为自己测谎，催眠，试图问出这起绑架案的真相，找到其他孩子们的下落。
可最终，一无所获。
就连治安署的探员，也只能猜测自己受到了惊吓，记错了地方，只能等他慢慢想起来。
再之后，自己被送到了孤儿院，生活，念书，并长到了如今。
这十年时间里，自己也无数次午夜梦回，想到那阴森恐怖，觉得自己实在幸运，居然可以从那种诡异而邪性的地方逃出来。
但直到后来，他才意识到，自己没有。
自三年前开始，自己又一次被那群怪物盯上了。
先是周围的一切开始闪烁，然后诡异的呓语出现在了耳边，无形的力量捕捉到了自己，他又一次被抓回了十年前的那场绑架案，以十岁幼童的身份，面对着那些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怪物。
他不知所已，但凭着本能，再一次逃了出来，发现自己还在十七岁的床上，旁边扔着一团团纸。
电视里搏斗仍在继续，周围的一切，也一如往常，便以为自己只是做了场梦。
但没想到，才过了不到三个月，诶，又特么被抓回去了。
那一次，他逃出来的时候，摔断了一条腿，然后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就彻底的懵了，终于意识到，那根本就不是梦，因为现实中的自己，也成了瘸子。
无数新的记忆涌入了自己脑海，那整条人生线上，自己都成为了瘸子。
“三年，十七次……”
韩溯想到了这个数字，心里低低的叹了起来。
一次一次，不停的被那些怪物抓回到十年之前，又一次一次，逃回到了现在。
那如同噩梦。
只是比噩梦恐怖的是，噩梦里发生的事情，醒过来就没有了，但韩溯在古堡里受的伤，却会直接影响到自己现在的生活。
比如自己这一次逃出来的时候，在古堡里面伤到了眼睛，如今的自己，便成为了只有一只眼睛好用的人。
“黑暗地堡一直在自我修复，可供我利用的漏洞越来越少了，但想救那么多人出来……”
“太难了……”
“……”
右眼开始隐隐作痛，将韩溯从记忆之中拉扯了出来，他默默坐了很久，拿出了手机，找到了一个黑色蔷薇头像的对话框，慢慢键入：
【所以，真的只有所有人都逃出来，我才可以摆脱这个诅咒吗？】
过了几秒钟，那个黑色蔷薇头像便开始跳动，有信息出现：【你又一次被那些怪物绑架回了过去？】
韩溯停顿了片刻，回复：【是，刚刚才逃了回来。】
【别人看来，我只是打了一个盹，但这一次，我在那里呆了整整四天。】
【之前我都是一个人逃出来，那会轻松一些，但是我自己逃出来没用，总是会被再次抓回去，所以我这次按你的建议，打算将其他人也带出来。】
【但还是失败了。】
【明明她们也很听话，我也很顺利的带着她们，找到了钥匙，找到了那扇门，但结果，还是在逃出来之前，所有人都死在了怪物的手里，甚至，我还瞎了一只眼睛。】
【……】
黑色蔷薇头像过了很久，才回复：【所以对你来说，现在的时间线，又一次的改动了？】
第三章 只是想活
韩溯认真的回复：【是，上一次逃出来时，我并没有伤到眼睛。】
【这一次，我眼睛瞎了一只，脑海里也多出了很多因为瞎了的眼睛而带来的不便的记忆。】
【不过，这段人生，整体上与我之前亲自渡过的标准人生路线还是大差不差的，我还是青港大的学生，也有同样的同学与好友，是我最熟悉的一条人生线。】
【在这条人生线上，我与你才最熟悉。】
【比如我记得与你聊过这件事，也记得你曾经在神秘学的角度帮我分析，并给出我尝试解决问题的建议。】
黑色蔷薇头像过了片刻回复：【是，站在神秘学爱好者的角度讲，我认为当你一次次被不存在于现实中的怪物绑架回过去，那么一定是存在某种超现实逻辑，让它们始终可以定位到你。】
【比如：在你们十年前一起被绑架的时候，便被施展了神秘咒法。】
【你们或许是祭品，或许是被怪物选中的实验品，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身份上，你们是一体的。】
【所以你一个人逃出来，没有用。】
【无论你已经逃出来多少年，你仍然与他们一体，其他的小孩子还在十年前的古堡里，那怪物们便可以通过神秘的力量，将你也带回去。】
【神秘力量，有时候不受时间与空间的限制。】
【基于此，我认为你想要摆脱这噩梦，唯一的办法便是将所有的孩子全部带出来，缺一不可。】
【……】
她发过来的信息，使得韩溯有种难以言喻的挫败感，他捧着手机，坐在空旷的地铁上，久久不动。
逃出那个黑暗古堡，哪有这么容易的？
一开始自己能逃出来，是因为那古堡太破旧了，那些怪物也傲慢，小孩子大胆一点，往角落旮旯里一钻，便可以逃出古堡来。
但如今，那座黑暗古堡一直在自我修复，可供自己利用的漏洞越来越少了。
怪物们虽然不会拥有自己已经回去过很多次的记忆，但拖得越久，它们也会变得越凶残，越容易变得愤怒起来，小孩子们的命，似乎对它们来说也越来越不值钱。
如果不是有那扇奇怪的门在，也许连自己逃出来，都已经是一件天方夜谭的事情了。
更何况，因为钥匙的变化，自己每次逃跑都要挑选新的路线，还要带着那些懵懂且害怕的小孩子呢？
正思索时，黑色蔷薇头像忽然又跳动了起来，对方的语调仿佛有些古怪：【当然，我还是坚持认为，其实你只是疯了。】
【毕竟我是一个业余的神秘学爱好者，但却是一个专业的心理专家。】
【在我眼里，你并不是这次拯救他们失败，才导致人生线发生变化，瞎了一只眼睛的，你在十年前被治安署的人找到时，就已经瞎了一只眼睛了。】
【这便是你的人生。】
【证据就是我这里的聊天记录，你会时不时找我聊有关被绑架的事情，也提到了会因为古堡的经历，导致自己人生会变得不一样的情况。】
【可事实呢？】
【每一次找我聊天的你，其实都是被毁容的状态，并没有断腿的你，完整的你，与瞎了一只眼睛的你之分！】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片刻，字符跳动：【在我看来，更符合你现在处境的，其实只是十年前你独自逃脱，又给治安署和搜救人员指出了错误的绑架地点，耽误了宝贵的搜救时间。】
【当时的媒体称你因为一个幼稚的谎言，葬送了二十几个小孩子的性命，治安署也无数次对你进行重复询问，再加上受害者家属的诘问，使你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这么多年过去，你看似正常，心理问题却变得愈发严重，直到有一天，你产生了臆想，认为自己又一次被绑架回了过去。】
【你在臆想中，想要救出其他的小孩子，一来减缓自己的负罪感，二来，可以有人替你分担这份压力。】
【而这，也是在心理问题层面，我仍然支持你救出其他小孩子的原因。】
【……】
“是这样吗？”
韩溯看着她的回复，也知道她想劝自己什么，无意反驳，甚至有些哑然失笑。
十年前，自己讲述了被怪物绑架的事情，治安署包括所有的专家与报纸便没有人相信，如今自己又说起会被绑架回过去的事情，又怎么会奢求有人相信？
自己之前找她讨论过这件事，不指望她信，但她确实可以作为一个神秘学爱好者给自己一些确实看起来很有道理的建议。
不过细纠的话，自己说不过她。
每一次被绑架回过去，对自己来说，都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在身边的人眼里，却好像自己只是打了盹而已。
或许自己跟她说的一切，在她看来，都是自己打了个盹，做了个噩梦，然后找她说一些呓语吧？
但自己能怎么说呢？
变化是实实在在出现了的，右眼已经看不见了。
哪怕这真的只是一场场怪诞的梦境与幻想，那么这梦境与幻想，也已经开始真实的渗入，并且扭曲了自己的整个人生。
【或许你可以坚持认为是我疯了，这并不冲突。】
韩溯想着，一点一点的键入，只纠正自己在乎的惟一一个问题：【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对其他被绑架的小孩子，没有什么负罪感。】
【当年我们被绑架了，我既然有机会逃出来，那当然要抓住这样的机会。】
【其他人能不能逃出来，受害者家属又会有什么样的痛苦，都与我没有半点吊关系。】
【……】
他的话让黑色蔷薇沉默了半晌，然后回复：【但你之前表现的似乎没有那么冷漠，你对带出其他几个小孩子来，非常上心。】
韩溯回答：【那是因为里面有几个小孩子帮过我。】
【他们帮过我的忙，我就会领他们的情，并且在有机会的情况下把他们救出来，这是我做人的本份。】
【但是，我不为我想活而感觉愧疚！】
【保证了我自己活着的情况下，我才会考虑去救其他人，真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也不介意牺牲哪个人来为我还有其他有机会活下来的小孩创造机会。】
【现在，我也只是想问，难道真的只有救出了其他所有的小孩，我才可以摆脱这个诅咒？】
【……】
黑色蔷薇这一次回复的很快：【这个问题，我们在一开始，便已经聊过了，站在神秘学的角度，你想摆脱这个诅咒，只有两种方法：】
【一种，是杀光那些怪物。】
【另外一种，便是调查清楚，这些怪物，究竟是怎么来的，绑架案究竟是怎么回事，从源头上寻找线索来解决问题。】
【但你已经确定了这两条路，其实是走不通的，不是么？】
【……】
韩溯只能点头。
杀死古堡里面那些，匪夷所思，简直不该在现实之中出现的怪物？
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就在刚刚的逃跑过程中，也试图给那只苍白怪物的心脏，来了一刀。
但可惜，做不到，伤到它们都做不到，何谈杀死？
至于调查清楚这些怪物是怎么来的，绑架案又是怎么回事？自己一直都在调查，甚至也曾借了不同的人生线，来尝试调查清楚，但这一切，却都只让自己更觉得迷茫，毫无头绪。
或许，唯一有希望的，便是将那些小孩子一个接一个的救出来了吧？
毕竟，这是自己唯一成功过的。
在被绑架的第二次，自己就顺手救了一个被绑架的小孩子出来。
只不过，事情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救了他出来，结果便是两个人逃出古堡，两个人面对治安署的质问。
事实上是，那个家伙被自己救了出来之后，便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情，或者说，整个社会，都不再记得他也曾经被绑架过的事情。
只是，自己与他成为了朋友。
地堡里面，确实少了一个被绑架的小孩子，而后，多了那扇有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的门。
这扇门，已经成为了自己如今逃出古堡惟一的希望。
这一次，自己本也希望可以将那些小孩子再救一个出来，哪怕只是再救出来一个也好，起码能看看绝望的古堡里再出现什么有用的转变。
可惜，太难了。
无意中救出许基那个家伙时，仿佛很简单，但到了自己特意想要救出某个小孩子时，却不论自己计划多周全，行事多么小心，但却总是功亏一篑。
想再救一个出来，都这么难，那救出其他所有的小孩子，又怎么可能完得成？
心里的无奈与压迫，无法形容，而且也无法用这种别人难以理解的问题去讨论，韩溯只能自己默默的想着。
但也就在他这么想着时，黑色蔷薇头像却又再次跳动了一下：
【当然，作为一个业余的神秘学专家，我还需要提醒你注意另外一个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你被绑架回去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了。】
【从一开始的半年一次，再到后来的三个月，再到一个月，再到如今，差不多每半个月一次……】
【这或许说明，下在你们身上的那个咒语，越来越厉害了。】
【早晚有一天，间隔归零。】
【到那时候，别说调查清楚真相，别说救出其他的小孩子，别说什么不同的人生选择，你甚至，连现在都没有了……】
【……】
第四章 私家侦探（新书求月票投资）
‘间隔归零么？’
韩溯沉默的思索着：‘那代表着自己会永远留在古堡，哪怕逃了出来，也会被立刻抓回去？’
不敢想。
如今是半个月时间，就会被抓回去，便已经让自己每日提心吊胆。
若是这个间隔再一次压缩，变得更短，甚至，变成了零，韩溯觉得自己还不如找个楼登上去，体验一把飞翔的感觉。
“叮，中城图书馆到了。”
当韩溯走出了地铁站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七点钟。
地铁站外，已经是一片霓虹，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将一切蒙上了萋迷而潮湿的气息。
他无暇打量这座城市那繁华而庞大的城市风格，快步的挤过了刚刚下班的人群，嘻笑打闹的中学生与拾荒的老人，连晚饭，都只是随手在路边摊上买了一个面包解决。
脚步匆匆，来到了青港城最大的中城图书馆，在这里的宗教文化区域，只看到了一长排，几乎看不见头的书藉。
他抽出其中的一本，耐心的翻找了起来。
在他的脑海里，还记得一些黑暗古堡之中存在的一些奇怪印记，每次回到了现在，他也习惯于去寻找这些印记的来历，希望找到什么线索。
虽然有关这起绑架案的调查，一直都极度不顺利，但总不想轻易放弃。
每天都想着干脆摆烂，又每次都强打起精神来。
再找找，也许就有线索了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个藏书很冷清，并没有太多人过来，空荡荡的长椅上，只有韩溯翻书的声音。
“同学，你好……”
正阅读之间，旁边有声音响起，韩溯回头，便看到了是一位抱着书本的长发女孩。
她脸色微红，刚才书架背后选书，转过来，便看到了韩溯。
虽然这条时间线上，韩溯毁了容，但出门的时候，却会习惯性的戴上一副墨镜，倒是遮住了疤，远远的看过来，他认真在翻书的样子，倒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纠结下，抱了书本过来说话：
“刚刚看你一直在翻阅辐射时代的资料，请问你也对辐射时代的那段历史感兴趣吗？”
“……”
“辐射时代？”
韩溯略略一停，才留意到，自己正在看的书藉，正是重建时代之前某个遗失时代的古老宗教典藉。
这个世界，曾经经历了一个充满战争，辐射，疾病，灾难的历史进程，又在废墟之上重建，繁衍，发展，才有了如今这满眼收不进底的繁荣。
以现代文明为坐标，之前那些模糊不清的时代，被称为耀斑时代，辐射时代，以及重建时代。
只不过，虽然还有个名字留存，但那些时代，距离现在太远了，尤其是那时候出现了严重的文明断层，语言，文字，记录，都残缺严重，还出现了许多夸张的神话传说。
现代人看那段历史记录，都会感受到一种严重的失真感。
韩溯翻着手里的书藉，不置可否，而是好奇的问道：“你是选修了那段历史的学生？”
他不客气的从书包里翻出了纸张，借过了女孩的笔，认真在纸上画出了自己脑海里的那个神秘符号。
热情道：“那同学你帮我看看，认得这个符号吗？”
长发的女同学很开心的坐了下来，仔细看看，道：“看着像是辐射时代某些部落的风格……”
“那时候的人们，文明尚未重建，集体处于彷徨而愚昧的状态，他们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明的存在，所以纷纷设计自己的图腾与祭祀仪式，希望自己的声音，可以被神明听到。”
“当然不能太复杂，怕神明看不懂。”
“不过也因为太简单，容易撞车，据说不少部落战争，就是这么打起来的……”
韩溯一脸的好奇：“神明，是真的存在的吗？”
“太过遥远的历史，都会严重失真并扭曲的啦，更何况，那时候还因为灾祸、战争等等，出现了严重的文明断层，文字、语言与历史记录，都残缺严重。”
长发女同学摆着手，道：“真按那些残存的宗教典藉记载，那时候世界上不仅一个神明呢……”
“机械、海兽、混沌、灾厄、疾病……”
“传说，这些神明曾经统治了整个辐射时代数千年的时间，但在重建时代开始之前，被现代文明的先祖封印在了历史的尘埃里。”
“甚至直到现在，某些地区的宗教份子还宣称这些被遗弃的神明，会回来向整个人类文明展开复仇呢！”
“……”
她见韩溯听得入了神，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我也只是听说的，这些神话故事可不保真，历史学的专家都说那个时代辐射严重，人类时常产生大规模的集体幻象而导致的。”
韩溯听着，点了点头，这一类的传说，他其实也查到过，每次听到，都会有些入神，但仔细探究，又发现太过零碎。
顿了顿，他指了指纸上的符号，关心的看着女同学：“所以，认出来了吗？”
长发女同学不太好意思的摇了摇头，道：“暂时认不出来……”
说着高兴的转身，道：“那边的咖啡挺好，同学，我们要不要去……”
韩溯已经冷漠的低下头去，并随手摘下了墨镜放在一边，毫不掩饰自己脸上那有些触目惊心的疤，面无表情的盯着女同学，很是吓人。
“大晚上的喝咖啡，不怕睡不着么？”
“……”
长发女同学冷不丁看到了韩溯脸上那只灰白色的眼睛，明显的吓了一跳。
微微捂着嘴，呆了片刻，见韩溯一点再说话的意思也没有，便略带了些尴尬的收拾起了书包离开了，先是坐在了两排座椅后面，再过一会，干脆悄悄的拎了书包离开了……
韩溯对此毫无波澜。
一次次被绑架回过去，自己的生活早就被切割成了一块块不稳定的碎片，一切的学业、事业、黑丝，都没有了意义。
对自己有帮助的，只有与黑暗古堡有关的线索，以及救出其他小孩子来的方案……
女同学离开之后，整个图书馆这个片区里，便似乎只剩了韩溯一个人，他哪怕已经看得头晕脑胀，却还是在耐心翻找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四下里安静的像是进入了一个干净的坟墓。
“同学你好……”
忽然又有一个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韩溯都微微一定，异常不耐烦的抬头看了过去。
有些意外，这次倒不是长头发的女同学，而是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显得文质彬彬，但眉宇间却又满是市侩。
他望着韩溯，点头哈腰的笑，边伸手，边道：“我姓陈，在一家侦探事务所里工作……”
韩溯并不与他握手，只是挑眉：“有事？”
男人自顾自坐了下来，笑道：“确实有点小事。”
“前不久，我们事务所接了一份委托，有人托我调查十年前的一起绑架案。”
“据说，韩同学是那桩绑架案里，惟一逃出来的人，我应该没找错吧？”
听了对方的话，韩溯已经立时明白了对方是做什么的，微微后仰，道：“那你调查到什么程度了？”
鸭舌帽男人微怔，然后笑道：“刚刚开始，这不就冒昧过来拜访了么？”
“我有些问题想询问韩同学，还希望没有太打扰你……请放心，如果你提供了有价值的线索，我一定会好好答谢你的……”
韩溯忍耐着，礼貌微笑：“已经打扰到我了。”
“况且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很多次，治安署都有备份，那么多线索，你有没有去调查？”
男人听了，倒是微笑起来，道：“韩同学，怪物绑架案这个说法，实在太过离奇，怕是难以让我的雇主满意。”
“我想，或许当时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随口一说？”
“但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年，你是不是该……”
韩溯打断了他，认真道：“你滚吗？”
男人怔了怔：“嗯？”
韩溯起身，道：“那我滚！”
他已经很烦躁了。
十年前那场绑架案，给自己很多的麻烦。
治安署在确定了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也就罢了，按规章，还是要放自己出来生活，但是，那些受害者家属，却一直不肯放弃。
那些讲道理的，只是想请自己想起什么线索来的，还是好的。
更有很多受害者家属，花了重金聘请那些私家侦探，或是“有本事”的人，让他们不顾一切的调查清楚十年前的事。
那些不知真有本事，假有本事的人，往往都是选择了朝自己下手。他们似乎坚信当初治安署是被自己蒙蔽了过去，只要他们出马，就可以问出那所谓的绑架案真相似的。
跟踪，偷拍，骚扰，安装窃听器，最早的时候，甚至还有试图绑架自己，动用私刑的。
各种各样的招数，让自己不胜其扰。
而看到了韩溯利索收拾东西的样子，鸭舌帽男人脸上堆起来的微笑，便也慢慢的抹平了下来。
他并没有开口阻止，只是身体微仰，轻轻打了个响指。
当韩溯背了背包打算离开时，书架后面，便走来了一个身材精壮，戴了墨镜的男人，抱着双臂站在了他面前。
韩溯转身，便看到身后也出现了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子，叼着烟卷，嘻皮笑脸，手里还把玩着一把刀。
第五章 黑台桌悬赏（新书求月票投资）
韩溯低低的呼了口气，先不滚。
他转头看向了鸭舌帽男子，戴着墨镜的脸上看不出表情，道：“我有一个无法无天的朋友跟我说过，伤人是犯法的，尤其是被摄像头拍到的时候。”
那一前一后挡住了韩溯的人只是无声的咧开嘴笑，仿佛韩溯讲的是什么大笑话似的。
而那个坐在了椅子上的鸭舌帽则是笑着开口：“想什么呢小兄弟，我们可不是过来伤人的，只是想请你配合一下调查。”
“最多不过是你情绪太过激动，跟我手底下的小兄弟推攘起来，有了点误会而已，这个地方没有摄像头，你可不要瞎说什么呀……”
“另外，我觉得你还是配合一下我们比较好。”
“或许你还不知道，有人在黑台桌发布了关于你们这起绑架案的调查悬赏，数额，足有三百万……”
说到这个数字，他都顿了一下，眯起来的眼睛里透出了贪婪：“过来找你的，可不会只有我们，更不会像我们这么好说话，有些事情藏不住，你一定会说出来的。”
“嘿，被怪物绑架，也亏你想得出来，但哪个正常人会信这鬼话？”
“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如你就老实告诉了我们，咱们和和气气的解决了问题，一劳永逸，对你来说，也是件好事呀……”
“……”
“三百万？”
韩溯听着，微微皱起了眉头：黑台桌的悬赏？
如今这条人生线上，他身处社会底层，很多青港城有意思的事物并不了解。
但在那段给有钱人当儿子的人生中，不管是上层社会的礼仪还是生活，又或是一些手段，可都熟得很呐！
便如这个黑台桌，似乎是个有点邪门的网站，行政厅下文都取缔不了。
上面经常发布一些见不得光的私人委托，进行一些隐秘的交易，其中调查、雇佣、走私、伤人等业务尽所多有。
许多私家侦探与赏金猎人、亡命之徒，都是靠了在这家网站上面接受委托，或猎取悬赏来过活。
只是，这起绑架案对于旁人来说，都是已经过去了十年的事情，报纸都懒得再炒这过时的八卦，怎么会有人一下子给出了这么高的悬赏？
围着他的三个人，见到韩溯脸色变了，知道他意识到了严重性，倒不急着动手了。
略使了个眼色，让那两个人先扶着韩溯坐下来。
‘我说了要是有人信的话，这三百万悬赏，我都想自己接了……’
韩溯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抬头看向了他们，脸上倒是挂上了礼貌的微笑，道：“图书馆里，不让抽烟。”
“嗯？”
三人都是一怔，尤其是那个嘴里叼着烟卷的。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韩溯便忽地将背包向了前面的精壮男人脸上一扣，而后回身，使劲抽了叼烟卷的男人一个嘴巴子。
“诶诶？”
男人都被抽懵了，手里捏着的刀都支棱在了半空，不知道该干什么。
不是说好了二百块钱过来充充人场，怎么还要动手？
一个念头尚未闪过，韩溯一不做二不休，抽了对方一个嘴巴子的同时，便已跨前一步，顺手抓起了他拿着匕首的胳膊。
反向一拧，喀嚓一声脆响。
男人一声惨叫，刀掉到了地上，被韩溯随手踢进了书柜下面，而后转身，那个精壮的男人则已经扒开了书包，目露凶光，大步向了韩溯迈来。
后腿蹬地，拳锋直击，动作看起来凶悍而迅猛，分明便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甚至有了几分专业搏击架势的高手。
但他却没想到，面对着他的拳锋，韩溯眉眼不变。
仅剩的一只完好的眼睛冷冷瞧着，等到他进入了打击范围，才身形微摆，闪开了这一拳的同时，右手拇指与另外四指叉开，狠狠的向了他的喉咙位置重击过来。
这男人都有些意外于韩溯的反应之快，急着收身，但韩溯却像是如影随形一般跟上了他。
一把扯住胳膊，抬膝顶蛋，顺势背身，挺肩顶肘。
又是喀嚓一声脆响。
“嗷嗷嗷！”
精壮男人痛吼声都憋进了嗓子里，只痛得额头青筋鼓起，抱着断掉的胳膊跌跌撞撞的后退，两腿紧紧夹起。
而韩溯则是若无其事，从地上捡起了背包。
别人看着自己文质彬彬的，但常年被囚禁在黑暗古堡寻找逃生路径，面对无穷压力的自己，却是被锻炼出了惊人的空间感与反应能力。
连拳馆的教练，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天生打拳的好苗子。
再加上，为了每次被绑架回去时，能够顺利逃脱出来，回到了现在的自己也一直很坚持锻炼，毕竟，回到了古堡的自己，虽然只有十岁的身体，体力也是被锁死了的。
但是反应速度与发力技巧，却往往可以让自己发挥出更有效率的行动。
再者，韩溯因为黑暗地堡的折磨，拥有过很多不同的人生。
瞎了眼的，毁了容的，残废的，身患重病的……这也就使得他，尤其擅长有效利用自己身体好用的部分。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就是，现实世界里的这些人啊，甭管再表现的凶神恶煞，与那些怪物比起来，差得实在太远了。
我特么在古堡里天天被怪物追的吱哇乱叫，但到了现实里，还能被你们给欺负了？
背起了背包，韩溯又看向了那个鸭舌帽男人，走近两步，道：
“把胳膊拿过来。”
鸭舌帽早已没有了刚刚的嘻皮笑脸，眼底翻涌着惊世骇俗。
这两个人，那个花二百块钱雇来的也就罢了，另外一个可是花了五千多，也是自己做这份私委托行业之后常年合作的武力担当，怎么就被这个不起眼的学生，短短这么两下子撂倒了？
额头一个劲的冒汗，艰难的挤出了一个笑容：“小……小兄弟，不用这样吧？伤人是犯法的……”
“你说这里没摄像头的。”
韩溯不多废话，抬手作势要抽他，鸭舌帽子下意识抬手就挡，胳膊却一下子被抓住，鸭舌帽的身体顿时僵了。
韩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既然你是个做私家侦探的，难道不明白一个道理，这城市里，起码有两种人是你们不能招惹的么？”
“一种是有钱的，你们惹不起。”
“另外一种，便是像我这种，他妈连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的……”
“……”
“别急……”
鸭舌帽惊得冷汗都流了出来，大叫：“你考上了青港大，你还有很美好的未来……”
“可我每天火都很大啊……”
叫声中，韩溯已经抓着他的手臂，使劲向了桌沿磕下来。
一下，两下，三下，第三下时，鸭舌帽的手臂已经发出了第三声喀嚓的脆响，旋即是撕心裂肺的惨叫。
“噢噢噢噢……”
鸭舌帽都掉了，变成了油头男子。
而韩溯这才放开了他的手臂，神清气爽的直起了身来，翻找了一下，从书堆里找到了那个刚刚画给长发女同学看的符号，想想又描了一下，画得更形象了一些。
将这张纸拍到了油头男子的面前，对他做了一个收声的动作，然后道：“不让你白来，你要找线索，那这个符号便是线索，去查吧！”
“真能查到什么，我给你三千万！”
“……”
说完这些，再不多啰嗦，直接离开了图书馆。
虽然这些混迹于底层的私家侦探与赏金猎人，通常没什么真本事。
但韩溯还是不介意多撒出一条线来，万一他们真就跟中了彩票似的，真查出了什么东西呢？
当然，三千万自己是没有的。
“是谁忽然发布了这份悬赏？又是谁有这么大魄力，一口气拿出了三百万？”
离开了图书馆之后，韩溯内心里的情绪收敛了一些，前往公交车站的路上，脑海里还在不停的想着。
这可是个二十万就能买人一条命，十万块就能让人断条腿或残疾的时代，三百万，已经是一笔庞大的数字了。
但问题的关键是，对自己来说，虽然这桩绑架案迄今为止，仍如影随形，但对其他人来说，这其实已经是一桩过去了十年的旧案了。
为什么会有人忽然在这时候拿出了这么高的一笔悬赏？
自己的“现在”是不确定的，这也导致，韩溯已经很久没有太在意现在生活里发生的事情了。
他现在惟一能想到的是，这份悬赏，或许又会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但也无所谓了，毕竟，自己最多半个月内，就又会被抓回到过去，能不能再逃回来，还两说呢！
一边想着，韩溯一边来到了外面公交站牌下面，默默掀起衣领，遮住了自己的脸。
“韩先生……”
但也正在韩溯耐心等着公交车到来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前。
抬头看去，便见来者是一个身材很瘦，穿了一件黑色的雨衣，只露出了一张胡子拉碴的脸。
他看起来只有三十余岁，但眉宇间却有种疲惫之感，手里拎着一只银色的箱子，上面沾满了尘土，看起来像是一个久未归乡的旅人。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一个接一个的找上门来……
韩溯心里已经很不高兴了，但毕竟这里有摄像头，便还是礼貌的看着他，眼神微微眯了起来：“请问你是……”
“宋楚时，我们曾经见过。”
第六章 古堡怪物（求月票）
其实看到这人的第一眼，韩溯便认了出来。
这个人，也是一位受害者家属，他是死在了古堡第二层里的那位马尾辫女孩的哥哥。
这些年来，除了那对有钱的夫妻，他也是找自己次数最多的。不过仅限于前面几年，六七年前开始，韩溯便没怎么见过他，好像一下子失踪了一样。
他心间不敢放松，缓缓抬头看着对方，扯紧了自己的背包：“我知道的事情，都已经跟你说过了。”
“不论你信不信，我没有什么好跟你们说的了。”
宋楚时察觉到了韩溯的警惕，便放弃了过来握手的打算，点了点头，道：“知道。”
“这一次我回青港城，也不是为了找韩先生你旧事重提，只是不知道韩先生有没有兴趣，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
“嗯？”
韩溯微微一怔，抬头看向了他。
几分钟后，韩溯与他在旁边一家馄饨店里坐了下来，两碗蛋黄馅的馄饨放在了眼前。
宋楚时摘下了眼镜，扯过一张纸巾擦了擦，轻声向韩溯说道：“十年前出了这件事，每个人都不好过。”
“当时很多人认为你说了谎，或者说，是遗失了记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不着实际的幻想，所以他们一直在等你想起一些有价值的线索来。”
“但我相信你，韩先生。”
“我当时看到了你刚逃出来时的模样，你脸上的恐惧不是假的，事后很多次，我也查看了你被治安署问话时的视频，研究了当时你们那个班级所有的行程，失踪的时间，你逃出来的时间。”
“虽然没有找到你说的那个黑暗古堡，但是从前后时间来看，出事的地点应该确实与你描述的不远。”
“而这么多年来，那么多的势力深入调查，将那一整片区域都翻了过来，结果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这本来便是一件不太合理的事情。”
“……”
听着对方的话，韩溯有些惊讶的抬起了头来。
自小时候对治安署说了有关黑暗古堡的事情之后，报纸，专家，受害者家属，从来没有人相信过自己。
除了自己说啥都信的许基，如今这个人，还是第一个。
他微微沉默，放下了手中的勺子，轻声道：“那你过来找我的意思是……”
“在妹妹出事前，我其实并不太相信所谓超自然的存在与所谓的鬼怪，我是青港大的博士，也是辐射时代遗留物应用的研究员，信奉科学与逻辑，而非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宋楚时低低的吐出了一口气，轻轻揉着自己的眉心，慢慢道：“但这十年里，我为了查清楚妹妹出事的真相，调查了很多，甚至包括一些无稽之谈。”
“我……”
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停下，只是向了韩溯道：“我有些动摇了，韩先生。”
韩溯仔细的听着他的话，心里倒是微微一动。
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很不一般。
这世界，有关辐射时代的一切遗迹甚至是记录，都是最为危险且艰难的，甚至行政厅已立法，未得批准，不准涉足，这个人能够进入这个领域，本身便说明了能力。
“我发现这个世界好像确实有很多不遵守现实逻辑的东西。”
宋楚时慢慢的开口：“我这次过来，就是想请求你，可不可以再帮我回忆一下，当年发生的事情？”
“以及，你在黑暗古堡之中，看见的那些怪物？”
“……”
宋楚时提出了这个要求的时候，表情好像有些歉疚，似乎他也觉得，逼一个逃出了魔掌十年的人，一次次回忆痛苦的记忆，是件不礼貌的行为。
面对着他的恳求，韩溯有些意外。
心间微微思量，缓缓点了下头，道：“好。”
其实若在十年前，刚逃出来的时候，让韩溯描述这些，他反而说不清楚，因为当时太慌张，也来不及观察古堡里的一切细节。
但如今，一次又一次的回去，一次又一次的逃脱，反而一切都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
对方闻言，极为高兴，忙拿出了笔记本，与一枝削尖的铅笔。
“事情的起因，也不必我多说了。”
“就是当时我们班里的学生，一起去科技馆，当时我们年龄还小，也不认路，不知怎么就到了那个地方。”
“那里，应该是一座城堡，或者说，是一个囚笼，甚至，说成是一个塔楼，也没有关系，因为那里好像有很多层，旋转楼梯连接，每一层，都有一个怪物……”
韩溯讲述了起来的时候，音调仿佛没有平仄：“守门的怪物是一个脸白的像瓷器，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他很高，应该有……三米那么高，很瘦，身上缠绕着无数枯萎的藤蔓……”
听着韩溯的讲述，宋楚时手里的铅笔便在纸上划着，沙沙作响，居然是在给怪物做速描。
水平很不错，与自己见到的怪物，有几分相似。
只可惜画的再像，以十岁小孩的身体面对那怪物时的压迫感，却是画不出来的。
“我们当时都坐在了小学的大巴车上，只觉一阵晃动，天好像黑了，当我们睁开眼时，便已经到了那个充满腐臭气息的院子里。”
坐在宋楚时对面，韩溯慢慢的讲述着：“那个皮肤像瓷器一样的男人，带我们走进了城堡之中。”
“有很多怪物坐在了长条桌的旁边，仿佛是在聚餐，它们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又或者说，那不是说话，只是怪物的嚎叫声音，是它们的语言。”
“……”
宋楚时听到这里时，分明眉眼微动，凝重了许多。
韩溯继续道：“它们盯着我们，像看着玩具，又像看着食物，然后它们精心的挑选，带自己看中的小孩子上楼。”
“有不听话的小孩哭了起来，被那个穿黑色围裙的怪物给砸死了，鲜血溅了我们一脸，于是所有的小孩子都忘了哭，不明白一个小孩，脑袋为什么可以像西瓜一样的烂掉，而他居然不哭。”
“它们很满意我们的安静，于是挑的更仔细，看我们的眼睛，牙齿，手掌的纹络，眉毛，耳朵，有的怪物显得很兴奋，有的怪物口水都流了下来。”
“有一个浑身裹在黑袍子里，像贵妇人一样的怪物，挑中了一个留了马尾辫的女孩……”
“有一个身体只有半截的女怪物，会发出山羊一样的笑声，她挑走了一个戴着眼镜的小男孩……”
“还有一个穿着风衣，身体像巨人观一样的怪物，他抱走了一个像洋娃娃一样好看，穿着白色小裙子，头上戴着生日王冠的女孩……”
“对了，她叫李小满，是魔盒集团董事长的女儿，这十年来，他们两夫妻经常过来找我，问她的下落。”
“……”
宋楚时画着素描的手，似乎有些颤抖。
良久，他才看着自己画了出来的图案，低声道：“这些，就是报纸上曾经报道过的，枯萎管家，肉角夫人，蠕虫僧侣，半截羊女，以及，苍白巨人……”
韩溯嗤笑：“是。”
当初韩刚了出来时，治安署一遍遍的询问他，蹲守的记者也想办法拿到了他被询问的记录，并大篇幅的报道了出来。
虽然没有人相信韩溯的话，但这件案子影响太大了。
他们还是将韩溯讲述的事情经过详细的报道了出来，甚至连他描述的那些怪物，都取了相应的代号。
只不过，当时报道的场面很大，却也很快被人遗忘，没想到宋楚时居然还记得。
沉默了很久，宋楚时才抬起头来：“然后呢？”
韩溯坦然的看着他，慢慢道：“后来，我就逃出来了。”
“那个马尾辫的女孩，很勇敢，甚至有点逞能，年龄虽然不大，但平时应该很注重训练，身手很好，她跳了出来，推倒了烛台，引发了一场大火，吓坏了的小孩子们都哭了起来。”
“……”
说到这里时，韩溯停顿了片刻，看着宋楚时的表情，他并未露出什么明显的悲伤，但是，脸色却仿佛变得有些模糊。
那是他的妹妹。
韩溯轻轻叹了口气，道：“因为那场大火，或者说，只是因为小孩子们的不听话，怪物们很烦躁，我趁乱从还没有关上的门里跑了出来，钻进了旁边的蔷薇花丛里。”
“我只记得自己爬过了很多的荆棘与藤蔓，然后便是不停的跑，不敢回头，直到有搜救队的人看见了我。”
“事后，我向其他人指明了那个古堡存在的方向，但结果你也知道，什么都没有。”
“……”
韩溯尽可能的满足了宋楚时，将自己知道的一切细节都告诉了他，连自己记忆中的神秘符号，都给他描画了出来，用确定的语气告诉他这就是线索。
宋楚时也非常认真的记录，不放过任何一点细枝末节，可在这场对话接近了尾声时，他才忽然停下了手里的速描笔。
眼神仿佛在这一刻，陡乎变得精明而锐利，全然不像平时那疲倦模样：“韩先生，十年过去了，你居然还记得这么多细节？”
望着对方眼底的审视，韩溯忽然咧嘴笑了一声。
轻声道：“这十年里，我经常做梦，回到那个鬼地方。”
“我一次次重温那场经历，想忘也忘不掉，甚至在梦里，我也一次又一次，试图把其他的小孩子们救出来呀……”
第七章 神秘接触原则（求月票）
这个回答使得宋楚时怔了怔，他能分辨出韩溯说的是真话，甚至听出了韩溯话里的那种难以形容的孤单。
良久之后，他摘下眼镜擦了擦雾气，低声道：“谢谢。”
不知是谢韩溯想要拯救他们亲人的那份心意，还是感谢韩溯的配合。
韩溯没有作声，只是到了这时候，才低头开始吃面前那碗早就已经凉了的馄饨。
后面没有再聊具体的事物，宋楚时也只是一遍遍的询问韩溯有关那些怪物的细节，他非常的认真，一直在修改，仿佛想要将怪物身上的图案，布料，眼睛的颜色，都一一询问出来。
而韩溯也尽可能的满足了他。联想到他的身份，以及刚刚所说的什么超自然现象之类，韩溯其实不介意给他足够的帮助，让他调查的更顺利一些。
而宋楚时也很认真的记录下了他所讲述的一切，直到韩溯的讲述告一段落，他才慢慢放下了手里的笔。
一边仔细的检查自己记录下来的结果，一边若有所思，忽然道：“韩先生，整个事件里，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
“？”
韩溯心想：‘这种见鬼的事情，有什么地方不奇怪的么？’
“身份！”
宋楚时慢慢的抬头，看向了韩溯，道：“当初这起绑架案发生后，所有人都惊愕于所谓的怪物，所谓的阴森古堡，所谓的调查失灵。”
“一场不被世人相信的绑架案，被炒作成了全民的狂欢，倒是容易让人忽略了一个其他的问题。”
“比如说，为什么是你？”
韩溯隐约有些明白宋楚时想说什么了，静静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宋楚时翻开新的一页，慢慢在上面写下了几个名字：“魔盒集团董事长的女儿，隔壁曼城林家惟一继承人，青港城上议员的孙子，考古密文学领域天才儿童、少年围棋大师、游戏天才……”
“那些被绑架的小孩子里，所有被曝光了身份的人，包括我妹妹，都可以称得上非富即贵，家世极为不俗，这也是当初这起绑架案，会短时间内掀起狂澜的原因。”
“而没有被曝光身份的小孩子，能够与这些人一起游学，可以想见，身份也绝对不会普通。”
“但是……”
他微微抬头，看向了韩溯，道：“你是谁？”
“我……”
韩溯安静的坐着，品味着宋楚时的话语。
“在这样一群或身世不俗，或天赋异禀的小孩子里，偏偏出现了一个你……”
宋楚时慢慢道：“恕我直言，韩先生，你的家境并不好，治安署的调查结果显示，你是被一个独身女人养大。”
“只不过，在出了这起绑架案后，那个女人逃离了城市。”
“连治安署都没有找到她，也没有查到她名下的任何财产，所以，只能将你送进了孤儿院……”
“你原本不是孤儿，但就算不是，你的出身与条件，也与其他小孩子相差甚远，怎么偏偏出现在了那辆被绑架的大巴车上？”
“……”
他说的问题很精准，也是韩溯思索过无数遍，却寻不见答案的事情。
当时，也正因为自己的身份与其他所有人都格格不入，所以才出现了那么多的猜测。
有人认为，自己就是犯罪组织的人，出现在了大巴车上，是为了给那些绑架小孩子的人做内应，提供情报与定位信息。
也有人认为，自己其实并没有被绑架。
只是一下子被那么多人找到，小孩子出于炫耀的目的，临时编了一个被怪物绑架的故事，来搏取眼球。
可惜，自己不记得。
自己绑架案前的记忆，只是确实有这么一个瘦瘦高高，长发披肩的女人与自己生活在一起，记忆里她脾气似乎不好，自己总是挨打，她又总是打过自己后，抱着自己痛哭。
其他的，都模糊了。
就连自己出现在那辆大巴车上，也只是依稀记得，事情发生之前，这个女人为自己办过转学。
而出了这件事情后，自己一下子陷入了全城的议论漩涡之中，面对的都是周围大人的质疑与逼问，可那个女人，却就此消失了。
治安署都没查到她的线索，只猜是因为自己惹了大祸，她怕被牵连，逃出城了。
韩溯面无表情，良久，才抬头看向了宋楚时：“所以，你有什么猜测吗？”
“猜测有很多。”
宋楚时慢慢开口，道：“她在你出事后，消失的很干净，那么多有权有势的人都没有找到她的任何踪迹，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这个话题并没有说的太过直白，但意思已经点透。
韩溯心里都清楚，纵然那个女人留在自己生命里的痕迹很少，但这么多年自己也想象过无数的可能。
她究竟是谁，自己的母亲？
那么她为什么会在自己出事之后，忽然消失？
可想象的方向太多了，一个普通的女人，不会有那么大的能力在这么多青港高层人物的注视下消失的一干二净，要么说明，她本身就很神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要么，其实在自己出事后，有人找到了她，处理掉了她，而且处理的很干净。
无论哪种可能，都会让韩溯如今早已不会有半点波澜的心，忽地生出了一丝丝不明所以的颤动。
他没说什么，只是拿起了塑料勺子，低头吃那碗已经快凉了的小馄饨。
“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
旁边的宋楚时，在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之后，两人相对无言，沉默了片刻，宋楚时倒是又笑着开了口：“我也很久没回青港了，这次回来，也只是想见见你，多了解一些细节。”
“此外，我还有一个听起来有些离谱的想法……”
顿了顿，他忽然道：“韩先生，你，想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吗？”
韩溯微微皱眉。
宋楚时继续问，声音仿佛带了些质疑，眼神却很诚恳：“我想问，你这只眼睛，也是被那古堡里的怪物弄瞎的？”
韩溯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冷冷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然呢？我没事自己抠着玩的？”
“韩先生别误会……”
宋楚时忙笑着解释，道：“我只是这几年接触了不少神秘学方面的东西，也想到了一些有趣的问题。”
“我一直试图调查清楚这件案子的真相，但却处处碰壁，所有相关的线索，都像是被人刻意抹除，总感觉在快要查到什么的时候丢了线索。”
“而你也差不多，我了解过你，知道你烦恼于现实里一些受害者家属的困扰，面对治安署一次次的询问，也一直试图说出真相，但却一直没有人愿意相信。”
“我就在想，会不会是我们错了？”
“我们试图用现实逻辑来寻找答案，本就是走错了方向？”
“我的意思是……”
他轻轻摊开了手：“如果，这件明显不符合现实逻辑的绑架案，本身就只能靠神秘侧的逻辑，来寻找线索呢？”
韩溯微微一怔，移动了一下身体：“继续说。”
宋楚时认真的看着韩溯的那一只瞎了的眼睛，低声道：“我只是听了一个说法。”
“神秘的力量不会消失，但会通过任何逻辑上的接触而转移，而这种接触，又是无法抹除，并在事实上一直存在的。”
“比如，对于神秘事物而言，你知道了它的存在，便是一种接触。”
“想到了它，又是一种接触。”
“看见了它，便已经是一种相当深入的接触了。”
“而你……”
他顿了顿，声音里都充满了神秘感：“你被那些怪物亲手戳瞎了一只眼睛，这，又属于什么层次的接触？”
韩溯听着这句话，都不由得怔在了当场，还是第一次，听人从这个角度来分析问题。
“韩先生，如果，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种怪物真实存在，而且并不属于现实中应该存在的东西……”
而宋楚时说到这里，则微微倾身，低声道：“那么，我们可以合理怀疑，怪物的诡异力量，或许仍然残留在你的眼睛里。”
“而想要证实这一点的话，其实非常简单！”
他边说，边提起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银色皮箱，取出了一支录音笔，道：“这件东西，就当是我送给韩先生的赔礼吧。”
“毕竟，这几年，不少受害者家属，都因为案情的误解与对亲人的担忧，对你造成了困扰。”
“但实际上，我们这些受害者家属，反而应该谢你带回了线索。”
韩溯不接，只是看着他。
宋楚时迎着韩溯审视的眼神，则是轻轻笑了笑，道：“我这几年，为了调查那件绑架案的真相，走过了很多地方，也接触了很多神神秘秘的东西，有时候钻得太深，自己都难辨真假了。”
“这里面的咒语，是我从海角港的渔民处获得的。”
“他们相信海上，存在着未知的鬼怪，能掀起风浪，打翻他们的渔船，吞噬他们的渔获，甚至，杀死他们的亲友……”
“所以，他们习惯在出海之前，念诵这种古老的咒语，祈祷神秘力量的庇佑。”
“据说这种咒语，拥有着可以激活一些人精神深处隐藏的神秘力量，或是驱散某些阴影的能力……”
“你，或许可以试一试……”
“或许，那些古堡里的怪物，真的在你眼睛里，留下了什么神秘的力量呢？”
第八章 神明降下谕示（新书求月票）
这个叫宋楚时的家伙，怎么怪怪的？
在馄饨店门口分开之后，韩溯还是接下了那枝录音笔，乘坐公交车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屋子后，关紧了外面的防护门，那扇窄小的窗户，也用窗帘紧紧的遮住了。
黑台桌上发布的悬赏，他虽然不怕，但却不得不小心这道悬赏有可能给自己带来的麻烦。
他可不想半夜里忽然有人进入了自己房间，用刀架着自己脖子，慢悠悠的说来找自己配合什么调查，也不想半夜里会有人进入自己屋子里装窃听器、摄像头，偷看自己的浏览记录。
那些自诩聪明的私家侦探，与那些为了钱什么都敢做的赏金猎人，小脑袋瓜里什么都可能会出现，灵机一动，自己便倍受困扰。
“海角港……渔民……咒语……”
尽可能的做好了安排，还设了几个小机关，他才打开了自己二手笔记本，开始搜索几个关键词。
相比起黑台桌的悬赏，宋楚时给自己的感觉，更加的复杂一些。
那个家伙看起来疲惫，沧桑，不修边幅，但偶尔认真起来，狭长的眼睛却会发散出异于常人的危险气息。
无数次从那个满是怪物的地方逃离，让韩溯对这种危险很敏感，而他最后留下来的这道咒语，却也莫名的让韩溯心里有种意动的感觉。
真存在这么一种神秘学上的接触逻辑？
又恰好被他找到了一道可以激活这种残存的神秘力量，来证实某种现象的可能？
默默想着，他从包里取出了录音笔，仔细的打量了几眼。
从笔身上看不出什么问题，但韩溯心里的警惕，却不可能这么轻易消除。
那些受害者的家属，在当初那件案子发生之后，反应各不相同，但整体上，但还是质疑，甚至对自己抱有敌意的多。
不过如今想想，倒是好笑，越是当时叫嚣的厉害的，越是放下的越快。
反而是魔盒集团的董事长，以及宋楚时这种一开始就显得有些隐忍克制的，这么多年一直放不下。
但无论如何，不管咒语真假，韩溯都需要先做一些准备。
很快，崭新的二手电脑上，便随着关键词的输入，跳出来了一连串的页面与新闻。
韩溯慢慢看着，很快便对这个地理位置上较为偏僻的渔港产生了一定了解，位于东大区西南方，属于一个神秘学与宗教氛围非常浓重的渔港，曾经发生过烧死人的事件。
当地居民很排外，在外人看来总有些神神叨叨的意味，只是简单一搜，便看到了很多造型诡异的雕像，与不明究里的教堂。
而随着他鼠标下滑，看到的最大的一个新闻，便是当地渔民，号称曾经被海里的恶鬼袭击海岸，造成了七死二十三伤的案件，毁掉了教堂与无数的民居。
但是新闻下面又给出了解释：
事后经过治安署的调查，证实只是一群走私军火的黑帮，在这里发生了一起火并罢了。
看起来一切严丝合缝。
拿出了耳机戴上，韩溯将这录音笔里的音频导入了电脑之中，然后再次打开了那黑色蔷薇头像的对话框。
【在吗？】
【说！】
【有段咒语，你帮我听一下，看能否找到来历。】
【……】
【是角港渔民用来祭祀海鬼时的咒语，你什么时候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
【……】
韩溯停顿了片刻，道：【一位朋友给了我这道咒语，他说，这段咒语，可以激活一些神秘的力量！】
对方似乎有些认真了起来，许是在翻阅资料，过了很久，才回转了信息：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在资料上看到了它，好像就是很正常的咒语，有几个字节无法分辩，但大体意思还是可以读得出来的。】
【意为：神明降下谕示！】
【从民俗角度来讲，这只是海角港的渔民们祭祀时的语言，他们相信这种语言可以被神明听见，为他们激发对抗风浪的勇气，哪有什么激活神秘力量的作用？】
【……】
韩溯听着，倒有些好奇：【激活勇气？】
【那么，有没有激发某些空间、或是事物之中残存神秘力量的能力？】
黑色蔷薇道：【没有，你为什么要问这个？喂，你脑袋已经很不清楚了，不会真相信这些神秘学相关的东西吧？】
【……】
听她这么说，韩溯才反应了过来。
这个女人本职其实是个心理学医生，也是治安署安排了她定期为自己进行心理辅导的，她只是对神秘学感兴趣，喜欢研究相关的东西，但是，她本质上又是不相信这些事情的……
当然，作为心理医生，韩溯其实也觉得她不怎么专业。
但这很合理，治安署指定的，又不需要自己付钱，走公账的，怎么可能专业？
【闲着无聊玩玩罢了。】
韩溯随意回答了一句，才试探着问道：【那么，神秘学里，有没有接触理论这一说？】
【我这只眼睛，是被怪物弄瞎的，那会不会有神秘力量残留在眼睛里？】
【……】
黑色蔷薇这一会像是被韩溯的语言搞懵了，好一会才复，文字都仿佛带了点无力，道：【大哥，你瞎了就是瞎了，别再让自己变成了疯子。】
【你也不想想，如果真有这么神奇的事情，怎么会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还有，我喜欢神秘学，但并不相信，可退一步讲，就算这些东西是真的，你也千万不要随意尝试。】
【神秘学的关键，便在于神秘二字，其中的逻辑是混乱的，你若是找到了一道假的咒语，那最多就是吃个亏，上个当。】
【但你若找到的是真的，那可就要小心了。】
【……】
说到这里，她连敲了一排的惊叹号过来，字体都显得多了几分警告意味：
【听说过猴爪现象没有？】
【神秘学的力量起作用，通常是通过一些扭曲的逻辑来实现的。】
【你想拥有一位年轻漂亮又富有的女朋友陪伴，继承人家的家业，结果往往可能是一位早夭的富家小姐家人看上了你，给你办了冥婚，然后送你进入墓中一起长眠。】
【你想拥有一辈子花不完的钱，也有可能是一出门就被车撞死，口袋里的二十块钱永远剩下了。】
【当然，我说的这些虽然理论上性质不同，但是普通人忽然接触神秘事物，不管是咒语还是物品，又或是什么仪式。】
【那本质上都属于在利用神秘力量，扭曲自己正在正常向前推进的人生。】
【这种扭曲，往往会让自己遇到不知名的危机。】
【或是被某种未知的东西盯上，或是人生迎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而这，往往都会成为一个普通人噩梦……】
【我研究了这么久的神秘学，但从来不去尝试确定它的真假，原因便与此有关！】
【……】
她说的太过郑重，就连韩溯都有些凝重了起来：【会死吗？】
黑色蔷薇：【……倒也不会。】
韩溯道：【那就还好。】
这回黑色蔷薇倒有些不会了，过了一会，口吻轻松了些，道：【当然，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让这种咒语起作用的前提是，你得会念。】
【便如这道咒语，虽然资料库里，一搜就有，但那些渔民，想要承担祭祀的责任，可都得锻炼很多年的，还得以他们当地的语言念诵出来，才最有味道。】
【而这，也是你那位朋友，把这道咒语用录下来的方式给你的原因。】
【……】
韩溯慢慢点头，良久之后回复：【谢谢你！】
【不客气！】
黑色蔷薇平静回复：【对了，你要不要来我这里看看？】
【治安署最近又勤快起来了，昨天打了电话，问你有没有按时就医，还问我催眠你的时候有没有问出什么。】
【没空。】
【可以。】
【……】
结束了这场对话，韩溯关闭了电脑，自己坐在了狭窄的屋子里，缓缓闭上了眼睛，心里，竟浮动着一种微妙的异样感。
其实不必黑色蔷薇提醒，自己也明白，对于普通人而言，冒然接触这些神秘而未知的事物，是一柄双刃剑。
这种不符合现实逻辑的超然事物，很有可能将自己安稳而平静的生活，毁于一旦。
后悔药都不知道到哪里吃去。
但自己不一样啊……
自己，如今还有什么平静的生活可言吗？
而那个宋楚时，且不说在直觉中，他可不可信，仅从逻辑上想，他会害自己的可能性，又有多大？
阴暗的想想，对这些受害者家属来说，自己可是他们再一次找回亲人的惟一线索啊，所以，就算他们对自己有再多的不满与质疑，又有几个敢害了自己命的？
静静的坐了一会，韩溯再睁开眼睛时，眼底已是涌动着些许疯狂与满满的期待。
拿起了录音笔，然后慢慢打开开关，凑到了耳边。
“咝咝……”
随着录音笔里的杂音过去，开始有一个悠长沉厚的语调响了起来。
“Sic erat in abysso!”
第九章 我看见了巨人（新书求月票）
声音沉重，有力，用一种抑扬顿错的声音喊了出来，伴随着重重的跺脚声，给人一种质朴而古老的感觉。
就像是那些港口的渔民出海时唱出来的渔号子一般。
那咒语，似乎用的也是与自己一样的语言，只是太过古老，又有着奇异的发音，使导致听起来，会有一种神秘而古怪的感觉。
韩溯听着，听着，忽然慢慢张口念诵。
他念诵的内容是“神明降下谕示”，但因为太认真，心里的想法太激烈，仿佛隐隐触动了精神，或是绷紧的神经，使得自己舌尖微微打了结。
这简单的一句话在出口的霎那，居然忽地变成了一种带了种神秘而模糊的话语，与他习惯说的语言不一样了，竟隐约之间，与录音笔里发出来的音节与蕴味有些相似。
流畅至极，浑然天成，完全没有黑色蔷薇所说的晦涩与艰难，只是心思微动，这咒语便完整的从自己舌尖流淌了出来。
恍惚中，他仿佛感觉到了自己随着念诵这些咒语，身体出现了片刻的失重，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忽然裹住了自己，使得自己跌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他看到了层层空间背后，有无数高大而模糊的影子，将自己环绕，随着咒语的响起，它们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韩溯感受到了它们的目光，抬起头，如同蚂蚁抬头看向了天空，迎向了某种神秘而未知的俯视。
眼对着眼。
韩溯心里，骤然变得无比宁静。
仿佛一切都在远去，但紧跟着，便是脑海之中，一片汪洋的出现。
很难形容那一瞬间，奇异而且神秘的感觉。
韩溯只觉自己的思维，精神，忽然有了种具象化的感觉。
就像是清澈到了极点的海，因为太过清澈，几乎看不见“水”的存在，一眼可以望到底。
而自己念出来的这道咒语，却激起了波澜，使得这片看不见的水有了波纹，反而显现在了肉眼之下。
他几乎本能的知道这是什么。
那是精神，自身的精神力量无处不在，也无时无刻不伴随着自己，但平时却难以清晰的感知，直到“精神”动了起来。
动了起来，便也需要出口。
韩溯不知道是自己的精神力量比别人强大，还是别的什么，只觉得大脑之中，鼓荡的厉害，那肆意的汪洋，正在自己脑袋里来回冲撞，掀起了一层一层恐怖的波滔.
但却又总是在即将冲出了自己的脑壳时，又被“自己”，或者说自己的身体，挤了回去。
隐约中，韩溯竟似仿佛明白这个原因：
精神不属于现实，所以它可以影响现实，但不允许直接来到现实。
这是一条规则。
但这条规则对精神的限制，直到这种精神力量来到了自己的右眼位置，忽然一种真实的剧痛，自这个早已枯寂已久的右眼升腾了起来。
有那么一刹，韩溯甚至以为自己的右眼位置爆开了。
因为这剧烈的冲撞，比起被人使足力气卯上一拳还要痛，只是这一拳，是从脑袋里面，向外打样的。
数不尽的幻象，在此时出现，像是挨了一拳之处，眼前闪烁的金星，又像是无数扭曲的画面，出现在了韩溯的眼前。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巨人。
与古堡里的巨人一个模样，只是，要大的多，大到了仅凭肉眼，难以窥见它的全貌。
它站了起来的时候，几乎比肩山岳，超出现实的容纳，它坐在那里的时候，黑色且布满耀斑的太阳都被它挡在了身后，投下来的黑影，仿佛可以完整的遮住一个国家。
无数衣衫褴褛的人，在它身前叩拜。
无数造型奇异的祭坛，为它建立了起来，无数的诗歌与祭品，围绕它被设计。
神秘而疯狂的感觉，在那点点画面里面，疯狂袭来，倾刻淹没了韩溯。
但这种幻象，只是闪烁了几次，便忽如断电一般消失。
那股子冲击到了右眼位置的精神力量，再一次被“精神不允许直接具现于现实”的规则给逼了回去。
一时间，韩溯的脑袋，像是被搅碎了，自己的一切精神、记忆、思维，都失去了控制，如狂暴的海洋一样此起彼伏。
他甚至一时只能僵在了那里，一动不动，任由这片海洋被动的平息。
“我……”
他都不知过了多久，才感觉到了自己那强烈的晕眩感消失，怔怔的抬起了头，缓缓放下了捂着右眼的手掌，努力睁开。
“还是看不见？”
“但这咒语，这咒语……”
韩溯静静的坐在那里，但思绪却如潮水一般涌动，甚至有些难以按捺自己的心情。
这咒语，是有用的。
但为何，我的眼睛里面，什么都没有出现？
依靠宋楚时说的逻辑，若真可以激发出什么神秘的力量，岂不正可以向别人证实怪物的存在？
但如今，好像又与自己想的不同，外面上看，一点变化也没有，但内在，自我感知之中，这颗脑袋，或者说自己的大脑，已经受到了一种疯狂的蹂躏了。
脑海之中汪洋一般的精神力量，被规则限制，无法进入到现实，自己的右眼，仿佛是个缺口，但是，这缺口并未打开……
是不是，如果打开了，便可以了？
那我，要不要再试一次？
这个想法如此强烈，但是忽然想到了刚刚尝试的时候那强烈的剧痛与晕眩感，又忍住了。
那种剧痛，非要形象一点形容，简直就是被八十的大锤，用力的开了一下。
还是那种由内向外开的。
又或者说，是在由一种极为粗暴的手段，把自己已经愈和了十年之久的右眼伤疤，重新的撕扯开来。
“我还是有点怕痛啊……”
韩溯承认自己不够硬汉：“所以，起码我得先在嘴里咬块毛巾再试。”
他起了身，从卫生间里拿了一块毛巾出来，不经意看向了镜子里面，只看到了自己那只被伤疤覆盖的右眼，虽然还没有睁开，但却隐约像是渗出了鲜血一样。
韩溯看着，看着，忽然之间咧嘴一笑，居然觉得心情在这一块，一下子雀悦到了极点。
“眼睛流血了，这是好事。”
“谁家已经瞎了十年的眼睛，还会凭白无故的流血？”
“这更是可以说明，这道咒语是有用的，因为念出了它，所以，才引发了这只眼睛的变化。”
“……”
咬着毛巾，坐在了凳子上，韩溯摸了摸眼睛，几乎颇不及待，像个受虐狂一样，便要再次开始第二次的尝试。
“嗯？”
但却也在这一瞬间，身后的窗户外面，忽然吹进了一股子冷幽幽的风来。
韩溯微微一怔，看向了窗户，心里生出了一种诧异感。
“刚刚我好像把窗户关上了？”
但如今，那窗户正正的开着，冷风穿窗而过，将窗边的窗帘，轻轻的掀了起来，又缓缓的垂落下去。
韩溯怔怔的看着那扇窗户，良久，良久，忽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分明从他所在的位置看出去，黑洞洞的夜空里，只有冷清的万家灯火与诡异的霓虹。
但偏偏，自己却像是忽然被什么盯上了一样，心里生出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立刻站了起来。
这种感觉，居然与他在古堡时，被那些怪物盯上的感觉像极了。
他熟悉这种感觉。
但如今，自己可是在现实、现在啊……
“不对，我高兴早了……”
他怔了片刻，才忽然之间回想了起来，刚刚黑色蔷薇提醒过自己了。
咒语若是假的，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真的，那么，能不能激活什么东西，尚不确定，但第一次念出了咒语的人，一定会迎来什么变化。
或是，某种因为人生被强行扭曲而生出的危机。
要么，便是某种不知名事物的关注？
“唉……”
夜色愈发的深沉，周围愈发的安静，韩溯静静的坐着，一直盯着窗外。
心里那种发毛的感觉，正变得越来越强烈，仿佛正有某种怪物，正在窗户外面趴着，随时想要爬进来。
在古堡里面时，那些怪物是可见的，韩溯看见了，便起码可以做出理性的思索，或是逃，或是躲起来，但这一次，是在现实之中，在“现在”这个时间点遇着了这种东西。
韩溯看不见它们，却能感觉到那仿佛有某种东西，正在逼近，某种事情，正在起作用，知道，却看不见，这种紧张，使得他身体都有些发僵。
“叮零零！”
正凝神警惕之中，旁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死寂般的环境里，倒把韩溯给吓了一跳。
心里那种发毛的感觉，也瞬间被惊退，人一恍惚，还以为刚刚是错觉。
低头看去，是许基。
“老韩，老韩？”
接通了电话，话筒里立刻响起了一声叫唤：“救命啊……”
听着许基的叫喊，韩溯也猛得一个激灵，站起了身来，道：“怎么了？”
许基的叫声紧接着便从话筒里传了出来：“这里漂亮姑娘太多了，我应付不来，等你替我分担两个啊……”
“？”
韩溯都怔了几秒钟，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猛得便要将电话给摔了。
咬牙切齿：“这傻逼！！”
“……”
而在这时，许基的声音却又忽然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哈哈，逗你的，我就在你家楼下，快下来……”
“好！”
韩溯到窗边看了一眼，冷冷的叮嘱：“站那别动，我先拿把刀！”
第十章 超级都市
韩溯忍着怒气下楼，就见一辆骚气的红色跑车停在了楼下那逼仄的小巷子里：“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哎呀，你这么生气，那一定是我打这个电话的时候你在忙手艺？”
“……脖子伸过来！”
“哥我错了……我听说又有人找你麻烦了？”
有些诧异的看了许基一眼，韩溯坐进了他的车里，许基便立马凑了上来，一脸凝重的道：
“是我爹的助理给我打了电话，我家的安保部门监控到了网络上出现了有对你不利的悬赏，猜到会有不长眼的找你麻烦，我跟你玩的近，担心会影响到我，特意提醒我的。”
韩溯诧异：“那你还大半夜的过来找我？”
许基道：“我担心你有麻烦啊，这还不赶紧来？”
“倒也巧了，你晚上正好跟我去玩一圈，我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他在青港城这地界混的不错的，认识了他，以后找你麻烦的会少很多。”
“青港这边捞偏门的实在不少，但太低端了，连我爹的名字也不怎么怕，偏偏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吓得不行。”
“嗯？”
韩溯倒是有些意外的看了许基一眼。
当年的绑架案，这个许家的大少爷，也是被绑架的小孩之一。
但被自己救了出来之后，整个社会都忘了他曾经被绑架过的事情，或者说，在现在的世界，他被绑架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但当年那起绑架案，还是让很多青港的豪门贵族生出了强烈的警惕，纷纷加强了对自家子嗣的保护，许基家里，自然也不例外，甚至是最高档次之一。
如今十年过去了，虽然不再像之前那么紧张，但专为了保护他而设立的那个安保部门仍然存在。
就是表面上自己想干啥干啥，连个跟班都没有，却有一种安保队伍时刻监控的那种。
只不过，那安保部门，居然连自己有关的信息都监控了？
正常家长来说，若觉得自己危险，直接让他与自己绝交不就完了？
至于他说的帮忙的事情，他倒也不拒绝。
其实在学校里，许基就已经帮了自己不少，他跟自己关系太铁了，铁到很多人每次想对自己做什么，就不得不考虑到他的存在。
便如魔盒集团董事长这样的身份，时不时来学校里找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许基的存在，那大概，会有很多人非常乐意帮魔盒集团董事长好好劝说一下自己。
想到了那些烦人的私家侦探，韩溯微微沉吟，道：“他会愿意帮我？”
“不帮？”
许基听了，冷笑一声，道：“那也得看谁的面子，他要是不肯帮你，那他以后也别想从我这里拿西大陆的窑藏红酒与南大陆进口过来的雪茄了。”
韩溯并没有说破。
青港城的富家公子们，都喜欢跟许基玩，而且，偏偏每个人都有一些恰好需要许基帮助的小忙。
比如某些红酒，只有许基能拿到，某位青港城的教授，只有许基可以引荐之类的。
他们向了许基开口，许基又恰好可以帮这个小忙，帮了之后，他们又正好请客道谢，一来二去，关系就很熟络了。
这种现象的坏处是，许基经常觉得自己很重要。
“走吧！”
“太好了。”
被拒绝了太多次，韩溯偶尔一次的痛快让许基兴奋至极，用力拍着韩溯的后背，道：“我就说嘛，你终于愿意堕落了。”
“放心，我这个朋友最舍得花钱，他今天晚上生日，说好了要热闹一下，叫来了几百个漂亮女人，御姐萝莉奥特曼，每人都能分到十个。”
“可能比不上你自己手艺活的分寸与体贴，但那真实的温热感还是可以勉强凑合的。”
“……”
韩溯无语。
怎么会有人，可以把有钱与屌丝两种相悖的属性，完美的集中到自己身上？
就他这个德性，凭啥这么有钱啊……
自己这么体面的人，凭啥这么穷，还赶上了那么多的破事？
许基接上了韩溯，沿着城间高速，两人行驶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终于堪堪到了城郊位置。
如今这个世界，极度繁荣的商业催生出了无数的超级大城市。
动辄两三千万人起步，听说还存在了一些人数过亿，甚至数亿人口的超级大都市，而这些特别的大都市对周围人口与产业的吸血，便造成了大片城镇的荒凉与颓败。
如今除了特定产业与某些孤僻的人群，城镇与村庄都已经大片的荒芜，只有没有身份的人在那里游荡，靠走私或种植过活。
很多城市出生的小孩，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到过城郊，在钢铁森林成长，又死去。
倒是许基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反而经常逃离城市，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找到一些新鲜的玩意儿。
某条位置偏僻，生出了荒草的公路尽头，已然停满了各种各样叫不出名目的豪车，点起了火的废料油桶，还有一些悬挂的大功率电源，将四下里照得一片耀眼。
无数穿着特立独行或是精致性感的年轻男女，聚集在了这里，刺眼的灯光，仿佛将这城效变成了夜店。
韩溯下了车，左右看看：许基果然是在吹牛批的，老毛病了。
哪有什么几百个漂亮的跟明星一样的年轻姑娘啊……
明明只有几十个。
在场的男士也不可能每人分到十个，略略估算，能每人分到两个就不错了。
“怎么又带他过来了？”
见着许基过来，立时便有与许基交好的人迎了上来。
其中一个穿着深蓝色休闲西装的，韩溯之前也见过，他名字叫作张合，是今天晚上的寿星佬，也是许基特意想介绍给自己认识的“地下大佬。”
这人也很有钱，但与许基其他那些只知道花钱的朋友不同，分明是个富家公子，但却在青港城地下世界很有几分势力。
提起张公子来，很多街头混混腿肚子都要抽筋的。
“你就是回去接他的？”
而那位张公子，手里托着一杯香槟走了过来，目光扫过了韩溯，顺口问了一嘴，便向韩溯客气但不亲近的点了点头，道：“你先去找点东西吃，我有事跟许基说。”
这话多少有点把韩溯当成了他身边的狗腿子颐指气使了。
韩溯倒不介意，只是微微点头，便去找吃的，旁边的许基却一下子就变了脸色。
来到了旁边摆着的几条帆布桌椅面前，韩溯看到了这里放着许多食物，不过整体上也都是一些披萨、烤肉之类的简餐，不远处还有人正在火桶上烤着滋滋冒油的牛排。
一排排的酒水与不知名的饮料倒是放了很多，不亲自过来，还真不知道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孩，平时也只吃这个。
一边随意的捏了几块烤肉吃，韩溯一边打量着周围的事物。
有钱人玩的圈子，没有什么东西遗失或失窃的概念，很多换下来的衣物，手表，摄影器材，笔记本之类，就那么扔在了旁边。
韩溯随意的拿起了一台放在车头上的摄影机，打开画面，拉近焦距，对准了许基的方向。
借了摄影机的画面，看着那两个走了旁边的人对话的嘴型。
他眼力很好，虽然做不到神乎其神的通过读唇看仔细对方说的每一个字，却可以大略的分辨这两个人的对话内容。
只看到许基一脸不悦，正在向那位穿着蓝色西装的张公子发脾气：“你什么毛病？”
“跟你说了很多遍了，韩溯是我兄弟，过命的交情，不是你身后的那些跟班。”
“这次过来，我也提前说了会带着他，你对他说话的这种态度，让我很不舒服，比骂我爹都难受。”
“你骂我爹，我还能敬你有种，当着我的面冲我兄弟甩脸子，那是给我难堪呢？再有下次，我们也别在一个圈子里玩了。”
“……”
叫张合的人倒没有不高兴，反而冷淡的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们关系不错，但说白了他跟咱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你每次都带着这么一个圈子外的人硬挤，又能有什么意思？”
许基冷笑，认真看着对方，道：“指望别人在什么事情上帮到你的人，才会在交朋友的时候挑人。”
“我不像你，需要跟七八个兄弟姐妹争家产，也不指望我的朋友需要在哪些事情上帮到我。”
“所以我喜欢谁跟一起玩，便跟谁一起玩。”
“……”
这话极不客气，但张合居然笑了笑，忽然道：“说的不错，若真这么仔细论起来，我们只能算是有钱人，你们家却是有身份的人。”
“只不过，你倒也不必生我的气，或许过了这一次的生日之后，我确实没有机会再跟你一起玩了。”
许基倒是微怔：“怎么？”
一直以来，可都是自己不跟别人玩，就没见过别人不跟自己玩的。
张合微笑。
与面对着韩溯时脸上那淡淡的傲慢不同，他在许基面前，表现出来的气质是包容又温和，仿佛没有脾气一般：“我最近决定不做一个混迹在青港地下世界的纨绔了，我要金盆洗手。”
“？”
许基都愣了：“你能不能帮我兄弟一个小忙之后再洗手？”
“……”
张合：“你刚刚还说不指望别人帮你什么的……”
许基：“你看我像是需要那么在意脸面的阶级吗？”
第十一章 5号秘书
许基真舍不得他洗手。
相比起其他那些只知道花钱泡妞，甚至是吸东西的家伙来说，张公子已经是他们这个圈子里少有的大本事了。
分明在家里不怎么受待见，硬生生靠着自己在青港地下世界混出了不小的名头。
这些圈子里的朋友惹了麻烦，又不想让家里人知道的时候，都是会来找他帮忙的，而他也总是处理的很妥当，在圈子里极有人气。
诧异中，却听张公子轻轻叹了一声，道：“你知道的，我妈只是我父亲的第四个情人，现在我长大了，每个月能拿到一笔不菲的生活费，但公司里的股份与张家的家产，都是与我无关的。”
“再加上，我念书不行，虽然花钱进了青港大，却因为打断了一个狗崽子的腿便被退了学，想要进公司，老头子防着我，老大家的儿子也防着我。”
“想要从军，身体素质却过不了关。”
“没有办法，我听信了那些人的胡说八道，寻思在青港的地下世界或许能搏出一条出路来吧？”
“一开始，也确实混出了几分意思，但却是越混，越觉得可笑了。”
“地下世界没有出路，我走的路，只是底层爬虫去拼命，搏得一条给有钱人做狗的机会的路，你能想象这有多可笑吗？”
“我在青港地下世界混了几年，发现最好的出路，就是去给我原本的身份当狗……”
“所以，我决定不混了。”
“……”
许基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被他这一说，倒是有些怔住了。
张合说着，面上倒是露出了几分失意，轻叹道：“许基，你是独生子，许家又有我们想象不到的根基，所以，你理解不了我们这些人的。”
“现在我可以跟你一起玩，但我的孩子，我孩子的孩子，注定了踮起脚也看不见你的影子。”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我们没有路子走了。”
“老家伙们不敢分掉他们手里的股份，我们也就没有铁饭碗，而且，他们现在越来越能活，越活越健康，甚至也越来越能生了，找女朋友的速度比我还快。”
“前几天，我妈找我哭了一场，说了些话，我就知道，自己长大了，必须找一条出路。”
“无论是从政，还是进公司，这些高级资源轮不到我，所以，我用我现在拥有的一切，换来了一条路，准备进行政厅工作。”
“……”
听他说了这些话，许基却只觉得奇怪：“进行政厅？”
“你能通过司法考试？”
满面的不信，在他眼里，通过司法考试的难度，可比进他们家老爷子的公司更难。
最关键是，你在地下世界混了这么久，还能洗干净底子不？
但张合听着他的话，却只是微微摇头，道：“不是只有一条进入行政厅工作的路的，我成绩普通，也没有办法通过考试，所以我打算走的，其实是另外一条比较小众的路子。”
“我打算……”
他微微沉默，低声道：“去为5号秘书工作。”
“只有这份工作，可以让我无视咱们这些大家族里面的壁垒，走出一条路来。”
“……”
许基听着，都有些愣了下神：“我怎么记得，市长身边，只有四位秘书？”
即便不远处正通过摄影机，观察着他们对话的韩溯，也微微怔了一下，青港市权力最大的人，当然便是行政厅里面的市长。
而市长身边，则有四位秘书，辅佐他对青港城的政治、经济、治安、文化等一切事务的处理。
市长身边的四位秘书，便也等于权力的化身。
但众所周知，市长身边，只有四位秘书，这所谓的5号秘书，又是怎么回事？
“你只需要知道就好。”
张合迎着许基的疑问，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5号秘书的存在，对于你们家来说，应该不算什么秘密，等你再成熟一些，你家老爷子自然会告诉你了。”
“如今我找你，只是想说，我需要走这条路，但我不确定走上了这条路的结果是什么。”
“如果有一天，我忽然之间病死，车祸死，或是被人杀死在某条小巷……”
他顿了顿，认真看着许基，道：“我希望你可以看在现在我们还是朋友的面子上，替我照顾妹妹，还有我妈！”
许基怔怔的看了他好一会，才低声道：“我会替你照顾他们的，但最好还是你自己来。”
“好了，有你这句话，我便没了后顾之忧。”
张合笑着开口，道：“今天晚上，咱们就痛快的玩上一场。”
“呆会就从这里出发，谁能先到丁香院，谁来喝这第一杯威士忌，还有你之前看上了我的那匹马，我今天就让给你骑了。”
“……”
两人说着，便向了人群走过来。
张合随手从人群里扯过了一个穿着暴露但腰肢纤细，皮肤白的耀眼的年轻女孩，钻进了他的车里。
然后自己从驾驶座探出身子来，夺过了一个礼花向着天空放开，紧接着便回到车里，一脚油门，钢铁蛤蟆便低吼着冲了出去。
“该死的，想在最后一次占我便宜？”
许基见了，也着急起来，飞快的冲到自己车边。
旁边不少打扮精致的女性跃跃欲试的向前凑，许基却是一手把着车门，一边焦急的向韩溯喊着：“兄弟，上车。”
“……”
韩溯随手关闭了摄影机，在一众跃跃欲试的女孩子羡慕的眼神里钻进了车子。
许基跟人跑车喜欢带着他，是因为韩溯曾经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过自己惊人的反应能力，关键时候及时的手刹与方向盘掌握让许基躲开了一个桥墩，从此让他深为叹服。
不过，这次是因为某种直觉，自己也确实想跟他一起跑。
心里仍然在想着：“这张合说的什么工作，究竟是什么？”
“在这超级都市的生态链里，这些人都已经属于普通人无法触及的顶端了，怎么看起来也是如此的悲观？”
“不过……”
好奇心倒是刚升起来，便又被自己打消了：“我想这些东西，又有什么吊用？”
“按照那个间隔的规律，我可能用不了半个月时间，就又会被抓回去，连能不能逃出来，都两说呢……”
“什么晋升不晋升的，哪有我的份？”
“对每天都在倒计时的人来说，阶级壁垒，不存在的……”
“……”
想着这些事情时，许基已经一脚油门，车灯光芒大炽，冲上了那条荒草丛生的废弃公路。
这个家伙虽然一身屌丝气质，但他那身纨绔习性却是真金白银养出来的，技术很好，安全方面韩溯倒是无须担心。
况且他们也不是没有脑子，跑车的这条路，之前就有人过来检查过了。
眼见得许基一脚油门下去，两边的荒草与树木飞快从车窗外闪过，但是前面的张合占了先机，又仿佛有着最后一次玩耍要尽兴的心思，车速一直不停，许基居然追不上他。
对方的尾灯如同鬼魅的眼睛，在黑夜里若隐若现，越来越远。
‘想来是追不上了……’
韩溯心里想着，考虑要不要劝劝许基。
但却在这时，无意间一抬头，看向了车外隐约的迷蒙感。
深沉夜色之中，不知何时，生出了浓浓的雾气来，将四下里一团团的裹住。
他心生不妙，道：“你们跑山之前，都不看天气预报的么？”
许基也察觉了视野越跑越差，只是心里着急，还没有放慢车速，心里愈发的郁闷，道：“我们只是一群爱玩车的装逼贩子啊，你当我们是专业的？”
虽然满心的不服气，但见外面的视野确实越来越差了，也只能放慢了速度，眼睁睁看着前面的张合仍是飞快的向前冲。
如今他已经顺着盘山公路，跑到了对面的山腰里。
隐约可以看到车头处两速灯光，在黑黝黝的山间飞快向前冲刺，像是在看着另外一个平行的世界。
口中嘟嚷：“张合这家伙，是真的疯了……”
听那家伙的口吻，以后大概是不会再一起这样玩了，最后一次，赢就赢了吧……
正想着时，却忽然之间，察觉到了不对，而同样在此时副驾驶上的韩溯，也猛得抬头看去。
只见得对面山间，迎着张合那辆车的灯光，居然忽然又有两道来自于对向的灯光，猛然之间亮了起来。
那灯光闪烁不已，犹如来自幽冥，突兀至极，与张合的车辆快速接近。
速度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双方灯光飞快的撞在了一起。
霎那之间，火光冲天而起，隔了这么远，韩溯与许基都仿佛可以听到撞击与惨叫声，那车烂成了一团火球，里面的人定然没了命。
“卧槽……”
许基猛得踩下了刹车，在车身剧烈的晃动与甩尾之间，他强行将车子停了下来，睁大了眼睛向了对面的山路看着。
整个人都呆作了一团，只是喃喃叫着：“坏了，坏了，怎么会这样？”
“有人在对面守着，不应该放车上来的啊……”
“这么活生生的人……”
“怎么会，怎么会……”
“……”
他无意义的重复着，整个人都已经面色苍白如纸，仿佛完全丢了魂一般。
但同样也在这时，韩溯整个人也仿佛汗毛都炸了起来，心脏嘭的一跳，目光死死的看向了车窗之外。
“来了！”
第十二章 幽灵货车（刚出错了，已调整，重新刷新一下就可以了）
夜雾更浓了，仿佛一层一层的白墨，正染在了夜色之上。
刚刚他们还能大体看见远处，只是视线有些受阻。
但就在这么几分钟的时间里，那雾气升腾的越来越厉害，连跑车的灯光，也仿佛受到雾气挤压，只能照出去四五米的距离。
而在这浓密至极的雾气中，周围的声音，与周围的事物，都已经被遮住，仿佛陷在了一个孤寂而封闭的世界里。
只有发动机的声音在响，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回荡，但就连那发动机的声音，也是如此的古怪，仿佛是一种夹杂了机械动能、心跳、喘息、呻吟与哀嚎的混杂声响。
韩溯不知怎么回事，但心里，却开始有一种难以按捺的兴奋感，愈发的汹涌，一时难以自持。
“不好！”
他忽然听到了浓雾后面，发动机的声音出现了些微的变化，立时警醒，无数次从黑暗古堡逃出来的经历锻炼出来的本能，几乎先于他的意识而行动。
提醒声中，一手拉开了车门，另外一只手已经扯住了许基，向车外冲去。
轰轰！
几乎就在韩溯毫无征兆的扯起了许基，冲出了跑车的一刻，车身前面，那浓重的雾气之中，已忽然被撞出了两排雾气流动形成的波浪。
旋即，便见到一辆巨大的卡车冲了过来。
那是一辆车头高达四方米的巨型卡车，有着坚实的金属材质与冷硬的线条，但车身却又沾满了血污，某些血管一样的组织与机械部件交织覆盖，极具视觉冲击力。
它几乎是以时速260公里的气势，疯狂的冲了过来。
若在远处看，这速度与气速还好，近距离面对面的情况下，简直如同山崩地裂，摧枯拉朽。
许基的骚红色跑车，几乎一个照面之间，便已经被这巨型货车压成了碎片。
废弃的车身崩溅出了无数的火花，仿佛破布袋一般向远处飞了过去，零件叮当啷掉落了一地，看起来，像是被抽射出去的一只足球。
饶是韩溯反应够快，及时将许基拉了出来，但近距离的冲击下，两人也差点被搅动的狂风卷进车底。
“见鬼了，见鬼了，这玩意儿居然真有？”
许基跌在了地上，人也被冲击得七荦八素，但他死死盯着那辆妖异的卡车消失的方向，仿佛认出了什么，整个人都丢了魂也似。
口中只剩了大叫：“不合理啊，不合理啊，世上不可能真有这种东西啊……”
“要是有，我爹早就该告诉我了……”
“……”
“是什么？”
而韩溯则是在地上翻滚了两圈之后，又立刻将躺在了地上的许基拉了起来。
一边向角落里拖，一边目光盯着那辆卡车尾灯消失的浓雾，眼底涌动着猝不及防的惊喜，冷静的向许基询问。
“59号公路上的杀人货车……”
许基一副三观受到了巨大冲击的模样，有种喝醉了酒的恍惚：“有个喜欢吹牛逼的人在俱乐部里聊起来过这东西，他是个醉汉，天天竟说些别人听不懂的怪话，不知怎么混进了俱乐部的。”
“说什么有辆在深夜里拉货的大车，在59号路公路出了车祸，连人带车都干碎了。”
“但那货车司机不甘心死亡，他与货车的残骸融合，变成了荒野中的怪诞，每到夜里就出现，撞死自己遇见的所有活物……”
“但是，但是那家伙说有某个传奇调查员出手，把它封印在了荒废的59号公路上了啊……”
“咱们这里明明是48号公路！！”
“……”
“诶？”
韩溯听着一脸的惊奇：“原来世上还真有这种东西？”
许基快哭了出来：“你接受能力这么强的吗？这玩意儿就不该是真的！”
韩溯倒是不理他，只是忽然有些不满：“你不知道我一直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为什么不告诉我？”
“？”
许基表情离奇又委屈：“我天天喊你去俱乐部里玩，说俱乐部里的人啥都懂，是你非要往图书馆跑的啊……”
不等他说完，韩溯却忽然转头向他看了过来，毫不客气，飞起了一脚。
这一脚用了全力，直将许基踹出了五六米远。
但也在这一霎，他们前面的浓重雾气里面，也已经猛然之间，亮起了刺眼的灯光。
极具压迫感的高大车头，以一种疯狂的速度骤然冲出了浓雾，笔直的向着他们两个所在的位置撞了过来，明亮中带了血色的车灯，几乎要夺走所有人的神智。
疯狂碾过了许基刚才的位置，又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笔直冲进了对面的浓雾之中，又很快被浓雾淹没。
四下里变得无比安静，只有浓雾，一点一点逼近。
而在浓雾深处，则隐约可以听见发动机轰鸣的声音，仿佛一只机械的野兽，正藏匿在了雾气后面，一点点积蓄着力量，死死盯着他们。
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带了一种超乎常理的疯狂与怪诞，不该存在。
许基这会子已经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在这浓雾之中，便是逃也不知道逃向哪里。
理论上，面对这样的卡车，他需要离开马路，但周围满是浓雾，他已经看不见脚下这条公路的两边。
哆哆嗦嗦的摸着地面，想要爬到路边，但所过之后，皆是柏油路面，居然找不着边缘。
而韩溯，其实同样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怪异的事情。
只是他被绑架回过去无数次，如今头一次在现实世界遇见了这种怪诞，盯着这浓雾，感受那种压抑到令人发狂的，浑身血液都要结冰的神秘气质，脑子反而异常的活跃了起来：
“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幻觉，也不是在被绑架的时候看到的那种无法分辨的幻象，是所有人都能看见的，真真实实存在的东西……”
“是那道咒语，引来了这种诡异的玩意儿？还是，这个世界终于开始疯癫了？”
“……”
无论是哪种，他都异常的兴奋。
就连他的右眼，那只在这条人生线上，已经沉寂了十年之久的右眼，都在这时候，隐约作痛，而且痛感正在提升。
轰隆！
浓雾深处，重型卡车的发动机轰鸣声，再度拔高了一个度。
紧接着，疯狂的雾气涌动，刺眼的灯光充满了视野，刚刚冲进了右边雾气之中的卡车，如今却忽然之间，从许基的右侧雾气之中冲了过来。
如果现在没有认错方向的话，那里本该是公路之外的斜坡，是空无一物之地。
但卡车却硬是从那个方向，直直的撞向了尚来不及转身的许基。
而同样也在这时，早有准备的韩溯骤然一步迈了过去，他一把抓住了许基的衣领，将他扯到了一边，保证了自己位置安全的情况下，也骤然伸出了手。
他迎着那高达四五米的巨大车头与刺眼的灯车，身形甚至可以说得上渺小，与那怪异的杀人机械相比，人的肉体更是软弱的如同豆腐一般不堪一击，但他却手掌虚按，表情疯狂，飞快念出：
“神明降下谕示！”
音节抑扬顿错，带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意味。
脑海之中，那沉寂的精神力量，伴随着这古老的渔号子，而瞬间掀起波涛。
又仿佛是熟练了，头一次，这种精神力量在体内肆虐，最后才找到了自己的右眼，而这一次，却直接涌向了自己的右眼位置，这种冲击的力道，超出了之前不知多少倍？
韩溯那道灰白黯淡的右眼，几乎在这一瞬间，便已渗出了血来。
像是由内而外，被巨大的力量撕裂，那种皮肉破开的剧痛信号，在离大脑如此之近的情况下，一层一层的轰击着韩溯的理智。
“嘎吱……”
那辆诡异且疯狂的卡车，猛得停了下来。
车轮仍然在猛狂的转动，与地面磨擦，似乎还可以闻到车胎烧焦的糊味。
巨型卡车的车灯，更是无比的明亮，灯光微微拧转，仿佛两只巨大而明亮的眼睛，向了韩溯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莫名的，那双眼睛里，倒像是有些警惕似的。
四下里，浓雾也是仿佛从地底蒸腾了起来，伴随着幽深的阴影，白茫茫一片，雾里甚至出现了许多如真似幻的影子。
他们有的是车身严重变形的车辆，有的是身体受损的人形。
一个个迷茫而僵硬的出现在了巨大卡车的旁边，像是伥鬼，直勾勾的向了车前的韩溯与许基看了过来。
从中，他们甚至可以看见身上满是鲜血的张合，还有那个无辜的长腿白肤短裙女，脸上带着不甘心而又痛苦的表情，嘴巴开阖，不停说着些什么。
他们居然也被这杀人货车吃掉了，变成了它的伥鬼。
一张张惨白的面孔，如同是这张货车的脸，将这辆幽灵货车的表情表现了出来。
而在幽灵货车的对面，韩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右眼已经流出了血来，剧痛冲击着大脑，但他居然觉得很痛快，脸上的伤疤狰狞，表情却如恶鬼一般笑着。
比这些伥鬼还要扭曲。
刚刚，精神力量冲击到了右眼的位置时，还是被挡了回去，似乎精神力量进入现实，受到的限制，比自己想象中还大。
不知道这种限制怎么来的，但韩溯能够隐约感觉，这仿佛是铭刻在了人类本能最深层次的规则。
精神，不允许进入现实！
第十三章 右眼的能力
虽然疯狂涌动的精神力量，还是没有成功冲出右眼，但是韩溯这汹涌的精神力量，却也已经引起了那辆诡异卡车的警惕，如同受惊的猛虎。
伴随着发动机一声高过一声的轰鸣，诡异的巨型卡车，便仿佛积蓄起了更加强劲的力量，它仿佛意识到了韩溯的危险，开始调转了方向，从许基变成了盯上韩溯。
经常在赛车的视频画面里看到这一幕，伴随着车子启动，下一秒就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冲击力。
‘这究竟是死物？活物？鬼怪？又或是机械？’
韩溯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东西，但心里，居然有种不在意的感觉。
见多了古堡里面那些诡异而强大的玩意儿，在现实之中遇着的这种怪物，他甚至只觉得有种有趣且好玩一般的感觉。
呵呵，被狮子追过的男人，又怎么会害怕路边的野狗？
右眼处的剧痛，尚未消散，伴随着精神力量一次次的冲击，而剧痛也像是浪潮般一叠一叠的翻滚，但这剧痛，反而让他感觉愈发的兴奋了起来。
来就来嘛，一起来！
“我说……”
他迎着那噩梦一般的幽灵卡车，迎着那浓雾之中若隐若现的鬼怪影子，猛得向前踏出了一步，借着右眼处的剧痛带来的痛苦，大吼着：
“Sic erat in abysso！！”
他的声音更加神秘，因为莫名的语调扭曲，那一句“神明降下谕示”，已经被扭曲成了常人听不清楚的模样，更像是一种让人无法理解，只感觉到神秘与遥远的语言。
而随着这道咒语的念诵，脑海之中，汹涌的精神力量，顿时更加的疯狂与沸腾。
“呜……”
卡车仿佛也在观察，借由它那两只刺眼的车灯，死死的盯着韩溯，待到发觉韩溯的力量，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强大时，便骤然之间，向前撞击了过来。
车前的韩溯与许基，看起来简单如同弱小的，被捕食的猎物。
而同样也在此时，韩溯随着咒语的出口，感觉到了脑海之中汹涌的精神力量，以之前数倍的冲击力道，撞在了自己的右眼。
功率输出，一下子变大了无数倍。
旁边，许基已经因为那辆幽灵货车撞向了韩溯，而发出了惊恐的叫声，但却没想到，正面迎着幽灵货车，韩溯那早就已经瞎了十年的右眼，却忽地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
有一丝隐秘的光芒，于此刻，从他右眼之中迸射，几乎要将浓雾洞穿。
精神力量可以影响现实，但不可以直接进入现实。
但如今，在韩溯的第三次尝试之中，在凶猛的精神力量与意志之下，右眼的缺口，使得自己的精神力量，打破了这个限制。
有一丝丝的力量，从右眼处渗透了出来。
并且，受到了右眼处某种东西的影响，以诡异的形态，流出了眼眶。
那辆伴随着疯狂势头冲撞而来的幽灵货车，竟于此时，骤然撞上了这一丝丝从韩溯右眼之中渗透出来的精神力量，居然一下子便被无形的力量挤压，硬生生被按在了原地。
弥漫的雾气都被这无形的力量挤压，向外扩散了出去。
那辆伴随着无数伥鬼的机械怪诞，再一次被无形的力量震慑，大大的车灯里，不知蕴含着多少不解与古怪。
巨型卡车旁边的伥鬼，都仿佛表情变得异常，不少虚弱的伥鬼，连膝盖都变得微微的扭曲。
令人牙酸的钢铁扭曲声音刺痛了耳膜，周围汹涌的雾气，与巨型卡车庞大的车身，像是被某种力量阻止，巨大的力量在它身上交织，挤压，并冲突着。
甚至，在支解着它！
“我……”
此时的许基受到这场景冲击，他看见韩溯那只早就瞎了的眼睛里，射出了某种慑人心魄的精光。
“我兄弟居然是神仙……”
“……”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咒语与卡车的轰鸣，仿佛两种在对抗着的波浪，或者说咆哮。
而在下一刻，更加诡异的情形出现，在这种无形力量的对峙之中，那辆卡车车灯变得越来越明亮，积蓄的力量也越来越足。
但渐渐的，那虽然蒙满了锈迹与血污，但仍然坚硬锋利的车架，居然在韩溯右眼的注视之下，忽然发出了诡异的扭曲感，坚硬的感觉消失，仿佛多了一种怪异的柔软感。
车头瘪了下去，像泄了气。
车身上蒙着的诡异的血肉组织，而是开始泛出一种惨白的颜色，一点一点的融化，滴落到地上。
它居然在融化。
这钢铁与诡异的力量揉和而成的怪物，正在失去钢铁的特质，或者说，是被扭曲了特质，变得如同面团一样。
这种变化，连车旁边的伥鬼都生出了极度诧异的感觉，渐渐的，它们的表情开始变得愈发恐惧，扭曲而凶戾的表情，已变成了某种呆滞。
“原来，我的右眼之中，真的被留下了东西……”
而到了此时，韩溯则是精神大振，终于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那苍白怪物能力是这样……”
“……”
脑海里闪过了在走廊里面，那苍白怪物在愤怒之中融化作一滩血肉的模样，韩溯心里浮动着奇异的感觉，自己本以为这是怪物的一种特质。
是噩梦的产物。
但如今，却发现这是一种力量，遗留在了自己右眼之中的力量，那，是可以借由目光释放，将任何东西融化的力量。
能够感觉到，自身的精神力量，已经受到了巨大的震憾，仿佛流水一般，被抽取了一次，又一次。
他自身也已经快支撑不住，但怪诞卡车，却还在那里僵持，仿佛又即将蕴酿起力量。
韩溯也忍受不住了，甚至连表情都隐约变得有些森然，那只被古堡里面的怪物伤到的眼睛，都在这时候，绽放出了一种令人心寒的恶意。
“我说……”
他第三次开口大叫：“神明，降下谕示！”
趁了这种疯狂的剧痛与释放感，干脆再给自己加上一点。
痛多了，便成了痛快！
伴随着这咒语，他甚至猛然向前迈出了一步，手掌前按，即将按在卡车的车头之上，响亮的声音在四下里弥漫的浓雾之中，带着某种极具冲击感的神秘意味传向四方。
轰隆！
终于，在他这一句话出口的瞬间，某种无法用言语形容出来的威压，骤然袭卷了四方。
浓郁的雾气彻底消散，像是被狂风袭卷。
而那辆巨大的怪诞卡车，更是在这句话出口之时，车身都仿佛颤了一颤，发动声的声音猛得变弱了下去，听起来，就像是机械的呜咽。
机械不是人类，哪怕是如此怪诞的机械，但它却好像表现出了如同人类的情绪。
它没有等到韩溯的手掌，真的按在它的车头之上，甚至说，它表现出了强烈的抗拒与恐惧，在这只手掌，向了自己车头按来之前，便猛然之间，向后退去。
论起精神力量的对抗，它似乎比韩溯强大的多，但是韩溯右眼里的力量，却让它感觉到了恐惧。
一直退到了三米之外，退回了残存的浓雾之中，在已经远离了韩溯的情况下，车头兀自低垂，车灯逐渐黯淡，仿佛在行礼。
再下一刻，就连那周围滚滚的浓雾，也忽然之间消散了，融进了夜空之中。
四下里，忽然一切的声音，夜风，都恢复了正常。
“许基，许基……”
“许大少……”
“我的爹哎……”
“……”
远处，有慌乱的叫喊与车辆行驶声响了起来，那是无数个慌慌张张找了过来的人。
呜哇呜哇！
更远处，则是收到信息赶来的城中的警车。
直到此时，韩溯才低低呼了口气，低头看向手掌，居然在微微发颤。
在第三遍念出了咒语时，自己的精神力量疯狂涌出，使得他险些被抽空，有种难以形容的虚脱感，仿佛大脑变得近乎空白，整个人都几欲晕厥过去。
但难以形容的振奋感与激动，却还是支撑着他，使得他眼睛愈发的明亮：被怪物追逐了这么久，我终于也变成了怪物！
……
……
“啧啧，可惜了呀，太可惜了……”
而在此时，城市的另外一边，一处已经远离了城市的荒丘之上。
高大的电线塔在夜色之中，直指穹顶，韩溯之前刚刚见过一面的宋楚时，正提着那只银色手提箱，安静的站在电线塔下面。
银色手提箱里，开始传出一个调侃的声音。
宋楚时并不回答，他只是远远的看向了城市的方向，感受着那无尽灯火之下传来的波动，仿佛也能感受到，远处庞大的青港城里，正有一系列的变化，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出现。
有全副武装的人员，包围了他与韩溯说话的那家馄饨店，也有一个个神色各异，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刚刚曾经立足过的每一个街道口。
整个青港城，原本只如一滩死水，但如今，这死水，似乎隐约有了开始沸腾的迹象。
“走过多少禁域，忍受了多少污染，又与多少危险人物打交道，才终于找到了这么一道S级咒语啊……”
见宋楚时不回答，箱子里的怪物，声音里都带了些感慨与惋惜：“你不会不知道这道咒语的价值，也不会不知道它对惟一精神特性的要求。”
“结果，你不仅不主动成为它的第一个主人，甚至……”
“……还把这咒语给了一个一无所知的小孩？”
“真不心疼么？”
“……”
“穿身窄门，寻因果隙。”
“深渊即在此处，轮盘就此推转。”
这一次，宋楚时终于慢慢开口，但并未回答银色手提箱里那个声音的问题，声音仿佛与这庞大无边的夜色生出了共振。
幽深，而又神秘：“这条路不是我给他的，是他早该走上来的。”
银色手提箱里的声音听着气闷，带了些焦急的口吻道：“你不会真信了那所谓怪物绑架了他们的鬼话吧？”
“相信我，这世界虽然已经遭到了渗透，会滋生出很多的怪诞，但还没有癫到会诞生出一只只的怪物甚至还要来绑架小孩子的程度！”
“还怪物？”
在这个只有五六十厘米长宽的银色箱子里呆着的不知名存在，鄙夷的把箱子敲得咚咚响：“真有那么真实而具体的怪物，你把它带出来给我看看！”
“咒语在他身上激活了，这便说明，他并没有撒谎！”
宋楚时的声音里，也仿佛带了些许冷漠，他缓缓转身，向了山坡之下，那无尽的黑暗之中走去：“所以，我赌对了。”
“那件绑架案，水深的很呐……”
“但不论付出多少代价，也不论这会引来什么，我只知道，真相，是藏不住的！”
“二十六个孩子，不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尤其是，那里面，有我妹妹！”
第十四章 丝袜奶茶
“所以，你只看到了一个疯子，驾驶着重型卡车，拼命的撞向你们？”
两个小时之后，韩溯、许基，以及所有参加了张公子生日派对的富家公子、漂亮女孩子们，全都被带进了治安署里问话。
事情闹得很大，毕竟除了张家的孩子张合，以及一位小有名气的腿模小姐都已经因为车祸而伤重不治之外，甚至连许家的孩子也险些命丧于离奇的袭击之中。
因为事态严重，就连接待他们的警员都露出了罕见的厉色，一次次的逼问过程细节。
而韩溯面对警员的询问，只是平静开口：“准确的说，我只看到了一辆车，我没有看到驾驶员。”
已经问过很多次，韩溯的回答，也一直都是相同的答案。
但对面这位留着小平头的警员，却明显有些不耐烦，冷冷盯着他：“没有驾驶员，车是怎么撞你们的？”
韩溯迎接着对方那快要冒出火来的眼睛，并不回答。
接受警卫厅询问的经验他有很多，每一条时间线，都会多出很多被关在警卫厅询问的记忆，简直比普通人一辈子还多。
所以，他也察觉到了这位小警员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对劲。
这一次发生的事情，不管听起来有多么邪乎，毕竟并非自己引起，甚至自己还救了人，又与许基这样的富家公子相关，怎么看待遇都应该更好一些。
为何对方却如此咄咄逼人？
而小平头警员见韩溯并不配合，声音都开始变得有些阴沉，冷冷向了韩溯说道：“而且，我们已经把那片区域各个地方都检查过了。”
“没有看到任何重型卡车上下山，或是撞击过什么的痕迹。”
“死者张合与乔梦，从车祸痕迹上看也是因为调头不及时，撞在了路边山岩之上。”
“你与许基乘坐的跑车，看起来也更像是刹车不及时，一头扎进了悬崖之中，只是你们命大逃了出来。”
“不存在什么杀人的重型卡车！”
“所以……”
他说到这里，猛得一拍桌子：“老实交待，是不是磕了？”
韩溯亲自验证了现实之中存在这种常人难以理解的超自然事物，如今心里只是觉得异常踏实，无论对谁，态度都友好了很多。
面对着眼前这个已经恨不得要打人的警员，他也只是无奈的笑笑，然后诚恳的看着对方的眼睛，道：“我不碰那些东西，尿检血检可以证明这些。”
“另外，警官你在这里唬我是没有用的，许基一直与我在一起，经历了这一切。”
“哪怕是我如愿改了你能理解的笔录，他也不会改。”
“……”
警员先是噎了一下，旋即眯起了眼睛，转头看向了他身边坐着的，那个一直拿着资料在看，并没有发过话的同事。
那位同事慢慢放下了手里的资料，韩溯看到上面有自己的名字，然后便听见了这人压低了声音，微笑道：“许家大公子没人敢扣押，但你就不一定了。”
韩溯微微一怔，抬头看向了他。
从肩章来看，这两个警员都是最底层的普通探员，说话的这位，三十余岁，脸上戴了茶色墨镜。
此时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眼神里分明含有深意。
韩溯心间，便也忽地醒悟了些许，顿了顿，淡淡开口：“我只是这件事的见证者，甚至不是当事人，你们没有理由扣押我。”
“有的。”
脸上戴着茶色墨镜的警员慢条斯理的身体往椅背上一靠，两条腿搭在了桌子上，慢条斯理的微笑：
“因为你们这起经历很离奇，而且有一个人丧了命，我有必要让你们留下来配合调查，而两个经历人里，许家少爷起码受了些擦伤，所以我们只能先让他去医治。”
“既然这样，那留你在这里配合调查，尿检，回忆一些细节来补充笔录，便是一件非常合理的事情了。”
“起码，能留你二十四个小时。”
“当然，我们会出去跟许家少爷打声招呼，说明留你下来，只是为了正常配合，让他们先离开，二十四个小时之后再过来接你。”
“……”
韩溯深深的呼了口气，意识到了这件事情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微微挺起了背脊。
目光缓缓扫过了这两个人，直接问了出来：“你们也接了黑台桌的悬赏？”
先前问话的平头警员，闻言脸色一变，就要拍桌子。
但戴了茶色眼镜的长发警员却摆手制止了他，暗示他不需要闹出太大的动静，然后静静的看着韩溯的眼睛，道：
“我知道你说的那个暗网，都是些见不得光的家伙从上面接受委托，替人做事，跟踪偷拍，甚至买凶杀人，我们是治安署的，拿行政厅的佣金，当然不会接这些任务的。”
“但是……”
他声音又忽地放低了下来，道：“你知不知道，那件悬赏给的太高了。”
“高到黑白两道，很多人都眼馋。”
“分明只是一个悬赏，却已经被拆分成了很多细化的任务，所以，哪怕我们并不接这悬赏，只能从你嘴里问出一丁点有用的信息，也值很多钱了。”
“……”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便已经足够明白了。
那些受害者家属当然不会放过自己，或者说，他们只是放不下那个案子，但既然有了悬赏，便也有人不放过自己。
自己小心翼翼，已经躲开了很多麻烦，甚至去见这位张公子，也是为了避免这些麻烦。
却没想到，进一趟警卫厅，都会被人抓住机会。
而那个戴了茶色眼镜的警员看了他的模样，便也心里有了数。
向了旁边的小平头使了个眼色，暴躁小平头立刻有些兴奋的站了起来，抄起一根倚在墙角的竹竿，将摄像头拨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茶色眼镜的男人，则是从脚下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盒子，里面放着几样奇怪的东西。
有一本厚书，看起来像是被蹂躏过，扉页中间有击打的痕迹。
然后是一只榔头，造型奇异的指甲刀，一盒纸巾，半瓶不知什么时候的奶茶，甚至还有塑料包裹着的一缕头发。
他将奶茶倒进了纸杯里，然后一边用剪刀，慢慢将头发剪碎了倒进纸杯，一边似笑非笑，看着桌子对面的韩溯，道：“十年前那起绑架案的卷宗，我看过很多次。”
“被绑架的人里，全都是非富即贵，只有你一个人格格不入，只是普通家庭。”
“而在那桩绑架案后，那么多人失踪了，又只有你一个人逃了出来，这还不能说明什么？”
“那时候，你年龄太小了，又有太多的媒体盯着，既然说想不起来，治安署也拿你没有办法，但现在你年龄大了，想必也懂事了，应该不会像小时候一样满口鬼鬼怪怪来糊弄人了吧？”
“现在我们有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来好好陪你，我想，一定可以帮你想起一些更有价值的事情来的……”
“……”
这家伙阴险的像一条毒蛇，声音不高不低，但却已经可以让坐在桌子对面的人感觉浑身不自在。
从他说这些话的熟练程度来看，他也肯定没少做类似的事情。
韩溯没有接话，只是表情有些嫌烦，甚至，隐约的心里稍稍跳动了一下：
自己这只右眼，仿佛可以让那幽灵卡车融化，那……
……活人呢？
那种奇异的，精神力量通过右眼这个缺口渗入到现实世界的美妙体验，那种仿佛可以通过自己的精神力量改变眼前事物的感觉。
是不是可以当成一种自己的“能力”来使用？
更为关键的，是如果自己回到了古堡的时候，这种能力，还会不会在自己身上，能否用来对付那些怪物？
或是对付一些实物，比如，古堡里面的墙壁，楼梯之类的？
被见到了那辆幽灵货车为止，这种想法，便一直缠绕在他的心间，那种难以按捺的尝试冲动，早就已经难以忍受了，强烈到，连眼前这两个人，都仿佛生得极为可爱……
不过，考虑到如今的处境与地点，似乎不适合进行这些尝试，而且以许基为人的义气来看，这家伙也一定不会扔下自己不管。
只是，若真治安署客客气气跟他说，只是留自己在这里配合调查二十四个小时的话，那是否连许基也帮不上什么忙？
相信他们没有胆子要自己的命，甚至看在许基面子上，都不会在自己身上留下太过明显的伤痕。
但是，太多不留伤痕却能让人遭罪的方法了。
那自己不行真就动个手，然后再看看许家那个律师团是不是如传说中一样给劲？
见韩溯不说话，两位警员便对视了一眼，小平头立刻向外瞅了一眼，悄悄关严了门，并扯过了一把椅子，抵在了门把手下面。
戴着茶色眼镜的警员，也将一袋过期的牛奶倒进了剪入头发碎渣的纸杯里，慢慢端了起来摇晃着。
平头小探员则是从背后拿了一副手铐出来，慢慢向韩溯接近。
韩溯只是垂着头，心里仍在默默的算计。
但也就在这时候，忽然之间，外面响起了一个响亮的声音：“诸位，这里被我们暂时接手，请你们留下所有的笔录，录音，证物，到外面等候。”
“立刻！马上！”
第十五章 危险人物
这声音响的极其突兀，仿佛就响在了询问室的外面，那两位警员微微一惊，察觉有脚步声在快速的接近，便先是狠狠的瞪了韩溯一眼，便开始手忙脚乱的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与刚刚的慢条斯理，形成了鲜明对比。
“笃”
这时已经有脚步声走到了询问室外面，伸手推门。
但门把手被椅子抵住，自是推不开的，两位警员正要趁着机会，把东西收拾干净，摄像头再拨回来，也是能拖一会，就拖一会。
但却没想到，那扇门只是轻轻的响了一声，旋即，便已经打开，露出了门外的几道瘦高身影。
韩溯与两位警员都吃了一惊，心里闪过了一丝丝的古怪。
定睛向了门边看去，就见刚刚抵着门把手的椅子，就那么安安静静的放在门边，而询问室的门则已完好无恙的向了里面推开。
仿佛刚刚抵门，只是错觉。
他们甚至来不及细想这里面的怪异感，便看向了站在门边的几个人影。
只见他们衣领竖起，大都遮住了半张脸，为首的一个，脸上戴着黑色的墨镜。
他看了一眼桌子上还没来得及收拾干净的奶茶与碎头发，似乎有些意外，然后嗤的笑了一声。
跟在了他们身后进来的探员，脸上多是又诧异，又迷糊。
如今这里是治安署，也是这些警员的地盘，他们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人，自然也有些不服气。
只是在这位戴着墨镜的男人客客气气向他们请求的时候，也有一个穿了修身的黑色西装，留着短发，形象极为干练的女人，出示了一个证件。
门外，看起来像是某个队长或是署长职级的胖男人，顿时脸色大变，飞快向其他警员摆着手，就连刚刚审讯韩溯的两位警员，也来不及再收拾东西，慌忙的退出了这个房间。
只是临走之前，狠狠的瞪了韩溯一眼，似乎是在威胁他，要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门扇终于闭合，四下里恢复了平静。
韩溯静静的看着门，约两分钟之后，这扇门被人重新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正是刚刚为首的墨镜男，身边跟着穿了黑西装的干练女人。
他进入了房间之后，摘下了墨镜，向着韩溯点了点头，轻声道：“好久不见，小韩。”
“张警官。”
韩溯也向了这个人点头。
他心里其实有着非常意外的惊讶，只是被他很好的藏了起来。
没想到会是这个人，但似乎，又早该想到是他。
这个张警官他认识，甚至非常熟悉。
当初那件绑架案后，一直负责这起案件的人，便是张探长，名字叫作张持国。
而在自己逃出了那个黑暗地堡之后，一直向自己询问各种细节，带自己做笔录，甚至去测谎，看心理医生的也是他。
相应的，他也帮当时年幼的自己，劝退了好几回情绪暴躁的受害者家属。
而且当自己无法继续生活在过去的孤儿院，需要转院，及办理上学手续时，也是他帮忙，期间，自己甚至有一段时间，是跟着这位老探长居住的。
年幼时的韩溯，其实一直对这位颇为照顾自己的警官有着感恩。
只不过，他在很多年前，便不再出现了。
事后也时常去治安署配合调查与询问的韩溯也打听过他，只是那些人只说他离开了，调去了别的部门。
当初韩溯还以为他已经被排挤，从治安署辞职了，毕竟这位负责的警官，当时在警卫厅里，似乎混得并不好，但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
“我进了一个新的部门，不再管原来的案子，只是没想到，还会再遇见你。”
毕竟是熟人，张警官坐了下来之后，态度也有些放松。
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高了一个头，完全像是成年人模样的少年，他低低叹了一声。
目光在那杯扔进了垃圾桶里的奶茶之中扫过，态度似乎也有些唏嘘。
当初会进入这个新的部门，其实也与当年那桩绑架案有关，而经过这么多年，他其实也相信这位少年，只是一位受害者了。
当年那起案子，压力很大。
毕竟出事的孩子里面，大都非富即贵，更有几个，身份甚至有些吓人。
而被迫接手了这件案子的自己，也不知承担了多少，但毕竟自己穿着这身衣服，该担这个责任。
可这位少年，其实也是受害者啊！
他损失了一只眼睛，还在脸上，留下了那样一道可怖的疤痕，人生已经被毁了大半，但那些人，却让他连最后的一点平静，也不舍得给了？
韩溯则是看着这位张警员，良久，才慢慢的道：“那现在，张警官你信我了么？”
当初，张警官虽然照顾自己，但是，他也不相信所谓的怪物，与绑架了二十多个小孩子的黑暗古堡。
他只是认为自己吓坏了。
但如今，他却出现在了与59号公路上那个幽灵货车有关的事件中，再加上身份的变化，倒不由得让韩溯生出了期待。
“我一直都信你。”
张警官只是随口的回答，便拿起了桌子上的笔录。
笔录上面，有大块被划掉的痕迹，刚刚给韩溯做笔录的警员，根本不信韩溯的话，只是想让他承认，是看错了，或是磕嗨了。
大概，也是想通过份笔录，让他们有合适的理由来将韩溯留在治安署里。
张警官只是扫了一眼，便将笔录折叠，揣进了兜里，向韩溯道：“情况我已经了解过了，小韩，我只有一个疑问。”
他盯着韩溯，轻声道：“你是怎么逼退那辆……幽灵货车的？”
韩溯坦然的看着他，直觉中，他看到这位数年未见的警官，仿佛已经有了与之前不一样的气质。
那双眼睛，在自己记忆中，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是有着满满的不甘与迷茫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小孩子消失，也不知道韩溯说出来的所谓黑暗地堡，是个什么鬼东西。
但如今，他的眼睛里，却仿佛多出了很多秘密，不会宣诸于口，但心里异常清晰。
微微一动，沉默良久的韩溯慢慢开口：“宋楚时。”
“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他也是当初与我一起被绑架的受害者家属之一。”
“他前几日找到了我，问了我一些关于那起绑架案的细节，又给了我这段咒语，说是角港巷某些渔民祭鬼神的。”
“他说只要念诵起来这段咒语，便可以激活一些神秘的力量，驱散一些不好的东西，因为我每天做噩梦，也想让自己睡个好觉，便将咒语记了心里。”
“……”
“宋楚时？”
张警官听到这个名字，瞳孔微微收缩。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较劲但却普通的警员了，面部的表情隐藏得其实很好。
但韩溯过人的观察力，却可以发现这一点。
“那段咒语，在哪里？”
张持国盯住了韩溯，又忽地摆手，道：“不用念诵出来，写在纸上，或者说，你有录音吗？”
韩溯微微一怔，将口袋里的录音笔取了出来，看了看，道：“刚刚我在录那两个探员对我说的话，不知道咒语有没有洗掉。”
“嗯？”
张持国微微皱眉，还是接了过去。
旁边那个干练的黑西装女人，立时拿过了一个公文包来，里面居然有专业的播放设备，她戴上了耳机，倾听半晌，向张持国道：“是海角港的渔号子。”
张持国这才松了口气，示意她继续出去分析，准备写份报告。
做完了这些，他才盯着韩溯，慢慢道：“你怎么知道这段咒语会有用？”
“普通人遇见那种东西，只会惊慌的逃窜，不是么？”
“……”
迎着他的询问，韩溯沉默了一会，慢慢的笑道：“张警官，我十年前被你们不相信的东西绑架过。”
“普通人不相信我，也不相信有这种东西的存在，但我相信。”
“从一开始我接受这道咒语，就是因为我一直在渴望这种神秘力量，只想着，如果，我再一次被绑架的话，起码可以有什么，能帮我对付那些东西……”
“……”
他说的非常诚恳，诚恳到连这位老探长，都完全看不出任何一丝破绽。
张持国眼中闪过了些许复杂的情绪，但还是习惯性隐藏，公事公办道：“那你，在念出了这种咒语时，有没有生出那种……”
“仿佛自己的精神活了过来，正在向现实渗透的感觉？”
韩溯敏锐的察觉了什么，问出这话时的张持国，表情太过警惕，一些话便暂不出口，只慢慢道：“精神活了过来……什么意思？”
“没什么……”
张持国摆了摆手，低头看着口供，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韩溯道：“我生活中遇着了一点小麻烦，跟那起绑架案有关，兄弟带我去找人帮忙，就这么遇上了。”
“笔录上面就有，有什么问题吗？”
张持国在韩溯的脸上只看到了诚恳与冷静，绷紧的神经渐渐松驰了下来，取而代之的，则是淡淡的疲惫，与感慨。
“小韩，你真是个不走运的孩子啊……”
他甚至显得有些无奈的模样，摇着头：“这种事，怎么偏偏找上了你？”
第十六章 有人定了性
“十年前能碰着这种破事，就已经说明我很倒楣了吧？”
面对着张持国的感慨，韩溯自己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反而带了些期待，道：“所以，这种东西究竟是什么？”
其实张持国算得上韩溯曾经最信任的人，毕竟在他第一次从地堡逃出来，并被所有人都抛弃了时，只有他管着自己。
重新遇见了他，又是在这个微妙的时机，韩溯倒有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已经准备了很多话想说。
可张持国没有任由韩溯说下去，几眼之间，便扫过了笔录的他，也像是在纠结着什么，而后，这份纠结，便很快有了决定，他忽然看着韩溯，道：
“你回去吧！”
“嗯？”
张持国缓缓起身，向韩溯道：“许家那孩子还有那位许先生的助理，从刚刚开始就在外面等你，你可以直接离开，摆脱与这件案子的关系。”
“但是小韩……”
顿了顿，他认真盯着韩溯的眼睛，嘱咐道：“听我一句劝，把这句咒语忘掉。”
“宋楚时这个人，是一个危险份子，很多城市都不允许他进入，在灾管部，他的资料保密等级，比我都高。”
“十年前，你能逃出来，是你的幸运，你应该继续向前走，不要再被拉进这些事情里。”
“这是一场算计，而你，是个倒楣的人。”
“算计？”
韩溯有些诧异，万万没想到，张持国才刚跟自己见到，便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就连张持国，此时的表情也很纠结。
有种想要说什么，但又发现说什么都违法规则，这种事哪怕是出于好心，对于平素里板板正正的他来说也明显有些为难了。
最后，也只能感慨了一句，道：“小韩，其实我有在关注你，知道你考上了青港大，有出息，也知道你听治安署的话，时常去看心理医生，看能不能想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但尽力就好，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有些事情，解释不清楚，只能躲着，躲得越远越好，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就好。”
“……”
听着张持国安慰的话语，韩溯隐约的捕捉到了什么，心神微微一凝。
张持国，或许知道某些线索？
之前，张持国对自己的态度，其实也与那些受害者家属没什么两样。那些受害者家属，希望找到自己的孩子，而张持国，则是想破获这起绑架案。
他们都没有别的办法，因此只能一次次的过来找自己，想从自己的脑袋里，获得一些有价值的，可以解决这案子的线索。
但如今，张持国却分明像是变了一个人，想让自己置身事外的态度更加强烈。
这只能说明，他已经了解到了一些真相，也确定了自己的无辜。
甚至说，他已经相信了怪物的存在？
但是为什么，哪怕是这样，他也再没有找过自己，如今遇见了，他居然也只是想着让自己快点离开？
“专业的人？”
在他心里快速想着的时候，韩溯脸上却是换了个笑容，道：“张叔你在我眼里，就已经是很专业的人了。”
“很久没有见你，我也想知道，你仍然在查这起案子吗？”
问的很直白，也很认真。
若是换了旁人，韩溯也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对方可以很随意的敷衍自己，但张持国不会。
无论什么样的世界，只要人类在的地方，都难免会有好人这种特殊存在，张持国就是。
果然，在他问出了这个问题之后，张持国正在吸烟的手忽然停住，他沉默了很久，仿佛脑袋很沉，没有办法抬起来面对韩溯的眼睛。
很久，他才低声开口：“这起案件的原始卷宗，一直都在我抽屉里放着。”
韩溯道：“只是放着？”
张持国这一次不再开口了，只是默默的抽了一大口烟。
“张叔，我也知道我们遇见的这起绑架案，实在太过离奇了，之前，我甚至都能理解，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说的话，为什么那些人一遍遍的找我要真相，因为……”
韩溯顿了顿，才苦笑着说道：“绑架人的怪物什么的，确实有点古怪了。”
“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杀人卡车的存在。”
他直视着张持国的眼睛：“既然这种邪门的东西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为什么当初我经历的绑架案，便一定是假的？”
“不要再问了。”
不等韩溯说完，张持国忽然抬头，神色显得异常严肃：“十年前的绑架案，本来就是一个小孩子受到惊吓之后的幻想，已经有人为此定了性。”
韩溯猛得抬起头来：“定性？谁定了性的？”
张持国无法回答，只能沉默。
过了片刻，他深呼了口气，放缓了些口吻，低声道：“我不知道宋楚时出于什么想法，给了你这道咒语。”
“但我能告诉你的是，这会让你陷入无尽的深渊。”
“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忘掉这条咒语，借着许家人的势，脱离这件原本就与你无关的事件。”
“回学校去，继续念你的书，找份工作，找个女朋友，继续你的生活……”
“……”
韩溯从张持国的话里听出了善意，但如今却只觉得满是可笑，缓缓摇头道：“张叔，我已经没有正常的生活可言了……”
“现在，我只是很确定，我看见了那种鬼东西！”
“我想知道，这种鬼东西，是不是与我遇到的怪物也是同类？”
“我更想知道的是，你们明明知道这种东西存在，但为什么我当初遇到的怪物，却没有一个人相信？”
“……”
张持国的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他似乎想向韩溯发出什么警告。
但想到了韩溯的处境与经历，想到了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孩，却只能带了些无奈的低叹：“现在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吗？”
“你知不知道，你们遇到的那个东西，原本是被封印在一个废弃路段，不会被你们碰见的。”
“既然碰见了，便说明是有人刻意放出了这东西。”
“资料我看过，相信对方最想算计的，应该是许家的人，你只是凑巧而已。”
“但你身份特殊，你被卷进了这件事情里，比许家那个孩子更麻烦！”
说着，甚至有些疲惫了，深深的呼了口气，才道：“这次遇见的是我，所以你才有可能躲过这麻烦，若是换了别人过来处理，你没有可能这么容易脱身！”
“所以，离开，永远不要再提今天晚上的事情，也不要再提十年前那桩绑架案，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这是什么道理？”
韩溯知道他好像是在帮自己，但心里却还是不由得一阵烦躁，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内心里，倒仿佛有一只野兽在咆哮。
间隔正在缩短，上一次自己半个月时间，便被捉了回去。
这一次，又会有多久？
十天？还是一个星期？
韩溯根本无法去赌，也许他妈的天一亮就被捉了回去，那又能有什么办法？
那东西又不跟自己讲道理！
迎着韩溯怒火快要溢出的双眼，张持国一时间竟有种开口的冲动，但终究，他还是只能缓缓摇了下头，低声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有人说了这是假的，那这就是假的！”
“走吧！”
他疲惫的摆了摆手，道：“现在立刻就走，以后也再也不要说这种话了。”
“好。”
韩溯反而冷静了下来。
自己当然不可能放弃追查这事，但他了解张持国，知道他做出了这个决定之后，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
但，或许自己可以说服他，只是不能是在这个环境里，他不知道张持国正在担忧的是什么，但他分明有些话想说而不能说，需要另外找一个，更隐秘些的机会。
门外，看到了外面那几个守在了外面，像是张持国手下的人。
看着自己的目光，充满了审视，与好奇。
而韩溯来到了走廊的尽头，推开了那扇并没有上锁的铁门后，便看到不少治安署探员三三两两的站着，听见铁门声响，下意识立正站好。
但一眼看见出来的是韩溯，脸色便都有些古怪，刚刚那个审问韩溯的小警官，更是立刻瞪起了眼：
“谁让你出来的？”
“……”
韩溯回头看了一眼审讯室里面，道：“他们。”
小警员立刻噎了一下，眼神不善。
但是当着旁边治安署的同事与队长的面，旁边的那位茶色眼镜，却立时用眼神制止了这个平头小探员再说些什么，而是微笑的带了韩溯，到旁边的桌子上面登记。
声音听起来带了满满的善意：“电话，地址留好，你就可以回去了。”
“但一定要写清楚哦！”
“这件事情，毕竟还没有结束，我们随时有可能要叫你过来，问清楚一些事情的。”
“……”
韩溯抬头看着他那双藏在茶色眼镜后面的眼睛，深深记下他的模样，心里有压抑的火等待释放，嘴角也慢慢的抽动了一下。
刚要回答，却看到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干练女子，忽然着急的从另外一个房间冲了出来，神色紧张，甚至有些恐惧：
“等等！”
她叫住了韩溯，又急着向里面的张持国叫道：“张头，不能放他离开！”
“录音笔里面的咒语，不是那种简单的渔号子……”
第十七章 那条路（加更求票）
“老韩怎么还不出来？”
而在此时的治安署大院门前的空地上，停了几辆车。
为首的一辆，是流线条的黑色高档轿车，车门开着，许基就坐在了车梯上，额头上贴了两个创可贴。
不远处，还停了一堆的车，一群打扮的五颜六色的富家少爷们，都畏畏缩缩的等在那边，没有人跟靠近来与许基说话。
许基身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瘦削男人，脸上戴着金丝眼镜，似乎看谁都面带微笑，他正是过来接许基的人，身份是许基父亲的贴身助理，也跟着许父姓许。
如今，他正耐心的对着一定要在这里等到韩溯出来的许基说道：“还是先回去吧，我会安排人在这里等着韩先生。”
“老爷知道你遇到了这种事，非常担心，以后，起码两年之内，你别想再摸方向盘了。”
“不关我的事啊……”
许基一听就急了，道：“我们可是见鬼了啊，柱子哥，你别不信，若不是老韩，我这条命可就交待在那里了。”
“我是相信韩先生这次肯定又帮了你的，作为回报，也会保证他安全的走出治安署。”
许特助道：“你先回去休息，不好么？”
许基听了，顿时有些不满。
他向那位无论什么情况下都面带微笑，衣着与发型一丝不乱的秘书说道：“柱子哥，我怎么感觉你今天说的话有点难听啊！”
“呆会见了老韩可别再这么张口闭口就是交易的样子，老韩是我兄弟，你记住了。”
“我知道很多人接触是冲了许家，是冲了我爹，但老韩不是，他是我真真正正，打从心底想交的朋友。”
“尤其是他还救了我的命！！”
“……”
秘书并不意外许基的抱怨，耐心而温和的解释道：“你已经快毕业了，应该明白，包括友谊在内，甚至是爱情，亲情，又有哪一段关系，本质不是交易呢？”
许基怒了：“你……”
秘书笑着摆了摆手，道：“另外，你需要小心。”
“这次的事情还没完，甚至只是一个开始，你以为只是你们飙车的时候，死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张家私生子这么简单？”
“你们惊动了灾管局的人，这本身就是大事，要命的大事。”
“……”
许基不服气，犟嘴道：“又不是我主动招惹的，再说那东西那东西俱乐部里就有人在聊，跟说书似的，我都听过，只是以为是假……”
“闭嘴。”
秘书忽然开口，神色异常的冰冷。
吓住了许基，他才慢慢开口：“你知道青港的5号秘书吗？”
许基被问懵了，试探道：“临时工？”
秘书不理会他，径直道：“青港城有四位秘书，分别负责各方面的事务。”
“每个人的管辖范围有很多的重叠，也有很多的合作，但青港城管事的不只有他们。”
“四位秘书都经常上电视，上报纸，但只有那位5号秘书，与其他人都没有合作，普通人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但是，他的身份特殊之处，又绝非另外四位秘书可比。”
“打个比方。”
他转头看了许基一眼，道：“如果有一天，你父亲决定从政，接受上面的委托，出任青港城的行政厅长，那么，我就会是他身边的1号秘书。”
“另外二至三号秘书，也分别会由许家名下的企业，以及社会精英之中挑选出来。”
“但是，5号秘书，仍然是5号秘书，不会有任何改变。”
“由他直接负责的异常灾难评估管理局，也是一样，一旦由他直接管理的部门出现，所有人都要为他们让路。”
他看着许基的表情，相信以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已然知晓了问题的重要性，然后才慢慢道：
“你知道如果你不是许家的孩子，那么现在你的下场是什么吗？”
许基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缓缓摇了下头。
秘书淡淡开口：“接受催眠，或是被作为深度接触者清理掉。”
许基都懵了：“接触者？清理？”
秘书并不回答，自顾开口：“催眠，我指的是真正的催眠。”
“一旦接受了他们的催眠，那谁也无法保证你的脑袋还干不干净，你将失去将来接手许家产业的机会，只可怜先生与夫人，这么大年纪了，还得考虑要二胎的事……”
许基：“？”
秘书叹了一声，惋惜的看着许基，道：“这一次，是先生用他的人脉与影响力，让你免受了这个惩罚。”
“但作为代价，你要保证永远也不向别人说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更不可以与人讨论。”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许基惊疑，而他反应了过来时，便忽然想到了事情的关键：“那老韩呢？老韩他又会怎么样？”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
许特助淡淡开口：“原本以他的身份，在现在这个时间段遇到这种事情，只有接受催眠这一结果。”
“甚至有可能，都不值得申请催眠资源，而是直接选择第二种方式。”
“不过，他确实救了你的命，两次，所以我们不但会保证他好端端的出来，还会支付他一笔相当可观的报酬。”
“而代价……”
他顿了一顿，用一种毋庸置疑的口吻说道：“你与他的交情，便从此一笔勾销。”
“什么他妈的鬼东西！”
许基听着，脸都胀红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老韩是跟着我才遇着这些事的，他是救了我的命。”
与他的愤怒相比，许特助却只表现的异常的冷静，淡淡开口：“你愤怒，是因为你不知道自己刚刚惹了什么祸，或者这么说不对，你不是惹了祸，你只是落入了别人的算计之中。”
“张家的孩子野心太大，想用这样的方法来去到5号秘书的手底下做事。”
“但他也应该是被人利用了，反而丢了性命。”
“如今当然还没有调查出来，但我已经向老爷提出了我的怀疑，应该是有人想借他的事来算计你，让你成为怪诞接触者。”
“这件事的严重性，甚至超过了你杀人。”
“……”
“我特么没杀过人……”
许基表现的一如即往的无能狂怒，忽然一甩手，远远的指向了那边那群等着的富家公子们：“又不是只有我和老韩看见了，他们不也一样？”
“他们在阴影之外，并不属于深度接触者。”
许特助眼睛都不看他，只轻声道：“另外，我刚跟你说的，都是先生希望我转达给你的，你有意见，可以找他。”
“我……”
许特助打断他的话：“相信我，若韩先生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反而会感谢我们的许家的。”
“或许，整个青港城，也只有我们许家，有可能……”
“哪位是许特助？”
但也就在这时，许特助的话忽然被打断。
许基与许特助同时抬头，便看到了治安署里面，走出来了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神色冷淡的女子，她眼睛锁定了人，便带着一份文件走了过来，淡淡道：
“签字，你们可以走了。”
“这……”
这次轮到许特助诧异了，他接过文件看了一眼，只看到了上面有许基的名字，顿时有些诧异：
“还有一个……”
黑西装打断：“他被留下了。”
“什么？”
许特助脸色微变，而许基已经有些着急了，刚刚他极度反对许特助的建议，但如今听着却是更慌了神了。
急忙上前一步，叫道：“你们想把老韩怎么样？”
许特助伸手抓住了许基的手臂，自己上前，并没有在此时表现出自己的倨傲，努力让声音平和，轻声道：“我刚刚已经去见过李小姐了。”
“而且我知道，59号公路幽灵货车事件，因为消息传得太广，威胁等级已经……”
“李调查员？”
黑西装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竟似带了些嘲弄，笑了笑，道：“平时她的面子是够大，但这一次，她管不上了。”
“在此之前，我还要问你一句！”
她看向了许基：“你的笔录上等于什么都没写，所以我要当面问你一句，在遇着了那辆诡异的货车时，你那位朋友，除了念诵咒语之外，有没有其他的什么表现？”
许基呆了呆，想到了韩溯那只瞎了的右眼里渗透出来的瘆人色彩，斩钉截铁的摇头道：“没有！”
黑西装微微侧目：“真的没有？”
许基道：“我就觉得他特帅，这算不？”
黑西装摇了摇头，道：“签字吧！”
看着这位干练的女子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许特助也快速的冷静了下来。
很明显，如今这场面即便是他，也完全超出了预料。
但他也很快调整了态度，一边接过文件，一边快速道：“那么，我可不可以问一声，韩先生即将面临结果会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
“他？”
黑西装微微抬头，似笑非笑，道：“都不是。”
得到了这个消息的许特助，骤然之间愣在了当场，刚刚坚持不让许基说见鬼的他，如今表情倒像是见了鬼。
直到亚麻头发离开，许基才反应过来似的，急着问：“究竟怎么了？”
“他们要对老韩怎样？”
“……”
许特助缓缓摇了下头，道：“你知道张家的孩子临死之前，用了自己全部身家，谋了一条路么？”
许基：“啊？”
许特助道：“这条路，落你那位同学身上了。”
新书感言
新书已经满五万字啦兄弟们，咱们像模像样的敲个单章。
黄昏完结到现在，已经半年了，经历的事还不少，去年年初，我正写黄昏的时候，就住了一次院，因为胸闷，当时医生说的挺严重，不过因为后来没什么感觉，也就这样了。
该吃吃，该喝喝，该码字码字，也没啥特别感觉，直到黄昏完结，才想着，趁这个时间去医院里好好检查一下吧。
这一查，挺好，手术就安排上了。
去年一整年，我应该都是在三根血管堵着的情况下生活的，不得不说，命挺大。
不过动了手术，状态也明显好转了，该干活还是干活，于是一点点的推敲，琢磨，最终决定来写这本书，起初也是忐忑的，怕交出来的答卷大家不满意，但现在看，成绩让我惊喜。
鸡血这不一下子就打起来了嘛！
冲锋！冲锋！
这本书，就想写个调查员的故事，会牵扯到一些诡异与神秘的元素，但整体上还是要呈现一个有趣而且独特的事件。
有趣，是我这本书追求的重点。
现在的简介，其实不是我一开始想用的，我一开始想的简介是：“身上背着小皮箱，两手揣兜吊儿郎当，哪里有事哪里跑，社会地位我最强”。
看看，这简介，是不是特有调查员的小气质？
哈哈，新书开始，就不敲这么多了，总之一句话：新书启航，跪求支持！！
最后，感谢开书支持我的盟主们:弥天大厦11，雪鹰13243324，王鹏骄V，道友站那别动弹，且听疾风吟，小木不是小暮，梦灬璃，cRa2yH，城城与蝉，月歌秋风，寒傲似冰，神威校尉，楓丶潇潇，柚米粥，百里彤雲，错哪儿了，鸭仙齐天，咸鱼军头，幼儿园yi把手，千屿星辰，会说话的肘子，Jay_J，裴屠狗
好家伙，全是同行，还得还。
第十八章 怪诞接触者（新书求月票）
“怪诞接触者的三个选择？”
十分钟前，韩溯也没想到，就在自己打算离开治安署时，忽然迎来了这样的一个锋回路转，看着张持国那张忽然沉了下来的脸，表情有些好奇。
“是。”
重新将韩溯叫了回来的张持国，见着事情已经没有了回旋余地，便也索性说道：“催眠，清理，以及第三种方案：”
“强行吸纳！”
“任何一位亲历或是接触了怪诞事物的人，都要面临这三种选择。”
“幽灵货车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在此之前，有关它的传说，便已经泄漏了出去，所以保密等级没有那么高，再加上许家的面子，我原本可以网开一面，放你离开的。”
“只可惜，那些受害者家属对你的恨意，比我想的还要深。”
“宋楚时将这道咒语给了你，便决定了无论是我，还是许家托了过来递话的那位调查员小姐，都无法在这件事情上做什么周旋了。”
看着张持国一脸凝重的模样，韩溯倒是微微心动，道：“那么，这代表了什么？”
张持国缓声道：“代表着，在接受异常催眠以及被我们的执行部门特别清理或长期拘押之外，你只剩了一个选择：”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加入灾管局。”
韩溯不动声色，但语调有了变化：“灾管局？”
“异常灾害评估管理局。”
张持国低低的叹了一声，又抽出了一根烟到鼻子下面闻着，低声道：
“负责这座城市里一些不应该出现的超现实怪诞及现象的评估与阻断工作。”
“平时都是从边防部队、治安署，以及社会精英和各领域特殊人才方面进行挑选合适的人才加入，但就算这些人，都需要经过激烈的竞争，才有可能被我们选中。”
“而怪诞经历者，则是我们直接吸纳入局的惟二路线之一。”
仿佛是怕韩溯没有听明白，他沉默了一下，补充道：“虽然如今还没有调查清楚，但我们已经可以做出大略的判断，那位张公子，便极有可能打了这样一个主意，想加入进来。”
“通过接触幽灵货车，进入我们的视野，又利用他的背景与身份，使之免于催眠或清理，最后，成为灾管局执行部门的一员。”
韩溯细细的听着，倒是有些诧异了：“为什么？”
那位张公子本身就是有钱人，而且他在青港混的也算是顺风顺水，却废尽了心思想要加入这个部门？
结合之前偷听到的，这个所谓的灾管局，便是他们口中的5号秘书直接负责的？
“因为我们权力大。”
张持国一句话便点明了真相，神色有些阴沉，道：“所以有很多人无视了这条路上的风险，反而把它视作了一条可以向上晋升的通道！”
‘这倒对上了……’
韩溯一下子联想到了那位张公子临死之前与许基的对话，想到了当时他那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解开了自己的疑惑之后，便微微收回了目光，再次抬头看向了张持国时，语调微缓，慢慢道：“若是这样，那我十年前就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为什么没有人过来找我？”
一辆幽灵货车，都可以决定一些接触者的命运，那神秘的古堡绑架案……
张持国闻言，低低的叹了一声，事已至此，便也不必再瞒着，索性说明白了：“定性，便是指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绑架案发生过，但怪物绑架案没有。”
“所以，哪怕是在灾管局这个部门层面，那也只是一个小孩子被吓到了之后的胡言乱语。”
“这也是你既没有被清理，也没有接受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强制催眠的结果，明白么？在此之前，你并不是灾管局记录在案的‘接触者’。”
“……”
韩溯心间微微一跳，仍是有话想说，但张持国却慢慢的向他摇了摇头，低声道：“小韩，有些话不要急着说出口。”
他慢慢的开口，但很严肃：“我需要你明白，被灾管局强行吸纳，可不是一件好事。”
“确实有很多有野心或是好奇心过盛的家伙，想通过加入我们来实现人生的晋升，但往往都只是笑话。”
“事实上，这条路更多的是埋葬了他们这种人。”
以他的性格，本身便不会同意这种私底下放人离开的行为，那位受许家所托，过来说情的调查员小姐过来时，见他能够答应放韩溯离开，都是一副很意外的样子。
但却没想到，这惟一的一次想要宽容处理，居然也不行。
如今，自己已经没有办法随意的放他离开了，那便只有强行吸纳，但这可是大事啊，影响终身的大事啊……
为什么这小子看起来一点也不慌？
能不能给点身心健全的人应该有的正常反应？
“看样子，这个给我经历的事情定性的人，地位很高啊……”
而第二次听见了张持国的警告，韩溯却奇异的没有发火，更没有张持国想看到的震惊与恐慌，他反而默默思索了片刻，轻轻的抬头，笑道：
“张叔，加入了你们，以后就要跟杀人货车那样的怪诞打交道了，是么？”
“……”
张持国冷着脸点头：“终身服役，对抗潮汐。”
韩溯立刻点了点头，笑道：“那加入就加入嘛，现在我该做什么？”
“你适应能力这么强的么？”
韩溯的反应，倒让张持国有些坐不住了，他甚至开始怀疑，究竟是自己没有给他讲清楚这里面的厉害干系，还是这小子如今真的变得有点不正常了。
他无数的话想说，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听我一句，你进来了之后，确实会接触很多正常人接触不到的东西，但是，不要总是把那起绑架案挂在嘴边了，更是不要随便的跟其他人讲我们今天的对话。”
“相应的，我也答应你。”
“等你完成培训的时候，我会换个身份，与你正式的聊一聊那起绑架案！”
“……”
这一次，韩溯总算从张持国的脸上，看到了坚毅与决断，他心情忽然变好了起来，点头道：“知道了，张叔。”
“希望你意识到此时问题的严重性吧！”
韩溯如今这轻松甚至有些期待的模样，又让张持国一阵的无奈，他摆了摆手：“现在的话……”
“会有人给你安排一场检测，测试你的灵性与阻断抗性，若是通过了检测，你将接受灾管局执行部门的培训，成为灾管局的执行队员……”
“但若是没有通过……”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低声道：“那等待你的最好结果，便是强制性催眠！”
……
几个荷枪实弹的安保人员已经来到了门口等候，韩溯老老实实跟着他们离开了，而看着他轻松的背影，张持国却是显得有些疲惫。
他安静坐了一会，有人给他端了一杯清茶上来，张持国喝了一口，烫的一哆嗦，皱着眉头看向了身边的黑西装女子。
女子耸了耸肩，道：“虽然这是我的份内工作，但你知道，我做这个并不擅长。”
张持国并没有发火，只是良久，才无奈的叹了一声，道：“所以，已经确定了这个小子，无法脱身了？”
黑西装女子点头：“若只是海角港的渔号子，那只要你签了字，他可以离开，可经过仔细分析确定，那渔号子只是表象，这道咒语，有着更危险的本质。”
一边说，她一边从手提包里，拿出了分析文件，上面卡着“机密”的章，低声道：
“渔号子的内容，非常简单，其意为：神明降下谕示！”
“这只是普通咒语，很多宗教与民俗组织在举行祭祀与祈福的时候，都会念诵出这一类的咒语。”
“但那录音笔里面，容易让人产生误导的是，除了这样一句，还额外多出了几个音节，只是藏得很深，只有仔细分析才可以听到。”
“这条普通的咒语，在多了这几个音节之后，整个的意思，就完全变了。”
“……”
她停顿了一下，才慢慢开口：“多出来的这两个音节，虽然模糊，但已经可以确认，便是‘我’‘为’两个字的含意。”
“如此一来，这条咒语便从普通的‘神明降下谕示’，变成了‘我为神明，降下谕示！’”
“……”
屋子里，瞬间变得安静。
张持国皱了皱眉，又端起茶水来喝了一口，良久，才低声道：“这道咒语激活了吗？”
“没有。”
黑西装女子摇头，道：“我已经尝试过了，这道咒语虽然完全是由密语形式呈现，但里面并没有指向性的神秘力量，也就是说，是空的。”
“所以念出来应该没有任何效果。”
“不过，因为咒语本身的高位格，所以惊退了那辆狡猾而且胆小的幽灵货车，也是合理的。”
“而且，我也已经问过许家那个孩子，从他的话语也能证实，当时他念出了这道咒语时，应该没有出现精神力量的渗透，而且他如今的精神状态，也可以佐证我的观点。”
“……”
“那就好。”
张持国松了口气，有种不幸之中的万幸的感觉，慢慢站起了身来，道：“给上面的报告就这么写吧！”
“至于其他的事情，就只盼这小子，可以安稳的通过那场检测了……”
第十九章 “闪烁”来了（加更两章求月票）
韩溯被一群武装人员带着，离开了治安署，乘坐一辆没有窗户的车辆，来到了某个看起来阴森而压抑的建筑群中，然后被人安排到了一个到处都是黑色金属的房间里。
整个过程中，他都表现的非常配合，毕竟一直被这么多带枪的人围着，脾气还是要收一收的。
只是脑海里，却一刻也未停：“这个所谓的异常灾害评估管理局，究竟是做什么的？”
“那个为此事定了性的人，又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他一句话，便可以让灾管局无视了我们当年的绑架案，无视了那么多自此失踪了的小孩？”
“失踪的小孩子里，不少家长都是有能量的，他们究竟是被瞒着的，还是说有些人，已经在其中客串了某种角色？”
“……”
心里倒一时找不着答案，但是，韩溯隐约有一种雀悦与激动感，这是之前自己做了那么多次无用调查的过程中，从来没有过的。
这是头一次，有种正在接近什么的感觉。
而另外一点，便是他忍不住的，伸手抚摸自己的右眼，那种面对幽灵货车时的感觉，让他也觉得新奇又刺激，那种精神力量流出了右眼时的诡奇感，更是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哪怕之前黑色蔷薇提醒过自己，使用这种力量，似乎会付出一些代价，他也想要再次尝试一下。
抛开她不专业的因素不提，自己这破日子都已经过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他更关心的是这种神秘力量的使用方式，利用方式，以及，有没有可能在自己回到古堡的时候，仍然借由这种力量来做成什么……
当然，想归想，头顶上就有两个明晃晃的摄像头盯着自己，也只能暂时忍住。
另外一点便是，早在宋楚时刚把咒语给了自己时，韩溯其实想的是通过那道咒语，向那些不相信自己的人来证明自己确实接触过那些神秘的事物。
但张持国的话已经提醒了他，既然有“某个人”为这件事情定了性，那么，证不证实自己这件事，其实已经不重要。
对方不信自己的话，可能并不是因为怀疑什么，而是因为故意不信。
在这种局面下，反而是将自己隐藏起来，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常时间在古堡里与那些庞然大物捉迷藏的自己，太过了解，躲在暗中的重要性。
哪怕认真分析现在的局面，他知道自己差不多可以算是在炽光灯下了，无所谓隐不隐藏这一说，但能将自己一部分藏在暗中，也是好的。
“算了，先安稳的睡一觉吧……”
长长吁了口气，他在小床的垫子上躺了下来。
虽然这是个金属房间，虽然房间不大，而且门上锁了，看起来有点像牢房，但这里的布置居然不错，还有成套的洗漱用品。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竟使得韩溯头一次在刚刚逃出来之后，有了一种能安稳睡着的感觉。
只希望，自己迈出的这一步，可以帮自己获得更重要的情报，只希望，可以得到一些信息，让自己再一次回到古堡，面对那些怪物的时候，多些把握吧……
第二天，韩溯睁开了眼睛时，便看到自己这个房间的金属门已经打开了。
那位穿着黑色西装的女子，正抱了文件站在门口，淡淡道：“起来洗漱，我会安排人给你送早餐，早上九点，会有人带你去一个地方，只要通过了那场检测，你便可以进入培训流程了。”
说完，也不听回答，便踩着高跟鞋咔咔咔的走了，留下了刚刚睡醒的韩溯在那里发懵。
只能说，早餐不错，有肠有蛋有牛奶。
吃过了早餐之后，便有两个武装人员过来，将韩溯带到了一个空旷的房间里，周围布满了黑色的吸音棉，看起来倒像是专业的录音房间。
偏偏墙壁上又悬挂了几个非常昂贵的音箱。
韩溯确定那音箱非常昂贵，因为在许基的一个房子里面见过。
空旷的地板上，什么东西也没有，只在正中间的位置，摆放了一张椅子，领了韩溯过来的人，将他领到了椅子上面坐下，然后便各自退出了这个房间。
“呆会你会听到一些声音。”
忽然之间，音箱里传出了黑西装女子的声音：“我需要你仔细的去听，认真的去听。”
“听不懂没关系，但你要努力的去理解这些话里的意思。”
“既要尝试理解这些话里的意思，也要尝试能不能记住这些话里的一部分音节，尝试将这些音节复述出来。”
“如果有任何不适的反应，立刻举手示意！”
“请记住，千万不要有任何自作聪明的举动，这关系到了你能否加入灾管局……或者说，关系到了，你还能不能回到正常人的社会。”
“……”
‘既然听不懂，又如何去理解这些话里的意思？’
韩溯心里的疑惑，其实非常的多，但他正面对着墙壁上那块黑色的玻璃，从房间里面，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他却隐约感觉，好像有很多人，在那玻璃后面看着自己。
于是他平静的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而此时，单面玻璃的另外一面，张持国也正看着房间里面的韩溯，莫明的感觉，有一种担心的感觉。
身边那些抱着枪的安保人员，其实有保护自己的责任，但如今，自己却觉得他们有些危险。
但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也没有办法，只能低吁了一口气，道：
“开始播放吧！”
当外面的工作人员进行了操作之后，韩溯便听到了周围的几个音箱里面，忽然都响起了一阵滋滋的电流声，紧接着，房间里面，开始弥漫起了一种古老而神秘的声音。
那应该是一种语言，有着语言所独具的抑扬顿错与规律感。
但听在耳中，又更像是噪音，因为让人有种莫名其妙的烦躁与不适感。
关键是这些声音，还很不清晰，伴随着某种呻吟与惨叫，某种血肉迸溅的声音，甚至是远处的冲撞声音，呐喊声音。
在音响设备如此昂贵的情况下，真实感太强，一时之间，他还以为自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仿佛正在被一个疯狂且诡异的环境所包围。
甚至脑海里的思绪，都有些不受控制的放飞，好像自己眼前闪过了一个画面。
那是自己第一次念出了咒语时，看到的那苍白巨人出现在世界上的一幕。
是那些衣衫褴褛的人，用生锈的汽车壳子，废弃的油桶以及浑身赤裸的女子，围着挂满铁丝的电线杆子向某位神明祭祀的画面……
‘这究竟是什么？’
韩溯忽地皱起了眉头，只觉一阵一阵的不适感袭来。
这种声音，会让人有种下意识想要远离的本能，而他们听得太认真，便一下子距离这声音太近，极为难受。
可声音不会放过他，正在由低至高，仿佛由远极近，一点一点，从四面八方，淹没他。
韩溯还没有听到具体的语言，或是听懂里面有什么声音，但是在这声音渐渐响亮了起来的时候，他却忽然产生了一种熟悉感。
他耐心等着，待到那种声音再度出现，心里已是微微一颤，立时确定：
没有错！
那声音，自己听过，还听过很多次，哪怕不明其意，也能从风格上面判断出来，那是黑暗地堡之中，某只参与了绑架的怪物曾经说过的语言。
这灾管局里，居然会有黑暗地堡之中，某只怪物讲过的语言？
“嗯？”
单向玻璃窗外，张持国一直盯着他的表情，忽然有些紧张。
“这个地方，我来对了？”
房间里面，正当韩溯心里有些难以置信于自己此时的冲动时，忽然之间，眼前却是一黑，闪烁了两下，又变成了平常的样子。
但韩溯却直觉的感到，周围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猛得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三秒，六秒，十秒……
闪烁再次出现，仿佛屋里的灯接触不良。
这一刻，韩溯忽然有些毛骨悚然，心里更多的却是难以置信：“又要来了？”
“上一次被绑架的间隔，还有半个月左右，但这一次，距离我逃出来，才只有一天时间啊，甚至还他妈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就又要被绑架回去了？”
“怎么会这样？”
“间隔，真的一下子就归零了？”
“不该这么快啊……”
“……”
周围，那些古怪而烦躁的声音，已经飞快的远去，仿佛与自己隔了一层厚厚的壁障。
韩溯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后，忽然气温变得无比冰凉。
就好像，自己背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遥远，深邃，冷冰。
像是人于太空之中，目向漫天的星河宇宙，背后却是庞大而无尽头的黑洞。
周围一切真实存在的事物，地毯，座椅，墙壁，音箱，都仿佛在失去真实感，揉搓，变成了一团一团看不真切的光晕。
“嘀哒嘀哒嘀哒”
伴随着老旧钟表一般清晰且细密的机械齿轮运转声音，韩溯仿佛看到了有什么目光正在遥远的地方，愈发的接近，充满阴谋意味的呓语，带着惊喜感将自己包围，心情骤然失落。
真特么来了……
第二十章 欢迎回来
“唉……”
韩溯只来得及叹了一口气，下一刻，便忽然感觉到了身体的失重，仿佛跌入了一个无止境的深渊，又仿佛是有一条弹力绳，在快速拉着他后退。
这后退的速度，甚至超过了他的身体，超过了光。
无穷无尽的晕眩感，使得韩溯久久无法分辨自己身在何处，直到模糊的窸窸窣窣声音开始传进自己的耳朵，神秘而古老。
韩溯猛得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了前方正缓慢打开的生锈的铁门，与满空飞舞的乌鸦。
……
……
而此时的灾管局中，单向玻璃的对面，张持国看着韩溯随着那咒语的播放，韩溯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痛苦，最后甚至露出了一些恐惧的神色，一颗心也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反应这么强烈？’
‘是这小子的灵性实在太高，还是他本身受到的污染太厉害了？’
‘那会不会因此而判定他无法通检测？’
‘这小子被迫卷入了这种见鬼的麻烦里，已经够倒霉了，总不会再被分进D7组里面去当炮灰了吧？’
隐约察觉，身边的安保人员，都已经太过紧张而下意识的握住了枪身，心里的担忧，便也不由得更加猛烈了起来。
但也就在这时，他忽然惊讶的看到了另外一个变化，紧紧皱起了眉头，仿佛已经在这咒语的播放之下，难以忍受的韩漱，忽然诡异的闭上了眼睛，就连呼吸，也一下子变得平缓了起来。
这家伙，睡着了？
旁边的安保人员，刚刚都紧张到手心出汗了，如今，也慢慢把手松了开来。
……
……
带着腐朽味道的空气，猛得钻进了鼻腔之中，韩溯左右看去，再一次确定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一辆校车。
准确的说，是一辆正在驶入眼前这个缓缓打开了铁门，里面有着干涸的喷泉，与满地疯长的干枯藤蔓的庄园的校车。
身边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又一个，表情懵懂的小孩子，有的是穿着精致的小西装，皮鞋，有的穿着漂亮的小洋裙，有的扎起了马尾，健康而有活力。
还是那些人，都在。
洋娃娃，马尾辫，燕尾服，锅盖头，瘦猴……
上一次逃出去时，一个个死在了自己眼前的小孩子们，又活生生的出现在了这辆校车里，脸上，仍然还是那副懵懂无知的模样。
如今的他们，正睁大了眼睛，看着呈现在了眼前的庄园。
在他们所生活且熟悉的城市里，拥有着各种各样建筑师们彰显个性的作品，每个人见识都不能算少，但是，眼前的庄园，却还是给他们一种古老且阴郁的感觉。
庄园里面，空空荡荡，只在正中间，竖立着一栋孤伶伶的，呈现出某种不规则形状的高大建筑。
黑暗而死寂，如同匍匐在庄园中间的怪物。
“果然，又一次被绑架了回来……”
韩溯在这一刻，甚至觉得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
虽然早就意识到了间隔正在缩短，也没想到会缩短的这么快啊？
若是二十四小时不到，便被抓回来，那自己哪还有时间，去调查一些什么？
甚至，连逃出这里的意义都没有了。
直接跳楼去！
……不对？
沮丧只是伴随本能而来的瞬间情绪，韩溯又很快意识到了一点：或许，这不是坏事？
其实，可怕是，是那一次次规律型的间缩.
自己被绑架的规律，从半年，再到三个月，又一点一点缩短到了半个月，这是一种有序的挤压，让自己有种无法喘息，更无法反抗的感觉。
而这一次……
从规律上看，完全不符合此前自己被绑架的间隔，这是不是说明，恰是有种东西，或者说力量，影响到了自己被绑架这件事？
那究竟是什么？
他心里微微一动，是自己刚刚在听的灾管局播放的神秘声音？
短时间内，他倒是无法判断的清楚，但想通了这一节，心里的沮丧与压力，反而消散。
无论是正向，还是负面，自己在现实之中发现了这种可以影响“绑架间隔”的因素，都是一种进步。
能够让绑架提前降临，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某种程度上，可以推迟绑架，甚至躲开绑架？
“所以……”
韩溯按捺住稍稍激动的心情，暗暗做下了决定，这一次，要尽快回去，继续调查。
“声音”就是重点。
灾管局的经历可以让自己确定，如今自己正在“未来”，一步步接近绑架案的真相，这是他被绑架这么多次，整个的调查过程中，从来没有过的。
这个“未来”，需要尽可能的延续。
这一次，自己也需要尽可能以最快的时间，逃回到未来。
毕竟，虽然自己绝大部分的人生线，无论伤残与否，都是会遇见治安署的张持国，被送进孤独院，考上青港大，继续着自己的人生。
但也不是没有过一些诡异的人生线，使得自己回去之后，周遭的环境大相径庭，甚至陌生。
“老师，老师，这里是科技馆吗？”
“机器在哪？”
这时，车里已经有小孩子隐约意识到了不对，正在努力的询问带他们过来的老师。
但是没有回答，无论是开车的校车司机，还是负责他们安全的老师。
这两个人都只是沉默的坐在原地，任由校车，滑进了庄园。
韩溯不必去看，便知道此时寻找他们没用，自己已经被绑架回来无数次，也早就知道这两人的模样。
他们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惨白色的雕塑。
模样或许只显得有些黯淡，但若是用力的打击，甚至可以发现，他们的皮肤里面，都已经变成了一种石质的，脆弱的填充材料。
绑架是不可避免的。
他曾经尝试过在被绑架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努力的钻出校车窗户，或是从院子里，逃出大门之外，但却得到了严厉的教训，因此，这时候的他只是沉默的坐着，等待时机到来。
“老师，老师睡着啦……”
有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发现了老师的异常，清脆的叫了起来。
车厢里的声音一下子多了起来，但还处于好奇与迷茫更多的阶段，这些小孩子，大多家境优沃，被保护的太好了，如今尚处于习惯听从大人安排的阶段。
大人睡着了，便有些不知所措。
更不用说，已经有人扭捏着身子，快憋不住尿了。
“嗤啦！”
也就在这时，车门忽然轻轻的打开，外面，一个温和而优雅的声音响了起来：“欢迎来到尘埃之地……”
除了已经看过那张脸无数次的韩溯之后，所有人都被声音吸引，有的还站了起来，却只看到了校车外面，正站着一个身材笔挺的老人。
他身材瘦削，穿着一件深黑色的燕尾服，衣服非常的脏，上面有污泥与灰尘，还有分辨不出来的污垢，但是却异常的齐整，像是上身前仔细的熨烫过。
头上的头发，已经所剩不多，但两撇胡子，却修剪的极为齐整。
就连他的脸上，都带着异常标准，和谒而亲近的微笑。
换在任何地方，这似乎都应该是一位受过专业训练，并且以职业为傲的老管家。
除了他那张脸。
脸色灰白，上面甚至出现了许多如同瓷器一般的裂痕，隐约露出了里面干燥的血管与肌肉纹理，这种异样的表象，使得他那标准的站姿与亲和的微笑，都透出了一抹异常的古怪。
“老师，老师……”
无形的别扭将小孩子们吓得叫喊子起来，一边向了车里缩着，一边试图再度叫醒打瞌睡的老师。
车外的管家不以为意，仍是微笑着，轻轻的拍了拍手掌。
“啪”“啪”
两声，异常的清脆。
整个车厢里，所有的小孩子，便忽然之间，都住了口。
他们表情木然，缓缓的从车厢里站了起来，一个接着一个，慢慢的从车里走了出来。
在那个瓷器一样的管家身边，站成了两排。
城堡的大门缓慢而沉重的打开，仿佛带着种神秘而厚重的气息，迎接着它的特殊访客。
没有人再哭，也没有人闹，像是变成了一个个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慢慢的，跟着管家向了城堡方向走去。
就连韩溯，也老老实实跟着，假装自己也被催眠了。
他最害怕这个老管家。
他是古堡里面，唯一会说正常的语言，看起来可以沟通的人，似乎，也并不属于怪物中的一员，身份上次了一级。
但偏偏，他又是最怪异而残忍的一个。
因为他知道这个可以正常说话的老管家，是多么怪异又残忍。
第二十一章 它们是怪物
城堡里面，正对着门的大厅里，可以看见一张大到夸张的椭圆形长桌，上面铺着厚厚的紫色桌布，而在长桌的两侧，如今已经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或者说，是一只只的怪物。
此时，正同时转头看向门外，皆面带微笑。
小孩子们眼神迷蒙，已经无法对这个诡异且极具冲击感的画面形成反应，而人群里的韩溯，则同样已经麻木。
他已经被这群怪物“欢迎”了很多次，也早已脱敏，反而夹杂在人群里向了城堡走来时，只习惯的去观察周围任何一些细节。
先看向了西北角的蔷薇花墙，看到杂草后面，横竖的钉了很多木板。
原来那里有一个洞，可以让身量小的小孩，恰恰的钻出去。
那是他第一次逃脱时的路径，但从他第二次被从未来绑架回来，那个洞就已经被修复上了。
类似的修复已经发生过很多次，原本这个破破烂烂的地堡，到处都是时间或是某种力量催毁的空隙，有很多小孩子可以钻进钻出的地方。
他也不少次借助这些漏洞来逃脱，但每一次被绑架回来之后，上一次逃脱的漏洞，便往往已经被封锁，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一直在修复着这座城堡的BUG。
但偏偏，这里的怪物，却又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从这里逃脱了无数次的事情，它们不记得自己逃脱过的事情。
思索之中，韩溯已经与眼神迷离的小孩子们，一起进入了城堡大厅，那些坐在椭圆形大桌旁边的怪物，便也都缓缓的转过了头来。
韩溯已经数过无数次，也悄摸摸打量过它们无数次。
形状各异，与宋楚时当初速描出来的有几分相像，但那种活着的，神秘而恐怖的感觉，却又远非速描本可比。
一共七只，零星围坐在了椭圆形长桌旁边，周围还有很多空位，每一张空位的前面，都摆放了餐具，座椅，有的还倒了半杯葡萄酒，这也让韩溯觉得诧异，难道还有其他的怪物，没过来？
只可惜，他这么多次的逃亡之中，从来没有见过其他的怪物。
再转向楼梯角落，那里放着一只孤伶伶的烛台，黄铜材质，足有一米多高，通体繁密的花纹，但上面却没有蜡烛，只有一根尖刺。
与蔷薇花丛一样，上面的蜡烛，已经被人拿掉了。
倒是目光看向了长条桌旁边，那个身材臃肿，穿着紧绷西装的惨白怪物时，在他的腰间，看见了黄铜钥匙。
这让他心情微松：‘还好，钥匙还在苍白巨人的身上。’
‘这说明，门也在它那一层，也就是说，我只需要尽可能的复制上一次的路线，便可以逃走……’
“啪啪”
管家轻轻拍了两下手掌，声音轻脆，带着一股子优雅。
便像刚刚拍了手，所有的小孩子们就忽然眼神迷离，忘了吵闹一般，这一次拍手，像是重新打开了开关，所有的小孩子们，便又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他们抬起了小脑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渐渐的生出了恐惧的表情。
尤其是有人看到了餐桌之上，一个浑身上下爬满了虫子，穿着黑色修士服的僧侣时，更是吓得哇一声哭了起来。
“这些，便是我们伟大皇帝挑选出来的幸运儿了……”
脸色惨白的管家微笑，两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握在一起，看向了餐桌周围的众多怪物，微笑道：“诸位，希望可以合你们的胃口。”
“咝咝！”
随着管家开口，或者说，随着这些小孩子们清醒过来，露出了活人的惊惧表情，这餐桌周围的怪物，便忽然之间都变得微笑了起来，他们交头结耳，目光从这些小孩子之中扫来扫去。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怪异，完全不是韩溯在现实之中听过的任何一种声音，仿佛属于另外一个物种的语言，带了种神秘而诡异的感觉。
之前的韩溯，对这种声音毫无印象，但如今听着，却是微微一动：
‘语言风格，跟渔号子有些像……’
‘灾管局里面播放的声音，更是可以确定便是这些怪物说的语言之一，只不过，没有现在这么清晰。’
‘灾管局里播放的，更像是一种年代久远的录音，既有怪物的语言，又有太多杂音……像是无意中录下了怪物的话。’
‘……’
他下意识的，想要仔细的分辩，想要努力的记忆住他们的语言。
但很快，他便意识到了艰难，自己在听录音笔里面的渔号子时，非常的顺利，轻易就可以记住，就可以精准的复述出来。
但面对着这些怪物，却没有了那份轻松，只觉一片模糊，毫无记忆之能。
“伯伯……”
在这诡异而压抑的环境里，有个穿着蓝色小西装的孩子，忽然大胆的举起了手来。
他仰头看着身边的管家，鼓着勇气：“这里，这里是科技馆吗？”
管家转头看向了他，并不回答，只是微笑着的看着他。
表情和蔼，可亲，但却僵硬，一直保持着这种微笑的弧度，明明站在那里不动，但笑脸却仿佛在这小孩子们的视野之中放大。
快要贴到脸上的感觉。
提问的小孩子身体开始颤抖，他吓得放下了手，挪开了眼神，身子都已经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而在这时，忽然一只怪物，缓缓从餐桌起了身。
这个动作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正是那个穿着黑色修士服的僧侣。
他坐着的时候，身上便不时有一些扭曲的蠕虫，在衣领，袖口，裤角之间钻来钻去。
但是他的神色，却平静而古板，缓缓自餐桌旁边走了出来，教士服的袖口垂落，神色肃穆，看起来仿佛是上个世纪行走在世界废墟之中，悲天悯人的僧侣。
他径直的向了人群里面的一个小男孩走了过来。
那小男孩身材胖胖的，脚上蹬着锃亮的皮鞋，头眼上抹满了发油，紧紧的梳在了头皮上，他害怕的看着那个僧侣向自己走近。
身边的小孩子都害怕起来，畏缩的从他身边散开。
忽然之间，他害怕了起来，眼睛一下子闭上，双腿一抖，白色的裤子上面，开始湮出了大片的水迹。
尿骚味开始在空气里弥漫的一刻，那黑衣僧侣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浑身上下，所有的孔洞之中，那些钻进钻出的蠕虫，也仿佛厌恶的卷起了身子。
半晌之后，僧侣忽然稍稍改变了方向。
他径直的看向了人群里的一个女孩，慢慢的向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手掌上面有着腐烂的血肉孔洞，还有钻进钻出的蠕虫，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恶臭。
人群里的那个小女孩，本就吓得绷紧了嘴唇，在僧侣向自己伸出了手时，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但她连哭都没有发出，也不敢动弹，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
僧侣牵起了她的手，腐烂的手掌，动作却很温柔，缓慢的领着她，向了旋转楼梯的方向走了过去，胳膊上，手腕上，不时有虫子钻了出来，顺着小女孩的胳膊，钻进了她的袖子，衣领里。
而吓坏了的小女孩，只知道呆呆的跟着他。
“放开她……”
所有的小孩子，都已经被吓坏，只知道同情而懵懂的看着被僧侣带走的小女孩。
但却也在这时，人群里，却忽然有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冲了出来，她一把拉住了身体僵硬的小女孩的手掌，大声的喊着。
看起来，她身量比其他小孩子高了一个头顶，好像年龄大些，但实际上，她的年龄也只与其他人同龄，一把拉住了小女孩的同时，另外一只手，抓起了楼梯角的烛台。
“她害怕，她不想跟你去……”
她向了那个满身蠕虫的僧侣，也向了其他的怪物们，大声叫着：“我们，我们要回学校，我们……”
“警察叔叔，警察叔叔会来找我们的……”
“……”
其他的小孩子们，已经被这个马尾辫女孩的举动惊到，甚至都忘了哭。
人群里面，韩溯则是心脏缓缓下沉了片刻。
也难怪宋楚时会为了她，放弃了优沃的生活，游走在这个世界，足足找了她十年。
每一次，都是这个女孩，会先第一个站出来。
她会护着弱小的小孩。
就连当初自己第一次可以逃脱，便是因为她。
那时候，她抓起来的烛台上面，还有一只粗大的牛油蜡烛，正是她挥舞烛台的时候，点燃了地毯，也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而自己，则伺机从还没有关闭的门跑了出去，钻出了花丛。
只可惜，这种可以让自己逃脱的机会与漏洞，已经越来越少了，不靠那扇门，自己已经很难逃脱。
惟一的变数是，自己这次带来了那道咒语，会不会起到作用？
第二十二章 猪头怪物
马尾辫女孩大声喊着时，餐桌旁边的怪物，也都停下了动作。
每一只怪物脸上，都带着古怪的笑容，仿佛很有趣味似的看着马尾辫。
一个幽灵般的身影，悄无声息的从餐桌旁边消失，再出现时，她已经在马尾辫女孩的身后，悄然生长了出来。
她身材高挑，异常的高挑，足有两米，穿着一袭黑色的长裙，头上戴着精美的礼帽，脸色空洞，五官大半部分，都被礼帽投下来的黑影所笼罩，看着像是一团黑暗。
只有一枝模样古怪的肉角，从她的额头处向外生长了出来。
肉角足有二十厘米长，伸到了帽沿的外面来，随着她的俯视，静静的指向下方，仿佛有温柔的目光，安静的打量着这个勇敢的女孩。
“别，别靠近我……”
马尾辫女孩用烛台指着所有人，但直到周围小孩都用一种惊恐的目光看着自己，才意识到自己身后已经站了一只怪物。
她猛得转身，用烛台对准了她，口中则是大叫着：“快跑啊，跑啊，他们是……”
“……是怪物啊！”
“……”
这大叫，终于像是点燃了火药的引信，从进入了这个城堡开始就在堆积的压抑与恐怖情绪，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
所有的小孩子们，一阵挤攘涌动，确然有人害怕的大哭了起来，发出刺耳的哭泣，但他们只是拼了命的缩着身子，羊羔一般凑在一起，没人真能提起逃跑的勇气。
旁边的管家，看着这些吵闹起来了的小孩，只是在一边看着。
明明只是拍一拍手，就能解决问题的他，如今却像是置身事外，好像将人带了进来，就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而站在了马尾辫女孩身后，长着一只肉角的黑裙女人，看着女孩焦急的样子，也只是身形微动，仿佛正发出了无人可以听懂的笑声。
只有韩溯，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心里异常的担心，看向了那张餐桌上面的某个人影。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回家，我要找妈妈……”
“妈妈，妈妈，快来救我……”
因着马尾辫女孩的呼喊，所有的小孩子们仿佛终于想起了害怕，一片一片的大哭了起来。
而在这所有的孩子之中，惟有一个背着绿色小书包的男孩哭的最厉害，他哭起来的声音特别的大，而且尖锐，刺耳。
他的哭声仿佛将其他小孩子的哭声，都压了下去。
也不看其他的小孩，也不看那些怪物。
抬着头，甩着手，跺着脚，只是号陶的大哭，大叫，大嚷，像是在找老师告状一般。
而韩溯已经意识到了会发生什么，他看向了餐桌上的一个怪物。
穿着黑色皮围裙，有着猪一样肥胖而臃肿的脑袋，乍一看，仿佛是戴了一个猪头形状的头套，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是他的脑袋，畸变扭曲，真切的生长成了这个模样。
他原本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甚至没有在小孩子们进来之后，与其他的怪物一起讨论，也没有打量过这些害怕的小孩。
直到那个男孩尖锐的哭声响了起来，他也忽然身体颤抖，缓缓的低下头，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捂得如此用力，仿佛异常的痛苦。
他的胸膛里，发出了一种哼哼声音，像是控制不住的呻吟，那仿佛是一种，试图告诉这些小孩子们，不要再哭的动静。
但无人听得懂他胸膛里传出来的声音，更何况，这个声音被小孩子们的哭闹声死死的压住，也没人听见。
于是，他越来越痛苦，身体颤抖的越来越害怕，一张猪一样的脸上，露出了无法形容的痛苦表情，就连眼睛，也闭得越来越紧，猛得睁开时，便看到已经是血一样的光芒。
韩溯已经忍不住要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但他没有试图阻止，曾经某一次回来，他也试图阻止过，但是没用。
那个哭了起来的小男孩，一旦开始哭，就一定要达到自己的目的才行，他曾经在父母，长辈，老师那里用这一招，屡试不爽。
从那之后他就明白了，不在古堡做任何没有意义的冒险，一切都尽可能保证了自己的安全之后，再做尝试。
“呼……”
这哭声，直到穿着黑色皮裙的壮汉猛得站了起来为止，他起身的霎那，便已经从围裙里，猛得抽出了一柄沾满血污的刀，用尽了全力，向着小男孩掷了过来。
“嗤！”
正在哭着，推攘着，喊着爸爸妈妈，喊着老师的小孩子们，脸上一下子溅满了鲜血。
所有的哭声，同时停止。
那个哭着跺脚的小男孩，已经呆呆的站在原地，再也发不出哭声，只有那柄凶残而厚重的刀，钉在了墙上，砍进去半个刀身，兀自在晃动着。
猪脸壮汉沉重的喘息声，回荡在了空荡荡的大厅里。
浑身上下爬满蠕虫的僧侣，身上所有的虫子，都缩回了自己的衣袍、以及身上的伤口之中。
然后他在这安静之中，一言不发，继续领了那个戴眼镜的女孩上楼。
站在了马尾辫女孩身后的黑裙夫人，也缓缓抬手，遮在了马尾辫女孩的面前，仿佛是在挡住她的目光，不让她看到这血腥的一幕。
但马尾辫女孩仿佛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身子僵住，手里抱着的烛台，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整个屋子里，所有的小孩子都像丢了魂一样。
猪脸壮汉已经蹲在了餐桌旁边的椅子中间，仿佛他仍然沉浸在刚刚那种痛苦之中，无法自拔，恨不得要躲进桌子下面。
但其他的怪物，却都同时发出了无声的笑，他们目送了蠕虫僧侣与肉角夫人带着各自挑中的人上楼，然后目光欣赏而贪婪的，看向了餐桌之上，剩下的那些小孩子。
仿佛失去了最终吵闹的羊羔，只能由他们尽心的挑选着。
有只有半截身子，缠满了绷带的半截医生，挑走了那个戴着小眼镜的男孩。
有身材臃肿庞大，浑身惨白皮肤的巨大怪物，挑走了那个洋娃娃一样，身后小裙子上有着两只天使翅膀的女孩。
有人只是微笑着起身，向了这群小孩子轻轻的勾着手指。
因为距离太远，小孩子们其实不知道她是在向谁勾手指，但都觉得这个手指的动作，好像是对着自己。
于是，便有人迷迷糊糊的向她走去，而她，也只是顺手带了第一个靠近自己的小孩，然后牵着他的手掌，慢慢的上了楼。
就连那个痛苦不堪，躲在了餐桌下面无声颤抖的猪脸壮汉，也缓过了劲儿，他缓缓的起身，呆呆的看着那些刚刚被自己吓坏了的小孩子，尤其是看着那个无头的尸首，眼睛里居然涌出了泪。
他似乎也是要挑选的，但哪怕是吓坏了的小孩子，也都还记得他的恐怖，拼命向后挤的。
可也就在这时，一个留着小分头，穿着件小号燕尾服的男孩，忽然之间，主动向他跑了过去，安安静静的站在了猪脸壮汉的面前。
所有的小孩子，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最后一个，被猪脸壮汉带着上了楼。
“这个家伙还是那么聪明啊……”
韩溯心里暗暗想着。
他对怪物，对这些小孩子，都极为了解。
知道这些出身非富即贵的小崽子里，很有几个是非常有心眼的，别人的恐惧，怯懦，恰成了这几个小孩子的伪装色。
有人全程的乖巧，不发一语，但偷偷的打量周围，仿佛是在寻找着什么地方可以逃跑。
甚至，也有人一直不动声色，却不着痕迹的拉其他小孩挡在自己身前。
而整个过程中，韩溯只是安静的站在了原地。
他知道自己不会被选中。
这群怪物好像对自己有点嫌弃，别说第一轮，就算是第三轮的时候，怪物们好像也有点瞧不上自己，抛开如今的处境不说，这好像还特么挺过分的……
餐桌旁边的怪物，每人挑选了一个小孩，那位老管家，又笑眯眯的点了其中的六个小孩，并单独将他们送上了楼。
直到这时，挑选才算结束，大厅里还剩了下来的十几个小孩便都挤在了一处，有人大大的松了口气，以为自己躲过了一劫，也有人仿佛更担心了，忧心忡忡，看着那片溅在了地上的血迹。
“好了，你们这些不幸的小家伙，该休息了。”
而那位送了六个小孩上楼的管家，则是微笑着从楼梯走了下来，看向了他们，目光之中，仿佛蕴含着某种同情，安慰着：
“不过也别失望，还有机会。”
说着话时，他轻轻的抬起手掌，拍了两下，声音清脆，但又柔和。
于是，所有剩下的小孩子们，便忽然再一次变得目光呆滞了起来，他们定定的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韩溯站的最直溜，这一次，他可不想被这个管家看出来自己可以摆脱他催眠的秘密。
第二十三章 2号秘书的孩子
管家满意的看了一眼这些呆滞的站在了原地的小孩，然后步伐优雅的走到了大厅的左边墙壁前，在一排蒙了尘的柜子前，轻轻敲了敲，最前面那只柜子，便轻轻打了开来。
一个驼着背，手里拎着马灯的男人，慢慢从里面站起。
在它出来之前，很难想象这么小的柜子，能装得下这样大的一个人。
但它出来之后，又仿佛觉得很合理，更让人好奇，其他那些柜子里面，究竟是什么。
管家向了驼背人轻轻点头，然后便带着这群目光呆滞的小孩子，来到了客厅尽头，左边墙壁的一扇半人高小门之前。
轻轻推开，便露出了一条通往了地底深处的楼梯。
黑洞洞的，不知有多深。
随着管家轻轻拍手，所有的小孩子，便鱼贯向了这道小门里面走去。
韩溯老老实实跟着下去，虽然这古堡里面的一切，都会让他生出很多逃跑的创意，但他只敢挑选最有把握的一条。
冒险是必须的，但必须排除尽可能多的风险，因为他很确定，如果自己死在了这里，那自己便是真正的死亡了，后面的那些人生，全都没有了意义。
……
地牢里面黑洞洞的，只有一条狭窄的木梯，通往他们进来的小门，没有窗。
被关在这里，甚至连光线都没有，韩溯只能在心里默默算计着，从身边这些小孩子们哭泣的时间，开始说话的时间，来帮自己判断时间。
包括韩溯在内，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在这里被关多久，只能偶尔听到外面乌鸦的叫声，以及偶尔从这座地堡更高的地方，不知通过什么材质传递了下来的，楼上小孩恐惧而短促的哭叫。
所有的小孩都缩成了一团，无形恐惧笼罩着他们，但他们甚至不敢再大声的哭泣，只怕哭声引来了什么。
“第一天，是哭泣之夜，第二天，是死寂之夜，第三天，是欢愉之夜，第四天，便是改造之夜……”
心里默默记忆着脑海里记下的节点。
在韩溯的经验里，想要自己逃跑，最合适的机会，便是在第三天的欢愉之夜后，第四天的改造之夜，又还没有到来的那个白天。
上一次，自己也是试图在那个时间将愿意相信自己的小孩子们带出去的。
但这一次，他不打算等到那时候，今天晚上就走。
除了钥匙就在那只苍白巨人的身上，比较好抢之外，还有两个原因：
一来，这一晚的小孩子们，都很不安宁，会分散好几个怪物的注意力。
二来，韩溯知道，将自己和这些小孩送进了地窑之后，那个身上缠满了枯萎藤蔓的管家会离开。
看守的只是那个提着马灯的驼背人，虽然这个驼背人，也拥有着小孩子无法比拟的力气，但是，他受到了规矩的约束。
他只是下人，所以，他并不敢伤害小孩子。
这，就是机会！
……
黑暗之中，所有的小孩子聚集在了一个角落里，只有时不时压抑不住的呜咽哭声，谁也不敢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他们不知道自己会被关多久，也不知道下一秒就会不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降临。
尤其是在这乌黑一片的地窑里，小孩子怕黑，怕黑暗里有什么怪物，所以想找大人，想出去，想哭，但又害怕外面的怪物，因而哭也不敢哭的大声，只有一片啜泣声。
只有韩溯保持着冷静，目光缓缓在周围打量着。
既然决定了今天晚便走，就越早越好。
如今自己这具身体，才只有九岁，本来就弱小，拖的时间越久，这具身体便越没有力气，逃走的可能性越小。
一边想着，他一边抬头看向了地窑的一处，那里黑洞洞的，有一个生了锈的铁管子，高约三四米，尽头处是一片乱糟糟的布袋与破碎的地板，但如今，那里却被钉上了一块新鲜的木板。
“果然，这个洞也被封上了。”
有一次，他就是从那里爬了上去，逃出了地窑，又想办法上了楼，找路出去的，现在只能想别的方法。
“你们都害怕，可我不害怕。”
韩溯心里想着时，这群缩在了一起的小孩子里面，有人一边掉眼泪，一边挥着拳头，向其他小孩子说着：“我爸爸一定会来救我的，你们只要听我的话，我就让我爸爸把你们一起救出去。”
“我爸爸很厉害的。”
“爸爸他是2号秘书，但他的权力比市长还大，只要他点一点头，不听话的园丁就被会打死，扔到花园里去喂狗，所以爸爸一定会来救我的。”
“等他来了，这些怪物，这些怪物都会被关进监狱，你们不听我的，也会被关进监狱。”
“……”
小孩子们胆怯的时候，也会想找一个主心骨，哪怕这个主心骨会欺负他们，骂他们，所以这个分头小少爷的话，倒使得这小小地窑里，升出了一些希望的附和。
“我听话，我听话……”
“……”
而不远处，韩溯则只是冷眼看着，他很少会觉得一个小孩子坏，但这个分头小少爷，是个例外。
小小年纪，就他妈的又蠢又坏又自私。
那一次自己从这地窑里逃出去的时候，才刚刚顺着铁管子爬到了上面，这个家伙就跳了出来，命令自己先拉他上去，自己当然不肯，于是这个家伙就忽然之间大喊大叫了起来。
也因为他的叫喊，自己心里一慌，急于收腿上去，被铁钉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影响了速度，差一点就被半截女人追上。
另外，已经听他说过很多次，他是2号秘书家里的小孩子？
每一次被关在地窑里，他害怕时，都会拼命的吹嘘自己家里那位2号秘书的父亲，有多么多么厉害。
几次旁听再加上试探相加，韩溯已经知道，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他那位秘书父亲，起码手里已经有了三五条人命。
有剪坏了花的，有摔碎了碟子的，有惹怒了夫人生气的……
甚至连他，都炫耀过自己因为想摸一个女仆的嬷嬷，女仆不让摸，他就装作肚子痛，说那女仆给他吃了过夜的东西，然后看着那个女仆被打死。
那种炫耀而得意的嘴脸，让韩溯这个人成年人，都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只不过，事情也有些奇怪的地方，在自己逃出去了之后，这些小孩子们的家属，都曾经来找过自己。
有的贵，有的富，但似乎其中并没有一个所谓的2号秘书。
理论上讲，这2号秘书便是青港城里除市长之外，权力最大的人，如果他的小孩子也被绑架了，那不知道会被城里的媒体报导成什么样子，可自己却从未听过。
‘难道是因为他身份实在特殊，反而被隐藏起来了？’
韩溯一时也想不清楚：‘但不管怎么样，这次逃走的机会，就落在你头上了……’
在小孩子们壮胆的吹嘘与附和之中，他努力让自己平静，脑海里浮现出了五层以下整座地堡的多数区域结构图。
‘虽然原则是尽量躲避任何有可能的危险，但这一次想要出去，好像第一步就要冒险才可以了……’
一边想着，他抬头顺了楼梯向上看去，直看向了那楼梯尽头，只有半人高的小门，想到了那个每当在这地窑里面的小孩子哭闹得太厉害时，就会从外面提着马灯，向他们荷荷恐吓的怪人。
打定了主意之后，韩溯立刻就开始做了。
他听着那个正向其他人越说自己的爸爸越厉害，甚至有些飘飘然，倒是好像把恐惧都忘了的分头小孩哥，忽然用力的点头附和：
“你爸爸就是2号秘书？那个特别厉害，打死人治安署都不敢查的大官？”
“……”
分头小孩哥听到了韩溯附和，也呆了一呆，旋即得意洋洋，抱起了双臂，远远打量了韩溯一眼，看到了他身上穿着的黑色夹克衫，便道：“你知道我爸爸厉害？”
“那我命令你把衣服脱下来，给我穿，因为我很冷。”
说着，还扬起了下巴，得意道：“如果你听话，我就允许你在我拉屎的时候帮我擦屁股，在我们家里，每个人都争着要给我擦屁股。”
说着，甚至目光四下里看了起来。
他其实已经想拉屎了，但一是害怕，二是不会擦屁股，所以一直忍着。
韩溯道：“那就好，找着人了。”
说完，抡起巴掌，抽了他一个嘴巴子。
小分头都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韩溯，仿佛这一巴掌打破了他的世界观，毕竟连他爸都舍不得打他，暴力对于他来说，属于降维打击。
“我姐姐因为打碎了你爸喜欢的盘子，被他放狗咬死了，我妹妹因为惹怒了心情不好的你妈，被打断腿扔出来了。”
“我堂姐被你污陷害死了，我表弟因为剪坏了一朵花，被你家埋进了花园里面……”
“……”
韩溯大叫着，张爪舞牙，上去又是一巴掌一巴掌的抽了过去，活像是一个过来报复的恶鬼。
虽然以自己的灵魂年龄而言，对这小孩下手，有点像大人欺负小孩，但谁让这个家伙家里，都这么讨人厌呢？
自己也不多打，一条人命换一巴掌不过分吧？
说起来自己可也没有骗他，所有受苦的大众，都是自己的兄弟姐妹！
第二十四章 快些跑啊（新书求月票）
“嗷……”
“你家人怎么都跑我家来了啊……”
挨到了第三巴掌时，小分头终于想起来哭了，尤其是韩溯这凶狠的样子，是他这辈子也没有见过的噩梦，简直比上面的那些怪物都可怕，毕竟怪物不会逮着他一个人打。
“你打我，你打我……”
“你倒霉了，等我爸爸来救我的时候，我一定不让他救你，我要让他把你埋在花园里……”
“……”
“那我就再让你尝尝劳动人民的铁巴掌教育……”
韩溯听了，也更加的生气，又是一脚踹了过来，刻意没有下重手，打的疼，然后撵得这个小分头在地窑里面来回乱转。
小分头尖锐稚嫩的哭叫声，一下子便在这夜色里吵得沸沸洋洋，连其他地窑里的小孩子，又因为拥挤被踩到的，又不小心也挨了一脚的，有心里那股子恐惧劲儿终于又憋不住了的。
这股子压抑的骚乱，一下子便爆发了出来，各种哭喊吵嚷声音回荡在这空洞的地窑里，连韩溯都觉得有些刺耳。
咕咚咕咚！
但这混乱的叫声，也一下子惊动了外面的某个人，或说怪物，有沉重的脚步声快速靠近。
“嘭！”
忽然小门被重重的推开，外面一团火光涌了进来。
身材高大的黑影，伏在了火光后面，口中发出了荷荷的嘶哑叫声，仿佛是威胁地窑里的小孩子们闭嘴。
有小孩子们被吓到，不敢再哭，但韩溯却立刻重重踩了那分头小孩哥的脚一下，痛得他嗷一声大哭了起来，刚刚才变得安静了一点的地窑，又一下子乱了。
小门外面的怪物，见这地窑里的小孩们非但没有闭嘴，反而叫喊的更厉害，似乎也发了怒了，胸膛里面荷荷作乱，挟杂着金属器物的碰撞声响。
火光快速的向了地窑里面逼近，直到这时，才看清楚，那是一盏马灯，被他用一根长竿挑着。
他仿佛想要看清楚，究竟是谁在哭闹，也是一种对这些小孩的恐吓方式。
小孩子们在马灯照不着自己时，倒是还敢哭闹的，但马灯举到了脸上，便都开始害怕的向后退，生怕这怪物会用马灯来烧自己的脸。
但也就在这时，一直在人群里面默默观察着的韩溯，忽然之间，就顺了楼梯向上冲了过去。
瘦小的身影爬在了楼梯上，腿脚并用，在火光里拉出了一串恍惚的影子。
小门外面，挑着灯的驼背人顿时大吃了一惊，他急着收回马灯，想要看清楚这个敢爬上来的小东西究竟是谁，但他却远远低估了韩溯的速度。
他冲上楼梯口处小门的速度，比马灯收回的速度还要快。
先一步冲了上来，迎着那小门外看起来极为庞大又具有压迫感的影子，毫不迟疑，快速的向下一钻，就地翻滚。
他从门口这个怪物的裆下钻了出来，冲到了客厅之中，而那守着小门的驼背人，已经明显的大吃了一惊，急急的抓住了才接过来的马灯，转头过来照韩溯究竟在哪里。
却不料，这一转头，便看到了韩溯居然没有逃走，一直就这么冷静的站在他身后。
“啪！”
几乎是在他转过身来的霎那，不差分毫，韩溯举手用力一拍。
他如今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孩，力气不足，无论争抢什么，都抢不过这个高大的驼背人，但这时的他，只是抬手将其手里的马灯打落而已。
非常的简单。
马灯落掉，里面的灯油溅了出来，烛火也跟着一起，烧到了地面上铺着的，厚厚的地毯上。
这地堡很古老，看得出来曾经的荣光，地毯很厚实，但也因为用了很久，很久，沾满了厚厚的灰尘，所以，也特别容易燃烧。
这是韩溯第一次被绑架过来时，就已经确定了的事情。
“呼！”
火苗几乎瞬间就跳了起来，而且向了周围几个方向蔓延，连这正打算伸手抓住韩溯的驼背人，都大吃了一惊。
地毯上开始蔓延的火焰，将韩溯与驼背人隔开，透过那跳动起来的火苗与烟雾，驼背人看到，眼前这个身量瘦小，不足十岁的小孩，表现出了诡异的模样。
他只是后退了几步，表情异常的冷静，但却忽然张口，发出了稚嫩又紧张的叫喊：
“快跑，老师来接我们了……”
“大门打开了，老师，等我，老师，你等一下我……”
“……”
这看起来有些诡异的画面，甚至让驼背人都觉得有些不寒而栗：‘这小孩子疯了？’
但紧接着，意识到了什么的他，吃惊的转头向地窖看去。
不对，是下面的小孩子疯了。
他们里面，不乏带了点聪明劲儿的，看到了韩溯冲上了地窑，但并未模仿，已经猜到了这时候做出这种行为的，极有可能会被怪物打死。
但却没想到，非但没有听到韩溯的惨叫，反而响起了他惊喜的叫喊。
那声音如此真实，仿佛真的看见了老师，仿佛，老师如今正在关上大门，晚了就没有机会了。
于是，他们开始拼命的顺了楼梯向上爬来。
他们争前恐后，你推我攘，小小的身体里面，迸发出了无穷的力气。
哪怕里面有几个聪明的，但其他人也足够形成了一场热闹，况且，即便是聪明的，见其他人都信了，便也一下子就显得没有之前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了。
挨了打的小分头都急得大哭，努力推攘着：“我先上去，我命令你们让我先上去……”
但已经没有人理他了，他反而一次次被推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条腿便用力的蹬着地哭。
地毯在着火，小门已经打开，小孩子们正在向上冲。
驼背人不知道这一瞬间的乱相是怎么出现的，他只是觉得着急，觉得手不够用。
他试图冲过来抓住韩溯，但后面，已经有更多的小孩从地窑里冲了出来，叫嚷着，哭闹着，向了大门的方向冲去，看起来就像是一群陷入了惊慌之中的羔羊，左一个，右一个。
他顾不上韩溯了，急着去抓那些小孩。
而韩溯，则是看了一眼那被死死锁住的地堡大门，深呼了口气，转身向了旁边的旋转楼梯走了上去，迎向楼上的怪物。
“吱呀，吱呀……”
旋转楼梯破旧，爬起来的时候会有一些木板松动声音传来，但是一楼的混乱掩住了这种声音。
无论是驼背怪物，还是随之从地窑里跑出来的小孩，都没有看到韩溯上了楼。
在这夜色里，他稚嫩的小脸上，却神经绷紧，小小的身体却用了强大到夸张的意志与技巧来控制，灵活的像是一只猴子，几步之间，便已经窜到了地堡的二楼位置来。
抬头看去，只能看到昏暗的壁灯之下，二楼地上铺着猩红色的地毯，上面已经多处腐烂，发霉，有种让人气闷的味道。
一间间不知通往哪里的门，镶嵌在了墙壁上，有些门的裂隙里，向外透出了几分暖光。
韩溯在冲上了楼的第一时间，便将左手边的第一扇门打开，之前逃到了这里时，他已经试过，能够打开的门，也只有这样一扇。
冲进了这扇门的时候，他看到这里放满了各种各样，积满了灰泥的架子。
架子上面，是造型各异的玻璃器皿，有些是空的，已经布满了蛛网，也有一些，盛装着深褐色的黏液。
仿佛，还有些异样的器官，便在这黏液里浮沉。
韩溯目不斜视，像是在努力的避免看到什么事物一样，径直的向了这房间的窗户位置走去，而且瞧准了左边的那一扇窗户。
但在经过某个巨大的架子时，里面的呻吟声，却还是使得他忍不住，稍侧了一下脑袋。
架子上，是一个连接了各种管道与机械的玻璃器皿。。
那个器皿里面，满满都是一种绿色的液体，马尾辫女孩，便赤果的浸泡在了液体里面，身上插了各种奇异的管子，她无法呼吸，但看起来仍是清醒的。
看到韩溯从她面前走过，她猛得睁大了眼睛，一串泡泡自嘴里吐了出来，挣扎似乎一下子强烈了起来。
韩溯可以看到她眼睛里的祈求与痛苦，绝望，但他没有停步。
他知道，高马尾女孩没事，两天后，她还是会好端端的出现在欢愉之夜。
他只是快速的穿过了铁架子，冲到了房门对面的窗户之前，用灵活的手法快速打开了这扇已满是锈迹的窗户，然后和身钻了出去。
器皿里面的马尾辫女孩，绝望的看着韩溯出现，又消失在了窗外，终于，安静了下来。
只有眼神一直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嘴唇微微嚅动了一下。
仿佛在说：“那你，要跑快些啊……”
第二十五章 暴躁小男孩（求月票）
韩溯钻出了窗户之后，先看了一眼，才略略放心，外面紧贴着城堡的黑色生锈管道还在，笔直的通向了城堡的上方。
城堡里面被自己利用过的破损，蜡烛等小物件，会在自己再一次被绑架回来时修复，或消失，或挪去其他的位置，但是原本属于城堡的管道、楼梯，却通常不会变。
韩溯早已发现了这个规律，但说不清为什么。
大概是，地堡本身不变？
他无暇思索这些，便钻出了窗户，顺着生锈的管道向上爬去，对于如今身量尚小，但是技巧灵活的他来说，这倒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几步爬到了上面，然后推了推手边的窗户，倒是心下微微一沉。
上一次，他就是从这里爬到了三楼去的，这一次，窗外的管道还在，但是之前可以推开的窗户，倒是意外的被锁上了。
韩溯微微沉吟，然后咬紧了牙关，双手抱着管道，用力一脚，踹在了窗户的玻璃上。
哗啦一声，玻璃破碎，而韩溯则是快速的观察了一下剩下的玻璃茬子位置，然后小心的脱离了管道，从这扇窗户，钻进了这个三楼位置的不知名房间。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机修室，到处都是蒙了尘的精密仪器与部件，大小不一的齿轮攒在一起，带着一股邪异味道。
其中很多的齿轮，看起来居然像是人的眼睛，或是内脏形状。
韩溯每一次看到这些齿轮，都有种莫名的毛骨悚然感，但他没有功夫将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上面，而是快速放轻了脚步，靠近门口。
自己刚刚踹碎了玻璃的声音，很明显。
哪怕如今的一楼还有浓烟冒了起来，火光晃动，小孩子的哭声还在一楼位置隐隐传来，理论上可以遮掩自己的部分动静，但也不保险，这些地堡里的怪物，都对自己的领地十分的敏锐。
耳朵贴近了房门，韩溯听到了外面隐隐约约，仿佛响起了一个女人尖利的笑声。
墙壁笃笃作响，仿佛有一只蜘蛛，快速的在外面墙壁上面爬行。
心提到了嗓子眼，韩溯有些拿捏不准时间，不知道三楼的这个女人，会不会第一时间找到自己这个房间里来。
但还好，也就在这时，忽然之间，外面响起了嘭得一声，某扇门被打开的声音，旋即便是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在走廊里面奔跑。
“挑对时间了……”
这脚步声响起的刹那，韩溯缓缓推开了门。
冲进长长的走廊里，韩溯便看到了不远处，一个身体只剩了半截，上半截裹着绷带，模样是一个妖艳的披发女子，下半身却是一个精细的机械装置，如同蜘蛛身体一样的怪物，正爬在墙上。
这怪物分明已经快爬到了自己所在的房间前面，两只眼睛透出了阴森森的光芒。
韩溯甚至已经看到了这只怪物看着自己的欣喜与贪婪，仿佛是发现了一个早先没有发现的宝贝一样。
可同样也在这时，更远一些的地方，一个浑身上下缠着绷带的小男孩，手里握着一把裹了布条的生锈的铁片，愣愣的向这边看了一眼，扭头就跑。
刚刚韩溯听到的开门声，正是他的。
他是第三个被选中，带到了楼上的小男孩，如今距离他被带上来，才只有几个小时时间，他身上便已经裹满了纱布与绷带，隐隐渗出了血来，跑起路来，都一瘸一拐。
‘三楼的暴躁男孩……’
韩溯看见了那个男孩的时候，心里便忍不住长长呼了口气。
“这家伙，还是像之前一样，每一夜都要跑啊……”
想要逃跑的不只有自己一个。
随着自己每一次从这地堡里逃走的路线不同，他起码已经有两三次的时间，碰到了这个小男孩也在逃走。
而他，也正是自己上一次逃走时，第一个死在了四楼的男孩。
他仿佛是个很固执的人，逃跑的愿望比自己都强烈，有时候连计划都不做，就是跑。
不过，也正是因为有他在，好像与这三楼的半截怪物在玩一种乐此不疲的游戏，才分散了这个怪物的注意力，方便了自己逃走。
对于韩溯来说，出路在四楼，而三楼的这只半截怪物，则是最可怕的一个，她可以在墙壁上爬行，还会吐一种机械丝，速度诡异，反应又灵敏。
若没有这个三楼的小男孩，自己可不容易对付她。
“对不住了小兄弟，我愿称你一声爷们，可这么干是没有用的……”
心里暗暗想着，韩溯也转头向了那个逃跑男孩相反的楼梯方向跑去，看起来，动作紧张又惶恐。
而那只爬在了墙上的机械怪物，则是分明犹豫了一下，不过她犹豫的时间极短，只是目光闪烁的看了韩溯一眼，便毫不犹豫便调了头，机械足在墙壁上快速点动，向着小男孩追了过去。
她一边追，一边口中发出了类似羊叫一声的笑声，回荡在这条走廊里。
似乎玩的很开心。
可她也没想到，跑出了几步的韩溯，便立时回身，贴着墙壁，跟在了半截女人后面，大步的向着走廊对面的楼梯位置跑去。
地堡左右都有楼梯，但是右边通往四楼的楼梯，已经断掉了，小孩子跳不过去，曾经有一次，韩溯便是看到了这个大洞，不得不倒退了回来，重新找路，才冲到了四楼。
前面，半截女人追的很快，已经靠近了那个一瘸一拐的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也意识到了半截女人正在追他，居然冷静的做出了判断，一转身，钻进了对面的一个房间里面，里面很快响起了无数瓶瓶罐罐被打碎的声音。
其中，还夹杂着小男孩的叫声：“怪物，我跟你拼了……”
“咩咩咩，咩你娘……”
“丑逼，来战！”
韩溯没有去欣赏那场激烈的战斗，而是快速的穿过走廊，冲上了左侧的楼梯。
心里觉得可惜，这个小男孩，素质先放一边不说，战斗意志是真的强悍，能跑就跑，不能跑就跟怪物绕圈子，绕不过了就开喷……
只可惜，他知道小男孩一次次的逃跑与反抗，其实没有意义，古堡早就修复了各种有可能让小孩子逃出去的漏洞，第五次逃跑开始，连自己都只能靠那扇会被钥匙召唤过来的门才能成功。
现在这个男孩做的一切，换来的其实只是半截女人的恶趣味。
好像一个乐此不疲的游戏。
“喳喳……”
果然，在韩溯快速的掠过了这个房间门口，冲向了楼梯口的时候，听着里面一连串铁架子倾倒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到这个房间里面，东西都被推倒，是这个男孩在用杂物阻止这个半截女人。
但是在墙壁上爬行如履平地的女人，还是轻易的越过了这些障碍，爬到了小男孩的身后，一只机械足，结结实实的将他踩在了地上，带着兴奋的笑容，尖锐的金属足穿透了他的肩胛骨。
小男孩趴在了地上，脸上露出了懊恼的表情。
也是在这时候，他努力抬起头来，看到了这时候正从门外经过的韩溯，立刻用力将自己的手抬了起来。
‘他是在向自己救助么？’
韩溯不知道，也不会因此而放慢速度，却看到，这个小男孩，居然是奋力的一扬手，把一个黑色的事物，扔出了门来。
当啷一声响。
是那把缠着布条的刀。
这个男孩最后的抬手，居然是为了把这把刀给扔出来……
这是之前从来没有发生的事情。
韩溯心里都一时动了一下，这个暴躁的小男孩，是见已经逃不掉，所以要将手里惟一有用的工具，扔给正在外面逃走的自己？
他快速俯身，将这将刀抓在了手里，而后又一个加速，继续冲向左侧的楼梯口，快速的踏上了四楼的台阶。
微微放松的一刻，脑海里闪过了刚刚的画面。
捡刀的时候，他眼角瞥见，那个半截的怪物，金属足扎在男孩身上，垂落黑发下面的眼睛，正带了怪异的笑容，慢慢的将脑袋抬了起来，诡异的盯着自己。
而在金属足下，血泊里的小男孩定定看着韩溯消失的身影，慢慢的垂下了手来，眼底带着失望。
‘你跑啥……’
‘拿刀过来弄她啊……’
‘……’
第二十六章 满满
韩溯头也不回的冲到了四楼，又熟门熟路的顺着这条死寂一片的走廊，来到了第三个房间，打开门，走了进去，这才深深的喘了一口气。
那个半截女人，如果改变了主意，要抓自己，那楼梯便是自己最危险的一段路程。
而相反的，只要通过了楼梯，进入了新的楼层，便代表暂时安全。
这些怪物各自有着领域，楼梯似乎属于公众区间，怪物们都可以进入，但各自所在的楼层，则是私人领域，其他的怪物，正常情况下都不会随意的逾界，除了那个老管家。
“小孩哥这武器，造的倒是挺好……”
看了一眼手里拎着的家伙什，韩溯缓了缓心跳，也不知他从哪里找的，像是种诡异的金属，边角还挺锋利。
打量周围，只见身边堆满了破旧的，有着各个时代不同风格的玩具。
有娃娃，有蒙尘的塑胶士兵，有布偶小狗，也有黑色的电子陀螺，还有一只一只，被摆放在了靠墙的玻璃柜里面，足有半个成年人大小，穿着洋裙的木偶娃娃。
“终于上来了……”
韩溯心不敢放松，但神经已经受到了本能驱使，隐隐变得活跃了起来。
钥匙在四楼，所以门也会出现在四楼。
而且，四楼虽然有那些烦人的木偶娃娃，但这只怪物痴肥蠢钝，只要足够的小心，便一定可以从它身上把钥匙给抢过来。
拿到了钥匙之后，门便会出现，只要出了那扇门，无论是从几楼出去的，自己都算是逃出了古堡。
具体的原理自己也不知道，这扇门原本就不是古堡的一部分，是在自己当初顺手救出了许基之后，莫名其妙，伴随着钥匙一起出现的。
就好像是，某种冥冥中的奖励？
只可惜，韩溯如今，根本无力去调查这些现象背后的原因，他只知道，这就是逃生的希望。
“苍白巨人眼神不好，行动缓慢，但听觉很灵敏……”
“玻璃柜里的娃娃是活的，但是好像喜欢伪装，不到必要的时候，她们不会发出声音……”
“娃娃对这座城堡里的活物有恶意，但她们并不与苍白巨人一伙……”
“还有新的信息！”
“上一次，苍白怪物受伤之后，忽然血肉融化了开来，像水流一般蔓延，所以这一次，若非必要，我最好不要伤到它，不受伤的它，反而更容易对付……”
“另外……”
“这一次，我若是躲过了它对我眼睛造成的伤害，是不是也会导致我回到未来之后，人生线发生很大的变化？”
“……”
脑海中闪过了各种信息，很多事情，韩溯也无法判断，他想着是不要对自己的人生线改变太多，但又有太多因素，是自己控制不了的。
他甚至想到了，宋楚时给自己的那道咒语，激活了自己右眼处的力量，那么如今，自己身上的一切，都回到了十岁的模样，那个咒语，还会不会再起作用了？
不过，一切的一切，都要为“逃出去”这个目标让路。
一边思索着，韩溯一边放缓了脚步，慢慢的向了房间深处靠近。
身边巨大的玻璃柜里，脸上挂着诡异微笑的木偶娃娃，正在瞪着两只大大的眼睛睡觉。
房间很大，但又显得很拥挤。
除了堆积如山的玩具之外，还能看到房间的尽头，摆放着一张粉红色的大床，一架钢琴，厚重的黑色窗帘，仿佛原本是粉色。
“满满……”
韩溯缓缓停下了脚步，看向了大床的旁边，在那里，正有一个身形瘦小的女孩，正抱着双腿，坐在了角落之中，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呆呆的抬头看了过来，脸上还挂着泪痕。
她正是魔盒集团董事长的女儿，李满满。
也是在上一次，自己差一点就可以带出地堡去的洋娃娃，一个弱小，但是听话，并且很努力想要帮忙的小女孩。
韩溯留意到，旁边位置最近的橱柜里，那一排木偶娃娃之中，一个金发娃娃脑袋微微偏了过来。
它“醒”了，在透过玻璃窗打量着自己，嘴角微笑。
“嘘……”
韩溯平定了一下心神，看着李满满，伸出了一根食指比在嘴边。
这个小女孩明显很害怕，但她还是像每一次韩溯见到她时的那样，反应很快，冷不丁看到一个人来到了自己这里，居然没有跟着发出声音。
韩溯慢慢的靠近，摸了一下她的头，脑海里闪过了上一次在快要冲到了门口时，她脑袋却忽然被撕裂的模样。
但又很快，这种无用的情绪被他排除，认真的盯着小女孩，道：“满满，我是过来救你的，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也知道你身上有一张卡片，那是你爸爸妈妈给你的，写着他们爱你。”
“我还知道你身上有魔盒集团最新出的玩具，可以折叠很多有趣的小东西，比如放大镜，三角尺，小钳子等等，还有一块镜子。”
“对吗？”
李满满慢慢的睁大了眼睛，她对韩溯并不熟悉。
但这个男孩又准确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身份，还说出了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这打消了她的疑虑，用力的点了点头，眼中闪出了期待。
“现在，我打算带你逃出去。”
韩溯见她点了头，又道：“但是外面，有怪物守着，在我救你出去之前，我需要你先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李满满用力点了点头。
“很好。”
韩溯附到她耳边，仔细的将一些关键的问题讲给她听，又尽可能的简洁，不然怕她会听不懂。
做完了这些，才无视旁边玻璃柜里越来越多醒了过来，正以一种怪异且兴奋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木偶娃娃，悄悄的到了柜子前。
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缩在角落里的小小身影，忽然心里生出了些期待。
如果，自己只是打算带一个人出去的话，也许这次，反而正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
虽然这次回来，一开始并没有救人的打算，但如今机会却是现成的，如果可以顺利拿到钥匙，又带她一起离开房间的话，是不是也有希望，将她顺便也带出古堡去？
如此想着，也警醒着自己。
韩溯缓缓合上了手掌，这才来到了屋门前，深呼了两口气，忽然之间，用力的将门前的一只柜子扯落了下来，溅起无数灰尘，恰好拦住了门。
玻璃柜里，那些塑料娃娃受到了惊动，表情变得无比扭曲，仿佛在疯狂的咒骂。
而这巨大的动静，也立刻打破了四楼的死寂。
很快，沉重的血肉拖在老旧地板上的声音响起，那只怪物，已经开始慢慢向了这个房门过来了。
韩溯心脏也越跳越快，但他只是微微闭了一下眼睛，表情便再次变得木然，如此紧张的状态下，他倒习惯用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来应对一切的危机。
腐臭气味开始钻进鼻腔，血肉拖动声，也来到了门前，韩溯听到了呼哧呼哧的喘息，感觉有阴影自房间外面，向里看来。
这时，他回身向李满满使了个手势。
那个小小的身影站起了身来，壮着胆子，来到了玻璃柜前，轻轻敲了敲。
柜子里的娃娃看到了她靠近，更是生气，空气里充满了一种尖厉而古怪的声音，仿佛是她们的骂声。
外面的怪物似乎可以听到这种声音，这使得它紧张起来，口中猛得发出了荷荷的低吼，然后用力的推门，溅落片片灰尘，想要快一点进入房间来查看。
门已经被韩溯扯倒的柜子挡住，不使大力气推不开。
而在这时，满满照着韩溯的说法，对着那玻璃柜里的娃娃，拿出了自己的小玩具，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镜子。
她踮起脚尖，用镜子，对准了玻璃柜里的一只娃娃，让她，看清楚自己的模样。
玻璃柜里的娃娃，本来正在骂人，平时人一多，便装着不会动的她们，面对着李满满这个小女孩，没有一点的惧怕，咒骂声很凶残。
可是，当那面镜子，举到了一个娃娃的眼前时，这个娃娃，却一下子就呆在了那里。
塑料制的两只眼球，几乎要鼓了出来。
她忽然之间，暴发出了恐怖的尖叫，这叫声，已经不像是塑料娃娃该有的，更像是一个绝望而崩溃的女孩。
塑料娃娃怕镜子，这会让它们崩溃，绝望。
“嘭！”
这叫声，也一下子使得外面的苍白巨人担心了起来。
它动作也终于顾不上优雅，忽然用力，猛然之间将屋门推了开来，挡在了门前的柜子，四下乱飞，木板散乱，就连屋子里的一些玻璃柜，也被散落的柜子给撞碎了。
第二十七章 青铜走廊
“机会来了！”
灰尘，噪音，倒落的玩具与散乱的纸张，一下子弥漫在了这充斥着怪异声音的房间里。
门外的苍白巨人，急晃晃的撞开了门，便迫不及待，将他臃肿的身体挤进房间里来，甚至来不及细看，只是急着要进入房间深处，去看那些尖叫的娃娃。
他眼神不好，但对那些娃娃的反应很敏感。
但同样也在它急着冲了进来的时候，韩溯便从他的身后窜了出来。
门扇因为怪物的暴力推开，已经撕下了大半，无法闭合，他便趁着这个机会，飞快靠近了怪物，一把向了它的腰间抓去，同时大叫：
“走！”
刚刚，他便已经对满满说明白了路线，向左边绕，而自己则会尽量的将怪物向右边引，让她有尽量多空间逃到门口。
这十几米的距离，她应该可以的吧？
这个女孩虽然年龄小，但一直很懂事，很乖巧。
自己跟她说的事情，她哪怕不懂，也总是可以很好的完成……
可也就在韩溯一边喊着，一边抓向了怪物的腰带，甚至都做好了身形向右扑出去时，却忽然怔了一下。
在进入了这个地堡的第一时间，自己就观察过，黄铜钥匙就在这苍白怪物的腰上系着，这也是他决定第一晚就逃走的原因，钥匙在它身上，是最容易取到手里的。
可如今，自己看了过去，却发现怪物的腰间，空空荡荡，没有钥匙，什么都没有。
分明就在几个小时前，这钥匙还端端正正的挂在苍白怪物的腰间。
“该死！”
韩溯在这时，都懵了一下，究竟是那该死的神秘意志在戏弄自己，还是说因为某种规律，钥匙已经在这段时间里转移到了其他怪物身上？
“操！”
韩溯只来得及骂了一声，便顺势在地上一蹬，灵敏的冲出了房间。
身后，苍白怪物也已经发现了韩溯，这让它有些愤怒，吃力的转过了身子，试图抓住韩溯，但是身后的李满满，想着韩溯的嘱咐，便更用力踮起了脚尖，将镜子向另一个娃娃面前照去。
于是，第二个娃娃也崩溃了，绝望，大叫。
这声音使得苍白怪物产生了片刻的迟疑，还是转身，向了玻璃柜走来，娃娃的绝望哭声里，巨大的身影，逐渐遮住了惊恐的李满满。
她呆呆的抬头看向了门边，那个哥哥说了要带自己出去的。
但他，好像已经离开了……
身前，是庞大而凶残的苍白巨人，身边，玻璃柜里两个崩溃的塑料娃娃，在拼命的捶打着玻璃柜，咒骂苍白巨人，也咒骂让她们看见了自己模样的李满满。
刚刚鼓起了勇气，来帮着韩溯做这些事情的李满满，终于再一次感觉到了恐惧，慢慢抱着膝盖，蹲了下来。
“她会受到惩罚的……”
而在此时，逃出了这个房间的韩溯，一颗心脏，正在无法控制的收缩。
他没有想到，钥匙会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转移了，于是，自己计划好的事情，便一下子落了空。
满满激怒了玻璃柜里的两个娃娃，也激怒了那只苍白怪物，接下来，她会怎么样？
但在这种愧疚感即将从自己的心底升起来时，他还是猛得咬紧了牙关，将这一切无用的情绪甩到了自己的脑袋外面：
“有机会的，反正总有机会的……”
“……”
“……”
“五楼！”
他用尽了自己的力气，跑到了走廊的尽头，跳上楼梯，向了上面的一层冲去。
他记得这个规律。
许基被救出去之后，钥匙便出现了，但自己每一次回来，钥匙都会在不同的怪物身上，可通常，在哪只怪物身上，便一直在它的身上，中间不会变。
这一次，为什么忽然发生了变化？
是因为自己这一次回来，本来就不是按照正常间隔来的么？
韩溯无心细想这些，只是想起了之前每一次见到钥匙时的规律，猜测这钥匙，应该是在上一楼。
之前钥匙的转移，也是如此，这一次是在一楼的枯萎管家身上，下一次便会出现在神秘的肉角夫人身上，再下一次，便会出现在三楼的那个疯狂而怪异的半截女人身上。
这么看，如今钥匙在五楼的概率最大。
他无法确定，就算在，也没想好怎么拿，但也已经没有了后路，只能先上了五楼再说。
五楼，是以前韩溯从未上来过的，五楼的怪物也没有下过楼。
但这里究竟有什么，韩溯已经来不及想了，他飞快的窜上了十三级台阶，来到了楼梯拐角处，余光看到，那只苍白的怪物已经追了过来。
看着韩溯的身影，转过楼梯，踏上了五楼的走廊的同时，发出了一声愤怒又失望的咆哮声，拳头重重的向了身边的墙壁捶打。
冲进了走廊的第一时间，韩溯便快速的看向了五楼的两侧，却只看到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这里安安静静，并没有游荡的怪物，甚至，看不见任何活物的影子！
那么，钥匙在哪里？
韩溯按了按胸膛，强压下嘭嘭跳动的心脏，放慢了速度，踩着厚重而潮湿的地毯，一点一点，慢慢向前走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四楼位置，仍旧一声声咆哮声隐隐传来，那是四楼的苍白巨人正在发怒，无法冲上五楼来的它，不知捶打了什么，巨大的动静，仿佛震得整个古堡，都在晃动。
扑扑腾腾，腐败的灰尘气味涌入了鼻腔，两边的墙上，被震出了裂隙。
裂隙深处，居然有东西出现，直挺挺的向外扑出。
紧张之中，韩溯目光警惕扫视，看清楚了那些事物的模样，赫然便是一具一具的铜色塑像。
身上穿着怪异而细密的盔甲，每一只都有着细长而覆满鳞片的脖子，扁平而阴森的脑袋，以及，那镶嵌在了两侧，闪烁了黯淡红光的眼睛。
那赫然便是一具一具的铜铸雕像。
尤其是，这铜铸雕像的模样如此古怪，仿佛这盔甲不是给人穿的，而是一条条有着蛇首人身形的怪物穿的。
它们被镶嵌在了走廊两侧的墙壁之中，乍一看去，倒像是与墙壁一体，如今随着城堡的震动，居然略略松动，有其中一具，向外扑出了些许，拦在了韩溯身前。
“什么鬼？”
韩溯没有别人被吓到之后会立刻跳开或是有其他应激反应的习惯，反而定定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的盯着这铜质盔甲，确定了这是死物。
这才缓缓的绕开了半个圈子，一点一点，绕过了他。
目光扫过了两侧，一扇扇的铜门，镶嵌在了墙壁上，显得无比的结实。
每一扇门边，都有一具铜甲雕像，伸出手臂，扣在了门上，仿佛是某种古老但精密的机械造物。
韩溯无意欣赏这种神秘的技术，只是缓步奔了前方投进了走廊里面的些许光影走去，一颗心，也已渐渐提到了嗓子眼。
来到了光影前，他看到了一扇半开着大门的房间之前，摒住呼吸，向里面看了过去。
房间里面装饰得如同古代的皇宫一样奢华，只是每件事物，都显得异常老旧。
而在房间正中间，却摆放了一具棺材。
两枝白色的巨大蜡烛，安安静静的在棺材旁边燃烧。
借着蜡烛的光亮，韩溯目光一凝，便看到了那把黄铜色的钥匙，就挂在了棺材旁边。
“找到了！”
韩溯心脏微微一跳，硬着头皮，放轻了脚步，走进这个房间。
他目光无声的打量，没有看到其他的活物，整个房间里，只有那一具黑色的棺材，上面有着繁复诡异的镶铜纹络。
继续靠近，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赌命，但韩溯还是慢慢的，走到了棺材旁边。
慢慢的，把那个挂在棺材旁边的钥匙，拿到了手里。
什么都没有发生。
‘谢谢啊……’
韩溯心里说了一句，便倒退着，退出这个房间，却没想到，忽地在这时，棺材盖子，猛得探开了一条口子，一只惨白而枯瘦的手掌，一下子抓住了自己的左手。
那冰冷而生硬的触感，犹如生铁，使得韩溯的左手，仿佛一下子便被禁锢在了钳子里面。
森冷气息蔓延全身，整个身体都像是被冰僵，居然一动也动不了。
枯瘦的手掌上缓缓转动，像是在抚摸什么。
带着诡异铜色光泽的拇指指甲，缓缓擦过韩溯的手背，无形之中，已经在他的左手手背上割开了一道伤口，鲜血顿时自翻开的皮肉里流了出来。
随着鲜血流出，韩溯居然忽地身子微松，被冻僵在原地的身体，也仿佛于此一霎，得到了片刻的自由。
“甘霖娘……”
韩溯浑身发毛，暗骂一声。
借着这转瞬而逝的机会，钥匙用牙咬住，然后右手猛得扬起了暴躁小孩哥送的武器，对着自己左手手腕，狠狠砍了下来。
第二十八章 铜棺恶鬼（新书求月票啦）
韩溯当然知道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应该怎么做。
砍对方的手，这些怪物，有着种种诡异之处，一刀剁了下去，别说能不能砍得进去，能不能砍断，光是激怒了对方，便有可能惹来大麻烦。
砍自己的手考虑少些，就是有点疼而已。
就算砍不断，怪物把自己往棺材里面拉扯的时候，也是有希望挣断，或补刀的。
很严谨。
“唰！”
一切算计只在刹那，就在他本能般一刀向着自己的手腕砍了下来时，那只棺材里面伸出来的怪物，却像是瞬间察觉了什么，骤然收回了棺材里面。
这一收太过突然，锋利的指甲瞬间在韩溯手背上划出了一道竖纹。
与先前的横纹，形成了一个十字型的伤口，汩汩往外冒着血。
而韩溯也反应极快，踉跄后退的同时，这一刀也向前面一挪，砍在了棺材上面，溅起了星星火花。
他也微微一怔，旋即什么也顾不上了，嘴里咬着钥匙，连头都不回的冲出了屋子。
而后心里急急的想着：“门，那扇门该出现了……”
果然，如同每一次绝望之际的应许，那扇标着“EXIT”字样的门，就这么诡异的出现在了黑漆漆的走廊尽头……
但也在此时，被他甩在了身后的那具棺材里，仿佛有什么诡异的声音响了起来，房间里面的两只蜡烛，火苗跳动，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影响，将一切影子照得散乱了起来。
走廊两侧，那些被从墙壁里震了出来的铜像，忽然响起了一片密集的鳞片刮擦声。
忽然之间，一条扁头的蛇，带着股子腥气，猛得扑到了韩溯的脸上。
电光石火间，韩溯靠着过人的反应，一眼瞥见，那分明是古雕铸就，但却是一条活着的蛇，张开了有着两只獠牙的蛇吻，向了自己脸上咬了过来。
而这一条不算，走廊两侧，其他的铜身盔甲里面，同样也有一条一条的蛇钻了出来，尾尖一甩，便已跳到了半空之中。
密密麻麻，如同在自己面前织成了一张网。
“他妈的！”
韩溯心里紧张了起来，一边飞快挥舞着手臂，将爬到了身上的蛇驱退，一边再不犹豫，抬起了自己的手掌。
虚按向前，口中沉喝：“Sic erat in abysso！”
早就想尝试一下这道咒语在古堡里面有没有用，但是他不想给自己惹来任何没有必要的麻烦，直到这紧急关头，才豁出一切念了出来。
有用更好。
没用，就当壮胆了。
“嗡！”
在这古老的渔号子念诵出口的霎那，韩溯再一次感到了自己脑海之中的精神力量汹涌冲荡，便像是一种太过安静的事物，因为波动，变得“活”了过来，变得可以清晰感知。
而后，仿佛水到渠成一般，倾刻自自己的右眼位置，渗透了出来。
滚滚波纹，骤然向四面八方弥散。
那些已经跳到了半空之中，僵硬而狰狞的铜蛇，在出现在了韩溯眼前的时候，便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在了半空之中。
更有一些铜蛇，身体诡异的扭曲了，叮啷声中，掉落在了地上。
咒语起作用了？
韩溯甚至都生出了片刻的惊喜：自己并没有被怪物伤到眼睛，为何还能使出这种能力？
心间只觉怪异，又仿佛触摸到了某个极为重要的秘密，但如今精神力量正念着念咒而快速的流失，脑袋里面一阵阵空乏，已来不及细想。
念出了咒语的同时，他也大步向前跑去。
“喀喀喀……”
但也随着韩溯穿过这条走廊，空气里一层层扭曲的波纹散开，仿佛水汽渗入了走廊两侧。
墙壁两侧镶嵌的盔甲铜像，居然纷纷直起了身子，挤压得泥屑灰尘飞溅，连那一双双空洞的眼睛里，都隐约泛起了妖异的红光，仿佛被从沉睡之中唤醒的机械怪物。
那妖异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韩溯，甚至，还有手臂正在缓缓抬起来的迹象。
只是太久没动过，关节生锈了，显得速度慢。
“这又是怎么回事？”
韩溯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自右眼位置渗透出来的精神波纹，仿佛正在被这些铜甲像吸收了进去。
它们在借自己的精神力量复苏？
这让他更加的紧张，但还好，这时他也已经强忍着晕淘淘的脑袋，即将穿过了落满了铜蛇的走廊，来到了那扇代表着希望的门前。
钥匙已经拿在了手里，死死攥着，绝对不能再让它掉落。
不过，这次因为不是从苍白巨人身上取了下来的，钥匙上没有黏液，便也似乎没有那种脱离他手掌的意识。
几个大步，冲到了门前，韩溯抬起了手掌，即将将钥匙插进那个锁眼里面去。
但却也在这时，韩溯无意中眼角一瞥，忽地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就在这五楼，靠近走廊尽头的位置，还有一个孤伶伶的小房间，房间不大，里面点着两枝蜡烛，可以看得出来，原本有一扇铁门，被细密的金属装置紧紧的扣着。
但如今，这扇铁门，却因为自己念诵的咒语，导致了这走廊里面一些事物的变化，那些铜甲的苏醒是一种，这种机械装置也因而变得的松驰。
如今，已经打开了一条缝，里面，正有半张面孔，惊恐的看着自己。
卧槽！
这是谁家的小孩？
……
……
韩溯都愣了一下神，才忽地反应过来，心脏狂跳。
五楼，也有被选中的小孩。
自己念诵的咒语驱动了精神力量的渗透，而这精神力量的渗透，又引发了两侧墙壁铜甲的复苏，看到了这个被囚禁在五楼的小孩子？
急切之间，他都没有想起被送到五楼的小孩子是谁，因为有一部分小孩，是直接被管家送上楼的。
他被关在了这个房间里，自己无意中念咒，倒是把这扇门给打开了？
时间仿佛停止了下来。
看着那双惊恐，但又充满了渴望的眼睛，韩溯一时心脏狂跳，血液都仿佛被疯狂的力量，一股一股挤入了大脑之中。
究竟是顺手插入钥匙，在身后那些怪物彻底将走廊的道路封死之前逃离这里，还是……
“过来！”
韩溯并没有太过的思索时间，他脚步猛得一停，身体都险些摔了个趔趄，而后快速转身，向走廊里扫了一眼。
只见地上那些铜蛇，还在扭曲，甚至想着再游动起来，而两侧的铜甲像，也已经有三五个，眼中红光妖异，佝偻的身体绷直，逐渐到了完全复苏之时。
但，还有时间，还有一点时间……
完全不将时间浪费在思索上，韩溯一个垫步，踹开了门，然后想也不想，一手将那个头发长长的小孩子的手掌抓住，扯到了自己身边。
然后将她挟在臂下，身形闪躲，让开了那些伸出来的铜甲手臂，摒着呼吸，冲到了那扇门前。
抱紧这个小小身子的同时，他将钥匙伸向了那个代表着希望的锁眼。
身后重新活跃起来的铜蛇，复苏的铜甲像，都顾不上了，死也好，活也好，韩溯只是努力的抱着她，伸出了钥匙。
“咔嗒”
钥匙插进了锁眼之中，扭动，听到了那美妙的声响。
韩溯用尽全身力气，撞开了门，感受到了外面有阴冷的风刮了进来，吹到了自己的脸上。
他根本不看外面是什么，便抱着怀里这个软软的小身子，全力跌了出去。
此时的古堡之中，那些复苏的铜甲像，已经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手掌抬了起来，那双闪烁着妖异红光的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韩溯逃离的方向。
慢慢的，慢慢的，将手掌抬到了自己的胸膛位置，而后，缓缓的俯下了身来，向了唤醒自己的人行礼。
只可惜，这会子的韩溯，早已溜了。
脱离铁门钳制的瞬间，失重感传来。
他感觉自己正在从五楼跌落，仿佛即将掉在这地堡铺满了石板的院子里摔死，但脑袋却忽然感觉一阵恍惚。
白光钻进了自己的眼睛，韩溯沉默了几秒，才看清了自己眼前的一切。
自己如今正在灾管局基地的房间里面，周围全都是硕大的昂贵音箱，那种诡异而混乱的声音，已经停止了播放，身前站着脸色古怪的张持国、干练的黑西装，还有戴着眼镜的工作人员。
他们看向了自己的眼神，不约而同都显得有些古怪，甚至有种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播放废墟密语的时候，有忍受不住，要发疯的，有灵感太高，听到了太多的有效咒语，结果脑子装不下，直接爆掉了的。”
“有全程努力抗拒，身子僵了的，也有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现场就被污染了的……”
“……”
张持国身边，那戴着眼镜的工作人员神奇的看着韩溯：“但特么听着听着睡着了的，你可还真是第一个啊，小帅哥……”
第二十九章 救出来了（新书求月票啦）
“嗯？”
骤然返回了现在，韩溯仿佛在一瞬间，经历了无尽长河的拉扯，眼前一切的景物，仍在扭曲变化着，周围的声音，像是由远及近。
待这声音传进了自己耳朵之中，他迎着这位头发乱糟糟的女性工作人员的眼神，还觉得有些古怪。
小帅哥，他是在嘲讽自己么？
但冷不丁，他意识到了什么，韩回抬头，看向了正对面的单向玻璃之中，自己的倒影。
目光定定，看见了自己这两只完好无损的眼睛。
“我的眼睛已经好了？”
终于意识到自己又一次成功逃了出来的韩溯，先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审视了一下自己周围的环境，确定自己还是回到了刚刚进入灾管局接受检测的时候，心里略略松了口气。
而后，紧跟着的，便是一种无法抑止的激动与颤抖。
‘我……’
他在心里想着，但哪怕是这种心里的话，如今居然都控制不住的颤抖，满满都是对自己的质疑：‘我好像，救出来了一个？’
‘……’
确实是救出来了一个吧？
韩溯不那么自信的努力思索着，脑海里，甚至还清晰的记得，自己抱着的那个软软小小的身子，从那扇门里跌入现实之中时温热的触感。
但是，自己真的做到了吗？
他无法自控的怀疑自己，因为失败了太多次了，每一次都只会让那些小孩跟着自己倒楣。
之前那么多次冒险，计划，最终都是失败的。
这一次，难道真的会因为偶然的一瞥，就可以顺手救个人出来？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好似盼了太久的事情，终于发生时，反而会让人怀疑，这一切究竟是不是幻想。
而他这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落在了张持国与旁边的工作人员眼里，倒有种冷不丁醒过来，还有些发懵似的，表情都有些无奈。
“你通过检测了，别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好好参加培训。”
“一定要尽最大努力，进入D1D2组。”
张持国满意的拍了拍韩溯的肩膀，就退出去了，从他的背影来看，这个老家伙好像卸掉了什么巨大的压力一般，脚步都变得轻松了起来。
“现在可以了，报告你就如实写，然后找张头签字就行了。”
而那位黑西装女秘书，则向那位头发乱糟糟的工作人员说了一句：“有没有问题？”
“没有，绝对安全。”
那位工作人员道：“我都没见过在播放密文咒语的时候，不仅没有丝毫不适，甚至听着听着就眼睛发涩，然后开始打磕睡的。”
“这小子别说被污染的迹象了，他这灵性低的简直令人发指！”
“……”
“灵性低了可不是坏事。”
黑西装女秘书微笑开口，然后向韩溯道：“起来吧，小朋友，我会送你去参加灾管局的考核，也许，我们很快便要以同事相处了。”
“同事？”
韩溯如今的大脑还在被庞大的自我怀疑与惊喜所填满，不过还是听话的站了起来。
跟随这位穿着黑西装的女秘书返回休息室的路上，他仍然有种踩在了绵花上似的不真实感。
等到登记完成，又似乎报名了某种考核，进行完了一项项体检之后，他才理清了思路，找到了机会，向那位全程陪同的黑西装女秘书道：“秘书小姐，我们那件……”
“……那桩绑架案……”
“……”
黑西装女秘书脸色微变，看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道：“张头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不要随意聊起这件案子？”
“尤其是在灾管局里，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张头的朋友。”
“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很重视，也想让你在灾管局里少踩些坑，那么，如果你相信他，便也该听他那句劝，不要再提这件事，就当自己只是一个灾管局的新人，直到他正式的找你聊。”
“……”
韩溯看出了她的警惕，点了点头，组织着语言：“我只是想确保会有调查这起案件的机会……”
“……毕竟，那可是事关二十几条人命。”
故意说的慢了下来：“直到如今，那二十几个还没有被找回来的小孩子……”
“二十五个！”
黑西装女秘书皱起了眉头，道：“二十五个失踪的小孩。”
“别说是张头，就连我都对这个案子记忆深刻。”
“但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不要再轻易的把这件案子挂在嘴边，你以为张头身上的压力就小了？”
“他既然答应了你，会与你好好聊一次，那你就尽最大努力，先通过了考核再说！”
“……”
‘二十五个？’
韩溯心里，陡然一阵震颤，甚至感觉有轻微的耳鸣。
原来，自己真的救出来了一个？
自许基之后，又有一个小孩子被自己从古堡里带了出来，于是，当年的绑架案，便又少了一个被害者，从二十六人，变成了二十五个……
“怎么觉得傻乎乎？”
黑西装女秘书看着韩溯说着说着，忽然咧嘴开始笑的模样，也觉得有些古怪。
这个让张头这样冷漠绝情又不给加班费的男人，一直念念不忘的小孩，如今看着怎么有些……
……除了长的好看，一无是处?
……
‘所以，我确实救了一个小孩子出来，那么，等下次回到古堡，是否里面，又会出现一扇可以帮我逃脱的门？’
‘又或是，别的什么变化？’
而韩溯沉浸在了这庞大的惊喜之中，也一时管不住自己的思绪了。
自从开始被那种神秘力量绑架回过去，他只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振奋的感觉了。
只不过，也是沉浸在了这庞大的兴奋之中时，却忽然之间，意识到了一个有些荒唐的事情：‘那么，被我救了出来的那个女孩……究竟是谁来着？’
他对那帮子被绑架的小孩子，其实并不怎么熟，只是记住了面孔而已。
那个女孩，他只记得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在被绑架的小孩子里面，属于比较普通的类型，记忆点很少。
而自己在现实之中，虽然也没少去查那些小孩子对应的身份，可是被绑架的二十六个小孩子里面，并不是每一个的身份都被曝光，女孩就属于没有曝光的类型。
而被绑架前，自己是刚刚才被养自己长大的瘦高女人转校送进了那个班级，所以，自己也根本不知道所有小孩的名字。
绞尽了脑汁，努力去想，似乎也只记得，曾经有人叫过她“美兰”这个名字？
是美兰么？还是同音字？
而想去那个班级查她的名字与来历，也行不通了。
就像当初许基被救了出来之后，他从绑架案里消失了，甚至也从那个班级里消失了。
这个女孩，想来也是一样。
再加上，按着许基的变化来看，他忘了自己被绑架过的事情，自然也就忘了自己曾经救过他的事情，这个女孩，理论上也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那岂不是，想找她，都找不到了？
但或许，就像许基会和自己成为朋友一样，冥冥之中，总会再见的吧?
在这一点，韩溯倒是看开了，对他而言，救出了这个女孩的事情，倒大过了这个女孩究竟是谁的事情。
能救出来就好。
既然可以将她救了出来，那么，李满满，宋雨时，还有燕尾服，暴躁男孩、锅盖头……
都有希望的，自己可以一个个的将他们都救出来。
这份希望鼓动着他，倒有种一下子精神饱满了起来的感觉，就连走路，都开始变得异常轻快了。
“咦，还有点不对劲……”
这份轻快，直到他从旁边的窗户里一眼看见了自己的模样时，才又微微一敛，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疑惑的问题。
这份疑惑，早在古堡时，便在心底浮现，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思索。
抬起头来，看可以看到正对着自己的玻璃窗，他可以清楚的在单面玻璃上看见自己的脸。
五官完整。
非但两只眼睛完好，而且连之前那道狰狞的伤疤也没有了。
这一次，自己终于摆脱了上一条人生线上，瞎了一只眼且被毁容的命运。
但问题是……
他心里的疑惑，在此时完全的浮现：
“刚刚在古堡的时候，我好像成功念出了那道咒语，甚至还扭曲了那些冲向我的铜蛇？”
“但是，咒语的能力是激活残留在我身上的神秘能力，可在古堡时的我，理论上，是没有怪物的神秘力量残留在我的眼睛里的，我又是如何通过咒语，来将这种力量激活了的？”
“更古怪的是……”
“之前，我是通过怪物留在了我右眼中的神秘力量，逼退了那辆幽灵货车，救下了许基，也救下了我自己，然后才顺理成章的被找到，加入了灾管局。”
“那么这条人生线上，我没有瞎那一只眼睛，又是如何像上条人生线一样逼退幽灵货车，走到了现在这个人生节点的？”
第三十章 十字疤痕
想着这些问题时，大脑忽然开始出现了微微的晕眩，新人生里面的记忆碎片，开始在自己的大脑之中浮现：
新的记忆，与自己之前经历的标准记忆大差不差，自己仍是逃出了古堡，然后被送进了孤儿院，努力读书，考上了青港大。
但不同的地方在于，自己并没有被毁容，两只眼睛，也都是完好的，只是左手手背，多了一个十字疤痕。
自己的左手，也因此变得有些僵硬，不像右手一样灵活好用。
而这一点变化，又似乎引起了自己生活中的其他很多变化。
比如，自己在灾管局的这份档案上，也从右眼功能受损，变成了左手微僵。
低头看向左手，果然发现自己的左手微微的蜷曲着，有些僵硬，倒并非不能伸缩或是握物，只是会有种生了锈般的生涩感。
手背上，一个十字疤痕，异常的显眼。
其他的，则像是同一个剧本：
自己还是在课堂上惊醒之后，与黑色蔷薇聊了天，去图书馆查资料，看到了热心的长发女同学，还有过来找麻烦的私家侦探，解决了她们，自己又遇到了宋楚时，但这一次……
他没有给自己咒语？
一时间，韩溯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但仔细想了一下，发现宋楚时确实没有给自己咒语。
他只是记下了自己描述的那些怪物的模样，然后旁敲侧击，询问自己相不相信这世界上，真的存在一些神秘而古怪的东西，甚至，他们就在身边？
普通人看不见，只是被一个极有权力的部门，特意斩断了认知。
不对啊这……
韩溯都有些难以理解这其中的变化。
正常来说，自己受到了影响，很多记忆中的事情，便会改变。
比如自己瘸了腿的那次，当然不会再参加学校里的跳高比赛，但为何，这一次，产生了变化的却是其他人的行为？
韩溯有些惊疑的回想起了更多的细节。
这次的记忆里，自己面对那辆幽灵货车的时候，还是念出了咒语，咒语已经在自己的脑子里，不论宋楚时有没有给过自己，遇着了怪诞危险时，自己都会自然而然念了出来。
只是当时的自己，都不太明白为什么会念出了这道咒语，直到这一次闪烁回来，才明白了咒语的由来。
而且，自己念出了密咒之后，幽灵货车，也还是出现了融化迹象，而后惊恐逃走。
这咒语，本该是用来激活怪物留在自己右眼处的神秘力量的。
那为什么，便与自己在古堡的时候一样，右眼明明没有受伤的自己，也一样能起到相同的作用？
甚至，一系列的变化，都跟着出现了，只是都只存在于细节里，因为宋楚时没有给自己这道咒语，灾管局也只是惊疑于自己居然与宋楚时这样的危险份子接触了。
他们甚至怀疑，自己和许基能在幽灵货车手底下逃生，便是因为宋楚时的帮手，并因为捕捉到了他出手的痕迹，将自己留在了灾管局。
随着记忆的补充，渐渐的，各种疑点也浮现了出来，韩溯愈发觉得，自己好像触摸到了什么了不起的点。
……
“我叫崔乔，跟了张头两年了。”
正心里一点点思索之时，旁边的黑西装女秘书将韩溯叫回了现实，她收拾好了一叠文件，道：“现在，你的资料已经录入，档案也即将进入保密程序。”
“甚至你们学校那边，也会有人帮你请假，这些都不必你管，你只需要在接下来的培训之中好好表现。”
“此外，如果还有什么事情的话，那你便来找我，我办不了的，便去找张头。”
“……”
韩溯连连点头，道：“谢谢崔小姐。”
黑西装女秘书笑了一声，道：“客气什么，张头这么关照你，我当然也不会把你当外人。”
“老张如今也是好起来了……”
韩溯还记得，当初接手了绑架案时的张持国，在治安署里混的并不如意。
这么大的年龄了，却一直没有升职，而是做着一线探员最辛苦且讨不着好的工作。
但如今，才只三四年不见，怎么就已经混到了在这个神秘部门里重高权重，还有这么漂亮的秘书的程度了？
与上一条时间线对照，韩溯隐约记得，她之前好像没有对自己态度这么友善来着……
莫非是因为自己如今没有毁容也没有瞎眼的缘故？
嘶……
这女人看着一脸冷漠，生人勿近，没想到骨子里面，居然还是个颜狗……
但见这女子态度友善，韩溯便也一下子微微动了心思，试探着开口打听道：“姐姐，刚刚在那里，我听的声音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我睡着了，你们反而说我检测过了？”
“你一开始，不是让我认真去听，并试图从这些声音里，分辩出某些话语，或是音节之类的么？”
“……”
对这个问题，倒是真的关心。
自己这场意外的绑架，来的实在太突然，也与之前的频次不对，定然与自己在灾管局听的那段“密语”有关。
但若是这种密语，可以让自己提前被绑架，那是不是也会有其他的作用？
往大了想，是不是这种密语里面，可能酝含着自己推迟，甚至摆脱这种绑架的密码？
“是废墟密语。”
听着韩溯改了称呼，黑西装女秘书原本不想回答这种新人式的蠢问题，但心情一好，也就答了：“这是一种被考古学者从前文明废墟之中发掘了出来的语言，据说不属于人类。”
“让你听这种语言，是看你有没有被怪诞污染，顺便也判断一下你的灵性高低与阻断能力的强弱，后面培训中有用。”
她说话风格也与她的穿衣风格一样，很是精练：
“你与那位许家的孩子，遇到了幽灵货车，便都属于怪诞接触者。”
“虽然你们保住了性命，但也要怀疑你们是不是精神已经受到了扭曲，或是还有别的什么诡异而危险的东西，藏在了你们的精神世界里面。”
“这道密语是灾管局专用，有着最高的位格，但又是对普通人精神方面的伤害最小的，如果你们的精神世界里藏了东西，那么听这段密语的时候，便很容易引发共鸣，那些东西会被激发。”
“所以，这也被当成了灾管局的一种检测手段，最后的安全保障，毕竟灾管局虽然有强制吸纳的规则，但可不是什么人都敢往里收的。”
“不过，从结果上看，你是安全的。”
她转头看了韩溯一眼，忽地笑了，露出了雪白细密的牙齿：“还是非常安全呢，居然睡着了。”
“倒说说，你是把那种湮灭的密语，当成了呼噜声了？”
“……”
“主要是你们播放这个密语的时间，太长了，听着跟歌剧似的……”
韩溯脸上也堆起了笑容来回答：“不过老实说，我还是挺感兴趣的，平时我就对神秘学和宗教类文化感兴趣，不知道以后，要在哪里接触这些？”
“接触这些东西，危险着呢，你现在的权限可不够。”
黑西装女秘书只是看了韩溯一眼，道：“看你后期表现了，真有资格成为调查员再说。”
心里却想：一个听密语能听到睡着的人，还好意思说自己对神秘学感兴趣？
“好吧……”
韩溯也是笑容阳光的答应着，但心里却一下子变得异常警惕了起来。
或许，我不是最安全的，反而是最危险的？
那东西，不但与我身上的神秘力量引发了共鸣，甚至直接把我送回去了……
只是每一次闪烁发生，我在同时间点的表现，都是睡了一觉的模样，倒是让我意外通过了这场检测？
但看起来，这个黑西装女秘书，已经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透漏了，但他却也不甘心只得了这么点信息，仍试探了问着：“那么小姐姐，加入了你们这个部门，以后要做什么？”
“责任就是抓捕那些类似于幽灵货车一样的东西么？”
“……”
“抓捕？”
黑西装女秘书笑了笑，道：“这种责任当然也是有的，但更重要的，是溯源、阻断、防范，以及最重要的，撒谎！”
“撒谎？”
韩溯听到了这个词，都有些怔了：“这也是工作？”
“当然，还是最重要的呢！”
黑西装女秘书笑道：“被神秘机械污染了的幽灵货车，不该存在于现实之中，这会使得很多人世界观崩溃，所以，我们便不让它出现在大众的认知之中。”
“对超现实的怪诞事物来说，大众的知晓，也是一种神秘对现实的渗透。”
“我们的工作，便是让普通的大众，安稳生活，不遇见这些东西，不被这些东西污染，以及最重要的，不相信有这些东西。”
“是不是很简单？”
第三十一章 超出时间与空间的咒语
“当然。”
看着韩溯若有所思的样子，崔秘书又笑了起来，道：“看在张头的面子上，我还要提醒你，进了咱们这个地方，你就该做好准备了。”
“你会在这里接受我们特殊的培训，然后分进不同的执行小组。”
“学校那边，我们会帮你请假，若有其他的事情，你自己想好出去的时候应该怎么解决就是了。”
韩溯听着她的话，倒是有些意外。
看着治安署里，张持国那如临大敌的模样，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要被关在某个地方不见天日了呢！
心动间，道：“究竟是什么培训，几天时间就够了？”
“重点不是培训。”
黑西装秘书看了韩溯一眼，淡淡道：“我们没有时间从头培训合适的人才来用，所以，我们更习惯于从社会各个方面招收已经成熟的精英进来。”
“你可以认为这段时间是在培训，因为确实会让你们接触一些外界接触不到的信息，但最重要的……”
她顿了一顿，想到了张持国与这个年轻人的关系，才开口说了出来：“是尽可能的表现，让自己分到更靠前一些的组里。”
“按照张头对你的要求，你最好能够分进D1D2两个组里。”
“不过，我也知道这两个组特别难进，起码你能搏着三个A级评价，才有机会，倒太苛责你了。”
“只不过，哪怕你进不了D1D2组，可也争点气，千万别分进D5D6组里去啊！”
韩溯道：“为啥？”
崔乔秘书道：“因为容易死。”
“D1D2组，是调查员后备力量培训小组。”
“是真正有机会接触超现实力量，获得怪诞调查权与密文权限的组。”
“你不是说对密文感兴趣么？也只有加入了D1D2组，才有权限接触这些东西，也算是为调查员工作提前进行学习。”
“D3D4组，则是普通的牛马组了，只是进来干活，不过待遇还行，是份风险大点但不错的工作。”
“D5D6组的话，你可以直接把他们理解为……”
“……炮灰组！”
“……”
‘也难怪张持国这么想着劝自己远离这件事了，还真是个危险行业。’
‘只是不知道那个花尽了家产，甚至还搭了一条命的张公子，知不知道自己换来的是这么一条邪门的路？’
韩溯对灾管局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
只是张持国要求自己加入的D1D2组，若真是这么好，那竞争，想必也是最强烈的吧？
只不过，自己可没有别的选择，那种密文，一定是要接触的，还有这些灾管局里隐藏起来的秘密，都对自己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韩溯这一天折腾到很晚，又做了很多登记，包括了自己的学历、擅长、体育素质等等，直到留下了一份足够详细的资料后，才由黑西装秘书带着，安排到了一个充满了金属风的房间里。
进入这个房间之前，还对韩溯的物品进行了搜查，一晚之后，韩溯身上就连内裤，都不是自己的了。
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参加培训，如今的韩溯，便也终于有了时间，冷静下来思索自己的问题。
“这条人生线上，我右眼处的能力还可以用？”
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右眼，如今右眼完整，也没有了疤痕，倒没什么不习惯。
虽然古堡里的经历，以及这条人生线的记忆，都说明了这种能力还是在的，但心里仍是有些忐忑。
想着，他又默默举起了自己的左手。
手背上，一个丑陋的十字疤痕。
整只手也仿佛受到了影响，微微蜷缩，只能做简单的开合与抓取动作，迟钝，有种生了锈一般的生硬。
这只手上，是否也会激发一种新的怪物能力？
想到了这一次，自己就是靠了咒语的力量，才从古堡逃了出来，甚至，还救出来了一个女孩，韩溯便一下子对这种神秘的力量生出了无止境的渴望。
按理说如今在灾管局，要小心行事，但自己在灾管局要待好几天，难道这几天里，就一点尝试都不去做了？
自己的人生，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别说几天，几个小时也不想浪费了。
最多小心一些。
他默默思量着，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神明，降下谕示！’
韩溯没有直接念出声来，他只是在心里默念，同时观察着周围。
别的变化倒是没有，只是咒语在韩溯心里响起的瞬间，那些并未出口的音节，仍然在他平静的精神海洋里泛起了涟漪。
韩溯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精神在流动的感觉。
仿佛也是因为自己只默念，这一次，精神力量的流动，也异常的柔和。
韩溯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这种柔和状态下的精神力量，是远比大声念了出来时的状态好控制的，仿佛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哪里，精神力量便也跟着流向了哪里。
更为神奇的是，在自己还没有着意去驱使的时候，精神力量，仿佛有着自己的惯性一般。
它本是先流向了自己的右眼位置，但却又忽地被什么东西牵扯，竟是改了方向，向了自己的左手靠近了过来。
熟悉的痛感立刻出现。
仿佛是因为自己注意力正集中在左手手背，这股子精神力量，便也向了自己的左手涌来。
那道十字伤疤，皮肉像是重新撕裂一般，传来了清晰的痛感，尤其是，韩溯盯着自己的手背，竟隐约生出了幻觉。
就好像，手背上这十字伤疤，正隐约变了颜色，有种铜色的光泽，隐约要从伤疤深处渗出来一般。
“这是……新的神秘力量？”
韩溯猛得握住了自己的左手，清晰的痛感，却让他有种难言的惊喜。
若照了宋楚时之前说的那个理论，这道咒语，只是激活自己身体残存的神秘力量，那这次左手受了伤的自己，有了新的神秘力量留存，倒也合理。
可是，精神力量下意识的流向自己的右眼，又是什么原因？
再次默默的尝试了一下，韩溯发现，在自己刻意的控制之后，精神力量确实可以顺利的流向右眼，甚至，自己都可以想象到右眼睁开时，那种精神力量比以往更顺畅的“渗透”出来的感觉。
可以比之前，更为轻易的施展出右眼的这种能力来……
难道是……
他隐隐约约生出了一个想法，心情忽地隐约有些激动，一点点的分析，猜测，他隐约触摸真相：
‘精神力量在被激活的时候，需要找一个出口，来向现实进行渗透。’
‘若自右眼渗出，那便使用的是苍白怪物的融化能力。’
‘而自左手的十字伤疤位置渗出，那好像便是使出了五楼那个棺材里面的怪物的能力……”
“不对，还没有达到渗透的程度，所以精神力量只会下意识流向我的右眼，施展出那种苍白怪物的能力，只有我注意力集中到了左手手背上，才会聚集到这里……”
“因为左手的能力，还没有打开，无法实现渗透，因此只有一种剧痛的感觉，但是，伴随着剧痛，这只手似乎也灵活了一些，力量好像也更大了？”
“只不过，无法完全的放开精神力量，也就无法真正测试……”
‘……’
‘总而言之，两种能力都在！’
‘只需要再度念出这个咒语，甚至只是默念，精神力量便会被激活，流向了哪里，便可以使用哪种能力？’
那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一时使得韩溯也不敢骤然下定论，他只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重点问题。
相比起左手或是右眼，更重要的是，这个咒语。
这道咒语，绝对比自己想的还要厉害！
这一条人生线上，自己的右眼没有受伤，便也等于，苍白怪物并没能把它的力量，留在自己的右眼之中，但这道咒语，却还是可以让自己使出“融化”的能力。
这是不是说明，在上一条人生线，自己念出了这道咒语的时候，右眼处的“融化”力量，便已经被这道咒语记录了？
因为上一条人生线上，这道咒语“记录”下了右眼处的神秘力量。
所以，不仅自己回到了古堡的时候，也仍然使出了右眼的力量，这条不一样的人生线上，咒语也同样帮着自己驱退了幽灵货车？
纵是再离奇，这似乎也成了惟一的答案。
莫明的，心里闪过了黑色蔷薇曾经给自己说过的一句话，韩溯都不由得有些怦然心动。
“某些神秘力量，是可以超出时间与空间的！”
“……”
这道咒语，或许拥有伴随着自己的意识，穿梭在现在与过去，出现在不同人生线上，记录种种不同的作用。
他妈的，宋楚时究竟是什么来头，他给自己的咒语，为什么会这么吊？
说什么渔号子。
现在的渔民，都已经这么吊了吗？
更重要的是，那个宋楚时究竟是什么来头，他究竟从哪里找来了这条咒语，又为什么会轻描淡写的将这道咒语送给了自己？
甚至这条人生线上，就连他送给自己咒语这个行为，都已经不存在了？
第三十二章 杀人守则（求月票啦！）
愈想这里面的原由，韩溯便愈发的激动，虽然现在还有很多地方，需要验证，但他已经感觉到了隐约的惊喜。
这一晚，韩溯睡的很晚，虽然第二天被早早叫醒，心情还是颇为振奋。
他换上了一件类似于作战服的衣物，吃过早饭之后，被人带到了一个空旷的房间，见到了这一次会与自己一起参加考核的学员。
对自己而言，属于是被卷入了神秘事件，不得不被灾管局吸纳，但也是到了这时候，才意识到，还是有很多人是正式报名，然后才被灾管局通知了过来接受培训的。
这一批共有二十几人，有男有女，年龄也不一。
大的看起来已经有三十多岁，小的也有十七八岁，气质更是看着有些狂野，有的沉稳，有的理智，也有的瞧着便是一副倨傲模样。
引了韩溯过来的工作人员，转头便走了，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韩溯则是心里好奇，正揣测这些人的身份，便听见一个留着平头，衣裳花哨的男人开口笑道：“咱们这些，就是灾管局这次准备要吸纳的新人了么？”
场间大部分人，都在沉稳中带了些警惕，倒是一时没有人附和他的话。
他笑道：“别这么绷着，我们都是以后会在一起合作，甚至把后背交给彼此的人，既然培训还没开始，不如先做个自我介绍？”
“我先来，我叫许清一，十八岁，在西七大区读书刚刚回来，擅长潜水、攀岩，荒野徒步、翼装飞行，还考出了直升机驾驶证，至于车技就不用了，我上幼儿园都是自己开车去的。”
“……”
众人听着这话，面面相觑，无人答腔。
听得出来他是在故意说笑，开车去幼儿园的话没人会信，只不过，若是真有那么多擅长的话，还真是一个厉害的人。
尤其是荒野徒步，在超级大都市格局已经形成的今天，行走在荒野，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据说不仅会遇到一些不肯进入城市享受便利生活的荒野遗民，凶残的野兽，甚至还经常发生一些“虹化”、“迷失”等难以解释的现象。
但也因为他开了头，气氛略略不那么沉闷。
他的身边，一位戴了金丝眼镜的男人抬起了头，道：“陈牧师，我是废墟结构与电子通信双博士学位，自学了七国语言。”
排在了他后面的，是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精壮的男子，他见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便也微微点头，道：“我叫黑虎，精通枪械，格斗，刚刚从北区部队服役回来。”
“曾立过二等功一次，集体一等功一次，曾执行过北区荒野的……”
“不好意思，我脑子不太好，中过枪，刚想起来，那件任务仍处于保密阶段！”
“……”
‘这就是张持国说的社会精英？’
随着众人一个接一个的开了口，韩溯心里倒是略略惊讶。
这个灾管局吸纳的新人，如果都是这种水平的话，那无疑说明其门槛之高，简直吓人，属于各行业里的佼佼者，而自己的话……
思虑间，感觉无数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韩溯抬起头来，迎着众人的期待，沉吟着开口：
“我身上背了十几条人命。”
“……”
“……”
会议室里，忽然变得一片死寂。
前面介绍过了自己，正略带傲气的人与后面刚打算介绍自己的人，都一下子沉默了下来，只觉人群里混进了韩溯这么一个特殊的存在，浑身不自在。
还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声：“不是说那些D7的超级罪犯，不与我们一起培训么？”
倒是人群里，有个戴了黑色兜帽，异常安静的女孩子，闻言转头看了韩溯一眼，兜帽很大，只露出了她一张白晳而瘦弱的面孔。
自我介绍的节奏被打断，众人倒是一下子进行不下去了。
也在这时，不锈钢门被打开，一位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男人进入了房间，他将手里的一份资料扔到了桌子上，冷淡道：
“自我介绍呢？”
“你们当这是新生入学，还需要让你们先熟悉一下的？”
“如今混好了交情，等到将来你们有必要成为紧急阻断的一环时，再让你们身边的同事因为不舍得下手，惹出个大祸来？”
“……”
他这番话，一下子使得在场的人都怔了一下，然后纷纷的坐直了身体。
陌生的环境，凶残的教官，老一套了，都熟。
但迎向了他们一个个的眼神，那教官却是沉默着，久久的不曾开口，直到气氛已经有些僵化，他才忽然之间，嗤的一声笑：“你们在等什么？”
“等我先开口给你们训一番话，说些什么世界的真相即将在你们面前展开，说你们会成为拯救世界，负重前行的人？”
“说你们注定要为这个世界牺牲，但会有人记住你们曾经的付出？”
“……”
这话说的韩溯都心下大奇：“开场白不都是这样的？”
那教官冷笑道：“我们没这么无聊，我只跟你们说两件事，第一，我们的福利待遇很好，第二，我们的工作很危险。”
“想必你们之中，有很多人在进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我们这个部门的存在。”
“更有很多人，是为了追求所谓的世界真相，才申请进来的。”
“但我想跟你们说的是，进入我们这个部门，很难，不知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也想要加入进来。”
“但更重要的是，加入了我们这个部门之后，想离开更难。”
“后面几天，将由我为你们进行培训。”
“但你们放心，虽然我们的培训很严格，但并不会因为你们的成绩好坏而淘汰掉谁，我们甚至不会强迫你们是否真的接受培训。”
“不管你是在这里混日子也好，睡大觉也好，天天盯着女学员的屁股撸一管子都可以，只要别影响了卫生，你们只需要在这里呆够了时间，那便可以离开。”
“毕竟，就算你们没有能耐成为一位优秀的执行人员，也起码可以成为一个合适的炮灰。”
“……”
他说到了这里，话里的内容已经让在场很多人感觉到了诧异与不适。
而目光扫过了众学员的表情，那位教官才忽然又嗤的一声笑，道：“但是，你们这段时间内的表现，将会有专业人员进行评估。”
“这决定了你们究竟是会被分进哪一组，而分组完成之后，你们的命运将会很难被改写，也就是说，这段时间的表现，将决定你们的命运。”
“……”
众人面面相觑，正当有人忍不住要问那究竟要培训什么，外面已经有工作人员，抬着一只一只的箱子走了进来，发给众人。
赫然是一本书，足有几十页，封皮没有文字。
教官在上面冷冷扫着众人，道：“这就是要给你们培训的第一课，但也是最后一项评估。”
“这里面，便是我们异常灾害评估管理局的执行人员在执行任务时必须遵守的规则。”
“你们若有脑子、记忆力好的，就把这所有内容都背下来。”
“时间仅限这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之后，你们的培训结束，这手册保密等级，比你们现在的档案还高，不可以外泄，在你们离开之前，必须收回。”
“……”
下面人听着，已是大吃了一惊：“这么多的内容，怎么可能背得下来？”
“若背不下来呢？”
上面的教官对着这些过于认真的问题，只是冷笑了一声，道：“若是背不下来，那能记住两个字也可以：”
“听话！”
“……”
下面明显有很多人表情错愕，不知道这“听话”两个字究竟是嘲讽还是认真的。
倒是韩溯，莫名的想到了自己在黑暗地堡，试图带其他小孩子逃出来时给他们的交待，心里微微一凝：挺有意思啊！
想着时，他翻开了这厚厚一本守则。
却发现非但没有封面，连个前言都没有，只在开篇处，写着一句话：
面对异常，所有调查人员与执行人员都必须要相信：这个世界，是符合逻辑并遵从科学原理的。
再往下看，则是守则的第一条：
请让任何异常事物的目击者与接触者，相信他们看到的一切都只是虚幻妄想。
如果不信，请让他们消失在这个世界。
第二条：
相信超现实力量与怪诞真实存在的人都是疯子，但一群这样的疯子，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可怕的威胁，请及时让他们消失在这个世界。
第三条：
有关重建时代以前（包括辐射时代、混乱时代、前文明时代）的任何历史遗留物品及相关记载的书藉、硬盘、数据，都务必立时封存并上报，非上级命令（部长级），不可私自查看。
第三十三章 密文天赋（新书求月票）
“这都什么跟什么？”
众人看着，皆面面相觑，尤其是那些与韩溯不同，分明是自己申请加入这个部门的人，表情更是显得有些错愕。
这特么是守则？
前三条里面就有两条说啥清理杀人的，这应该是一本合法杀人手册才对吧？
一片寂静之中，分明已经有很多人生出了疑问，而上面的教官，却好似明白他们的想法，目光向了下面扫过，忽然道：“记住就好，不要随意问问题。”
“我们这一行，并不欢迎太过好奇的人。”
“另外，你们没有很多时间去背诵这本手册，因为下午，我们便要开始其他的培训，后面几天，时间也是安排满了的，所以，你们只有现在，以及空闲时间可以利用。”
“这会是你们的最后一项考核，但你们也会很快发现，这可能会是最公平的一项，想分进D1D2组，起码需要拿到三个A以上。”
“这将会是唯一一项，你们可以通过努力来达到的。”
“……”
下方的众人齐唰唰呆了呆，无论是有问题的，还是对这位教官的冷漠桀骜有些不服气的，忽然同时反应了过来。
瞬间一片唰唰唰的翻书声响了起来。
这些来自社会的各个方面，又多以精英为主的人，也开始表现出了不同的特点。
有人立刻开始了快速的阅读，眼睛快速扫过，口中低声念诵。
有人每翻一页，便翻起白眼对着天花板记忆。
有人逐字逐句，梗起了脖子拼命。
韩溯倒是慢条斯理，慢慢的翻着这些规则，只见上面一条一条，极尽详细，其中又有许多现实生活中并不多见的词汇。
他先慢慢的翻了一遍，仔细的寻找，想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与黑暗地堡里面的怪物相关的内容。
但很遗憾，并没有。
这些确实只是行动守则，而且都只是简单的叙述，连举例都少见，更没有解释。
上一条下一条，也往往毫无干系。
翻过了这一遍，他立时确定，根本不可能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全部背诵下来。
如此过了第一天的上午，整个培训机构里面，居然连说话声都没听到几句，只有嗡嗡的背诵声音，其中较为特殊的，倒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子。
韩溯留意到了他，好像也只是慢慢的把这手册翻了一遍，然后就坐在那里发呆了，不一会起来，上了个厕所，不一会又去了饮水机旁边倒水，不一会又做眼保健操。
旁边的韩溯都烦了，道：“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影响到我了！”
金丝眼镜怔了怔，不好意思的道：“抱歉，那我出去。”
然后他就拿着纸杯出去了，那本手册都没带上，就这么扔在了桌子上，旁边人眼睛都直了：
这家伙，直接摆烂了么？
很快便到了中午吃饭时间，所有学员仍然都是带着手册，一边吃一边记忆，但午饭结束之后，教官便很快命令他们放下手册，打起精神来，已经到了要开始第二项培训的时间。
第二项培训，居然把他们带到了之前韩溯刚进来时，听那个神秘声音的地方。
认出了这个房间之后，韩溯都不由得一惊：刚刚才因为听了这个声音，导致了自己提前被绑架回去，难不成，如今又要再来一波？
“之前的手册，是为了提高你们在任务中的生存率，而现在这项考核，则是为了测试你们的潜力。”
教官目光扫向了众学员，道：“其他几项考核之中，你们需要拿到最多的A级评价，才可以保证自己分进更靠前的组里。”
“但这项考核，如果你们表现出色，可以直接插队分进D1组。”
“……”
这一天时间下来，正被这手册内容折磨的痛不欲生的众学员们，便一下子精神了起来，甚至想着：“这么好的考核，为什么不放在最前面？”
‘以前半个月回去一次，我一直都觉得紧张，如今才过了两天，又得回去一次，倒是有点着急了啊……’
‘这特么又不是回娘家，图个什么？’
‘……’
旁边，韩溯也在心情忐忑的看着那间摆放了音箱的房间时，却忽然听到旁边的教官耳麦里响起了什么声音，他表情有些诧异，然后点了点头，向韩溯与那位戴着黑色兜帽的女孩道：
“你们两个不用去了，留下吧！”
“留下？”
正凝思着如果闪烁再次发生，该怎么做的韩溯，也猛得抬起了头来。
不仅是他，就连身边的学员也都脸色不解，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可以和其他的人不一样。
教官看了韩溯一眼，道：“因为你三天之前刚刚听过密语，我们不建议学员一个周内，接连两次对抗这种压力，所以，那一次的表现，便算你成绩了。”
又看向了那个戴了黑色兜帽的女孩，道：“她不需要。”
韩溯一下怔住了：“诶？”
“那我们是啥评价？”
……
……
而同样也在此时的基地办公室内，张持国坐在了监视器前，其他的研究人员则都站在了他的身边。
手上拿着一份厚厚的资料，正是各个参加考核的学员之前登记之前的，看似随意的问道：“防护准备做好了没有？”
“应急措施有没有准备好？”
面对张持国看似松驰的询问，一众工作人员纷纷点头：“没问题的，张头，都是做熟练了的，安保、防护，担架，收尸袋，都已经提前准备充足了。”
“那就好。”
张持国拿过了名单，看似随意的指着韩溯的名字道：“这个学员是我前几天带回来的，当时担心他受到了怪诞污染，所以提前做了测试，那就不需要他再听一遍了吧？”
研究人员忙道：“当然，当然，这也是咱们规定里面讲明白了的。”
“那个刚从荒野上回来的女孩，不需要参加考核，实际上她是可以直接分进D1组的，而这个因为接触被吸纳的人，用上次的表现来评估就好。”
张持国微微点头，道：“那么，你们打算给他什么评价呢？”
一众研究人员面面相觑，身边一个秃头研究员犹豫了一下，道：“给他个C级评价就挺合适了吧？”
“报告里看，他表现可一般，直接睡着了，这灵性直觉，得差到什么样子才会这样？”
“这也就是我们没有直接给D级的习惯……”
“……”
听了他的话，不少工作人员，都跟着点头。
张持国听了，并不言语，只是低下了头去看资料。
最上面一页正是韩溯的，上面已经记录了林林总总有关韩溯的背景、阅历等等，与其他人的资料对比，显得极为普通。
看起来，简直是天生的牛马，优质的炮灰，想进D1D2，无异于做梦。
如果这一项再拿了低评价的话，那未免……
他并不开口发表意见，只是不参与讨论，渐渐的，周围的氛围，便显得气压有点低了。
那个光头的研究人员与周围其他的工作人员，表情都明显有些懵，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时，张持国身边，穿着黑色西装的窈窕秘书崔乔忽然开口：“你们工作是怎么做的？确定确定评级已经考虑到了方方面面？确定这样挑选出来的执行人员，足够胜任他们面临的工作？”
旁边的秃头研究人员呆了呆：“诶？”
崔乔看着他们的反应，都不由皱了皱眉头，又补充道：“这个青港大的学生，在遭遇幽灵卡车的时候，表现出了惊人的冷静。”
“没有被幽灵卡车撞死在跑车里，躲闪几次，还救下了一个人，很能说明他面对怪诞时的理智，也足以说明他强大而且稳定的精神状态。”
“……”
“那又咋了？”
秃头研究人员呆呆道：“他睡着了啊，听密语的时候，睡着了啊……”
崔乔淡淡道：“你们不觉得，他在面对神明呓语的时候，拥有极为强大的钝感力，这非常有利于他对抗未知与怪诞的污染，是个做阻断工作的好苗子么？”
“当然，我也知道灵性高低对于将来的神秘力量训练很有帮助，但是，合适的执行人员，更是我们招揽新人的重点工作，思想单一化，工作程序化，这可不是灾管局的好风气啊！”
“……”
光头研究人员这回懵了，呆呆道：“一直都是这样的啊……”
这时，旁边一位工作人员忽然开口道：“对这个学员的表现，只给一个C肯定是不行的，我觉得B级评价……”
眼神微微一瞟张持国，斩钉截铁道：“也是不行的！”
“他能够在听密文咒语的时候睡着，说明迟钝……个人意志坚定，心思纯粹，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在对付怪诞的时候被轻易污染。”
“再加上他能在面对幽灵货车的时候全身而退，还带着一个人……”
“……人才啊！”
他越说，越有些赞叹了起来，看向了光头研究人员，道：“老师，S级有点过分了，但我觉得给他一个A级评价，还是合适的。”
光头研究人员宕机了足足三秒，才终于反应了过来，瞥了一眼沉默看资料的张持国，迟疑道：
“对……对吧？”
“……”
张持国直到这时，才缓缓点了下头，道：“我觉得你们说的也有道理，报告写出来之后，交由我签字吧！”
【PS月中刷新月票了，我知道，我看见了！！
能不能给老鬼投一票啊兄弟们！！
新书很难熬的，尤其是这本书，各种逻辑绕得我头发都不保了，但目的又是写的简单一些，老鬼现在没有别的想法，只求看官老爷们给老鬼头发一个面子，十根换张月票，好不好啊……
我愿用我满头头发，换取大家手里的月票啊！】
第三十四章 精神渗透
“A级？”
韩溯得到了答案，整个人都懵了一下：“我干啥了就A级？”
要说起来，自己上一次听密文咒语，反应确实挺大，都给整到十年前去了，但在旁人眼里，自己只是睡了一觉而已吧？
崔乔秘书不还说自己挺迟钝的？这个A级评价又是啥？
正想着，教官已经安排了那些学员进入他之前听过神秘语言的房间，只见里面惟一的变化，便是当初只摆放了一张椅子的地方，如今摆放了一圈，背靠着背。
学员们依次走了进去，挨个坐下，房间门关上，就连教官，都离门口远了一些。
而后，里面开始播放自己曾经听说过的密语，而在房间外面，则是一群荷枪实弹的安保，一群穿白大褂的医生，还有穿着防护服的搬救人员，同时等在了房间的外面。
静静的，静静的，等了半晌，忽然之间，有警铃响起，房间打开了一道缝隙，防护人员立刻进入了房间，架出来了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学员。
她鼻孔流血，眼睛也是渗了血般的红，被架出来的时候，还呢喃着：“我……我听到了。”
“他们，他们说这一切只是开始……只是开始……”
“……”
看着这个女学员远去，房门闭上了，看样子密语的播放，还在继续，又过了约几分钟，忽然警铃再次响起，这一次，更是伴随了灯光的闪烁。
立时又有医护人员进去，这一次，却是将一个男子抬了出来，只见他浑身都起了痉挛，脖子上的青筋如蛇一般扭动着，在场的医护人员，甚至都按不住他，拼了命的挣扎，叫喊着：
“铜人，铜人！”
“青铜时代，必然会降临于都市之上！”
“祟铜者的神，已经在深渊之中，睁开了眼睛……”
“……”
韩溯站在了旁边看着，一瞥之间，看见了这个人的眼睛里，居然闪烁着一种非人的，诡异的金属光泽。
同一时间，手背上的伤疤，竟是无缘由的隐隐作痛，仿佛生出了某种感应一般。
耳边，甚至不知为何，隐约响起了一种机械转动的声音一般，但就像是幻听，不经意间，充斥了耳间，细细去听的时候，却已经无从分辨了。
“……”
那个类似于疯了一样的学员，最终还是被防护人员按住，硬是给他打了一支镇定，才算是顺利的将他抬走，不知送去了哪里。
随着他身影的远去，韩溯手背上的伤疤，也渐渐失去了感觉。
但是韩溯心里，却已不由得阵阵惊悚。
他说的什么青铜时代，又是什么？眼睛里面……那种类似于金属一样的光泽，真是正常人该有的？
自己手上的伤疤，又怎么会忽然作痛了起来？
心里已是暗暗感受到了某种直觉的不安，但只强自忍耐，老老实实站在了一边。
再之后，又接连被送出来了几个人，有一个翻着白眼在地上抽搐，有一个忽然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把自己都掐的翻了白眼，但都是有异常，却没有听到什么话的。
教官可惜的看了他们一眼，吊儿朗当的他，似乎都有些不忍。
韩溯也看准了时机，慢慢靠近了教官，低声道：“这声音我之前听了，并没有什么感觉，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没什么感觉你还能拿个A？”
教官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不过倒是好事，这玩意儿，听不懂，听不见的好。”
“所以，这究竟是啥？”
韩溯问了出来，看着教官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模样，忙道：“当时我也问张叔了，他说让我培训的时候问教官。”
“张叔……”
教官怔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张头？”
韩溯：“对！”
“难怪啊！”
教官拍了拍韩溯的肩膀，投过来了一个自己人的眼神，低声笑道：“那看在新领导的面子上，跟你说说也没什么。”
“你们听的啊，其实就是一种语言，只不过，并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语言。”
“让你们听，便是为了测试你们的灵性反应与直觉，这其实也是看，你们拥有什么样的潜力……”
“……”
“神秘力量训练？”
“对！”
教官笑道：“一种可以直接利用精神来对抗超自然怪诞的本事，也是真正的武器。”
“面对幽灵货车那样的怪诞，现实之中的武器，很难取得理想的效果，所以，我们有时候也需要使用一些超现实的力量，来对抗那些疯狂的东西。”
“而这种超现实的力量想要掌控，便需要先打破一个理论。”
“精神，可以影响现实，但不允许直接进入现实。”
“……”
教官说出来的话，使得韩溯精神一振。
当初自己试图让精神力量突破右眼之时，也曾隐约感受到了这句话，但不是谁告诉自己的，更像是自己在触摸到了某个界限的时候，基因深处，给自己的一个提醒。
如今，这句话居然被人在现实之中直接讲了出来，有种新奇感。
而教官则是眼神微微放空，带了些感慨的说道：“精神，其实是一种抽象的形容，包括人的意识、思维、神志等方面。”
“人类通过自己的精神，来驱使肉体，通过自己的思想，来造物，研究，以种种的行为去改变世界。”
“这便属于是，精神可以影响这个现实世界。”
“但是，精神越过了肉体，直接进入现实，则是一种相当恐怖的行为。”
“灾管局里面的神秘力量训练，便是通过一些特殊的方式，配合这种古老密语的聆听，让人与阴影中的某种力量形成共震，最终打破限制，实现可控的精神力量向现实世界的渗透。”
韩溯心间一动：“渗透？”
“对。”
教官伸出了手掌，轻轻一握：“这是一种本不该属于现实的力量，当然也就是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力量，你可以理解为：”
“超现实应用力。”
“我们所有的超现实力量，或是咒语，或是天赋，或是某些物品，都需要通过这一基础实现。”
“……”
‘对上了……’
韩溯心里，竟有种隐约的豁然开朗。
所以，自己右眼与左手上面的，都属于一种神秘力量，但这种神秘力量，却是要通过自己渗透进了现实的精神来实现？
但是，为何右眼处的力量，需要渗透出来，但左手，好像不必渗透，便可以实现？
细节的问题一闪而过，总有机会弄明白，但如今，他却是抓住了这个机会，立刻又问道：“那刚刚播放的声音，为什么有的学员可以听得懂，有的学员，却听不懂？”
“这便是灵性高低的区别。”
教官搓了搓自己下巴上的胡子，道：“天赋者，便是那种生下来便灵性过高，直接实现了精神渗透的人。”
边说，边看了身边那位倚在墙上，沉默寡言的黑兜帽女孩一眼，又道：
“但这种人很少，灾管局也没有办法找到很多，所以，大部分执行人员与调查员，都还是需要进行神秘力量训练，也就是说，通过后天手段，来让普通人在安全的情况下实现精神渗透。”
“那么，判断这些普通人实现精神渗透的潜力，便很重要。”
“刚刚这些从密语之中，听出了具体声音的，便属于灵性极高的人了，这种人，容易被污染，但也容易通过神秘力量训练来获得‘天赋’。”
“更有一些，他们可以从这种密语之中，听出‘咒语’。”
“……”
韩溯惊讶了：“咒语？”
“对。”
教官说到这里，都有种爽到了的感觉，感慨道：“神秘力量啊，隐藏在了世界的阴影之中，普通人无法发现，只有那种从废墟里面发掘出来的语言，才可以激活他们。”
“这些咒语，便是可以直接引动这些神秘力量的语言。”
“当一位实现了精神渗透的人，又念出了咒语的时候，便可以直接驱动这种神秘力量。”
“当然，密语并不等同于咒语。”
“有很多的密语，虽然也属于这种发掘出来的语言，但是其中并无指向性的神秘力量，这种咒语，便是空的。”
“……”
能够驱动神秘力量的语言，重建时代之前的废墟……
韩溯愈是了解，愈是有了一种，仿佛正在看到一个庞大而未知的世界，正在自己的眼前缓缓展开的感觉……
“究竟是什么语言，这么神奇？”
教官忍不住看了一眼韩溯，心想哪怕你是个关系户，问题这么多也有点不礼貌了……
倒是在这时，那个仿佛一直没有听他们两人对话的黑兜帽女孩，忽然轻声开口：“有人猜测，这是曾经存在于世的神明使用过的语言。”
韩溯闻言都目光微凝：“神明？”
黑兜帽女孩轻轻点了下头，声音柔柔的道：“神明的语言，是高层次的语言，其概念上，包含了所有的语言，不管是我们的语言，还是西大陆的语言，都是神明语言的子系体。”
“当然也就包含了它们的权柄。”
“人类以渗透进现实的精神力量为基础，以密文咒语或血脉、契约、物品为媒价，来行使曾经神明才能拥有的力量。”
“这，是人类对神明的模仿，也是人类的天赋。”
“……”
“天赋……”
韩溯若有所思，向她看了一眼。
第三十五章 执行任务
‘精神渗透，神明的语言……’
韩溯看了这个女孩一眼，慢慢收回了目光。
这番理论，他是第一次听见，但想到了自己的右眼与左手，却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
其他人都是一种天赋，或者说后天训练来完成的渗透，我却凭着一道宋楚时给的咒语，与怪物在我身上留下的伤疤来完成了，那我这算是先天，还是后天？
隐约心里已捕捉到了什么，韩溯便如同又暗暗打开了一扇门也似，轻轻捏了捏自己有些麻木的左手，立于一边，若有所思。
旁边，教官看着时间，眼见倒了考核结束的时候，便也立刻示意工作人员停止了播放，开门进入房间。
屋子里的其他学员都已经醒来，怔怔的看向了彼此，有的表情迷茫，有的表情惨淡，有的若有所思，总感觉自己听懂了什么，但又不太清楚的样子。
更有人想到了刚刚那几个被送出去的人，懵逼之余，满脸的不服气：“究竟是真的假的？”
“同一段声音，为什么我听着只是一团乱麻，她却可以从中听到两段咒语？”
“是不是作弊了？”
“……”
而在一片吵闹之中，教官则向前走来，冷哼一声，说着风凉话：“看样子，你们也只是一群没有天赋的家伙。”
“看看人家！”
回身指了一下韩溯：“考核都不用参加就是A级！”
正凝思的韩溯都怔了一下，心想：‘这时候你可以不用这么夸我的……’
而教官公平的嘲讽了在场所有的学员，便又叹了口气，道：“这场最容易拿到高评分的项目里，你们是一点光也没沾到，能分到哪个组，就只看后面的努力了。”
众人听了，在这场表现中结果不太好的人，都略略振奋，却又听教官道：“虽然后面的培训，对评估基本上用处不大了。”
众人闻言，心里皆是沮丧无比。
教官又道：“只与性命相关。”
一群学员都有点怒了：‘逼话真特么多，显着你了是吧？’
但事实上，后面几天的培训，还真点被教官说中了的意思，一众学员，也终于从进了灾管局的新鲜感，体会到了各种新鲜知识挤压进大脑的感觉。
青港城内部架构，地形，人口分布，机要地点，权力分配，城内外政策实施，等等等等。
其中，甚至还包含了一定的搏击与枪械理论，相关电子设备操作。
如果说一开始说着是培训，但结果却只是参加了两项考核的话，但如今这些，倒有些像是培训的样子了。
可是也很快，仿佛迫不及待把这些必要的东西，塞进他们脑子里，然后踢出基地去似的，使得他们甚至没有时间背诵守则了。
但奇怪的是，这些没用的东西讲了很多，有关于怪诞、污染、诡异的部分，却是迟迟未曾涉及，而如今现有的内容，无论学员们学的如何，也没有再跟评价挂钩。
直到六天之后，教官来到了训练室，对场间表情或好或坏的人笑道：“恭喜诸位。”
“如今，对你们的培训已经基本完成，虽然最后的评估结果还没有出来，但你们表现如何，自己也是心里有数的。”
“那几位灵性直觉高的学员，都已经有了自己美好的将来，其中两人，都会直接被分进D1组。”
“第三个，也成功在精神病院有了自己的铺位，没准，还要送去实验室，执行一项严肃的被研究任务。”
“而你们，作为普通人，也将迎来最后的评估考核。”
“当然，你们也不必气馁，我在一开始就给你们说过，我们不会淘汰掉哪个人，这整个培训，或者说考核，只是会帮助你们分组而已。”
“……”
他不说这个话还好，说了，便使得在场许多学员，心里都有些绝望了。
一个星期之前，有多么兴奋的在那张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如今便有多么后悔的签下了那个名字。
他们中的不少人，都知道进入了灾管局，要面对什么，知道成为了调查员之后，将会有什么样的社会地位与超常的权力，但是，却没做好被分进D5D6的准备。
当然还是有很多理智压住情绪的人，如今只是在冷静的考量：“最后一项考核，究竟是什么？”
‘……’
“这一项，可重要了，你们很多的评估结果，都要从这一项来。”
这时，教官拍了拍手，外面，便有人拿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都是一封封密封了起来的信件，他示意众人围上来，轻快道：
“当然，这也是你们的机会。”
“记忆力与灵性直觉，都是天赋来的，改变不了，甚至没有办法提升，但接下来的考核，却是有你们发挥机会的。”
“这些信封里，便有你们今天晚上需要执行的任务内容，尽你们最大的努力去完成吧，但也别有压力，会有专业人士看着，所以任务理论上不会有风险。”
“但请相信我，这可能也会是你们在灾管局接到的，惟一一个没有风险的任务了。”
“……”
‘直接执行任务吗？’
韩溯与其他学员，都有种心间微震的感觉，众人面面相觑，然后便开始有人，前去拿过了一个信封。
轮到了韩溯时，他随意的从中间抽了一张，然后打开信封，就看到了上面一张纸上，打印的自己这次的任务内容：
【晚10：00至凌晨3：00，看守华光大厦B3号电梯，请及时汇报所有观测异常，并击毙任何从电梯之中出来的人形生物】
再下面，还有去哪里领取枪支等信息。
“看守电梯？”
这任务内容，实在是让韩溯感觉到了不解，无法想象这个任务的难度，抬头看了一眼其他人，便发现如自己一样满面不解的人很多。
观测异常，似乎多少还是可以理解的，但这个“击毙”，是认真的么？
心里的怀疑，在他们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休息，依着信息指示，去领了配枪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拿到这沉甸甸沉黝黝的东西时，不少人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居然是真家伙。
而且配了两个弹匣。
如今的城市里，对于枪械的管制，实在太过严苛了，黑社会打架，那都是带棒球棍和电锯的，枪械只能在影视作品里见到。
他们进入这次培训的，绝大多数，确实都是精英里的精英，但精英代表着他们都有某一方面的擅长，可没接触过的枪械，冷不丁拿在了手里，又怎么会使？
发作枪支的工作人员表情冷冰冰的，看着拿了枪在自己面前来回摆弄的韩溯，道：“你有什么问题吗？”
韩溯道：“有。”
这个工作人员，一看就不知道韩溯与张持国的关系，态度不友好，不耐烦道：“说。”
韩溯抬起头来：“这玩意儿怎么开？”
“……”
那位工作人员都怔了一下，旋即不满意道：“现在招的人越来越不专业了，想知道怎么开，去找你们教官去。”
“？”
“这一项培训的时候，教官也是直接跳过的啊，说到了领枪的时候，就知道了……”
韩溯已经懵住了：就这么把真家伙交到了一群连枪都没摸过的人手里，这个灾管局，真不是个草台班子么？
“你今天晚上的任务是什么？”
在他想着时，旁边，倒是有目光看了过来，伴随着一个柔柔的声音。
韩溯转头看了过去，便见是那个喜欢穿着黑色卫衣，戴着兜帽的女孩，顿时心下警惕：这场考核，可是不止一次强调保密啥的，难不成打探别人任务，也是考核内容之一？
女孩见他不回答，便看向了他手里的枪，道：“我听到你说，不会用枪，对么？”
韩溯道：“你好奇心这么重的？”
戴了黑兜帽的女孩道：“需不需要我教你？”
韩溯警惕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笑道：“还有这好事？”
心里可是不敢放松，谁知道这些彼此都想冲进D1D2组的人是不是也会有竞争心思，没准就是想挖坑呢？
结果，黑兜帽女子将韩溯带到了一边，真正就是一板一眼，给他演示如何上膛，如何打开保险，如何瞄准，如何换弹匣。
说的很仔细，温温柔柔的，看起来倒像是幼儿园的老师教小孩子用筷子一样。
不过韩溯在听，过了一会，连其他几个也不怎么习惯用枪的学员，都凑到了跟前来，一声不吭，跟在了旁边看着，她同样也不以为意。
韩溯仔细跟着她学了一会，实在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心里倒是又升出了种疑惑来了，在女孩仔细的演示过了一遍之后，他还是没有忍住，直接伸手过来：
“谢谢，韩溯。”
那黑兜帽女孩怔了一下，低下了头去，但还是将手伸了出来，道：“我叫董维。”
“董维……”
韩溯心里有些失落，但还是有点不甘心的道：“那请问，你有没有过一个曾用名，叫美兰，或类似的？”
“美兰？”
黑兜帽女孩怔了怔，笑着摇头道：“没有呀……”
韩溯心里有些失落，暗想着，那看样子果真不是她，只是又没有挖坑又没什么缘由的，她又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难道是因为自己长的好看？
这个理由，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第三十六章 看守电梯（新书求月票啊）
短短半天时间，当然不可能真学到什么，更不可能把一个菜鸟培训成用枪的高手。
他们只有两个弹匣，还要做任务的时候用，都没办法练习。
韩溯在黑兜帽女孩耐心甚至有些重复的教导之下，也只是学会了最基础的保险、换弹匣、持枪、瞄准等等动作。
很快时间便已经到了五点，有工作人员过来提醒，他们所有人，便都跟着来到了一个房间里，看到了这里，已经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面等待了。
那是一个戴着小眼镜的胖子，他与韩溯倒像是同龄，脸稚得很，如今，他也似乎在努力的装出一副自己很专业，很有威严的样子，只可惜效果不好，表情再紧绷，也是一脸业余气质。
在他身前，站着那位从部队下来的迷彩男以及其他几个与韩溯同一任务的学员。
尤其是迷彩男往他身前一站，身形笔直，钢铁一般坚挺，更衬的那个小胖子就是个倒霉的路人甲，迷彩男才是那个专业的执行人员。
“你们的武器与装备，都带好了吗？”
小胖子见这几个人过来了，略显不自在的脸缓和了些，绷着表情，道：“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出发。”
“在这场测试里面，我既是你们的裁判，考官之一，也是你们的保镖，随时准备应付一些出乎意料的意外情况，另外，我还是你们的队长，负责发布命令！”
“明白了吗？”
韩溯下意识的点头，旁边的迷彩男已经大声道：“明白！”
小胖子掏了掏耳朵，幽怨的看了他一眼，眼神又落在了韩溯的脸上，道：“任务开始之前，你们若有问题想问，我会挑选觉得符合规矩的部分回答，但任务开始之后，谁也不许再说话！”
“对讲机你们也会各配一部，但只有我，才有权力使用它对外通话，明白吗？”
“……”
这次韩溯也跟着大声回答：“明白！”
“好！”
小胖子大手一挥，道：“很有精神，现在出发！”
一众学员，当即跟在了小胖子身边离开灾管局，看到了外面的夜空时，尤觉得这几天的经历有些迷幻。
门外早就已经有两辆黑色的武装车在门口等着，车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标志与名字，通体漆黑，只在右边车门的位置，喷绘了一条扭曲的蛇。
他们登上了车子，武装车立时无声的启动，带着他们穿梭在了夜幕下的街道，车窗外面的繁华霓虹与形形色色的人群，与车厢里的沉默压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虽然小胖子说了可以问问题，但如今对整体任务知道甚少的他们，却连问也无从问起。
倒是小胖子，早已熟练了，坐在副驾驶上皱了眉头打着游戏，韩溯脑袋凑了过去，道：“你多少级了？”
小胖子猛得一抬头，有些惊讶于韩溯的不专业，又偷偷看了一眼旁边正襟危坐的迷彩装一眼，才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我菜，才39级。”
韩溯道：“我认识一个172级的大佬，回头可以一起玩。”
小胖子猛得抬头，看向了韩溯的眼睛里，分明带了几分惊喜之色，只是当着旁边看起来实在太过严肃的迷彩男的面，有点不好意思说出来的样子。
晚上九点三十分左右，一行人已经来到了任务目的地，依次下车。
抬头看去，一栋五十层高的大楼，仿佛刺穿了夜空，整栋楼的窗户都是黑漆漆的，只有一楼大厅，亮着黯淡的灯光。
才这个点，正是牛马活跃的时候，这栋楼里却像是空了，黑糊糊看不见任何人影。
“走吧！”
小胖子让司机停好了车，与韩溯、迷彩男以及其他几位学员，各自装上了佩枪、对讲机，走进了大楼之中。
如今楼里的电梯已经停运，只剩了一部还亮着灯，小胖子带了他们乘上电梯，径直来到了三十九楼的位置，然后用对讲机，命人将这一部电梯也停了，然后来到了B区位置。
这里黑糊糊的，有四部电梯，但都已经完全停运，不见半个人影。
只有几张椅子，在这里摆放着。
小胖子将一把椅子扯了出来，正对着B区左边的一部电梯，然后拿起了对讲机，汇报临时小组成员以及队长赵大耳已到位，等待任务开始。
然后行进信号测试，汇报周围并无异常，掐着电子表，耐心在这里等待着。
然后，就没有了。
无论是任务信封里，还是小胖子的指挥，都说明这就是他们的任务，一人一把椅子，分成左右，死死盯着眼前这部电梯。
很傻的任务，在一栋已经被清空了人的大楼里面，沉默不语，就这么一直盯着这部看起来已经断了电的电梯，按照要求，枪不能离手，所有人的目光也不能同时离开电梯。
从晚上十点开始，直到凌晨三点。
如果电梯里面，会出现什么活物，无数出现的是谁，都要立刻向其开枪。
看看电子表的时间，还没到晚上十点，韩溯终于开始忍不住，便小声的问道：“咱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等电梯？”
几位学员里，有人已经状态紧绷了起来，正襟危坐的迷彩男听见了动静，立时转头看了韩溯一眼，硬梆梆道：“我们的责任是执行任务，而不是问东问西。”
这话不仅训了韩溯，就连小胖子也有点懵了。
过了一会，他才小声道：“我好像没有忘了跟你们说，开始任务之前是可以问问题的吧？”
“对。”
韩溯道：“任务十点钟开始，现在还差三十分钟。”
“那就是了。”
小胖子吁了口气，道：“这就是我们今天晚上的任务，事实上，也会是你们正式开始作为灾管局执行部人员进行工作时，所要面临的绝大部分任务内容。”
“不光你们不习惯。”
他说到这里，都有点遗憾的样子，声音无奈：“一部对讲一包烟，一坐就是一整天，家里人知道我进入了这个部门，还以为我飞黄腾达了呢，哪能想到我天天干这种破活？”
韩溯试探着问道：“那么，这电梯究竟有什么古怪？为什么我们要盯着他？”
这个话问了出来，旁边的迷彩男，都明显竖起了耳边听着。
小胖子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这个问题能不能回答，然后他低声道：“你知道这栋大楼里面，这个月失踪了多少人么？”
韩溯立马捧哏：“多少？”
小胖子道：“5个！”
韩溯道：“天呐……”
“而且……”
小胖子加重了语气，神神秘秘的道：“是我们部门接到了报告，通知了调查员过来取证之后，才确定了有五个人失踪，但在接到报告之前，有多少没留下记录的人消失在了这里，谁知道？”
“当然，失踪了的人，只是一个数字而已，对这座城市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影响还不大。”
“你知道我们带了枪守在这里，防得是谁？”
“……”
韩溯配合着表现出了一点紧张：“是谁？”
小胖子压低了声音，死死盯着电梯黑洞洞的缝隙：“是从电梯里面，出来的人。”
“出来？”
韩溯看向了这部电梯。
外观上，与普通写字楼里的电梯，并没有任何分别，甚至显得有些老旧，就这么自然的镶嵌在墙壁上，与其他几部电梯并列。
最关键的是，这部电梯，明显已经断了电，字数栏一片漆黑。
而这栋大楼，也早就已经被警卫厅重点关照，一到晚上六点，就彻底清空了楼里所有的工作人员。
没人，断电，那么他们带了枪守在这里，防得又是谁，又该向谁开枪？
“出来……”
有学员觉得瘆得慌，结结巴巴问了出来：“出来的，是什么人？”
“怪诞。”
小胖子很享受这种菜鸟怯怯的样子，笑了笑，道：“一种无时无刻不想着对我们这个现实世界进行渗透的东西，以后我们的工作，大多数都是对付这个。”
“如果，这个电梯里面会出现一些怪物的话，那我们为什么要苦巴巴的安排人守在这里？”
听着他的回答，所有人都已经有些心间不安，韩溯心里的疑问却浮现出来：“为什么，不直接用水泥把这电梯封起来？”
“楼，炸了，直接埋起来！”
“……”
“没用的。”
小胖子道：“既然断了电的电梯仍然会在某个时刻运行，没有人的大楼，仍然会有人从这部电梯里出来，并混入外界的人群之中，那么，用水泥封了起来，也一样不起效果。”
“这玩意儿拥有扭曲现实的能力，不讲道理。”
“我们能做的，便是按照调查员给予的建议，在这个特定的时间点，守在这里，并且向这部不该运行的电梯里面，出来的一切活物开枪。”
“人，是对付怪诞可采取的各种行为方式之中，最高效也最具性价比的耗材。”
第三十七章 反应太快（新书求票啦）
一部早就停运的电梯，一栋已经清空了工作人员的大楼。
那么，还会有什么人从电梯里出来？或者说，从电梯里出来的，究竟还是不是人？
韩溯不知道，问出了这个问题时，小胖子也明显抿紧了嘴角，但看他的表情，却不像是不想说，而仿佛他也不知道似的。
韩溯有些理解作为灾管局执行人员的任务了，那便是，无论任务有多么古怪，多么离谱，都要严格的执行，而且，也只需要执行。
只是，心里也忽地想到了一件事，若只说执行，那么，或许迷彩男一样的人以及受过严格训练的探员，或许会更擅长，为什么灾管局要向外面招人？
这，难道又与某种深层次的问题有关？
自己的任务，难道只是这么守着，如果遇到了电梯里出来什么，真要开枪吗？
还是说，不仅是开枪，自己掌握的那一道咒语，是不是，也可以在关键的时候用出来？
心里暗暗的想着，韩溯脑袋都快炸了，执行这种古怪的任务，就是很容易出现这样的情况，问题好像会变得越来越多似的。
“时间到了。”
但他并不是所有问题都得到了解答，小胖子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觉得有必要回答的便回答，没有必要的，便也只是摇摇头，一声不吭。
直到了晚上十点钟整，他才低声提醒了一声，握紧了手里的枪，正正的对着电梯，变得一言不发。
韩溯与其他学员，便也学着他的样子，转过方向，对准了电梯。
一时间，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忽然变得安静了下来，身边的灯光本来就不亮，如今更是仿佛有某种僵硬而沉凝的气息，随着安静，弥漫在了他们的周围。
这种感觉让韩溯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他按着任务的要求，直勾勾的盯着电梯，只觉越普通的东西，在这时候变得越怪异了起来。
仿佛那扇电梯门随时会打开，渐渐的，他甚至都有了一种，无论电梯里会钻出来什么东西，都不会觉得奇怪的感觉。
但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对讲机里，每隔半小时，都会提醒一下时间，以及注意事项，小胖子也会拿起对讲机来回答，而韩溯与迷彩男，却都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仿佛将自己变成了夜色中的泥塑人。
他们的手一直按在了枪柄上，连那冰凉的枪柄，都被暖热了，又渐渐的，被手心里渗出来的汗水浸湿了。
任务提醒上并没有说不许上厕所。
但在这个任务开始之后，所有学员却不约而同，谁也没有动过。
无论是任务的诡异，还是那看起来很重要的评级，都让他们内外压力皆大，宁肯忍着窒息般的僵硬，在这种怪异的环境里，一直沉默，又警惕着。
直到凌晨三点钟。
什么都没有出现。
“任务结束，请执行人员立即返回基地。”
直到那对讲机里，忽然传出了这么一个沙哑的声音，韩溯等人，才微微松了口气。
转头用余光看了一眼小胖子，只见他已经站起了身，韩溯这才跟着活动了一下早就已经僵硬的腰和坐麻了的屁股，神色有些惊疑的道：“这就结束了？”
“怎么……盯了一晚上，什么也没有？”
“……”
身边，其他学员也明显是这种想法，眼神古怪之中，带着不肯放弃的警惕。
总感觉这种考核，不会这么简单，一定还有问题。
“你想有什么？”
旁边的小胖子听了，却是眉梢都颤了一下，眼神古怪的看着韩溯，道：“就是这种什么都没有状态，才是咱们的工作常态好吧？一旦真有了，那你可就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能不能下班了。”
韩溯怔了怔，倒是理解了他的话，站起身来，捶了捶腰，道：“那这样，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我们的评价怎么算？”
小胖子道：“我会根据你们几个人的表现提交报告，但拍板的可不是我，我只知道任务终于结束了，赶紧去整顿宵夜。”
他说着时，已经连自己的对讲机，都收进了背包里。
而在这时，大概也是因为刚刚盯着电梯太久，众人都太疲惫的原因，终于有了活动的机会，便都赶紧的起身，伸伸懒腰，拧一拧僵硬的后背，巧合的都转过了身。
身后那一部无人看守的电梯，黑漆漆的仪表盘上，不知何时，忽然闪烁起了幽幽的红光。
像是在暗处，悄然睁开的眼睛。
梯箱微微震动了一下，隐约有钢缆拉扯的弹动声，悄无声息之间，他们守了一晚上的那部电梯，竟不知何时，慢慢的打开了一道隙缝。
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到。
但却有一只惨白的手，缓缓从电梯里伸了出来，慢慢的，慢慢的，向了小胖子的肩膀靠近……
迷彩男反应最快，在他们的眼角，忽地瞥见了那电梯位置的些许惨白颜色时，便忽然脊椎一动，一切都仿佛本能一般，骤然转身，将腰间的手枪拔了出来，而后双手端住。
“呯！”
他开枪了。
火光闪烁之间，他对准了那只电梯里出来的手，接连开枪。
子弹不停击发，精准的打在了那只手上，连着手掌带那条手臂，都被子弹撕的稀烂，剧烈的枪响声，震得人耳膜生痛。
不过，听到了枪响，甚至听到了子弹在电梯金属门与旁边的水泥地上弹动的声音。
但却并没有听到惨叫。
而在这个过程中，别说韩溯，就连身边的小胖子都没反应过来，他甚至还被吓了一跳，捂着耳朵后退了两步。
待到迷彩男射空了枪里的子弹，他才停了下来，单手摸出了弹匣给手枪换弹，整个过程中，仍然稳稳的指着电梯位置，脸上没有露出半点慌乱。
但枪声响也震亮了电梯间的声控灯，得以看清楚电梯前的一切。
只见那扇停运的电梯门上，排列着数个弹孔与金属碎屑，硝烟仿佛还在慢慢的飘散，但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既没有自行开启运转的电梯，也没有异常的，从电梯里面伸出来的手臂。
迷彩男盯了好一会，确定了没有别的异常出现，才微微侧脸，向了小胖子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你反应很快啊……”
小胖子也看着那部电梯，好一会，才慢慢的回答道：“枪法也很准，尤其是，没有惊恐，在看到了那东西出现时，一点也不乱，拔枪，射击，换弹，都是稳得一批。”
迷彩男面无表情，仿佛这种称赞，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然后小胖子摇了摇头，道：“回头报告上，我会建议给你一个B级。”
迷彩男初时没听清楚，待到反应过来时，那张如泥塑般的面孔，终于有了反应。
眨了眨眼睛，僵硬的转身：“什么？”
“任务结束了啊……”
小胖子被他吓了一跳，后退半步，但还是道：“任务结束了，那这里发生的一切就与我们没有关系了，我们应该以最快的速度撤离才对。”
“就算观测到了异常，第一时间，也应该是向队长汇报，得到了命令之后再开枪，不是么？”
“这些都是守则上面写清楚了的，你没记住吗？”
迷彩男仍处于极度的诧异之中，缓缓摇了下头，那么厚的一摞手则，他一共才只记下了两段。
小胖子倒不觉得意外，摇了下头，道：“就算没有背下来，那你们教官起码也该提醒了你们两个字。”
“听话！”
他小心的目光扫过了一众学员，道：“任务过程中所有的事情，我说了的才能做。”
“所以……”
一口气说到这里，觉得自己解释得够清楚了，才向迷彩男点了下头，道：“我最多只能在报告里建议给你一个B级评价。”
“你们就不同了……”
他看向了其他学员，道：“任务过程中没有违反任何一点守则，面对意外但情况不明的异常时，虽然也及时拔出了枪，但见我没有发话，也就没有开枪。”
“表现很好。”
“……”
众人闻言，脸上便都不由露出了笑容，只是这笑容有点虚：
有没有可能，是我们没反应过来？
“不过灾管局也真是有意思，执行人员嘛，了解了解章程就是了，不过是个跑腿的活，居然还真安排了幻觉来考验你们……”
小胖子一边想着，一边收拾起了东西，随意的转过了身，道：“走了，回去吃宵夜。”
其他人不少都是心情庆幸，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迷彩男的，正准备跟了他一起离开，却只听“叮”的一声，清晰而悠长的响在了他们身后。
小胖子怔了怔，转过身去，便见到四部电梯，同时闪烁起了红光，显示的楼层，已经到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他表情有些古怪了起来：“是你们有谁手贱，摁了电梯？”
身边没有任何人说话，都只莫名觉得身体有些僵。
电梯间里，仿佛忽然进入了寒冬，无形的阴冷，已经缓缓爬上了背脊。
第三十八章 电梯里的“伪人”（新书求月票）
“是这个味了，回娘家的味。”
而在众人面面相觑之时，人群里的韩溯，则是微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绷紧的神经，惬意的低呼了口气，然后微微转头，四下观察。
别人此时目光都死死落在了电梯，眼睛眨也不眨，韩溯倒是更为注意周围。
太像了。
这种空间里弥漫着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与邪性，就连空气里，似乎都布满了道道不知名且看不见的线，一根一根，将整片空间缝了起来。
阴影里面，不知有什么在窥探着，那影子仿佛成了活物，在黑暗之中流淌，聚散。
韩溯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他去过太多次古堡，对这种感觉甚至已经像是浸入了骨髓之中，这是一种扭曲的事物即将出现的征兆，也是那些现实之中不该存在的怪物身上才有的神秘气质。
之前，他见多了在古堡之中出现的这种感觉，只是没想过，如今在一栋现代化的大楼里面，竟也能重温这种熟悉的感觉。
怎么说呢，有种自己天天都在做的噩梦，一下子降临真实的感觉。
“小心。”
时间也仅过了一秒不到，其他人如今正在懵着，甚至有不少人都看向了小胖子，想要问他的时候，提醒却是从韩溯口中发出来的。
同时，他已经拔出了枪。
“嗤啦！”
也就在这一恍惚中，如同什么厚重的东西被撕裂的感觉，那是属于现实的理智正在消褪。
下一刻，那四部他们守了一整晚都没有出现任何动静的电梯，已是同时被打开，紧接着，里面有一种苍白的，人形的事物，像是堆在了电梯里面的货物一样，向外倾倒了出来。
在场的人甚至反应不及，直接被这东西扑在了地上。
那种东西，是黏黏的，分明有着人形，但触摸起来却又太软，没有人的皮肤质感，有人猛得一下，看到了这东西的脸。
那颗心，差点直接蹦出了腔子，因为那东西根本没有人脸，只有一块面团也似的空白，古怪的蠕动并扭曲着。
“啊啊啊……”
这种无法想象的变化，使得在场几人同时尖声叫了起来。
那种神秘与怪诞扑面而来的感觉，听说着还好，一旦近距离接触，甚至扑到了脸上，人才会发现，原来自己的理智，居然这么的脆弱。
“呯！”
但也就在这时，枪声忽然响起，韩溯早在电梯打开之前，便已经后退了一步，而后，毫不犹豫的开了枪。
子弹打在了这些东西的身上，便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响了起来。
面团人的身上，有鲜艳的皮肤被撕裂的伤口，而后，殷红的鲜血迸溅了出来，那个距离韩溯最近的面团人，也随之跄踉后退，仿佛是真人受了枪伤一般。
“有效果……”
“但是，不准啊……”
“……”
韩溯在心里想着，但却也手腕微颤。
黑兜帽跟自己说了枪的后座力会很大，还教了自己几种有效卸掉后座力的开枪手法，但也并没有跟自己说，会这么大啊……
只是特么手枪而已，又不是机关枪，后座力搞这么大干什么？
那些科研人员，干什么吃的？
“嘎吱！”
也在这么一霎之间，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那个迷彩男忽地迈步，冲进了人群之中。
过人的反应，使得他在电梯里面的面团人一拥而出之时，躲了过去，但也紧接着看到了被压在地上的学员。
四部电梯同时打开，里面的东西出来的太古怪，及时察觉危险，躲了过来的只有韩溯、迷彩男、小胖子，还有另外一个本就站得靠外些的学员，有三个学员，直接被压在了下面。
迷彩男手里握着枪，但他犹豫了一下，居然没用。
把枪瞬间插进腰囊，迎着对面正向了自己冲来的两张白花花的脸，他猛得跨步拉肘，而后身形如弓，结结实实的砸到了对方的脸上。
对方的脸很柔软，像是没有骨头，这有效的卸掉了迷彩男的力道。
但他的肘实在太硬，力道也足，而且这东西虽然软，却有种蜡质的感觉，还是会承受部分力道，于是结结实实被砸飞了出去。
下一刻，迷彩男又欺身垫步，抬膝直撞，将另外一个刚刚起身了一半的面团人给顶飞在半空。
紧接着，猛一低头，一个从上面扑向了他的面团人，被他一脑袋撞向了一边。
身边为之一空，而他则也快速的将地上的一个学员给拉了起来，看也不看向了身后的人群之外一甩，自己则是蹬步在了墙壁借力，跳起在了半空。
这一瞬，看起来竟有种飞檐走壁的感觉，连踏了几步，冲进了更深处，将另外一个正被无数面团人包裹的学员也拉了出来，远远的扔到了面团人的包围圈外面。
落地的瞬间，他转身勾踢，一个刚靠近的面团人，被他勾在了半空中，又补上一脚下劈，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身形迅猛，如同疯牛，又偏偏带了种让人极具压迫力的冷静。
这迷彩男没动手的时候，只是显得木讷，冷酷，这一动起手来，居然有种异样的恐怖感觉。
只见他所过之处，那些散乱站立的面团人，便像纸糊的一般，纷纷被撞飞了出去，以他为中心，快速的打开了一个空荡荡的圈子。
第三个学员，已经快要被无数只电梯里面伸出来的手给拉扯进去，居然也被他及时给揽住了脖子，向后用力，硬生生把这魂都丢了的学员给扯了出来。
“这家伙，身手这么好的？”
就连外面看着的韩溯，这时候都不由得眉眼抖了一下。
“是，是怪物啊……”
身边，有刚刚被迷彩男救了出来的学员，居然直到这时，才顺利的叫喊了出来，哆哆嗦嗦，端起了手里的枪来，手忙脚乱的打开保险。
“怪物而已，没见过吗？”
韩溯及时反应，一巴掌将他的枪拍到了地上，喝道：“里面有人，别瞎开枪！”
说的那学员都快要哭出来了：这特么谁见过？
而韩溯在打掉了这个学员的枪，又眼神一扫，注意到了其他人，生怕他们手忙脚乱的开枪，会误伤了因为救人陷在了里面的迷彩男之后，才大声的向了里面提醒：
“你拳头比子弹还硬吗？还不开枪？”
“……”
迷彩男看到了韩溯的脸，知道是在提醒自己，但想到了刚刚小胖子的话，居然还是有些犹豫的样子。
正好也在这时，旁边的小胖子也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似的，跟着大叫：“开枪开枪，我们的任务，便是阻止它们出来……”
“不对……”
刚喊完，又急着叮嘱：“小心点，别伤了自己人。”
“……”
“呯呯呯！”
面团人里面，迷彩男终于不再犹豫，挥肘砸退了一个面团人，同时将枪拔在了手里，这一下，倒像是打开了什么杀戳机器的开关，瞬间枪枪爆头，将身边几个面团人击倒在了地上。
一边开枪的同时，一边从里面杀了出来。
但也在这时，电梯门一关一开，里面居然又是一下子涌出了无数的人来，这一次更怪异，已几乎不见人形。
十几只扭曲的手臂，仿佛是通过什么怪异的手术连接在了一起的，纷纷挥舞着，接连抓在了迷彩男的肩膀上，手臂上，后背上，还有想过来抢他手里的枪的。
迷彩男身形一拧，挥肘扫去，挣脱了大半，急着要抢出来。
但电梯里面，也立刻便有更多的手伸了出来，纷纷抓在了他的身上，竟是要将他给扯进电梯之中。
却也在这一霎，韩溯忽地一个垫步上前，右手还握着枪，便下意识伸出了左手，远远的抓住了迷彩男的手掌，而后用力拉扯。
这一扯之下，才发现迷彩男的身形，竟是如此之重，很难想象那些手臂究竟劲有多大，他非但拉扯不动迷彩男，甚至自己都有种快要被拉过去的感觉。
但也在这神经绷紧的状态之中，韩溯的注意力，已然集中在了自己压力骤涨的左手之上。
不知不觉间，左手手背上面的伤疤，忽地剧痛起来。
那道十字疤痕，在这光线黯淡的地方，竟是莫名闪过了一抹铜色，好像这并不是血肉堆积而成，而是某种诡异的铜浇铸而成的疤。
韩溯感觉到，自己集中在了这道疤痕上面的精神力量，正在被消耗。
但同样也在这时，他这一只左手，忽然变得诡异、生硬、异常有力，仿佛从血肉，变成了一种铜铸的机械。
一把抓住迷彩男的手掌，硬是将他这一只手捏的骨头喀嚓作响，下一刻，他右足蹬地，猛得一扯，迷彩男足有两百斤的身躯，便已经被他从人群之中扯了过来，跃过头顶，摔在了人群外面。
第三十九章 考核小能手（新书求月票）
‘这就是我左手的能力？’
‘但分明没有出现精神渗透，怎么也仿佛有了种异于常人的力气？’
‘不，精神力量还是出现了消耗，只是比起直接渗入进现实里面来，这种消耗，变少了很多，而且，更为隐秘……’
韩溯这一瞬间，便察觉到了自己左手的异常，之前虽然早就默默尝试过，但却没有机会使出来，如今这一用，倒是有了种意外的方便。
若是自己用右眼的能力，动静定然特别大，早就被人察觉，但左手的力量，用了别人也无从发觉，或许唯一的异常，便是会显得韩溯力气有点大，但只要控制着点，也不会显得太离谱。
就连那位被他扯了出来的迷彩男，借势翻身，稳稳落在了地上，只见手掌被韩溯捏出了五道白痕。
他揉了揉胳膊，向韩溯点了下头，道：“你人很瘦，但劲真大。”
‘……’
“这些东西太凶了，后退，后退。”
而在这时，小胖子见着迷彩男也救了出来，立刻大叫喊着，率先向楼梯口位置冲去。
但是来到了楼梯口之后，却又猛然转身，站定，大叫道：“便在这里守着，绝对不能让伪人出来，进入社会，它们会进化成人类的！”
可是在他喊着要撤的时候，这些惊慌的学员，便都跟着一股脑向外冲，但到了他站定的时候，无形恐慌淹没的他们，已经谁也不愿停下来了，拼命的钻进了楼道之中。
甚至还有人，你推我攘，狼狈的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只有韩溯与迷彩男，在小胖子身边停了下来，一左一右，端起了枪来，只是迷彩男枪里已经没有子弹，倒是韩溯从旁边地上捡了一把，顺手塞给他。
身前，是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面团人，一个接着一个，自电梯里面出来，迈着齐唰唰的脚步，定定的向了他们走来。
随着他们远离了电梯，竟是隐隐看出了他们身体的变化。
从一开始的面团一般，柔软怪异，通体蜡白一片，渐渐的身上已经浮现出了黑色，头部也有五官显形。
乍一看去，已经有些像是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人类。
愈近愈像人类。
那无形的诡异与压迫感，层层逼退，甚至使得韩溯在没有念咒的情况下，精神力量，都有了种流动起来的感觉。
但他却强自忍着，默默的想：“所以，这其实还是考核？”
“这小胖子队长，演技太差了，他一开始演的很像，应该是他也不知道会有这个安排，但后面，这些伪人出现之后，他却一直没有用对讲机问过，倒是愣在当场，像是在听耳麦里的声音。”
“所以，这从头到尾，都是考核！”
“……”
既然是考核，那自然不能动用自己右眼的能力，韩溯只是暗暗咬牙，表现的一脸无所畏惧，端起了枪，以极为专业的姿势瞄准了那些伪人。
只不过，从右手端枪，却灵机一动，改成了左手端枪。
他本就不是左撇子，换成了左手端枪，极不习惯，但是左手却有一种异常的安稳与有力，对准了那些伪人，子弹一颗颗倾泄而出，居然将后座力消弥的一干二净。
‘我他妈居然是个打枪天才？’
韩溯都有些超乎寻常的惊喜，只觉左手握枪，异常的稳，简直有种使用机械在开枪的感觉。
虽然碍于自己的瞄准能力与射击经验，如今准头还差一些，但他已经可以预测，若是自己熟悉之后，这只手，能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射击天赋提升。
而在惊喜之余，还在冷静的想着：“如果这是考核的话，那么接下来，是就此收工，还是会有什么安排等着？”
……
……
“天赋这么好？”
而在此时，灾管局基地之中，张持国与一众工作人员看着监控里面的画面，脸上都是意想不到的惊喜。
似乎没想到，韩溯居然会表现的这么好。
“这些家伙，哪怕是加入灾管局之前，便已经知道了超现实怪诞存在的人，也多数只是叶公好龙，真见着了，那种冲击感，便能吓得人腿都软了。”
“正常来说，见着了这些东西，能表现的不慌，不尿裤子，便能评个C级。”
“还能听得懂队长的命令，并顺利执行的，便已经是B级。”
“而像现在这两个，不仅避开了所有的潜在风险，甚至还出手救了其他学员，从头到尾都没有被这种怪诞影响了自己的理智的人，简直，简直是先天调查员圣体啊……”
“对，身手不错，射击天赋居然也不错……”
“……”
一群赞叹的人里，有个光头的更是发自肺腑：“就这个，就这个年轻人，真不愧是张头看中的人！”
“一开始的时候，张头要给他个A级评价，我还以为是张头要走后门呢！”
“原来，真是我眼光不行，虽然他灵性直觉低，但放在了这种任务之中，恰恰最为合适，果然，果然，还是张头的水平高啊……”
“……”
听着他的感慨，张持国眉捎不由得抖了抖。
……
……
“呼叫呼叫……”
“是是，收到收到……”
而在眼下整体对抗伪人的过程中，那个小胖子队长，却也大呼小叫，演的十分起劲儿。
期他声音虽大，但动作却少，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韩溯与迷彩男的身上，只是偶尔有伪人太过靠近，随手一枪，便也总是能将那些东西精准击倒在地。
看着这两个人端枪射击，冷静果断，心里赞叹之余，也不由得有些惊悚：
‘那个兵男也就罢了，这是职业素养，而另外一个……’
‘谁第一次摸枪，就可以敢开爱开，对着越来越像人的东西，呯呯呯个没完啊……’
‘他……他甚至还笑了，嘴角比枪都难压……’
‘……他们都说这波新人里来了个身负十几条人命的变态，不会就是他吧？’
‘……’
而这份观察，直到他听见了耳麦里传出来的什么声音之后，才忽然用力的摇头，向了韩溯与迷彩男叫道：“停下，警惕！”
韩溯与迷彩男立刻停止了射击，哪怕看着那些“伪人”越来越近，甚至有人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们身上的颜色，也愈发的明显，甚至隐约形成了西装的褶皱与条线，头顶之上，都不再是一片惨白，开始有诡异的黑丝出现，形成了头发。
确实如小胖子说的，他们，似乎在进化成为“人”。
身上正在出现衣服，头顶出现头发，甚至还有一些，进化出了眼镜，皮鞋，以及粉红色的袜子。
小胖子则是一个跨步，冲到了前面，一手拔出了匕首，另外一只手扬了起来，他挥刀割在手掌之上，鲜血立时渗了出来，然后他以血作笔，在地面上，直直的划了一道线。
那些伪人，向前走来的速度极快，眼看着便要跨过这条血线，但却忽然停了下来。
似乎那道血线，对他们而言，有种压迫感。
而后，小胖子站在血线前，默默念出了一句什么，极短，但又极具神秘意味，四下里的空气，都仿佛因此而微微的震动了一下。
诡异的一幕出现，他画在了地上的血线，看起来竟如同活了。
微微蠕动，扭曲，整条鲜血画出来的线，如同变了一群红色蚂蚁组合而成的，且随着小胖子向前迈出的步伐，缓慢的向前移动了过去。
血线向前，那群伪人便靠后。
小胖子，似乎是想用这种方法，将伪人逼回电梯之中，但没想到，便在这时，电梯又是叮咚一声。
紧接着，忽然之间，电梯里面，无数的蜡人涌了出来，看起来倒像是一波白色的潮水，铺天盖地，裹挟着前面这些蜡人，疯狂的向了前面涌来。
小胖子布下来的血线，倾刻之间便被挤压，旋即崩溃。
“不好了，拦不住了……”
小胖子惊呼起来，挥着自己还在流血的手掌，身子向了旁边一让，似乎是在防着这些蜡人冲向自己。
旁边的迷彩男，一见这情况，立时便要上前，搭救眼看着要被困在里面的小胖子。
‘原来是这样啊……’
但韩溯却是瞬间明白了过来：‘考核的最后一步，便是要看，如果‘防线’守不住的情况下，学员们究竟会怎么做？’
他猛得一把扯住了迷彩男，喝道：“后退！”
迷彩男嘎的一声，面露疑惑。
刚刚韩溯在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情况下，救了他一命，这使得他对韩溯，也有种对旁人没有信赖，只是这个决定，却还是让他有些不明白。
但韩溯哪有时间解释，用自己的左手扯住了迷彩男，硬拉着他向后退。
后面，大约四五米的地方，在走廊之中，有一排不锈钢的下拉式铁栅栏，镶嵌在了走廊天花板上方，在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韩溯就已经留意到了，这对经常出入古堡的他，是基操。
而在此时，眼见得那些伪人出来的越来越多，韩溯便是硬扯着迷彩男到了这铁栅栏处，身形纵起，用力一扯，铁栅栏拉了下来，结结实实封住了走廊。
嘭嘭嘭！
伪人们一下子便被铁栅栏封在了里面，同时被封在了里面的，还有表情呆滞的小胖子：
“你们这是干啥？”
“我还在里面啊……”
第四十章 考核结果
“他还在里面……”
连外面的迷彩男这会子都懵住了，旋即，他表情严肃的看向了韩溯。
韩溯也只是冷冷瞅了他一眼，道：“不服气的话，你现在就把这个铁栅栏拉开好了。”
迷彩男紧紧皱起了眉头看向韩溯，半晌，忽然开口道：“你若害怕，就躲到后面去，我说过，遇着事情了我会冲在前头。”
说着，他竟真的伸手去拉扯那个铁栅栏，打算将里面的小胖子救出来，而旁边的韩溯，则是只站在一边看着，并没有去阻止他的意思。
在自己的判断里面，这份考核做到了这种程度，便该结束了。
果然，里面那个小胖子，在看到了韩溯伸手将铁栅拦拉了下来时，还只是表情呆滞，可是看到了迷彩男准备做的事情，却面上明显的一慌，有种劝阻的本能。
但终究，他还是忍住了，双手高高举了起来，大叫一声：“差不多了，该结束啦！”
叫声中，隐约听到他在说完这句话后，嘴里又吐出了几个含混不清的音节，紧接着，空气里那种紧绷感再次出现。
刚刚那条被他画在了地上，结果又被伪人冲散的血线，忽地再次凝聚起来，旋即游走到了铁栅栏前面，把所有的伪人都圈在了里面，那血线，居然还在变得越来越清晰。
韩溯凝神看去，便见小胖子的手掌之上，仍然在不停的滴落血液，正是这些血液，将那条血线加强，而后，快速的向了里面收缩。
随着血线收缩，里面的伪人都受到了挤压，被无形的力量强迫后退。
不仅一步步退回了电梯位置，就连他们身上已经渐渐显化了出来的西装领带，还有脸上的五官，也随着它们的后退，而快速的褪化，直到，重新变成了面团人。
它们一直被逼进了电梯之中，随着电梯门关上，显示上的红光，最后微微一闪，彻底消失，电梯，又断了电。
直到这时，小胖子才停了下来，深深喘了几口粗气，向了正手抬着铁栅栏的迷彩男道：
“你这人，记吃不记打是不是？”
“……”
这回却轮到迷彩男呆怔了：“昂？”
“所以，这回才是真正结束了？”
旁边的韩溯在拦下了铁栅栏之后，便有种完成了任务的清闲，既不阻止迷彩男，也没有再开枪，只是盯着小胖子的举动，看着他那诡异的血液，心里隐隐觉得极感兴趣。
而对于这场考核的最终目的，心里竟也隐隐的生出了些许明悟：
灾管局究竟是想看他们哪方面的潜力？
一开始，因为迷彩男在没得到命令的情况下开了枪，反而降低了评价，这一点，韩溯倒可以理解。
他想到了黑暗古堡之中的经历，相比起聪明，勇敢，能力，他挑选的标准也是“听话”。
只是，在通过对迷彩男的压制，已经让其他学员深切理解了对抗怪诞的原则之后，又忽然安排了这一波伪人，又是什么用意？
“面对怪诞的时候，重要的是阻断，阻断，阻断！！”
小胖子没好气的向了迷彩男说着：“你为了救我，把怪诞放出来了，想没想过这会是什么后果？想没想过世界毁灭了怎么办？想没想扣你工资怎么办？”
他的大声训斥，彻底让迷彩男愣在了一边，这么大的个子，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
而他的训斥声，也让其他几位惊慌的队员，回过了味来，知道这回问题已经决了，正在楼梯口的位置，探头探脑。
韩溯看出了迷彩男的尴尬，便上来解围，道：“队长，所以，这电梯里面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小胖子正向了迷彩男发火，一眼看到韩溯过来，更是没个好脸：“你可以理解为阴影，也可以理解为一种可以扭曲现实的负面力量，甚至可以理解为被埋葬的神明。”
“总之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渗透进我们的现实中来。”
“我们的工作，便是发现它们，寻找源头，然后进行渗透阻断，同时，解决掉那些目击者。”
“……”
一边说，一边瞪了韩溯一眼。
这家伙还好意思上来打听？
我对迷彩男的表现是很不满，但人家哪怕犯错，也是在救我的命，你小子可是直接把我给关在里面了啊……
一想到这家伙拉下栅栏时的果断，不由打了个寒颤……
变态啊……
灾管局现在招人真的只看能力，不看品德了吗？
“渗透进现实中的东西？”
韩溯微微一凝，灾管局里面，似乎也有一种依靠精神渗透进现实来实现的超凡能力。
而这种怪诞的东西，也是想要渗透进现实来，难道有什么联系？
但看得出来，小胖子并不想解释，如今还在考核阶价，评级还没有出来，问得太多了，没准会拉低自己的评价，韩溯便也忍住了不问。
当然，主要也是看出了小胖子这会心情好像不太好……
跟自己没关系，自己肯定是他带的这一波学员里面，表现最好的一个了。
其他人的表现，倒确实让人生气。
照例还是跟了这个戴眼镜的小胖子下楼，与其他人一起坐上了已经在楼下等待的商务车回去，一路上无话，回到了基地，准备进入培训大厅的时候，韩溯却意外看到了等在这里的张持国。
他心情倒显得很不错，上来就拍着韩溯的肩膀，笑道：“我倒是没想到，你在考核中居然表现的挺好。”
“很适合吃这碗饭！”
“等分好了组，我也就放心了。”
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迷彩男与其他几个学员，又从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塞进了韩溯兜里，道：“这东西你拿着，培训即将结束，还是要与同事搞好关系的。”
韩溯低头一看，顿时心里一乐：这玩意儿还真是搞关系的利器。
当他们上交了枪支，剩余的子弹，回到了集训室里，便见所有的学员，都已经在这。
人数齐整，看起来并没有减员，也没有人受伤，这或许说明了每一组的任务都完成的不错，但是这些人脸色却一个比一个古怪。
有人志得意满，有人神色难堪，有人面上残留惊恐，看样子在这场培训之中，他们都看见了一些难以理解的事情。
被吓到失态，逃跑的，应该有不少。
原本能够进入这里，参加这场培训的人，很多都已经对看见这样的事物有了些心理准备，但真的亲身接触的时候，却还是会有种难以言喻的古怪。
就好像，自此一眼开始，正常的生活，便彻底的距离自己一去不返。
一开始教官一直对他们说，灾管局培训部门的好处在于，不管表现怎么样，都不会开除，好像是个好事。
但在真切见到了这种东西之后，想法就已经变了。
若是以后总是要跟这种东西打交道，那特么还不如赶紧把自己开除了呢……
“执行方面的评估结果已经出来了。”
这时，坐在了最前面椅子上的教官，等到了最后两个学员进来，便转过身来，道：“你们先自由活动半个小时，准备好了之后，会安排你们进行最后一项考核，也就是行动守则。”
“当这一项结果出来，你们所有的评估结果，都会直接展示出来，你们也会根据这几项的评估结果，分进各个小组之中。”
“当然，若有人觉得不必再这么麻烦，直接就可以开始进行守则考核的话，场地已经准备好，可以直接过来。”
“……”
众人都面面相觑，不少原本还脸色灰败，有些失常的学员，都忽地脸色微变，然后急急忙忙，拿出了行动守则，开始默默的背诵。
这时，倒忽见那个穿着白衬衣，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子道：“我准备好了，便由我先来吧！”
“诶？”
韩溯都怔了一下，想着当初守则发下来之后，这个家伙不是第一个放下了的么？
平时也没见他像别人一样捧着守则用功。
如今又要申请第一个……
摆烂了？
惊讶的眼神中，看着那个戴了金丝眼镜的男人，走进了对面的一个房间之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约十分钟后，这个男人推开门走了出来。
在他头顶之上，一项电子信息栏里面，便有数字闪过：
【代号：博士】
【守则：A】
【洞察：A】
【应变：A】
【阻断：B】
【密文：C】
【执行：A】
【额外评估：无】
第四十一章 5A级选手
原本还都在急于用这最后时间加紧背诵的众学员，嗡的一声乱了起来，不知有多少人，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我靠，上来就是四个A的神人？”
“不对，这人好像没怎么看过守则啊……”
“他平时除了事比较多之外，也没看出什么出奇的地方啊……”
一众惊愕的眼神里，那位金丝眼镜走了回来，表情很轻松的样子，韩溯捅了捅他，道：“朋友，你之前好像就看了守则半个小时吧？平时也没咋见你背过……”
“这项很简单？”
“不算简单。”
金丝眼镜伸出中指托了托眼镜，道：“还有个更高的S级评估，但我一周前只用了半个小时的话，也只能做到A级了。”
“嗯？”
韩溯只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这时，一片低声议论里，旁边的迷彩男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自己一共才只翻过了三页的守则内容，摇了摇头，似乎是认命了。
便干脆的起身，第二个向了那房间里走去。
他只用了三分钟便出来了，头顶门框上，同样有他的信息出现：
【代号：黑虎】
【守则：C】
【洞察：C】
【应变：A】
【阻断：A】
【密文：C】
【执行：B】
【额外评估：无】
集训室里，又是一阵人群涌动，不知多少人眼睛里涌现出了羡慕之色：“两个A，同样也很吊啊……”
倒是那个迷彩男，自己很不满意的样子，沉默的坐了下来，过了一会，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忽然之间转头，向着韩溯的方向点了点头，眼神里，似乎有些敬意。
“？”
韩溯莫名觉得，这个人心里好像正在展开一场自我感动与激励的大戏！
黑兜帽女孩是第三个，她翻阅守则的表情也有些压力，像是最终做下了什么决断似的，最终狠心放下，起身向了房间走去。
约十分钟后，她走了出来，头顶之上，信息闪过：
【代号：乌鸦】
【守则：C】
【洞察：A】
【应变：A】
【阻断：A】
【密文：S】
【执行：A】
【额外评估：S】
“嗡”
外面的人一下子就乱了起来，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四A俩S？”
“不对啊这……”
很快便有人发现了问题所在：“其他人都只有六项结果，教官一开始也跟我们说了六项培训，她怎么会显示七项？”
只有黑兜帽自己，似乎对这个成绩有些不满，看着那守则的一项C级评估，露出了深深的羞愧感。
只是看着其他学员，也开始一个个的进入了对面的房间，而后一项项的结果出现，绝大多数，其实连一个A也没有，清一色的B，或是C。
连D也少见。
灾管局好像有个习惯，是不轻易给人D级评价的。
倒是有几个之前在【密语】这一项培训结果之中，表现异常，离开了培训的，如今都分别拿到了比较好的结果，而且，看他们笃定的样子，似乎已有了去向。
看时候差不多了，韩溯便也起身去排队，然后进入了对面的房间之中。
房间里面，并没有人，只有一条长桌，对面放着一台连接了无数线路的机器，机器显示屏上，是一串串的文字，不停的闪过：
【学员韩溯你好，我是艾小姐，我将参考你在考核任务中的表现以及你的密文咒语天赋，综合工作人员递交的评估报告，为你作出最后评估并给出分组建议，有问题吗？】
【……】
韩溯只好摇了下头：“没有。”
【现在请进行考核最后一项，展示你对执行人员行为规范手册的理解结果。】
电脑显示屏上闪过文字：【整本规范守则十三万四千五百六十七字，若可以一字不差的背诵下来，属于S级。】
【所有守则条款全部了解，可精准复述其表达内容，属于A级。】
【请问你……】
【……】
韩溯老老实实回答：“我只背下了第一部分执行条例，后面的三个大篇章，只来得看了一遍，大致知道是讲什么方面的内容的。”
电脑显示屏上闪过了一串数据，旋即，文字出现：“B级。”
紧接着，另外一行新的文字又显示了出来：【请依次回答下面三个问题，每个问题思索时间为三十秒：】
【实习任务中面对的伪人，弱点在哪里？进入现实后，其变化顺序如何？】
韩溯微微凝神，想到了刚刚自己观察到的结果，便一一的回答：【弱点在胸口，先是身上会出现类似衣服的变化，然后会出现五官，最后，会变化出真正的眼睛，鼻孔，嘴巴。】
想了想，又补充道：【越变成真人，子弹对它们的威力越大，弱点仿佛也从胸口，转移到了头部，就好像是……他们学会了做人，但也学到了人的‘弱点’！】
文字再度闪烁：【请回答：在伪人即将突破防线的时候，为何要将你的队长与伪人一起关在铁栅栏里面。】
韩溯回答：【因为队长一开始就说了，要阻止这些东西渗透进现实，当时我们明显已经抵挡不住，所以我只有将他连同那些伪人一起关在里面。】
文字闪烁：【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为何同队队员试图重新拉起铁栅栏的时候，你没有阻止他这种与你相反的举动？】
‘因为我特么不爱多管闲事……’
韩溯心里想着，嘴上却道：【因为那会造成冲突，如果因为理念不同，而自相残杀了起来，结果既有可能是我阻止了他，也有可能是他杀了我，反而造成了阻断力量的损耗。】
那串文字，顿时闪烁了起来，仿佛有大量的数据正在运算。
过了两秒左右，又有一行文字弹了出来：【请依照正常推理判断，出问题的是电梯，还是那栋大楼？】
一共几个问题，都非常的简单，看起来是在考核他们面对那些伪人的时候，观察到的细节，以及根据所见，推理出来的逻辑？
这对韩溯来说，熟门熟路，简直像是一次低级的古堡旅行，自己在古堡之中的任何一次冒险，仿佛都要比灾管局的这一次考核困难几个量级。
而在他一一回答之后，显示屏上，开始出现最后的询问：【请问韩溯学员，你有心仪的代号吗？】
【灾管局行动人员都习惯利用代号行事，这也是对个人信息的一种保护措施，最终代号，将会综合学员自身爱好与行为表现而得出，一经选定，不可更改。】
“代号？”
韩溯认真的琢磨了一会，想了一个好听的，然后走出了房间。
门外，正有无数人都关切的看着他头顶之上的电子信息栏，很快便看到了里面闪过的一项项评估结果：
【代号：屠夫】
【守则：B】
【洞察：A】
【应变：A】
【阻断：A】
【密文：A】
【执行：A】
【额外评估：无】
“我靠，5A级选手？”
在场的众人冷不丁看到这个结果，表情都一下子变得异常诡异。
若说那个金丝眼镜，或是战场上下来的兵男也就罢了，这个身上背着事的家伙，居然也能得到这么高的评价？
不对，他的代号……
我的天，连灾管局都默认了他犯的这些事吗？
不仅学员一下子变得死寂无声，就连转过头来的韩溯，都一下子懵了：“什么鬼？我特么心仪的代号不是闪光美男么？谁给我搞了个屠夫？”
另外一个办公室里，张持国看到了这个结果之后，都“噗”的一声，茶水喷了出来。
他有些狼狈的擦了擦身上，才缓了缓神，道：“会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
“不会。”
旁边的秃头研究员，对张持国的敬仰，已经如滔滔江水，斩钉截铁的道：“这个报告，是我们提供数据，然后由艾小姐来做出判断的，她绝对不会出错。”
“就连我们的报告，也只能给艾小姐提供建议，她既然采纳了，便说明她认为我们的判断很正确。”
“张头，真是了不起，我差点犯了错误啊……”
“……”
面对着秃头研究员的赞赏与崇拜，张持国已经冷汗都流出来了，暗自懊悔：“坏了，一开始只是怕他评价太低，被分进了D5D6，现在看，倒是一下子变得太过高调了……”
“人果然不能滥用自己手中的权力，我当时甚至该把他的灵性直觉压到D级……”
“只不过……”
心里生出了这份微微懊恼的同时，他也下意识的欠身，在监视器上点了几下，顿时，韩溯在电梯考核中的画面，又一次开始回放。
张持国已经不知第几次看这些画面，欣赏着韩溯在面对那些东西时的每一个动作与反应。
除开幽灵货车，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些东西，但却表现的异常理智，判断精准。
第一次用枪，姿势会显得有些别扭，但却已经表现出了极佳的射击天赋。
尤其是，最后他毫不犹豫将队长也关在栅栏里面的举动，也让张持国欣赏，隐隐约约，心里生出了一份惊喜：
“我只认为他进了灾管局，情况不会太好，哪怕答应了与他聊一聊，也是安抚一下为主，毕竟若是真将我知道的线索给了他，他甚至活不过一个月……”
“但现在看，他表现出来的这份素质，又稳稳可以分进D2组……”
“或许，一些事情，他真有资格知道？”
第四十二章 职场利器（新书求票）
“5个A？”
韩溯出来之后，回身看了看那个显示屏上的数字，都微微有些诧异，然后点头：“这个评价机制，还是很公平的……”
而在众人惊愕的眼神里，他表现的非常淡定，走回了座位坐下，任由眼前的守则被工作人员收走，忽然转头看向了其他几个人，道：“全部考核完成，还得有一段时间。”
“有人想去来一根么？”
“刚刚过来的时候，我看到那边有个能抽烟的地方！”
“……”
这一句话说的，旁边的金丝眼镜，迷彩兵男，还有一个身材瘦削，头发油腻的年轻人，都怔了一下，然后面面相觑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韩溯带着他们，离开了集训室，来到了旁边电梯对面的应急通道里，拿出了张持国塞给他的职场利器。
一包烟。
烟只有半包，里面还有个塑料打火机，韩溯一人分了一根，给他们点上了。
“你怎么带进来的？”
迷彩兵男，或者说代号黑虎的男子，深深的吸了一口，道：“我以为得出去之后才能抽到呢，进来的时候，身上本来还有一包，但是被工作人员给拿走了。”
韩溯道：“我在这里面有熟人，他给我的。”
“所以……”
那个金丝眼镜忽然看着韩溯，道：“你对这里应该很熟悉了？灾管局平时要对付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韩溯淡淡笑了笑，道：“我只是有点关系而已，不算什么优势。”
然后看向了这几个人，微笑道：“倒不如说说，你们是为了什么进来的？”
“为了那些在外面接触不到的东西。”
代号为博士的金丝眼镜道：“我很早就发现了这个世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不管是那些媒体极力煽动的辟谣专家，还是某些小报纸上报导的各种怪诞，还是宗教份子暗中派发的传单。”
“甚至，就连对一些历史的研究，居然都成为了禁忌，需要有一定的资历与背景审查，才可以参与。”
“可我在外面，无论怎么寻找，都找不到线索，我能感觉到，有个庞然大物，在将我能找到的一切线索，都给阻断，抹除，在刻意的给我营造一种真实理性的氛围。”
“所以，我就寻根究底，从调查那些诡异的事物，转变成了调查这个庞然大物。”
“然后，我就发现了灾管局，然后，我就报了名！”
“……”
众人听着，都不由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这个家伙，是自己调查到了灾管局的存在，然后报名进来的？
这时，代号为黑虎的人缓缓开口：“我不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但我的部队，打过一场极为奇怪的仗。”
“我那群兄弟，面对一群在荒野上捕捉活人献祭的狂信徒时，对方明明手无寸铁，却将我那群兄弟全都给杀了，我脑袋也中了一枪，那是我吃过最大的一次亏。”
“我回去之后，长官问我想不想报仇，我说想，于是，他就把我推荐到了这里。”
“……”
“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都是群很厉害的人。”
这时，那个最不起眼的瘦削男孩开口，他代号鼠标，在额外评价里面得了一项A，其他的则全都是C，连B都很少。
他跟周围的人也不太熟，就是一听有烟抽，便跟着过来了。
这时缩了缩脑袋，低声道：“我只知道，这个地方，与某些神秘事物和遗失的文明有关。”
“这是我自己黑进了某个大人物的邮箱才发现的。”
“进来的原因也很简单，我得了一种病，现有的医疗体系之下，我活不过两年了，但是，辐射时代出土的某种科技造物，可以救我的命。”
“只不过，辐射时代所有的东西，都被封存了，想要接触那些东西，加入灾管局卖命，便成为了我惟一的选择，只要我不死在任务之中，那么，我就可以用那种科技造物来续命。”
“……”
众人听着，顿时都有些诧异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韩溯又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根，友好的递给他，道：“能抽的时候，就多抽一口吧！”
瘦削男孩表情复杂的接过了烟。
“所以，咱们果然都进对了地方。”
韩溯一边悠闲的陪了他们抽过口烟，一边看向了黑，道：“你是想报仇，所以，对你来说，掌握那些神秘的力量最为重要，有机会，我会推荐给你的。”
黑虎直接怔住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扯掉了自己的帽子，揉了揉头发，左边脑门，有个明显的疤痕，道：“谢……谢谢。”
“博士老兄的话……”
韩溯道：“这么聪明的人，好奇心当然也重，若有什么需要用脑子的东西，倒不用客气，介绍给他。”
“不仅能帮我们的忙，也能最大程度的满足他的好奇。”
那位金丝眼镜神色都有些惊奇，叹道：“确实，我平时有点怕麻烦，但如果真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倒贴钱，我也愿意来的。”
“至于你，好好工作吧！”
韩溯拍了拍最后那个瘦削男孩的肩膀，道：“只要表现出了自己的价值，灾管局又哪这么舍得让你轻易丢了小命？”
“这一步，走的最对的就是你！”
瘦削男孩原本是一副心里不踏实的模样，听了这些话，表情已显得有些动容了。
“到了新的地方，肯定会面临很多新的机会，一个人碰到的机会有限，碰到适合自己的机会更少，但大家伙彼此照顾的话，那就等于我们每个人的机会都多了不少。”
韩溯笑道：“当然，大家也只是萍水相逢，我觉得也不必互相约束，回头渡过了新人期，那还是要看谁的道路，走的更为宽敞的。”
一番话说的众人若有所思，没人拒绝抱团，但也没有人愿意一下子就被莫名其妙的圈子给束缚。
韩溯这番话，倒是说的众人心里都有些舒服。
不过做了这件事的韩溯自己，倒是没有太当回事，正常操作罢了。
在古堡时，他为了说服其他小孩子跟自己一起逃跑，可是下过不少功夫，与如今对比的话，他也只能说：
跟小孩子比起来，大人可好哄多了！
“新人期，并没有这么容易渡过。”
正在这时，却听见一个声音传来，只见说话的，是那个穿着黑色兜帽的女子，她这会已经摘下了黑兜帽，露出了一头清爽的短发。
她站在了不远处，看起来一副想过来，但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
众人抬头看她，都有些不自然，其他人的评估，也有差距，但好歹不大，而眼前这个却是两个S，四个A的神人，只是看上一眼，便觉得有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对这些已经半只脚踏入了神秘侧的人来说，她身上，都有着一种极为神秘的气质。
只有韩溯，瞅了她一眼，示意了一下手里的烟盒：“来根？”
黑兜帽不好意思，道：“我不会抽烟。”
韩溯道：“学学嘛！”
她犹豫了一下，走了过来，抬手要接，韩溯却又收了起来，道：“还是算了，抽烟死的早。”
这话说的，其他几个手里夹着烟的学员表情都尴尬了。
韩溯一边收起了烟，一边向了黑兜帽，或者说乌鸦小姐，笑道：“我们都是新人，对灾管局还真是不了解，看起来你倒是挺熟悉的？”
短发乌鸦摇了摇头，道：“我对灾管局也不熟，但我对神秘世界还是有一点熟悉的……不多，只是有一点。”
“我只是记得，导师跟我讲过，通过了灾管局的考核，只是得到了一个合法接触超现实事物的机会而已，接下来，反而是最为危险的一步。”
“执行人员，是对抗神秘渗透的第一道防线……而且，是可耗弃的砖瓦。”
“对于那些试图渗透进现实中来的东西来说，普通人并不是最危险的，真正了解了他们的也不是最危险的，最危险的，恰是只有半只脚迈了进来的人，也就是，我们。”
“……”
有些不太明白她说的渗透防线与砖瓦的意思，但众人听着她那毫无波澜的语调，却莫名的有些揪心了起来。
倒是一片沉默之中，韩溯越看这个女孩，越觉得有意思，忽然微微一笑，插嘴道：“既然这样，咱们彼此多讨论一下，倒显得更有必要了……”
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来，向金丝眼镜道：“执行人员私下讨论，在守则上面是被允许的么？”
金丝眼镜点头：“只要不被艾小姐抓住，那就没有问题！”
“那就好。”
韩溯笑着点了点头：“那待会分完了组，拿回手机之后，咱们拉个群？”
原本以自己在这场考核中的表现，想把周围的人攒到一起，还是有些难度的，自己表现出来的能力，对其他人并没有压制力。
但如今这位黑兜帽，或者说乌鸦小姐一来，整件事情，便显得有些顺理成章了起来。
第四十三章 调查员两大利器
“培训结束，都赶紧回来！”
所谓的抱团，合作，彼此照顾，也只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很快便被一个暴躁的声音打断：“这里是你们能抽烟的地方？”
“你们还没有成为调查员呢，别表现的如此懒散！”
“……”
众人忙熄了烟，回到了集训室，便见工作人员，已经在桌子上摆放了一只又一只的黑色皮箱，教官正背了双手，冷声的向了众人说道：
“如今，对你们的培训，已经完成，对你们的分组，也已经安排到位！”
“从此之后，你们各自只归自己的执行队长，或是征调了你们的调查员差谴，随时等待指令。”
“其中，各组别安置不同。”
“D1D2组，并没有执行队长，各自成队，也不需要留在基地，培训结束之后，便回归社会，直接从灾管局接受命令，也将会由各自完成的任务，形成独立评价。”
“D3D4组，二人一队，每周在灾管局服役四天，其他时间不需留在基地，但时刻需要警惕，一有任务，需要第一时间回应。”
“D5D6组，培训结束之后，便不可离开，需要留在基地，随时听候命令。”
“但无论是留在基地接受统一规训的，还是可以离开基地自由活动的，都不可以泄漏有关基地里的一切。”
“每违反一次守则内容，都会降级，直到降至D5D6组，留在基地，或是直接降至D7组，永远失去人身自由。”
“听明白了吗？”
“……”
下方的反应，完全没有预想中的热烈。
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种怪异的表情：怎么不同组别之间，待遇相差这么大？
刚进灾管局，便有了这种清晰的等级之分么？
尤其是D5D6，一下子连自由活动的权力都没有了，这看起来，跟直接坐牢了又有什么分别？
灾管局里的地位，跟自由程度直接挂钩？
“很好。”
教官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扫向了桌子上的一只只黑色箱子，道：“执行人员，也能算半个调查员，尤其是D1D2组，本身便被视作为实习调查员。”
“而如今我也可以告诉你们：”
“调查员，便是负责将那些现实之中不该存在的鬼玩意儿，通通消灭，阻断传播的人，连同着相信那些鬼玩意儿存在的人，也属于传播的一环，同样也要被清除掉。”
“而作为调查人员，都拥有两大利器，随时傍身。”
“这只箱子里便有这两大利器，即将发放给你们，就当作是培训机构，给你们的毕业礼物！”
“……”
“利器，难道是枪？”
想到了在执行考核之后，便被收走的东西，韩溯心里微微一动。
而在这时，教官已经随意的打开了一只箱子，转向了众人面前，一一的展示：“这，便是用来保护你们的安全，必要时用来制伏敌人或是其他什么鬼玩意儿武器……”
一边说，一边拿起了一截黑色的事物，一捏按钮，顿时顶端噼哩啪啦的响。
连他声音都带了点兴奋：“雷霆101型高压电棍，以20000KV限制级强电击瞬间麻痹目标，配合4W强光照明与110分贝威慑报警。”
“三合一防身设计，适配小区保安，贫民窟家庭，荒野大货司机以及怪诞调查员等多种场景，遗迹金属复合结构仅700g方便携带，满电可维持36个小时。”
“从此之后，我要求你们随身带着它！”
“……”
这话说的，众人表情都一下子垮了，妈的，说了半天，你拿出来的居然是个电棍？
“终于见到了……”
倒是在一边惊愕表情里，旁边的乌鸦倒是低声惊叹：“调查员专用武器，人称神秘之剑的高杀伤武器。”
“这特么就是调查员专用武器了？”
韩溯看了她一眼，刚刚一起走了回来，她就站在了自己旁边：“之前的考核任务里，好歹还给咱们发了把枪，现在正式入职了给个电棍，糊弄谁呢？”
“我也不太懂……”
乌鸦也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解释：“我姑姑跟我说过，真正的调查员，都是不屑用枪的，他们认为，枪是一种古典而粗暴的低逻辑武器。”
“一是用枪，动静太大，哪怕装了消音器，那声音也太显眼。”
“再次就是，你用枪对付敌人的时候，往往也代表着自己曝露在了敌人的目光下，这在神秘侧的战斗中，属于极大的破绽。”
“所以，我认识的调查员里，很少有专门配枪的。”
“当然，到了调查员级别，想申请配枪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只是为了子弹去写报告，太麻烦了。”
“……”
‘她说的居然很认真？’
韩溯心里微觉诧异，起码目前，仍是难以理解电棍怎么比得上枪的重要性。
不过，若是设身处地，假设自己仍在黑暗古堡，倒有几分理解了，在古堡那个地方，面对着那么多的怪物，电棍与枪械的作用，便好像没有那么大的差别了。
虽然，自己还没有尝试过用机关枪去轰怪物的滋味。
“那么，第二大利器是什么？”
其他的学员脸色分明与韩溯差不多，都有些不知所谓的失望，但还是有人打着精神问了一嘴。
“那便是这个证件！”
上面的教官，将一个黑色封面的证件拿了起来，出示给众人，沉声道：“这证件上面，有灾管局的钢印，需要你们以后随身携带，但又绝对要小心，不要轻易被外人看到。”
“到了关键时候，我是说，你们收到了紧急任务，或是面临一些需要出手的突发状况时，便是出示这个证件的时候。”
“一旦这个证件出示，你们将会拥有临时性的法律豁免权！”
“……”
原本看到了这个证件，众人表情还是有些失望的，直到听见了这句话，才有人略略心动，道：“法律豁免权……具体是指什么？”
教官看了他一眼，道：“闯红灯不扣分！”
众人都呆了：“诶？”
“也就意味着……”
下面的金丝眼镜，若有所思，慢慢的开口：“同理可证，杀人也不犯法？”
教官徐徐吐了口气，点头：“对！”
听到这里，下面已是“嗡”的一声，议论纷纷了起来，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异常惊愕的表情。
“但是，只是正常社会的法律豁免权而已！”
教官提高了声音，神色凝重的叮嘱道：“出示了这个证件之后，你们将只受灾管局内部的规则约束，你们当然可以在外面闯红灯，也可以在外面杀人。”
“但是，你们在外面做的所有事情，都需要回到灾管局来写报告解释缘由，经由灾管局上层批准，才代表着你们的合法性成立。”
“若是超出了上层的容忍，那你们纵使可以躲过外面的法律制裁，也会受到灾管局内部更加严厉的制裁！”
“所以，别真的当自己拥有了无上的权力，恰恰相反，你们会有很多眼睛盯着。”
“……”
“……”
这最后一句话的凝重，倒又让许多刚刚才兴奋起来的人被当头沷了一盆冷水，倒是下面人群里的韩溯，精神微微一振，想到了一个非常合理的问题：
“也就是说，擅长写报告的话，那确实就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
这么一说的话，倒是一下子理解了，当初那位在青港地下世界混得风生水起的张公子，为何削尖了脑袋都要进这个部门。
“所以，提上你们的箱子，拿上你们的证件与武器，准备从基地的大门里走出去吧！”
教官的话，也接近了尾声：“你们的手机与通讯设备，也将会还到你们手里，上面已经安装好了艾小姐的加密通信软件，只记住一句话，从此之后，你们的人生，已经与之前不同了。”
“原则上，艾小姐的命令，将会高于你们的一切。”
“包括生命！”
“……”
他说的很郑重，而仿佛是为了营造出某种凝重的氛围，在他这番话落下的同时，忽然每个人手上，手机里都忽然响起了一个轻微的提醒音。
韩溯低头，便看到了这个软件之中，刚刚给自己发送了第一条信息：
“尊敬的执行人员你好，我是艾小姐，欢迎加入青港异常灾害评估管理局第一执行部D2工作组。”
“代号：屠夫。”
“初始评级：C+”
“……”
“我只是D2工作组？”
韩溯微微一怔，早知道拿到个A，便可以分进D1D2，自己五个A，以为进入D1是稳了的。
但微微侧目，与博士、黑虎，交换了一下眼神，便意识到，他们两人也是分进了D2组里面的，只是自己是绝对领先分进来，而黑虎是擦了边进来的。
那么D1的话……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乌鸦小姐，以及其他几个在密文咒语一项拿到了S级评价的人，似乎只有她们了。
当然，这对自己并不重要，他只是下意识看向了其他几个地方。
老张呢？
自己如今成了D2工作组的成员，他又准备换个什么身份，找自己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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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神秘天赋
“所以，这究竟是什么鬼？”
韩溯领到了自己的黑色小皮箱，站在了灾管局基地的门口，迎着那明晃晃的阳光与自由的风，一时觉得有些恍惚。
那边张持国没找到，分好了组，D1D2工作组的人，便被撵了出来。
细想这一个周的经历，怎么这么古怪呢？
嗯，就是见了宋楚时，得了一道咒语，然后便被卷入了一个有着幽灵货车与死人的事件里，然后经历了一个星期的培训，下了个程序，领了个本本，拿了个电棍。
身份就此不一样了？
中间又夹杂了一次自己的闪烁经历，细想起来，都觉得这个星期，自己过的极为怪诞。
“走吧！”
但也就在这时，一个女声响起：“我送你！”
韩溯回头，便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是跟在了张持国身边的那位黑西装女秘书，她还是那副打扮，黑西装黑皮鞋，只是从衣服细节处的纹络，可以确定她已经换了一身衣裳。
难道这女人就属于家中衣柜里，只挂了一整排同样颜色的黑西装的类型？
胖次呢？
韩溯走了一下神，才反应过来，好奇道：“张叔呢？”
“他要去准备些东西，我先送你回去。”
韩溯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那什么时候能见他？”
黑西装女秘书崔乔并不回答，小皮鞋喀喀的在前面走着带路，到了停车场，坐进了一辆高大的黑色SUV之中，道：“你住在哪？”
“高桥区。”
韩溯回答道：“一个租来的小房子，很逼仄狭窄，而且楼层还高，买东西也不方便。”
顿了顿，又补充道：“张叔应该是知道的，我没有钱，虽然申请了奖学金，但还是需要靠自己打工来补贴生活，也就只能住这样的小房子了。”
崔乔并不在意他说的话，只是道：“你进了执行部，经济情况会好了。”
“话说，你能够分进D2组，还是很让人吃惊的，这也代表着你个人的潜力、生存概率，以及晋升为调查员的希望。”
“这几天里，你休息一下，适应一下身份的转变。”
“若是分进了D5D6，甚至是D3D4组，你现在都已经需要中止自己的学业，甚至切断社会关系，来进入灾管局服役了，但既然分在了D1D2，那你现在的社会关系可以保留。”
“只是要小心，灾管局里的一切信息，都不能随便传播出去。”
崔乔一边开车，一边嘱咐着他，道：“因为某些考量，灾管局对有潜力晋升为调查员的执行人员，采取了一种较为自由的管理方式，这是一种新的尝试。”
“但希望你明白，这并不是因为灾管局做不到严苛的军事化管理，一旦你因为犯错被降级，就会失去了很多作为人的权力。”
“……”
她说的这些，韩溯倒是明白。
D5D6组的成员，不就都是直接留在了灾管局里面，直接接受管理的么？
更何况，还有在培训期间听人提起过，但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见过面的神秘D7组？
二人说话间，崔乔的车已经穿过了青港城纵横交织的高架与桥梁，渐渐驶入了韩溯居住的高桥区，来到了他楼下时，她探出头去看了看。
脸色显得有些古怪：“这就是你的小屋子？”
“对啊，便宜。”
韩溯背了包下来，道：“好几百一个月呢！”
崔乔撇了撇嘴，也下了车，跟着韩溯通过了安保森严的一楼大梯，登上了铺着华丽瓷砖的高档电梯，一路直上顶楼，然后进入了一间方正且格局舒适的小公寓里面，慢慢转过了身：
“繁华商业区的高档公寓，有专职管家与保安，还有成套的维修人员轮流值班，一个月的租金居然多到……”
“……好几百！”
“嗯，倒是挺合理的，有一说一，布局虽然舒服，但面积确实不大。”
“……”
“就是。”
韩溯道：“楼层高，而且买东西不方便……外卖总是送不进来，还得自己下去拿。”
崔乔已经有些不高兴了：‘换换？’
“不过这是我朋友介绍的。”
韩溯又道：“其实以前我是住贫民区廉租房的，只是朋友说他这套公寓太久没有人住，怕没了人气，所以找了我很多次，让我过来住着。”
“但我还是给了他租金，毕竟亲兄弟之间，也得明算账。”
“……”
崔乔欲言又止：“你认为这就算的挺明白了？”
“当然算不明白了，是这小子特意给我好处的，连我那台笔记本，都是他送我的二手货。”
韩溯笑了起来，道：“不过也没关系了，他直接给我钱我是不会要的，但他变了个方式来给我好处，我就收下了，毕竟，他已经花了心思来劝我，绕这么大一圈，我不收岂不是不给面子？”
“对了，你是要留下来吃饭吗？”
“家里只有泡面，我给你下一包？”
“……”
“不用。”
崔乔从韩溯的特殊理论里缓过神来，摇了摇头，不去管他与那位富家公子之间的交情，慢慢转过身去。
她目光落在了墙壁上的一个电源插口上面，便走了几步上前，灵巧的手指在上面一挑，白色的盖子就掉了下来，露出了里面带着金属铜丝的插座核心。
然后她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的点在了上面的铜线上。
“？”
韩溯看着都懵了。
这个女人送自己回来，自己答应了，她跟着上楼，自己也没拒绝，看她不走，还以为她想留下来吃个饭呢，但谁能想到，她居然摸电门？
但还不等上前阻止，在崔乔接触到了电门的霎那，房间里隐约闪过了一层麻痹感。
好像有无形的电流，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一样。
韩溯看到，连她的头发，都仿佛在此时闪烁起了一层电火，其中几根，轻飘飘的飞扬了起来，而且半天不落下。
“果然有。”
崔乔这个动作，持续了半晌，才停了下来，她转身，来到了韩溯的房间放置了台灯的角落，从里面扯出了一个连接着导线的零件，轻轻扔到了地板上。
而后，她在房间里转了几个地方，从各个隐秘的位置，扯出了类似的零件。
甚至，还翻出了一个摄像头。
就连韩溯那台崭新的二手笔记本电脑，她都给拆了开来，里面，果然找到了一个窃取数据的设备。
韩溯在她找出了第一个零件的时候，便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群自作聪明的私家侦探和赏金猎人，还真的因为那份悬赏，跑到自己家里来放置各种窃听设备了啊，张持国就是猜到了会有这种事情，特意让她跟着自己回来清理东西的？
“现在可以了。”
崔乔将搜出来的东西统统扔在了地上，而后蹲下身来，手指轻轻一点，指间有隐约的电火花，这些设备，便一下子焦糊，废掉了。
与此同时，这座庞大城市的各个阴暗角落，有些正在听着什么，看着什么，或者只是单纯在使用机器记录信息的人。
只觉一阵混乱的信号骤然出现，有耳机里面忽然出现了尖锐的噪音，痛苦的抱头蹲地。
有屏幕上忽然闪烁出了奇异的画面，大脑顿时空白栽倒在地上。
有的机器忽然一片混乱，昂贵的硬盘被烧毁。
所有窥视者，皆在这一刻受到了惩罚，但惩罚的源头，崔乔秘书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向韩溯道：“现在可以了，不过以后，还是要小心一些。”
“你的浏览器记录，被人看到了没什么，但若是因此而泄露了灾管局的情报，问题就麻烦了。”
“……”
“知道了……”
韩溯点点头，拿出了两包泡面，道：“你真不留下来吃点？”
“不吃！”
崔乔看着他手里的泡面，笑了笑，只微微摇了摇头，便仍是公事公办的说道：“对了，你已经加入了灾管局，或许很快便会接到任务。”
“前期的任务通常只是给你们的适应期，但你要小心，任何一份值得被灾管局发出来的任务，哪怕是E级，也可能蕴含着危险。”
“你也不要管任务有多枯燥，乏味，一定要认真完成，这会牵扯到你的评价。”
“只有你评价足够高了，从初始C+变成了A+，才有可能接受神秘力量训练，成为真正的调查员。”
“……”
韩溯微生好奇：“你刚刚使用的，便是接受神秘力量训练之后的结果？”
“是。”
崔乔点头：“完成精神渗透训练之后，经由灾管局批准，获得的序列三密文咒语第二则。”
“也算是，我的能力。”
第四十五章 沼泽里的怪物
“能力？”
正撕开泡面包装的韩溯动作停下，抬头看向了崔乔：“我倒有些好奇……”
顿了顿，抬头看她，道：“之前我研究过神秘学，好像看到过类似的理论，神秘侧的一些能力，往往都伴随着一些未知的风险……”
“你们使用这些能力的时候，也会有代价吗？”
“代价，当然有。”
崔乔听了韩溯的话，竟是有些异常的赞赏，轻轻点了点头：“了解神秘力量之前，先考虑代价，不得不说，你这份清醒，让我欣赏。”
“而说起代价的话，确实有。”
她停顿了一下，轻声道：“对能力的使用，便代表着精神力量的过渡消耗，对大脑的挤压与理智的催毁，所以，滥用精神力量的人，往往会失眠、恍惚，记忆力不好。”
“而且神秘侧圈子里，往往都有过了四十岁严重脱发的倾向……”
“……”
韩溯听着，都懵了：“诶？就这个？”
“当然还有更严重的……”
崔乔秘书笑了笑，忽然严肃了起来：“使用能力，会让自己，距离那些神秘的存在越来越近，直至无法摆脱！”
“就像你们，只是接触到了怪诞，便不得不离开了往常的生活，进入了这个部门。”
“精神渗透，却是让自己直接打破了界限啊……”
“你可以理解为，整个世界，都是建立在巨大的沼泽之上，所有的人类，都是在沼泽之上走行，而在那沼泽深处，还有无数的怪物与阴影，随时想着吞噬掉上面的人类。”
“哪怕什么都不做，都会有一些倒霉的家伙，一不小心陷入了於泥，或是被沼泽下面的怪物捕捉，拉扯了下去。”
“而精神渗透者正在做的事情，则是一次又一次，不知死活的将自己的脚伸进於泥之中，甚至，刻意的去接近，挑逗那些淤泥里面的怪物……”
“现实中的能力者，也同样是这样，每使用一次能力，便会让自己距离那些怪物更近一点，掌握的能力越强大，也越容易让那些沼泽深处的怪物看见自己……”
“能力的本身，便是一种沼泽里面的怪物向现实进行渗透的方法。”
“这样说，你能理解么？”
“……”
韩溯点了下头，这回是真的理解了。
崔乔说到这里，倒是忽然笑了，向韩溯道：“不过，你不用害怕。”
“灾管局成立也有几年了，有些很厉害也很聪明的人物，确实把精神渗透方面的训练，风险降到了很低的水准，况且，这种训练的名额有限，你想轮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
说到这里，她抬手看了看腕表，便已经转身向了门外走去，韩溯倒有些着急：“张叔……”
秘书头也不抬的走了出去：“不要随意打听灾管局重要领导的行踪。”
“……搞毛啊！”
看着她说走就走，明白话也不给一个，韩溯倒是有些无奈了，只好一边慢慢的烧热水泡面，一边默默思索着她给自己说的这些话。
‘行走在沼泽之上的世界？’
若真按她说的，整个世界都是建立在沼泽之上，而实现了精神渗透的人，便是时不时往沼泽里面伸脚去挑逗怪物的家伙。
那么，自己这种从小就被怪物绑架，现在都逃不出来的，属于什么？
早就被沼泽淹没，又一次次冒头出来换气的？
不过若是按照这个理论来想的，那些绑架自己的怪物究竟是什么？为何会有神秘力量残留在自己身上？
他不是没有大开脑洞，想着这些怪物就是“神”或是别的什么，但，神怎么可能是这个层次？
自己虽然从来没有真正逃脱过，但骗过它们，躲过它们，甚至伤过它们……
……那些破玩意儿绝对不是神！
脑海里摆脱了这种古怪的想法，韩溯又看向了自己的左手，手背上，那道显眼的十字伤疤，狰狞而清晰，带着种丑陋的诡异感。
在灾管局的这段时间，惟一不方便的，便是适应这种能力，虽然在考核中，已经大体有所了解，但无论是右眼的能力，还是左手，都没有空间去熟悉并且开发。
当然，真想肆无忌惮的开发，也确实需要在问清楚了代价之后才行。
不得不说，崔乔的提醒还是很有必要的：
掉头发，确实可怕！
但其他的，什么越使用能力，便距离沼泽里的怪物越近，越容易沉陷啥的，那对自己来说，还算个鬼的代价？
一边想着，韩溯一边将泡面放进了碗里。
他习惯用碗来吃泡面，两个原因。
一是那个十岁前照顾自己的女人跟自己说过，在家里，便不能用纸桶来吃泡面。
这是一种原则，代表自己有家。
另外一个原因是，韩溯买的是袋装泡面。
许基这家伙，确实很大方，把这样一套小公寓租给了自己，但关键是，租金便宜，但物业费、管理费可都不便宜啊。
自己已经占了许基的便宜，又不好再让人替自己交这些钱，所以都是自己掏腰包，里外里，反而与自己出去打工住廉租房的时候没多大区别。
之前，在灾管局待了一个星期，这卡着时间买的泡面，已经快要过期了。
沸水进入了泡面的碗里，滚烫，韩溯右手已经忍不住要松开，但心里，却默默念诵了一遍那个咒语，顿时，精神力量“流动”了起来，集中在了左手的位置。
前后他已经念过几次咒语，也习惯了这种精神力量仿佛化作了流水，可以捕捉的感觉。
这只平时有些迟钝的手，如今便忽然变得冰冷，居然半点也感受不到滚烫的热水，相反的，力量感则是变得极强，分明只是没用力的端着，但这个大海碗，莫名的裂开了一道口子。
韩溯急忙换了只碗，收回了正集中在自己左手上面的精神力量。
他默默想着：“倘若只是接触，便可以使得那些怪物在自己的身体上，留下这么强大的力量，那是不是……”
“下次我古堡的时候，找机会逮着那些怪物摸一把，也可以留下相应的力量，只等回到了现实的时候，再对其进行激活？”
“摸怪物一把？”
“怪怪的！”
他一边想着，为了庆祝自己回来，又往碗里打了一个鸡蛋，加了根肠，小小的奢侈一把。
只是好容易回到了熟悉的环境，怎么会有种缺了点什么的感觉？
也就在这时，忽然之间，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韩溯只好拿着筷子过去开门，打开门的瞬间，却骤然懵在了当场。
张持国满面笑容的站在门口，身后的秘书崔乔黑着脸，拎着满满当当的菜。
“小韩，你……”
他高兴的说着，忽然一怔，闻着那泡面味，道：“你已经吃上了？”
韩溯懵着：“你这是干啥？”
张持国奇怪的回身看了崔秘书一眼，道：“过来给你做顿饭，庆贺你进入了灾管局，顺便找你聊一聊啊，小崔没有跟你说么？”
韩溯道：“没有。”
张持国身后，面无表情的崔秘书道：“你的行踪不能在任何情况下透漏，况且……”
“……我哪知道你说的准备一下，是去菜市场了？”
“……还买这么多？”
“……”
确实买的很多，帮着崔秘书拎了进来之后，张持国便笑呵呵的系了围裙，进厨房去做饭。
黑西装女秘书崔乔被安排蹲在小马扎上洗土豆。
与张持国在灾管局里的时候不同，厨房里的他，看着就像个居家老男人。
不过崔乔好像也与在灾管局里的时候那副精致干练又自信的模样不同，她倒是苦大仇深，把那几个土豆洗的擦擦响。
韩溯寻思礼貌一点，坐在旁边陪她一块干活，她都没有了之前对着自己时的那种友善，反而冷眉冷眼：“去那边沙发上坐着去，张头说了，这是给我的任务！”
“任务”俩字，尤其咬得重。
‘那你这做任务的态度，明显就有点不专业了……’
韩溯心里想着，但没敢说出口来，只能放弃了拯救那几个土豆的想法。
闻着味，就知道张持国准备做的菜是油泼鱼，牛肉豆腐，那碗快过期的泡面，便推到了一边。
常年紧绷的神经，也有些松驰了下来。
这些都是自己小时候爱吃的菜。
自己十岁之前的记忆不多，偶尔几个碎片里，过的其实也说不上好。
照顾自己的那个单身女人，脾气不太好，自己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吃的，也不记得有什么美味，但总之没有饿死。
反而是绑架案发生之后，张持国以保护证人的名义，照顾了自己一段时间，这个糙老爷们，倒是经常自己做些好吃的，偶尔逗自己笑笑。
当然了，他当时可能想的是哄着韩溯，或许他能想起什么来，但那不重要了。
当年，面对着严肃的治安署、疯狂的媒体与痛苦的受害者家属时，倘若没有张持国这个高大且沉默的身影挡在自己身前，也许那时候自己就要疯了吧？
他边想着，边拿过了一把豆撅子，慢慢摘着。
第四十六章 张持国
“小韩来吃饭。”
很快饭菜做好，三个人一起坐下来吃饭，意外的，在饭桌上张持国没有聊任何与十年前的事情，或是灾管局里工作有关的话题，倒一个劲的问韩溯，自己的手艺下降了没有。
韩溯用吃了两大碗饭来作为回答，自己吃的很满意，张持国看起来也显得非常满意。
吃完了饭后，崔乔去涮碗，厨房里一个劲儿的叮当乱响，张持国听不见的样子，慢慢的拿出烟盒，点了一根烟。
他没有急着开口，韩溯也只是给他拿了一罐可乐过来。
张持国看了一眼韩溯，便点了点头，正在折腾那几只碗的崔乔秘书，立刻解放了似的，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泡沫，然后转身去了房子外面。
不多时，房间里面的灯光，忽然变得闪烁了起来，仿佛有些接触不良，就连那台高档电视机，都莫名的打开了，只是没有信号，画面一直闪烁不停。
但从窗口看出去，却能发现只有自家出现了这变化，一片大楼，灯火依然。
“至于这样吗？”
韩溯当然明白了崔乔秘书先跟着自己过来，清扫这房间里被人安置的摄像头与窃听器，都是为了张持国这场与自己的对话。
但看到开始这场对话之前，甚至还需要崔秘书用她的能力来进行一场隔绝，就有些惊讶了。
“当然至于。”
张持国则是看了一眼韩溯，轻轻点头，道：“等你对这个圈子熟悉了之后，就会明白，有些时候，危险的不仅仅是某些对话被人听到。”
“有时候，对话本身，就已经是危险的行为。”
“……”
韩溯静静的听着他说，伸手把他面前的可乐拿了过来，嗤的一声，拉开了拉环，又推到他面前。
张持国看着可乐，把烟放了下来，任由它在指间烧着，若有所思的看向韩溯，道：“小韩，你在灾管局的表现，超出了我的意料，我承认小瞧了你的天赋，你有资格知道一些事。”
“当年，你也见过我的模样，拼了命的想查这个案子，但老实说，当时我并不相信你说的什么怪物不怪物的话。”
“我更愿意相信你是被人灌了迷药，或是用了其他什么影响了你脑子的手段，毕竟那时候你看起来本就迷迷糊糊的，连自己的身份与家人信息都说不清楚。”
“有关绑架的事，自然更不可信。”
“……”
韩溯表示可以理解，只关心着一个问题：“后来呢？”
“后来……”
张持国神色黯淡道：“我当时想尽了办法，只为了找到与这起绑架案相关的线索。”
“但很奇怪，没有线索。”
“或者说，所有线索，都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消失了，就好像走着走着的路，忽然到了尽头。”
“但是，我还是查到了一些离奇的事情，比如，我也曾经搜集了你消失在监控里的时间，以及重新出现的时间，对这整起绑架案，做过一次详细的推演，并提交了报告。”
“但那份报告提交了上去之后，领导让我重写，我拒绝，于是，我便被治安署强行要求休息。”
“但哪怕是在那时候，我还是在靠自己的人脉与关系，继续做着调查，直到，有人找到了我，问我愿不愿意到一个新的部门里去工作。”
“……”
韩溯微微一动，道：“5号秘书？”
“对！”
张持国表情有些凝重，道：“当时我甚至以为自己遇到了骗子，因为青港没有5号秘书。”
“再后来呢？”
“再后来，就没有普通人过的日子了。”
张持国低低的吁了口气，道：“那时候灾管局还没有建设完整，很多人都需要担着好几份工作，我也，终于见识到了那些本不该出现在现实里面的诡异与荒诞。”
“不得不说，当时对我的冲击，甚至一度让我产生了自我怀疑，也暂时性的将你们这起绑架案放到了一边。”
“我配合着5号秘书派下来的那些人，一起调查，招人，规范章程，也接触到了越来越多的不合理，曾经所信任的一切，也终于土崩瓦解……”
“……”
韩溯倒有些意外：“灾管局才成立了五六年？”
张持国看了他一眼，道：“准确的说是三年，之前几年，连个正式名字也没有，只是有我们这一群人在懵懂之中，东忙西忙，还要确保自己没有疯掉。”
这一下，韩溯都有种意外的感觉了：‘看出了张持国身份不凡，没想到，居然还是个灾管局元老级的人物？’
张持国倒是没去揣测韩溯的想法，只是缓缓的摇着头，道：“可也就在我试图将那起绑架案，也一并列入灾管局需要集中资源调查的怪诞现象之一时，却接到了一份警告。”
韩溯微微凝神：“什么警告？”
“很简单，只是一份批评而已。”
张持国说到了这件事情时，脸上没有表情。
但韩溯了解他，或许这正是这位老探长最不满，却又不得不表现麻木的时候：
“上面，有人说，灾管局的精力有限，应该放在更要紧，更有意义的工作上面，而不是，相信一个小孩子的胡言乱语……”
“……”
韩溯不说话，倒是忽然想到了一个星期前自己的心情。
不服气，不甘心。
凭什么那些东西可以存在，怪物绑架案，却都只说是我的一场幻觉？
张持国继续说着，声音里倒是带着满满的无奈，道：“就因为这么一句话，绑架案被排除在外，没有放进这个等待调查的序列里面。”
“那时的我，甚至还以为只是我搜集到的信息说服力不够，还在想着继续搜索更多的信息，再度提交报告。”
“可后来的走向，则与我想的不同了。”
“……”
说到了这里，张持国终究还是把那根烟点上了，袅袅烟雾里，眼神仿佛有些疲倦：
“你们那起绑架案，影响很广的。”
“不仅是我提交了这份报告，很多在那个时候进入了灾管局的调查员，资料搜集人员，也都试图提交报告，认为这可能与我们的工作相关。”
“但是……”
他顿了顿，才叹道：“无一例外，全都被驳回了。”
韩溯微微抬头：“没有其他的解释？”
“一开始没有。”
张持国缓缓摇了摇头：“只是好像我们提交的报告说服力都不够，无法让上面的人认同而已。”
“直到后来，有人详细的搜集了所有资料，然后提交给了上面，但这份报告，与我们的不同，并非证实这与怪诞相关，而是恰恰相反，认为这与我们的工作毫无干系。”
“我没有看到过这份报告，但我相信这份报告一定漏洞百出，我甚至难以想象会有人以这种确定的口吻胡说八道。”
“但是，那份报告得到了上面人的认可，从此这件事便再没有了放进序列中的可能，甚至连我们都受到了批评，再也不许调查这案件。”
“……”
说到了这里时，张持国的脸上，甚至露出了隐隐的恼火：“我，以及其他所有持反对意见的人，便都明白了。”
“越复杂且让人想不通的问题，答案往往越简单，为何这起绑架案，如此难以定性？”
“那当然是，有人不想让他定性！”
“……”
韩溯深切的理解这句话，他慢慢抬起了头来，道：“张叔，这位不想让这起案件定性为怪诞事件的人，究竟是……”
“别问。”
张持国摇头，认真的看向了韩溯，道：“或者说，我也不知道答案。”
“我是由5号秘书亲手招募进来的，所以灾管局以及能够影响到灾管局的那些大人物身份，我基本上都知道，但为这份报告盖章的人，连我也不好猜测他的身份。”
“……”
韩溯能够想象当时张持国的心理状态，倒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他只笑了笑，道：“不说上面的人，那这份往上面递的，排除了这起绑架案超现实嫌疑的报告，是谁写的？”
“是一个资历颇深的调查员。”
张持国目光微深，缓缓开口：“他的身份你很容易知道，等你获得了权限，自己去查都可以看到，但我想，这可能并不重要。”
“他，应该也只是一个办事的人。”
“……”
韩溯不说话，只是手指无意识的在自己腿上敲击着，已经很明白张持国试图传递给自己的信息了。
所以，现在这个调查员，也是自己惹不起的是么？
“但这些，并不是重点。”
张持国忽然再次开口，神色凝重：“当时的我，自然明白了上面的意思，也知道怎么做才是一个聪明的做法，但是……”
“……毕竟我不是一个聪明的人。”
看着他那严肃的表情，韩溯都心里微微一颤：“那你……”
张持国慢慢开口：“哪怕我看明白了上面的意思，但我，没有放弃。”
“各方面的调查都已经陷入了绝路，灾管局的一些高逻辑资源，我也已经没有办法利用，但经过了一番考虑，我还是找到了一个新的调查的方向。”
“那就是，你的母亲。”
第四十七章 上面人
“母亲？”
韩溯微微惊讶，既惊讶于张持国会在灾管局“上面”暗示如此明显的情况下，还要继续追查这起绑架案，也有些惊讶于他追查的线索。
张持国与宋楚时，居然想到了一块。
“当时我想的很简单，既然这起案件被定了性，并不属于怪诞，也不允许调查……”
张持国道：“但我只是想帮一个我认识的小孩子，找到他的母亲，这总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了吧？”
韩溯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的波动，却不想打断张持国。
他并不觉得那是他的母亲，因为那段记忆已经很淡了，像是被洗过的胶片，只剩下了零星的画面，哪怕在那零星画面里，自己也并没有叫过她妈妈的记忆。
如果她真是自己母亲，那一个小孩子，再怎么忘事，也忘不掉这一点吧？
“你母亲，消失的很干净，这也恰是我怀疑的一点。”
张持国继续道：“不管是谁，不管用了什么方法，都不可能轻易的在一座城市之中消失，甚至连相关的资料，档案都没有留下。”
“这本来是我最早怀疑的一点，但是因为她消失的太干净，反而无法查起，直到灾管局这边被人定了性，我想查她的理由，只剩了帮你找母亲的时候，倒意外有了线索。”
“线索”两个字如同惊雷，韩溯猛得抬起了头，难以置信的看向了张持国。
“绑架案发生之前，她曾经帮你办过转学。”
张持国道：“把你转到了那所贵族学校，但那个学校，我们去查过，相关记录，都已经消失了。”
“甚至，连你原来的学校都没有，而你也偏偏想不起来……”
“但在我就快放弃的时候，我倒意外的在灾管局里，看到了有关你的转校记录……”
“通过这份转校记录，我找到了你原来的学校，终于在一位曾经教过你的老师手里，拿到了一张有些模糊的合影，看到了这个女人……”
“……”
“那……”
韩溯有些紧张的开了口：“在哪？”
张持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从旁边崔秘书的手提箱里，拿出一份文件袋，韩溯一眼便看了出来，这就是十年前那桩绑架案的档案袋。
原来，张持国当初在治安署里，并没有撒谎。
他确实一直留着这份卷宗。
张持国从里面，拿出了一张老旧照片，给了韩溯，韩溯发现，这好像是在校内亲子活动时拍下来的，上面有很多的小孩与大人，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一个高瘦女人的脸上。
是她。
记忆里的影子在复活，这个高瘦的女人，她的气质，与所有人都不一样。
漂亮，而孤僻。
他怔怔的看了很久，试图唤醒自己对她的记忆，但是没有，他很确定这就是绑架案之前一直照顾自己的女人，但就是想不起更多与她相处的片断来。
就好像，所有有关她的记忆，都被粗暴的抽离了一样。
良久，他才开口：“只有这张照片吗？”
“是。”
张持国缓缓的摇了下头，低声道：“在那之后不久，那位曾经教过你的老师，也去世了，我去过那个学校几次，也再也没能找到更多的线索，只剩了这张照片。”
韩溯紧紧收缩的心脏，在缓缓的下沉，眼睛只是盯着照片上那个女人的面孔，不知该说什么。
张持国给了韩溯十几秒的时间去看这张照片，才像是隐隐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慢慢开口：“她，或许仍然还在这座城市之中！”
“……”
“什么？”
若说看到这张照片，只是让韩溯心里涌动起了某种情绪的话，这句话，却让他惊愕抬头。
“你没听错。”
张持国迎着他的目光，慢慢道：“三年前，我在处理某个神秘组织的相关事件时，见到了她……”
“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她便已经消失在了人群里。”
“其实，我这话也很难取信于人，因为我只在照片上见过她，然后，也只是在毫无防备的时候，冷不丁看到了她，无论跟谁说，这或许都算不上是证据……”
“但是……”
他仿佛也挣扎了一下，倒以一种斩钉截铁的口吻讲了出来：“我很确定是她。”
“我用自己这双做了几十年刑侦的眼睛保证，那个人，就是她。”
“……”
“……”
经历了这么多次的绑架与生死逃亡，韩溯都没想过会有一条信息，一下子让自己情绪如此的失控。
“那你……你是在哪里……”
“你先别激动。”
张持国缓缓拍了一下韩溯的肩膀，道：“我有这个神秘组织的资料，告诉你这条线索之前，我必要提醒你。”
“有些事情，有些组织，知道了，就代表着危险。”
“这桩绑架案的神秘、离奇，以及危险，都已经到了一种连我也完全看不明白的层次，而这，也恰是我之前不想让你再卷进来的原因。”
“这条线索，我不给你，你便不知道他们是谁，那么对你来说，这些人或许就是路边经过的行人，进城做生意的人，车坏在了路上的倒霉蛋，带着笑容向你敬烟问路的路人。”
“但当你知道了他们的存在，再刻意接近他们的话，或许，你会很快莫名其妙的变成尸体……”
“……”
说着，他掏出了第三根烟，轻轻叹了一声，道：“所以，我建议，你应该在自己有了自保之力之后，再去调查。”
韩溯心里着急，只是忍耐着，道：“张叔，什么时候才算是有了自保之力？”
“调查员吗？”
“你一开始也是调查员，听你的意思，还是灾管局的元老级人物，但当时不也同样被人压的喘不过气来？我成了调查员，难道就可以放心调查，没人拦着我了？”
“小子，还没明白么？”
张持国慢慢打着了火，点上了自己的第三枝烟，道：“你这个身份，进灾管局，注定是要步步危机的。”
“你被一些人阻止，甚至受到刁难，陷害，这都是必然的事情。”
“但正因为你进灾管局，简直像是自投罗网，所以你才要愈发的学会合理的利用一切。”
“灾管局之所以存在，便是因为，其中还有‘合理’两个字，一些事情做的太明显，不说灾管局上下，就连艾小姐，也容易引发悖论，产生自我冲突，这会损伤他们自己的根基。”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当然，更重要的，是还有我帮你看着。”
韩溯诧异：“你？”
“是！”
张持国手指轻轻在那个文件袋上点了点，笑了笑，道：“小韩，别忘了，这不仅是你的事情，也同样是我的案子。”
“在治案署的时候，我并没有哄你，这件案子，我也一直都没有放弃过。”
“无论是在当初的治安署，还是如今的灾管局，我都认为，25个小孩子不能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
“张叔……”
刚刚听到张持国说灾管局里面的危险，韩溯还能笑的很从容。
但是如今冷不丁看到了张持国的态度，却一下子，有了种血激入脑的感觉，胸膛里倒有一瞬空荡荡的，想说什么，却又只觉一起堵在了喉咙。
“都是男人，不要说那些矫情的话了。”
张持国拍了拍韩溯的肩膀，道：“现在的你，还是先顾好眼前，渡过自己的执行人员阶段，等你真的成为了调查员，有了自保之力后，有关这起绑架案的所有线索，我都会一五一十的跟你说清楚，你觉得……”
“……”
韩溯道：“不。”
“？”
张持国都有些自我怀疑：刚刚我还有什么事情没说清楚？
“张叔，我答应你，在有自保的能力之前，我不会莽撞的去调查那些危险的事情。”
韩溯也急忙解释：“但与你这起绑架案有关的线索，尤其是，你说的那个可能与……她，有关的组织的信息，还是现在就告诉我吧！”
“倒不是我想阴奉阳违，主要是，万一……”
他顿了一下，组织语言：“不是说不好听的哈，咱就是说，万一这个时间里，张叔你忽然出事了呢？”
张持国都一下子懵住了：“这还不算不好听的？”
韩溯道：“事情的变化，谁也拿不准，总之，你说的话，我都会记在心里，但相关的线索，能两个人知道的，还是两个人知道的好。”
“所以，张叔，请你告诉我！”
“……”
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张持国低低叹了口气，败下阵来：“告诉你可以，但你可千万要小心啊……
第四十八章 第一份正式任务
“水晶骷髅组织？？”
送走了张持国之后，回到了公寓里的韩溯静静坐了很久，脑袋里都还一直被这个软磨破泡来的信息所充斥。
所以，张持国是在调查一桩与神秘组织水晶骷髅有关的事件时，在那里见到了那个女人的？
也就是说，她确实一直就在青港城，或许在距离上，离自己都不远？
心里倒生出了种不太受控制的烦燥与咬牙根的复杂，末了却又一下子放轻了：近在咫尺，却十年未曾现身一次，事情真挺有意思的。
现在，就只有一个问题了：什么时候去找这个神秘组织？
张持国强烈要求自己，要等到成为了调查员，才可以去调查这些事情，自己当然要听。
但话又说回来……
……自己不真的调查，只是蹭蹭，没什么吧？
心情变得轻松了起来，然后他拉上了窗帘，锁上了房门，然后坐到了电脑桌前，打开了自己崭新的二手电脑。
向了那位黑色蔷薇头像的女人发信息：【我回来了。】
黑色蔷薇：【！！！你又被绑架回过去了？这才八天啊，你的间隔已经压缩到这种程度了？】
韩溯：【……】
【不是，跟这没关系，我出了趟差，刚刚才回到了青港城。】
黑色蔷薇：【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韩溯：【……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的。】
【好吧！】
黑色蔷薇回复：【刚想起来，其实我也有事情要告诉你，治安署刚刚取消了你的诊金，还调走了你所有的资料，甚至不让我这边保留备份。】
【跟你的聊天记录，都要让我删掉。】
【呵呵，但在他们开口之前，我早就已经删掉了，我可不想咱们那天聊天记录被传出去。】
【……】
‘是因为我加入了灾管局，档案加密了么？’
韩溯心里暗暗想着，又忽然觉得她口吻有点怪异，心想自己和她的聊天记录，有什么好见不得人的？除了自己会被绑架回去的事情……
咦？这倒是个问题。
被绑架回去的事情，早先韩溯不怕对人讲，反正自己已经一次一次，都快活不下去了。
直到如今见到了张持国，知道了一些事情，才开始有意的保密，如今联想着，甚至想到了要不要把黑色蔷薇做了，灭个口？
随手敲击键盘：【这些都不重要了，你还记得，我毁容又瞎眼的事情么？】
【？】
黑色蔷薇发来了一个硕大的问号：【你什么时候毁过容？要不是你模样生的俊，我哪有耐心陪你玩？】
【还有那些聊天记录，我可不是在撩骚你，只是正经聊天，你最好也给我删干净了！！】
‘果然，她忘的一干二净。’
韩溯也是直到这时，才意识到她在意的是什么。
这条人生线上，自己没有被毁容，也没有瞎一只眼睛，颜值还是可以的，起码这个黑色蔷薇，对自己也热情了许多。
还时不时的说在网上聊天没有意思，让自己去她的办公室里找她。
还说她在办公室里养了一只会后空翻的猫……
赶紧甩了甩脑袋把这些抛出去，沉吟着，扔出了自己关心的一个话题：
【你知不知道，这座城市里，或者说周边，有些祟拜神秘力量的组织，又是水晶，又是骷髅什么的？】
【？】
黑色蔷薇闻言极为不满：【我是个心理医生哎，还是个快接不到单子的心理医生，你当我啥事都明白呢？】
过了一会，又有信息发了过来：【青港这边祟拜神秘力量的组织很多啊，在某些个社会圈层，信奉神秘力量是件很流行的事情好吧？】
【你说的不会是水晶骷髅组织吧？】
【好像是个神秘爱好者圈子里挺有名气的一个组织，祟拜一件遗迹里发掘出来的水晶骷髅。】
【他们相信这种古老的艺术品拥有神秘的力量，也不知是让人涣发活力，肉体永生或是撞羊什么的，反正很受欢迎，当时很多大人物都是他们的信徒，不过，已经在青港城销声匿迹啦……】
【为什么？】
【严打了！】
【……还说你不懂？】
【爱好嘛……】
【……】
【既然以后治安署不再帮我付钱了，那我还可以继续咨询你吗？】
【当然！】
黑色蔷薇回答的非常果断，又补充：【你自己付钱就可以。】
【那好！】
韩溯与她敲定了合作，并不担心钱的问题，虽然自己现在还没钱。
这个黑色蔷薇，虽然在她的本职工作上面表现的一般，也不相信真正的神秘力量存在，但韩溯却还是愿意多和她聊。
一来，她专业一般，但专业的保密性却很强。
比如韩溯在她这里做的心理辅导，哪怕治安署来问，她也只会告诉其结果，而不会告诉其聊天内容，比告罪室里的牧师嘴还严。
另外一点就是，韩溯怎么越来越觉得，为什么这么一个不信神秘学的人，但在神秘学领域的建议却很有代表性呢？
想问的问题还有很多，比如幽灵货车，比如伪人，比如密文咒语，但韩溯想到自己刚刚进灾管局，还不了解这里面的运行规则，便暂忍一手。
只确保了这个女人还是可以作为自己的不专业智囊存在之后，就关闭了对话框。
这个神秘组织，果然是存在的，但在黑色蔷薇口中，与在张持国口中，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形容：
“这世上既然有我们灾管局这种想要阻止一些东西渗透进来的机构，便也有一些祟拜着神秘，不惜一切，也想让那些东西渗透进来的组织。”
“你在灾管局里，当然会有危险，但你若是冒冒失失去接触那些组织，危险更大。”
“所以，在你拥有自保之力前，见到了他们，躲着走。”
“……”
对这种感觉，韩溯很熟悉，在古堡时，如果没有看清楚一条走廊里有什么，便不敢随意踏入其中。
如今已经打算要去查清楚这件事情的韩溯，看着青港城这庞大的神秘世界，也有种即将踏入古堡之中那条未知走廊的感觉。
或许步入了走廊，便是步步危机，但穿过了走廊，便有一扇代表希望的门。
“嘀！”
也正在他想着这些问题时，忽然收到了一声清脆的提示。
他略反应了一下，才忽然明白了过来，急忙拿起了手机，便见灾管局的程度之上，已经给自己发来了一条信息：
【E3级委托：凌晨1：00——凌晨5：00，前往春华街右端第三个路灯位置，精准记录此路灯熄灭与亮起的准确时间，并提交相应数据！】
“我任务来了？”
韩溯都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了怎么回事，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他没有怠慢，立刻就起了身，穿衣穿鞋，然后，将自己从灾管局领的那个手提箱拎在了手里。
下楼，打车，只用了约半个小时，便到了春花街，只见这里还有很多商铺未曾关门，路边还有小吃店，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远远的打量。
就是一盏普通的路灯，黑色的线杆与复古的灯罩。
如今正好端端的亮着，蚊虫绕了灯罩飞舞，看不出任何异常。
时间还没到，他不急着做什么，只耐心等着。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街上气温似乎有点冷，行人开始加快了脚步，醉汉们也像是清醒了一些，商铺眼见到了十二点，便也都开始关门了。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有一队治安署的探员过来巡查，当他们离开之后，这条街上的行人就更少了。
韩溯在路边等到了凌晨零点五十分，再看向左右，便见整条街都已经变得空荡荡的，仿佛整座城市都空了。
只剩了那盏路灯，还在安静的照着光，守候这空荡荡的世界。
他提起了手提箱，缓步来到了街边，站在了身边高大的法国梧桐下面，抬头看着。
四下里，风也变得冷了，人影也消失不见。
空气里似乎有种紧张感。
但路灯，却一直显得很正常，直到一点二十七分的时候，仿佛是电力供应不足，微微闪烁了一下，韩溯记下了这个时间。
又耐心等着。
一整晚过去，他记录下了路灯闪烁三次，中间两次短暂的熄灭，一次两分钟二十三秒，一次三分钟五十六秒。
此外，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韩溯就这么一直待到了凌晨5：00，路上已经开始生起了薄雾，有早起的行人从旁边走过，看着这个奇怪的，提着黑色手提箱站在路灯下的人。
路灯到了时间，悄声无声息的熄灭了，韩溯便也转身，消失在了晨雾之中。
这一晚，什么也没有发生。
韩溯也并不觉得失落，只是提交了自己记录的数据。
在他坐进了公交车的时候，程序“嘀”的一声响起，韩溯看到了记录提交成功，任务完成的反馈。
【艾小姐：感谢屠夫先生为现实防线的付出，你的初始评价正在提升，请继续加油哦！】
第四十九章 艾小姐
“第一次的任务，就这么完成了？”
乍一想，倒还觉得这一晚的经历有些离奇，但细想想，却又觉得合理了。
当初在考核的时候，小胖子队长曾经说过，像他们那样一碗泡面一包烟，一个电梯看一天的任务模式，其实是常态。
虽然那时候很快便又出了问题，导致了一番腥风血雨。
但那属于是灾管局特意安排的考核内容，放到了平时，枯燥的守一晚上电梯，才是正常的。
盼着出什么事，那是自己的问题！
果然，调整了期待之后，一切就显得顺利了起来，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韩溯也又接连执行了几个类似的任务。
或是去某条街道巡逻，用一块立在街边的全身镜，寻找镜子照不出来的人。
或是进入某栋大厦，来回的数着三层至四层之间的台阶，只要台阶数是十三，便正常。如果台阶数少了，或是多了，便要立刻上报。
又有时候，需要来到海关，出示证件之后，配合工作人员检查一批入关的海上客，其中只有执行人员自己知道的隐藏内容，居然是检查这批人颌下有没有生出鱼腮。
任务很古怪，也很无聊，只是细想任务内容时，偶尔会让人觉得惊悚。
可若只是一件，也就罢了，连续几件，都是如此，韩溯便不得不考虑一下，自己是不是被人针对了。
毕竟，张持国也说了自己进入灾管局，注意到处都是无形的敌人不是？
私底下问了崔乔秘书一次，她倒是有些无语：
“D1D2工作组，本就是单独行动，这也是为了提前培训你们的调查员面对怪诞的能力。”
“至于任务，你更是不必怀疑，新人都是如此，而且你们现在的任务都是由艾小姐亲自发放的，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
韩溯好奇：“你咋这么自信？这个艾小姐，不就是灾管局的一道智能程序？”
“程序？”
崔乔秘书听了，倒是冷笑了一声，摇头道：“艾小姐不是程序，她存在的概念对现在的你来说是很难理解的，但你可以尝试把她当作是一种神秘的机械。”
“有她参与的事情，都已经做到了最大化的公平与合理。”
“至于现在，你唯一需要做的，便是完成更多任务，提升自己在艾小姐那里的评价，也不要抱怨任务太过枯燥或是无聊什么的，要知道，你同期的学员之中，已经死了四个人。”
“……”
“四个？”
韩溯倒是心里一惊：“怎么死的？”
“就是在记录路灯闪烁现象的时候，莫名其妙丢掉了脑袋。”
崔乔秘书淡淡开口：“至于原因，现在还在查，只因为他们是灾管局的人，所以，这种事件甚至都上不了报纸。”
这番话，倒让韩溯一下子警惕了起来，路灯闪烁任务，自己也做了，但风险，居然这么大的么？
隐隐觉得，自己也该摆正态度了，在此之余，也对这个“艾小姐”起了兴趣。
‘她说的不是某某智能程序，而是称她为，神秘的机械？’
低头看向了手机上的图标，相比起那些市面上倍受欢迎的某些商业APP来说，灾管局的专用程序外显非常简单，只能隐约分辨一条蛇缠在树上。
点进去之后，看起来，倒更像是一个对话框。
心思微动，向来只是被动接受任务的他，向了这道程序输入一句话：【你好。】
几乎是秒回：【尊敬的执行者屠夫先生，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韩溯想了想，回复：【你能为我做什么？】
艾小姐：【我能为你发布适合你如今工作等级的委托，任务验收，可以快速为你导航，到达任务指定地点，可以提供你权限内允许的信息搜索以及技术支援。】
【如果你感觉到了空虚与无聊，精神异常的低落，我还可以为你提供情绪安抚与心理分析。】
‘？’
韩溯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了：‘这不就是普通的智能程序么？’
他倒是也未多想，更不会与这个看似简单，又似乎有些秘密的奇怪机械聊什么，只是快速让自己适应了灾管局的工作状态。
虽然执行的这几件任务，都很无聊乏味，但好在每一次任务完成，都会有佣金打入账户。
佣金甚至还很丰厚，每次都是一万元整。
韩溯对此倒是没有太过在意，甚至没有点开过那一条佣金计算细则。
他只是在崔乔的提醒下，开始关心自己在那个灾管局的程序上面，有关自己的评价，如今，自己已经从刚刚考核结束时的C+，变成了如今的B-。
具体如何判定的，他不清楚，但应该是每完成一次任务，除了相应的佣金之外，自己的评价也会提升。
直到这个B-，变成了A+，自己也就可以获得晋升了。
其他的暂时不需要多考虑，只是打起了精神应付这些任务，平时没有任务时，该去学校的还是会去，生活倒仿佛没有太大变化似的。
唯一不适应的，就是那个总是在耳边烦着自己的许基消失了。
有传言说，他因为私下里跟人赛车，还惹出了人命，所以被家里禁足了。
这倒让韩溯觉得奇怪，许基被禁足，可以理解，但以许家的行事风格，为何直到如今，都没有人过来找自己？
当然，一番思索之后，他也暂时打消了买两斤苹果去许家公馆里面探望一下许基的想法。
他已经开始焦虑另外一件事情了。
距离他上一次在灾管局里因为听密语咒文被绑架，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天。
韩溯都不知道下一次绑架案，会在什么时候发生。
按照之前的间隔，自己会在大约十四天左右，便被绑架回去，可是这中间，出现了一次异常的绑架，那原来的间隔还算么？
他不知道答案，但无形的紧迫，已然笼罩在了头顶。
如此重复性的任务，在韩溯正在执行自己的第四件任务时，终于出现了一些变化，内容是：
【E4级委托：前往城东区稻春街31号大地电影院，在晚十点至凌晨一点之间，选择一场无人观看的电影，独自观看整部影片，若遇明显异常，立时通过本程序发出警报】
【……】
已经习惯了这种没头没脑的任务的韩溯，如常来到了这家电影院。
影院规模很小，小到让人怀疑这样小的电影院，为何还能在这样庞大的城市里生存，不过韩溯任务在身，便选定了一场见没有人买票，甚至已经在考虑取消放映的电影，坐了进去。
影片很无聊，韩溯也不知道任务里面说的明显异常是什么，只能耐心的等着电影结束。
类似的任务，韩溯一开始也会觉得不合理，因为若是这个电影院真有什么怪诞，那直接封起来岂不是更好？
起码，应该把其他影厅的观众疏散吧？
但事实就是，灾管局派给他们的任务，很多都是这种，奇怪，低调，无人知晓。
电影已过大半，本以为又是一场无聊至极的任务，韩溯手里那个黑色笔记本上，也已经准备写下“无异常”三个字。
但却微微一怔，有种沁凉之意自背脊升起。
他悄悄将神秘之剑拿在了手中，不动声色的抬起头来，便见到眼前的电影画面，仿佛变成了多重影子。
便好像，在电影屏幕之后，有团模糊的影子，在跟着电影里面的角色行走一样。
韩溯微微眯起了眼睛，先不动声色，在手机程序里面，按下了一个示警按钮，而后悄然向前，打算再观察一下。
但自己只是身子微动，便像是惊动了什么东西一般。
空气里忽然传来了某种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有大量看不见的麻雀扑棱棱自头顶之上飞了过去。
莫名的动静，让人下意识头皮微麻。
他立时握紧了电棍，但却发现，周围一切都已经恢复正常。
手机“叮”的一声，有信息回复过来：【任务反馈已收录，请执行人员立刻退出观影厅，接下来的任务，将由指定调查员进行接手。】
韩溯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着提示，带了自己的手提箱离开，出了影院时，便已远远看到有警车驶了过来。
当他离开了影院三百米距离时，身后已经被层层防护起来。
一排一排的警车，武装人员，消防，甚至还有一闪而过，穿着黑色风衣，提着手提箱的人，将影院围的水泄不通，看起来，如同夜幕下的一场战争。
‘所以，我们这些执行人员，就是被当成了异常警报器来使用的？’
韩溯心里嘀咕着，倒是明白了过来，看样子，并不是每件任务都这么无聊，只是，无聊的活只能现在的自己来干而已。
他倒也很轻松接受了自己这个人设，搭乘出租车回到了公寓，却在路边，听到了一个温和的呼唤：
“韩先生，最近很忙么？”
韩溯诧异的转过了身，便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高档的黑色轿车，一个穿着白衬衫，胳膊上搭着西装外套的男子，正面带微笑的看了过来。
他略一怔，许家人终于来找自己了。
第五十章 神秘追逐人类
“你好韩先生。”
而在他想到了这个人的身份时，对方也已经微笑着上前来握手：“我是许基父亲的助理许金平，请问有时间跟我聊几句么？”
‘许基没出现，他父亲的助理倒是出现了？’
韩溯倒不觉得意外，早就知道，以许基家里的行事风格，必然会有人前来与自己接触。
便干脆的转身，与他握了手，笑道：“去哪？”
许特助请韩溯上了车，车辆徐徐驶动之时，才开口道：“韩先生，少爷如今正在被禁足，手机也被没收了，所以无法过来看你，我这趟过来，是为了代他向你道谢。”
“那倒不用。”
韩溯道：“你道谢再多次，许基也仍然会再向我道谢一次。”
“那没关系，除了他，我还代表了许家。”
许特助回头看了一眼韩溯居住的公寓楼，道：“这套公寓，如果韩先生住的开心，我可以做主，将名字换成是你的。”
韩溯怔了怔，抬头看向了他，道：“这倒不用，你要真这么大方，回头去物业把管理费给交了？”
许特助明显怔了一下，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但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我回头跟物业公司说一下。”
然后，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双手向韩溯递了过来，道：“另外，这里有一张卡片，里面有六百万，希望韩先生可以收下。”
韩溯笑道：“收了这个钱，是不是我就不能再接近许基了？”
许特助笑了笑，道：“许家人做事没这么小家子气。”
“况且就算说了，少爷也不会答应，就算真想让少爷不能再接触你，也该从少爷身上下力气，而不是跑过来为难韩先生，不是么？”
“当然，虽然现在少爷确实被禁足了，但先生并没有其他什么意思，让我过来，只是为了感谢韩先生的救命之恩。”
“至于目前，你们确实不太适合见面，但这只是为了你们两个好。”
顿了顿，他神色略显凝重：“你没有接受催眠，少爷也不可能去接受催眠，也就是说，你们两个人都属于怪诞的深度接触者，继续呆在一起的话，会很危险。”
“……”
韩溯微怔：“怎么讲？”
许特助慢慢道：“深度接触者，再次被神秘事物吸引，或是引起某些异常存在关注的概率会比普通人大的多。”
“这也是很多说有些东西，一旦接触，再也无法摆脱的原因。”
“而两位深度接触者呆在一起，那引来怪诞的概率便更加夸张了。”
“所以现在把少爷禁足，也是为了减少你们两个的风险，更何况，据我所知，那辆逃出了封印的幽灵货车，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被找到。”
“……”
“幽灵货车？”
韩溯想到了那辆在48号公路遇见的怪诞，心里都升出了极端的诧异：“灾管局干什么吃的？”
许特助倒是不由得看了韩溯一眼，心想这年轻人好像少了点对单位的尊重感。
“那是一例很难缠的怪诞。”
他只能微笑解释：“威胁等级不高，保密等级不高，但是很狡猾，也很难缠，曾经是一位独立调查员向下几个级别出手，才将它封印在了那个荒废路段。”
“但如今，那位调查员已经调去了别的地方，青港如今活跃的调查员里面，或许没有太擅长对付它这种类型的。”
“……”
“理解了。”
韩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但看着这位许基口中的柱子哥，对于“怪诞”“深度接触”“幽灵货车”等词汇娓娓道来的模样，他心里，倒渐渐生出了种怪异感。
微一沉吟，他笑着开口道：“许特助，你们似乎对这些事物的存在，非常了解？”
“仅是知道而已。”
许特助点了下头，道：“不过青港这边，哪怕有钱有势的家庭，确定知道并了解这些东西的也不多。”
韩溯微微凝神，道：“那门槛是什么？”
“身份！”
许特助的回答异常直接：“青港城太大了，有钱人也太多，相应的职位上也总是要放上人，所以，说起有钱有势，其实青港很多人都算得上。”
“但青港有身份的人很少。”
韩溯忽然明白了什么，低声道：“那这个身份带来的认知，与普通人究竟有多大差距？”
许特助想了想，道：“韩先生，之前你与少爷一起遇到幽灵货车的时候，少爷是不是对你讲了它的来历？”
“是。”
韩溯点了点头，道：“他说是在一个俱乐部里面，听一个醉汉说的。”
许特助道：“那或许不是醉汉，只是家里大人有意的安排了这些知道真相的人，在合适的时间，先以某种荒唐的形式让他们留下印象呢？”
“只有这样，真意外遇见了的时候，起码，他们有一定的信息可以参考。”
“而等他们到了必须要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有了此前的基础，便也不至于承受太多的负担。”
“……”
韩溯叹了口气，这他娘的，有钱就是好啊……
想想之前，许基每天都想着带自己一起堕落，但自己为了查找有用的东西，不玩，不凑热闹，只泡图书馆。
早知道是这样，没准跟着许基出去玩，反而更早一些接触到这些东西了？
当然，往回想一下，也不对，那时候自己还没有宋楚时给的咒语，冒冒然去接触，没准凉了。
“不必觉得遗憾，韩先生。”
许特助轻声道：“需要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或许你也知道，青港有很多神秘爱好者？”
“他们或从历史，或从某些细微末节里，察觉到了某些古怪，因此在追逐这些东西，有人是因为好奇，有人是贪图那种扭曲现实的力量……”
“……”
韩溯缓缓点了下头，他就见过一个，那个与自己同期的执行者博士，便属于追逐神秘，把自己追进了灾管局的。
许特助转头看向了车窗外，轻轻的叹了一声，道：“他们绝大多数人，都什么也追逐不到，用尽一切办法，也触及不到真正的神秘。”
“但这，反而是一种幸运。”
“是因为有灾管局在做工作，所以才让他们拥有了这种幸运。”
“韩先生，一直以来，都不是人类在追逐神秘，而是神秘在追逐人类啊……”
“虽然说，在这个追逐的距离近到它们的阴影足以将人类完全覆盖之前，甚至都没有必要让普通人知道。”
“……”
“神秘，追逐人类……”
许特助的话，意外的让韩溯想到了自己每一次被绑架时的感觉，心情一下子像是经历了一个过山车般的起伏一般。
他忽然就有了些理解，为什么许家人直到自己从灾管局出来快一个星期了，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原因了。
灾管局成立了才只三年，但有些事情，怕是出现了不知多少年了。
只不过，需要“身份”，才能知道真相而已。
或许懂礼貌的人，聊到了这里，就不该聊了。
但韩溯不懂礼貌，他转过身，认真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一个问题：“那么，作为有身份，且早就知道这些事情存在的人，许特助，你们对我当年经历的绑架案，怎么看？”
许特助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韩溯还记得，在最初的人生线上，许基也是被绑架的孩子之一，也就是说，在那时候，许基的家人，其实也属于是受害者家属。
但他印象中，并不记得许基的家人，曾经来找过自己。
就像如今的人生线上，也并不是每一位受害者家属，都曾经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一样。
“韩先生，你是个不幸的人。”
许特助沉默了好一会，才慢慢的回答：“你遇上了这种事情，让人同情。”
“即便是我，很早就知道青港这座城市的阴影里，有着那些怪诞蠢蠢欲动的我，也根本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韩溯皱眉：“怎么说？”
“因为……”
许特助想了想，才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回答，低声道：“如果这是真的，那即使对于我们这种早就知道阴影存在，并且与其打交道的人来说，这种事情，也实在太过神秘与难以理解了。”
“……”
韩溯好一会，才缓缓抬头，看向了他。
而许特助也不再多说，甚至刻意低下了头去，以免韩溯再问。
一直等到车子稳稳停了下来，前面的司机轻轻敲了敲车窗，他才打起精神笑了笑，摁下按钮：“我能陪韩先生聊的，也只有这些了，换个话题吧！”
车窗蒙着的帘子，便向了两边退开，他看着窗外，轻声道：“韩先生，你看，这个结果还满意么？”
第五十一章 紧急集合
如今，车子正行驶到了青港城某个繁华路段的后巷。
从车窗里看出去，外面是一间酒吧的后巷，堆满了垃圾桶与成筐成筐的酒瓶。
而在这一片垃圾里面，正有人摁住了两个人影。
距离远，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能看到，两个跪着的人影正在不停的哀求，但围着他们的人，却没有半点的心软。
喝命将他们的腿给扯了起来，然后，高高的挥起了金属棒球棍。
一棍子敲下去时，对方的腿便已经变成了倒V形，人也痛的抽搐、惨叫，但身边的人，还是笑嘻嘻扯起了他们的另外一条腿。
凄惨的叫声回荡在了巷子里。
肉眼可见的那两个人已经废了，而且下手之人非常专业，无论是敲击的位置，还是力道，都是奔着绝对无法治好去的。
韩溯已经明白许特助为什么要带自己过来了，也认出了那两个人。
当初在治安署的时候，便有两个被黑台桌上面的悬赏所吸引，试图扣押自己，甚至对自己使用私刑的家伙。
后来自己进了灾管局，一直没有机会再见他们，却没想到，如今居然这么巧……
“许家人本事这么大的么？”
他认真观看了那两个人的两条腿都被仔细的敲断的过程，然后笑着向许特助道：“好歹也是治安署的。”
“韩先生误会了。”
许特助微笑道：“许家人从来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更不用说招惹治安署的人了……”
“所以他们在三天前，便已经被治安署给除名了。”
“至于现在的矛盾，也只是因为他们与某些地下势力产生了纠葛，私人寻仇，恰好被我们撞见罢了。”
“……”
“有钱人的运气就是好，在街上兜兜风都能看见仇人被敲断腿。”
韩溯笑着问道：“那是不是我如果不满意，还能恰好撞见他们被沉江？”
许特助听了，微微皱眉，道：“有点困难。”
韩溯：“嗯？”
许特助认真的回答道：“青港是靠海的城市，所以沉海会更容易一些。”
“还能缺这点油钱？”
韩溯笑着拉上了车窗的窗帘，然后把那一封装着银行卡的信封递了回去，笑道：“但这个钱，你们还是收回去吧！”
许特助怔了一下，放缓语调，耐心的解释道：“韩先生，许家并没有倨傲恩赐的意思。”
“给你这些钱，是因为知道你会需要这些钱，我知道你人生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碍于原则我们无法直接谈论，但以我的了解，那个圈子里面的人更需要钱。”
他尽量说的清晰，直观，但又委婉，以免触动了年轻人敏感的心脏。
韩溯便又揣了回来，道：“那留下吧！”
“嗯？”
这回倒是轮到许特助意外了，这年轻人这么容易被说服的么？
“第一遍拒绝是为了我的体面，第二次收下，则是为了你们许家人的体面。”
见许特助愣着，韩溯笑着开口：“当然，也是为了让你们放心，我后面少见许基，他敢来找我，我就给你们打回去。”
“小心一些是好的。”
许特助也反应了过来，笑着点头，又道：“另外，除了这两个人之外，黑台桌上面的悬赏，如果韩先生有必要的话，许家也可以尝试帮忙。”
“只不过，许家还无法直接将那份悬赏抹除，但可以尝试警告一下青港地下世界的那些私家侦探与赏金猎人。”
“当然，好像韩先生已经给过他们一些教训了……”
“……”
韩溯倒不知道他说的教训，是指之前崔乔已经通过某种隐秘的逻辑，将许多正在监视他的人送进了医院。
他还以为许特助说的是之前在图书馆自己打断的那几条胳膊，摇了下头，道：
“那就没必要了，找不到源头，起的效果不大。”
“如果许家真觉得想多帮我个忙的话……”
他想了想，便沉声开口：“有个叫‘美兰’的女孩，我不知道她的姓，应该是青港这边的人。”
“其他的，只知道她年龄大约在十七至二十岁之间，小时候便是留了长头发，家境应该不错，额头左边位置，好像，有一点浅浅的疤痕……”
努力想出了这些，他也只能摇了下头，道：“……信息似乎有点少，但也只有这些了”
“不知道，许家有没有能力，帮我找她出来？”
“……”
许特助默默回思了一下，记住了韩溯说的细节，微微点头，道：“我会尝试一下。”
韩溯道：“有消息了通知我。”
二人不再多讲，许特助让司机，重新把韩溯送到了公寓楼下，韩溯便也客气的与对方道别之后，就转身上了楼。
虽然这位许基父亲的贴身秘书，是拿了钱过来想要买断自己对许基的救命之恩的，但自己倒不讨厌。
这世界上有钱的人有两种，一种是相处起来，让人觉得舒服的。
一种，是让人觉得不舒服的。
或许许家这种让人觉得舒服的，便是摸着了贵族的边吧？
至于那个被自己救了出来的女孩，如今也只能借许家人的力量，尝试着找一找她了，但只有一个名字，连姓氏都没有的话，找到的可能性，自己也不敢抱有太大期许。
唯一踏实的就是那张银行卡。
虽然规矩上自己得推一下子，但人家既然诚意给，自己又怎么可以不收？
毕竟这是卖兄弟来的钱，正当来路，而且还是可再生资源。
而目送韩溯上楼的许特助，则是给许先生的邮箱发送了今天晚上的汇报之后，才往物业公司打了个电话。
然后坐在了车里，静静的思索：
“美兰……美兰……”
“总不会是她吧？”
“他们两个，应该没有交集才对……”
“……”
“……”
第二天时，韩溯只能当这件事像是没有发生一样，继续执行任务。
倒是黑色蔷薇发来了消息，说另外一个圈子里，传开了两名前治安署探员被打断了腿，扔在酒吧后巷的事情，引起了不少议论。
眼馋那份悬赏的人，也一下子收敛了很多。
他们才不在乎自己要找的人无不无辜，又该不该被卷进来，只在乎自己找的人好不好惹。
此前那份极为困扰自己的悬赏，倒像是一夜之间消失了。
但这个效果，能保持多久，他也不清楚，只要那份悬赏在，总是会有一些贪心的人动这份心思的吧？
不过，现在自己的资料保密等级提升了，他们再想找自己，倒没那么容易，若真是有人那么头铁，自己已经升级保密的信息也要查，韩溯倒盼着他们出点事。
如此又过了三天，韩溯便也将所有的事情，都扔在了一边，灾管局里没有任务传来，他也没有去学校，而是留在了公寓里面，锁了门，拉上了窗帘，在面前放了一杯茶，静静的坐着。
对面墙上，挂了一只圆钟，他盯着圆钟转动的指针，已经快要指向了下午四点钟。
这是第十四天。
按照之前的间隔，闪烁每隔十四天，就会降临，中间被打断了一次，但从进灾管局听密文咒语开始，如今又到了时间。
间隔只会缩短，不会延长，所以理论上，今天下午四点钟之前，闪烁便会降临到自己身前。
脑海里复习性的又过了一遍自己被绑架之后会发生的事情，韩溯便看着钟表，等待指针变得不稳定，周围的一切开始扭曲模糊的一刻。
嘀哒嘀哒——
时间一分一秒，接近四点钟。
在灾管局听密文咒语时那场意外不算，那么更早在校园里下午上课时被绑架，便是下午四点钟，这一次，自己被绑架也只会发生在四点钟到来之前。
他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接近，感觉到了仿佛指针微微的跳动了两下。
周围的一切，也仿佛被揉皱了的纸团般的轻轻颤抖。
“来了？”
他微微挺直了腰身，准备好了接受这一切，但结果却异常的安静。
仿佛某种动力不足似的，只是些微出现了这样的征兆，就连耳边古怪的机械齿轮转动声，也如真似幻，还未听清楚，便已散去。
“……没有发生？”
韩溯微微怔在了当场，看着对面墙上的圆形钟表，时间已经跳过了四点钟，而周围一切如常。
他很确定，并非没有变化，已经出现了征兆，但却并未形成完整的闪烁。
为何会这样？
闪烁闪了一半就消失了，没电了？
一时间摸不清头脑，正怔怔坐在了沙发上思索，却在这时，手机又是“嘀”的一声，他低头看去，便看到了程序发送过来的通知：
【D2级任务：紧急集合】
【所有收到信息的执行人员，立刻前往基地领取枪支，赶赴平湖路十字街口，辅助调查员代号怪鸟先生执行巡逻任务。】
【……】
第五十二章 找到那扇门
“给我搞寸止呢？”
这一次，韩溯没有在收到了任务信息之后立刻出门，又等了五七分钟，确定了闪烁不会再降临，只觉心里诧异。
不想去的时候被拉回去自不乐意，准备好了却没来同样也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他边想着，边出了门，打车回到了基地，出示证件之后，他领到了配枪，然后往手提箱里一塞，便拎着箱子，快速的打车赶赴平湖路十字路口。
“这次任务是什么？”
快接近了目的地时，调整了状态，暗想着：“当初刚参加完考核的时候，教官还说什么电棍比枪好用，说调查员都不喜欢枪械这种古典且破绽太大的武器，现在看，根本就是扯淡。”
“无非就是还信不过我们，才只用电棍糊弄着。”
“不然，为啥一遇到危险的任务，就立刻通知来基地靠证件领枪和子弹了？”
“……”
到了目的地，倒发现这是个繁华热闹的所在。
处于一个十字路口中间，纵横交错，许多道路，他来到了集合地点，便意外的看到了几个熟人，戴了金丝眼镜的博士，穿着休闲迷彩装的黑虎，紧身牛仔裤，戴着耳机的乌鸦。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几个之前培训结束之后，分到了D3D4组的人，他们反而穿着统一制式的服装，不像这几个D1D2组的，穿的都是便服。
大家见了面，便也只是略略打招呼，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旁边的一家小餐馆里面。
这小餐馆便是集合地点，看起来是临时征用的，老板与服务员，都不知道去了哪里，靠里的餐桌旁，坐着一个头发梳的锃亮的男人，他脚边放着一只银色手提箱。
这男人眼睛呈三角，嘴巴向外凸出，有些像鸟嘴，着实称不上好看，但他的气场，却分明便是所有人的中心。
如今，正一边看着街道上的地图，一边冷声道：“调了多少执行者过来？”
身边，有一个类似于助手一样的人低声回答：“十六人。”
那三角眼的男人闻言，顿时有些恼火，冷冷的抬头向外看了一眼，道：“局里越来越小气了，一共这么几个人，够做什么的？”
那位助手小声回答：“都派出去抓捕幽灵货车了，那玩意儿已经在外面跑了太久，上面有人不满意了。”
他说话时声音很小，但韩溯通过口形辩识了出来。
三角眼的声音却一点也没有因为提到这种秘密而控制，只是脸色一片阴沉：“都是废物，一个C级的怪诞都要抓那么久，我们的工作，难道就不做了？”
但一边骂着，却也一边看了一眼腕表，指使道：“把现在来了的这些人，都给我派出去。”
“继续催局里，再有多少人，一并给我派过来。”
“今天，必须要找到那扇门！！”
“……”
那位助手模样的人忙点着头，走了出来，来到了门口时，便已挺起了胸膛，全无在餐馆里说话时的小心翼翼，而是冷冷瞥了一眼如今聚集在了门口的众人，道：
“你们谁与谁是一队？”
“……”
众人面面相觑，有几个人站到了一起，但更多的，便如韩溯、黑虎、博士与乌鸦小姐等人，却都还是单独的站着。
“我们是D2组的执行者，所以平时都是单独执行任务，我们……”
眼见其他人都站在了一起，黑虎怕闹出了误会，便开口解释，但那位助手却是不耐烦的打断：“什么D1D2，不都是执行人员？”
说着随意抬手指了指：“你你一队，去查下阜街，你你一队，去查二号线，还有你你……”
他随意安排，便指派了两人一组，神色冷凝，道：“记住，我需要你们看清楚周围经过的每一张人脸，若是遇见有看不清脸的，允许你们立刻开枪射击，同时向我们示警！”
“切记，你们这帮蠢货，是看不见清脸，仿佛有雾气或是重影在脸上，不是看不见脸，戴口罩的不算，明白了吗？”
“……”
他虽然态度不好，但任务好歹是说清楚了，众人也深知灾管局的规则，在这时候，都没有多嘴去问，而是按着他的分组，快速散开来到指定地点巡逻。
只是，直接射击么？
看着这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都觉得有些紧张。
虽然领取配枪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但起码如今在没看见什么古怪之前，还是很难想象向这些行人射击的行为。
看得出来，那位代号乌鸦的女孩，倒是想过来跟韩溯一组来着。
只不过，大家现在都是新人，什么雷池也不敢跨越，对于别人的安排，也不敢拒绝，只能与博士，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而韩溯，则是与被指派的另外一位陌生人同队，一起来到了二号线的位置，从头开始，一路走去。
这人看起来也是D1D2组的，但是并不眼熟，应该是比自己更早参加考核的人。
二人也没有自我介绍，只是沉默的行走在街上，他们穿的都是便服，倒是不显得引人注意，另外一边穿着统一武装服的，行人也都认为是治安署的人，并没有引起什么好奇。
五分钟汇报一次，任务便这么进行了下去。
只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色渐深，这里是商业街区，行人反而更多了起来，只是，任务中所说的看不见面孔的人，却直到现在也没有。
‘难道，又是一场枯燥无味的巡逻？’
韩溯心里，已经暗暗想着，却在这时，耳麦里忽然传出了一句话，听着正是那位调查员的声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听好了，我需要你们念诵一道咒语。”
“很简单的，你们跟着我复述这几个音节就可以……”
“……”
隐约听到他那一端，有助手短暂的惊呼声音：“怪鸟先生，这……”
“闭嘴！”
“……”
那位代号怪鸟的调查员狠狠的训了对方一句，声音又变得温柔了起来，道：“你们应该记得出来做执行任务的第一原则：”
“听话！”
“待到这项任务完成，我会向局里给我们表功，有助于你们提升评价，早日晋升调查员。”
没有反抗声音响起，所有人都沉默的听着，怪鸟便轻笑了几声，慢慢的吐出了几个音节：“【吾令】【汝】【现身】【光明】！”
他说的断断续续，又极为缓慢，听着像是这几个字的意思，但每一个音节，都被他的语调扭曲，便显得极为怪异，带了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若要仔细形容，倒像是把这种简单的语言，说成了一种具备怪异力量的感觉。
“吾令汝现身光明？”
韩溯心里微生疑惑，但却并没有跟着念诵出来。
虽然刚进灾管局的时候便知道，身为执行人员，第一原则是听话。
但自己人生中接触的第一道咒语太过神秘，也使得不会轻易把其他的咒语念咒出口。
正想间，忽然手机嘀的一声，韩溯拿在了手里，意外发现，居然是他在灾管局考核结束时与博士、乌鸦等人拉的小群，里面一个黑色头像的人发出了一句话：
“不可！”
“……”
‘乌鸦小姐也在提醒我？’
韩溯心间微凛，这个小群里，他们有时候也会聊一些事情，但毕竟有灾管局的规矩在，聊的很小心，也很隐晦。
如今是在任务期间，她甚至不及掩饰，直接发了这么一条信息？
心里想着的时候，余光却忽地扫到自己的同伴嘴巴在动，观察他的嘴形，分明便是跟着念诵出了这道咒语。
韩溯顿时微微紧张，只感觉旁边好像有清冷的风悠悠吹了过去，身上有种汗毛直竖的感觉。
而在这时，走在了身边的同伴看见了韩溯的目光，抬手抬住了耳麦，淡淡开口：“你这样自做聪明是不对的，身为执行人员，想活，想晋升，有时候就是要赌。”
“那扇门，不见得就在我们巡逻的地方，哪怕念了，也有五分之一的机率活下来，但不念的话，得罪了怪鸟先生，他会让你知道……”
“……执行人员的命，是多么不值钱的！”
“……”
“老前辈在传授经验了？”
韩溯低低的吁了口气，目光已经警惕在游走过了身前的一张张面孔，低声道：“那倘若，你就赶上了这五分之一呢？”
说完了话时，他的身体，也已微微僵住，汗毛根根炸起。
就在他的斜前方，他已经看到了正面走过来的一个身影，那看起来，是个挎着小包，刚刚下班的女子，有着窈窕的身形与疲惫的身资，在城市之中，随处可见。
可关键是，韩溯看不清她的脸，她的脸，好像被一团扭曲的光挡着，一瞥之下，路人往往不在意。
只有仔细看去，才能察觉到这淡淡的古怪。
“呯！”
有那么一瞬，韩溯还在心里进行判断，但耳边，却忽地有枪声响起，只见那位同事已经抬起了手，枪口兀自在冒着清烟。
对面那个面容模糊的女子，已经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第五十三章 以身阻门？
“呯！”
在韩溯身边的执行者同伴，毫不犹豫的开了一枪之后，整条街道上，所有人也都僵在了当场。
他们有的惊恐，有的呆滞，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倒在了地上的上班族，她优雅的身姿已经看不见，两条白花花的腿，不美观的岔开着。
鲜血，在她的身子下面晕染了开来，脸上的一个血洞里，肉芽参差。
死亡，向来是件丑陋的事情。
仅仅只是不到一秒钟，周围的死寂，便一下子变成了尖叫，慌乱，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向了旁边逃开，如同无头的苍蝇，只有韩溯与那位执行者的身影，定在了混乱的人群里。
“小心吧！”
韩溯无法用精准的言语，去形容这一刻心里的感觉。
他甚至不能问，因为执行人员，不允许多嘴。
所以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这么轻易的杀死一个人，是不是出现了这种看不清面孔的人，就一定只有杀了她，才可以解决问题。
但是他清楚的看到，那个女子在倒了下去之后，她的脸，便一下子变得清晰了起来，好像是被某种力量，揭去了她脸上的一个模糊面具一般。
与此同时，她身上，依稀有空气折痕出现，似乎有个看不见的影子，快速的离开了她。
同一时间，身边的执行者同伴惊喜的声音向了耳麦那一端汇报着：“怪鸟先生，二号线位置发现了异常！”
“很好！”
耳麦那端，是那位代号怪鸟的调查员兴奋至极的声音：“一三四队，撤出封锁区域，赶到二号线周围布控！”
“二号线区域的两位，留在原地，待命！”
“……”
无暇细想，韩溯与那位执行人员，都已经警惕了起来，有种被奇异目光盯上的感觉。
目光扫去，周围混乱的人群里，看起来所有的人都在逃离，但是却也有几个面容看起来模糊不清的人，正穿过了人流，快速的向了他们所在的位置靠近着。
余光去看，会觉得他们好像与旁人没什么不同，但定睛看去，便会生出一种极为诡异的感觉。
那是一种本能的危险。
“呯”“呯”“呯”
混乱的枪声骤然响了起来，韩溯身边那位执行者也发现了这些快速靠近的人，而且他毫不犹豫的开了枪。
他身手居然很不错，枪法也准，倾刻间便打倒了两个。
只不过，那些穿过了人群向他接近的人速度很快，又很难在混乱的人群之中准确分辨他们，还是有几道身影，快速的靠近了他的身后。
这个执行人员飞快的拉开距离，开了几枪之后，便已有些惊慌。
他确实干掉了好几个面容模糊的路人，但是每一个路人中弹倒下，他们身上，便有一条模糊的影子飞了出来，霎那之间，便附到了另外一个路人身上。
一转眼，这位路人便会像是宕机了一样，飞快的翻着白眼，等到眼黑再度出现，便已经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疯狂向他扑来。
但随着身边慌乱的路人越来越少，这些影子，没有可附着之处，便已毫不犹豫的向了他与韩溯身上攀来。
韩溯现在还不方便在众目睦睦之下，施展自己的能力，但他身形却异常的灵活。
在古堡之中锻炼出来的反应意识与机敏，于此时展露无疑，身形左冲右突，倾刻间躲过了好几道模糊影子的扑击，闪身到了路边。
而在这过程中，那位执行人员，接连狼狈的躲过了几道影子扑击之后，便已经被人围在中间，无数道模糊的影子，同时扑到了他的身上，这一刻，他也发出了惊恐的叫喊。
“救……救我……”
但这叫喊并未持续太久，他已变得面容模糊，肢体变得僵硬，手里的枪也毫不犹豫举了起来。
“呯！”
韩溯闪身躲到了电线杆子后面，躲过了他射向自己的一枪。
可与此同时，有模糊的影子向了电线杆后面的自己扑来，韩溯微微咬牙，猛得拿出了一件东西，向了那模糊的影子戳去。
“嚓吧嚓吧！”
耀眼的电流响起，那靠近了自己的模糊影子，隐约发出了一声扭曲的惨叫，被弹飞了出去。
韩溯都怔在了当场：“电棍竟比子弹还好用？”
“……”
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就在那位执行者被感染的时候，二号线的街口位置，身影一闪，提着银色手提箱的怪鸟先生已经出现。
他满面笑容，仿佛志在必得。
身形带了种诡异感，异常的灵活，快速的穿过人群，跳过车顶，如同一道魅影，快速的向了韩溯他们的位置靠近。
“门就在那里，这些东西，都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
一边靠近，他一边警惕的看着什么，目光带了些狂热一般，看向了街道深处。
其实当他的身影靠近时，那位执行人员，才刚刚被五六道模糊的影子围住，完全有时间，或许也有能力救援，但他居然看也不看，便已经与对方擦肩而过。
还顺手，给了对方一枪。
可是这一枪放倒了那位被感染的执行人员，但周围的模糊影子，便也同时向了他围攻了过来。
而他迎着这么多的模糊影子，居然半点也不慌乱，只是只是忽然开口，念出了一道模糊的咒语，整个人的身形，便忽然变得闪烁了一下。
仿佛霎那之间，消失在了人的视野之中，只剩了一道淡淡的影子，如同披着夜色，穿过了模糊人影，径直向前。
“这是什么？”
韩溯看见了这一幕，都觉得有些惊讶。
“他为什么忽然就在我的眼前消失了？”
“这也是一种神秘的能力？那……那倘若我也学会了这种能力，进入了古堡之后，又会怎样？”
之前他就已经确定了，在古堡之中，咒语也可以起作用，而这位调查员使用的能力，又明显可以躲过这些怪诞的注意。
那，当自己学会了这种能力，是否可以在古堡之中，那些怪物面前隐身？
正在他手握电棍，逼退这些模糊的影子，同时想着这个令人心动的问题时，怪鸟调查员，却已经冲到了街道外面，四五十米的位置，仿佛确定了什么，眼睛死死盯住了街边的一扇门。
“就是这里了……”
“……”
他一边提起了手提箱，一边大步跨去，骤然将这扇门跨开。
里面，顿时响起了一声尖叫，只见一个妇女，怀里抱着小孩，面带惊恐的看着闯进来的他。
怪鸟调查员脸色也一下子变了：“不好，找错了？”
意识到问题的霎那，他从这个屋子里退了出来，目光死死的看去，便见到这条街道上，空气都仿佛变得密密麻麻，十几道模糊的影子，都从身前飘过。
它们不约而同，向了仍留在前面的韩溯冲了过去。
或者说，是冲向了韩溯身边十几米处，一扇不起眼的商店，那商店的门，打开了半扇，里面似乎有冷幽幽的雾气飘散了出来。
怪鸟调查员瞬间惊的声音都变了调，大声向了韩溯叫：“快，快挡住那扇门……”
“用你的身体！”
“挡在门前，不要让这些东西回去！”
“……”
一边说，他一边拼尽了全力跑了过来，追命一般，手里的银色手提箱，都被他挥舞出了残影。
韩溯的反应，同样也很快，猛得捏起了手里的电棍，两道刺眼的电极飞弹了出去，仿佛鞭子，横拦在了那个商店的门口前面，钻向了商店的模糊影子，明显的颤了几颤。
但毕竟，韩溯还是没有真的用身体，挡在那个商店的门前。
那些模糊的影子，也只是在经过这两条电弧的时候，身子颤了几颤，便紧接便上下绕过电弧，钻进了门里。
也紧紧只是四五秒的时间，那位怪鸟调查员，几乎是紧随着最后一道钻进了商店里面去的影子，便冲到了跟前，一把拉开了上一秒才刚刚关上的商店门。
可也只是这一恍惚之间，那个商店里面，刚才隐隐散发了出来的雾气与怪诞气质，已经全然消失不见，只有苍白的灯光照了出来。
商店里面，模糊的影子已经消失不见，柜台后面的老板呆呆看着这个冲了进来的人：
“买……买啥啊？”
“……”
怪鸟调查员脸上，愤怒使得青筋鼓起，看起来像是蚯蚓在爬，他缓缓的，放开了那扇商店的门，声音像是从牙齿间挤出来的：“你知道，我为了找这扇门，下了多大的功夫吗？”
他手颤着，枪都已经握紧了。
韩溯后退了一步，左手提着手提箱，右手同样紧紧握着枪。
甚至心里，都已随时准备着念出那句咒语，但神情看起来还是非常的自然：“现在找到了，不是么？”
“调查员先生刚刚好像是在喊我用身体去挡那扇门？我没太听清，但我看刚刚那位执行人员一下子就被污染了，还被你一枪干掉……”
“所以应该是我听错了吧？”
“……”
怪鸟先生看着他，他也看着怪鸟先生。
无声之中，怪鸟先生忽然脸色一变，笑了起来，道：“不错，真不错，小伙子是哪个组的，怎么称呼？”
“你应对突发情况的风格，很成熟嘛……”
第五十四章 返回基地
“怪鸟先生，怎么样了？”
在这面带微笑的无声对峙之中，终于响起了混乱而紧张的脚步声。
却是刚刚在各个路口布防以及在临时征用的小吃店里坐镇的怪鸟调查员助手、其他小组执行人员，博士、乌鸦、黑虎等人，都收到消息赶了过来。
远远的，他们就感觉气氛不对，来到了近处，一看地上这明晃晃的几具尸体，更是瞬间吓的脸色都变了。
而在门边，怪鸟调查员与韩溯两个人的站位，也让人看着不舒服，剑拔弩张似的。
怪鸟调查员的助手察言观色，便已猜到了什么，立刻便伸手把枪拔到了手里，而他身边，黑虎则是忽然警惕的转头看了他一眼，倒让这个助手心里微微一惊，后退了一步。
“没事。”
在一片紧张的氛围里，怪鸟调查员却笑着转过了身来，摆了摆手，道：“回灾管局吧！”
“任务失败了，损失了一位执行人员，四个普通人。”
“通知艾小姐，派人过来打扫现场。”
他笑眯眯的向韩溯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现场，街头，早有他专用的车辆等着，竟是真的就这么往车厢里一钻，便离开了。
而韩溯这边，只觉那个调查员一走，周围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些，乌鸦小姐等人，也都围了上来，周围还有很多执行人员，说话不方便，但目光里却都是询问之意。
韩溯摇了下头，道：“没事，我们也该回去了，想必局里会有人要问我们一些事情。”
……
“查清楚这个叫屠夫的家伙，究竟是什么底细。”
那一边，怪鸟先生坐在了一个后座宽敞的武装车辆上面，表情瞬间就变得扭曲而阴毒，咬紧了牙关，死死道：“该死，现在的灾管局，究竟是怎么招人的？”
“是，是……”
迎着怪鸟先生的怒火，他的贴身助手兼学生，也有些胆怯，急忙答应着，又鼓足了勇气，小声道：“怪鸟先生，你刚刚的任务中……”
“……找错了门？”
“……”
怪鸟调查员顿时脸色一变，眼神阴冷的向他看了过来。
这助手浑身一哆嗦，正倒威士忌的手都差点打翻了酒，慌忙双手捧着酒杯递了过来，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万一被局里知道，这件事不太好，你刚刚为什么不……”
说到这里停顿，言下之意很明显：反正，都已经杀了一个了……
怪鸟先生接过了酒杯，冰块在里面晃着，他自己也眯起了眼睛，微微沉吟：
是啊，为什么不做的干脆一些？
可细想起来，刚刚那个家伙就那么平静的站在那里，浑身神经绷紧，直视着自己眼睛的模样，怎么倒让自己错过了那一个念头呢？
想杀他，没什么难度才对。
或许，原因就是面对着一只老鼠，虽然不管它个头大小，凶残与否，都可以踩得死，但遇到了太过凶猛的，踩死他的时候，总也担心会挨上一口吧？
“留他也没什么，执行人员对调查员有天生的敬畏。”
脑海中那个复杂的念头一闪而过，他慢慢开口：“但这已经是第三次寻找那扇门失败了，局里总是需要一个交待的。”
“报告你知道怎么写吧？”
助手连连点头，拿出了笔记本，在膝盖上面展开，道：“是，是，我现在就写。”
……
而在另外一辆车上，韩溯与博士、乌鸦、黑虎坐了一辆车，有其他的执行人员想上来，却被这辆车上的低气压给逼退了。
韩溯跟着车辆的行驶摇摇晃晃，走出了一段路之后，忽然转头看向了博士，道：“之前考核的时候就听你说，你把所有的执行人员守则全都背下来了？”
博士平静的转头看了韩溯一眼，道：“不仅是执行人员的，也包括调查人员的。”
韩溯点头，身子微倾，道：“那跟我讲讲，就在刚刚这个任务里，那个家伙，究竟犯了多少错误？”
说话时，眼睛也看向了乌鸦，刚刚她发信息提醒了自己和博士、黑虎，不用想，她也知道那是一个极大的错误，能够给执行人员带来不可预知的风险，所以才发出了提醒。
“没有制订行动计划，没有在有足够时间的情况下请求技术小组支援，没有按规定设置阻断人员，没有顾忌普通人与传播链条……”
博士开口便说了出来：“甚至都没有在人多的地方执行任务时出示证件。”
“什么样的错误都说么？”
旁边的乌鸦也忽然开口：“他犯的最严重的错误是违规教授执行人员密文咒语。”
“哪怕是没有实现精神渗透的人在污染区域念诵这种咒语也是极危险的，更何况，那道咒语的作用就是强行吸引异常朝自己而来。”
“不过，你问这些做什么？”
一口气说完了这些事情之后，才看向了韩溯，道：“你要回局里举报他？”
“当然不是。”
韩溯摇了下头，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道：“根本没有时间等着回局里，我现在就得举报他。”
一边说，一边拨出了号码，道：“张叔，我有个事向你反应一下……”
旁边，乌鸦、博士：“……”
黑虎：“？”
……
……
当韩溯等人与怪鸟调查员的车辆，一前一后回到了灾管局时，便见灾管局上下，已经一片紧张，两排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已经抱了枪械，森然的守在了基地门口。
当韩溯等人下车的时候，这两排武装人员，便已直接迎上前来，口吻客气，但是生硬：“屠夫先生？”
“请上缴配枪与制式武器，跟我们来，有事情要问你。”
“……”
旁边的乌鸦、博士、黑虎闻言，都已经脸色微变，而就在不远处，怪鸟调查员以及他身边的助手，却是转过头来，冷笑了一声，抬脚向了总部大楼走去。
但还没等他们走到大楼台阶之前，便见到张持国带着崔乔秘书，以及另外一队武装人员也向他们迎了上来，客客气气的握手，道：
“怪鸟先生，请跟我们来，有事情问你。”
“对了，手提箱先寄存在我这里吧！”
“……”
这突然的变化，使得那位怪鸟调查员与身边的助手也脸色大变。
忽地反应过来，狠狠转头向了韩溯脸上看来。
这凶狠之中，甚至还带了点震惊：妈的，执行人员举报调查员？
而此时的韩溯，在两位安保人员的保护下，也已经没有了刚刚在街道上独自面对着这位调查员时的紧张，察觉到了对方眼底的恶毒，便也回报了对方一个毫不掩饰的冷笑。
而见到这两方人员，都被安保人员全副武装带了大堂之时，整个灾管局上下，都热闹起来了。
韩溯被带进了一个全金属风格的询问室里，坐了一会之后，有人推门进来，身后跟着另外两位神色冰冷的工作人员。
摄像头轻轻下移，仿佛在点头，代表着艾小姐也已经介入了询问。
迎着崔秘书的眼神，韩溯有些无奈。
这次真怪不了自己。
心里只是有一点疑惑：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究竟是对方在刻意针对自己，还是无意的？
前者还好，若是后者的话……
在这灾管局里，执行人员的命，那还真不是命啊？
而对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他也没有隐瞒什么，只是将这场任务过程，一字不落完全说了出来，尤其是在怪鸟调查员让他们念诵咒语以及枪杀那位D2执行人员的过程，说的极为详细。
崔乔秘书刚进询问室时，脸色紧绷，颇为紧张，但听着听着，倒是缓缓松了口气，再听到了后来时，表情反而显得有些无奈的模样了。
“就只有这些？”
她看着韩溯，开口道：“最好不要有所隐瞒。”
韩溯摇头：“完全没有。”
“那就把报告整理一下，张头在陪着那位调查员聊这件事，你去把我们整理出来的报告给他过目。”
崔乔先向了另外两个询问韩溯的工作人员说了一句，等这两人点头，拿了询问记录离开，才向了韩溯道：“你惹祸了。”
“这件事怪不得我。”
“这与你惹了祸，有什么关系？”
“……”
韩溯倒是一下子噎住，想了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崔乔秘书见他不抬这个杠了，脸色倒是好了些，道：“怪鸟调查员那边写了报告，上面把责任都推到了你身上，不过，你应该不会有事。”
“他在这场任务中表现的太急躁了，犯了很多原则性上的错误。”
“如果他真的完成了这项任务，那么他犯的这些错，不会有人提，但他既然任务失败，这些便全都是问题。”
“你，也就安全了。”
“……”
韩溯点了下头，心里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又道：“那他呢？”
崔乔怔了一下，旋即笑笑，道：“他当然也不会有事。”
仿佛看出了韩溯微微色变，她立刻补充，道：“虽然损失了一位执行人员，还牵连了几位无辜的平民，但他确实一心急于完成这项B级任务，寻找B级怪诞的源头。”
“这也算是给你上了一课。”
她平静的看向了韩溯，道：“在灾管局里，对于某些可以立功的调查员来说，局里，是允许他们有一点小小的任性的。”
韩溯即将出口的骂声，反而忽然之间收住了，还能怎么说呢？
第五十五章 助理申请
“现在招进来的，都是什么垃圾玩意儿？”
另外一个询问室里，张持国的对面，手里夹着雪茄的怪鸟调查员，也已经完全拉下了脸，似乎被张持国这样询问，是件很丢脸的事情。
分明刚刚在任务确定失败时，他在韩溯面前，还保持了微笑与表面的风度。
但如今知道了自己这所有的事情，都毫无遮掩的被张持国知晓，他也直接露出了满身的暴躁：
“那些死刑犯呢？”
“我早就说过，就应该请5号秘书出手，提高青港城的刑罚标准，多多制造死刑犯，统统拉到灾管局里面……”
“……”
“死刑犯已经用光了。”
而在他对面，张持国脸色也沉着张脸，冷声回答：“短短三年时间，青港城的死刑犯便不够用了，加重了刑罚也不够，真想要的话，需要从别的城市进口才行。”
“但别的城市，也不肯给，他们自己同样不够用。”
“现在所有的执行人员，都是正经渠道录取进来的，他们的命也是命，更不用说，D1D2组的执行人员，都是贮备的调查员！”
“呵，现在想来把人命挂嘴边了，当初我们拿命去跟怪诞拼的时候怎么一直惟结果论？”
怪鸟调查员表情却更阴森：“这扇门我追逐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确定了定位，结果就因为这个执行人员的失误，导致了功亏一篑，我该找谁负责？”
“任务失败，自然是你的责任。”
张持国冷冷看着他，道：“我已经知道是你找错了门。”
“若你不是急于揽功，不等支援小组赶到便急于动手，那我们就有更大的把握定位到那扇门，根本不会出现失误。”
“另外，你知不知道轻易将密文咒语教给执行人员，并强迫他们念出来，这是多大的风险？你在这么做之前，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精神状态如何！”
“灾管局可以容忍你们犯一些错误，但不能容忍你们甚至连基本的规则都不放在眼里。”
“我既然来了这里，就会盯紧这一块。”
“……”
迎着张持国的怒火，怪鸟调查员怔了一怔，忽然之间，却是笑了起来，身体往后一仰，腿搭在了前面的询问室桌子上，笑道：
“老张，你怎么还是这么幼稚呢？”
“你不会忘了，自己是怎么错失了那个晋升的机会，被调到了现在这个冷板凳上来的吧？”
张持国听着这话，已经脸色铁青。
怪鸟调查员却继续笑道：“已经与那些东西打交道这么久，难道你还不知道，对咱们这份工作来说，人命就只是一个数字？”
“现在你念念叨叨在乎人命，等潮汐来的时候你也这样试试？”
“灾管局刚成立时那句‘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渗透’这句话可不是我说的。”
“再说，灾管局里，像我一样做事的难道还少了？那个更不把人命当人命的家伙，还不是已经高升了？”
“……”
张持国知道他说的是谁，口吻却更重：“不要提那个人！”
“更别学他。”
“他确实更不重视规则，跟在他身边的执行人员也是出了名的损耗高，但他跟你不一样。”
“在他手底下牺牲的执行人员每一个都会在报告之中有合理的解释，哪怕是那些D7也一样。”
“更重要的是，他接手的任务就没有失败过！”
“……”
这一点戳中了怪鸟调查员心里的怒火，神色都变得阴冷，口中却是冷笑：“老张啊老张，听说你以前在治安署，你就是不受待见的，如今在灾管局里，你难道还要重新再走一遍老路不成？”
对面的张持国，脸色已经阴沉如水，目光之中，似有锋芒。
迎着这眼神，他倒也终于有些不自然的把腿放了下来，但神色还是冷笑，道：“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
“把那个家伙调到我手底下来。”
“我手里还有一个助理名额吧？倒是正好，我可以好好的培养他一下。”
“……”
张持国早就在等他说这个。
每一位调查员，都可以调两位执行人员到自己手底下，作为自己的助手存在。
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学生，手把手的培养，调教。
怪鸟调查员手底下本来也有两个，只是已经死了一个，如今剩下的那个，便是他身边的助理，但他如今提出来的申请，自然不是真要培养。
张持国也只是冷冷一撇，道：“你调不过去。”
怪鸟调查员表情顿时变得一片阴冷：“你不答应，难道我就不会直接向更上面的人申请了？”
张持国听着，脸色深沉，忽然道：“那个代号叫作乌鸦的小女孩，你真不知道她是谁？”
怪鸟调查员脸色微变：“谁？”
张持国冷哼了一声，道：“对执行人员来说，你自然是他们惹不起的人，但别忘了，在这个灾管局里，也有很多你惹不起的人。”
“比如说，喜欢穿红色风衣的那位。”
他看到怪鸟调查员脸色已经微微变了色，便放缓了声音，继续道：“你逼着她的侄女，也可以说是她的学生去做诱饵，还逼着她在瘟疫蔓延的区域念出了那道引瘟疫上身的咒语……”
“你猜，当她知道了这件事情，会怎么样？”
“……”
怪鸟调查员脸色这会子已经极为不自然，摆摆手，道：“我不知道她的身份，反正没出事，你把那个家伙给我，大不了以后我多照顾一下那个丫头。”
张持国还是慢慢摇头，道：“你固然也可以解释说因为不知道她的身份才这么做的，但你也不想想，穿红风衣的那位什么时候讲过理？”
“……”
怪鸟调查员脸色已经极为难看，忽然一拍桌子，道：“老张，你是要坑我？”
“她欠我一个人情。”
张持国不理他的话，只是慢慢道：“所以，我倒可以帮着劝一劝她，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当然，也可以反着劝。”
“……”
怪鸟调查员呼吸都一下子变得沉重了起来，但看着张持国那张冷硬的脸，硬是肚子里面有气，也发不出来了。
“不要再给我惹麻烦，毕竟你刚刚也说了，我被调到这个位置，已经很不高兴了。”
而张持国则也慢慢收回了锋利的眼神，慢慢道：“这件事，到此为止。”
“不过……”
他又忽地话音一转，道：“当然，你那份想要将某个执行人员调到你身边的申请，还是可以写的……”
……
……
“灾管局里，有些时候，判断一个人的标准，只有他的价值。”
而在另外一个询问室，崔乔秘书坐在了询问室桌子上，揉着眉心，居高临下的向韩溯道：“你进了D2，所以你的价值就是会比后面那些组别高些。”
“另外就是，他的报告对你很不利，若是你没有提前举报他，而且你身边的执行者都证实了他行动中的违规行为，佐证了你的举报的话，你想摆脱这麻烦还有点困难。”
“但不管怎么样，你让怪鸟丢了一个大脸，算是彻底得罪了他，哪怕是有张头保着，也要更加的小心起来了。”
“这个人，有传言说是他因为和某种怪诞接触太多了，深受影响，脑子……”
崔乔指了指自己的头，低声道：“已经不太正常了。”
“这也是接触神秘太深的副作用之一，只是没有得到灾管局上下的公开承认，毕竟能够熟练的掌握并利用神秘能力，已经很好了。”
“当然，他付出的代价就是自身评价降低，不够理智的人想成为独立调查员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让傻子变聪明和让疯子变理智，都是很困难的事情，也是如今张头面临的问题。”
韩溯心里骂着：‘妈的，就跟谁脑子正常似的……’
自己半个月被怪物绑架一次说啥了？
不过，也因为这件事，倒是明白了这份执行者工作的危险之处。
调查员在对怪诞与超现实现象的调查与阻断工作中，拥有合理牺牲掉执行者的权力。
当然，事后灾管局也会对这些调查员的行为进行调查，钳制，可即便真的查出了什么问题，也最多只是罚款，或是降低评价，低到一定程度，才会没收其执照，剥夺对方调查员的资格。
他心里吐槽着，却忽然想到了一个自己关心的问题：“他刚刚在面对那些怪诞时，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忽然整个人像是隐形了，这属于什么能力？”
“灾管局最基本的神秘力量训练之一。”
崔乔道：“基本上每一位成为调查员的人都会接受这一方面的训练……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
韩溯道：“我只是好奇，我什么时候，才能接受这种训练？”
“训练？”
崔乔倒是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早呢！”
“除非你积累够了资历，局里决定培训你成为正式的调查员，又或者说，你从执行人员的位置上升一升，被哪位调查员看中，调了你过去做他的贴身助理，再由他来训练你。”
“但这两者，都与你远着呢！”
“……”
韩溯听着，则已不由得怦然心动：“也就是说，我确实有机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开始这种培训？”
“只需要调到某位调查员身边做助理？”
第五十六章 必学的咒语
“什么叫作只需要？”
崔乔觉得韩溯的话很奇怪：“是需要你好好表现，获得不错的评价，然后被某位调查员看上，愿意栽培你，然后利用他手里的名额，帮你实现精神渗透，再进行神秘力量的训练。”
“这当然会让你比普通的执行人员，更早一些获得神秘力量的加持，但也有不好的地方。”
顿了顿，她道：“比如，成为了调查员身边的助理，那你自身评价的提升就会变得复杂，晋升为调查员的速度也相对而言会慢了一些。”
“唉，灾管局里的水，深着呢！”
说到了这里，连她都摇了摇头：“但也没有办法，现在的调查员以及独立调查员，大多经历过灾管局野蛮生长的阶段，手里的权力都太大了，近乎尾大不掉。”
“行政厅已经制订了一系列的规章与流程来约束他们，张头被派到下面来，就是为了落实这个问题，只是……”
她摇了摇头，但分明意识到了其中的困难。
而对于这个问题，韩溯也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重要的是，自己需要尽快学会那道咒语。
一个可以遮掩自身存在的咒语，对于时不时要在古堡之中，与那些怪物捉迷藏的小孩子来说，别提有多重要了。
另外就是，为什么自己直到现在，还没有被绑架的征兆？
最初的错愕之后，他倒是隐约有了个猜想：难道是因为自己提前回了古堡一次？
倘若按照现在总结出来的规律，自己应该是不超过十五天时间便被绑架一次，但在第一次进灾管局时，却因为密文咒语，导致自己只隔了一天，便被绑架了。
这一个变数，便导致了两种可能：
一种是，自己从新的一次被绑架开始，间隔清零，重新开始计划，约十五天时间之后被绑架第二次。
但这次自己并没有被绑架，这个可能便要被排除了。
那就需要考虑第二种可能：
叠加。
第一次，自己只用了一天时间便被绑架，那么，便还剩了十四天留在现在的自由时间，又叠加到了现在的十五天之上。
也就是说，自己大约会在二十九天之后再次被绑架。
当然还有第三种第四种可能，或是自己救出了一个新的人，导致间隔也发生了变化。
又或是，自己已经无意中撞了大运，不会再被绑架回去了？
……韩溯也必须得承认，最后一个猜想有点白日作梦了。
但无论怎样，等到十二天之后便可见分晓。
被绑架的事情，自己也没有办法，现在能做的，便是在这十二天时间里，学会那道可以隐身的咒语。
或许，自己得再找一下张持国，看看能不能送点礼，好尝试走个后门了……
也正在他想着，与崔乔秘书一起在这里等张持国过来时，却忽然之间，手机发出了一声通知，他好奇的拿了出来，便看到是一条灾管局艾小姐发来的新信息：
【青港城异常灾害评估管理局B级调查员代号“怪鸟”向你发出邀请，鉴于你在执行工作中出色的表现，希望你可以到他的身边进行工作与学习。】
【希望你们合作愉快，合力成为对抗渗透最坚固的防线。】
【报名时间……】
【……】
“怪鸟？”
韩溯看到了这条通知，微微一怔，旁边的崔乔看着这个正处于被询问状态下的家伙，想看手机就看手机，一点也不虑自己在旁边的样子，心里有些不被遵重的腹诽。
但是一听他口中的话，脸色也是微微一变，立刻伸头过来，看了一眼。
看到了这程序里的通知时，她脸色已是皱然一变：“怎么会？”
“那个家伙在申请让你去他身边工作，这与直接送你去死有什么区别？张头为什么会允许他发出这种申请？”
“……”
张持国如今应该正在与那位怪鸟调查员对话，也就是说，这条申请，他也是知道的？
韩溯则是相信张持国，虽然心里也觉得十分怪异，但却并不惊慌，反而意外的想：“若按灾管局的流程来看，这是否可以通过操作，让我有提前进行神秘力量训练的机会？”
“是我让他写了这份申请的。”
正当崔乔秘书发出了疑问，门口却是响起了张持国的声音，只见他背着手走了进来，表情上带了淡淡的疲惫，口吻却有几分果断。
韩溯见了张持国，也站起了身来，直觉惹了这么个祸，张持国可能会不满意。
但没想到，张持国只是在他肩膀上一拍，示意他坐下，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不会说你，这种事不怪你，是灾管局里的风气问题。”
韩溯倒是有些意外，慢慢坐了下来。
“为什么？”
另外一边，崔乔秘书则对张持国的决定异常诧异：“那家伙的名声，在灾管局可是出了名的差！”
“因为这是一个机会，手里有这种机会的人不多了。”
张持国走了进来，在韩溯的对面坐下，揉了揉眉心，道：“调查员可以申请有两位执行人员到自己身边作为助理来工作。”
“但通常，这种名额，都是满员了的。毕竟，每一位调查员，都希望身边可以有几个用得来的助手，所以往往都会提前挑选好苗子放在身边，一边培养，一边磨合。”
“这种助手名额，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看作是内推，只有一些有交情的神秘学专家或是家族之间，才会彼此培养。”
“只有这个怪鸟调查员不同，他身边本来也是满员了，但是，前不久他身边的助手，死了一个。”
“所以，这就等于他拥有一个绝对的推荐机会。”
“……”
韩溯认真听着，道：“张叔觉得，这个机会对我来说很重要？”
“非常重要。”
张持国缓缓抬头，道：“我只是通过这次的事情，发现了一个问题，在灾管局里，别说其他的什么危机与恶意，哪怕只是如今灾管局里的这种风气，都足以让你这样的执行人员随时丢命。”
“所以，你，必须提前接受神秘力量训练。”
这话，仿佛也是同时在解答崔乔秘书的疑惑：“怪鸟的这份申请，便等于是一个提前获得神秘力量训练的名额。”
韩溯听着，笑道：“那位调查员看起来并不是很友好，他能愿意帮我训练？”
“那怎么可能？”
张持国摇头：“那家伙该大方的时候吝啬，该遵守规定的时候又偏偏任性，别说是你，就连他身边真正的助理，他都不愿给人进行训练。”
“尤其是，他手里还有一只箱子，可以将人变成傀儡。”
“你若是到了他的手底下，也许第一时间，他就会抹除掉你的个人意识，把你变成人肉工具人。”
“……”
韩溯听着，都好奇了：“那你的意思是？”
张持国缓缓叹了口气，道：“我是在让你拥有了这个名额之后，然后用我的一个人情，来换取别人帮你进行神秘力量的机会。”
“有这个名额之前，你接神秘力量训练是违规的。”
“但有了这个名额之后，那只要怪鸟允许，谁都可以对你进行训练，这一点，我已经与他达成了共识。”
“完成了训练之后，再由他取消这份申请，你便可以恢复自由身份。”
“……”
韩溯听着，若有所思，倒是旁边的崔乔秘书，忽然皱眉：“那倘若，他不肯取消这份申请呢？”
“我说过，我已经与他达成了共识，也有一定把握，让他哪怕在不乐意的情况下，也仍然在这件事情上配合我。”
张持国听着，则是看向了韩溯：“当然风险还是有的，你可以担忧其他可能会出现的后果，只是哪怕有风险，现在这个神秘力量训练的机会，你要，还是不要呢？”
韩溯忍不住笑了起来：“当然要。”
还是咱张叔靠谱，都没等自己过去送礼，就把这事安排好了。
至于崔乔秘书的担忧与这份风险，那还用讲么？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已经有了百分百把握的事情？
尤其是自己，逃出了古堡的过程，哪一次，不是冒了险的？
张持国倒是有些欣赏的看了韩溯一眼，摆摆手让他回去，而崔乔秘书，这一次却没有送韩溯离开，而是特意回来，看向了张持国，道：
“你好像与之前不一样了。”
张持国知道她想说什么，直接道：“我像个傻子吗？”
“像。”
崔乔秘书道：“现在你好多了，起码学会钻空子了。”
张持国都怔了一下，才怫然摇头，道：“……或许我性格真有问题吧！”
“之前在治安署，我就因为看不惯一些事情，坐了冷板凳，如今到了灾管局，我还是会有很多事情看不惯。”
“但是……”
他顿了一下，才缓缓道：“同样的亏，我在治安署已经吃过了，如今到了灾管局，该学会的一些应变，总也该尝试着学一下了吧？”
第五十七章 乌鸦小姐
‘要参加神秘力量训练，那岂不是先要过精神渗透这一关？’
‘之前可是为了小心，我一直瞒着自己已经实现了精神渗透与另外两个神秘能力的秘密，如今在进行神秘力量训练的时候，不知是否会引起别人怀疑？’
‘但也不对，之前我瞒着是对的。’
这一段时间，韩溯已经通过各个方面，加深了自己对灾管局的认知，自然也已经知道了，那些在进灾管局的时候，或是在接触怪诞现象的时候，便已经实现了精神渗透的人的两种结果。
一种，是直接被分进了D1组，但这种人，往往都是因为有神秘侧的导师指点，有背景，被认为安全可控的。
便如乌鸦小姐。
另外一种，则是被认为极端容易失控，又不能放任不管，所以直接加入了D7组。
没有自由，强行关押，并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便要被送去面对怪诞。
对于这个久闻其名，不见其影的D7组，韩溯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却很确定，自己如今呆在D2组，已经是一个很不错的状态。
当然，出于小心考虑，最适合自己的，还是先表现出没有渗透，又在灾管局对自己进行训练的时候，挑选合适的时机，表现出忽然实现了渗透的样子。
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
思路是没有问题的，但韩溯也并不清楚可操作性如何，心里一边想碰上，便一边拿出了手机，发送信息：
【鸦鸦】
【在】
看着那个头像为黑色乌鸦的对话框里弹出来的简洁信息，韩溯想了想，问道：【神秘力量训练中的精神渗透，是如何进行的？】
乌鸦小姐很快回复：【你到C2训练室来找我。】
“嗯？”
韩溯只是想了解一些其他人进行精神渗透训练时的表现，方便自己扮演，却没想到她这么回，想着她或许是担心信息泄露，要当面跟自己讲，便收起手机，走了过来。
来到了灾管局基地对D1D2人员开放的训练室，韩溯看到了独自坐在这个房间里的乌鸦小姐。
她似乎是在练习什么，这个房间，墙壁都是黑黝黝的金属材质，上面，还有一些若隐若现的线条，构织成了某种神秘的符纹形状。
训练室空间很大，理论上也很空旷。
但韩溯也不知为什么，走到了训练场门口，便停下了脚步。
有种奇怪的感觉，弥漫在了这个训练室里，让他感觉，非常的“拥挤”。
“进来坐。”
她坐在了房间中央的地毯上，并不回答，只是轻声开口。
而在她开口的瞬间，训练室里，仿佛有什么绷紧的东西被打破，又像是，体育场里某一盏亮度太高，几乎能耀瞎人眼睛的灯忽然关闭，于是，整个空间，都变得正常且柔和了起来。
韩溯走了进来，看了看，这房间里也没有什么椅子，便坐在了她的身边：“你在做什么？”
乌鸦小姐感受着韩溯的靠近，仿佛有些不习惯，下意识缩了缩身子，但又放松了下来，回到原来的模样，脑袋保持着与韩溯较近的距离。
“进行常规的精神力量控制训练。”
说着，便转了半个身子，面对着韩溯，道：“你怎么忽然关心精神渗透的事情？”
韩溯想了想，道：“我想进行神秘力量训练，但我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提前了解一下这种感觉，或许等我开始这一方面的训练时，也就不会这么生疏了。”
或许，乌鸦小姐会觉得这是违背了守则内容的，韩溯想着，已经想好了理由。
但她居然没有问，而是微微歪头，道：“你想好了吗？”
乌鸦小姐歪了歪头，道：“完成了精神渗透之后，你会拥有一种普通人认知之外的力量，但每使用一次都会有代价。”
“如果有某种神秘侧的怪物降临，你也永远会比普通人，更容易引起它的注意，甚至……”
她想了想，找到了一个形象的比喻：“哪怕只是走夜路，你也比其他人更容易撞鬼。”
韩溯笑道：“那不挺好的？”
乌鸦小姐分明怔了一下，有些不解：“挺好？”
韩溯道：“加入灾管局是干啥的？不就是因为刺激好玩吗？”
乌鸦小姐听了，倒是有些迷茫：“真会有人因为刺激好玩才加入吗？我就不是……”
“那你也应该学着适应。”
韩溯不再逗她，笑道：“不过话说回来，灾管局说帮我们实现精神渗透，究竟是怎么个做法？”
“一直听你们说精神渗透，这所谓的渗透，究竟是什么感觉的？”
“……”
听韩溯提到了重点，乌鸦小姐便也严肃了些，她笔直的面朝了韩溯坐着，道：“精神渗透，便是使自己的精神力量‘活’过来，并且以一种可控的方式，渗透进现实。”
“而想让普通人实现精神渗透，有两种方法。”
“一种，是通过密文咒语，一遍一遍，反复的听，直到引发了精神共鸣，寻找自我的出口，记住了这种感觉之后，再经过反复的训练，掌握这种‘渗透’。”
“另外一种，则是借由怪诞的污染，强行为自己打开缺口。”
“……”
韩溯微怔：“强行？”
乌鸦小姐点了点头，用了一个比喻：“就像，血在身体里面，流不出来。”
“那么，既有人可以因为血气太旺，穿透毛细血管流了出来，也可以因为受了伤，而导致血液流了出来，本质一样。”
“……”
韩溯心里倒是莫名的一动，我当初实现精神渗透，也是因为遇见了幽灵货车，也属于第二种？
“当然……”
乌鸦小姐又道：“寻找怪诞来帮助自己实现精神渗透，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这会让自己承受极为可怕的污染，甚至丧失了理智。”
“但在这个原理上，还有另外一种方法。”
她一边说，一边拉起了韩溯的手掌，可以感受到，她的小手冰冷，柔软：“那就是，由其他已经实现了精神渗透的人，来帮助你体会精神渗透的感觉，这与怪诞污染，本质一样。”
“只不过，更可控，也更安全，缺点是，会很消耗为你注入精神的人的精力，而且，需要长时间反复的进行，才可以帮你掌控精神渗透的能力。”
“我现在可以让你感受一次，你需要吗？”
“……”
“你还挺主动的……”
韩溯看着她认真的表情，轻轻点了下头，道：“不会让你违反规则吗？”
“我只是让你感受活性，并不是帮你完成渗透。”
乌鸦小姐认真的解释：“这是灾管局所允许的，很多人，在加入灾管局之前就已经完成这一步了。”
韩溯放心下来，道：“来。”
看不出来这位乌鸦小姐，做了什么特别的事情，韩溯只感觉，她握着自己的手掌，像是忽然变得更加冰冷了。
那是一种浸凉的感觉，而这种冷，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
正在通过她的手掌，缓缓的，渗入到自己的手掌中来，又沿着自己的手掌，一路向上，如同一条冰冷的蛇，钻进了自己的血管之中。
很奇妙的体验……
韩溯心里，闪过了这个评价。
“小心，我现在是让你感受一下精神力量的活性，就像我姑姑小时候对我做的一样。”
更奇妙的体验出现了，乌鸦小姐没有开口，但韩溯却忽然听到了她的声音。
是她传递进了自己手掌里面的“冰凉”，那是精神力量具化而形成的事物，天生便具备搭载“信息”的能力，所以，在语言、声音、触摸三种形式之外，给韩溯带来了信息的传递。
“精神渗透，准确来说，要分为两个步骤。”
“一，是让自己精神‘活’过来。”
“二，精神寻找出口。”
“……”
她传递进了韩溯手掌里面的“冰凉”，一点一点，在韩溯的手臂之中游走，小心翼翼，进入他身体更深的地方。
“碍于规则，现在我只能让你感受到精神‘活’过来的感觉。”
“这是一切的基础，只要你能确切的感受到了精神活过来的感觉，便可以尝试自己来控制这种感觉，达到了控制标准之后，精神渗透，便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
她一边传递着信息，这股冰凉，一边在韩溯的身体里面游走，试图引发一些可控的“涟漪”。
就像是有人拿了树枝，在平静的湖面拨弄。
但是韩溯的精神世界，非常的庞大，而且孤寂，所以，便显得这小树枝的力道，有些微弱了，乌鸦小姐，也只能尝试着，加大了力道。
‘他的密文天赋，好像是A？但不太对呀，姑姑说那是因为张部长使劲了，说他的密文天赋其实很低。’
‘这倒对上了，正因为密文天赋很低，所以他的精神力量也很顽固。’
‘那需要更多的精神力量，才能让他‘活’过来……’
‘……’
她一边想着，一边着意加大了一点精神力量的渗透，那一股冰凉，便显得更清晰了一些，以更快的速度渗入了韩溯的手掌。
不够？加点。
还不够？再加点！
第五十八章 精神反击
“其实对灾管局的执行人员来说，达到了精神力量活力化的阶段，便已经有很多的好处了，可以让自己拥有专注、敏锐、自我催眠等等特质。”
“也可以使用某些神秘物品，当然是必须在有接触的情况下。”
更多的精神力量递进了韩溯的精神世界，便也搭载过来了更多的信息。
精神渗透，并不一定要搭载信息，也可以只是那么冰冷冷的搅动对方的精神世界，但这就像两个人吃饭的时候一言不发，彼此都会觉得有些过于尴尬一样，没话也会找点话说。
乌鸦小姐便是如此，本以为可以轻松的让韩溯精神世界活过来，但难度比想象中高一点，所以，她加重了力道的同时，便也不知不觉中，带上了很多的信息。
这倒像是，她从一个沉默寡言的小姑娘，变成了有点话唠似的，小嘴吧吧个不停。
“精神活性、渗透、转化，便是公认推开神秘之门的三个台阶，也是想要拿到青港灾管局调查员执照的硬性标准之一。”
“每一个标准，都包含了一门危险且极为广泛的学问，有人将之视作台阶，需步步高升，但也有人认为，只需要横向拓展，深入理解，便可以让自己拥有更了不起的本事。”
“在此之上，便是权能的理解、窃取、掌握三种转变，只不过，那却不是现在的我们可以理解的了。”
“……”
韩溯被动的接受着这一切信息，等了这半晌，倒也渐渐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一直有人在跟自己说话，自己却连“嗯”一声的回应都没有，岂不是太不礼貌？
所以，在等了半晌，等不到自己精神世界里除了那一抹冰凉再无半点异常的他，便也笑了笑，道：
“那你……”
如今两人正处于精神的“交流”之中，乌鸦小姐在以精神搭载信息的方式对自己说话，韩溯这一回答，便也本能的通过了“精神”的渠道。
这是他的意志。
于是，伴随着这种意志，那一片死海一样的精神世界，便忽然之间微微的动了一下。
仅仅只是动了一下。
便好像搅着湖面的树枝，忽然惊动了这片湖底的什么庞然大物，小树枝搅出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巨大波涛，小石子在湖面上，投下了一个不亚于原子弹爆炸一般的蘑菇云。
韩溯猛得睁开了眼睛，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
隐约感觉，自己身体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
是大脑里面的那片海。
往常，只有遇着怪诞，或是韩溯主动念出了咒语，这片海才会忽然“活”了过来。
而如今，这片海却仿佛因着她手掌里传来的冰冷力道，隐约活过来了一丝，并且于电光石火之间，忽地集中到了韩溯与她握着的右手之上。
乌鸦小姐正将“精神”传递到韩溯的身体里，而且因为搅不动那片海，正在一步一步，加强了这种精神的传递。
这本身就是一种只有上位者，可以对下位者进行的精神“刺激”，因为上位者不会抱着伤了下位者的想法，所以精神力量平和，而且要留着神，提防某些意料之外的变故。
于是，她便在这种情况下，骤然受到了韩溯身体里面，那无穷精神力量于瞬间发起的反击。
像是掏老鼠洞的时候，从里面掏出了一只哥斯拉。
韩溯身体里的精神世界，活了过来的瞬间，便已经将乌鸦小姐传递进来的精神力量给击退，这甚至都不是刻意，只是一种本能的反击的余波。
非但瞬间逼退了乌鸦小姐自手心里传递过来的“冰冷”，甚至还直接顺着她的手掌，反击了回去。
就连空气里，都仿佛发出了“嗡”的一声，仿佛有无形的波纹，骤然向了四面八方散开。
以他们二人坐着的位置为中心，这种波纹，倾刻间撞到了四面的墙上，那黑黝黝的墙壁之上，便骤然亮起了道道闪烁着诡异红光的符纹。
红光亮到了极致，连这个训练室里的灯光，都一下子变得闪烁了起来，既而是整个训练场，再紧接着，便是整个基地。
空气里面，又忽然之间，布满了一种“拥挤”的感觉，而且压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握着韩溯手掌的乌鸦小姐，脸色忽然变得煞白。
她万万没想到会忽然生出这种异变，情急之下，便要赶紧松开手掌，但是韩溯的精神力量，如此汹涌，在她松开了韩溯的手掌，将近三五厘米的距离时，手掌又猛得僵住。
仿佛被一种无形的磁场所影响，两只手掌，硬是无法再拉开更远的距离。
再下一刻，两只手又啪的一声，重新握在了一起。
那是因为韩溯的精神力量，反击的如此凶猛，已经疯狂的涌进了乌鸦小姐的手掌，精神力量自带的意志，控制了她的这一只手，与她自身意志产生了争夺。
而伴随着这重新握在了一起的手掌，则是精神力量的入侵。
刚刚是乌鸦小姐控制着精神力量侵入韩溯的手掌，如今过程便忽然反了过来，韩溯的精神力量，一路向上，侵入了乌鸦小姐身体。
并且，完全没有她尝试这一过程时的小心翼翼，只有一种本能般的粗暴与霸道。
不仅直接侵入了她的身体，甚至在两个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进入了更深的地方。
韩溯的眼前，都忽然模模糊糊，出现了许多诡异而破碎的面画。
他仿佛看到了在一个古典的，有着假山流水，古色古香的庭院里，有穿着竖领中山装的男人，摇头叹惜着，向了有婴儿啼哭声传来的房间，怒斥着：“灾星，灾星，只会带来灾殃。”
又仿佛看到了某些佣人，保姆，都躲得远远的，窃窃私语在彼此间传递：“都说她是魔鬼的孩子，谁靠近了她，就会做噩梦的……”
画面再变，有穿着红风衣，气质蛮横的女人，蹲在了“自己”的眼前，居高临下，道：“你是个倒霉的孩子。”
“你生下来便受到了注视。”
“所以，我干脆带你进入这个圈子，在你真正需要面对‘祂’之前，先保证你站起来，好吗？”
“……”
再之后，画面不停的闪烁，切换，他看到了一个弱小的女孩子，走在荒芜的大地上，遥远的天边，云霞低垂。
看着她独自闯进已经被藤蔓覆盖的城市遗址，满天的乌鸦盘旋在头顶。
看到她手里握着一把刀，浑身是伤自尸山人堆里面爬出来时，红风衣的女人俯视着她，道：“潮汐即将降临，你是时候回家了，我有任务交给你……”
最后的一霎，韩溯甚至还忽然在这无数闪耀的画面最深处，猛得看到了一只漆黑的眼睛，定定的存在于永恒的孤寂之中，盯着“自己”。
……
……
“呼……”
那无尽的画面只在眼前一闪而过，所有的时间加起来都不到一秒钟，韩溯便也已经反应了过来。
在他反应了过来的同时，便有了足够的意志来收束自己的精神力量，立刻触电一般的松开了乌鸦小姐的手掌，身子向后一仰。
而被松开了手掌的乌鸦小姐，也如获大赦，猛得跳起，与韩溯拉开了距离。
“那是……”
韩溯心里的惊憾，难以形容，他抬头看向了自己的手掌，粗气还未喘匀，便已经被那种诡异且奇妙的感觉笼罩。
自己刚刚看到的，是她的记忆？
因为精神力量无意识的入侵，所以，从她的身上，带回了“信息”？
那庞大的孤独与绝望，甚至还有她整个成长过程中的疯狂与狠戾，怎么倒让自己有了一种，完全与眼前这个乖巧老实，甚至有些木讷的女孩不符的感觉？
目光缓缓从自己的手掌，转移向了对面的乌鸦小姐脸上，只见她也脑门上一层细密的汗珠，正怔怔的抬头，向自己看了过来，目光在空中触碰，又产业了精神力量接触的奇妙感觉。
“这就是，精神渗透的感觉吗？”
韩溯努力扯起嘴角，想要询问眼前的这位“导师”。
“嘀——”
不待乌鸦小姐说话，四下里警报已经忽然响了起来。
紧接着，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旋即，便是训练室的大门被推开，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分成两列进入，黑洞洞的枪管，第一时间指向了训练室的两个人。
在他们后面，还有人惊奇的叫着：“是有人精神控制失控了？”
“里面的究竟是谁？”
“怎么回事？”
而在前面进来的安保人员，确定了训练室里面的安全之后，后面，进来的才是张持国与崔乔秘书。
看到了这训练室里的乌鸦与韩溯两个人，他顿时有了点不妙的预感。
第五十九章 异常测试
乌鸦小姐也正处于极度的惊噩之中，她呆呆怔在原地，仿佛有太多不理解的事情，一下子将她砸得有些懵懂。
但在周围的催促中，她微微定了定神，才慢慢抬头转向了门口的张持国，道：“是我想为他进行一些精神活性的刺激，让他提前理解神秘训练时的状态。”
“但是……”
她顿了顿，才接着说了下去：“我没有控制好力道，直接帮他完成了精神渗透这一过程。”
“这好像违反了规定，我愿意接受惩罚。”
“……”
“屠夫先生，坐在那里，不要动。”
“乌鸦小姐，请你先离开训练室，在外面等候。”
“屠夫先生，下面，我们会给你几个指令，请你一一照做，不要有多余的想法，也不要紧张，另外，安保人员，把你们的枪收起来。”
乌鸦的话，使得这些进入了训练室的人皆是脸色大变，但出人意料，在这惊疑之后，他们却是立刻就在张持国的眼神暗示之下，行动与态度，都变得缓和了起来。
安保人员收起了枪，但仍然在训练室内警惕，而手都扣在枪上，随时举到胸前。
乌鸦退出了训练室，张持国则是走了进来，定定向韩溯点了点头，似乎是让他不要紧张，然后开口：
“崔乔，隔离这间训练室，把需要用的东西拿进来。”
“……”
崔乔秘书，立刻就走了出去，不多时，带了人拿过来一些事物，其中，有一面宽大的等身镜，还有一些字板之类的东西。
她先将那面镜子，摆放在了韩溯的面前，张持国则在一边，冷静的看着，保持了轻松柔软的语调，道：“小韩，你看一下镜子，然后描述，如今镜子里面，你是什么模样？”
韩溯直到此时，才有机会说话，便认真向镜子里面看了一眼，道：“一个鼻子两只眼睛，虽然快一整晚没有睡了，但还是很精神，模样，不丑。”
张持国点了点头，崔乔秘书便将镜子反转了过去。
张持国又道：“那么，现在你想象一下，之前考核之中，你遇见的那些伪人的模样。”
“伪人？”
张持国提到了这个称呼时，韩溯脑海里便自然出现了那种电梯里钻出来的怪物。
这很难伪装，因为别人提到这个名字时，自己脑海里自然而然会浮现相关形象，除非受过专业训练，不然几乎无法抗拒。
张持国紧张的看着韩溯的脸，过了几秒钟之后，向崔乔示意，于是，那面镜子便又一次翻转了过来，正对着韩溯：“小韩，再一次描述你现在的样子。”
韩溯只觉有点新鲜，便还是慢慢道：“精神，好看。”
张持国缓缓吁了口气，但还是不放松，微微沉吟，忽然道：“想象一下，你之前遇到的幽灵货车的模样。”
“然后，再描述一遍……”
“……”
韩溯定了定神，仔细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他不太清楚，张持国做这些是为了什么，但想来，这应该是灾管局里的某种手段。
可自己，确实没有出现任何变化啊……
除了，眼睛里面，略有铜色？
心里倒是微微一惊，定睛看去，又发现自己确实没什么变化，只是皮肤略略显出了白色，眼睛看似如常，若仔细去看，则隐约能发现好像确实有点铜一般的感觉。
他沉默了片刻，皱着眉头，道：“一只鼻子两只眼睛，张叔，我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你一遍遍问我，是因为会有什么变化么？”
“别着急。”
张持国安慰他，又道：“现在我给你一段文字，你完整念诵出来，可以慢一点，不要着急，但尽量念完所有的文字。”
在他说着时，崔乔便已经拿过了一个纸板。
韩溯倒是有些惊讶，这个纸板上面居然是自己曾经背诵过的行动手册，上面的文字还很熟悉。
他一点一点念了出来，差不多念了有几十个字之后，举着纸板的崔乔秘书，脸色便渐渐从紧张变成了放松。
不仅是她，旁边的安保人员与张持国，也都放松了下来，张持国上前了一步，摆了摆手，空气里，倒像是有什么紧绷的弦，忽然之间，松了下来似的。
张持国站在了距离韩溯两米左右的位置，道：“崔乔，你去试一试。”
崔乔秘书点了一下头，放下了手里的纸板，走到了韩溯的面前，周围的人见状，便隐隐约约又有了一点紧张的感觉似的。
“不要紧张。”
崔乔秘书蹲了下来，看着韩溯，道：“你的缺口在哪里？”
韩溯听着这个询问微微一怔，没太能理解。
倒是来到了训练室门口，一直没有离开的乌鸦小姐，道：“右手，我是握着他的右手进行的入侵。”
崔乔点了下头，便握住了韩溯的右手，轻声道：“你尝试一下，看还能不能想起来，刚刚那种通过右手将精神力量渗透出来的感觉……”
韩溯看着她刻意保持了温柔的面孔，微微沉吟，便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与她握在了一起，然后，默默的想着，刚刚那种精神力量活了过来，瞬间向了乌鸦小姐手掌逆流的感觉。
他表现的非常用力，隐隐约约，下颌线都有种绷紧了的感觉。
因为担心出现什么异常，所以他反而要用自己最强大的意志力，来保证实现渗透的力道，用最大的力气，使最轻的劲儿。
但落在别人眼里，却只当是新人只努力想要实现渗透，便更担心，怕他掌握不好轻重。
但还好与他握手是崔乔秘书，新人再如何鲁莽，她也总是可以控制得住的。
终于！
那种精神力量一下子活了过来的感觉，再度涌动了起来，只是通过韩溯的精神力量压制，那庞大的海啸，却仅仅只有一缕细微的水花，通过了右手渗透出来。
“喀喀”
训练室周围的墙壁，又瞬间绽放开了一片纹路。
崔乔秘书的手掌，像是被电压了一下似的，微微一颤，便有一种柔和的精神力量反击了回来，将韩溯右手渗透出来的水花给挤压了回去。
韩溯身体都颤了一下，忍耐的很痛苦。
因为这一朵水花被挤压回来，引动的是一种本能层面的疯狂反击。
不过这次有了经验的他，自然压制着这种本能，只是在感受到了反击之后，便急忙放在了与崔乔握着的手掌。
看起来，像是他不堪忍受，忙忙的甩开了崔乔秘书的手掌，而且脸色发青，压力极大的模样。
“呼……”
崔乔秘书站起了身来，向张持国道：“确实已经实现了渗透，目前缺口在右手，精神渗透的强度已经很不错了，只是控制力很差，像个毛毛燥燥的小伙子。”
听着这些话，张持国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那些安保人员，也终于将紧握着枪的手放松了下来。
“这都什么事啊……”
张持国声音里带着无奈：“我刚刚才决定以后思路要活泛一些，跟你们年轻人学一学，但你们年轻人，现在做事情都这么不着调的吗？”
“知不知道？你们两个让灾管局的工作变得一点也不严肃了？”
“精神渗透的危险他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冒冒然打开了缺口，他万一受到了认知里面的怪诞污染，精神失控了怎么办？”
“……”
韩溯则是看到了张持国开始表现他的不满，知道这一关过去了，道：“张叔，这代表了什么？”
张持国看了一眼门口的乌鸦小姐，道：“代表着，你刚刚用一种风险极大的方式完成了精神渗透的训练。”
“怎么，你这是想给灾管局节省成本？”
“是我的错。”
这时，乌鸦小姐走进了训练室，道：“我高估了自己对精神渗透的控制能力，我愿意接受灾管局的惩罚。”
“惩罚你肯定躲不掉！”
张持国冷冷注视着她，道：“更关键的是，你们的行为太危险了，懂得么？”
“我知道上位者对下位者进行精神活性方面的刺激，属于一种恩赐，这是下位者求也求不过来的机会，但是，毕竟你现在也还只是一位执行人员，并未拿到调查员执照。”
“只是进行精神活性的感知却直接打开了缺口，这得使了多大的劲儿？”
“这一次，不幸中的万幸是没有出现意外，但该有的警告，我必须放在最前头：”
说到了最后时，他已经言色俱厉：“如果出了事情，他的精神会受到污染，自不必说，而你……”
“更是有可能被直接降至D7组，明白吗？”
“……”
乌鸦小姐听着，深深的低下了头去，仿佛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韩溯却在此时上前，道：“张叔，有一点不对，不是她主动入侵了我的精神，是我自动发出的请求，要罚，也是罚我。”
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行为，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担，乌鸦小姐却忽然转头看了过来，表情居然有些愕然。
甚至，有点感动？
第六十章 “空”的咒语
“乌鸦小姐这么容易被触动的？”
留意到了乌鸦小姐的反应，韩溯心里倒更有些好奇。
其实看到了张持国如此严厉的神色之时，他就知道这件事可控了。要真是后果很严重，老张这会也就没有心情骂人了，自己这会主动承担问题，没啥后果。
况且就算有后果，也本就该是自己承担的，哪值得乌鸦小姐作出这种反应？
“闭嘴，我还没说你呢!”
张持国听了韩溯的话，也立刻转头瞪了他一眼，把韩溯说的立刻低下了头，一副很受教的样子。
但这一打忿，张持国便也不说了，只是看了一眼乌鸦小姐的模样，皱着眉头，但口吻还是多少放缓了一点，道：“把我的话记在心里，现在你就先回去，好好反思一下。”
“惩罚的事情我会告诉你的老师，检讨就不用写了，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很糟糕，赶紧休养回来，我可不想被她臭骂一通。”
“……”
乌鸦小姐有些茫然的抬起了头，似乎没想到如此严厉的训斥后面，却是让自己去休息。
难道真是要让他承受这个惩罚？
离开之前，回头看了韩溯一眼，韩溯也只向她感激的笑笑。
乌鸦小姐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啊，这个难关算过去了。
张持国摆了摆手，让其他人都离开，然后向韩溯道：“至于你的话，今天就留在灾管局里观察一下，另外，我也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韩溯点了点头，留在了这里。
崔乔秘书见状，便也收拾起了刚刚用来测试的东西，带着其他安保人员，一起离开了训练室，偌大训练室便一下子空了。
“从你之前进行密文咒语测试时的表现来看，你的精神渗透，不应该这么容易实现。”
看到了训练室的门被关上，张持国刚刚有些放松的表情，才忽然微微一变，看向了韩溯：“小韩，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韩溯微微一怔，不知道他问这句话的意思，但想到了之前就在心里的一个问题。
自己会被绑架回过去的事情，要不要告诉张持国？
宋楚时给自己的那道咒语，还有自己因为古堡里面的怪物，而被激活的各种匪夷所思的神秘力量……
但也就在他一恍神之间，张持国瞳孔微缩，点了下头，道：“我明白了。”
韩溯抬头：‘明白了什么？’
“有些话不必回答。”
张持国摆了摆手，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道：“这次的事情非常冒险，哪怕是她这种天生的天赋者，想帮普通人实现精神渗透，也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你知道么？”
“我也算是有先见之明，在你测试密文咒语天赋这一块时，给了你A级的评价。”
“不然，仅仅是因为你如此轻易实现了精神渗透，便有可能引来一些不必要的调查了。”
“懂么？”
“……”
韩溯缓缓点头，看着张持国，慢慢道：“那么张叔，完成了精神渗透之后，我后面，应该怎么做？”
“现在你能做的，便是先静下心来，好好休息，暂时先不要想着这种感觉，以免精神力量的失控。”
张持国冷凝着面孔，道：“等待我邀请的那个人，回来帮你进行神秘力量训练的时候，你再进行精神渗透方面的摸索就好了，起码，会有一个安全保证。”
“我会让人给你拿一个手套过来，你在正式进行精神力量的训练之前，都把这只手套戴在右手上面。”
说着，倒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叹惜摇头：“太突然了，你右手为缺口的事情，怕是很难瞒得住其他人。”
韩溯微微生出了好奇：“缺口？”
“实现精神力量渗进现实的缺口，也是每一位神秘力量拥有者最需要保守的一个秘密。”
张持国道：“神秘力量对抗中，猝不及防的相遇之下，是否第一时间判断出了对方的缺口，便是能否先发制人的关键。”
“所以，很多精神渗透训练，都是在秘密状态下进行，有些特别的人，甚至相关的资料都不必录入，但你的话，不重要了，已经被太多人看见了。”
“当然，这只是前面需要考虑的，等你变成了成熟的调查员，自然也就可以打开其他的缺口，可话又说回来，不正是前期最危险，才最需要保守秘密的么？”
“……”
通过他的话，韩溯倒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只是不急着开口，偌有所思。
张持国也意识到了现在对韩溯说太多没有意义，轻轻摇了下头：“训练结束之后，便可以将你从怪鸟调查员的手底下调出来了。”
韩溯微怔：“那需要多久？”
“现在还不知道。”
张持国道：“我帮你找的老师，现在正在外面忙一件很要紧的事情，我原本计划，她一个星期内回来都有可能。”
“事实上，怪鸟调查员虽然写了申请，我都打算她回来时再批准。”
“但如今，我却不得不提前批准了。”
“不然按照局里的规定，就凭她帮你完成了精神渗透这一项，就够那小丫头评价降低不少。”
“……”
一个星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似乎，足够很多事情发生变化了。
自己下一次闪烁到来的时间，如自己预估的一样，那么，倒是足够自己学会那道咒语再回去了。
从精神渗透，到力量的转化，仿佛是跨越了三步。
但为何，自己感觉这三步早已水到渠成的完成了？
心底也略略有些拿不准，只是下意识问道：“那么，她现在究竟在忙什么？”
张持国略一怔，道：“在做一件与你也有些关系的事情，宋楚时你还记得么？”
意外听到了这个名字，韩溯忙抬起了头来，张持国道：“她在追缉宋楚时。”
“这个危险人物，之前现身于青港城，与你见了一面，自那时候开始，灾管局便一直在找他，具体负责这件事的，便是我拜托了为你做神秘力量训练的人。”
韩溯听着，只是有些惊讶：“宋楚时，如今还在青港？”
……
……
“她是不是爱上你了？”
同样也在这时，青港城外，某个大型的复合型农场之中，一排工人居住的简易房里，宋楚时正坐在小桌之前，安静的吃着他这一整天唯一的一餐饭。
在他手边，那只立着的银色皮箱之中，传出了某个烦躁的吐槽：“追得这么紧，连顿饭都吃不安稳。”
宋楚时只是安静的吃饭，并不理它。
但箱子里的声音，却一刻也不肯停止，抱怨着：“你说你回来这一趟，究竟图个啥？”
“就只为了把那个小家伙送进灾管局里面？他若真有问题，早晚是会被吸纳进灾管局的，哪需要你冒这个险来给他安排这一步？”
“……”
“不仅是为了送他进灾管局。”
宋楚时直到这时，才略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咖啡，道：“我本来是打算送他一份礼物的，之前前往那片废墟的最深处，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总觉得，既然要把人推进漩涡最深处，那便该有份相应的礼物傍身才行。”
“只是，谁能想到呢……”
他眼神也似变得有些神秘：“明明是还没有被人侵入过的遗址，明明是早就被封印，只记载于古典文藉里面的S级禁咒，而且可以确定，这个封印并没有被人打开过。”
“而我作为千年来，第一个进入了这片废墟的人，也是第一个解开封印的人，却看到了这道禁咒……”
“……成为了空的？”
“还有谁，会比我更早呢？”
第六十一章 正常渗透
“宋楚时，居然还在这座城市里？”
韩溯听到了这个名字，心里倒一下子生出了极大的触动。
从上一条人生线开始，自己如今遇着的一切的变化，都是从宋楚时给了自己的那道咒语开始的。
甚至连上一次回古堡救出来的那个女孩，也与宋楚时给了自己的咒语有关。
但偏偏，在这次自己离开了古堡之后，又出现了一种诡异的变化，宋楚时在自己现在这条人生线上，并没有给自己这道咒语，只是助力了自己进入灾管局。
那么，这个人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另外，就算他在这条人生线上没有给自己咒语，那他是不是多少也知道这道咒语的来历？
可别再说是什么渔民出海时祭祀的渔号子了，现在韩溯基本上已经相信，这句话根本就是在骗鬼了……
“别想了。”
张持国仿佛看出了韩溯的想法，缓缓摇头，提醒道：“不管这个宋楚时当时过来见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也不管他究竟是抱着恶意，还是其他的什么目的接近你，你都应该小心。”
“灾管局的敌人，并不只有那些试图渗透进现实的怪诞。”
“还有那些祟拜历史阴影的疯子，以及宋楚时这种丝毫不将禁忌放在眼里的危险人物。”
“你现在是灾管局的人，再与他私下接触，很有可能会给你惹来麻烦。”
“……”
听着张持国的提醒，韩溯轻轻吁了口气，笑道：“明白，那张叔，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要不我做个饵，替你们引他出来？”
关于宋楚时，张持国已经不是第一次跟自己说过他的危险，而且这条人生线上，自己能够进入灾管局，更是像是宋楚时一手策划，甚至陷害的，张持国也就更警惕他了。
但韩溯自己知道，上一条人生线，宋楚时甚至给了自己一道价值无法形容，高于时间与空间的咒语。
这个人态度确实不明，但韩溯非常确定，这个人一定不是自己的敌人，当然，是不是朋友还不好说，但起码，在一条战线上。
“……”
“用不着你。”
张持国直接否认了他半认真半玩笑的话，淡淡道：“你现在应该伤的很重，好好养伤。”
“养伤？”
韩溯这回是真有点愣了。
张持国点头，道：“现在你名义上是怪鸟调查员的手下，这个人，虽然我有制约他的手段，也与他达成了共识，但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突发奇想，搞出什么事情来。”
“所以你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躲开他，直到我拜托的那位调查员回来。”
“现在的你，不仅需要休息，甚至还应该拿一点补贴……”
“……”
“应该伤的很重……”
朝溯琢磨着张持国的话，抬起头来，就看到了张持国有些深意的目光。
那双已经不再年轻的眼睛里，仿佛带了种看透很多事情锐利。
他反应了过来，扶住了额头，道：“刚刚走出了这一步，觉得有些兴奋，但跟你聊天的过程中，已经一个劲的想坐下来了，就好像，脑子里面没有劲思索了一样。”
他在古堡的时候，是经历过精神力量消耗过大，险些晕倒的状态的。
如今描述了出来，倒真的很精准。
张持国笑了笑，没有说别的什么，也没有问，只是道：“那就坐下来，放空脑袋，多余的事情不要想，我待会让崔乔帮你拿几颗强力安眠药过来。”
韩溯听话的坐了下来，又听张持国嘱咐了好多话，讨论了一下该如何提防那位怪鸟调查员，才终于离开了训练室。
送走了他，韩溯微微闭起眼睛，脑海里却不停的思索着。
“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精神渗透的感觉？”
“……”
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在自己的右手位置，被乌鸦握过的地方，仿佛出现了一个看不见的伤口。
鲜血可以从伤口流出，而看不见的伤口位置，则是可以让自己的精神力量渗透进现实。
只是，这个缺口，与自己的右眼，或是左手手背来说，差得太远了。
哪怕自己左手的手背，还没有真正的突破，实现精神力量的渗透，但是，也可以感觉到，那是一个巨大的堤坝，而右手位置，倒仿佛只是一个小到几乎看不见的蚁穴。
双方，根本不在一个量级。
但不管怎么样，右手，好像便是一种纯粹的，精神力量渗透出来的感觉。
与右眼和左手不同，这两个位置，固然可以实现精神力量的大幅度渗透，但却无法操作自如，只能利用那两种能力。
右手的渗透，却是一种合法的权力啊……
他默默思索了半晌，又生出了一个怪异的念头：“张叔，不愧是一线老探长出身啊……”
“不过，如果别人实现了精神渗透，会那么虚弱的话，为什么我没有？”
“……”
问题多过了答案，但无论如何，能在回到古堡之前学会那道隐身的咒语，才是最重要的。
耐心些，再耐心些。
……
……
“那段历史，被藏的太深了，有关那道传说中的禁忌咒语，我们找到的资料，也并不一定完全是真的，无论出现什么样的意外，我都认为是合理的。”
提到了那场失败的冒险，银色手提箱里的声音叹了一声，又道：“不过，我可不相信你是打算把那道咒语给一个陌生人的。”
“如果那咒语是真的，甚至可以撼动整个精神防线。”
“哪个傻子会自己不要，反而送给别人？”
“不过，作为你最失败的一次冒险，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以你现在的心境，也不至于直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况且，现在你也成功把他送进了灾管局，那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这农场里的粗茬苞米饭，就这么好吃？”
“……”
“光送他进入灾管局可不够。”
宋楚时慢慢拿起餐巾，看了一眼盘子里的苞米饭，表情确实有些嫌弃，擦了擦嘴，道：
“在我眼里，他其实是无辜的。”
“作为受害者家属，我需要将他送进灾管局，进入那场漩涡，帮我推动那扇转盘，但最起码的，我也该送他一份礼物，帮扶他一把，这才合适。”
说到这里，又微微一顿，似乎仍然对那道咒语的消失而失望，叹了一声，道：“现在他在灾管局里，属于什么状态？”
“又让我去那个八婆那里偷资料，她现在虽然被锁着，但这也是很危险的事情啊……”
箱子里面的声音不满的嘀咕。
宋楚时听了，却一点也不担心，只是嗤笑：“青港灾管局最可笑的地方，便是明明已经获得了这世界上最神秘的机械之一，偏偏还要在她身上设上几把锁。”
“去被锁住的人那里偷东西，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困难？”
“……”
箱子里面不说话了，只有隐约的机械运转声，过了一会，里面的声音才响了起来：“没什么特殊的，就是各种跑腿，预备炮灰。”
“不过，既然他还活着，便说明你怀疑的那些人，挺有耐心，直到现在，也还没有向他出手。”
“那些人没有向他出手，是因为我还留在青港城周围。”
宋楚时并没有觉得意外，只是缓缓摇了下头，道：“只是我也不明白，趁了这个机会，张持国为什么不赶紧将他送到调查员的位置上？”
银色手提箱嗤笑：“你说那个古板的家伙？”
宋楚时缓缓叹了一声，道：“确实，指望别人是没有意义的，但是，一直这么等着，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一边说，他一边收拾了碗筷，站起了身来，慢慢道：“既然我还欠他一个人情，那么，便不如由我来，帮帮他一把好了……”
“……”
银色手提箱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去哪？”
宋楚时淡淡道：“入城！”
“现在的进度太慢了，也太晚了，我不喜欢继续这样等着，所以，把他现在更详细的资料打印给我，我看看能不能帮上一点小忙。”
“……顺便，去吃碗小馄饨。”
第六十二章 晋升通道（月初求票啦）
“所以，他就是当年那场绑架案里唯一逃出来的小孩子？”
“呵呵，没想到，他还挺值钱，三百万的悬赏，都够我买辆新车了……”
基地另外一个房间里，换了一身宽松衣料的怪鸟调查员，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懒洋洋靠在了沙发上。
听着身边助手的汇报，面上已经冷笑连连。
“他的资料已经开始被抹掉了。”
身边，助手小心汇报：“虽然进入了灾管局的人资料保密等级都会提升，但他却比别人都要快，看样子张持国很在意他。”
“老师，张持国毕竟是被上面派下来的，我想……我们或许没有必要一定要动他的人。”
“……”
怪鸟调查员眼神冷冷看了过去，助手顿时便把后面的话咽进了肚子里，他冷笑：“张持国我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他？”
助手想要劝，但却不敢再说话。
怪鸟调查员倒是忽地话音一转，道：“不过，上面人的态度，我却不得不放在眼里了。”
助手微微一怔，低声道：“从灾管局对那桩绑架案的态度来看，上面的人，应该不会喜欢这个孩子。”
“也不知张持国怎么想的，还是让他进入了灾管局，这不是故意给上面的人难堪么？”
“呵，你说上面人不喜欢他？”
怪鸟调查员听了，却是一声冷笑，忽地反问：“若是不喜欢他，直接让他消失就好，这么多年过去，这个唯一的幸存者，为什么还活的好好的？”
“难道是上面那些人真是太尊重法律，不敢弄死人？”
“……”
助手倒是一下子怔住，没想过这个角度。
而怪鸟调查员经过了短暂的思考，便已经冷哼了一声，低声道：“这个小子身上，一定有某种不为人知的事情。”
“灾管局之前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
“但跟其他人一样，我不相信那桩绑架案，真是什么怪物绑架了小孩子，但更不相信这真的只是一个小孩子的胡说八道。”
“……”
助手听了，倒是微微一顿，低声道：“从这份悬赏来看，不少人都相信他肯定是藏了什么秘密没说的，但接了这份委托的人，前不久都吃了苦头。”
“但那位出了悬赏的人很有能量，直到如今，悬赏还在黑台桌上好好的挂着。”
怪鸟调查员听了，却只冷笑了一声，道：“对这么有能量的人来讲，三百万的悬赏，根本九牛一毛，对方这应该是投石问路呢，这也说明，那小子脑袋里应该是真有东西的。”
“而说到这个的话……”
他忽地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手提箱，眼睛里满是欣赏与得意，道：“论起打开别人的脑袋，整个青港城，又有谁能比得上我？”
助手见到他这痴迷的样子，仿佛想起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事情。
身子微微发冷，下意识想劝：“怪鸟先生，这趟浑水，我觉得……”
“我知道，这或许会给我惹来不小的麻烦。”
怪鸟调查员眼睛眯了起来，轻轻打断他的话，道：“但他脑袋里，若真有某些有价值的消息的话，你说，我晋升独立调查员的机会，是不是也就在这里了呢？”
“别忘了，我们的一切优越，都是由调查员执照得来的，而潮汐过后，这份权力便将会被收回。”
“张持国来者不善，已经盯上我了……”
“我想保住这地位，便只有在那之前，就先爬到一个安全的位置……”
“……”
听到这里，助手便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他知道怪鸟调查员做梦都想拿到“独立”两个字，相关的事情不敢劝。
“当然，我知道与上面那些大人物打交道是很危险的，甚至比跟怪诞打交道都危险……不，应该说是一样的危险！”
怪鸟调查员倒是自言自语：“都是不可理解，且随时丢命的行为。”
“但是，他脑子里的真相，若真可以让张持国以及上面那些大人物如此在意，却又不敢轻易有所举动的话……”
“到了我手里，又何尝不是一个巨大的筹码？”
“……”
这个想法一在心里浮现，居然越发的按捺不住。
尤其是看了一眼身边的手提箱，更是有种难以扼止的渴望，寻思着：‘若是我的话，只需要跟他打个照面就够了……’
‘谁也不会察觉，包括他自己……’
‘那么……’
“现在他在哪里？”
一番琢磨之后，怪鸟调查员已经猛得抬起了头来，眼睛微微闪亮：
“既然张持国已经通过了我的申请，那现在他身份上便是我的助手了，为什么还没有到我这里来报道？”
“据说，正在养伤。”
助手也有些尴尬，忙道：“好像是被另外一位天赋者强行帮助实现了精神渗透，头晕目眩，准备休息上一个星期再开工。”
“一个星期？”
怪鸟调查员立刻就明白了过来：“等那个女人回来么？”
“现在，你去申请医疗室，然后叫他过来。”
“既然他是我的助手，又处于刚刚完成了精神渗透的阶段，那由我亲自来为他稳定精神状态，很合理吧？”
“当然，等张持国离开了基地再去请他。”
“……”
“……”
基地餐厅之中，右手戴了一个特制的黑色手套的韩溯坐在了餐桌前，身边是博士、黑虎、乌鸦小姐等三位同期执行人员。
他们这些D1D2组的执行人员，在考核结束之后，便没有再回过基地。
都是因为昨天被卷入了那么一场意外事件里面，必须要接受询问，因此留了下来，早上又在餐厅遇见了。
想到了这几个人昨天都如实汇报，韩溯心里还是感激的。
身为执行人员，能够在与调查员相关的事件里老老实实将前后原委汇报出来，便已经很难得了。
便如这次任务中的其他执行人员，便大都只是推说什么也没看见，甚至有刻意将问题推向自己这里的。
当然，这些人对自己好，自己也是一个投桃报李的人，诚恳的向他们表现出了自己的大方：
“今天早餐我请！”
人际关系便是这样，最初大家一起聊聊，抽根烟，只是开个头而已。
现在你们站我一回，我回报一回，这关系不就进了一步？
如果等到你们帮我一回，我再帮你们一回，那关系就再进一步，成了好朋友了。
当然了，也有例外。
直接去洗个脚，关系一步到位……
“……”
韩溯对面，几个人都面面相觑。
黑虎都明显有些感动了，先去拿了馒头包子米粥啥的一盘，看了看韩溯的脸色，又去拿了煎蛋肠什么的一盘，总算能吃饱了。
然后在黑虎甩开了腮帮子开始大快朵颐的时候，旁边的博士皱眉道：“基地早餐不是免费吗？”
“饮料不免费。”
韩溯道：“敞开喝！”
黑虎看着自己面前的两大杯橙汁，感受到了诚意，挠了一下脑袋，道：“其实也不用这么客气的。”
“确实不用。”
博士伸出中指托了托眼镜，斯斯文文的道：“经过我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已经确定在灾管局中，执行人员的命运，处于严重缺乏保障的状态。”
“我们一开始都属于个人能力比较突出的类型，也成功的分进了D1D2组，甚至被其他组的人看作是实习调查员，好像只需要熬一下资历，等自己的评价足够，就可以晋升了。”
“但现在我发现，我们最需要的居然是运气。”
“运气好，能熬到资历足够。”
“运气不好，下一次任务，我们可能便死在了某个街头，或是无人问津的路灯下面。”
说到这里，他做了一个总结，看着韩溯，道：“当初你那个提议很不错，我们确实需要互相帮助。”
“只可惜，这还不够，我们还缺了一个机会。”
韩溯听着，倒只觉得好奇：“什么机会？”
博士道：“当然是上面的调查员死亡。”
“死一个便少一个，自然需要有人顶上去，不过我们是新人，太新了，如今哪怕真有调查员死了，也会有资历更老的执行人员顶上去。”
说到这里，他倒若有所思：“除非，是调查员大批量的死……”
“……”
调查员大批量的死，好把上面的位子让出来么？
怎么感觉，他说的居然还有点道理？
韩溯原本只关注那道咒语，但说到了这里，也对调查员执照略动了心思。
转头向乌鸦小姐道：“正常的调查员晋升是怎么算的？”
乌鸦小姐闻言，带了点木讷劲儿回答道：“初始评级达到了，我们会获得接受神秘力量训练的机会，拥有调查员的待遇，但并不会发给我们调查员的执照。”
“每下发一个执照，青港便等于出现了又一个拥有惊人权限的人，而这个人又没有足够的怪诞处理能力，这就会导致某种层面的力量失衡。”
“所以，青港灾管局现在的局势是，执行人员会略显不足，但是调查人员又略显过剩，上面别说下发新的执照，或许，找机会收走一些执照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他分析的也有不对的地方。”
说到了这里，乌鸦转头看了一眼博士，道：“除了这两种可能之外，还有一种，就是神秘组织活跃，怪诞事件变多。”
“在这几种情况下，上面也会发出更多的执照，给予更多人成为调查员的机会。”
“……”
‘若其他人只是需要达到足够的品级，拥有调查员的待遇就满足的话，那我还真与别人不一样，老张当时都跟我说明白了，执照很重要。’
韩溯心里暗暗想着，忽然来了兴致，向博士道：“若照这样说，那真有一位调查员死了，顶上去的会是谁？”
“调查员身边的助理。”
博士分明也是新人，但回答起这些问题来，却与乌鸦小姐一样熟悉，慢悠悠道：“由调查员身边熟悉工作，并且拥有了足够资格的助理来继承调查员留下来的执照。”
“但如果是调查员大批量死亡，或是全组覆灭，便会由其他拥有足够资历的执行人员顶上，只是这个机会，无疑是很小的。”
“……”
“调查员死了，便宜的是身边的助理？”
韩溯忽然有些意动，这么说的话，自己距离调查员执照，就只隔了一位怪鸟先生了？
只是不知道怪鸟调查员配不配合……
第六十三章 调查员执照（月初求票啦）
暂时不再想这个话题，转头打量了乌鸦小姐。
只见她过了一个晚上，如今还是有些精神萎蘼不振，两只大大的黑眼圈，连那头短发，都显得有些枯燥了。
笑道：“你昨天休息的怎么样？”
乌鸦小姐沉默的点了下头，口中却道：“精神受到影响之后，第一晚通常都不会休息的很好。”
“那么，我昨天看到的……”
韩溯想到了昨天在精神入侵乌鸦小姐时，看到的那些古怪而诡异的画面，以及感受到的那种莫名的压抑与孤独。
“是我的记忆。”
乌鸦小姐忽然抬起头来，眼底倒是忽地闪过了锋芒：“你看到了多少？”
韩溯看着她的眼睛，道：“就几个画面，都是你小时候的……”
乌鸦小姐仿佛松了口气，重新低下了头：“我小时候过的不好，你不要笑话我。”
韩溯点了点头，认真道：“不会。”
原本是想与她聊一聊的，可从她的态度里能看得出来，她不喜欢与人聊这个，甚至是有些忌讳。
对她眼底闪过的锋芒，倒是很好奇，但也只能压在心里，习惯性的克制自己的好奇心。
博士在一边，奇怪的看了这俩人一眼，感觉他们好像有什么事情。
倒是只有黑虎，一边叉起了煎肠煎蛋往嘴里塞。
他也想掺与话题，但却听不太明白这些人聊什么，于是便一边大口吃着，一边向韩溯道：“那个丑人有没有再找你麻烦？”
韩溯笑着摇头，道：“有人帮了我，暂时不用担心他。”
边说边看向周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奇怪，为什么基地里面，人这么少？”
他们平时自由行动，不必回基地，但在基地之中，平时还是有很多D5D6以及D7组的人存在。
尤其是，组别越靠后，人数便越多。
他们这同一批加入进来的，便有十几个，再加上之前加入的，还有其他信息组、安保组、医疗组、新闻组等等各个部门的人，总体人流，应该是极为庞大的。
相应的，平时这个基地，用餐的人也很多的，从这么多的窗口与宽敞的餐厅就可以看得出来。
但如今，他们好容易回基地用一次餐，居然发现空空荡荡，那窗口位置，一摞一撂的煎蛋摆成了小山，却除了黑虎，没有人去拿。
扫视整个餐厅，坐在这里用餐的，也是稀稀落落，人数不多。
“有神秘任务。”
乌鸦小姐开口，道：“他们应该都被派出去了，也只有我们，属于组别不低，但平时没有队长带领，更没有调查员直接指挥，所以反而会显得闲散一些。”
正说着，却忽听得一阵散乱的脚步声，众人都意外的回头，神色顿时变得有些严肃了起来。
过来的人，穿着件武装服，满面带着笑容。
看起来很和气，但场间几个人见了他，却都不由得心间警惕，正是昨天晚上在任务中见过的，那个怪鸟调查员身边的助手。
只见他带了四五个手持武器的安保人员，大步来到了他们身前，站定脚步，先微笑着扫视了众人一眼，笑道：“昨天耽误了那么大的任务，伤亡损失无算，今天你们胃口倒好。”
几人都只沉默着抬头看他，韩溯皱着眉头，道：“有事没事？”
“既然过来，当然是有事。”
这位助手目光在韩溯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上面一撇，面带微笑：“执行者屠夫，同步报告上显示你才刚刚完成了精神渗透，为什么要到公众区域来？”
“走吧，怪鸟先生请你过去，他要亲自检查你的精神状态！”
“……”
“什么？”
在场的众人，闻言皆是一惊，纷纷站了起来。
尤其是乌鸦小姐，她最了解这里面的原委纠葛，小脸一沉，没有血色的嘴角，便已露出了几分酷烈之意。
“坐下。”
助手脸色一沉，向了众人喝斥，然后脸上又堆起笑容，看向韩溯：“走吧！”
“别让怪鸟先生久等。”
“……”
韩溯迎着他的笑容，身形微微后仰，道：“是趁了我张叔不在，特意借着这个名头，过来找我麻烦的？”
“灾管局里，不认什么张叔不张叔。”
助手微微眯起了眼睛，道：“你现在与我一样，是怪鸟先生的助手，他很关心你精神渗透训练完成的怎么样，所以，他特地申请了训练室，请你过去，帮你完成基础训练。”
“这当然是请求，但也是命令，防止你因为精神失控而对基地造成威胁。”
“你，不肯跟我过去么？”
“……”
说到了这里时，他已经声音微冷，威胁之意再无半点隐藏。
旁边的安保人员，也立刻抱起了枪械。
他们只负责安保，平时也严禁与任何执行人员或调查人员私交亲近，平时就连用餐与歇宿，也是安排在别的区域，只听艾小姐与上司正式批准的命令，怪鸟调查员是通过基地里面的正式渠道叫他们过来，他们也是真的会用枪逼韩溯执行命令。
见着这一幕，连黑虎与博士等人都微生紧张。
可他们也都知道，在基地之中，不能与安保人员动手。
调查员也好，执行人员也好，在外面想怎么嚣张怎么嚣张，但在基地里面，面对着枪口，都要老老实实。
“怪鸟先生对我这么好呢？”
韩溯都不由眯起了眼睛来，忽然拿起了手机，划拉了两下，向助手道：“那就请你先看看这是什么，再回去替我谢谢怪鸟先生，怎么样？”
助手已有些不耐烦，但还是下意识的瞥了过去，顿时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你接了这份任务？”
“……”
“不接这份任务，等着被你们调来调去穿小鞋吗？”
韩溯同样也把手机上的页面，给那几位执枪的安保人员看了看，然后才收了起来，面上已没了半点表情：
“真以为只有你们会钻空子呢？”
“你可看清楚了。”
“这任务是我在成为那个怪鸟的助手之前，就批了下来的，也就是说，哪怕他想指使我，也得等我完成了这项任务再说。”
“……”
助手被他语气冷硬的说到了脸上，表情已经尴尬到了难以形容，也恼火到了极点。
偏偏在这时候，他还真说不了什么。
因为他看到了韩溯手机页面上的内容，明明白白的显示着：【B1级任务：搜捕危险人物宋楚时行踪，随时听候调唤，配合基地行动，不得因任何事情耽搁。】
此项任务为最高标准，也就是说，连怪鸟先生的命令，都无法越过这个权限。
一时间，只觉得牙痒：
他们是提前想到了怪鸟先生有可能突发奇想，以调查员的名义把韩溯叫过去，所以才给了他这个任务傍身？
倒是韩溯，如今眼睛里只有那丝毫不加掩饰的鄙视与敌意，反正已经彻底撕破脸了，再勉强自己客客气气，又有什么意义？
也幸亏昨天晚上就与张持国讨论过了。
只是以精神状态不稳的理由，申请休息的话，说不定对方还是可以找到什么其他理由为难自己的。
那就需要其他的护身符。
而大如今的灾管局里面，只有两件大事，意义超出了寻常的命令与案件。
一件，是追踪或是驱逐危险人物宋楚时。
另外一件，便是捕捉逃出了封印的幽灵货车。
韩溯作为曾经与宋楚时接触的人物，那由张持国批准，成为特事特办的编外人员，便是一件非常合理的事情。
在宋楚时这件事情上，他随时需要被传唤过去配合行动。
而有了这件任务护体的他，无论怪鸟先生以什么名义，什么理由想来带走他，都只需要一句配合行动，便可以抛之脑后，起码能等到张持国回来。
当时张持国把这话讲了出来之后，连韩溯都有些感慨，张叔真是开窍了。
一见到这道命令，那位助手便明白所有的如意算盘都落空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而身边那些抱着枪的安保人员，则是对视了一眼，非但干脆利落的收起了枪来，还向韩溯等人点了点头，仿佛是为打扰了他们用餐而感到抱歉，然后后退了一步，示意与此事无关。
“他妈的……”
这边的变化，使得正通过无线电听着这边动静的怪鸟先生都忍不住一声痛骂。
手里握着的酒杯瞬间捏碎，酒液洒了一身。
此时的他，已经申请好了医疗室，还是利用自己手里的权限，申请的保密等级也最高的医疗室，却没想到出了这么一遭。
什么他妈的追踪宋楚时？
这个刚刚才成为了执行人员没几天的菜鸟也配？
张持国这货如今居然进化成了老狐狸，一边跟自己达成了协议，一边还要私下里再跟自己玩这一手？
怒气冲冲之下，他也大步走了出来，眼神阴郁的几乎要冒出火来，牙齿也咬的嘎绷作响。
而在此时的餐厅之中，见到韩溯化解了危机，旁边如临大敌的乌鸦小姐与冷静观察的博士，咬着半根火腿的黑虎，绷紧的神色也略略放松了下来。
不管是助手过来要带韩溯走的理由，还是所谓的“宋楚时”，他们都一无所知。
只是隐约感觉到，好像就这么一晚时间过去，他们这位同学与那位怪鸟调查员之间的矛盾，又一下子变得激烈了很多。
可也就在韩溯坐了下来，继续喝着鲜榨果汁，把那位脸色憋屈的助手与远处满面恼火的怪鸟调查员扔到了一边时。
紧张气氛才刚刚有些缓和的餐厅之中，忽然之间，闪烁起了红光。
伴随着是一阵一阵紧张的警报：嘀——嘀——
声音刺眼，带着种焦躁，瞬间吸引了整个餐厅之中，所有人的注意。
再下一刻，餐厅各个位置，悬挂着的百寸大屏幕上面，画面同时切换，出现了一个看起来略有些模糊的场景。
看起来是一个店面不大的小店铺，正有一个手里拎着银色手提箱的男子，坐在了小桌子前面，认真的吃着一碗小馄饨。
整个餐厅，所有的人声消失，皆怔怔看着那个画面，不知为何会有如此诡异的一幕。
但紧跟着，便是紧张的电子音响起：
“紧急通知！”
“紧急通知！”
“现令灾管局基地内所有任务外或拥有可支配时间的调查人员及相关执行人员，接受临时A级任务。”
“追缉危险人物宋楚时！”
“重复：灾管局所有调查人员及相关执行人员立即接受任务，赶赴各区域观察室，配合追缉A级危险人物宋楚时！”
上架感言（求月票）
今天晚上要上架了兄弟们，十二点之后，四章连发。
然后，求首订，求月票。
别的没啥可说的，你们又不看沟。
年龄大了，老鬼现在也看开了一些事情，写书，是件态度要认真但状态要轻松的事。
写这本书，就是为了写好一个故事，读者老爷们过来也是想看个故事。
多简单的事！
看爽了，就给老鬼投张月票，看不爽，那该骂就骂——这条还是算了，划掉。
这本书老鬼没有野心，只想把这个故事好好的讲完，讲精彩。
有时候也想过，如何能让你们多留一条章说，如何能让你们多投一张月票，为此绞尽脑汁，后来年龄大了，我也想明白了。
能让你们多留章说的，只有更扎实的内容，能让你们投月票的，只有更精彩的故事，此外，哪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毕竟这行业，特点就是简单。
简单到可以归纳为：付出+回报。
这想，这也是咱们这个圈子，最牛批且值得称赞的地方。
现在到了要上架的时候，其实老鬼也想多说点什么漂亮话，但又总觉得没有意义。
我是对写作这件事抱有极大热情的，直到如今，手术后的复查也没有去做，因为我要保证每天至少花十个小时以上的时间在码字这件事情上。
有时候好几天写出来的稿子，也会因为感觉有问题而直接删掉，但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能进这个圈，并且得到一定认可的，又有哪个不是这么做的？
想要成绩，要认可，便只有努力，做出了结果，你们自然是可以看到的。
如果没有，那只能是努力还不够。
所以，这个上架感言，也写简单一点吧，老鬼能保证的，也只是尽自己所能写好这个故事，让每天发出来的内容都足够扎实。
请所有读者老爷监督。
最后，附群号在这里：454666831
感兴趣的读者进来聊，咱们这一段新的旅途，开始啦！
第六十四章 宋楚时的邀请（新书求首订）
“嗯？”
伴随着这个屏幕上面的紧急通知，嘀嘀声无数，很多手机同时弹出了一条信息：
【A4级紧急任务：追缉入侵青港城的危险人物宋楚时。】
【……】
用的字眼是入侵，甚至能体会到艾小姐的情绪。
博士等人，目光都向韩溯看了过来，他们这些执行人员里面，只有韩溯收到了这条通知。
其他人都是执行人员，似乎被排除在了这种危险的任务之外。
整个餐厅忽然变得沉寂，下一刻，零零星星几个正在用餐的人，猛得推开了餐盘，大步向了自己的休息室跑去，急着取了装备，去执行任务。
就连怪鸟调查员，都愣了一下，盯着手机屏幕，脸色阴晴不定。
这下子，别说把韩溯带过来了，哪怕是自己，也必须去执行任务，当然，想划水可以，但却不能视此任务而不见。
这种A级的任务，事后会有专项的询问，如果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可能受到严厉的惩罚。
“走！”
他恨恨的咬牙，转身返回训练室，餐桌旁边的助手如临大赦，再不看韩溯一眼，向训练室跑去。
而身边这些持枪的安保人员，则是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他们只负责基地内部的安保工作，外面的任务，不关他们的事。
“宋楚时非但没走，反而进城来了？”
在无数个慌乱焦急的人影之中，韩溯也对这个变化始料未及。
看着监控画面里的那个男人，他端着一碗小馄饨，认真的吃着，不知是不是发现了监控在拍着他，甚至还抬头看向镜头，盛着馄饨的小勺悬在空中，仿佛想对镜头外的人说些什么。
宋楚时……
这个自己在学会那道隐身咒语之外，最想见的人。
这人是在干啥？
馋那口蛋黄馄饨了？
还是说……
看着宋楚时的眼神，韩溯心里一动，隐约生出了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他是在对自己说话。
他仔细看了一下屏幕上的画面，确定宋楚时如今所在的位置，便是此前他过来找自己时，两个人吃饭的小馄饨店。
甚至他点的吃食，都是与上次一样，一碗小馄饨，两个小菜，从监控录像俯视下去的画面看，分明只有他一个人，却点了两碗馄饨，甚至摆放了两副筷子。
一个奇异的想法从心底跳了出来：“他在，邀请我？”
被这个想法冲击，韩溯忽然有些怦然心动！
自己虽然接下了追缉他的任务，但目的只是为了防着这位怪鸟调查员发神经，不是真的参与，张持国甚至严厉警告了自己，不许再私下里接触宋楚时。
可若不接触宋楚时，那自己心里那些疑惑，又找谁问去？
一片寂静里，看着周围瞬间跑的更加空荡荡的餐厅，他忽然便起了身。
身边的乌鸦小姐一直看着他，这时开口：“我也去。”
韩溯微怔：“你？”
黑虎也在一边抬起了头：“你要去？需不需要帮忙？”
韩溯目光扫过了乌鸦小姐与黑虎，略一怔，干脆笑道：“那一起过去玩玩？”
博士慢慢的用食指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微笑道：“正常来说我们不该去，但你身为调查员助手发出了邀请，就不一样了。”
“再说……”
他顿了顿，看着屏幕上那个吃馄饨的人，轻轻点了下头：“这人有意思，跟着过去涨点见识，倒也挺不错的。”
“……”
“……”
在整个青港灾管局上下如临大敌之时，宋楚时一口一口，吃完了自己身前的那碗小馄饨。
“这才是真正的吃食啊……”
他发出了一声心满意足的叹息，起身结账，在最快的一批武装车辆赶到了这家小馄饨之前，拎着手提箱出了店铺，拐进了一个无监控的小巷之中。
“吃饱了，该做正事了。”
“……”
表面上的青港城，仍是那般繁华、迷离，但暗地里，却已经有一层一层的黑色潮水涌涨了起来。
无数载满了全副武装人员的车辆，自城市各个隐秘的基地之中行驶了出来，如同平面上的一个个箭头，笔直的指向了宋楚时吃馄饨的小店铺。
一个个穿着黑色制式风衣，手里拎着手提箱的人，或是在各个大厦的楼顶穿梭，或是身形诡异的行走过了一条条阴暗无人的街巷，悄无声息，向了这片区域包抄。
这座城市，仿佛活了过来。
正在集中自己所有可动用的力量，只为了包围这个吃馄饨的人。
但也就在这个包围圈形成之前，约六十秒左右，宋楚时便已经走出了馄饨店，钻进了一辆停靠在路边的出租车。
上车的时候，他还自言自语的说着：“所以，他现在的上司，代号便是怪鸟什么的？”
“这个人目前的任务是什么？”
“……”
前排的司机，表情奇怪的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只以为这个人在打电话，不过并没有看到他佩戴的蓝牙耳机。
他只听到，这个人沉默了片刻，便点了点头：“B级任务？”
“……这么巧？倒有意思了。”
“把资料给我。”
他手里的提箱里面，响起了机械运转的吱吱声，片刻之后，便从箱缝之中，吐了一张纸出来，宋楚时扯在手里，略略扫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青港现在的调查员水平这么低么？”
“神秘组织的渗透已经做到了这种程度，居然直到如今还没有找到？”
“……”
一边说，他一边凝神看了几眼手里的资料，放下了纸页的时候，便已经心里有了数，向前面支棱着耳朵的司机师傅道：“去白水街，谢谢。”
“白水街？”
师傅一听便来了兴致，热情道：“小伙子，你去这地方，是想洗脚还是想唱K啊？”
“我是老青港人了我跟你讲，你要是想放松一下，那我带你去个别的地方怎么样？白水街现在不行，严打，不热闹。”
“……”
宋楚时微微皱眉，掏出了一张钞票递过来，道：“不好意思，师傅，这张钞票可以让你少说一些话，只保证在十分钟内带我赶到这里吗？”
师傅把钱接了过来，一边看起来忙碌的调整座椅，系安全带，一边道：“咱也不是为了钱，小伙子我跟你说，白水街现在真不热闹，不如我先带你去个地方，你看一眼……”
宋楚时从兜里拔出了一把枪，打开了保险，指着他的后脑勺，道：“走。”
师傅懵了，然后“嗖”的一声，出租车跑了出去。
也就在这辆像火烧了屁股一样的出租车驶出了十字路口之后，不到两秒时间，一辆武装车辆，便直直的插了过来，直接停在了路口中间，上面一队全副武装的人员，持枪警戒。
紧接着，另外几辆武装车也纷纷出现在了这片区域的其他几个位置，各色人员纷纷自车上，或是阴影之中现身。
其中，一个穿着红色风衣，脚上蹬着一双超过十厘米高的高跟马靴的女子，快速带人来到了馄饨店门口。
原本一直在青港城外追缉宋楚时的她，却忽然听说人到了城内，神色分明有些懊恼。
大步走进了馄饨店，她看着里面空荡荡的座位，以及那座位上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碗筷，立时皱起了眉。
抓起一部对讲机，边向外走边说道：“他已经离开了。”
“确定离开时间不超过五分钟。”
“现在，立刻帮艾小姐接通全市的监控摄像头，接管全市交通信号，并且，要求所有闲置调查员，赶赴观测地点，随时待命。”
“锁定这个家伙行踪的时候，我要这些人第一时间赶到我的身边。”
“另外……”
她顿了一顿，补充道：“请示一下上面，是否可以给艾小姐打开一把锁，只是一把就好，宋楚时这个人很危险，应该给艾小姐更多的权限，才好对付他。”
“……”
对讲机里，传来的声音忽然有些模糊，红风衣女子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转身便要离开，不再多作安排，旁边的助手提醒道：“李小姐，不需要封锁城市么？万一他想离开……”
“封锁城市？”
红风衣的女子看了身边的助手一眼，冷笑了一声，满眼鄙夷，道：“第一，青港这么大，一个人想要离开，你觉得能封锁得住？”
“第二，明知道他在城市里，你还要封锁城市……”
“你是想把老虎和自己以及全市的市民，一起关在笼子里面么？”
“……”
一边说，她一边摆摆手，扔掉了对讲机，整个青港的夜幕之下，开始有无数的监控启动，信息流覆盖了无数人。
第六十五章 B3级任务（二更）
“清北街发现疑似危险人物宋楚时的身影……”
“上杭路发现宋楚时出现……”
“城西滞留收冗所发现目标曾短暂于此停留！”
“通报：已确认目标乘坐的出租车车牌号为XX，已针对此车实施路段管控，打算将其拦在将北街。”
“通报：目标已通过不明手段绕过了封锁线，目前已出现在白水街一带。”
“……”
一片忙碌之中，从基地之中出发的怪鸟调查员，也已经被迫赶往了5号树观察室，这是青港城灾管局特意设立在各个市区与街口的基础设施之一。
有安全屋、物资补充及阻断观察等多种功能。
一旦有一级警报出现，所有闲置的调查员都要立刻赶往自己最近的观察室之中，随时待命，这样全市各个指定地点，都可以有人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对事态进行处理。
而在整个过程中，怪鸟调查员手机程序上，保持着最新信息的实施通报。
听了几条之后，怪鸟调查员已经烦躁不已，破口大骂：“该死，这帮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大一座城市，连辆出租车也拦不住吗？”
身边的助手，都忍不住提醒道：“怪鸟先生，他最后被发现的路段，距离我们只有7公里。”
“要不要我们也赶去看一看？”
“不去。”
怪鸟调查员瞪了他一眼，道：“凑什么热闹，又没有直接下命令给我。”
说着叙叙叨叨，又翻了一下之前通报的信息，道：“这个家伙也是疯了，进青港城来究竟干什么？逛大街的？”
“咦？”
这么翻了几下，他却忽然微微一怔，对比了一下通报中宋楚时经过以及停留的地点，却是越看越眼熟，心里生出了一种极为诡异的感觉。
也就在这时，最新的通报响起：“目标出现在城东二号线并进行短暂停留，请相关人员赶去现场拦截。”
“没错了。”
怪鸟先生听到这里，已是心里一惊：“这个家伙，走的怎么都是我之前追踪那扇门的时候经过的路线？”
“难道他进城来，也是为了寻找那些人？”
“……”
这一意外的发现，却使得他越看越心惊，脑子里一秒钟闪过了几十个念头，眼睛死死的盯着屏幕，待到下一个地点通报出现之时，他忽然之间明白了过来。
猛然起身，冷声道：“走，去北地街！”
……
……
同样也在这时，基地之中，韩溯、乌鸦、博士、黑虎，四个人提着自己的手提箱，来到了基地门口。
博士皱了眉头说道：“灾管局不大方。”
“我们三人都没有资格参与进这个任务里，你虽然有资格，但也只是配合调查，我们甚至连领取配枪的权限都没有，武器只有一把电棍。”
“最过分的是，我们想申请基地里的车都申请不下来，还得自己打车过去。”
“……”
韩溯盯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的道：“这个问题不大，打车费我来出。”
博士斜他一眼，道：“那确实解决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黑虎这时已经拎着手提箱去路边拦车了，一边上下摆着自己的手臂，一边回头道：“车子好打，咱们去哪？”
“这才是真正的问题啊……”
韩溯盯着自己手机上的灾管局官方程序，上面，除了自己身为D2组执行人员所拥有的权限之外，已经有另外两个权限打开了，代表着自己可阅读的信息与资料。
其中一个，是有关宋楚时的及时信息通报。
这是因为自己在张持国手里接到了这项任务，因此程序对自己开放了相关权限。
而另外一个，就有些意思了。
他可以看到，这是属于怪鸟调查员正在执行之中的任务信息：【B3级任务：调查水晶瘟疫源头】
更下面，则是有关任务的一些调查结果，其中一项一项，都是怪鸟调查员在进行这项任务的调查过程中，做出的即时报告与记录。
“这不就是自己在二号线参与过的任务？”
韩溯大略的翻看着这些记录，心下微奇：“所以，因为现在我已经在程序上成为了怪鸟调查员的助手，所以，与他有关的任务权限，也向我打开了？”
“最关键是……”
他两边获得的信息，飞快的一扫，心间微觉诧异：“宋楚时，也是在追逐这扇门？”
怪鸟先生调查这扇门的报告之中，提到了几个地点，都是这扇门与渗透现象曾经出现过的，最后一个，便是此前的二号线。
而即时通报中，宋楚时出现的几个位置，看似没有规律，像是在这城里兜圈子，但几个地点，却奇异的与怪鸟先生做过的调查重迭在了一起。
发现了这个问题的他，微微抿起了嘴角，不多时，等到了下一个有关宋楚时的即时通报之后，他也立时有了主意：
“去北地街！”
仅从程序的即时通报来看，宋楚时像是全无目的，在试图找路离开青港城，但是若与怪鸟调查员调查过的记录对比来看，宋楚时最后的目的地，则很有可能出人意料，进入城西。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与之前几个地点，构建成一个对衬的图案。
只是，他这样一个危险人物，在这么紧张的形势下进入了青港，为何查起了青港的异常事件？
……
……
“真是这里么？”
在韩溯等人确定了打车地点时，怪鸟调查员已先一步赶赴相应的位置。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扇门，这扇门曾经在青港打开过的地点、规律，他都深深记在了心里。因此，他第一时间猜到了宋楚时的目标与自己之前调查的那扇门有关。
饶是如此，赶到了北地街的时候，他心里都还有种有些不确定的感觉。
“怪鸟先生，确定那个危险人物会在这里出现吗？”
助手此时也跟着看向手机，同样通过自己的权限，确定了什么，心里微微一惊：“那我们要不要通报总部？”
“通报！”
心间再也没有半点怀疑，立刻点头。
如今从通报内容上看，灾管局大部人马都还在城东聚集，却没想到，宋楚时已经横穿了小半个青港城，来到了城西的位置。
早先他不知道宋楚时为什么要找那扇门，又是在哪里获得的资料，万一前三个地方，只是碰巧呢？在不确定的情况下通报，若是错误，导致大部人马凭白跑一趟，便是不小的过错。
直到如今确定了下来，才是放心通报的时候。
他甚至已经目光穿过车窗，飞快的寻找着自己疑心的人影，但心里却又还有些疑惑：“确实是这条街道么？怎么看不见任何一个面容模糊的身影？”
“好！”
助手闻言，也是猛得松了一口气，立时便要向了总部汇报，却忽然表情呆了一呆，看着手机右上角的红色叉号，呆呆道：
“没有信号？这里可是市区，怎么可能……”
“呵，他可能已经驱逐了这个区域的电子信号。”
怪鸟调查员则是目光一扫，看到了街边不少人都在诧异的看着自己的手机，连同一些街边店铺门口循环播放的广告片，都出现了卡顿与斑驳画面。
冷笑了一声，道：“那就更确定这个家伙的目标就在这里了。”
“不过不用担心，艾小姐很快就会发现这片区域电子信号缺失，反而会更快派人过来。”
“另外，我的任务轨迹与宋楚时入城的轨迹基本相符，艾小姐也不会忽略这一点，应该很快就会分析出来，安排其他人包抄这里。”
“只是，他们得多久……”
“……”
他正低声自语，却是忽然两眼微直。
呆呆向前看去，只看到身前一个酒店的门口位置，已经驶过去了一辆出租车，车子停了下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提着一只银色的手提箱下车，转过身来，准备付账的样子。
只不过那辆出租车嗖的一声就窜出去了，居然不收钱。
下了车的男人也只好无奈的笑笑，将钱包揣了起来，然后拎着箱子，穿过了街道，坐在了一家蛋糕店的门口。
“是他，是他！”
怪鸟调查员在车里看着，只感觉这一瞬间，心脏都忽地沉寂了一下，然后又疯狂的跳动了起来：那个正被整个青港灾管局寻找的男人，就这么出现在了眼前？
“自己，要上去吗？还是撤走？”
“……”
要撤走，回头怕是不好解释。
上去的话，这个家伙，可是连那个红风衣都奈何不了的危险人物啊……
第六十六章 水晶瘟疫（三更）
【艾小姐，可不可以将水晶瘟疫之门的相关任务资料发送给我？】
韩溯在赶往这个地方的路上，凝神盯着怪鸟调查员正在执行的任务，心间也生出了无尽疑虑，忽然心思微动，向手机里面的艾小姐发问。
【检测到相关权限，资料发送中，加油，屠夫先生！】
结果居然异常的顺利，怪鸟调查员助手的身份，帮助自己获得了权限。
【B3级任务：调查水晶瘟疫传播之门】
【任务描述：检测到青港多地出现水晶瘟疫痕迹，但尚未形成有效传播与深度感染，怀疑是有崇拜阴影的神秘组织成员进行有计划的瘟疫释放，因污染程度较轻，反造成了调查困难】
【请相关责任人调查其释放水晶瘟疫的规律与地点，查找并解决水晶瘟疫源头，实现瘟疫传播现象的阻断。】
【……】
更下面，还附有大篇幅对于水晶瘟疫的描述资料。
其大意为这种瘟疫的源头，便是来自于一件辐射时代出土的水晶骷髅，其质感如水晶，像是一件艺术品，但经过检测，已证实为人类头骨。
甚至，从中检测出了某种活性。
水晶化的原因：未知
但已证明，这件具备活性的水晶头骨，拥有影响近距离对其观察或是相处同一空间内人群的特质，污染达到了一定程度，会使被污染者出现身体及精神上的异变。
身体上的异变，是使被污染者骨骼生出于异常人的转化，出现水晶特质，拥有诡异的力量与肉体修复能力。
精神方面的异变，是指这些被污染者，会深信自己听到了水晶骨骼在说话，认为自己得到了神谕，并且为某些目标不惜献出生命。
而这些接触过受到了水晶骨骼污染的群体，便是青港城灾管局登记在案的非法神秘组织：
水晶骷髅。
……
……
‘这，就是张持国说起过的，与那个女人有关的神秘组织？’
一时有种意外又惊喜的感觉。
自己答应过张持国，在有自保之力前，不会冒然接触这个神秘组织，却没想到，居然在任务中遇上了……
他沉吟，打算发送信息告诉张持国这个发现，信息居然已经发送不出去了，定睛一看，手机上面的信号已经消失。
‘青港城怎么会出现没有信号的现象？还是说，这也是受到了怪诞影响的一部分？’
‘……’
他无暇细想，只是快速在心里过了一遍：
‘确定了，宋楚时进城来，是在查怪鸟调查员找的那扇门！’
‘这废物一个星期之内找了三个地方，而这三个地方，也恰恰是宋楚时刚刚出现过的地点，如今这北地街，则是他现在赶来的第四个地点……’
‘不会吧，他真用了半个小时时间，就找到了怪鸟调查员一直找不到的门？’
‘……’
“北地街到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
韩溯心里想着时，出租车司机将韩溯他们放到了北地街的街口，一行四人，有三个人的目光，都奇怪的看向了韩溯。
“先看看。”
韩溯缓缓收起了手机，抬头看去，这是一条热闹的街道，行人极多，两边店铺林立，半空之中，霓虹灯仿佛形成了一片云彩，将整条街上的一切，都渲染出了一种不真实感。
云彩下面，各色行人，匆匆走过。
但韩溯皱眉看去，却发现街上行走的人群，都非常正常，没有任何模糊的面容。
虽然自己直觉中，仿佛有些危机感，但确实没发现什么征兆。
难道宋楚时找错了？
在他心里想着时，目光缓缓扫去，忽地身子微僵，骤然之间，看到了街对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了蛋糕店门口。
正是宋楚时，他还是自己上一次见他时的模样，身边放着一只手提箱。
他目光平静的向了这边的自己看了过来，脸上露出微笑，轻轻点了一下头，像是在打招呼。
而后，慢慢的抬起了他的右手。
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于此一瞬，忽然之间，整条街上的人流，仿佛录影带卡顿一般，停顿了片刻。
下一刻，人流继续，但已经有无数的人脸上，开始出现了模糊的影子，一团一团，一片一片。
甚至还有一个，就从韩溯身前，不足两米处经过。
韩溯心间微凛：“那扇门，果然就在这里？”
这个地方的渗透明显早就已经开始，但不仅怪鸟调查员毫无反应，就连青港灾管局都未察觉，宋楚时反而这么快找到了？
韩溯心间惊憾之意生起的同时，身边的博士，忽然站住了脚跟，低声道：“你们有没有看到？”
黑虎诧异：“怎么了？”
“脸。”
博士低声道：“这条街上，好像有很多人，瞬间就没了脸……或者说，只是看不见了。”
黑虎也紧张了起来：“哪呢？”
“是我们在二号线一带跟着那位调查员执行任务时遇见的诡异现象么？”
乌鸦小姐也发现了不对，将自己的黑色手提箱换了一只手提着，低声道：“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与之前那个任务有关的地方？这些东西，又是什么？”
“是水晶骷髅释放的瘟疫源体。”
韩溯目光从宋楚时处收回，想着艾小姐发送的资料，慢慢道：
“资料上面说，这种瘟疫，拥有感染正常人记忆与自我认知的能力，可以蛰伏在人的身上，三至五秒内将一个正常人变成它们的傀儡。”
“意志力强横，而且提前有了准备的，可以支撑三十秒左右，实现了精神渗透的人，则可以支撑到自身精神力量消耗干净前的一刻，不还击的话，大约能坚持三到五分钟。”
“电击可以有效的击退他们，你们可以试试。”
“必要的情况下，杀死它们的宿主，也可以拖缓它们一定的行动时间。”
“而如今这个现象的话……只能说这种污染，原本很浅，或者说隐藏很深，常态之下无法发觉，只是有人用了某种手段，激活了这种污染，便一下子出现在了我们身前。”
“……”
他一点一点，用简短的语言说出了自己上一次二号线任务的经历与观察，旁边的博士听了，立刻后退了一秒。
旁边，黑虎与乌鸦看着他的眼神都有点古怪，博士从容的摇了下头，道：“我的意志力不是很强横。”
‘宋楚时引我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在此见面么？’
韩溯心里拿不定主意，若说宋楚时带自己过来，那为何要找这扇门？
自己能够追着他赶到这里，都是因为沾了怪鸟调查员的便宜。
但退一步讲，自己能够发现，怪鸟调查员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他甚至怀疑，此时怪鸟调查员，可能早就已经赶到了附近，甚至与自己一样发现了宋楚时。
这样的话，还见不见？
在他们说话之时，只见得身边面容模糊的人已经越来越多，比起之前韩溯在二号线时遇到的还要多，只是这些人没有被惊动，所以他们只是平静的在自己身边走来走去。
“你们都到我身边来！”
也在这时，乌鸦小姐忽然道：“这条街上的污染规模，超出了预计，站在我身边，我可以保护你们。”
说着，声音沉重，仿佛是在着力的提醒韩溯：“正确的选择，是立刻远离这条街道，去有信号的地方，将这里出现瘟疫的消息通知总部，派人过来解决。”
韩溯听着他的话，目光却向了街对面一瞥，便忽然看到，宋楚时已经站起身来，微微停顿，然后毫不犹豫，转身进入了他身后的那扇门。
那家蛋糕店的门！
同样也在他进门的瞬间，整条街上，所有行走在人群里面容模糊的身影，忽然都像是宕机了一样，在原地停顿了片刻。
下一刻，忽然齐唰唰的转头，看向了蛋糕店的方向。
“这就是那扇‘门’？”
韩溯同样心间微凛，意识到宋楚时不但找到了这扇门出现的区域，发现了隐藏的污染，甚至连那扇“门”的位置都确定了。
还不待做出什么反应，便见到另外一边，忽然也从车里跳出了一道人影。
是怪鸟先生。
只见他此时脸上仿佛带着某种狂热一般，居然也紧跟着穿过了街道上的人群，手里握着一把枪，另外一只手提着手提箱。
身形越走越淡，仿佛消失了一般，快速穿过了那些街道上呆滞的人影，跟在宋楚时身后进了那扇门。
‘他也去了？’
第六十七章 现实外的影子（四更）
见到那两个人先后进入了这扇门中，韩溯心里也闪过了一抹狠劲儿，无暇将时间浪费在纠结上。
既然自己已经应宋楚时之邀，来到了这里，那又怎能不见一见？
更何况，怪鸟先生也进去了。
这个家伙在基地之中，都还惦记着自己，那么，自己又怎么可能不惦记着他？
心思电转之间，韩溯手里的电棍已经甩了出来，沉声道：“我进门中去帮怪鸟先生的忙，你们都留在外面，或是尽快撤离。”
“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进来，这是我跟怪鸟先生的任务！”
“……”
带他们来，是为了写报告，但事情的走向变得有趣，便不需要了，该交待的要说清楚。
一边说，一边迈开了大步向前。
而门前直愣愣站着的几个面容模样的人，也同时生出警觉，木然转身，手臂直直的向他抓了过来。
韩溯电棍直接怼到了他的身上。
“日”的一声，瞬间电光闪烁，这个人直接被电的飞了出去。
但这一举动，也像是被按动了某种开关一般，街道上无数面容模糊的身影飞快的向了韩溯冲了过来，整条街上，遍目所及，一张张看不清楚的面孔，堆迭成了一片诡异的浪潮。
“嘭！”
韩溯已经握紧了电棍，活动开了筋骨，打算硬开出一条路来。
却不曾想，身边一道身影，骤然欺向前来，挥肘顶去，一道身影便撞飞了出去，又砸在了其他几道身影身上。
韩溯转过了头，便看见出手的是黑虎，他这一个猛冲，站位便已经从自己身后，到了最前面。
有些诧异：“你不怕？”
“没什么好怕的。”
黑虎非常认真的回答道：“虽然我脑袋中了一枪，但最基本的计算还是懂的。”
“如果说他们对人的污染只需要三至五秒的话，那只需要每一次对抗，都在三秒内将对方击溃，就没有被污染的危险了吧？”
“放心，我不进，只是帮你开开路！”
韩溯意外，深深看了他一眼，叹道：“虎哥，你还真是个天才啊……”
黑虎怔了一下，道：“谢谢。”
“你自己也千万小心，到乌鸦小姐身边，莫要冲得太狠！”
而韩溯则是认真跟他说了这句话，微微咬牙，身形穿过了两三个拦向自己的身影。
但整条街上，不知有多少人正飞快的向了门前的韩溯挤了过来，看其行动规律，先集中到门口，又向外挤压，如同一片片的工蜂，试图护住这扇“门”。
那场面，简直这里有抓小三的一样。
每一张脸，都是模糊不清的。
那种无形中的诡异与压迫感，比起在二号线时，都强烈了无数倍。
就好像，瞬间从热闹平庸的街道上，跌入了某种离奇幻境。
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变得扭曲。
就连人群里的黑虎，都觉得略略晕眩，就好像又回到了那片战场，面对着那些不可理喻的狂信徒一样。
韩溯还没学会怪鸟先生那种让自己隐身的能力，面对着这里三层外三层的感染者，只能手提箱交由右手，内心里给自己鼓着劲儿，然后将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的左手上面。
渐渐的，左手手背开始发烫，尤其是那道十字铜疤，仿佛有东西要渗出来。
“唰！”
在左手剧痛感达到极致之时，韩溯忽地一把向前探出，抓住了一个感染者的脖子。
便如冷硬的铁钳，将他提到了半空之中。
而后大步迈开，以他为盾，硬生生撞开了身前的人群，笔直向前。
“他……”
乌鸦小姐看着韩溯身形陷入混乱的感染者之中，皱起了眉头，便要过去帮忙，但也在这一瞬间，旁边的博士忽然预判一般的伸手，拦住了想要上前的乌鸦。
“让他去！”
乌鸦不解的看了过来。
“不去才是帮忙。”
博士深深看了一眼那扇门，余光观察着身边的乌鸦小姐表情，道：“都是成年人，做出来的决定必然有自己的道理。”
“作为队友，我们不能以任何情绪方面的因素，去影响其他人的计划。”
他说着，用食指托了托眼镜，声音冷静，但吐字极快：“打着关心的名义干扰其他人的计划，是件愚蠢的行为，我们每个人都应该遵守。”
“况且，我们差不多一个时间认识的，乌鸦小姐似乎也没有必要对屠夫的事情太过上心吧？”
“……”
乌鸦小姐听了，忽然眼神变得锋利，让博士心间微微发毛。
“现在最有利的，便在这扇门前构建防线，既不允许门内有东西出来，也不能让这些门外的东西返回门中。”
他微微转身，拇指轻轻托了托眼镜，平静道：“通过屠夫对二号线事件的讲述就知道，当街上这些怪异返回这扇门中之后，那扇门就会关闭，到时候，我们大概就再也无法找到屠夫的位置了。”
“反而是按照守则构建临时防线，不仅可以帮到屠夫，事后的报告也会好写一些……”
“……”
他这冷静的分析，使得黑虎眼神发呆：“刚刚他有说的这么清楚么？我怎么不知道？”
博士却心里暗道：‘屠夫这个关系户，明显身上有很多秘密不想被我们知道，便如他进这扇门，就一定有他自己的目的，我们跟了进去，不是一个好选择……’
‘对这种关系户，帮帮忙，借借势也就行了。’
‘只可惜，这种事情一眼能看出来，但怎么说服其他人倒是困难的……’
‘……’
“……”
他说着话时，四下里那些面容模糊的人已经冲到了她们的面前。
但也因为博士这一分析，黑虎稍稍冷静，就连旁边的乌鸦小姐也沉默接受，她抬头看去，韩溯已经冲过了半条街，身形淹没在了那些疯狂的人群之中，想到了博士的话，便也做出了决定。
目光毫无感情的扫过了这些挤上来的人影，她低下头去，低低开口：
“以我为锚，降临现实。”
“……”
“……”
念出这八个字时，极快也极模糊，甚至有种把这八个字挤压在了一起，形成了两个短促字眼的感觉。
异变也在这一霎出现，她微微低头，念出了这两个字，再抬头时，眼睛里已经是白茫茫一片，一股无形的精神力场，瞬间便将他们在场的众人包围。
皮肤有种麻梭梭的感觉，耳边，仿佛听到了某种邪性而诡异的笑声，眼睛仿佛有刹那的失灵，看东西时，出现了严重的重影。
他们分明看到，有一道虚幻的影子，自乌鸦小姐脚底下延伸了出来。
人只有在有光源照着的情况下，才会出现影子。
但如今的乌鸦小姐所在之处，并没有那种强烈而具体的光源，但她脚下的影子，却骤然之间出现，像是在看不见的地方，现实之外，忽然亮起了一盏诡异的灯。
这一盏灯，只照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出现了一道本不该存在于现实之中的影子。
但对于此时正站在了乌鸦小姐身边的人来讲，与其说那是一盏灯，倒不如说是，一只眼睛。
一只存在于现实之外的眼睛。
它因为乌鸦小姐念诵的某种咒语，陡忽睁开，自遥远的未来看向了现实之中，也是这只眼睛，给乌鸦小姐带来了一道现实之外的影子。
这道影子飞快的扭曲，拉长，如黑色的蟒蛇舒展身体。
向了周围延伸过去，也瞬间覆盖在了周围冲了上来的人群之中，于是，便有无穷无尽，骨头碎裂的声音密密麻麻的响了起来。
那些神色扭曲而疯狂的感染者，几乎在冲到了跟前的瞬间，便已经被这巨大的影子覆盖，脚下一软，便被绊倒了一片。
绊倒之时，小腿与脚踝，都变成了诡异的形状。
韩溯如今正以人为盾，直直的冲向了那扇门口，身前到处都是疯狂晃动，但又看不清面容的感染者。
甚至有一团一团扭曲的影子，想要顺着他的左手爬到他的身上。
左手的疤痕，可以有效抵抗这些“瘟疫”对自己的侵袭，但是一片片拥挤过来的人影，却对自己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这一次，街道上的感染者远比二号线时更多，多出了十倍不止。
但也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影子从身后蔓延了过来，瞬间击溃了所有的感染者，在自己的身前打开了一条宽敞的通道，如同两道看不见的围栏，在自己身体两侧展开。
“是乌鸦小姐？”
韩溯没有回头，只是心间略宽，再无迟疑，精神力量凝聚左手，再一次骤然爆发出恐怖的力道，推着身前还未倒下的感染者，一步跨入了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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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调查员战斗模式（感谢大家加更）
迈入了那扇门的瞬间，韩溯便只觉眼前一黑，脚步猛得停了下来。
手里还拎着这个倒霉蛋，竖在自己身前，目光则从这个“盾牌”后面，警惕而快速的扫视了一圈。
这扇门里面，绝对不是一家正常的蛋糕店。
没有柜台、蛋糕展示柜等设施，甚至没有装修。四周的墙壁，看起来都有种不真实的流光溢彩，使得这个房间，更像是某种粗糙且不稳定不真实的空间。
正对着自己，三四米之外，地上画着一个简易而怪异的符号。
符号中间，则是卧着一具尸体，看起来已经死了很久，身上多处血肉腐烂，但腐烂处却有水晶般的色泽闪烁。
尤其是他头颅位置，血肉几乎已经腐烂怠尽，露出的骨质，却散发出了一种迷幻的色彩。
而在这具尸体上面，甚至可以看到不时有一团一团扭曲的光晕自身体里渗出，化作了模糊的影子。它们挣扎着，舒展着，绕过了自己，自这扇门中飘了出去。
外面那些附着在活人身上的影子，都是从这具尸体里面渗透出来的。
“宋楚时和那个怪鸟调查员呢？”
这片空间极小，一目了然，但并没有任何活人的影子，只有自己，与这具尸体。
他们分明早于自己进入了这扇“门”，如今却在哪里？
心间想着时，抬起了手里的手提箱，向了旁边一挡，手提箱被爪子挠的咯吱吱作响。
是那些街道上的“水晶瘟疫感染者”，有五六个被自己推着进入了门中，正拼命向自己抓了过来。
他们本是普通人，但受到了这种感染之后，便分明已经拥有了惊人的力气，理智全无，无惧死亡，像被控制的傀儡，下手之时，带着邪异的残忍。
在门外时，见着了这种东西要尽可能远离，但这扇门里面，空间狭窄，则必然要正面对抗，韩溯便也劈手将手里的感染者扔了出去，而后切换了调查员战斗模式。
左手盾，右手剑。
简单来说就是左手提起了手提箱，右手抄起了电棍。
一边挡着向了自己冲过来的感染者，一边捏起机括，噼啪声里，电光闪烁，向了靠近自己的感染者身上戳了过去。
接连两个感染者被他一棍子戳倒，身体在地上抽搐着，脸上模糊的影子都清晰了许多。
但感染者没有恐惧的连接扑到身前，韩溯不及电击，顺势挥起电棍砸落。
这特制的灾管局神秘之剑，哪怕不用电击，也是非常的结实，一棍子砸在脑袋上，比起铁棍还有力气。
便是被感染的人，也被砸的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
“这神秘之剑，确实好用……”
能电击，电量还可以自动调节，30%的强度，就足以让一个成年男人躺在地上，身体抽搐大半天。
而50%的强度，已足以让这些感染者身上的疯狂劲儿消褪不少了。
飞快的甩开电棍，一次次在古堡逃脱的反应能力也在此时展露无疑。
他在躲开了一只只抓向自己的手掌时，或敲打，或电击，或是伸腿绊上一脚，也快速的将这几个感染者给撂倒在了地上。
但相比起在外面，这扇门内的感染者，似乎增加了不少强度，力气，坚硬，都远超常人，骨头硬的出奇。
韩溯这用力一棍砸到了他们腿骨上，常人怎么也就倒下了，但他们居然只是摔上一跤。
哪怕是用了更足的力气砸断了的，都有挣扎着要爬起来的迹象，哪怕没有爬起来的，居然脸上的模糊影子，也有蠕动着从其身上脱离的迹象，向了韩溯脸上扑来。
但韩溯则是提起了自己左手的手提箱挡着。
上一次在二号线见过了这些感染者，韩溯回了基地，也问过了崔乔，这才知道，调查员人手一只的手提箱，居然也是一件好东西。
低敏纤维特殊材质，不仅可以减缓神秘力量的渗透，还有防弹功能，再加上拎着这只手提箱的左手无惧污染，韩溯更是毫无顾虑，挥舞着手提箱，将那些扑到了面前来的模糊影子挡住。
一阵噼啪电光闪烁与沉钝敲击，再夹杂着骨头碎裂的声音，韩溯眼看着感染者都已经被解决了行动能力，身边为之一空，这才急急抬头向门外看了一眼。
却意外的发现，门外一片安静，居然没有其他的感染者再冲进来了。
倒也略一精神：“是他们替我拦住了？”
“这几个队友，表现倒不坏……”
……
……
门外，被乌鸦小姐击倒的感染者，仿佛不知疼痛一般，仍然拼了命的想要爬起来。
哪怕只有一只手还能动，也要用这一只手，拼命的抓住什么东西，哪怕只有一张嘴还能动，还要用这张嘴去咬住什么东西。
可站在了影子尽头的乌鸦小姐，却只神色漠然，双手虚无的抬在半空，脚下的影子却周旋吞吐，带着种非人的冷漠阻向了四周，将整扇门都护在了里面。
脚能动的，便扭碎他们的脚。
手能动的，便扭碎他们的胳膊。
嘴能动的，便折断他们下巴。
冷漠，阴森，只有纯粹的伤害与碾压，不含半点人类的感情。
在这诡异的场面之中，这条街的人如果说看起来像是疯子，但中间的乌鸦小姐，简直就像是疯子中间的绞肉机。
如今的模样，与平时的安静随和的她完全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截相相反。
甚至让人怀疑，这两种模样的她，必然有一种只是幻觉。
黑虎看着这些，已分明有种看不懂了。
他最初看到了这条街上的人时，感觉回到了那片战场，再次遇见了那些疯狂而可怕的信徒，但如今，他忽然又觉得好像不对了。
身边这个乌鸦小姐，才更像当初那个让自己永生难忘的噩梦。
博士则是惊奇的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幕，眼中闪烁着惊叹的光芒：“太美妙了……”
“这种超出了现实界限的力量，太迷人了……”
“……”
“……”
“嘭！”“嘭！”“嘭！”
而韩溯在快速解决了冲进门来的几个感染者之后，也立刻伸出左手，将他们一个个的扔出了门去。
急切想着观察门内的情况，却忽然之间，背脊生寒。
有种骨骼关节碰撞的声响，轻微但怪异的从自己身后响了起来，身边，倒仿佛有无数细流交织，遥远而细微的声响，已经活跃在了自己耳边。
他眼角瞥向一处，便已忽地身体微直。
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那具死尸，仍然还躺在了那个神秘符号里面，安安静静。
只露出了一张惨白而腐烂的面孔，正对着自己，眼窝深沉。
但关键是，刚刚这具死尸，分明不是这个姿势。
它本是侧卧在地，脸朝内侧。
如今它却正正朝向了自己，就好像，在刚刚对付感染者的时候，他悄悄的翻了个身。
那张脸上，全无生机，眼睛甚至因为腐烂，变成了空洞，但在那空洞之中，却像是蕴含着某种诡异的色彩。
韩溯背脊微微生凉，汗毛微炸。
面对这些疯狂的感染者，自己都毫无惧意，但面对着这具死人，居然有些紧张了？
也不知是因为神经太过紧绷，或是这门后的空间充满了那种拥挤而诡异的力量，使得韩溯某一刹那生出了幻觉，那具面朝了自己的死尸，下巴似乎微微一颤，像是说了一句什么。
韩溯都不确定死尸是否真的开了口，但却分明感觉这诡异的门后世界，忽然多了什么。
那是一种仿佛有自己生命一般的诡异能量，在这门后的世界弥漫开来。
“摩挲哈耶……”
那隐约像是一种歌声，又像是一个人在不停的说话，说的太快，以致声音重迭到了一起。
韩溯清晰的感觉到了这声音的存在，却没有发现这声音在空气里的传播过程。
更像是直接出现在了自己的脑袋里。
这种声音，带着一种同化与令人窒息的感觉。
韩溯感觉自己立刻就沉浸在了一座湖中，上不见天，下不着底，只有无穷的湖水自四面八方涌来，试图从自己的鼻孔、嘴巴、耳朵，甚至是身体上的每一个毛孔，钻进自己的身体。
而在那具死尸上，更是一下子散发出了大量扭曲且模糊的影子，它们一个个带着隐约的人影，有种痛苦的气质，像是一只只幽灵，向了自己扑来。
“这尸体试图污染我？”
在那些模糊的影子扑到身体上之前，韩溯右手忽然一阵冰冷，警醒了过来。
右手的缺口渗透出了精神力量，帮助自己脱离了那种窒息。
察觉此变，他也瞬间心生警惕。
在艾小姐给的资料上他已经了解到，这种水晶骷髅最大的威害，便是污染，让正常人感染水晶瘟疫，意志与思想都被操控。
这种传播，便是水晶骷髅，或者说这只水晶骷髅所代表的神秘，对于现实世界的渗透。
面对如此之多的污染，他已不可能用电棍或是左手的十字铜疤来阻拦，霎那间做下了决定，猛得转身，远远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掌，向了那地上的水晶头骨，低声念诵：
“神明降下谕示！”
第六十九章 巨人之眸
不到迫不得已，韩溯都不愿在这种危险的境地之中随便念出这道咒语。
正常的精神渗透，或使用左手的力量，自己不会有之前张持国说过的那种晕眩感，但是古堡里面的经历让他知道，念出了这道咒语之后，自己也会出现精神力量消耗过巨的影响。
心思一动间，咒语已经出口。
很普通的一句话，起码追求神秘力量的人眼中，这句咒语简单到仿佛随处可见。
但在快速的念诵中，别人很难听到，就连韩溯也不知道，自己多加了两个模糊的字节。
【我】【为】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咒语出口的瞬间，韩溯只觉自己的精神力量，骤然动荡了起来，疯狂来到了右眼的位置，带着某种疯狂，自右眼之中，喷薄而出。
他右眼瞬间流出了鲜血。
而在他的右眼视野之内，空气却忽然之间变得混乱而密集了起来，有某种诡异的力量降临现实，填充在这空气之中。
高亢的号角声若隐若现，冲进众人耳中。
在这逼仄狭窄的空间里，仿佛有某种巨大无比的身影自另外一层空间硬挤了进来，在精神晃动产生的虚幻里面，所有具备活性与感知的存在，都仿佛看到了一个苍白的巨人。
祂高高坐在王座之上，俯视着下方忙碌的蚂蚁。
“嗤啦……”
那一团团自空气里游过来的模糊影子，皆在这俯视下烟消云散。
仿佛空气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以绝决的意志将这所有的存在彻底的抹杀。
这些模糊的影子与韩溯右眼涌现出来的力量相比，简直像是飘落的雪花遇见了海。
韩溯自己都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
理论上，这还是自己头一次在这条人生线上使用这咒语，感觉与之前相比，似乎又有一些不同了。
此时的他，只觉自己的精神力量，掀起狂涛波澜一般自右眼倾泄而出，又经由右眼处的某种神力量扭曲，然后便拥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特性。
神秘力量第一阶段的三个特性：
活性！
渗透！
转化！
如今的自己，便是精神力量通过了右眼处的神秘力量转化，进而拥有了某种进阶般的威能？
那这威能究竟有多高？
水晶瘟疫的特性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异常恐怖，可以瞬间扭曲一个人的意志与思维，哪怕是电棍击在上面，也只是能将这些东西弹飞，但却好像无法让它消失。
可如今，右眼的力量居然轻易消解了它们。
没有纠缠，没有对抗，只有所到之处，一切摧枯拉巧的霸道。
这种强大至极的压迫感，竟使得韩溯都生出了一种自己如同高高在上的巨人，带着傲慢与不屑去碾压目之所及的一切的感觉。
“究竟是这道咒语太厉害，还是那个苍白巨人的力量，对于现实中的诡异本身就有这种上下位格的压迫性？”
伴随着自己右眼位置精神力量疯狂的渗透，韩溯只看到，在自己的右眼视野之中，不仅所有的精神瘟疫被消融，就连那具躺在了地上的尸体，都一下子受到了这力量的影响。
身体表面散发出来的扭曲光晕倾刻之间消散。
“嘭”的一声，这尸体居然都被无形的力量冲撞，猛得向后滑出，撞在了墙壁之上。
甚至连他身上的血肉，都开始一层层的融化，露出了腐烂血肉下面，那散发着晶莹光晕的骨骼。
刚才的他看起来还更像一具诡异的尸体，但如今随着表面的血肉融化，里面的骨骼倒有了种艺术品般的瑰美，整个骨架，足有三分之二，变成了水晶质感。
尤其是那头骨，更是晶莹剔透，散发着流光溢彩。
“这尸体是瘟疫水晶的感染者！”
韩溯明白了过来，按照艾小姐给予的资料上面描述，这具尸体，便分明是一具与那个遗迹之中出土的水晶骷髅在一起呆过很长时间，整个身体都已经得到了异化的感染者。
它因为距离水晶骷髅太近，时间太久，被感染成了这个模样，死后便也成为了次级污染源，一样也可以通过这扇门，感染街道上的那些人。
只是，这么个鬼玩意儿，究竟是谁放到这里的？
无暇细想，韩溯注意力集中到了这尸体之上时，右眼中的神秘力量，便也随之降临，瞬间压制了这尸体上面的绚丽色彩。
连这骨骼表面的水晶质感，都在被这目光消融，变成了黯淡而发灰的模样。
“嗤啦啦……”
空气里充满了一只只塑料袋被撕碎的声音，更多的水晶瘟疫被消融，外面的街道上，那些已经将乌鸦小姐等人包围在了一起的瘟疫感染者，也忽然之间愣在了原地。
他们脸上的模糊影子，仿佛受到了什么无形的影响，正在消散，露出了自己原本的五官。
而失去了意志支配的他们，则也像是变成了木偶，呆呆立在原地，没继续疯狂的冲到乌鸦小姐身边找死。
“这是……”
博士等人皆察觉了不对，眼神微凛，同时向了那扇“门”的位置看去。
……
……
“机械碎片……”
“机械碎片……”
“门”里面，韩溯已身处无穷无尽的精神流里，只是这些由水晶骷髅释放的精神流，已被巨人之眸强行消融，不再具备污染特性。
在此过程中，韩溯甚至感觉到脑海里不停的响起这个词汇。
这似乎是水晶瘟疫里面搭载的信息，因为被右眼力量消散，散溢空中，又被自己的精神感知到。
但为何水晶瘟疫之中，会包含这个信息？
韩溯一时没有头绪，但念出了咒语之后约三秒时间，他就已经忽然头脑晕眩，感觉天旋地转，脑海之中，仿佛被挤干了水份的海绵，变得空乏而怯力。
与古堡的时候一样，自己的精神力量很难经得住这道咒语的消耗。
仿佛仅仅只用了三秒，脑袋里面便已空了。
但他强行咬着牙关，不让自己晕倒，而是第一时间警惕的向了那具神秘的尸体看了过去。
只见那具自己被右眼压制的尸体，如今已经不剩了多少血肉，大部分骨质也都变成了灰褐色，惟独那颗水晶头骨，还散发着一种水晶色的诡异美感。
这种美感，竟如活物，在它的骨头上面，灵活的流转。
“这东西还‘活’着……”
韩溯心里骤然闪过了这个念头，不顾自己脑袋的空乏，猛得一下抄起了电棍，便要向了水晶骷髅砸过去。
但却也在这心思电转之际，那水晶材质的头骨，仿佛因为恐惧，瞬间绽放出了无尽的迷幻，韩溯从那令人晕眩的光彩里面，居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嗯？”
“青港，怎么会有苍白上位的力量？”
“……”
这声音响起来的一霎，韩溯都瞬间生出了一种精神正在被拉进了那水晶骷髅炫目的光彩之中的感觉，仿佛一下子看到了某个极为遥远而深邃的空间。
看到了无数颗相似的水晶骷髅，存在于这片空间里。
一颗一颗，一列一列，一层一层。
每一颗骷髅头在这片空间里都清晰可见，但身边又带着无尽的重影，那似乎是它们在现实世界的处境。
有的身边的虚幻事物如神龛，有的下面还具备半透明的身体，借此可以判断，它们有的是被供奉在了某个地方，有的是生长在了某个人的身体上，有的被锁在了保险柜里。
无穷无尽的水晶骷髅头，排列成了一个巨大的金字塔形状。
越往上，数量越少，但体积愈大，那水晶一般迷幻的色彩也愈强烈。
而在最上面，正有一颗巨大的水晶骷髅，安静的处在那里。
它身上的光彩，超出了任何一颗，像一切的源头，带着种神圣的意味。
韩溯如今近距离接触的这一颗，不过是偌大一个水晶骷髅金字塔最底层边角里的一颗。
自己右眼的力量消解了这颗水晶骷髅的力量，但也惊动了某种神秘的联系，窥见了那神秘世界的一角。
“所有的水晶骷髅，都是一体的？”
窥见了这神秘世界之时，韩溯也骤然之间，明白了其中的联系。
参照艾小姐给自己的资料，便已经可以明白，水晶骷髅的污染，是一层递接一层的，由一颗水晶骷髅，污染周围的活人，使其也产生水晶化，变成同样的水晶骷髅。
最关键的是，在某种联系上，水晶骷髅居然都是一体的，彼此之间，也都可以感知？
“非信徒不可窥视神之领域！”
电光石火之间，韩溯听到了某种冷酷而高傲的声音，感受到了对方忽然投向自己的目光。
那是位于比自己身前这颗骷髅头高过了两列的金字塔根基旁边一颗，借由虚幻的影子，韩溯依稀可以看到，那颗水晶骷髅旁边，正有一个身材修长的女子。
她仿佛借由水晶骷髅之间的联系，窥探到了自己这边的反应。
对方冷漠的抬手，按在了她身边的水晶骷髅之上，紧接着，自己身边的水晶骷髅，也骤然间生出了诡异而绚烂的色彩。
第七十章 骷髅金字塔
自己身边这水晶骷髅，已然因为右眼的神秘力量压制而变得黯淡，却没想到，一瞬间有难以形容的精神力量，通过水晶骷髅之间的联系传递了过来。
这精神力量激活了韩溯身前这一颗水晶骷髅的活性。
头骨之上，那绚烂的色彩，骤然之间，向两只空荡荡的眼窝聚集。
在这种积蓄达到了极致的同时，目光犹如变成了实质，骤然向韩溯的脸上看了过来，这目光甚至表现出了某种活人的特性，精准的绕过了韩溯的右眼，投射到了他的右手之上。
而此时的韩溯正处于精神力量消耗怠尽的状态，几乎无法抵御，只感受到了一种冰冷的气息凝聚在了自己右手之上。
那只低敏纤维手套，都忽然之间变得破烂。
这种纤维手套，与制作手提箱的材质相似，本就因为可以有效阻断精神力量的渗透，才成为了新人选择的保护物件，谁能想到，骷髅眼窝里投射出来的力量，居然连手套都已侵蚀。
急切间，韩溯抽身后退，一股冰冷的气息，正从自己的手臂，一路蜿蜒向上。
“入侵？”
韩溯瞬间醒悟过来，这具已经腐烂的尸体之中，居然真的存在属于活人的意志。
或者说，是某种活的物质。
原本它已经被自己右眼中的力量给压制，即将面临被消融的命运，但那个神秘的女人，远程激活并加强了它的意志，竟使得这颗水晶骷髅，生出了野心。
借这机会，这意志甚至还试图孤注一掷，全力对自己施展精神入侵。
而它选择的位置，便是自己的右手，因为自己右手上面带着纸敏纤维手套，这通常属于新人保护自己时，才会配戴的东西，给对手的信号，便是这人的精神力量渗透缺口在这里。
韩溯心神绷紧，在这一瞬间，心里只生出了两种诧异的感觉：
一种是：水晶骷髅组织，确实比自己想的可怕，相隔不知多远，居然可以凭着水晶骷髅之间的联系，一眼便看出自己的缺口。
从这里入侵，非但可以更快的污染自己，还可以防止自己的反抗，封住了自己的命门。
第二种是：你挑哪里不好，非要挑我的右手？
心里甚至感觉有些哭笑不得，韩溯骤然右手全力一握，遏止了这意志的入侵。
不仅如此，遏止了意志入侵的同时，他也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一凝，落在了那水晶骷髅之上，而后再度开口：
“神明降下谕示……”
“……”
刚刚已然精神力量耗尽的他，经过这片刻的喘息，已然回复如初，再度念诵出了咒语，精神力量便又一次自自己右眼之中渗透了出来。
无形而庞大的力量，瞬间便已经降临在了那正散发着诡异色彩的水晶骷髅之上。
这一次，没有了水晶瘟疫在中间阻拦，右眼的力量更直接，也更具体的落在了那一只水晶骷髅的上面，瞬间将对方重新焕发的色彩压制，而后消解，剥离，变成了一种黯淡无光的色彩。
这力量来的如此凶猛且霸道，甚至直接将对方与其他的水晶骷髅之间那神秘的联系都给消融，击溃。
像是用一种残暴的手段，切断了那一道道细密而繁杂的丝线。
这一瞬间，侵入自己右手的意志，变成了无根之源。
“有用！”
这也是韩溯很早之前就发现的，自己确实会因为念诵了这道咒语，而导致精神力量的快速消耗，产生大脑的晕眩与空乏感，但是，这种感觉，只需休息一会，就可以恢复了。
具体原因他不知道，但已经掌握了这种规律。
霎那间，韩溯仿佛听到了愤怒的惨叫，水晶骷髅之中飞出来的意志正在崩溃。
愤怒之中带着不解，似乎不懂为何自己明明已经侵入了他的精神缺口，但对方施展的诡异能力，居然全然不受影响？
连带着与水晶骷髅相连另外一侧的女子，在感觉到水晶骷髅之间的联系被那种位格极高的力量给破坏时，都生出了难以形容的震憾：
‘他明明已经精神力量耗尽了……’
‘……’
在这种绝望中，水晶骷髅仅存的些许意志，带着前所未有的疯狂与狠绝，甚至带了某种贪婪，顺了韩溯的右臂往上，想要钻进他脑袋里，夺取他身体的贪婪。
只不过，这贪婪下一刻就变成了惶恐。
钻进了韩溯大脑的一刻，他便看到了那无法形容的肆意汪洋，一个几乎要冲破天花板的惨叫，在韩溯的脑袋里响了起来。
在这惨叫之中，甚至还带了这水晶骷髅意志唯一完整表达清楚了的一句信息。
骂的很脏：“你……不是人……”
“……”
“……”
无法形容这一刻水晶骷髅意志的绝望。
就连韩溯，也是随着这水晶意志对自己的侵入，才对自己的精神世界生出了几分理解。
就像别人一拳打到了自己的脸上，才知道自己抗击打能力有多强。
水晶骷髅的本质，便是传播精神瘟疫，也是精神入侵的一种。
而精神入侵，便是用自己的精神与意志，污染另外一个人的精神与意志。
吞噬对方的人生记忆，从最新的记忆开始，一步步顺着年龄向前溯去，60岁、50岁、30岁……直到污染至最初记事时的两三岁，便完成了对对方整条人生线的污染。
这种入侵，年长的人对年幼的人非常具备优势。
年长的人已经拥有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记忆长度，而年幼的人要比他们少了几倍，甚至十倍，所以，在他成功进入韩溯的精神世界时，哪怕残存意志不多，都还想再搏一搏。
这一搏就坏了。
入侵了别人的精神世界，看到的会是一条笔直的大路，沿续时间，一年一年，直线推进。
但入侵了韩溯的精神世界之后，也顺利的向前推进了几年，准确来说是十年。
然后，他就迷路了。
一条一条的岔路口，错综复杂，犹如迷宫。
死人也绷不住啊，这是什么他妈的人生？
这种冲击与绝望，几乎使得他自身意志，霎那间就崩溃了。
“我居然被一颗活着的骷髅头骨骂不是人？”
韩溯心里，都生出了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也终于明白了过来，为何在与乌鸦小姐尝试之时，与崔乔尝试之时，都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量，似乎有些异于常人之处。
自己，人生太多了……
一次次的闪烁，一次次的回到过去，又一次次的回到未来。
他已不知经历了多少，也不知在这一条条人生线上，自己的精神经过了什么样的磨炼。
惟一确定的是，论起精神力量的积累，自己从第一次长大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了几百年的长度，而这长度，还是被切断，杂乱的堆在了一起。
这也是自己每念诵一次咒语，精神力量确实会飞快的消耗，但又很快可以恢复的原因。
每一段精神力量，都是有极限的，会因为高强度的咒语消耗一空。
但自己，可以续上另外一段。
简单的就像换块电池。
……
……
‘所以，我的精神与灵魂，某种程度上也是超出了时空的？’
‘只有，惟有这道咒语才可以激活？’
心间低叹的同时，他右眼更是精神力量狂涌，无形的精神力量，向了地上的水晶骷髅拥挤了过去。
坚实无比，连韩溯左手一拳都未能击碎的水晶头骨，居然响起了玻璃崩碎一般的声音。
头骨之上，忽然出现了无数蛛网般的裂痕，色泽也瞬间变得黯淡了下来。
而在自己精神世界里的那一道意志，崩溃之余，也急着退出韩溯的精神世界，仿佛是为了保存住自己的某种秘密，但却没想到，退出来的时候，后路也已经没有了。
破碎并黯淡下来的水晶头骨，已经无法再承载他的意志，只剩了一道道诡异而纯粹的精神流，弥漫在了这狭窄的空间里。
与韩溯本身的精神世界碰撞的一霎，忽地有无穷无尽细碎的画面，展现在了韩溯脑海。
韩溯骤然醒悟：‘这是信息？’
精神有搭载信息的本能，而人的脑海之中，则蕴含着无穷无尽的信息。
通常被人直接释放出来的信息，由意志掌控，不会蕴含信息，就像人可以控制自己是否说出心间的秘密。
这一颗水晶头骨，因为自身的某种特异，仍然保留着“思索”以及“贮存信息”的特性，而原本想入侵自己的它，又被困在了自己的精神世界。
崩溃之余，信息便展露无余。
如今，自己等于在阅读无数的精神碎片。
按乌鸦小姐的话说，这或许是一种极为危险的行为？
但是想到了特意把自己引到了这里的宋楚时，想到了水晶骷髅组织与那个女人之间的神秘关系，韩溯却也心劲儿一狠，精神力量更多的渗透了出来，侵入了这无尽精神碎片之中。
这对韩溯来讲，甚至很熟练，每一次自己从过去回到现在，都会有一种“记忆阅读”的经历。
第七十一章 信息搜索
像人进入了万花筒。
四面八方，皆是五颜六色，缤纷绚烂的碎片。
每一块碎片里面，都有着不同的经历，不同的感悟，又或是，一些隐藏在心底，不容外人所知的秘密。
韩溯直接看到了水晶头颅，或者说，是这具诡异的尸体生前的秘密。
就像一下子打开了他密封的硬盘。
这个死人原本的身份，是隔壁海堤城的仓库保管员，陪老婆儿子，过着朝九晚十幸福喜乐的生活，直到在报纸上看到了某种出土的文物，那诡异的美感，深深吸引住了他。
那是一件水晶骷髅状的艺术品，有着惊心动魄的美。
他不顾一切请了假，前去艺术品展览馆欣赏，近距离看着那晶莹剔透的骷髅，仿佛被它照进了精神深处。
但是，欣赏很快便被打碎，有劫匪闯进了展览馆，他们肆无忌惮的开枪，不知杀了多少人，偏偏在看见了他时，仿佛看到了他眼中残留的晶莹色彩。
劫匪笑着向他伸手，道：“自己人。”
他毫不犹豫的抛下了一切，跟着劫匪走了，从那之后成为了水晶骷髅组织的人。
他们日夜祭拜那颗水晶骷髅，整夜整夜的跪在那颗水晶骷髅面前，组织的首领跟他们说，要虔诚，要认真，水晶骷髅会说话，那是神明给信徒的谕示，那是打开新的生命层次的钥匙。
他真信。
于是他疯狂的祭拜，直到有一天，他真的听到了水晶骷髅的声音。
他感受到了来自现实世界之外的恩宠，身体也开始出现了神秘的变化，有了非凡的力气，受了伤也会很快恢复，他甚至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从此他在组织之中的地位，平步青云，很快便从外围祟拜者，变成了正式的教徒，又从教徒，变成了布道之人。
……
‘谁关心这破玩意儿？’
韩溯微微皱起眉头，只觉得有些烦躁。
虽然乌鸦小姐说过记忆阅读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但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了。
自己其实算是一个天生的记忆阅读大师。
每一次闪烁回来，都会经历一遍这种感受到无数新记忆的过程。
像一位医生早就在自己身上练习了各种手术的技巧。
再加上自己的“并列式”精神世界，别说阅读这样一个死人的记忆，阅读再多，都不会导致“自我”的湮灭。
但一个人的记忆，太庞大了，被动的阅读这些记忆，只会看到对方记忆之中那些最为生动的，深刻的记忆，所以自己此时看到的，只是这个人死人最一开始被水晶骷髅污染，或者说被“渗透”时的记忆，他认为那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阶段，一次次在感动中重温。
但在韩溯眼中，只是一个抛妻弃子的人在发癫而已。
他只想快点找到有关那个女人，或是水晶骷髅这个组织更有价值的线索。
“嗡……”
细密而繁杂的颤动声响起，无数的记忆碎片，仿佛是三百倍电影碎片般在眼前闪过。
韩溯的“阅读”，仍是没有章法，只是凭了本能，捕捉无数的记忆碎片。
粗略一看，便丢弃于一旁。
什么聆听神恩的感悟，什么将自己同伴的脑袋切下来，剥出另外一只水晶骷髅时的喜悦，什么在荒野之上展现神迹，吸纳教徒的过程。
统统不要。
他能够感觉到这死人庞大的精神碎片，正在快速的消散，这是因为对方意志已经崩溃，活性消失，精神碎片已经开始了自我湮灭，因此愈发着急的，在其湮灭前把更多碎片抓住。
陡乎间，他看到了一个异样的画面，是一个穿着黑色旗袍的女人，居高临下的向“自己”说着：
“彭先生，这一次的任务非常重要，需要你亲自出马。”
“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找到那件藏在了青港城里面的机械碎片。”
“经过长老们的讨论，我们决定采取精神搜索的方法，我们需要有人化作我主之手，进青港城去释放瘟疫，再回收那些人的记忆，用这种方法寻找那件机械碎片的下落。”
“你，愿担起这个责任么？”
“……”
最后停留在了画面里的，是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块残破的机械碎片，上面有着诡异纹路与类似于活人血管一样的线路。
“是他？”
在看到了那个女人的霎那，韩溯都心脏猛得收缩，仿佛有某种久远的记忆正在汹涌醒来。
那个女人！
十岁之前照顾自己的女人！
是她！
哪怕她在这个记忆里，穿着与韩溯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旗袍，那种高高在上，冷漠而神秘的气质，却绝对不是韩溯记忆里所拥有的，但韩溯还是确定了是她。
她居然真的在水晶骷髅这个组织里面？
“嗡……”
也在韩溯心潮汹涌之际，只觉一阵破碎般的晃动，空气中所有残留的精神碎片已在湮灭。
韩溯无法阻止这个过程，只能集中精神，趁着这所有的“信息”消散之前，死死将那张照片存进自己的记忆之中。
‘所以，是那个女人推动了这些事？’
‘所以，这几场精神瘟疫，确实是水晶骷髅组织释放的，而他们的目的，便是为了寻找这件机械碎片？’
‘这机械碎片，我怎么，我怎么……’
‘……’
他怔怔站在了原地，心间如潮水纷涌，静静的思索。
关于这个水晶骷髅，或者是死人的记忆，没有什么新鲜的，无非是被神秘力量蛊惑，最终变成了一个死人，扔进了青港城来散播精神瘟疫。
崇拜自己不了解的东西，或许这就是一个正常的下场。
也难怪这一次释放的瘟疫，都是如此的浅而且难以察觉，因为他们本就不是为了污染。
他们是在通过释放瘟疫的手段，穿梭更多人的脑袋，寻找一个“秘密”。
那么，这个水晶骷髅组织，或者说那个女人，她在找的所谓机械，究竟是什么？
细想着那张照片，他莫地生出了一种熟悉感，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但见过，还与人聊起来过……
明明已经到了边上，但不知是不是因为经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精神渗透与阅读，脑子也一时空乏，居然想不起来……
……
……
同样也在这时，某个距离青港城并不远的庄园之中，密封的房间里，身材修长，头上披着黑色纱巾的女子，神色惊愕的看着自己面前放着的水晶骷髅。
那是如同艺术品一样的事物，晶莹剔透，时而闪烁出某种具备活性的，迷人的光彩。
但是这件艺术品，正在一点一点蔓延，裂出了一道令人心痛的口子。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这道裂痕，良久，才又伸出了手掌，精神力量渗入其中，她眼前展现出了自己再看一万遍，仍然会生出震憾与膜拜意志的画面，那庞大到几乎囊括整个宇宙的金字塔。
由一颗颗水晶骷髅组建而成的金字塔，共同拱卫着最上面的那一颗，那是她们所有人的信仰。
正是可以看见这庞大而神秘的事物，所以无论“祂”命令自己做什么事情，哪怕是让自己去死，她也坚定不移。
因为她知道，那无数的水晶骷髅，便代表着无数共同的信仰。
互为一体，坚不可摧。
但如今，她却难以置信的看到，如今，这个庞大的金字塔最下面，有一位微不可察的位置，变得黯淡了，有这庞大金字塔的一部分，被从这个体系之中抹除了。
而最关键的是……
她想到了这个可能，浑身都生出了一种冰冷的恐惧：‘祭祀女士直接下发的指令，是不是有可能已经被外人窥见了？’
……
……
喀喀喀……
同样也在韩溯震惊的细想着这些从水晶骷髅意志中捕获的信息，但还没有想出什么来时，耳边忽然响起了类似于破璃造物破碎一般的声音。
他心里微惊，抬起头来，便看到头顶之上，正有一层一层类似于灰尘的事物抖落了下来。
就好像，自己所在的空间，正在变得不稳定，构建这空间的力量，正在崩溃。
‘是因为这水晶骷髅被毁掉，门内的世界不稳了？’
而周围那覆盖在了四面墙壁以及地面上构建成了那个神秘符号的位置，也在快速的消褪，使得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越来越真实。
韩溯看到了脚下的地面，正在变成木质的地板。
看到了周围，有长条形的柜台出现，柜台之中，还摆放着一个又一个的小蛋糕，看到了有柜台后面的服务员，正张大了嘴巴，惊恐的看着眼前。
而顺着服务员的目光，韩溯便看到了宋楚时，以及宋楚时对面，正在拔枪瞄准了他的怪鸟先生。
甚至，他还在这一刻，看到了怪鸟先生已经勾动了扳机，枪口冒出了火来，一颗子弹，正飞出了枪口，直向了宋楚时额心飞来。
而他，居然还傻乎乎的转头向了自己笑？
第七十二章 时间冻结
“一秒钟！”
“不对，都不需要一秒钟，我只需要半秒钟，便可以制伏这个人。”
“到时候，我……我……”
怪鸟先生一瞬间给自己找了一百个理由，鼓起了自己有生以来最大的勇气，冲进了蛋糕店之中，甚至对“门”后的东西都不再感兴趣，只是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宋楚时身上。
死死盯着对方的后脑勺，几步冲到了他的身后，猛得抬枪，然后勾动了扳机。
蠢人才会拿枪指着对方的时候说些什么，怪鸟先生选择直接开枪。
柜台后面，圆脸的服务员猛得看到一位顾客刚刚进了店里，另外一个尾随他进来的男人便拔枪对准了他，已吓得张大了嘴巴尖叫。
但她反应再强烈，也来不及提醒了。
对着这个男人的后脑勺，怪鸟先生毫不犹豫勾动了扳击，感受着枪身剧震，感受着子弹自枪膛里释放。
与此同时，他手里的箱子，也骤然之间，发出了吱吱怪叫的声音，从箱身上特制的孔洞里，伸出了一根类似于电缆，但又像是触手一样的东西，如蛇一般在空中游走。
快如闪电，钻向了宋楚时的后脑勺位置。
就算这个家伙不怕子弹，也总还有更厉害的东西在后面等着他。
自己这次赢了一步，自己提前推算出了宋楚时的位置，所以自己只需要半秒钟……
但却也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嗤”的一声轻笑，宋楚时的声音幽幽传来：
“身为调查员，你连判断危险的最基本能力都没有么？”
怪鸟先生浑身俱震，猛得瞪大了眼睛，死死看着眼前这个身影。
他不躲不闪，甚至懒得转头似的，缓缓放下了手里的小蛋糕单页，看不见他的脸，仅凭这声音，都能感受到他的某种蔑视。
但……
不对啊！
怪鸟先生甚至都反应了一下，才忽然想到，我已经开枪了啊，子弹也已经出膛了……
他连躲都没有躲，为什么还可以跟我说话？
子弹，为什么飞的这么慢？
当他意识到了这一点时，才留意到了自己枪膛之中飞出去的子弹，已经离开枪口十厘米左右，距离宋楚时的脑袋，甚至也只剩了五厘米了。
硝烟与火光还绽放在枪口位置，但子弹却已经一动不动，仿佛被冻结在了空气之中。
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略略斜开眼，也看到了自己箱子里飞出去的触手，它正在艰难的向了前方蜿蜒钻进，但速度，也越来越慢，已经一点一点，凝固在了空气之中。
怪鸟调查员甚至不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只觉这诡异的缓慢之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力。
他只是努力的转动眼珠，才发现，自己周围的空气里，已经飘满了灰尘。
这种灰尘，在酒店大堂的灯光下，微微发亮，弥漫在了自己与宋楚时的周围，充斥了每一个角落，灰尘所至之处，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时间也消失了，只剩了孤寂的画面存在。
因为灰尘的弥漫，所以子弹冻结在了空中，自己箱子里的神秘武器，也被冻结在了空中。
柜台后面的服务员，以及服务员口中的尖叫，都被冻结了。
不对，连自己也冻结了……
他居然直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灰尘包围，更是因为自己也被冻结了，所以自己想通这些问题的速度，才这么慢。
“抱歉。”
宋楚时轻轻的开口：“我与你没有仇怨，但你不幸运。”
怪鸟先生听着这慢悠悠的话语，只感觉到了荒诞。
他不理解。
自己已经与怪诞交手很多，与那些疯狂的神秘组织，也交过好几次手，不是没有见过厉害人物。
但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让自己连反应时间都没有的对手？
“嗖”“嗖”“嗖”
同样也在这时，蛋糕店外面，开始出现了各种身形穿过空气的声音，硬底皮鞋踩在石板地面上的声音，已经有几道穿着黑色风衣，提着手提箱的影子，出现在了蛋糕店外面，又一闪而逝。
同时消失了的，还有外面街道上所有的声音与惊惶的路人及感染者晃动的影子。
“来的太慢了……”
“灾管局需要一场彻头彻尾的改革，否则，拿什么去对抗潮汐？只靠那只怪物么？”
宋楚时低低的叹着，目光看向了蛋糕店的玻璃柜。
仿佛可以从玻璃柜的倒影之中，看到与这个蛋糕店的空间相平行的空间，看到那里面，有人在殴打一具水晶骨骼的尸体。
他耐心的等着对方殴打完了，那个空间正在消融，韩溯的身影开始出现在这个蛋糕店里，然后，他表情变得惊讶，并且喊出了两个字：
“小心！”
“……”
“谢谢。”
宋楚时看向了韩溯，面上仿佛有种惊喜般的感觉，他由衷的向了韩溯道谢，甚至，还微微弯了下腰。
“你……”
韩溯看着那个被人拿枪瞄准，甚至子弹都已经出膛的宋楚时，心间的震憾无法形容。
第一时间，他还以为宋楚时要被怪鸟调查员干掉了。
直到确定了那颗子弹一直滞留在空气里，久久不前进分毫，才隐约明白了过来，事情跟自己想的，好像有些误差。
不是怪鸟调查员要干掉姓宋的，而是那个鸟人已经被彻头彻尾的控制了而已。
但心里的惊悚却也一时难以消除，能够将出膛的子弹与一位灾管局的调查员给冻结在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宋楚时这个家伙，究竟使用了什么能力？
再看向了旁边，怪鸟先生这会的表情挺有意思。
他脸上甚至还浮现着狰笑，仿佛是想到了一枪干掉宋楚时之后，能够给他带来的各种好处，但他这个人又已经反应过来了，认清了局面，眼神之中，正满满都是恐惧。
“水晶骷髅的人应该是在找某种东西，不知你还有没有印象？”
宋楚时向韩溯开口，道：“你应该是知道的，当初被绑架的那些小孩子，应该都知道这件东西，只是这东西很奇怪，不能随便提起。”
“不然它会知晓，并且躲起来。”
“当然，我也是进来给你创造一个机会，可也需要你自己抓得住才行。”
“至于后面给灾管局的报告，你自己编。”
“……”
韩溯下意识便要开口，却忽然发现自己也张不开嘴，只有说话的意识，却无法发出声音。
自己也被冻结了？
“你位格还不够。”
宋楚时淡淡道：“我与你说话可以，但你对我说的话却会被人听见。”
“青港有个喜欢偷窥的家伙，它能看到青港的一切，当然也包括你，它能看见你一切的秘密，公开的或没有公开的，你，一直都生活在它的注视之下。”
“所以，那时你无论想查找什么，都找不到。”
“我是趁了它蜕变的间隙，才进了青港，送你进入灾管局的，但它的蜕变也即将完成了，对一切的窥视会变得更强。”
“到时候，我不确定他会继续注视你，还是干脆抹除掉你。”
“……”
说出了这些令人心惊的话语的同时，宋楚时却又忽然笑了一声：“但也没必要害怕，只要在它彻底苏醒之前，拿到了调查员执照就好了。”
“艾小姐可以保护你，但你必须拥有调查员、甚至更高的权限，她才可以顺利的运转。”
“待会我会尝试看它苏醒到了什么程度，并且将情报给你，但你必须要保证只是记在心里，不要与任何人谈论。”
“现在的话，我先教你一个小技巧。”
“以后想尝试某种隐秘的事物，又不想被某个人发现时，我教你一个方法，倒一杯水放在身边，如果水杯里有波纹，那就暂时不要尝试。”
“……”
他一边简单的交待了这两句话，一边转过了身，看向了这位拿枪指着自己后脑勺的怪鸟先生。
低头看了一眼他箱子里钻出来的触手，冷淡笑了一声，然后他便伸手，去拿怪鸟先生手里握着的枪，整个过程中，怪鸟先生僵立不动，像是根本没想过反抗。
宋楚时将枪反过来，指在了怪鸟先生的额头上。
此时的怪鸟先生，心里充满了恐惧，甚至眼睛都快变得湿润了，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努力的看着韩溯。
仿佛在盼着韩溯此时可以帮到自己。
然后他就发现，韩溯此时看向了自己的眼神里，也满满都是期待。
“呯！”
宋楚时开了枪，一颗子弹，瞬间穿过了怪鸟先生的脑袋，甚至连子弹钻进他的头骨，带出他脑浆的画面，都是慢放的。
而后，宋楚时扔了枪，拎起身边的手提箱，转身向了蛋糕店的外面走去。
随着他离开，弥漫在怪鸟先生身边的灰尘，便也像是时光倒溯一般，随着他的身影，一点一点向了他手里的箱子之中钻去。
周围的死寂与空洞，便也随之开始变薄。
忽然之间“呯”的一声，是那颗被冻结在了空中的子弹，骤然击中了沙发。
紧接着，便是怪鸟先生箱子里钻出来的触手，嗤的一声撞在了沙发上，软软的瘫了下来。
然后便是怪鸟先生，则是忽地吐出了一口绝望而恐惧的气息，扑的一声倒在了柜台上面，尸体无力的抽动了两下。
第七十三章 机械部件
“很多熟人啊……”
宋楚时走出了蛋糕店的门，便迎向了那一个个提箱子的人冰冷的眼神，还有那无数隐藏在了武装车后面，以及各个楼顶高处的枪口。
街上已经进行了清场，中间一整条街都是空白。
锋利的杀机，几乎像是刀锋一样，刮在人的脸上，但他在这么多的目光注视之下，却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面向了众人，轻轻点了下头，面上，甚至带了微笑。
但在蛋糕店外面，那无数冰冷的目光，却只有更加的警惕，无人回应。
宋楚时也不介意，面色如常，拎了自己的箱子，便转身向了一个方向走去，但却忽然听到了人群之中一个喝声：
“站住！”
“……”
宋楚时老老实实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去，只有无数的探照灯照过来，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别说看清楚探照灯后面的人影，连睁眼都困难。
但宋楚时则只是眯了眯眼睛，所有的探照灯光芒便都忽然黯淡了下去，他微笑道：“红先生，有何赐教？”
先前开口的女子声音发寒，冷声道：“你进青港，是为了什么？”
宋楚时笑道：“外面的伙食不好，进城吃碗馄饨。”
“宋先生！”
那个女子声音，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青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现在起码一百条枪指着你，二十位调查员看着你，还请你给我们最基本的尊重。”
“你进青港，究竟是为了什么？”
“……”
“唰！”“唰！”“唰！”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黑暗中忽然响起了一片拉枪栓的声音，而在那光线顾及不到的地方，更是骤然有几道电光闪烁的声音，那是不知有多少调查员，已经拿起了武器，释放了敌意。
“我说进青港是为了吃碗小馄饨，你们不愿相信。”
宋楚时迎着那无数的敌意，笑了笑，面色逐渐变得冷漠：“那如果我说出了自己真关心的问题，你们有谁敢跟我当面讨论的吗？”
他声音其实还是显得很有礼貌，但这般质问，却已顿时使得问话之人脸色骤变，居然不敢接这个茬。
而宋楚时收敛起了笑容之后，便也已经不再顾虑，只是冷冷的将目光扫了过去。
对面有这么多的人，按理说看都看不清，但不知道为什么，迎着他扫过来的目光，居然不知有多少人心间狂跳，下意识的挪开目光，不敢与他的眼睛对视。
“你要问，我便回答你。”
宋楚时慢慢开口：“我回青港，便是为了看看这里是不是还是老样子。”
“又或者，变得更差了？”
说到这里，他也说不下去了，只是轻轻摇了下头，轻声道：“给5号先生带句话吧，现在的青港，连我都挡不住，如何阻止那些降临现实的东西？”
“至于你们的话……”
他站定脚步，目光横扫，慢慢道：“现在我就离开，你们这一百条枪，二十位调查员，有人敢出手吗？”
说完了这句话时，那无数阴影覆盖的地方，已是一片涌动。
不知有多少人神色阴沉了下来，被人如此猖狂的说到了脸上，平素里本就以心高气傲著称的调查员，又有哪个会觉得心里舒服？
而人群之中，红风衣也脸色阴沉了下来。
她下意识的抬头，目光仿佛穿过夜色，看向了青港城最高的一栋大楼。
那是一栋整座楼体都不开灯的楼，只有最高一层亮着灯，也因此，使得这栋楼像是隐藏在了城市之中的幽灵，最上面的一层，则又像是飘在了城市上空的眼睛。
自己收到的命令里面，并没有交手这一项。
而这人已经如此挑衅，那栋楼上的人，居然也没有什么反应吗？
而众人的对面，宋楚时也什么都不再说，他的目光，似乎也瞥向了那栋楼，没有察觉异象出现，他反而很失望的样子。
等了一秒，两秒。
所有人都在观察着，注视着，仿佛某种无形的压抑折磨着所有人，远处的高楼之上，有人用狙击枪一直跟随着他，但上级诉命令迟迟未至，狙击人员的手心里已经浸满了冷汗。
阴影之中，也有盯着宋楚时的调查员，手里紧紧的握着电棍，忽然热血涌入脑海，嘴唇莫地一动，便要念诵出某种咒语来。
可在这咒语快要出口的一霎，他却忽然看到仿佛有庞大的阴影如潮水一般掀起了滔天巨浪，仿佛看到自己身前出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有一只巨大无比的手掌，向了自己脸上抓来。
他心脏猛得剧烈收缩，直挺挺的晕倒在了地上，旁边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围了上来查看，并夺下他手里那危险的神秘之剑。
心里多少有些鄙夷：“怂货，只是远远看了那个人一眼，就被吓晕了吗？”
而这某个角落里的动静，并未引起前面更多的注意，他们只是死死的将自己钉在那里，死死的看着宋楚时。
宋楚时拎着手提箱，仿佛也是在等待着什么，脚步并未刻意的放慢，但也没有加快，可是，一直等到自己来到了那条小巷子前，都没有任何人出手。
他低低的叹了口气，不再等，而是平静的转身，走进了酒店旁边的一条小巷之中。
面上，倒是闪过了难以形容的失落：‘因为这一次的蜕变，这家伙变得更聪明了么？’
‘想帮你争取点时间，现在看，做不到了……’
‘……’
身形彻底被小巷子里面的阴影淹没的霎那，一道无法被其他人听到的声音，传进了蛋糕店韩溯的耳中：
“半个月！”
“他这一次蜕变的太成功了，连我，也开始对他产生了恐惧……”
“……”
“半个月？”
当宋楚时这句话传递进了耳中，韩溯身边的冻结与滞塞感，才忽然之间完全的消褪，他仿佛有些受影响的思维，也在这时重新运转了起来。
来不及惊喜于身边怪鸟先生的牺牲，重新获得全部自由的思维，第一时间先记住了宋楚时的话。
‘那个怪物，只需半个月就可以蜕变成功了？’
‘宋楚时说它一直在注视着我，所以那时候我无论想找什么，都找不到，这个世界，在我的眼前理智的不像话，就好像所有人都那么遵从原则，只有我一个人是疯子……’
‘再过半个月，这种无形之中的扭曲，又会再次降临到我的头上？’
‘难怪张持国猜测我进了灾管局会受到针对，但结果直到现在，想象中的针对其实并没有出现，是因为它在蜕变？’
‘……’
心间绷紧的感觉浮现的同时，他也深呼了口气，想起了宋楚时跟自己说的另外一件事：‘水晶骷髅，正在寻找的那件机械造物……’
原本他只觉得记忆糊模，但宋楚时提到了所有被绑架的小孩子，都应该记得这件机械。
这句话，倒猛得触动了他脑海之中，一片沉迷已久的记忆。
他想到了。
在水晶骷髅的记忆里，他看到了他的目标，是寻找某种机械部件，无论是那张照片，还是他们谈论的口吻，都让自己觉得异常的熟悉。
如今，他终于想了起来。
那张照片，自己看到过，类似的谈论，自己也听到过。
但并不是在现实里，而是在十年前。
十年前，绑架案发生之前，自己看到过这张照片，因为那照片，便是存在于某个宣传单页上。
当时，他们这个班级里的小孩，之所以会一起坐上那辆大巴车，前往科技馆，便是因为科技馆正在展出一些新的科技，其中就有这种最新出土的机械部件，用的照片都一样。
也正是因为这样，回到古堡的时候，都还听到过小孩子询问，以为老师说的大机器，就在那个古堡里面。
自己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因为每一次回去，都是从古堡开始，每一次闪烁的发生，都等于间隔十年，那个宣传单页，对自己来说，已经太久没有看见过了。
水晶骷髅，为什么要找这件东西？？
……
……
直到宋楚时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小巷子里，穿着红色风衣的女人，才脸色冰冷的下了令，终于有全副武装的人，端着枪一点一点向了巷子逼去。
但当他们靠近，手电光芒照进了小巷子里面时，所有人的表情，却都怔在了当场。
巷子很浅，只有七八米之遥，一眼就可以看到底，但是小巷子里面，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无人开口说一句话。
倒是在人群后面，红风衣女士看着那空荡荡的小巷，仿佛有些愤怒，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这一瞬间，她轻吁了口气，似乎放松了不少。
“喂……”
但也就在他们各自抱着某种古怪的心思，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街头一片死寂的时候，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众人猛得一惊，齐唰唰的看了过去，便只看到了蛋糕店里又走出了一道身影，他举起了手里的一件东西：
“前辈们，我刚刚捡了一件东西，你们谁过来瞧瞧？”
第七十四章 我的导师牺牲了
众人看向了他举在手里的东西，只见得像是一件水晶制物，在霓虹灯下，绽放着迷离而诡异的色彩。
有人难以置信的认了出来：“水晶骷髅？”
“唰”“唰”“唰”
无数的枪立刻向他指了过去，紧张大叫：“快，快放下，那东西会污染精神……”
“这就放，这就放……”
看着那无数张惊恐的面孔，以及黑洞洞的指向了自己的枪口，甚至能看见有些持枪者的手还在颤，韩溯也忙缓缓举起了自己提着箱子的手。
面对着枪口的时候，可千万不能装逼，对方一哆嗦，自己就完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蹲了下去，将手里的水晶骷髅，放在了地上，然后，又后退了两步。
“你们也都让开。”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地上那颗水晶骷髅上面，不敢有分毫多余的动作，但也就在这时，人群里响起了一个声音，穿红色风衣的女人，排开众人，走了出来。
她年约三十许，化着精致的妆容，看起来十分美艳。
韩溯对她有印象，在乌鸦小姐的记忆之中，看到过她，知道是她把从小就被人视为灾星的乌鸦小姐接了过去，私下培养，而且，也是她给了乌鸦小姐一个任务，让她从荒野返回了青港。
这个女人来到了水晶骷髅面前，看了韩溯一眼，面无表情，蹲下了身去，然后摘下手套，一点点试探着伸出了手。
四下左右，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直到看着她轻轻触摸了这水晶骷髅，微微皱眉，然后一把将其拿了起来，才仿佛有无形的压力，瞬间消失。
“已经失去了污染特性！”
身穿红色风衣的女人抬头看向了韩溯，道：“这是水晶骷髅的次级神秘物品，你从哪里找到的？”
“那边！”
韩溯回身，指了一下蛋糕店的门，道：“我本来是跟随我的导师怪鸟先生过来执行任务的。”
“但跟着怪鸟先生到了这里之后，却意外看到了宋楚时出现，而且，初步判断，这个危险人物的目标，就与我们团队正在执行的水晶瘟疫任务有关。”
“我跟着怪鸟先生进入了那扇门，怪鸟先生独自去面对宋楚时，而我则被赋予了大任，单独解决了那件棘手的B级任务。”
“当然，还有几位执行人员也帮上了大忙……”
他目光逡巡，很快看到了一辆武装车后面的乌鸦、博士与黑虎，点头道：“就是他们几个，在阻止水晶瘟疫污染的过程中，帮上了大忙。”
“你？独自解决了水晶瘟疫？”
那位红风衣的脸色，无法形容的古怪。
事实上疑惑的不只这一点，什么怪鸟独自面对宋楚时啥啥的，她都不信。
不仅是她，就连周围那些站在了各个阴影的角落里，并没有上前来的提着手提箱的身影，表情都露出了分明的诧异。
怪鸟有这么勇的？他会独自面对宋楚时，倒不如说，是被宋楚时用某种手段影响了脑子。
红风衣女士深深看了韩溯一眼，摆了摆手，身后顿时有两队人马，快速的向了蛋糕店里面冲去。
若在平时，有危险人员停留的地方，要经过一段时间淡化再进入检查，如今也是顾不上了。
“确实有他说的这份B级任务。”
同样在这时，红风衣的身后，便有一位穿着牛仔短裤，留着亚麻色头发的女孩子走上前来，递过来了一个平板，道：“与那颗水晶骷髅有关。”
“这件异常已经引发了不少轻度瘟疫，原本是怪鸟先生正在调查的怪诞现象，已经拖了一个星期都没找到。”
“就在昨天，还刚刚失败了一次，损失了一位执行人员以及六位平民。”
“只是没想到，会在今天被解决。”
说到这里，她也忽然压低了声音，道：“刚刚维维小姐与她身边的几位执行人员，在这里处理的也是水晶瘟疫的感染者，这样看，她们并不属于自作主张加入进来的。”
她说前面的事情时，声音虽然不大，但周围却还是有很多人听见了。
表情更加的惊愕了起来，目光不停的在韩溯以及旁边武装车后面的博士、黑虎、乌鸦等人的身上扫来扫去。
所以说，怪鸟调查员还真的心这么大，自己跑去了对付宋楚时，结果却让一位助手和几个执行人员独自面对B级的水晶瘟疫？
看那一个个的目光，倒像是听见有几个小孩子撂倒了职业拳击手一样的惊奇。
红风衣到了这时，已经没有办法再问，而是一挥手，示意身边的亚麻色头发助手不必再说。
而她则是低下头来，正想说话，却听见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声惊喜的大叫：“是……是怪鸟先生让他们去的……”
说话的正是怪鸟调查员的助手。
刚刚，他一直都在外面车上等候，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简直感觉天都要塌了。
他不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他知道，怪鸟先生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他居然在没有汇报，没有命令、甚至在自己的任务就在旁边的情况下，独自去招惹宋楚时。
现在，宋楚时大摇大摆的走了，怪鸟先生则是还一无反应，谁知道现在怎么样？
更不知道，回了灾管局会怎么样啊……
若是在来到了这条街道之后，你没有上报，是因为被驱逐了信号，那你为什么在往这边赶来的时候，没有与其他人同步信息？
偏偏，就在这最绝望的时候，倒是看见了韩溯，看到了他手里拿着的水晶骷髅，也听见了他的话，这却让他看到了意外的惊喜，不管不顾的叫了起来：
“这个执行人员是怪鸟先生的助手，也算是他的学生，正是怪鸟先生发现了这一切，所以制订了这个计划。”
“这个任务，是在怪鸟先生领导下完成的……”
“……”
一边说，他一边疯狂的向了韩溯使着眼色，惟今之际，当然只有替怪鸟先生揽下了这场功劳，才有可能过得了灾管局这一关。
红风衣听了，都略一怔，隐约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离奇了，但还是觉得有些奇怪，目光从韩溯身后的乌鸦小姐脸上扫过，又落在了韩溯脸上：
“所以，确实是这样？”
“……”
既然调查员发了话，那便说明事情差不离了。
而面对有神秘信徒参与的怪诞事件，也只有在调查员亲手策划的情况下，被解释才显得合理。
韩溯听到了这里，却是眼神诧异的向那位助手看了一眼，道：“不错。”
那位助手一下子表情惊喜：
上道！
太上道了！
若是这么聪明的一个家伙，未尝不能与自己一样，追随在怪鸟先生左右，在灾管局里面打下一片天下来！
红风衣都怔了一下，皱眉道：“他人呢？”
韩溯听了这个问题，表情忽然变得凝重了起来，良久，才深深的叹了口气，回头看向了蛋糕店，嘴角微微扯动，看起来非常的悲伤，道：“怪鸟先生，已经牺牲了。”
“什么？”
红风衣女子表情已是说不出的诧异，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韩溯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沉重，低低的叹了口气，道：“刚刚在阻止水晶骷髅组织释放精神瘟疫的过程中，怪鸟先生已经遇难了，所以只由我完成了剩下的工作，带了这东西出来。”
“什么？”
众人闻言，已是蓦地一片震惊。
尤其是怪鸟先生那位助手，更是猛得一个哆嗦，傻怔怔的抬头看向了蛋糕店的方向。
韩溯叹了一声，回身一指，道：“尸体就在那边，你们可以过去查看一下。”
红风衣听了这些，表情也已经愣住了。
而在她们说话之间，刚刚带了两队人过去的检查的人，也已经快速的走了出来，吩咐善后人员拿着裹尸袋进蛋糕店去处理，然后到了红风衣面前，沉声道：
“确实有打开了门的痕迹，我们在里面找到了怪鸟调查员，额头上挨了一枪，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
“经初步检查判断，杀死他的子弹，便是来自于他的配枪。”
“已经询问过蛋糕店里的人，她只说看到了一个很丑的男人忽然冲进了店里，拿枪指向一个模样很好看的男人，再往后的事情就不知道了，醒过来时，店里只剩了那个丑男人。”
“……”
“形容的这么不客气么？”
红风衣听了，都有些无语的笑了一声。
转过身来时，脸色却已经变得有些凝重了起来，她忽然伸手，抓起了韩溯的右手，目光在他的虎口一扫，而后，又看向了他的左手。
没发现有开过枪的痕迹，才缓缓收回了目光，似笑非笑：“撞大运了啊，小子。”
“不过，回了灾管局里，你就该好好解释一下了。”
“你作为一位刚刚加入没几天的执行人员，在调查员怪鸟先生都送了命的情况下，是怎么独自一个人，解决了这件对普通调查员来说都很有挑战性的B级水晶瘟疫污染事件的？”
“……”
韩溯则是迎着她的目光，点了点头，笑道：“报告我已经想好怎么写了。”
第七十五章 艾小姐的报告
写报告!
韩溯等调查员助理及相关执行人员一回到灾管局，便被关了起来写报告。
事情的前因后果，解决问题的过程，刚进门时见了谁，出来时又见了谁，那门里逃出来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要求每一件每一项都说明白，甚至，还得要求报告格式。
这些，韩溯早就做好了打好了腹稿，也做好了迎接挑战的心理准备，他十指交织，向外一撑，痛饮了两杯崔乔秘书派人给拿过来的咖啡，便洋洋洒洒的写了起来。
早就已经打好了腹稿，写起来倒是不废力，但韩溯为了让这人生第一份正式报告变得合理，着实下了不少功夫。
自己右眼与左手的力量，还有那道神明降下谕示的咒语，当然是不能写进报告里的，包括对那水晶骷髅意志的记忆阅读，也不能写。
但就算不写，自己也有足够的理由来解释自己为什么能解决这件B级事件啊！
亲爱的导师怪鸟调查员的指导与赋予自己的勇气，难道还不够？
灾管局特制的左手防护之盾，右手神秘之剑，这不都是极为强大的武器？
再加上自己过人的身手，锐力的眼神，敏锐的判断能力，解决掉几个感染者与一只本就已经变成了死人的神秘信徒，那又有什么难的？
更何况，博士在回来的路上也说了，他们按照自己的嘱咐，在自己进门去辅助怪鸟先生时，便在门外布下了阻断防线，对这件B级事件的解决，起到了偌大的作用，也要写进来。
所以，报告写就写嘛！
这一份报告写的，不仅修辞华丽，句式悠美，韩溯甚至还用了排比！！
“所以，结果会怎样？”
检查了一遍错别字之后，韩溯将报告递提交给了艾小姐，然后，便满怀期待的等着结果的反馈。
……
……
“所以，这个危险人物只是进了青港，杀了我们的一位调查员，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因为这一件危险人物的入侵，整个青港，都变得忙碌了起来。
所有相关人员，在回到了基地之后，便立刻分成了两拨，红风衣女士与张持国等人见面之后，便已快速交谈，准备了相关材料之后，一起来到了一间厚重而隐秘的办公室。
坐在了椭圆形会议桌的旁边，周围的灯光暗了下去，一个个空置的椅子上，都出现了相应的身影。
坐在了会议桌最上首的，是个瘦削的中年男子。
他的声音里，带了些自嘲：“而在这个过程中，他还不废吹灰之力入侵了灾管局，窃取机密资料不算，甚至还向基地餐厅里面的工作人员做了一场小馄饨吃播。”
“当然了，最后还包括，他只用了一个眼神，就吓得我们青港的调查人员没有一个敢出手，目送他离开了青港？”
“……”
人人都听出了他话里的自嘲意味，但又人人都不敢出声。
因为这是事实。
整间会议室里，气氛显得异常压抑，甚至都有人考虑要不要作出某种羞愧的表情来配合一下了。
“这就要看从哪个角度看问题了。”
这时候，身穿红色风衣的女人忽然开口，道：“换个角度讲，这个在全世界十七个地区与超级都市都被高度警惕且通缉的危险人物，在入侵了青港城的第一时间就被人发现。”
“然后我们作出最快的反应，对其进行包抄与堵截，最后在一位勇敢的调查员舍身对抗之下，将其成功驱逐，无论放在哪里，都是很不错的表现了。”
“更何况，理论上讲，我们还等于成功狙击了他的目的，让他失败而归。”
“……”
“哦？”
那坐在了上首的大人物微微一笑，道：“怎么讲？”
“从宋楚时现身的地点与路线来看，他的目的，便是为了那扇散播精神瘟疫的门。”
红风衣开口，与此同时，显示屏上开始播放出了宋楚时进入青港之后的路线，以及那扇门前后出现的时间与地点，两者的路径，有着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重迭。
她道：“其实在最后的时候，宋楚时分明已经找到了这扇门，也只差一步，就可以与水晶瘟疫次级污染源接触。”
“在这个关键时候，是我们的怪鸟调查员缠住了他，让他无暇进入，而局里的另外一位执行人员，又表现出色，用了很短的时间便解决了水晶瘟疫和那扇门里的死亡信徒。”
“最后，他甚至还缴获了这群神秘信徒用来传播精神瘟疫的二级神秘物品，简直是再漂亮不过的一仗。”
“当然，宋楚时究竟找这扇门的目的是什么，他与水晶骷髅之间有什么联系，还需要调查，但无疑，我们的工作可以说是让他大败而归。”
“……”
会议室内，不少人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彼此脸上的惊疑：还特么能这么说？
而上首的大人物，则是分明带了几分笑意，向了身边某个人道：“还不错，记得把这些写在简报上。”
会议室里，气氛明显轻松了些。
但大人物转过头来时，表情却又变得有些严肃，道：“但不要真以为狡辩几句，事情就过去了，我不希望青港成为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出的筛子。”
“更不希望青港灾管局的机密，变了他可以任意浏览的图书馆。”
“……”
众人又一下子沉默下来，这时，有人沉声开口：“这件事情简单，只需要打开艾小姐身上的锁，甚至不需要全打开，只打开两把，或是一把，也就足够了……”
没有人接这个话茬。
对于这个问题，仿佛是公认的，可以讨论，但讨论的结果，永远都是容后再议。
“在这场会议结束之前，我倒还有个小问题想与诸位说一下，毕竟也与此次事件有关，所以不算是跑了题。”
沉闷的会议里，正当需要有人站出来时，张持国抬了头来，道：“就在刚刚，艾小姐出具了对此次事件的分析，以及相关人员的表现评估。”
“怪鸟调查员的牺牲，值得肯定。”
“但更值得在意的是，这其中，有一份自灾管局成立以来，都十分亮眼的评估报告。”
“诸位都知道，所有的执行人员，都是由艾小姐统一发布任务，并根据其在任务中的表现来进行评价的调整，只有当评价达到了A+级别，才会给予神秘力量训练或是发放调查员执照。”
“但就在刚刚……”
他顿了一下，道：“有一位执行人员的评价标准，达到了S级。”
“S级？”
会议室里面，倒确实是响起了一片诧异声音，所有人面面相觑，只觉得有些离奇。
这个S级，是指艾小姐对执行人员的价值评估。
根据其潜力、能力、功劳来形成一个综合性的评分，评分越高，价值越高。
自灾管局成立以来，从来没有人的评价可以达到S级。
甚至，这个理论上都不会有。
因为基本上到达到了A+级的执行人员，便已经会得到灾管局的提拔，成为了调查员。
到了那时，自身评估，自然也会再度降至D-级别，重新在调查员身份证明自己。
如今出现了一位自身评估为S级的执行人员。
就像一百分的试卷，有人考到了一百五十分。
“艾小姐的报告出的这么快么？”
红风衣也怔了一下，然后笑着开口，道：“我本以为这会是下一次会议讨论的内容了。”
说着声音微微一提：“这件事情我知道，这位执行人员，在加入灾管局刚刚半个月、连精神渗透才刚刚完成的情况下，便单枪匹马解决了一场B级的精神瘟疫传播问题。”
“另外照他所说，在整个过程中，因为他的导师正在舍身对抗宋楚时，他甚至没有像样的帮手，只得到了几位执行人员的辅助。”
“当然最重要的是，正是因为他解决了这件精神瘟疫传播问题，才导致了宋楚时入侵青港的行动失败。”
“这份功劳，呵呵，别说执行人员，放到调查员里面，都是可以提升一个大等级的含金量了。”
“……”
在她说着话时，相应的报告也已经投放到了屏幕上，众人皆沉默的看去，对上面这个“屠夫”的代号看了，就觉得有些沉默摇头。
这叫什么代号？
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搞些花里胡哨的。
一看这个代号，就知道肯定不是个稳重的人，起码让艾小姐自己去随机取，都取不出这样的代号来。
“独自解决B级水晶瘟疫，还与宋楚时有所接触且全身而退……”
有人在这时候，忽然冷声开口：“这绝非执行人员可以做到的，连怪鸟调查员都死了，他又凭什么？应该派人去查查，他这份报告写的，肯定有问题。”
张持国只是平静开口：“这是得到了艾小姐认可的报告。”
会议室里，又是一下子沉默了下来，并没有人开口反驳艾小姐认定的报告有问题，但也无人开口在此时附和张持国的话。
“都在装傻么？”
但也在这时，忽然一个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冷笑：“在场的人，都有着可以直接看到这个屠夫资料的权限，难道还没有想起这个人的来历？”
第七十六章 执照继承人
“呵呵，就是他，十年前那起绑架案的幸存者。”
开口之人既然挑起了头，便语气森然：“当年宋楚时背叛研究院，就是因为他的妹妹也因为那场绑架案消失，而这个执行人员，呵呵，他就是当年那起绑架案里唯一的幸存者吧？”
“宋楚时对青港进行入侵，偏偏这个过程中，这唯一的幸存者又加入了灾管局，且立下了大功。”
“再往前看，他们甚至还见过面。”
“就凭这些嫌疑，别说破格给他进行神秘力量训练或是发放调查员执照了，哪怕是给他直接降级，关押进D7组，都不为过。”
“……”
空气里像是爆开了一颗无声的炸弹，没人表面反应，但心里皆是一凛。
压抑气氛里，张持国忽然转头向他看了过来，面色平静，带了几分认真，道：“有证据吗？”
对方微怔：“证据？”
张持国点了下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猜的也不过份，那么，你能拿出相关的证据来证实这一切吗？”
对方闻言，嗤之以鼻：“我又不负责这些……”
张持国打断了他，认真道：“我知道现在让你拿出证据有些过份，但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推迟讨论这件事情的时间，给你足够的时间去调查他与宋楚时之间的联系。”
“等你找到了证据，提交给了艾小姐认可之后，灾管局正式批文下令。”
“到时候，我亲自带人把他抓起来，关进D7组，你看怎么样？”
“……”
整个会议室里，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了，甚至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会意的微笑。
果然是枪打出头鸟，第一个说破了这事的，就要倒这个霉。
若真不服气，那就去调查好了，只是且不说调查宋楚时这件事有多危险，仅仅是调查这个小孩子，便等于要打破艾小姐对报告的评估。
这跟主动揽一堆出力不讨好的麻烦到自己头顶上，有什么区别？
值得注意的倒是张持国，这人以前就硬邦邦的，不讨人喜欢，如今这硬邦邦的感觉，怎么倒多了几分锐利？
像石头生了刺。
也在这尴尬里面，那个嘶哑声音身边的一道身影，却是冷声开口：“不用这么麻烦，十年前那起绑架案，早就有过定性，就是一个小孩子满口胡说。”
“既然小时候就这么靠不住，如今哪还有什么资格，让我们发放调查员执照给他？”
“他甚至都不该进入执行部门，应该直接催眠或是清理掉，哪怕是让他进来，也不该分进散慢的D1D2组，应该……”
“……”
不等他的话说完，张持国便冷静的打断了他，道：“他进入灾管局执行部门，完全是根据灾管局定下来的守则与条款进行的，没有人给他特殊照顾，也没有开绿灯。”
“也就是说，我们没有理由开除掉他。”
“恰恰相反，灾管局管着的，都是一群桀骜不驯，又时刻行走在生死恐怖边缘的人，对这样的人，想要他们服服气气的卖力，那么遵守规则，便是我们双方都需要贯彻到底的底限。”
“我们可以让人接受催眠，也可以进行特别清理，但做这一切之前，我们要保证，自己的行为都是灾管局里面的条款可以解释的。”
“这一次，他以执行者的身份解决了精神瘟疫的传播，得到了艾小姐给予的S级评价，他的导师也已经牺牲，照惯例该选择他的一位助手继承其调查员执照。”
“相比而言，怪鸟调查员的另外一位助理，整体评价也只有B+级。”
“B级与S级，很难选么？”
“……”
这番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漂亮话，早使得那沙哑声音不满，冷笑：“就因为他小时候便被污染了，还不够？”
“不。”
张持国转头看向了他，道：“当年那件事情的定性，是一个小孩子在说谎，所以，他也只是十年前说了谎，而不是被神秘污染。”
“你……”
对方一下子被噎住，想要说什么，却忽然感觉有些恐慌，硬是不敢接下去。
而在他们讨论的过程中，坐在上首的那位大人物，却一直只是听着，在这投影之中，只能看到他一道模糊的影子，看不清表情，自然也就猜不到他的想法。
倒是在大人物身边，一个原本板板正正坐着的黑色影子，忽然轻轻开口：“当年的事情有了定性，我想就没有必要再作讨论了。”
听见这个人开口，会议室里，所有人便都身子微微挺直，甚至包括了张持国与红风衣。
众所周知，在大人物身边还有着三个席位，但这三个席位，平时都是关闭的，每次会议，都会有相应的投射，但这三个席位上的人通常不会开口，更多时候甚至不出现。
所以他们的影子，只是固定在那里，代表他们的权力。
这一次，那三个影子的其中之一却忽然之间开了口，便说明对方不仅参与了会议，而且要发表意见了。
“我已经看过了相关的资料以及他写的报告。”
这道黑色影子道：“很离奇，也有很多巧合，说白了他身为执行人员，甚至不该有参与这两项任务的权限，但偏偏他有了，倒像是被钻了空子。”
张持国听了，便神色微凛。
事情他也了解了，同样觉得离奇，而且知道要追究钻空子这件事的话，自己逃不开干系。
可在这时，却听那黑影忽然笑了一声，道：“但钻了就钻了吧，他能钻空子，便说明我们有空子可钻，最后一切事情的处理，都还要落在规则两个字上。”
“依我的意见，该处理的人要处理，该奖励的人也不要吝啬。”
“哪怕有些人会觉得对他有些不放心，但越不放心的人，越是要放在更高些的地方，才能看的更清楚，不是么？”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道：“当然，我只是建议，专业的决定，还是要你们来做。”
会议室里，一下子沉默的有些震耳欲聋：你还不如直接做决定呢……
“我也支持应该按正常程序给他相应的晋升与奖励。”
这时，另外一个身影笑着开口，声音显得有些年轻，道：“就因为他身份特殊，宋楚时也接触过他，那就可以借着他，把那个危险人物给钓出来嘛。”
“更何况，现在我们本来也应该警惕了。”
“因为潮汐的存在，我们已经给调查人员放权太多了，但老实讲，相当一部分的调查员，获得了惊人的权力，可他们交出来的答卷，却着实并不让人满意。”
“既然这样，那对于真正表现出了自身价值的人，便一定要给予相应的回报。”
“不然，拿头对抗潮汐？”
“……”
“……”
开了整场会议，却惟独是这个人说的最难听。
众人心里也明白，刚刚为了顾全大局，提到了怪鸟调查员缠住宋楚时，导致宋楚时没能达成目的，那只是为了好听说的。
而事实上，这厮隐瞒不报，独占功劳，一件B级任务做了整整一个星期，死的人不少，但却始终没有完成，最后还是靠了执行人员才了结了这个事件。
更不用说那个家伙还当着众人的面，想抢执行人员的功劳却被人说到了脸上。
上面人虽然不说破，但心里怎么可能不明白，已经借着这件事，对调查人员的表面提出批评了。
事情仿佛已经到了需要定论的时候，但那个声音嘶哑的人，却仿佛还是不甘心，负隅顽抗，道：“就算抛却他身上的疑点不讲，这次的任务，也算是他完成了。”
“但他满打满算，进了灾管局才几天？”
“资历太浅了。”
“这次的事情，也未免没有巧合的因素在，其他执行人员，哪个不是在第一线熬个一年两年，现在就对他进行破格提拔，怕是太不服众。”
“……”
“资历？”
听着这番话，张持国忽然抬头向他看了过去，少见的冷笑了一声，道：“呵，整个灾管局，一共才成立了几天？”
“要论资历，现在的调查员，又有哪个算有资历？”
“……”
一句话将人堵死，眼睛里几乎要冒火了。
“呵呵，灾管局的工作效率还是要提升啊，这么简单的问题，居然讨论了这么久。”
也到了这时，上面那个大人物终于笑着开口，道：“不如这样吧！”
“立下了功劳是真的，艾小姐的评价更无需怀疑，已经定了性的事情，那就让他过去好了，当然，调查员执照确实很重要，也不能如此轻易的发放下去。”
“倒不如，再给他一次表现的机会？”
“……”
“……”
【任务报告已经接受！】
而在另外一边，虽然也很确信自己这份报告写的文采斐然措辞严谨灌水适当的韩溯，毕竟是第一次提交正式的调查报告，心里也有些焦急。
幸好，很快便有艾小姐的回复过来：【尊敬的屠夫先生，您的初始评级在提升，请继续加油哦！】
【……】
“怎么就提升了？”
韩溯看着这语焉不详的反馈，皱起了眉头：“也不说清楚一点，难道还能直接给我提升到A+？”
第七十七章 晋升难题
这一次的表现，能不能给自己赚到闪烁降临前，学会隐身咒语的机会？
甚至是，调查员执照？
便在这种充满了不确定性的等待里，韩溯听到了有人敲门，打开门，便看到了穿着黑色西装的崔秘书。
她似笑非笑的，歪头打量了一下韩溯，道：“之前倒是没看出来，你非但是个有天赋的，还是个这么有天赋的，表现很好嘛……”
“走吧，张头在餐厅等你。”
韩溯心间大定，忙换了一身衣服，来到了餐厅，就看到了张持国正坐在了餐桌旁吃馄饨，虾仁馅的。
对面还放了一碗，冒着腾腾热气，不用想就知道是给自己留的。
他面带微笑走了过去，张持国却忽然抬头：“站着！”
韩溯老实站住了。
张持国放下了勺子，脸色有些阴沉：“我让你接下那个任务，是为了保护你，而不是用来纵容你的。”
韩溯忙服软，笑道：“张叔，我进去之前，还是有把握的。”
张持国不为所动，冷着脸道：“宋楚时这个人，我比你更了解。”
“他是个天才，也是青港最初获权接触这些神秘现象的人之一，只不过，与我这种被5号秘书找到的人不一样，他是自己为自己创造机会加入进来的。”
“因为他特殊身份，一开始很多行动与机密他都是被排除在外的，但偏偏，有些事情就是缺了他不可。”
“而且一开始，他也并没有因为自己妹妹的事情，表现出什么偏执与疯狂，甚至在所有的工作中，表现的冷静精准，极为出色。”
“但直到有一天，准确来说，便是绑架案被定性的那时间前后。”
“他忽然性情大变，窃取了一件神秘机械然后逃离，灾管局曾经派出了半数以上的调查员去追缉他，结果，死伤惨重。”
“你这次见到了他，却没有出事，我知道他一定跟你说了什么，但我仍是要提醒你，这个人是疯的。”
“他眼睛里只有他妹妹与那件绑架案。”
“如果有机会，你以为他会不舍得用你换他妹妹活着？”
“不，他甚至可以牺牲掉一百个你，只为了换他妹妹活着回来的1%的机会。”
“……”
韩溯深深吸了口气，道：“我记住了，张叔。”
张持国看着他的表情很诚恳，倒是被堵住了说不出话来，只能低低一叹，摆手示意韩溯坐下来吃饭，道：“你对神秘力量和这些危险的人，缺乏敬畏。”
“这次你的任务报告，写的倒是很漂亮，但你真觉得会有人信？”
“可艾小姐已经通过了我的报告！”
“她不但给了，还给了你一个S级！”
韩溯懵了：“啥？”
张持国冷哼了一声，道：“艾小姐只看逻辑，逻辑没有问题，她就会信，但她给了你这么高的评价，这说明什么？”
“说明了连她也认为，你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几乎算是超人了。”
韩溯着实有些惊疑于这个S级的评价，又被勾起了好奇心，道：“那么，什么样的人解决B级事件才合理？”
“符合这个权能范围的人。”
张持国放下了勺子，语气凝重：“小子，你知道我们灾管局面对的问题，都有哪些么？”
韩溯心里一动，隐约明白了张持国似乎想点给自己什么，忙坐正了，道：“张叔，我也想了解这些。”
张持国点了点头，道：“通常来说，灾管局面临的问题，会分为七个层次。”
“E级任务，是处理并排除那些异常现象。”
“在这座城市里，人太多，地方太大，再加上神秘教徒的活动，神秘力量的渗透，各种情况错综复杂，也就产生了各种离奇的现象。”
“就连此时的艾小姐，也无法完全分辨。”
“所以，在她的浅层监控下，便诞生了大量有可能与怪诞与渗透有关的异常现象，需要有专业的执行人员去巡逻，探查，判断，这便是大量的E级任务。”
“因为这属于帮助艾小姐完成她目前处理不了的工作，所以她会客气的称这些任务为：委托。”
“你，本来正处于这个层次。”
“……”
韩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确实是自己一开始接受的任务类型。
张持国继续道：“再之后，便是D级任务，这往往就是对一些已经确定出现了渗透的区域进行巡逻、清理，构建阻断防线。”
“但这种任务中，执行人员，便已经不需要独自做主，而是在调查人员或是执行队长的命令之下行动。”
“而C级任务，则是执行人员可以接手的任务最高点。”
张持国说到这里，脸色已经非常的凝重，特意加重了口吻，仿佛是在警醒着韩溯：“这些任务，就只有那些接受过神秘力量训练的执行人员才能接触了。”
“但即使是接受神秘力量训练的执行人员，通常也只起到担任火力单位或是神秘力量补充单位的作用，而且要面临极大不可控的风险。”
“C级任务，私下里被称为执行人员绞肉机，便是因为经常造成大量的伤亡。”
“……”
韩溯想到了北地街上，那些疯狂的感染者，努力了解着张持国说的一切，又道：“更高呢？”
“更高，不就是你单枪匹马解决的B级任务了？”
张持国冷冷看了他一眼，道：“灾管局面对的不仅有那些产生了渗透迹象的，还有已经完成了渗透，并且开始了污染并破坏现实的怪诞事物！”
韩溯听了，倒是微觉诧异：“已经完成了渗透的？类似于考核中的电梯伪人，已经进入了现实社会，进化成了‘人’？”
“是。”
张持国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沉声道：“灾管局正式成立只有三年，但渗透却已经不知存在了多少年了。”
“很多怪诞都已经躲进了现实世界，并开始为一些疯狂的东西降临现实世界做着定锚准备，而找到并清理掉它们，也是灾管局面临的工作内容之一。”
“只不过，这种任务，便只有调查员才可以参与了，执行人员，最多只是配合行动，不可能有独自面对的能力。”
“……”
听到了这里，韩溯便已经明白了张持国态度这么凶。
这次水晶瘟疫的任务，对自己来说，确实像是单枪匹马跨了好几个等级解决的？
还好自己没有贪功，不好解释的，便都推说不明白，他们想对质，只能去找宋楚时，或是怪鸟先生……
略略心动，又慢慢道：“这才只是到B级，那么，A级，或更高呢？”
“更高，有，A级，S级，以及最终的潮汐，都是，但希望你没有机会碰见。”
张持国叹了一声，摇了下头，道：“A级任务，便往往已经不是对付那些因为渗透而导致的感染者，而是需要去对抗那些污染的源头。”
“这些源头，别说掌握了什么力量，连它们的存在本身，都已经属于不可思议的程度了，它们，可以轻易的重创一座城市。”
“如果说A级任务之前，只是渗透，那么A级任务，已代表着决堤。”
“当然，这些A级任务，也往往不是调查员可以处理的，通常是需要独立调查员出手。”
“这些独立调查员也往往并非以对抗为主，而是要提防，警惕，通过严密的监控与铁血手段，强行在这种异常入侵现实社会之前，便将其消灭，或是阻断。”
“这也是独立调查员每一个都身份超然的原因。”
“于身份，他们如同现实世界的守护神。”
“于能力，他们已经开始了对权能的窃取，本身便已超然于凡人之上。”
“你以后也要记住。”
张持国认真的看向了韩溯，低声道：“灾管局中，执行者，资深执行者，调查员，独立调查员，巡回调查员……”
“并不仅仅只是身份的统称，每一个不同的身份，都被赋予了不同的权能以及神秘力量加持。”
“平时各自负责的，也大都不是一个层面的东西。”
“你以后，千万莫要逞能，随便招惹那些超出了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东西啊……”
“……”
韩溯看出了张持国的认真，忽然理解到，他对自己讲这些，似乎也有想让自己了解一下自己能力极限的想法？
怕自己一个不留神，死无葬身之地么？
听到了这里，他忽然微微一动，道：“那张叔，宋楚时，又属于什么层次？”
张持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仿佛对这个话题有些抗拒，但面对着韩溯在意的眼睛，还是低叹了一声，道：“他还在青港城的时候，就已经是独立调查员了。”
“不过，在灾管局还没有成立的时候，每一个被吸纳的人都算调查员，能力足够，晋升的也快。”
“他就是当时晋升最快的，轻松便达到了独立调查员的层次。”
“但或许，也是因为他表现的太过轻松了吧，倒是给了我们一种错觉，好像他这样的人很容易就能找到并培养出来似的……”
“事后才发现，他本身就是天花板。”
“当然，这一次他回来，我也远远看了一眼，能感觉到，他好像比以前更恐怖了，不知道这几年经历了什么。”
“……”
‘宋楚时的能力，远在现今的灾管局独立调查员以上……’
韩溯从张持国的表情里，很容易判断出了宋楚时如今的层次，或者说，是宋楚时这个人能力的下限，心里也不由的微微一动。
若是这样，那宋楚时口中那个可以窥见青港一切的家伙，又属于什么层次？
起码，应该相差不远吧？
他心里忽然一阵惊悚，按宋楚时的说法，那个家伙，可是最多半个月，就可以完成蜕变了……
“吃饭吧！”
张持国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见韩溯脸上也露出了凝重之色，知道他听了进去，脸色便也好转了。
一边舀起了一颗小馄饨，一边道：“另外，你晋升调查员的事情已经批下来了。”
第七十八章 零序列
“哦……啥？”
韩溯幸亏还没把馄饨放进嘴里，不然直接就喷了出来，表情都有些瞠然：“啥玩意儿？”
“别高兴的太早。”
张持国冷冷看了他一眼，道：“艾小姐只按逻辑给出判断，所以给了你一个S级，这种事情太罕见，一定会引发大量的质疑与讨论。”
“于是我看见之后，便趁了开会的机会，干脆把这件事情拿到了明面上讨论。”
“既然拿到了明面上，规则就变得比平时更重一百倍，所以，别人没有理由拒绝你的晋升申请，不过，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是给你设了一道难题。”
“只有完成了这道难题，才可以拿到调查员执照。”
“……”
实在是全无防备的韩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冲击了。
调查员执照，就这么来了？
“当然，那道难题很困难，要现在的你去完成不现实，不过，这一次的申报，给你带来了另外一件好处。”
张持国一边吃着饭，一边开口：“你可以提前接受神秘力量训练了。”
这个消息，倒是真的让韩溯精神一振：“张叔，接受神秘力量训练，是不是就代表着，我可以学到那种隐身咒语了？”
“零序列第一则？”
张持国道：“当然，那是最基本的训练之一，所有的神秘力量训练都要从这里开始。”
韩溯由衷的道谢：“能接触这道咒语，我就很满足了。”
“张叔，一想就知道你在这件事情上一定帮我出了不少力，谢谢。”
张持国只是笑了一声，道：“别这么矫情，类似的祸你少闯一些，我倒可以反过来谢你。”
心里自是感动又兴奋，又问了一句：“那他们给我安排的难题是什么？”
张持国闻言，倒是冷笑了一声，道：“他们想让你，去收伏那辆幽灵货车。”
“幽灵货车？”
听着张持国的愤愤不平，韩溯倒是略怔了怔，想起了当初与许基一起面对的那辆杀人卡车，心里生出了种怪怪的感觉。
兴许是第一次面对它的时候，比较顺利，自己心里并没有对这怪诞的敬畏感。
但偏偏对于这辆自己第一次在“现在”接触的怪诞，别人又总是说多难多难之类的，灾管局更是直到现在，都还没能把这逃脱的怪诞解决，便更让自己有种摸不清楚的感觉了。
是灾管局太没用了，还是自己小瞧了那辆怪诞卡车？
“那些人更像是在让你知难而退！”
张持国说出了这件任务之后，却也只是冷笑了一声，道：“那辆幽灵货车，位格确实不高，可是它的存在特质却极为复杂。”
“那么多人围追堵截了那么久，都无法收伏那只怪诞，甚至被逼得在考虑要不要请那位传奇调查员回来了，如今，他们居然想让才加入灾管局一个月的你去收伏它？”
“我的建议就是，干脆不要理会了，把握住这次接受神秘力量训练的机会，就已经是很不错的结果了。”
韩溯听着张持国的话，略略点头，但心里却不敢放松。
宋楚时这次对自己讲的话，使得自己心里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他看了一眼小馄饨旁边的水杯，里面的水平静无波。
但总有种水纹随时会泛起涟漪的感觉。
半个月内那只怪物就会完成蜕变，只有拿到了调查员执照才能自保，而现在拿到调查员执照的机会就在眼前，又怎么可能真的说扔就扔在一边？
当然，虽然动了心，但他也知道轻重，学会隐身咒语回古堡，才是迫在眉睫的事。
能从古堡回来，才有未来可言，不然，万事皆空。
陪张持国吃完了宵夜，韩溯便也回了休息室，如今他其实可以回家去休息，但张持国已经说了神秘力量训练第二天就开始，便索性住在这里。
第二天一早，便有人过来敲门，早就已经起床等着的韩溯打开了门，却有些意外，门外的不是崔乔崔秘书，而是乌鸦小姐。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兜帽衫，暗色紧身牛仔裤，白色的平底运动鞋，戴了一顶棒球帽。
韩溯开门太快，她冷不丁对上了韩溯满是期待的眼神，倒是吓的后退了一步，然后低下了头，快速道：
“是我姑姑……导师让我过来叫你的，她说，她在C1训练室等你。”
“走！”
早就已经换好了衣服等着的韩溯立刻带上了门，跟着她一起，穿过了基地错综复杂的走廊，来到了一间充满金属风格的宽大训练室之中。
类似的训练室整个基地里有很多，韩溯自己其实还没有权限申请，他能申请的是打靶场，健身房。
不过这几次过来，要么是跟乌鸦小姐，要么是跟别人，倒也方便。
一进训练室，便看到有个穿着红色风衣的女人，正站在了靠窗的位置看着一本书，正是之前自己在北地街见过的调查员，上次是晚上，她的气质干练而强硬。
如今白天见了她，倒是多了几分慵懒，只不过，脚上仍然穿着一双十厘米的高跟鞋，她个头本来就高，约有一米七。
如今再加上这双高跟鞋，哪怕整体身高，还比不上很多男性，但气场却有些出类拔萃了。
见到了韩溯进来，她便摘下了自己脸上的一副黑框眼镜，上下打量了韩溯几眼，忽然开口：“你跟张持国究竟是什么关系？”
韩溯想了一下，道：“没有血缘的亲戚？”
红风衣女人听了，冷笑一声，道：“那老小子，死板到揣怀里都捂不热。”
“居然会拿着人情来请我对你这样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进行神秘力量训练，也实在是少见了。”
“……你真不是他私生子？”
“……”
韩溯只觉有些无语，甚至还有点遗憾。
红风衣女士也也笑了笑，但立刻又板起了脸来，道：“我的训练可是很严苛的，你做好准备了没有？”
韩溯认真的点了点头。
每一次回古堡都有丢了小命的风险，对自己来说哪有什么准备不准备的？
“有这个觉悟就好。”
红风衣向前走了过来，道：“你现在对于精神渗透的掌握到什么程度了？”
韩溯老老实实的回答：“还没有尝试过，张叔说了，让我先忘了那种渗透的感觉，等有人指导我了再说。”
红风衣点了点头，走到了韩溯身边，握住他的手，道：
“来。”
知道红风衣是为了测试一下自己，开始一点点释放自己的精神力量，极尽所能，将这种精神力量的渗透压制在最为微弱的程度。
双方精神力量微微一触，便各自退回，红风衣摇了摇头，道：“果然很生疏。”
“以普通人的精神力量极限来讲，你这样释放自己的精神力量，也最多就是个三秒男，超过了三秒之后，就会头晕、目眩、乏力，失去正常的思维与判断。”
“这样，哪怕掌握再多的咒语，又怎么可能对抗怪诞？”
“所以，我看目前来说，对你最重要的事情，是加强精神渗透方面的基础训练。”
“……”
韩溯听了微微皱眉，他只想快些接触那些可以直接应用的咒语，枯燥的基础训练，对自己而言或许有用，但意义不大。
不过也在他想着时，红风衣却又道：“不过，我没有时间陪你进行这些枯燥的基础训练，你平时让维维帮你练习就可以，现在我要对你进行的，是密文咒语方面的培训。”
韩溯听了，倒是精神一振，道：“好。”
红风衣转身走到了训练室的墙边，轻轻的抬手，在墙壁之上抚摸。
伴随着精神力量的渗透，黑色的墙壁上，便隐约有无形的纹络亮起。
这是一种金属材质，但风格上却又非常古老的墙壁，纹理之间，更像是镶嵌了各种古怪的电子元件与线路，使得整面墙上，一道一道的文字显形。
每一列文字，都有两行。
上面，是可以看懂的现代文字，仿佛是描述密文咒语的内容，下面，则是一种扭曲而怪异的蝌蚪文。
身边，红风衣轻轻吁了口气，道：“这些，就是灾管局所持有的零序列十一道密文咒语了，也是刚刚开始神秘力量训练的你，有权限接触并使用的咒文。”
韩溯已经见过崔乔秘书擅长的神秘力量，似乎属于序列三。
如今听到了序列零，倒是微微好奇，总不能自己现在接触到的，便比崔乔秘书更高吧？
正想着，红风衣仿佛猜到了他的想法，嗤笑一声，道：“零序列，便是没有序列，也就是最基础的密文咒语。”
“灾管局，拥有三大序列，每一个序列下面，又有各种数量不同的咒文，它们虽然效能不同，表现不同，但都已经被证实会拥有同一个指向。”
“但在这三大序列之外，还有一些散乱的，从遗迹之中挖掘出来，证实了有某种神秘力量指向，但却不知道最终指向是谁的，便都被归纳进了零序列之中。”
“这种不知指向的，安全性会高一些，适用性也更广。”
“……”
韩溯听着她的话，抬头看了过去，墙上的一行行字迹，便带着某种神秘而怪诞的意味，映入了他的视野之中。
零序列密文咒语编号01：【我将身入深渊】
编号02：【应我肢体】
编号03：【所思即为边界】
编号04：【亡灵当归】
编号05：【吾令汝现身光明】
第七十九章 我将身入深渊
看着这些咒语，韩溯便感觉有种扭曲与神秘的感觉扑面而来。
很难去形容的具体，就好像这些咒语仅仅只是以文字的形式存在于那里，自己的目光落在上面，便会陷入一种扭曲的空间似的。
而在他怔怔注视之时，身边红风衣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些，便是灾管局零序列的十三道咒文前五种了。”
“后面的八种，需要你真正成为调查员之后才可以查阅，倒不是因为小气，而是哪怕零序列，也同样会存在一些未知的风险，只有确保了自身理智可以驾驭之后，才可以获得权限批准。”
“当然，对你们来说够用了。”
“密文咒语，最忌贪多嚼不烂，有很多人，都只是精研一道咒语，便也足以应对平素里接触到的各种怪诞现象了，对自身的理智驾驭，也会变得更容易一些。”
“便如维维。”
她随手就把旁边的乌鸦小姐薅了过来当典范：“她就只会一道咒语。”
韩溯倒是略有些好奇，转过头来：“哪道？”
“先天就会的那一道。”
红风衣看了韩溯一眼，又背过了手，道：“凡人被现实所束缚，所以先天便有追求神秘力量的本能，但获得神秘力量的途径，只有三种。”
“我们灾管局代表的便是一种，通过对废墟文字及记录的发掘与整理，寻找这些有神秘力量指向的密文咒语，然后在经由风险与经验的控制之后，授予普通人，最终掌控神秘力量。”
“当然，这是灾管局现在的培训模式，灾管局成立之前的，你现在还接触不到。”
她留在这里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第二种，便是那种神秘信徒，他们也往往通过各种渠道，或主动，或被动的受到了污染。”
“这种污染，也会让他们生出异变，最终掌握了神秘力量，只不过，这种神秘力量的诞生，伴随的是他们意志的扭曲与大脑的污染，所以他们往往都是疯子。”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些疯子掌握神秘力量的速度，比我们快，因为我们要时刻规避风险，而他们无惧。”
“我们规避的风险，于他们而言是机会。”
“……”
韩听到这里，倒是忽然想到了那扇“门”后的死人，其生前的记忆，不就显示了他也是这一类？
红风衣女士叹了一声，看向了乌鸦小姐，道：“第三种，便是她这样的了。”
“她是先天就受到了神秘力量的污染，生下来时，便已经掌握了神秘力量，这样的人，放在神秘组织里，便是先天的圣徒与圣女。”
“只不过，也是因为先天得来，所以她自身意志完整，并且一直在对抗，只是不知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
“当然，这次培训你，我也让她一起跟着，就是为了看看，是否会有零序列里的某些咒语适合她。”
“毕竟已经进来为灾管局卖命了，一点好处都落不下怎么行？”
“……”
韩溯耐心的听着，抬头看向了那些咒语，道：“能够让人念出来隐身的，是哪一道？”
“第一道。”
红风衣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道：“那道咒语的作用其实不是隐身，而是抽离。”
“将自身的存在自现实之中抽离，抽离的越厉害，自身存在感愈弱，愈是不容易被发现，当然在其他人眼中，便也有种近乎于隐身的效果。”
“这道密文咒语达到了极致，据说可以离开整片时空。”
“……”
韩溯一一记在了心里，又看向了其他的咒语，道：“那些呢？”
“第二则【应我肢体】，是一种强化类的咒语。”
红风衣道：“这道咒语可以改变自身的精神力量性质，并借着自身精神力量的流动性，来实现自身某些部位的增强。”
“简单来说，干粗活用的。”
“第三则【所思即为边界】，则是一种将自身精神力量化作无形壁障的密文，也是渡过了实习期，自身评价达到了A级之后，所有D5D6两组成员都必学的两道密文咒语之一。”
“其作为强行设置一道边界，自身不死，或是精神不崩溃，边界不破。”
“……”
她边说，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道：“而第四道咒语的话，便很考验天赋了，这是可以将死去的人强行拉回现实的密文咒语。”
“通常是用来询问某些死人才方便知道的信息。”
“治安署高层有时候会来请这方面的专家，相应的也给我们提供某些生活中的便利，比如哪怕不出示灾管局的证件，也可以消掉驾照上违法的分之类的。”
“……”
韩溯听到了这里，倒是微一怔，好奇心一下子就强烈起来了：“这世界上真的有鬼？”
虽然自己已经见过幽灵货车与伪人了，但总感觉那东西和鬼还是有一定不同的，尤其是飘来飘去那种……
“没有那种。”
红风衣女士道：“但有些模糊了生死界限的奇异存在。”
“而第五则密文咒语【吾令汝现身光明】，作用则是强行命令周围未显形，但已经开始渗透的神秘异常，优先向了自己汇聚，呵呵……”
她冷笑了两声，补充一句：“D7专用。”
韩溯点了点头，心道：这一道自己倒是知道，自己那位亲爱的导师怪鸟先生教过……
当初那条街道上出现的精神瘟疫感染者，也确实是在先污染了那位念出咒语的不知名同事之后，才留意到了自己，向着自己这个方面汇聚过来的。
五道咒语的作用，倒是差不多明白了，心里的决定没变，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还是第一道咒语。
红风衣留意到了韩溯的眼神，便知道他还是念念不忘“隐身咒语”，笑了笑，道：“优先选择保命技能，倒是个聪明的小家伙。”
“你过来，维维也过来。”
“……”
她叫了韩溯与乌鸦小姐两个人一起，都坐在了地上，自己也踢掉了鞋子，盘腿坐下，伸出了两只手，一只按在了韩溯的肩膀上面，一只按在了乌鸦小姐的额头之上。
这倒不是区别对待，虽然按额头，是可以更有效的进行信息传递的，但额头太过危险。
所以神秘侧上下位之间，除非关系特别亲近，也不会按在这里。
事实上，若非张持国委托，而韩溯又与张持国关系确实亲近，她连韩溯的肩膀也不会按，正常的情况下，神秘侧的人交换信息，都会选择握手。
目光从左至右，扫过了韩溯与乌鸦小姐的脸，她慢慢的，低声开口：“我将身入深渊。”
吐字清晰，非常认真，每一个字都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
但周围并没有任何变化，她仿佛只是为了让他们两个人听清楚，念完了一遍，停顿片刻，才又再次开口：
“我将”“身入”“深渊”。
这一次，她仿佛更加的专注于这句话，便已使得自己语调有些奇特，而随着这咒语出口，就连她的身形，也忽然变得有些模糊，韩溯感觉自己好像眼花了一般，觉得看不清楚她。
而在这时，她第三遍念出了这道咒语，声音居然忽地变成了一种，听着非常模糊的发音。
正因为有了前面几次变化，才勉强可以分辨，她确实还是在念这道咒语。
而随着这道咒语出口，她的身子，也忽然闪烁了一下，仿佛有一层一层细密的空间正在打开，她正缓缓陷入空间裂隙之中。
又仿佛是周围的阴影，那些无处不在，躲避着光芒照射的阴影，正在汇聚过来，覆盖在她的身上。
韩溯有那么一瞬间，眼前甚至完全失去了她的身影，就连她搭在了自己肩膀上的手臂，也好像忽然不见，更是有瞬间的恍惚，自己好像……
……直接“忘”了她的存在？
“高明的神秘力量操控者，在念出了这道咒语之后，你们甚至连他的声音都听不见。”
也在韩溯忘了她的存在时，声音却忽然传递进了自己的精神世界：“我不算高明，但也可以让你们完全感知不到我的存在，甚至短暂的忘记有我这个人。”
“相应的，我的声音你们也听不见了，这非我自身可以控制。”
“所以我要与你们保持接触，通过精神力量传递信息给你们，这才能够让你们更好的明白。”
“现在，你们可以开始学习了，记住我最后一遍念咒这道咒语的发音，但作出这咒语发音时，要知道自己正在念诵的咒语是什么。”
“真正的咒语是神明的语言，或者说，是一种高层次生命已经被湮灭的语言，我们其实并不是在学习他们的语言，而是，用自己的语言，来达到他们那种语言的效果。”
“学习密文咒语之前，务必要理解这个概念。”
“……”
韩溯细细的“听”着她的话，微微点头，然后慢慢的，将这一句密文咒语念了出来。
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么顺利，便如水到渠成一般：
【我将身入深渊！】
第八十章 偏离现实
在咒语出口的霎那，奇妙的感觉随之而来。
韩溯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微微颤抖了一下，便不是这种现实空间概念上的颤抖，而是深浅空间上的概念。
仔细形容，便可以将现实空间理解为一个二维平面，所有人都生活在这个二维平面之上，绝对不会有所偏离，但咒语的念诵，却让自己向更深层的空间进了一分。
也因为进了一分，这二维平面上的人，再看自己便淡了一分。
自己远离了现实几毫米的感觉。
伴随着这些许的偏离，自己的精神力量，也自右手渗透出来，只不过非常的微弱，消耗不多，造成的影响自然也不多。
“嗯？”
红风衣女士的手掌，一直搭在了韩溯与乌鸦小姐的身上，这是为了防止他们念诵咒语的时候失控，好随时将他们给拉回到现实之中来。
虽然案例并不多，但初接触密文咒语的人，也不是没有第一次念诵便彻底失控，把自身的存在感完全抽离了，不知道进入了哪个维度，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回来的倒霉鬼……
她清晰的感觉到了韩溯的变化，微微有些惊奇，道：“第一次念诵咒语，便能引动些许的神秘力量，表现不错。”
“比她强。”
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乌鸦小姐，道：“她刚刚什么动静都没有，张嘴念个咒语都费劲，学渣。”
旁边的乌鸦小姐已羞得脸通红，脑袋都垂了下去。
韩溯都有些无奈：‘对孩子不要一直这么打压式教育好不好啊……’
打起精神，道：“那我后面应该怎么做？”
“练习。”
红风衣女士看向了韩溯，道：“一遍一遍的练习，直到这个咒语刻进了你的精神里，熟练到哪怕只有一个字音，也可以念诵出这道咒语来。”
韩溯认真点了点头。
但既然红风衣女士都这么说了，自己当然不能跟乌鸦这样的学渣比，沉下了心，开始一遍遍的练习起了这道咒语。
起初他还很小心，担心自己精神力量过于庞大，导至红风衣女士发现了异常，但很快他就发现，好像自己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只要不念诵神明降下谕示这道咒语，自己的精神力量别说表现的很庞大了，甚至都显得很平庸。
只有右手的缺口，会渗透那么一丝丝的精神力量，来帮助自己实现这道咒语，而脑袋里那庞大无匹的精神力量，简直就像是一片死海，根本半点动静也没有。
有种奇异的感觉，那便是，不念那道咒语，自己只是普通人。
即便是在神秘力量训练面前，也是普通人，甚至需要再努力一点，才可以达到红风衣女士的称赞。
当然，有一点不普通的是，红风衣女士似乎很担心自己在咒语的练习之中失控，但这一点韩溯是真的没有感觉，他甚至感觉不到这咒语的任何一点风险，安全的像住在了保险箱。
之后，他便留在了基地之中苦苦练习。
前面几天，一直练习这道咒语，也确实感受到了一种进步，只是，这种进步，都是技巧层面的。
经过了一番专心练习的他，已经习惯了在念诵咒语之后，感受到那种神秘力量与自己生出共鸣，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感，正在从现实之中被抽离。
但抽离的程度还不够，能够做到在一定程度上消除自己的存在感，可若是与人的目光正面碰上，还是容易被人察觉到自己。
而在红风衣看自己看了过来时，更是感觉精神力量瞬间消耗过巨，躲无可躲。
“这道咒语的特点便是如此。”
红风衣笑道：“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便不要挑衅对方的注意力，目标注意力越分散，你便越容易抽离。”
“然后就是要躲避精神活性强大的人，你平时只消耗一分精神力量，便可以躲过去的，遇到了精神活性强大的人，瞬间精神力量消耗到极限，也会被对方看到。”
“更是有些高位格的人，你仅仅是靠近了对方，精神力量便已经被强行耗尽，想要在他身边隐藏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到。”
“……”
韩溯接受了这个现状，但也在想着：如果自己是先念诵神明降下谕示这道咒语，激活了自己脑海中那庞大的精神力量，然后再念诵现在这道咒语的话，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
只不过，身在灾管局，又在红风衣女士的眼皮子底下，他自然不会冒险尝试。
只是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努力的练习着，其中间隙里，也会在乌鸦小姐的陪同下，适应右手的精神渗透，感受自己精神活性的状态。
包括零序列展现在了自己面前的其他几道咒语，虽然没有苦练，但也都做了一定的了解。
但整体而言，这是一个非常的枯躁而且乏味的过程，韩溯也只觉自己进展太过缓慢，就像一遍遍的进行某种游戏，但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达到完美评级。
“很不错了。”
倒是练习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后，红风衣女士看着他仍然不知疲倦的模样，也收起了平时习惯性的讥嘲，安慰道：“你这几乎是把别人一至三个月内的训练，压缩在短短十天之内完成了。”
“我就没见过哪个人对这道保命咒语的渴望如此强烈。”
“明明只是最简单也最基础的咒语，苦练也不会有大的提升，你却一直这么重复，都不会觉得无聊的么？”
“……”
韩溯微怔，只好摇了摇头，笑道：“不会。”
“我会。”
红风衣女士道：“一开始陪着你练习，是怕你一个失控，把自己给搞没了，现在看起来进程很顺利，没有失控征兆，我也就不用一直在这里盯着了。”
“另外，除了这场培训之外，倒有另外一个问题要问你。”
“你的导师怪鸟调查员留下来的那张调查员执照，难道你就真的不想要了？”
她说到了这里，神色变得有些凝重，道：“怪鸟调查员死了，他留下的执照按照惯例，该由他培养出来的助手继承。”
“他的另外一位助手初始评级才只有B级，不够资格，也就算了，但其他人盯着这执照的却不少，你对幽灵货车的事情问也不问，总不会是想把这个机会拱手让人吧？”
“……”
韩溯听了，倒略略皱眉：“让人不至于，但这个怪诞，不是本来就很难对付么？集结了大半个灾管局的力量，都没有抓到。”
“规律早就已经摸清楚了。”
红风衣摇了下头，道：“那辆怪诞卡车本身的位格其实并不高，只是很难抓，所以，需要有一定能力的人，愿意冒险用自己作饵，才有可能真正的将他封印。”
“现在考验你的，不过是看你能否豁得出这份勇气而已。”
“……”
韩溯听了，便也向乌鸦小姐看了一眼，幽灵货车的事情，外面也一直有人帮他盯着，倒是理解细节，面对红风衣女士的询问，他也微微思索了一下，道：
“等准备好了，我不介意去尝试一下，但等过两天再讲吧！”
“进行了这么长时间的神秘力量训练，昏天暗地，什么事都忘了，现在我也需要先回家休息一趟。”
真正的原因，自然无法告诉红风衣。
闪烁，就要来了。
……
……
“间隔是不是又会缩短？”
心间那种来自直觉的警兆，逼迫着韩溯一直在苦练这几道零序列的咒语，无形的压迫感，也早已到了头顶。
原本按照韩溯那个迭加理论来推算，他会在7月11号左右被绑架回去，但韩溯也只能大体推算出了这个日子，中间还有个变数，那便是不知道“间隔”会不会再缩短。
如果缩短了，那么相应的，闪烁便也会提前降临。
正因为有这种事情的担心，他才选择提前回来，等待绑架的降临。
调查员执照，当然也是重要的事情，但自己一不可能真如灾管局所想，就这么没头没脑拿自己当诱饵去解决那件事情，再一点，总要在这一次逃出来之后，才有未来可言。
“小家伙还挺沉得住气……”
红风衣女士看着韩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他的具体想法，只觉得这年轻人倒不赖，明知道竞争对手已经开始行动了，居然还能留给自己足够的观察时间。
赞叹之余，又转头看了一眼乌鸦小姐，无奈的摇头：“那个更沉得住气……”
练习了这么久，也只能做到身影哆嗦一下子……
她也是越看越看不下去，摇了摇头，走出了训练室，然后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淡淡道：“他离开基地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培训，我可以确定他是一个很有天份的人，但没有发现他身上的任何异常。”
“除了……”
“……求生欲望，异常强烈！”
“……”
她说完之后，等了很久，听到了电话那端的什么声音，才点了下头，道：“我会继续看着他，也主动引起了话题，但他并不愿意跟我讨论有关幽灵货车的事情。”
“或许，他真的已经放弃了。”
第八十一章 神秘机械失窃案
带着一股深深的郁气，韩溯回到了这个已经不需要再交物业费的公寓之中。
进门之前，检查了一下自己夹在门缝里的一根头发，黏在下面的一张纸条，又看了一眼上面那颗卡在门板之间的花生，都还在原来的位置，这才放心，打开门走了进去。
窗户也没问题，灰尘如旧。
直到身处这个小屋，他才有种松快了些的感觉。
‘乌鸦小姐和她的导师，究竟是为什么要盯着我？只是因为收到了某种命令，还是说，她们本身也是那桩绑架案的相关人员？’
‘……’
之前在进行精神渗透训练时，自己便窥见了乌鸦小姐的记忆，她很担心自己看到太多，但自己瞒过了她，而她也并没有起疑心。
毕竟那是自己第一次进行精神力量的渗透。
一个新手，无论如何也不会成为记忆搜索大师。
只不过，自己一次次回到过去，已经锻炼出了一种本能的记忆搜索能力，看到的远比她认为的多。
她是接受了某种任务回来的。
那么，再联想到她从出现开始，便对自己极为感兴趣，明明演技很差，却总是要跟在自己身边，那就不难展开猜测了：
她的任务，其实和自己相关？
既然这样，对自己感兴趣的，当然就是给她下命令的红风衣了。
这一次的神秘力量训练，红风衣女士，就表现的对自己太在意了，也太着急，没有经过任何基础能力的培训，便急着开始将那些零序列的咒语教给自己。
这是为了观察？
像她这种身份的人，居然陪着自己进行了十余天的训练，每次训练的时候，都一直盯着自己，好像很在意自己的反应。
这已经超过了正常培训的界限了。
还好，自己不使用渔号子，那么一切表现如常，这个秘密，是无法被人窥见的。
可是，宋楚时口中的那个“他”，醒过来之后呢？
韩溯想到了这里，便有些不确定了。
不知道是不是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神秘力量训练之后，常态下的自己，也开始越来越适应了精神活性的原因，已经变得越来越敏感，仿佛背后有人看着自己，都可以飞快察觉。
也因为这种敏感，他在灾管局里，便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压抑感。
时不时便会有一种，忽然被一种神秘的目光注视，然后浑身都不自在的感觉。
并且，这种压抑感伴随着宋楚时说的那个“半个月”一天一天的接近，也越来越扼制不住。
还好那道目光，对自己的“注视”，并不连贯，只是偶尔才看一眼，像是一个正在忙碌的人，只能抽空了瞅自己一眼，这才使得自己顺利完成了神秘力量训练。
安静的在房间门口站了半晌，韩溯才放下了手提箱，先转身走向了卫生间，用牙杯倒了一杯水，安静的注视着，看着水面上的波纹。
波纹与气泡一直存在，水面微微的泛着涟漪，而在等气泡消失之前，韩溯一刻也不敢放松，直到气泡完全的消失，水面上的波纹也彻底平复，数秒之内，再无任何变化，他才略略放下了心。
然后抬头看向了镜子，对着镜子里面眼神阴郁的自己，心间默默念诵出了渔号子：
【神明降下谕示！】
霎那间，他感受到了自己脑袋里面的精神海洋活了过来，感受到了一片片大浪，正在搅动起了一道道的浪花。
紧接着，便又是灾管局零序列第一则：【我将身入深渊！】
就连韩溯也不知道，自己念诵的渔号子，多了两个字音，跟上了后面的咒语，就变成了：
【我为神明，降下谕示——我将身入深渊！】
【……】
霎那间，韩溯感觉到了自身精神力量的疯狂涌动，周围的一切，都仿佛瞬间引发了共鸣，耳边仿佛有无数玻璃破碎的声音拥挤的响了起来。
他看到了这个世界无处不在的阴影，而那些阴影仿佛活了过来，正飞快的向了自己涌来，如同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披风，瞬间便将自己遮在了里面。
他都因为这一刻的变化而颤栗，凭了强大的意志站在了那里，平静的观察。
自我感觉中，自己仍是定定的站在了卫生间里，分毫没有动过。
但看向了镜子里面，自己的身体仍然存在，却感觉像是与这个世界隔了一层恍惚的影子。
‘这是我自己看自己，那么，其他人呢？’
韩溯感受着精神力量的流逝，转身出了卫生间。
他缓步走向了电脑桌前，打开了自己安装的监控软件，从里面清晰看到了自己进门的身影，直到进入了洗手间。
而在洗手间打开之时，画面仿佛闪动了一下，冷不丁看去，镜头里面什么人也没有。
只有一道淡淡的身影，穿过了客厅，来到了电脑前面，旋即电脑画面亮起。
‘消失了？’
‘就连在监控画面里，都可以做到消失？’
韩溯隐约有些惊喜，只不过这惊喜又更多的是建立在对未知力量的警惕之中。
自己才只进行了神秘力量训练最基础环节而已，通过渔号子加持，便已经有了这种效果？
某种程度上，似乎隐身效果，比怪鸟导师都要好。
不过，伴随着这种惊喜，他也感觉到了精神力量的飞快消耗，脑袋里已有种空乏感。
‘七秒？’
他看了一眼时间，记了下来。
同时想象：‘这是在没有人注意到我的情况下，可以坚持七秒，那若是有人看着我呢？’
按照理论，看着自己的人越多，自己精神力量消耗越快。
到时候，又能坚持多久？
另外就是，这道隐身咒语，对我如此有用，那么，我是否可以教给别人？
最起码，如果我将别人揽在怀里，那是否也可以影响到他？
这个问题他问过红风衣女士了，得到的答案是确定的，但终是需要尝试一番。
安静坐了片刻，等待脑袋里的空乏感消失。
虽然这消耗达到了一定程度，便可以激活另外一段新的记忆，但韩溯没必要耗到那种程度，因此只是休息了片刻，才打开了自己的二手笔记本电脑。
【我回来了！】
黑色蔷薇几乎是秒回：【你不要每次一开口就表现的我好像会穿着你的白衬衫从厨房里出来欢迎你回家一样好不好？】
【你回又不是回我家！】
【……】
韩溯被这问题问的措手不及：【有吗？】
不等回答，他便键入了另外一句话：【我有问题想问你。】
黑色蔷薇的回复仿佛有些无奈：【是因为太熟了吗？你现在连前戏都不在意了……】
韩溯不知道怎么这个话茬，只好继续自己的话题：【十年前的7月30日，青港办过一次科技展，地点就在中城科技馆，你还有印象吗？】
黑色蔷薇道：【没有，哪个正常人会没事记这种东西啊？】
韩溯道：【那与我们的绑架案有关。】
黑色蔷薇：【抱歉，我没能联系起来。】
韩溯道：【没关系，我只是想问，你这么神通广大，能从治安署或是什么地方，找到当年对于那场科技馆的报告吗？】
黑色蔷薇道：【等等。】
不多时，有一个链接发了过来：【你看看是这个吗？】
韩溯按捺住心间的激动，点了进去，果然看到了一篇报道，讲得正是某某自遗迹之中发掘出来的古老机械碎片，即将于中城科技馆展出，代表着废墟遗迹的发掘更进了一步等等。
如今看见了真实的画面，他便更确信了，报道中附了很多张照片，其中一张，正是自己从水晶骷髅意志里面，窥见的照片。
这也是水晶骷髅正在找寻的目标？
但若是这机械碎片就在中城科技馆，又何必这么麻烦？
正想着时，黑色蔷薇又连续发了几个链接过来，报道的却是中城科技馆失窃案等等，看时间，居然就在自己经历的那场绑架案当天夜里？
不知为何，看到了这条新闻，居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失窃才是正常的啊！
那只无形的大手，真是要把所有与这件事相关的信息，全都抹除吗？
黑色蔷薇：【你看看这条消息，当时你们那起绑架案，搞得满城混乱，都知道肯定有大人物家的小孩出了事，所以什么治安署，武装部队，甚至连地下势力的流氓都被组织起来了。】
【结果倒是被人钻了空子，窃去了科技馆里展出的一件机械，就是这件。】
【据说当时这件案子也悬乎呢，明明安保人员特别多，但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迷迷糊糊，东西便失窃了。】
【本来这起案件，也有很多人觉得特离奇，在治安署其实也算悬案之一，只是被你们的绑架案给盖过去了，一直都没有在社会上掀起什么讨论。】
【……】
‘我只觉得是有人故意抹去了这些东西，外面倒觉得是我们那起绑架案才使得这些东西丢失了？’
沉吟了许久，韩溯才键入了信息：【所以，这种神秘的机械，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第八十二章 “美兰”找到了
【不知道。】
对于韩溯的问题，黑色蔷薇的回答异常干脆：【事实上，很多出土的机械碎片，我们都不知道是做什么用处的。】
【据说这些机械，都与辐射时代有关，那个时代人类多灾多难，几次险些灭亡，据说是有一些先驱站了出来，带领着人类对抗灾难，最终成功走到了重建时代。】
【只不过，时间久远，信息都湮灭了，很多事情不知真假，但研究者们相信，那个组织应该掌握有一些科技，比如今的科技还要发达。】
【便如，我们东大区便通过对遗迹的发掘，出土了不少机械，据说其精妙程度，连我们社会的许多前沿技术都无法复制出来。】
【但也因为这种科技有很多都是非常危险的，因此只有得到了允许的人，才可以研究。】
【……】
她一口气敲了许多，口吻却又带了淡淡的嘲讽：【呵，但我想也正因为行政厅把这种科技保护的太好了，便导致社会层面，出现了很多夸张的讨论。】
【比如说这些机械具备神秘力量啥啥的，就导致神秘圈子里大拖拉机教也应运而生了……】
【……】
神特么大拖拉机教！
韩溯都有些无语了，不知道是黑色蔷薇在吐槽还是真有这么个玩意儿。
他无意与黑色蔷薇讨论神秘的真假，只是看着这个机械碎片，倒是有些恍惚的陷入了久远的记忆之中。
确定了，当年自己和那些小孩子，便是因为要去看这种机械碎片展览，才导致了中途校车失踪，最终一车人都出现在了古堡里面的。
理论上，这块机械碎片，自己和小孩子们应该都没见过。
但是，它失窃的时间太巧合了，过程也太离奇，韩溯盯着黑色蔷薇发过来的新闻稿件，看到上面写着，在安保人员的口中，他们绝对没有任何松泄，但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无法解释。
有人盯着监控，有人定时巡逻，就连所有的电力设备，也都设备了备用电源，其他的各种前沿科技，甚至是激光报警，都提前布置在了各个地方。
但就在这种情况下，科技馆还是失窃了。
所有的安保人员，都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醒过来时，只看到了空空荡荡的底座。
去查监控，也只发现，相应的时间里面，监控画面一直在扭曲，整个时间段里，完全看不到任何完整的影像。
当然了，包括治安署事后的调查，也没有发现什么有效的线索。
脚印，指纹，影像，窃锁痕迹，统统没有。
简直像是一只幽灵，潜入了科技馆，然后盗走了那件机械碎片。
当时在科技馆展出的其他展品很多价值连城，但偏偏，只有这件出土不久，还没有研究出具体用途的展品被盗了。
从报道中看，相关的安保人员一直试图把这件事描述成离奇事件，只是受到了稿件撰写者的严厉批评，认为这只是安保公司在用可笑的理由推托责任罢了。
当然，事后那安保公司也因为巨额赔付倒闭了，而且倒闭的挺不情不愿的……
韩溯浏览完了报道，顺带把同期关于绑架案的报道也翻出来看了一遍，尤其是相关的名单。
虽然这一次回来之后，他已经找到名单并且记忆过了，只可惜，名单上也有很多人，并未说明其身份，只是机械的罗列了一个名字。
慢慢的浏览了所有资料，正想退出时，一个视频引起了他的兴趣。
那是科技馆里，一些工作人员对那件展出的机械进行测试的画面，讲解中，虽然还没有搞清楚这件机械的用品，但研究人员认为它拥有极为完美的结构，甚至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只是轻轻拔动了这件机械的某一部件，整个机械，便忽然运转了起来。
无数或大或小的精美齿轮卡在一起，伴随着一个部件的转动，所有的齿轮跟着一起转动，仅仅是单纯的运行，就足以让人痴迷的观看很久。
“嘀哒嘀哒嘀哒……”
细密的齿轮转动声通过音箱，传递进了韩溯的脑海之中，他忽然之间，头皮发麻，猛得一下站了起来。
眼神在此时已经变得有些诡异，死死盯着电脑中的画面。
这机械运转的画面，他是第一次看到，但是，这齿轮转动的声音，他可是太熟悉了。
太他妈熟悉了。
自己每一次被绑架回过去的时候，总是先听到这种机械运转的声音。
韩溯在此时，甚至感觉浑身发毛，他不知道别人能不能听出这种齿轮转动之间的差别，但自己听到的声音，已经深深的印在了自己的恐惧本能之中，自己一眼便可以分辨出来。
这种齿轮转动的声音和自己被绑架时那种声音的离奇相似。
‘我……’
‘我被绑架，便与这机械有关？’
这一发现，使得他心情难以自持，直到眼角忽然瞥见，放在电脑前面的水杯，也不知是因为自己动作幅度太大，还是别的原因，已经泛起了些许涟漪，带着诡异的反光。
他忙坐了回来，快速清空了脑袋里想着的任何事物，眼神放空，只用了余光扫着水杯。
直到水面再度平息，才喘出了一口气。
再次看向了那件机械，他心里已忽然生出了一个极为诡异的想法：“理论上，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到达科技馆，便被绑架了……”
“所以，我们也没有见过这件机械……”
“……但倘若，其实已经见过了，只是所有的小孩子，包括自己，都忘了呢？”
“……”
他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却难以扼制思维的诡异延伸。
他只是在心里确定，无论如何，这件机械碎片，自己都要想办法拿到了，只是，既然它已经失窃，那么，现在它究竟被人藏在了哪里？
另外一件重要的信息，就是宋楚时给自己讲的了，这件机械碎片，会在不同的时间点，选择一部分人可以记住它，甚至，还在躲着他，怎么理解？
现在自己找与这机械有关的资料，不是很容易么？
韩溯默默的捏着鼻梁，让自己更理智一些的消化这些信息，看到黑色蔷薇发送信息：【喂，你还在么？】
【我家猫最近学会了走钢丝，你想不想来看看？】
【……】
他直接闭上了电脑，有些无语，可放过那只猫吧……
刚想歇会，手机却又有信息进来，韩溯点开一看，意外的发现是博士，对方信息简短：【你拜托我做的有关幽灵货车的资料搜集与捕获计划，已经有了一点想法。】
【有没有兴趣出来聊聊？】
【……】
韩溯看着，心里倒是有些宽慰，果然不愧是能自己查到灾管局存在的神人，托他办事，还是很靠谱的。
只是如今，或许闪烁就会在今天晚上降临，他已无法再与对方讨论，只是眼睛时不时的瞥向对面的时钟，看着时针距离十二点越来越近。
可也就在他准备给自己倒一杯茶时，手机意外的响了起来。
本打算暂不理会任何信息的韩溯，看到了来电显示的名字，却略略一怔，把电话接了起来，听到了一个礼貌而疏远的声音：“韩先生，还记得你上次委托我帮你寻找的那个人么？”
韩溯有些懒散的心情忽然微凛，坐直了身体：“许特助，你找到美兰了？”
“我不确定是不是她。”
许特助的声音显得很冷静，带了些疑惑：“她确实跟你描述的人很像，但她姓魏，名叫魏澜，在青港长大，十年前随家人搬去了其他的城市，最近才刚刚回来。”
“她年龄与你描述的相仿，额角也确实有块疤痕，只是被遮的很好。”
“出于某种尊重，我无法直接去问她什么，但如果需要，我可以安排你们见一面。”
“……”
“见一面……”
韩溯已是有些怦然心动，开口就要答应，却忽然咽回了肚子里，眼睛只是看向了对面墙上的时钟。
如果自己没有眼花的话，刚刚，时钟的分针跳动了一下。
“嘀哒嘀哒嘀哒……”
“……”
老旧钟表一般清晰而且细密的机械齿轮运转声音，再次在耳边响了起来，韩溯确定了一眼，自己这次，并没有打开那个链接。
要来了么？
韩溯一直盯着时钟，等到第二次跳动，才终于确定了什么，低低的呼了口气，向电话里面道：“听你的安排吧，许先生。”
如果，还能有明天的话！
挂了电话，他静静的坐回了沙发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墙上的时钟。
周围的气温，忽然变得无比冰凉，就好像自己已经置身于某个巨大的空洞之前。
遥远而深邃的感觉摄住了自己，公寓里面的手机、二手电脑、墙壁、窗帘，灯光，一切的一切，都好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扯，正在快速的离自己远去。
韩溯感觉到了自己正在身不由己的跌向某个地方。
而自己能做的，只有叹惜：“美兰这次是见不着了，先去看看美兰为我在古堡里带来了什么吧……”
“还好，还好，这一次回去，我起码是做足了准备的……”
第八十三章 神秘管家
照例出现在了那辆校车之上，照例的进入了古堡。
小男孩的哭闹与猪头怪物的失控，勇敢站出来的马尾辫与崩碎的脑袋，皆如数上演。
怪物们各自挑选的小孩与过程，甚至是其间细微的动作都没什么变化。
老管家也照例还是那般优雅而绅士的模样，脸上带着僵硬的假笑，双手像是指挥交响乐一般，轻轻的在小孩子们头顶之上划过。他很轻松的便指了五个小孩，但却在指完这五个小孩之后，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双手悬在半空之中，似乎有些为难似的……
“是因为缺少了美兰？”
韩溯也一下子从木然状态脱离，意识到了关键所在。
美兰，又或者说是许特助口中那个“魏澜”，已经被自己救出去了，她永远的摆脱了被绑架的命运。
古堡里面，也出现了不一样的变化。
原本在七位怪物各自挑选了小孩子之后，便是老管家亲自挑选了六个小孩送上楼，美兰就是被老管家挑选的六个小孩子之一。
但现在没有了她，便只能再找一个替补上。
但现在，老管家竟显得有些为难似的。
那双淡蓝色的眼眸之中，并没有半点活人的生机，一点一点，在眼前这些小孩子身上扫了过去。
没人眼神敢与对他对视，忙忙低了下来。
韩溯在这时候，都一下子异常的紧张：老管家才是最可怕的怪物。
自己曾经尝试过在校车还没有进入古堡的时候就试图逃脱，或是钻车窗，或是去已经石化的校车司机那里去试图控制方向盘。
但无论哪种想法，只要尝试过，自己就会被那个外形如瓷器一般的老管家盯上。
在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时候，自己可以混在这些小孩子里面，假装被他催眠，伺机逃脱。
但他注意到了自己的时候，便无法躲过那催眠。
他可以轻轻一拍手，便让自己保持一个姿势，在原地站立六七个小时，仿佛浑身上下所有的肌肉一起抽筋，身体僵硬到几乎彻底坏掉。
之前，自己不会被老管家挑中，但这一次……
韩溯甚至紧张到后背微微僵直，也确实感觉到了老管家的目光，真的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会。
但很快，老管家便叹惜着将手掌落在了另外一个男孩的身上，叹道：“就你吧！”
韩溯顿时松了口气，集中了注意力，在大厅里面的怪身上扫视着，寻找“钥匙”的痕迹。
现在的古堡，不拿到钥匙，已经不可能有逃离的机会了。
但又因为怪物们身形各不相同，袍服也繁琐诡异，他不敢随便移动位置，便只能借了各种细节，努力的观察并寻找着。
确定了，钥匙不在苍白怪物身上，不在肉角夫人的身上。
钥匙在……
当他终于一眼瞥见了钥匙的痕迹时，心里先是一喜，却继而确定了正带着钥匙的怪物，喜色淡去，反而一下子觉得心情有些沉重了起来……
钥匙在蠕虫僧侣的身上。
就挂在了他那一身黑色的教士袍下面，被下垂的袍角遮住，只露出了一个黄澄澄的钥匙尖。
‘该死，怎么会是他？’
韩溯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声，无形压力涌上了心头。
这个蠕虫僧侣，是餐桌旁边这些怪物里面，最为古怪，也最为低调的，他每次只是出现在了这里，挑选了小孩子，然后上楼。
其他时候，这只怪物无论是在哪一天，举止都是缓慢而从容，甚至能看出些许优雅。
没见他说过话，也没见他发过什么脾气之类，一直显得死气沉沉。
但韩溯知道他的难缠。
别的怪物，自己可以选择转移其注意力，甚至像对付苍白巨人一样，直接欺负它的那些娃娃让他着急，然后趁其不备，上手硬抢钥匙。
可这所有的一切，对这个蠕虫僧侣都没有用。
因为他浑身上下，到都是虫子，那种蠕动的，有着粉红色皮肤，令人作呕的虫子，存在于他身上的每一个地方。
最关键的是，这些虫子非常的敏锐。
每一只虫子，都仿佛是他的眼睛，无论从任何角度接近他，都会被虫子第一时间发现，甚至连观察他的时间稍久一些，注意力太集中一些，都会立时被那些虫子给察觉。
这样的怪物，怎么可能从他身上窃取到钥匙？
‘倒也不需要慌……’
韩溯心里安慰着自己，无论如何，后面欢愉之夜的时候，都会有一次机会。
另外就是……
他带了些许渴望，不着痕迹的从蠕虫僧侣身上挪开了眼神，开始从其他的怪物身上寻找。
自己还有一份希望。
之前，自己救出了许基，所以古堡里面，便多了一把钥匙，和一扇可以出现在古堡任何楼层的门，那么，这一次呢？
美兰被自己救了出去，这一次，又是否会出现第二把钥匙？
他迫切的希望自己可以从其他的怪物身上看见钥匙的痕迹，最好是那个苍白巨人，毕竟它也是自己这几次逃跑过程中最配合的老朋友了。
但一直观察，一直观察，直到所有的挑选结束，剩下的小孩子被管家送进了地窑，他都没有任何的发现。
‘那么，钥匙会在谁的身上？’
‘总不会是那些根本没有下楼的怪物身上吧？那要找起来的话，那就与大海捞针差不多了。’
心里默默想着，韩溯又很快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但是，虽然理论上救出去了第二个人，便会出现第二份奖励，可是这奖励真是钥匙么？’
只是因为救出去了许基之后，出现了那扇门而已，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救出了第二个人的奖励，不是门，而是别的东西？
他倒一下子有些困惑了，这古堡这么大，自己又该如何找？
但也在这强行命令自己冷静的状态中，韩溯脑海里，倒是忽然闪过了几句话：
【面对神秘的渗透与怪诞现象，没有100%安全的处境。】
【紧张与怒火只会造成疯狂的蔓延，请保持冷静，对抗自己的心脏，是对抗怪诞的前提。】
【在面对无法理解的现象与未知时，倘若无法做出有效的计划与推论，请遵从自己的人性本能而行动，执行，是对抗怪诞的第一要素。】
【……】
这些条例，都是之前在灾管局时被要求阅读并背诵的安全守则里面的内容。
韩溯不是那种可以一字不落背下整本守则的聪明人，灾管局也没有人过来给他们一条一条的讲解，所以当时的韩溯也只是为了考核，努力去记忆过，但只当作是应试内容。
但如今，缩在这阴森古堡的角落里，这些本来没有太在意的守则内容，却莫名一条条浮上了心头。
‘是啊，哪有100%的安全与清晰的计划？’
‘我起码已经回来了很多次，对这些怪物都有最基本的了解，起码知道只要拿到了钥匙，就可以逃离这个古堡……’
‘优势在我！’
‘……’
他保持了冷静，然后心里默默推算：
‘这一次回来，我做的最好的准备，便是在灾管局学会了那道隐身的咒语……’
‘而想试一下这道咒语的成色，最好的时机便是……’
眼睛微微眯起：‘……现在！’
确实是现在。
他目光扫过了地窑里面正被恐惧与紧张淹没的小孩子，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个时候怪物们都已经上了楼，而且，外面那个老管家不在。
‘那就对不住了……’
心里做出了决定，韩溯看向了2号秘书家的崽，如今他正讲到了自己如何眼馋那个漂亮女仆的嬷嬷。
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你爸爸就是2号秘书？那个打死人都没人敢管的大官？”
接着就是一巴掌抽了上去：“我让你尝尝劳动人民的铁巴掌……”
“……”
突如其来的殴打，使得地窑里面的小孩轰一声就乱了起来，尤其是不明究里的小分头，更是嗷一嗓子就哭了起来。
韩溯下手真没有留情，他也是真的疼了。
地窑里面的哭声，立刻引起了外面的响动，不多时，小门被打开，驼背人荷荷作响，恐吓着他们，同时挑进了光亮，查看里面的情况。
韩溯一直留意着上面的动静，立刻便要跟着行动，却忽然发现了他挑进来的事物。
心里一炸，又惊又怒。
每次地窑里闹出了动静，驼背人都会过来查看，挑着马灯观察小孩子们在做什么，但是这一次，韩溯发现他挑进来的，居然不再是马灯了。
而是一种散发着诡异光彩的水晶？
‘这他娘的，是因为我上次利用马灯烧了一楼的地毯？’
古堡里面那个神秘意志，又一次出手了？
因为自己上一次利用马灯烧了地毯，所以它便悄然改变了马灯的结构，用这水晶指骨，代替了火苗？
“狗东西……”
“真是一点机会也不给留吗？”
‘……’
心里暗骂着，韩溯凝神看去。
心里却又是忽然微微一跳，那马灯里的水晶，怎么看着像是自己前不久在现实处理过的水晶瘟疫事件的骨骼？
第八十四章 有灵性的猫
这种在现实里才见过不久的东西，忽然出现在了古堡，让韩溯有种打破了现实与虚幻界限的感觉。
看形状，仿佛是一截指骨，放在了马灯里面，散发着晶莹透亮，光线比火苗也差不了多少。
水晶骷髅拥有感染接近的人类的能力，被感染的人类也将产生骨骼水晶化的变化，拥有诡异的力气与修复能力的同时，也会散发出异常的光泽。
但，正常人谁会想到用水晶来照亮啊？
他想着，确定了过来查看的仍然只是那个驼背人，地窑外面现在也没有别的活物存在，便趁了混乱，悄然向后退了一步。
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精神力量激活，默默念出了咒语：
【我将身入深渊！】
【……】
咒语出口，韩溯右手，居然没有精神力量渗出的感觉。
他都怔了一下，才反应了过来，这是因为自己右手，是在“未来”被乌鸦小姐帮忙实现了渗透的，所以此时十岁的自己，还没有通过这个“缺口”，让精神力量渗透进现实的能力？
但也在他想着时，倒是右眼微痛，清凉的感觉涌现了出来，那是韩溯熟悉的，精神力量渗透的感觉。
‘还是只有与那道渔号子相关的现象，才能带回古堡啊……’
‘……’
这时，挨打的小分头正从地上爬了起来，手忙脚乱，相比起那来自于身后的袭击，高处驼背人探下来的光亮，倒像是让他找着了希望的感觉。
一边嚎啕大哭着，一边大声的告着状：“打我，他打我……”
但他一边哭着，一边回过头去要指那个胆大包天敢打自己的小孩，但却在转身的一瞬，抬起来的手指，居然不知道该指向哪个方向。
“他……”
“……人呢？”
“……”
而同样在此时念出了咒语的韩溯，本就是在黑暗的地窑里面，咒语出口，便感觉周围的黑暗都像是拥有了活性一般，聚集在了自己身前，遮住了自己的身形。
原本便只剩了一个淡淡的影子，待到他往某个小孩子身后一躲，再出来时，连淡淡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而他则是轻轻巧巧，来到了楼梯之前，试探着伸脚踏上了第一个阶梯。
眼前，光亮晃动，是那个驼背人在奋力的挑着水晶马灯，想要观察下面的情况，唯一的光亮，照得小孩子们身形交织在了一起，并没有注意到，一道微不可察的影子在向上来。
韩溯一步一步，走上了三个台阶，已然快要看到了驼背人脸上那凹凸不平，铁砂纸一般的皮肤，也微微摒住了呼吸。
但驼背人却还是没有看到他，正发出了荷荷的怒吼，仿佛是在喝斥地窑里面的小孩子保持安静。
‘有用……’
韩溯心间鼓舞，正要再试着踏上一个阶梯，那驼背人却忽然感觉有些奇怪似的，猛得一转头，向了韩溯如今的位置看了过来。
紧跟着，他挑过了水晶马灯，向韩溯所在的地方照。
韩溯立时后退了一步，与它横过来的水晶马灯差之毫厘的闪过。
驼背人什么也没有看到，便也只露出了一丝疑惑的表情，又喝斥了两声，吓得所有小孩子都不敢再叫，便收回了马灯，然后重重关上了地窑的小门。
直到这时，重新退回了地窑人群之中的韩溯，才微松了口气，停止了这道咒语。
‘隐身能力有效。’
他心里默默推算着：‘但需要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不能离得太近，该死，若是连跟他都不能离得太近，那其他人呢？’
‘相比其他怪物，这只是一个奴仆，甚至只算是管家的一个工具啊……’
‘……’
但此时的沮丧感没有任何作用，他又强迫自己分析着，起码距离稍远些的情况下有用，毕竟自己也没打算直接在怪物面前大摇大摆的经过，相比之前，已经是不小的优势了。
‘况且，如果我先念了神明谕示，再来施展这种能力，效果是不是也会好很多？’
只可惜他不敢太过大胆的尝试，上一次在五楼，就因为念出了那道咒语，居然整层楼里的铜甲像都复苏了过来，动静实在太大了。
神明谕示，只能留在关键时候用。
而且另外一个限制就是，神明谕示固然可以让自己的隐身能力加强，但也会加剧精神力量的消耗，坚持不了几秒，自己就会陷入一段时间的空乏期。
要换电池。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这道咒语不足以让我制订出窃取钥匙的计划来，更不用说再救什么人出去了。’
‘难道，只能再等机会？’
他心里默默的想着，一想到蠕虫僧侣，便觉得窃取钥匙极为艰难，又忍不住生出了渴望：
‘若是真的存在第二把钥匙，就好了。’
可当初那第一把钥匙，是在救出了许基之后，无意中发现了猪头屠夫的腰间，系上了一把钥匙，因为更早时候，他身上没有那把钥匙，于是，自己也就立刻留了心。
后来在欢愉之夜的时候，聪明刁钻的燕尾服闹了起来，自己趁乱抓住了那把钥匙，也就发现了那扇门，逃了出去。
这一次，自己根本一点线索没有，又该怎么找？
正当他心里一团乱麻，耳边那个小分头不停的啜泣声也让人心烦，甚至考虑着要不要再去打他一顿的时候，头顶之上，却忽然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叫声。
“喵……”
韩溯正出神，心里猛得一跳，抬头看去，见是一只黑色的猫妖饶的从地窑那扇封死的小窗栅栏之间穿了过去。
‘原来是只猫啊……’
韩溯收回了眼神，又忽地一怔，猛得抬起头来：‘等等，猫？’
他一下子站起了身来，死死的盯着这只猫，那臃肿的体形，睿智的眼神，它……
而这一只不经意间出现的黑猫，也引起了地窑里面其他小孩子的注意，哪怕是在这种恐惧的状态下，看见了猫咪，也都不由得有点出神。
只有小分头看了一眼，便不屑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打死过好几只呢，都比这一只贵……”
其他小孩子只是看着猫，但想到了自己的处境，却也没有心情做什么。
只有死死盯着黑猫的韩溯，心间一下子升腾了起无尽的怪异。
这只猫，以前并没有出现过。
所以，这只猫就是上次自己救出了美兰之后古堡新出现的变化？
自己想错了！
上一次救出去了一个人，古堡也确实生出了对自己有利的变化，但不是出现了第二把钥匙。
而是出现了一只猫。
最关键的是，他也不知为什么，看着这只猫，总觉得异常的熟悉，他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但越看那种熟悉的感觉越重。
甚至下意识的，便轻轻的唤出了声来：
“公爵，你来……”
“……”
这一声“公爵”，让韩溯记忆深处，仿佛有什么略略触动了一下。
他想不起有关这只猫的记忆，但却有种奇怪的直觉：
“这是自己的猫！”
“……”
这种异样的直觉，使得他一下子便激动了起来，他心脏都忍不住微微颤抖，抱着极大的渴望看向了那只猫。
然后……
……就见这只猫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它扭动着肥胖的身体，甚至连头也没有回一下，慢悠悠绕过了栏杆，然后钻进了木档夹层之中不见了，都不知那么胖的身体，怎么进入那么狭窄的夹层的。
‘额……这猫好像跟我并不熟……’
韩溯有些失望的站在了原地，甚至都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尴尬。
难道刚才那种强烈的直觉，都是假的？
有些失望的坐了下来，虽然一番盘算，确定了这只猫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也必定会有什么异常。
但能有什么用？
钥匙可以让自己开门离开，可是一只傻猫的话……
噼哩啪啦！
正想着，忽然之间，地窑外面，一阵鸡飞狗跳的动静响了起来，其间夹杂着某种重物砸到地上与驼背人荷荷大叫的愤怒声音。
所有的小孩子都猛得抬起头来，看着那扇楼梯尽头的小门，有些恐惧。
韩溯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之前上面没有这种骚动。
而后，便在他惊奇又有些不确定的期待眼神里，过了数秒钟后，忽然之间，那扇小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外面一片死寂。
驼背人的怒吼声已经消失了，一切事物叮当作响的动静也消失了，只有一片沉沉的死寂。
然后，一只轻盈的身影，悄悄来到了地窑门口，正是那只黑色的肥猫。
它就这么坐在了地窑的门口，身后水晶指骨的微光，从它身后照来，勾勒出了一个高傲而慵懒的影子。
居高临下看了过来，仿佛带了种高傲的鄙视。
“这……”
地窑之中，韩溯已难掩心间的惊喜。
他能够敏锐的捕捉到，那只黑猫的眼睛正精准无误的穿过了人群盯着自己，甚至有些不耐烦，询问自己为什么还不来。
‘它认识我！’
‘原来刚刚叫它不是没反应，只是懒得搭理我而已……’
‘现在，它在叫我出去？’
第八十五章 也没那么有灵性
一在上，一在下，一在地窑外，一在地窑内。
一眼神里透着不耐，一透着惊喜。
然后，气氛忽然就得有点尬住了。
韩溯确定了那只猫是在呼唤自己，催着自己快点出地窑去找它，但这可是大古堡里面啊。
自己要因为一只猫而随意的跑出去么？
拼了！
灾管局守则里也说了，没有100%安全的处境，执行才是第一要素。
已经确定了这只猫是自己这次被绑架回来的变数，又有种神秘的熟悉感，为何不去？
起码要明白它的异处！
最重要的，反正一楼的驼背人不敢伤害小孩子。
他微微咬牙，顺着楼梯爬了上来，黑猫，或者该称呼它的名字，公爵，轻盈的让在了一边。
探头出来看，韩溯心里顿时有些惊讶，只见那个驼背人，如今正趴在了地上生死不知，原来他挑着的马灯，已经在地上摔坏了，那截水晶指骨，就掉落在了一片玻璃碎片里面。
整个大堂里，一片狼藉，看起来像是经历过了一场小型战争似的。
那驼背人虽然不像老管家与其他的怪物一样维缠，但也力大无穷，不休不眠，手掌像铁钳子，一旦被他抓住便再也难以摆脱，如今居然莫名其妙就昏死了过去。
这只猫是怎么做到的？
惊奇看去，便见那只黑猫肥胖的身体却带了些轻灵，慵懒的在大堂里转了一圈，跑到一边，嗅了嗅玻璃碎片里面的水晶指骨，脸上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背过身去，爪子向后刨了两下。
又懒洋洋来到了地上的驼背人身边，嗅了嗅，居然一下子就趴倒了。
打个哈欠，长长的尾巴懒洋洋的摇摆着。
“？”
“你是在干啥？”
韩溯本来强烈的期待着会有什么神奇的现象发生，然后，它只是趴着？
这只猫搞倒了驼背人，又打开了地窑的门，把自己叫了出来，总该有什么目的吧？
但它居然只是旁偌无人的舔着毛，任由尴尬的气氛在暗夜之中蔓延。
‘要不我回去？’
韩溯等了一会，有些心焦。
‘我还是回去吧……’
不论这只猫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都需要再观察观察。
但不应该是这么大眼瞪小眼的观察。
刚刚这一下的动静可不小，万一有楼上的怪物听见了动静，下来查看怎么办？
可也就在韩溯想要转头之时，那只黑猫却又站了起来，懒懒的走向了大堂的左侧，站在了一处狭窄的门前，转头向韩溯叫了一声。
见他不跟来，便又叫了一声。
喵喵喵……
在这死寂的古堡里面，叫声如此清晰，韩溯都想上去捂嘴了：
这是要干什么？
在这阴森的古堡之中，搞明白目的之前，自己不可能跟他去闲逛。
紧张的纠结之中，古堡外面的大门，忽然不轻不重，咚咚的响了两声。
一瞬间，韩溯警觉的转过了头去，黑猫也懒懒转头看了一眼。
身后的地窑梯子上，有几个小孩子本来也跟着探出了头，但一听这敲门声，立刻便又缩了回去。
韩溯也立刻默默念诵了咒语，退回到了地窑旁边，然后紧张的看向了大门方向。
驼背人已经晕倒在了地上，谁去开门？
而且，是那个老管家回来了么？
自己只知道在这第一晚，他会离开古堡，但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如今，自己似乎应该快一些回到地窑里面？
正在他想着时，敲门声已经消失，忽然之间，韩溯看到大门旁边的窗户，造型诡异的铁质窗棱外面，映出了一张惨白而带有瓷器裂痕一般的脸，挂着诡异的微笑，目光落在了自己脸上。
正是老管家。
他定定的看着自己，微笑道：“看样子，总有些调皮的小家伙呀……”
“……”
“要命！”
韩溯迎着那老管家诡异的面孔，只觉一阵冰冷，自己已经念诵了咒语，维持了隐身效果，但在他的面前，仿佛没有半点作用。
他很确定老管家能看到自己的存在，但不确定他是否看清楚了自己的模样。
那么，这时是躲回地窑，还是……
“喀喀喀……”
随着老管家在外面轻轻的拍手，墙角里面，那几只蒙尘的箱子，都忽然开始颤抖了起来，这屋子里面，墙上的油画，桌子上的餐具，墙边的工具，都仿佛苏醒了过来。
“啪！”
就连韩溯身后的地窑门，也忽然重重的关上，仿佛已经焊死。
“喵！”
就在这时，又一声猫叫。
韩溯终于做出了决定，飞快的向前冲了出去，跟着那只黑猫，钻进了餐厅后面，是通往后厨的那条通道。
这是他从来没有来过的区域，只知道怪物们享用的美餐，便是从这扇门后，被端出来的。
身后，已经响起了箱子被打开的声音，旋即，是咚咚咚的脚步声走向了大门，而后，大门吱呀一声，老管家的步伐不轻不重的在大堂地板上响起。
而韩溯，这时身上也像通了电，心急如婪，只想离得更远一些，但身前的黑猫，居然一点也不着急，仍是摇着它那条蛇一样的尾巴，不紧不慢，走在了这混乱的杂物之中。
这里确实就是给怪物们准备食物的地方，韩溯搭眼看去，便看到了吊成一排的死老鼠，腌制好的上等火腿，有切成了四四方方的肉，也有腐烂的乌鸦，被塞进了一只巨大的木桶之中发酵。
身后，已经响起了管家优雅的脚步声。
“要被你害死了……”
听着管家的脚步声持续的接近，韩溯悲哀的想着，顺手抓起了一把餐刀。
准备拼命。
却看到这只猫，忽然身子一扭，钻进了旁边一个开着半扇门的厨柜里面，消失不见了。
韩溯心里也是一动，急忙跟着钻了进去，却发现这看似狭窄的橱柜里面，居然颇为宽敞，他爬过了堆迭在一起的碗碟，向前爬了半米，脑袋上面倒是一空。
这里，居然有一条通道往上，仿佛是一条老建筑里才会有的餐道，方便仆人给楼上的主人递送餐食的，只是废弃已久，满是蛛网。
黑猫盘起了尾巴，蹲到了韩溯的肩膀上。
韩溯转头，与它目光对视，倒是一下子明白了它的用意，抬头看向了这餐道，然后撑着双手，一点一点，向了餐道的上面爬了过去。
而在此时，已经听到了厨房的门打开，管家分明走了进来，仿佛在四下里观察，良久，低低冷笑了一声。
韩溯不敢大意，仗着如今这十岁身体的矮小与灵活在餐道里攀爬，很快找到了一个空档，小心的钻了出来，却见类似于一间贮藏室，周围到处都放着一些奇怪的草药，还有蒙尘的瓶瓶罐罐。
他摒住呼吸，把这只重量并不轻的黑猫摘下来，放到地上，便快速的到了贮藏室门口。
向外一张，倒是惊得心跳差点蹦出了腔子。
门外，是一间宽大安静的药剂室，他这一眼，便恰好看到了身材高挑优雅的身影，正是二楼这一层的主人，肉角夫人。
她正一只手端着烛台，一只手拿着滴管，仿佛在仔细的调配某种药剂。
手里的餐刀，又一下子握紧了。
回头看了一眼贮藏室，韩溯知道回去必死无疑，躲在这里，被发现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干脆的心就一横，歇息片刻，再次默默念诵了隐身的咒语，身形隐入了黑暗之中，悄悄走出了贮藏室，然后蹑手蹑脚，一点一点，向药剂室半敞开的后门位置摸了过去。
整个过程中，他几乎心跳声都不敢发出来了。
但也不知是哪路神佛保佑了自己，肉角夫人专心调配药剂，没有回头看过。
从目标的身后念诵咒语的效果，要比在对方的目光注视下念诵咒语效果好上不知道多少倍，韩溯居然真这么走了出来。
可也就在韩溯微微松了口气时，却只听见里面地板的沙沙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极为清晰。
是那只黑猫。
它跟在自己身后，踩着猫步，大摇大摆的从药剂室里向外走来了。
韩溯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躲在门后看到，肉角夫人动作停下，缓缓转过了身，神秘面纱下，看不清她的表情。
忽然之间，肉角夫人身形一闪，骤然来到了黑猫身边，轻巧巧一抄，捏住了它的后脖颈提了起来。
闪身来到了桌案身边，另外一只手，拿出了一只银色的闪亮剪刀，慢慢向了猫靠近。
后面的场面，韩溯几乎不敢再看。
然后他就听见了喀嚓一声脆响，只见肉角夫人从黑猫身上剪下了一摄毛，然后便将它放到了地上，身形一闪，回到了桌案旁边，小心的将这一摄猫毛，放进了烧瓶之中。
“喵……”
黑猫溜哒了出来，歪头看了韩溯一眼，仿佛在责怪韩溯为什么不等它。
‘你还好意思这样看我？’
韩溯都觉得这一切太疯狂了。
这猫打破了自己在古堡之中逃离与生存的一切策略啊……
该怎么让一只猫明白，它正在作死呢？
第八十六章 百分百安全路线？
无论韩溯心里再如何紧张，这只黑猫分明是毫不在意的。
它甚至懒得与韩溯多交换一个眼神，只是不耐烦的叫了一声，便摇晃着它的肥屁股，径直向了楼梯位置走去。
韩溯看看前后左右，只好蹑手蹑脚跟上了它。
“怪物，你来啊，看我砍不砍你……”
“妈的你真来……”
来到三楼的时候，就在不远处的一个房间里，可以听到半截女人诡异而欢快的笑声，还有暴躁小男孩那充满了无畏气质的破口大骂，韩溯又是一阵揪心。
这哥们从不让人失望，还是在战斗……
但黑猫却是听而不闻，径直拐进了旁边的一个杂物房，然后来到了一个柜子后面，钻了进去，穿过了一扇隐藏极深的半截矮门。
韩溯心里微微一动，这只猫正在走的道路，居然都是之前的自己没发现过的，隐藏的通道或是空隙。
这古堡很奇，看似分明的分成了一层一层，可以顺了两侧的楼梯一直向上，但韩溯也早就发现，在这古堡之中，时常出现一些古怪而庞大的房间。
比如同样一个楼层之中，这个房间层高三米，另外一个大厅，却可以高达七八米。
更有不知多少幽森古怪，造型奇异，有的放置了难以理解其用途的机械，有的则是像展览一样呈放着未知的物品，行走其中，像是在穿行一个毫无规律且奇诡难言的噩梦。
韩溯一直以来的逃跑原则，都是远离这些古怪的东西，只顺着自己能够理解的逻辑，来寻找那有可能让自己逃脱出去的路线。
但如今跟了这只肥猫，却仿佛一条未知的隐秘通道，正在完整的呈现在了自己眼前。
他看到了这个古堡之中，无数仿佛在规整的布局之下，令人离奇的部分，有从空间来讲似乎不应该存在的房间，又有理论上不应该修建，但偏偏存在的暗道。
若是在平时，哪怕发现了这种通道的存在，韩溯也绝对不会想着钻进去，以免被怪物堵在里面。
但这次，他别无选择，就只能跟在了黑猫公爵的后面，跟着它穿过了一间一间，偌大的陈列室，在那里看到了无数破损的机械，看到了黯淡的水晶，看到了一幅一幅，巨大而空洞的画作。
摆放在了桌子上面的刑具，上面沾染了不知来自于哪个主人的血迹。
有一块一块，像是黏土一样被随意丢弃的人类部件，韩溯仔细的看着，怎么感觉与自己在灾管局参加考核时看到的伪人如此相似？
‘这属于怪诞碎片？’
韩溯哪怕在这紧张的逃亡之中，都有些惊心动魄：‘这何这古堡里，有这么多与现实相关的怪诞碎片？’
他心里的疑惑，已经伴随着这短暂的参观，而变得极剧膨胀。
若说这古堡表面上只是阴森而神秘的话，这些隐藏起来的角落与空间里，倒像有着无尽残酷。
只可惜，自己的同伴只有一只猫，不然他甚至不知道有多少问题想要问出来……
只不过，也在最初看到这些的惊骇感在心里开始缓缓褪去之时，韩溯倒是又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这只猫带我走的路线，都非常的重要啊……”
“……”
太多隐秘的角落，如果不是这只猫带自己过来，自己再回十次，都发现不了。
而且这些通道，仿佛都是古堡自身的一部分，与之前自己借用的破损之处不一样，理论上，这些地方，应该是不会被神秘意志给修复的。
自己每一次试图从古堡逃离，总有一个需要冒险的过程，因为自己能选择的，都是楼梯，窗外管道之类的地方，总是无法躲过这些怪物，甚至需要与怪物正面相遇。
“这么多的隐秘通道，若是都搞明白了位置与用处，再加上我自己掌握的隐身咒语，那下一次……”
“我是否可以在完全不冒险的情况下，带一个小孩子出来？”
“……”
他不由得因为这个想法而心动。
甚至下意识的开始结合自己脑袋里对于这个古堡的了解，开始自动的拼接，勾连，形成一条条可以尝试的逃生方案。
其中几条方案，几乎在初初形成的霎那，便让他有了一种想要尝试的冲动……
他一直觉得自己在这古堡里，像是小孩子在跟大人玩捉迷藏游戏。
这个游戏里，空间才是关键。
但是古堡的神秘意志，毁掉了自己这份优势，可这只猫的出现，又似乎帮自己补足了这份优势。
几乎有种神游般的感觉，韩溯跟在这只猫身后，穿过了古堡各种的犄角旮旯，时不时可以听到隐隐约约的疯狂声音传了过来。
有若隐若现嘻嘻哈哈叽叽喳喳的声音，那是四楼的木偶娃娃正在欺负李满满。
有老旧唱片机的声音，那是苍白巨人在听唱片。
有隐约的疯狂叫骂，那是暴躁小男孩被抓住了。
韩溯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提心吊胆，渐渐的都已经麻了，反而看着那只从容慵懒的猫，越看越是熟悉，透着难言的古怪：
“我养过它吗？”
“应该是养过吧？越看这死肥样越熟悉，但为什么，我没有记忆？”
“……”
正思索中，却忽然之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忙站住了脚步，转头前去，如今他正处身一个仿佛是墙壁夹层的密道里，前方有些孔洞，透出来了些许光亮。
摒住了呼吸，从孔洞里面向外看去，他便看到了一个瘦削而笔挺的背影。
正是刚刚回到古堡的老管家，此时，他正在向了前方说话。
那个房间的布置，让韩溯熟悉，定睛一看，才认出了这就是上次逃跑时，自己找到了钥匙的那个房间。
老管家面正向了那具留给自己留下十字伤疤的铜棺，微笑开口：“您所关心的那件机械碎片，我已经亲自去取了过来，不方便带回这里，所以我放在了丁香公馆。”
“当您的伟力降临现实，那件机械碎片自然会主动现身。”
“……”
他说完了话，便侧耳倾听，诡异的声音在空气之中流传，如金属摩擦。
老管家带着笑意的回答：“伟大皇帝的诚意，您无须怀疑。”
“背叛者的谎言终会消散，总会有智者听到历史之中真实的声音，君临天下的时候，信徒定已跪满了台阶。”
“……”
听着这些话，韩溯莫名的心里一颤，充满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老管家第一晚会离开古堡，他是知道的，但从来不知道目的，他，居然是去取什么机械碎片么？
机械碎片，机械碎片……
他愈想愈奇，忽地脑海中微微一炸，想到了黑色蔷薇带给自己的消息，那中城科技馆里面展出的那件机械碎片，不也正是绑架案发生的当天被窃的么？
难道说，那件失窃案的始作俑者，居然就是古堡面的这个老管家？
从未试想过的可能就这么一下子出现在眼前，韩溯居然很难将这一切联系到一起。
他只是瞬间意识到了这条消息的重要性，记住了“丁香公馆”这个名字。
心间惊疑间，不知铜棺里面说了什么，老管家的笑声很自豪：“七天之后，便是神降之夜，这是伟大皇帝的承诺。”
“您需要做的，便只是耐心等待这七天时间，挑到合适的人。”
“……”
‘神降之夜？’
这个奇怪的词汇，又一次将韩溯从疑思之中扯了回来。
这是他头一次听到这个词，但他知道，从小孩子被绑架的第一天开始，便是哭泣之夜，死寂之夜，欢愉之夜，改造之夜，每一天，都代表着怪物对小孩子们的一种态度改变。
哭泣之夜，是放任，任由这些小孩子的恐惧蔓延，哭声绽放。
死寂之夜，是小孩子们的绝望。
欢愉之夜，是这些怪物们给小孩子们召开的接待盛宴，被关押了三天的小孩子们，会重新聚到一起，享受难得的美食。
而改造之夜，便是真正噩梦开始降临的时刻……
再往后面，韩溯便也不知道了，他最晚逃出去的一次，是在改造之夜后面，第五夜到来之前，所以，并不知道后面这些小孩子的遭遇如何。
至于神降之夜，他就更不了解了，甚至无法通过这四个字来想象出什么。
“而您提出来的要求……”
韩溯快速的思索中，老管家也微微一顿，收起了自己骄傲的讲述，叹了一声，道：“没有时间再找了，若是您对现在这个不满意的话，那就只有这个最合适了。”
一边说，他一边轻轻拍了拍身边一个小男孩的肩膀，推出了一个人。
这家伙畏畏缩缩的在管家身边，脸上甚至因为本能而露出了一些讨好的笑容，只是比哭还难看。
老管家则是有些欣赏的看着他，甚至还伸手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微笑道：“这个孩子，或许兼容度没有那么高，但作为奴仆，或许也是够用的。”
韩溯看着，倒是微微一怔。
刚刚没注意到老管家身边还躲了一个小孩，定睛看去，居然是2号秘书的孩子，身上还有被自己踹出来的脚印。
第八十七章 被选中的小孩
难怪管家会提前回来，是因为之前送到这一层的小孩子，让棺材里面的怪物不满意了？
也因如此，管家只能又把2号秘书家的小孩带上来？
正当他心里快速想着，铜棺之中，已经再次说了什么话语。
面带微笑的老管家，则忽然微微一怔，诧异道：“您觉得有更好的选择？”
“是谁？”
“……”
棺材里面的声音响着，韩溯也跟着心神提了起来。
这还是他头一次听到，怪物们对小孩子的“意见”，它们挑人的标准究竟是什么？
自己一直被落下的原因又是什么，最好搞清楚了，才能一直保持“落选”。
但也在韩溯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时，管家身边带着的小分头，不太明白自己的处境，正在贼兮兮的四下里观望，好巧不巧，看见了墙壁上的某个斑驳的破洞。
洞里，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探了出来。
他定定看着那个毛绒绒的东西，努力辩识，终于认出了那是一只猫的尾巴。
忽然之间，扯着嗓子叫了起来：“猫，管家伯伯，就是那只猫，厅里的东西都是它打翻的，快抓住他，我跟你们是一伙的……”
“吃他，吃他，千万不要吃我啊……”
“……”
他这尖锐的叫声，使得这房间里的对话瞬间被打乱，管家猛得转过身来。
那布满了裂纹的脸上，带着阴郁而怪异的笑容。
韩溯于此一瞬间，只觉自己的精神力量消耗的极为夸张，甚至脑袋都因为老管家的眼神都变得有些晕眩。
他猛得转头，就看到黑猫已经嗖的一声跑掉了，暗叫一声不好，自己也抢步出去。
顺着这墙壁里面的夹层，他冲到了另外一个房间，在一排排巨大的铜甲像注视下，快速的拉开门冲了出去，然后顺了旁边的拐角，噔噔噔的冲上了六楼。
身后，是管家正向楼梯处走来的声音。
韩溯心神提到了嗓子眼，正要在六楼寻找地方躲避，但一转头之间，却顿时浑身冰冷，站在了原地。
有种瞬间便被噩梦笼罩的感觉。
就在自己身边，走廊里面，有一个高大到几乎足以将自己淹没的黑色身影，他顶着一颗臃肿的猪形脑袋，沉默的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一柄让人喘息不过来的破烂屠刀。
这里是六楼，猪头屠夫的地盘。
这也是第一个出手杀死过小孩子的怪物，如今他就在自己身前三米左右的位置，沉默而冰冷的看着自己，身上浓郁的煞气如同实质。
危险而冰冷的气息，霎那间将韩溯裹住。
韩溯连喘息都忘了，不敢前进，甚至不敢转身逃跑，因为害怕他手里的屠刀会向自己飞来。
“原来你躲到了这里。”
而在下面，管家的声音带了笑意轻轻响起，他已经来到了楼梯拐角处，僵硬的抬起头来，欣赏的看着韩溯，道：“你是个幸运的孩子。”
“还不跟我过来？”
“……”
前面是猪头屠夫，后面是管家，韩溯这一刻已是进退两难。
只有那个跟在老管家身后的小分头，这时甚至有些得意，他认出了韩溯就是在地窑里打自己的人，见他马上要被怪物抓住，便非常的开心，甚至要拍起手来了。
“小心，六楼先生不喜欢不乖的小孩子，你慢慢的向后退，不要惹出了太大的动静…………”
管家慢慢说着，抬步踏上了台阶，无形的压力犹如实质，潮水般弥漫了狭窄的空间。
他一边走上台阶，向了韩溯接近，一边抬起了自己的双手。
仿佛想在合适的位置，在不激怒屠夫的情况下，拍响自己的手掌。
面对着那猪头屠夫沉重的喘息声愈来愈沉重，韩溯知道这猪头怪物想杀自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于是他伸手向后腰，拔出了厨房顺来的餐刀，这条命，还是拼给老管家比较合适？
但也就在这时，忽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猪头屠夫的身后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整齐的，仿佛是舞台表演才用得着的燕尾服，分明身材瘦小，却有种一丝不苟的精致感，一双漆黑的眼睛，慢慢的扫过了韩溯，又看向了正走上楼梯的老管家，以及下面偷偷伸脑袋瞧的小分头。
极短的时间里，他便在这僵硬的场景中判断出了什么。
于是，他缓缓的伸出手，牵住了猪头屠夫的手掌。
而且，牵的是那只握着屠刀的手。
“他……”
韩溯于此一刻，心里剧烈的一颤。
是燕尾服。
这个最聪明的家伙。
他也是韩溯逃脱计划第一梯队里的成员之一。
这个家伙，在楼下餐厅面临第一次怪物们的挑选时，就意识到了那个最早出手杀掉了一个小孩子的猪头怪物，其实最为心软，因此在其他小孩子看到了猪头怪物，被吓到快要尿了的时候，他反而主动挑选了屠夫，事情上也证明了他的正确，后面见面，他身上没有任何伤痕。
之前集体逃走时，这家伙也给韩溯帮过很多忙，不过，如今他与自己还不认识。
但如今，双方其实并不认识。
没想到他却在这关键的时候，上来牵住了屠夫的手掌。
然后，他不着痕迹的向韩溯看了过来，隐秘的使了一个眼神。
屠夫被这颤抖的小手牵住，也缓缓低下头去看他，身上浓重的煞气，仿佛变得柔软了一些。
就连老管家，也被这意外的一幕搞的微微一怔。
而在电光石火之间，韩溯已忽然抬步，壮着胆子迈出了几步，见那被燕尾服拉住的屠夫没有反应，便噔噔几步快速的绕过了猪头屠夫，径直向了通往七楼的楼梯位置冲了上去。
此时的猪头屠夫，居然看也没看韩溯一眼。
倒是牵着屠夫手掌的燕尾服，转过身来，看着那个逃跑的背影，眼神里露出了一种“虽然不认可对方的鲁莽行为，但还是祝你好运”的意味。
而在下方，管家忽然沉下了脸来。
这一番突兀的变化，使得他也始料未及，立刻加快了脚步，快步走上了楼梯，甚至身上缠绕着的枯萎藤蔓，如今都有活了过来的意思，如同一条条的蛇，直盯住韩溯逃跑的方向。
但也就在这时，燕尾服忽然又牵着屠夫的手，向前走了一步。
他小小的身躯自然拉扯不动铁塔一般的猪头屠夫，但猪头屠夫很顺从的跟着他上前。
恰是这一步，便挡住了管家，那沉重而阴森的气息，非但直接逼住了老管家，甚至连他身上苏醒的藤蔓，都一下子变得枯寂了起来。
燕尾服还是表现的非常害怕，躲在了猪头屠夫的身后。
只是带了恐惧模样的脸上，却有着一双冷静的眼睛，偷偷从猪头屠夫身后探出来，看了老管家一眼。
老管家的脸上，甚至闪过了一抹恼怒，眼神如阴冰的冰椎，死死落在了燕尾服的脸上。
燕尾服顿时吓了一跳，躲在了猪头屠夫身后，握着屠夫的手掌，却微微颤抖，似乎是故意让猪头屠夫，察觉自己此时的恐惧。
猪头屠夫瞬间被激怒，身上的煞气如同实质之物，一下子膨胀起来，甚至大到了可以遮住整个楼梯口。
手里的屠刀，缓缓的举了起来，那布满了暗褐色血肉组织的刀身之上，散发出了浓重的血腥味，甚至还夹杂着无数人类的惨叫与挣扎一样，巨大的阴影，向了老管家的脸上扑来。
老管家霎那间脸色变化，后退了两个台阶，身上枯萎的藤蔓，蛇一样昂起了头来。
整个楼梯间空荡荡的空间里，开始弥漫起了一种令人不安的氛围。
屠夫身后，燕尾服眼睛里已闪烁出了惊喜之色。
但在这浓重的不安氛围里，老管家退到了台阶之下，目兴闪烁，却还是很快就变了脸色，眼神诡异的向了猪头屠夫身后一扫，然后挤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他后退了一步，手抚着胸，缓缓鞠躬：“请原谅我的唐突……”
“我无意冒犯您的威严，只是有些不听话的小老鼠，正在城堡之中游荡……”
……
……
“小北兄弟，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等我掌握了这条可以避开危险的隐秘通道，你一定是我最先带出去的人之一。”
另外一边，如临大赦冲上了七楼的韩溯，心脏嘭嘭直跳，着急的想着。
小北是那个燕尾服的名字，名字与身份韩溯都知道，他是中城图书馆某位老学者的孙子。
不过，是私生子。
原本他这样的身份，也进不了青港比较高的圈层，但是又因为他是围棋天才，从小便上报纸，反而受到了重视。
这家伙虽然非常聪明，但如今他在还不认识自己的情况下，也会帮自己这个忙，这份人情，可就一下子大了。
心里急急的想着，韩溯也想快速了解七楼的情况，余光瞥见想要追上来的管家被拦在了六楼，他心里稍稍一定，目光扫去，便看到一只黑猫，就蹲在自己身前不远处。
‘这死狗……’
韩溯下意识想用最能侮辱猫的字眼，狠狠的唾骂它。
在五楼，就是它暴露了形踪，导致被管家发现，然后，它居然一见不妙，就溜掉了，剩了自己差点送命。
话说，这真的会是救出了美兰之后的奖励么？怎么看起来像是惩罚。
第八十八章 喵喵立大功
肥猫，或者说公爵，一点也不在意韩溯心底对自己的评价，只懒洋洋看了韩溯一眼，便转过了身去。扭着屁股向前走了几步，便懒懒转过了身，随意的卧在了一个房间的门口。
那个房间虚掩着，有光亮露了出来。
从这只猫的神态反应里，韩溯意识到了什么。
明知这是极为危险的行为，但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便也索性硬着头皮，晃晃有些晕眩的脑袋，默念了咒语，一点一点，在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情况下挨了过去。
目光透过虚掩的门缝，他看到了里面的景象，心里突地一跳。
蠕虫僧侣。
那个穿着宽大的黑色教士服，浑身上下生满了虫子的怪物，正安静的坐在了房间里的椅子上看书。
如果忽略他身上的虫子，此时的他，姿势竟有种古代雕像一般的美感。
心心念念的钥匙，就在他腰间。
椅子摆放在了房间正中间，而在他身边，还放了一个外形能勉强分辨出来是浴盆的器皿，里面堆满了泥土，又或者，堆满了形形色色的虫子，在泥土中钻来钻去。
一个女孩被填在了里面，只露出一颗脑袋，她早已麻木，僵硬，任由虫子在自己的脸上，脑袋上爬来爬去。
只有红肿的眼睛，证明她曾经哭过。
‘蠕虫僧侣，就在这里。’
韩溯强行按捺了自己的紧张：‘只是，该怎么抢他身上的钥匙？’
此时自己只敢看清了这房间里的布置，确定了钥匙确实在他身上，便赶紧收回了目光。
饶是如今，也能看到他身上仿佛有几只虫子，忽然之间昂起了头，如此简单构造的身体，摇摇晃晃，居然也显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太警惕了，这些虫子仿佛都有独立的意识，但又与蠕虫僧侣融合成为了一体，等于完全没有死角……’
‘钥匙怎么抢？’
‘……’
救人的话……
韩溯目光扫过了那个浴缸里的女孩，根本就没动这个心思。
但也就在韩溯快速制订了几个可以尝试的计划时，余光瞥见脚下一空，心里顿时一惊，看到那只黑色的肥猫，已经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房间里面。
“？”
这狗东西这么没有纪律性的？
自己在古堡里面进行的一切，首要条件是要找听话的人，如今怎么会来了只一点也不听话的猫？
而在此时的房间之中，随着那只黑猫走了进去，安静坐着阅读的蠕虫僧侣一动不动，但他身上的虫子却忽然之间昂起了头来，一条一条，一片一片，死死盯着那只黑猫。
虫子很奇怪，顶端的脑袋如同一个黑点，若仔细看，便会发现那居然像是一只只眼睛的形状，甚至有着类似于眼睛瞳孔的纹络。
黑猫仿佛毫无察觉，旁偌无人的走着，“蹭”的一声跳上了桌子，悠闲的踩着猫步，然后懒洋洋卧了下来。
蠕虫僧侣忽然抬起了头，身体微微紧绷，他的眼睛，连同那些虫子，都盯紧了那张桌子上的瓶子，仿佛想撵它下来，又怕它打翻了什么。
可是他不敢有大动作，猫却不在乎。
它已经盯上了一只桌子边缘的标色瓶子，伸出了爪子，一点一点去扒拉。
空气仿佛停滞了，眼看着瓶子越来越到了桌子边缘。
蠕虫僧侣这时候，已经紧张到了手里的书都滑落到地上，身子也微微欠了起来。
身上的虫子，更是一点一点延长了出去，像是从身上扯出来的黑色线头。
但无论是人还是虫子，都不太敢动。
“嗖！”
就在那瓶子即将离开桌子之时，蠕虫僧侣终于按捺不住，一下子站起了身来，浑身上下，所有的虫子都快速的延伸了出来，向着那只即将掉落到地上的瓶子延伸过去。
但他这动作一大，也吓到了黑猫。
它自己惹的祸，倒像是把自己吓了一大跳似的，肥胖的身体一滚，跳了起来就跑。
但不跑则已，一跑事更大了。
这剧烈的动作与肥胖的身材，简直像是一台拖拉机从桌子上面碾压了过去，也将桌子上面无数个瓶瓶罐罐，连踢带踹的给打翻了下来。
天塌了。
蠕虫僧侣仿佛紧张到了身上的虫子都在发僵，猛得向前一步，弓起了腰身去试图接住那些掉落下来的瓶瓶罐罐，教士袍下，露出了那把黄澄澄的钥匙。
“有机会！”
韩溯瞬间身体像是电击一下，猛得推门冲了进去。
什么计划不计划，危险不危险都抛在了脑后，只凭了本能，抓住这个机会了。
趁那蠕虫僧侣，还有他身上所有的虫子注意力都只放在了那些瓶瓶罐罐身上，他冲出了这三四米的距离。
一把抓住了钥匙，然后用力的一扯。
“咝咝……”
在韩溯抓住了钥匙用力的霎那，或者说，是在他冲出来的时候，蠕虫僧侣身上，原本被那只桌子上掉落的瓶瓶罐罐吸引的虫子，便一下子有无数转过了头来。
每一只虫子的脑袋上，都顶着一张缩小的人脸，目光如刺，狠狠的扎在了韩溯的身上。
如今，韩溯还在处于自我存在感削弱的状态，理论上很难被人看清。
但却在这无数虫子转头的一霎，他只觉身上精神力量消耗的厉害，如同一只装满了水的塑料袋。
原本只有一个洞在漏水，转眼间就成了几十个洞，上百个洞，里面的水位瞬间下落。
别说抢到钥匙了，韩溯甚至连冲到蠕虫僧侣身边的机会都没有。
但已经冲了出来，机会难得，韩溯便也毫不犹豫，瞬间念诵出了渔号子：【神明降下谕示！】
紧接着，便又是灾管局零序列第一则：【我将身入深渊！】
【……】
霎那间，脑海之中，有滚滚海浪掀起，穿过了他的右眼，流进了现实之中。
也紧跟着，以某种被翘动的力量为引，四下里无穷无尽的黑暗，瞬间向了韩溯身上缠绕了过来。
这房间里点着灯，有的地方有光，有的地方黑暗。
而伴随着这道咒语，原本就暗的地方，更是变得漆黑一片，原本有光的地方，光的空间，也仿佛被无尽的压缩了。
韩溯的身影，几乎完全被彻底的湮灭，抹去了存在感，蠕虫僧侣身上探出来的虫子，露出了霎那迷茫。
……
而同样也在这时，伴随着韩溯渔号子的念诵，脑海之中精神海洋复苏，此时的古堡五楼，走廊之中，许多镶嵌在了墙壁之中的蛇形铜甲像，骤然之间，眼睛位置闪烁出了红光。
房间之中，刚刚与老管家对话的铜棺里面，忽然一声悠悠的叹惜响了起来。
那具沉重的铜棺，忽然被一股巨力，缓缓的托起了寸许。
仿佛有疑惑而惊喜的声音响起。
……
‘有用！’
‘渔号子带来的咒语加持效果，居然可以将我的存在感完全抽离，连虫子都察觉不到。’
韩溯念出了这道组合咒语之后，也立时感觉到了这令人惊喜的效果，他一把抓住了蠕虫僧侣腰下的钥匙，用力拉扯。
同时另外一只手，则已扬起了餐刀，狠狠向前割下。
这是因为不确定钥匙究竟是塞进他袍带里面的，还是系在了上面的，不如直接挥刀割断绳子更有效率。
“嗤！”
系着钥匙的绳子应声而断，钥匙也随着自己的手掌扯落，他的身形则快速的向后退。
可是钥匙的移动，也骤然使得蠕虫僧侣身上的虫子，察觉到了更加严重的变化，更多的虫子昂起了头来，甚至顶端，开始一层一层的蜕变，每蜕变一次，眼球便更大一分。
韩潮感觉到了自己的精神力量，正在疯狂的消耗。
就连蠕虫僧侣本身，也感觉到了钥匙被扯走的动作，他的身体似乎微微一僵，像是在百分之一秒内，犹豫了一下究竟是转身，还是继续自己的动静。
但最终，他没有转身，而是注意力集中到了那从桌子上面掉落下来的瓶瓶罐罐，快速的伸出了手去接。
‘七秒！’
韩溯已经知道，念出了渔号子之后，施展能力，只有七秒时间。
但是注意到自己的目光越多，位格越高，这个时间便越短，如今，那蠕虫僧侣甚至都没有回身，仅是他身上的虫子注意到了自己，他便感觉到了精神力量的快速下滑。
时间只有……
……不到两秒？
自己只是扯下了钥匙，后退了一步，转身向屋外逃去的时候，便感觉到了头脑的剧烈空乏感觉，连隐身的效果，也已经在剧烈下滑。
一只虫子代表一种注视的话，这蠕虫僧侣，简直像是天克自己这隐身的能力！
迈开了大步时，他的身形已经开始快速的在空气之中显露出来。
而这一转身的霎那，韩溯目光瞥见了浴缸里面的女孩，她在泥土与虫子的包裹之中，正呆呆抬起小脸看向自己。
韩溯的余光，憋见随着自己身形在空气之中曝露出来，蠕虫僧侣身上的虫子，也在快速的变化，确定了自己的存在之后，这些虫子顶端的眼睛已经在快速退化，变成另外一种锐利的口器。
甚至它们的形体，也在快速的拉长，向了自己追来。
像是一排排的黑线，贯穿了整个房间。
韩溯瞬间做下了决定，目不斜视，直接从女孩的身边穿行而过。
“嘭！”
飞奔出了房门的同时，还用力将门也带上了，瞬间隔绝了这些追向自己身后的虫子。
第八十九章 铜的声音
‘没有办法了……’
韩溯不是没有看见浴缸里的小女孩，只是时机不好。
直到韩溯身形快速的经过浴缸，冲出了门去，门扇也重重的拉上，发出了呯的一声剧响。
浴缸里的女孩这才反应过来，目光呆滞的看去，表情露出了绝望的灰败。
而屋子里面，蠕虫僧侣对钥匙被抢夺的事竟无动于衷，木讷缓慢的他，这一刻动作居然快得出奇。
在不需要虫子帮助的情况下，手掌飞快的接取又放置，一只一只的瓶瓶罐罐，被他在半空之中接了下来，然后又轻轻的放到了桌子上面。
甚至与这些瓶瓶罐罐跌落之前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直到所有的瓶瓶罐罐，都摆放在了桌子上面，他才缓缓直起腰来，轻轻松了口气。
身上的虫子一根一根，皆从他的身上人立而起，无尽的口器收缩又扩张。
细密的气流回荡在空气之中，仿佛在向他告状。
而蠕虫僧侣也只是皱起了眉头，目光缓缓的看向了一处，那里，正是那只硕大的肥猫消失的方向，他似乎在凝神思索，但又并没有想起什么来。
最终，只是捡起了书藉，重新坐下来看书，只为了应付似的，口中缓缓的吐出了一种模糊不清的字眼。
……
……
“门，门该出现了……”
逃出了房间的韩溯，手里紧紧攥着钥匙，甚至无暇去看身后的蠕虫僧侣是否会追出门来，只是拼尽了力量重复想着这一句话，并且期待的抬起了头来。
果然，走廊尽头，就在距离自己二十余米的地方，那扇逃生的门已经出现，安安静静，等着自己。
‘感谢那只有灵性的猫……’
无穷的惊喜涌上了心头，他诚恳的想着：‘不，是公爵！’
怎么也没想到，最后这逃脱的希望，居然是靠了这只看起来特别不靠谱的猫。
也幸亏自己在回这趟古堡之前，学会了那道零序列的隐身咒语，不然就算想破了脑袋，他也无法想象从蠕虫僧侣身上夺到钥匙的办法。
而如今，他也不敢大意，只是拼尽了全力，向着走廊尽头冲去。
竖起来的耳朵，倒是没有听到身后那扇门被打开的声音，蠕虫僧侣似乎没有追出来，但却有某种空灵而诡异的声音响起，回荡在了这走廊之中，霎那之间，安静的走廊生出了变化。
走廊两边，一只一只整齐摆放的双耳罐里，忽然之间钻出了密密麻麻的虫子。
这些虫子似乎原本正在沉睡，但却在这一霎那间，纷纷自泥土之中醒来，昂起了头，空气里充满了咝咝作响的声音。
不仅是瓦罐里面，就连走廊两侧的墙壁，地面，甚至是头顶上的天花板，原本并没有孔洞的地方，都有无数的虫子钻了出来，又或者说，疯狂的生长了出来。
它们爬满了瓦罐，走廊，墙壁，以各种姿势转头，齐唰唰看向了韩溯，更有一些，在拼命的舒展身体。
仅仅是这密密麻麻的场面，就已经将韩溯吓得够呛。
感受着自己空荡荡的脑袋，似乎再次有了恢复的迹象，韩溯便丝毫也不犹豫，向前身前的恐怖世界，大声念出了那句渔号子。
“神明降下谕示——”
这一次，他只是念出了渔号子，连后面那句咒语都不需要。
仿佛涌动出来的精神力量，便已感知到了他后面的指向，自然而然，便已将他的精神力量转化作了咒语。
经历了这几秒的空乏，“电池”也已经换完了。
霎那间，像是枯竭的湖下面，忽然打通了一条暗河，瞬间汹涌的力量涌现了出来，韩溯的身形原本已经被迫显形，却在此时，骤然之间，像是忽然被人抹去了一样。
所有昂起了脑袋的虫子，都在这一霎那，陷入了迷茫之中。
仿佛已经看不见了韩溯的位置。
而这外面的虫子，与蠕虫僧侣身上的虫子还不同，那些虫子似乎会切换自己的形态，一种形态看不见，便切换成另外一种容易看见的形态。
这些走廊里的虫子没有这种能力，便真的一下子失去了目标，只是茫然的在走廊之中扭动。
而韩溯则是借了这个机会，向了走廊的方向大步冲去。
但也在这时候，韩溯忽然之间，听到了一种沉深诡异的声音，仿佛是金属磨擦发出的声响，粗糙，却又带了一种神秘。
这声音穿透了层层墙壁，灌入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此时的五楼，布满了铜甲像与灰尘的房间，先前与老管家对话的棺材，在韩溯第一次念出了“神秘降下谕示”这句渔号子时，便已掀开了一条缝，但只是有些迷茫的等待着。
如今，听到了韩溯第二次念出了这道咒语，便已轰隆一声，从棺材里面坐了起来，一双古老的眼睛猛然睁开，露出了那仿佛深不见底的诡异铜色。
它感受着那句渔号子的回荡，感受着五楼走廊，两排铜甲像，都已经亮起了诡异的红光。
一条条铜蛇，扭曲着身体苏醒。
似乎有某种无形的意志，正欲从这具古老的躯壳之中脱离，飞快穿过了走廊，甚至进入了楼梯，但却被这古堡之中的无形限制束缚，又被迫回到了古堡五楼。
他无法去往七楼，但也能感觉到，那句渔号子在消失。
就连自己这艰难的苏醒，也在缓着时间的流逝，而缓缓的消散。
于是，他在重新回到了棺材之中的时候，古老的身躯，忽然以手支棺，而后，艰难开口，一句话诡异而模糊的话语，快速的出口。
经由铜棺与城堡本身的震荡，这句咒语，快速在固体之中传播，霎那间出现在了七楼的走廊之中。
……
……
手背剧痛！
韩溯借着咒语的隐身能力，躲开了这七楼的虫子，也愈发接近了那扇门，但却不知为什么，伴随着那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金属磨擦声，左手手背忽然痛了起来。
如今，自己左手手背甚至没有受伤，也没有疤痕。
又怎么会忽然痛起来？
他急切间低头看了一眼，便看到自己如今这具十岁身体的左手手背，仿佛隐隐约约，出现了那个十字形的疤痕，而且呈现出了一种古老的铜色。
而仿佛是借由这道疤痕，他感觉到了一个声音，正强行渗透进了自己的皮肤之中，又一路硬塞进了自己的脑海。
“青铜……倒影……世界……”
这声音不停的在脑海之中回荡，但细密繁杂，根本不是自己能听懂的语言，对于此时的自己而言，这更像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噪音。
他只能跌跌撞撞，冲到了走廊的门口，心里一惊。
此时距离那扇逃生的门，只有几米远，身边就是楼梯口，自然看到了猪头屠夫与老管家，燕尾服此时也在屠夫的身后。
刚刚自己从这里逃了出来，他们居然还没有离开，老管家似乎在努力的向猪头屠夫解释什么。
他们听到了动静，同时抬头向上看了过来。
同样惊讶的，还有牵着屠夫手掌，用它来挡住了老管家的燕尾服。
他分明不知道韩溯如今在做什么，但却看到了韩溯手里抓着的钥匙，也顺着看到了走廊尽头的那扇门，他立刻想了起来，那个位置，原本是没有这样一扇门存在的。
于是，他立刻明白了过来，忽然之间做出决断，撒开了屠夫的手，猛然之间迈开大步，向了上面冲来。
猪头屠夫没来得及阻拦他，或者说，没有阻拦他的意识。
眼看着小男孩便已冲上了台阶。
而在此时，韩溯的钥匙，也已经插进了锁孔之中，他看到了燕尾服正在冲上来，心间迸发了惊喜，同时也稳住了手掌。
燕尾服的话，自己原意等他这么片刻的时间，只为跟他一起逃出这里。
可是，燕尾服只跑出了一步，身子便又忽然僵住了，分明看着就在前面的机会，脸上闪过了不甘的表情。
是那个脸色诡异的老管家。
他反应比猪头屠夫快的多，甚至与猪头屠夫说话的时候，注意力都在燕尾服的身上，看到了他逃跑的意图时，便瞬间身子一闪，来到了燕尾服身后，按住了他的肩膀。
脑袋搭在了燕尾服肩膀上，似笑非笑，诡异的看着韩溯，轻声道：“原来你才是最不乖的孩子……”
“不乖你妈……”
韩溯终于绝望，目光从燕尾服身上收了回来，他无法再跟燕尾服说什么，只能留下了这个满是不甘的眼神。
然后，拧动钥匙，和身撞开了门，自己也跌出了古堡。
第九十章 铜的声音
【……】
这一次，韩溯只是念出了渔号子。
仿佛脑海之中渗透出来的精神力量，感受到了他的意志，直接化作了隐身咒语。
这本该是对咒语极为熟悉的人才能做到，是一种省略了咒语，直接引动神秘力量的表现。
但渔号子本身具备的“记录”之能，却帮韩溯做到了。
霎那间，像是枯竭的湖下面，
韶华心下明白，见千叶胸有成竹，便也将那些担忧的心思给收了回去。
“不然呢？”容兮噘嘴，在靠过来的夜疏离俊脸上落下一个轻吻。
既然连逆凰这样不受要挟的男人都被捏住了软肋，说明发生的事情有些严重了。
“我们是奉命行事。若放你们进城去，上面怪罪下来，谁承担罪责？”守城的官兵态度强硬，见招拆招，毫不让步。
我的脾气性格，不喜欢别人插手我的事情太多，过犹不及的道理，他们都懂。
她明亮的双眸，撞在他清澈的眼里。顿时让水脉觉得有一点莫名其妙的拘束。她如花似玉的脸变得绯红，腮帮上泛起玫瑰色，显得纯净而又妩媚。
“不会吧，你吃这么点就饱了？那以后生孩子怎么吃得消。”逆凰抓了抓头发，俊朗的脸上带着一丝怀疑。
穆瑾两眼如炬，指尖一紧，剑已经提起，冲着靠近的黑影刺了过去。
这跟个糟老头子一样，爱玩爱闹，爱折腾的舍利大佛，当真让人一言难尽。
第三局出结果的时候，面色也仍旧没变，就好像是理所应当一样。
其实，秋天的朝阳来的稍微有些迟了。不过，那红彤彤的火球还是每日不间断。
一直到今天，如果不是他努力，只怕还是一个没人能看得起的屌丝。
“不行，胜之不武。要么？”任婷秀看了看臂上木剑灵纹，心想狄大哥说得对，双剑并非一般魂器，是蕴有神树意志的，不到尊神绝无法随心操纵这对魂剑。
“恭喜你，那时候我已经睡着了！”克里斯汀看着丈夫，挑衅的挑了下眉。
此是应有之事，台上众强者安坐不语，想着极炎魔到底有什么心思，想着新生魔皇寒宁馨怎么没有现身。
“德行！”克里斯汀站在车子面前，笑骂了丈夫一句，不管怎么说，他的这份心意，她还是感受到了。
看着那一把把长剑纷纷出鞘，谢丽丽心中咯噔了一下，她知道再说下去可能真会出事，于是也就不再多言，迈开大步就朝着方面走去了。
10分钟后，队员们都回来了，却没有人看到王樊和卫莲儿。高宇没法继续等待，就指挥着队员们销毁了替换下来的黄巾军的衣服，返回了城里。进城后，他急忙来找刘贺。
原来那道士名叫周辰，正在房间里面打坐呢！听说陈乾关有要事求见，不由得好生奇怪，便命门房把他带到了房间里面。
这一夜，白芷睡的分外香甜，她敢说，这一世的爷爷一定会爱上她酿的果酒，转天晚上，白芷又悄无声息地将一坛果酒放在了白院长的门口，然后悄悄躲到大树后面看着。
在赵出的指令下，不管是辟找来的剑客，还是拓公找来的贤士，都是赵地的人杰。而当天下午，十万士卒便在筇程的率领下，开赴赵魏边境。
高崧崧撇嘴，真幼稚，这种事他六岁就不做了。好吧，高山山今年五岁。
而在他的身边那个带着墨镜，打着耳钉，穿着黑夹克，破裤衩额男子则是一动未动，就连赵逸看到这身行头都怀疑这货是不是也是穿越来的，不过再一看那一抹翠绿的三角发型，估计就算是穿越来的也是飙自行车穿越的了。
第九十章 幽灵货车捕猎计划
“该死的……”
在身体跌出了古堡，强烈的失重感传来的同时，韩溯猛然睁开了眼睛。
仍然还是在公寓里，仍然还是坐在了沙发上，面前的那杯茶水冒出了袅袅的热气，仿佛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对面墙上的时钟，也只是秒针刚刚走了十几格而已。
“回来了……”
他低头看到自己的左手手背，已经没有了伤疤，自己又一次从古堡之中逃了出来，只是……
全无逃生的喜悦，他只恨得牙痒。
满脑子里都是那张该死的，枯萎的，拥有瓷器碎片一般的面孔，该死的老管家。
愤恨的端起桌子上的茶水灌了一口，却一哆嗦，杯子差点扔了出去。
“妈的，为什么水都这么烫？”
“……”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可笑，身子一仰，躺在了沙发上，手掌捂着脸。
过了一会，慢慢平复了下来，他才重新坐起了身。
先走流程……
迎接着脑海里浮现的无数记忆碎片，他确定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与近段时间经历的事。
居然与上一次没有什么变化？
区别只是左手之上没了伤疤而已，这只左手，也变得更为灵活。
但仿佛也是因为渔号子的记录能力，这条人生线上，自己左手的能力照旧可以使用，仍然是在灾管局，仍然已经解决了水晶骷髅传播事件。
自己的导师怪鸟先生……
……他还是很不幸。
……
韩溯松了口气，自从那扇门出现，自己的人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天差地别的变化了。
渔号子的出现，又无形中帮自己填充了一些细节上的不足。
竟使得自己的人生，有了一种坚定而稳固向前的感觉。
默默回忆了许久，他坐起了身，却忽然之间，脑袋微微晕眩，脑海出现了一种金属磨擦一般的声音，像是鲁莽暴躁的野兽，冲撞着自己的脑海，险些害得自己摔倒在地上。
“嗯？”
韩溯捂住了脑袋，这才忽然想起了更多的细节。
也不是完全没有变化。
这一条人生线上，自己好像多了时不时会头痛一下的毛病，仿佛有某种古怪的东西，在自己的脑袋里来回冲突。
并不严重，也都很快过去，只是一旦发作，却极为痛苦。
这是……
……离开古堡时候，听到的那个自五楼传下来的声音？
他忽然反应了过来，离开古堡时，五楼似乎响起了某种轰鸣声，类似于一句语言，在狭窄的空间与固体之间共震与穿梭，终于在自己完全脱离那扇门之前追上了自己。
‘这句语言，直到现在也还在我的脑袋里？’
他一时都有些愕然，感觉这句“语言”竟仿佛是活的，一直在自己的脑袋里寻找出口？
他有些不明所以，静静坐在了这里，拼尽全力，却也无法分辨声音的内容是什么。
也就无法判断，这声音会带来什么影响！
沉默了好一会，他用力捶了两下自己的脑袋，像修理电视一样，头痛倒是好了。
心里只能暂且的记下，然后休息了片刻，先倒了一杯清水。
观察了一下，水面并无涟漪。
他才放下了心，开始了这一次得到的信息整理。
拿出一页纸，用只有自己能够理解的符号与文字，将古堡之中的隐秘入口与通道记录了下来，方便自己重温记忆，他记得很仔细，都是有可能救命的。
只有这所有的入口与隐秘通道深深的刻进脑袋里，下一次才有必胜的把握。
‘只要没有老管家的阻碍，那在合适的时间点，我利用这次的路线，可以保证将满满救出来……’
‘类似的通道还有很多，机会也一下子多了很多……’
‘还有燕尾服，这个家伙太精了，他居然可以扯着猪头屠夫挡住老管家……’
‘那是否，还能再进一次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
‘……’
‘……’
如此计划着，无数思路涌现，韩溯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里一遍一遍演算成功的可能性，只是，脑海里却又不段浮现出老管家那些僵硬而怪异的面孔，让他感觉心绪不宁。
他睁开了眼睛，先将这张纸贴身放好，又想起了另外一个关键的问题。
拿出了手机搜索，“丁香公馆”，结果倒是有些诧异：
地图上，居然没有这个名字？
但这个与老管家有关的地方，自己也是一定要找到，并且拿到那件机械碎片。
待到他将思路一一理清楚，先看了一下许特助的信息，他发来了可以安排自己和“美兰”见面的时间与地点，询问自己的意见，便直接回复了“可以”。
也恰在这时，博士又发了一个“？”过来，韩溯想到了幽灵货车的事情，便回复：
“当然，想在哪里见面？”
“……”
真要论起来，幽灵货车，才是眼前最要紧的。
那只怪物苏醒的期限越来越近了，自己必须尽快的拿到调查员执照了。
博士报出了一个地址，韩溯立马赶了过去。
见面地点选在了一处热闹商业街的咖啡馆，这条街别说十二点半，哪怕到了晚上两三点，仍然非常热闹，而这间开在半夜里的咖啡，又非常安静，适合说话。
博士与黑虎坐在了死角，连监控都恰好躲过，于是韩溯也让服务员端一杯清水过来，自己跟着坐了过去。
“蒙你看得起，我对那件捕捉幽灵货车的任务做了一个简略的方案，只是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重要，为了预防万一，我只能邀请可以信得过，并且帮得上忙的人。”
博士见了韩溯，便即开口。
着意点了一下身边的黑虎，然后向一个闪烁着红光的小部件向了桌子中间轻轻一推，道：“这是我自制的一个防监听的器具，我们可以放心说话。”
“你倒是挺小心。”
韩溯称赞了博士一句，自己则是盯着手边的水杯，确定了水杯里面没有波纹，才开口道：“若只是邀请信得过的人，那乌鸦小姐呢？”
“这看你。”
博士看着韩溯的眼睛，伸出无名指，慢慢的托了一下滑到鼻梁上的眼镜，道：“你若是愿意邀请，便打电话叫她过来，我准备的这个行动计划，确实有了她更好。”
听着博士有些奇怪的话语，韩溯倒是心里微动：这个人，其实也发现了乌鸦小姐的不对之处了。
顿了顿，便道：“先把你的计划给我看看。”
博士将一个断了信号的平板电脑推了过来，韩溯扫了一眼，道：“那我现在给她打电话。”
不叫不行，这次的任务，太困难了。
幽灵货车，在灾管局的相关资料里面，等级只有C+。
也就是说，在危险程度上，它甚至比北地街的水晶瘟疫任务，差了一个大等级。
但这是因为幽灵货车对群体的危胁程度有限。
类似于水晶瘟疫那种威胁，是不是会杀人，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传播。
这种传播非专业人士难以察觉，而且极容易泄漏，经由其污染而造成的后果与狂热，也很容易造成现实信仰的动摇。
而幽灵货车则是与水晶瘟疫恰恰相反，它很凶残，会杀人，会本能的搜集伥鬼，壮大自身，但又因为它的特性，每次捕猎之时，都伴随着大雾，反而往往不会被太多人看见。
更关键的一点是，这怪诞很狡猾，从来不会真正的进入城市，所以，艾小姐能帮的忙也就很少。
而这怪诞，又拥有伴随大雾任意出现又逃走的特性，就连灾管局，在消耗了大量人力物力的情况下，都拿它没有办法，便造成了如今的困难局面。
它威胁等级仅仅是C，但抓捕困难，简直要跟宋楚时一个档次了。
“也难怪仅仅是一件C级任务，便可以决定一张调查员执照的发放。”
“因为这实在不是一件好活。”
博士浅浅的在自己咖啡里面放了三包糖，然后食指托了托眼镜，开始向韩溯讲解自己的方案：“目前我了解到，灾管局对那辆幽灵货车的抓捕行动，已经持续了一个月。”
“但这一个月内，也只进行了一次有效的行动，偏偏在这次有效行动中，又因为一个人的疏乎失败了。”
“此后，会开了不少，也调集了不少执行人员行动，但幽灵货车根本没有出现过。”
“……”
韩溯微微皱眉，道：“为什么？”
“因为这辆车很狡猾。”
博士说出了这句话后，都觉得怪怪的，摇了摇头，继续道：“其实我制订的抓捕方案，与灾管局的也没有什么区别。”
“第一步，必须保证它会出现在指定的地点。”
“第二步，确保其出现之后，便立刻启动一套阻断方案，将它困在一定区域内。”
“第三步，由强力调查员出手，将它封印或是消灭。”
“每一步都要执行的非常精准，任何一点意外，都会导致捕捉幽灵货车任务失败。”
第九十一章 背后有人
韩溯静静的听着，示意博士继续。
“想要抓到幽灵货车，第一步就非常的困难，也可以说卡在了这一步。”
博士看着韩溯认真的说道：“现在灾管局对幽灵货车的抓捕策略，便是引诱，当然，通过对具体情况的分析，这很可能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
“但事实上，灾管局近一个月时间，组织人手对幽灵货车已经尝试了六次诱捕，但却只在最初成功了一次，其他时候，经常是一大票人在外面一守就是一晚上，结果连颗螺丝钉都没找到。”
“若不是它偶尔还会出现撞死个人之类，灾管局都要认为这幽灵货车已经远离青港城了。”
韩溯听着，倒是微微皱起了眉头：“为何会这样？”
“接触者。”
博士顿了顿，看着他道：“幽灵货车出现在现实的地点不固定，只有接触者才可以借着身上的神秘残留，将它引到指定的地点，我分析过灾管局那六次失败的记录，发现他们成功引诱了幽灵货车的那一次，选择的是当初封印幽灵货车时，无意中看到了幽灵货车模样的两个执行人员。”
“看到幽灵火车，他们便算是接触者，所以，借由他们的特性，也成功将幽灵货车引诱了出来。”
“只可惜阻断问题上出了问题，又让幽灵货车逃脱。”
“从那之后，再如何引诱，它都不会再出现了。”
“这也是幽灵货车的特性。”
博士道：“这家伙记吃也记打，许是渗透现实的时间太久了，已经被人性污染。”
韩溯听着“接触者”三个字，心间微动，但没有急着发表意见。
博士看了一眼韩溯，推了推眼镜继续说道：“第二步，阻断，你也可以理解为围困。”
“阻断方案往往是基于一些特定的图案与神秘符号组合而形成效果，可以防止幽灵货车逃脱现实或是去往别的地方，可选方案有三角、六支、九芒、十二点等多个阻断位排列。”
“之前青港城成功引诱了幽灵货车出现那次，便是由六位资深执行者占据六支方位，将它困在了盘山公路上，并由两位调查员出手，试图将它封印，但结果，就是因为它疯狂的冲向某个位置时，守在了那里的执行者心里微微紧张，让开了一条口子，使这怪诞逃脱了。”
“再后面，灾管局虽然开始提升阻断程序，甚至由调查员来占据阻断位，但晚了，幽灵货车已经不再上当了。”
说到这里，博士顿了顿，道：“这怪诞的位格或许并没有那么高，但一辆重达三十吨的钢铁怪兽以时速三百的势头迎面撞过来时，即便是资深调查员，也没有几个敢肉身对抗的。”
“而偏偏，这怪诞拥有感知人心里恐惧的特性，谁生出了恐惧，它便会冲向谁。”
“……”
“虽然行为有点怂，但我居然还挺能理解那位同事的……”
韩溯无奈的笑了笑，道：“再猛的人，也不会想到去与一辆大货车肉搏吧？”
“然后呢？”
“……”
“第三步，反而是最简单的。”
博士中指托了托眼镜，又往咖啡里倒了两包糖，道：“只要阻断这一步不出问题，幽灵货车理论上便已经逃不掉了，这时候，想对付它便有两种选择，或是借由上位咒语，将其封印，或是，向灾管局申请特殊武器死海之钉，直接破坏它的核心，问题就全都解决了。”
韩溯倒是惊疑了一下：“你把这称为简单？”
“做法简单。”
博士道：“拿钉子插过去，只要插得准，一了百了。”
“插不准呢？”
“那肯定就被它撞死了，也很简单。”
“……
韩溯忽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照这样说起来，第三步确实是最简单的……
那么，关键就是如何引诱及阻断？
几句闲聊之间，乌鸦小姐已经赶了过来，她的出行工具居然是一辆硕大的黑色摩托，有着霸道的外形与夸张的喷绘，停在了咖啡店的门口，便一下子吸引了不知多少人的目光。
知道了韩溯等人聚集在这里的目的，她有些意外，韩溯便笑道：“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要叫你一起。”
“毕竟我们都是朋友。”
“……”
乌鸦小姐听了这句话，脸上居然浮现出了小小的开心感，但努力绷紧着，坐了下来。
见韩溯邀请了乌鸦小姐，博士便不发表任何意见，将平板推向了乌鸦小姐，道：“这是我们制订的C+级怪诞幽灵货车的捕获计划，目前可用的人手，只有我们在座的几个。”
乌鸦小姐揉了揉自己一头被风吹乱的短发，目光扫过了平板上的方案，迟疑道：
“你们这个方案，成功率未免太低了点吧？”
“……”
她很客气，没说就眼前这几个人的话，做这任务等于笑话。
韩溯笑道：“事情就摆在眼前，不做就没有机会，哪有功夫考虑成不成功率的事？”
“要加入么？”
“……”
乌鸦小姐看了韩溯一眼，点了点头：“但这个方案……”
“方案没有问题。”
韩溯道：“第一步，我有把握。”
“嗯？”
其他几人，都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把灾管局都折腾的焦头烂额的关键问题，韩溯为何会这样有自信。
而韩溯，在听博士讲完了方案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
引诱的关键大于“接触者”身份，灾管局第一次引诱成功也是利用了这个因素，但相比起看到幽灵货车的两个人来说，自己才是更有作用的深度接触者啊……
是近距离与幽灵货车接触，甚至是与它交过手的深度接触者。
他甚至因此而联想了出去：‘自己是接触者这一点，这在灾管局的档案上都有记录的，所以，这份任务交在自己手里，或许并不是偶然的？’
‘自己出手，会比任何人把握都更大……’
‘但等等……’
韩溯想着这些，又很快意识到，还有另外一个人，可能引诱幽灵货车的成功率，比自己还要高！
许基！
许基同样也是深度接触者，而且对幽灵货车没有威胁。
再退一步讲：若是自己不够，许基也不够，那自己加上了许基呢？按许特助当初告诉自己的话来讲，两个同一类型的深度接触者碰在了一起，对幽灵货车的诱惑，又会有多大？
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心里忽然有些警惕：这任务简直太适合我了，像是量身打造，难道其中，还有什么坑？
而博士则是看着韩溯的表情，便放下了心，不再细问，只是道：“那方案的第二步，就该是你这位主导人拿出诚意来的时候了。”
韩溯倒怔了一下：“嗯？”
“第二步的阻断，至关重要，我们要求稳妥，起码也得选择六支或九芒，也就是说，起码需要六或九个人手，而且得是有把握正面硬杠幽灵货车的厉害人物。”
“这才是难点。”
“而我们都知道，你在灾管局里关系不一般。”
博士微微欠身，压低了声音，道：“那你应该可以动用你背后的人脉，多找几个更有实力的人来帮忙吧？”
他说这话时，眼睛都微微闪亮。
早就确定了屠夫这个家伙是个关系户，不然，谁能进了灾管局不到一个月，便拿到了晋升调查员的机会？
就连他们都跟着沾了光，之前的水晶瘟疫事件，因为及时做出了阻断，每个人的评价，都已经从原来最初始的D+，变成了如今的B-，令旁人羡慕不已。
韩溯迎着博士的目光，倒是有些心虚，但是一点也没表现出来，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然后他想了一下，拿起了手机，试探着给崔乔秘书发了一条信息：
【有没有兴趣与执行人员一起对抗某种怪诞？】
好消息是崔乔秘书还没睡，回复很快，坏消息是她回复的很干脆：【没有！】
又补了一句：【我不做外勤！】
“可以了。”
韩溯放下了手机，抬起头来的时候，表情已经带着自信的笑容：“现在这件任务，我起码有70%以上的把握了。”
博士微微激动，盯着韩溯的脸，道：“你取得了什么帮助？现在应该说出来给我们也增加一些自信的吧，更何况，我需要知道任务中拥有哪些助力，以便调整计划细节。”
韩溯只是严肃的看了他一眼，道：“机密。”
博士懂了，缓缓点了点头。
他一向不懂人脉、关系之类的，在他眼里，这也是一种复杂而神秘的力量，但他敬畏这一领域的专家，实在是在这种人手里吃过苦头。
“当然，我背后的人脉先不论，他也想考验考验我，所以问题我们还是要试着自己解决。”
韩溯向了乌鸦小姐说道：“所以，如果方便的话，你帮我问一问红风衣女士？或许她有办法，能找几个靠谱的人过来帮忙？”
乌鸦小姐听了，也忙点了点头，道：“我会去问一下姑姑的。”
“但第三步呢？这才是关键吧？”
“……”
“第三步没什么考虑的，把那件特殊武器申请下来就可以了。”
韩溯道：“毕竟这一步最简单了，不是么？”
博士坐在了旁边，微微后仰，脸上露出了会意的微笑，倒是乌鸦小姐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但面对着一桌之上，三个人理所当然的表情，也只能接受了这个会议结果。
“这活确实不好干，但也不是没有搞头……”
简单的讨论之后，便分配了任务，博士帮着细化方案，挑选诱捕地点，制订更详细的阻断方案，乌鸦小姐去问红风衣女士，黑虎回家睡觉。
而韩溯则是在离开咖啡馆之后，韩溯心里却也忍不住开始想着：
“乌鸦的姑姑应该是为了某些原因在盯着我，只是目的究竟是什么？”
“看着我，还是要借机要了我的命？”
“这幽灵货车看起来为难人，偏偏又是最适合我的任务，也实在是巧的人让人不敢放心。”
“只是无论如何，既然已经把机会给到了我手上，那该拿到的东西，总要拿到了才行。”
“……”
虽然不知道着意把这份任务送到了自己手上的人究竟是什么目的，但是对方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对这幽灵货车的兴趣，比他们想的要大的多。
哪怕这张调查员执照只是个饵，自己也得把饵吃了。
这也是韩溯决定了要请乌鸦小姐过来的原因，既然她也是奉命接触自己，而且一直在刻意的对自己释放善意，那干脆就看看你们的善意能释放到哪一步好了。
是不是有坑，是什么坑，也能根据她们的反应推测出来。
关键倒是在第一步，有关幽灵货车的引诱。
自己这个接触者的身份，是否足够让幽灵货车过来？
虽然从原理上来看，如果能把许基叫了出来，那么自己成功的概率将会大大的增加，但想到了许家人对这个宝贝疙瘩的重视，那还是算了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
……如果抓捕计划真推进不下去，是不是也得提两斤苹果上许基家里看看？
第九十二章 三件任务
【艾小姐，灾管局特批的那道咒语，也可以提前给我了吧？】
当天晚上，韩溯仔细思索了一下博士给出的抓捕方案框架，然后询问了艾小姐。
【检测到相关权限，正在发送中】
艾小姐的回复一如既往的快，韩溯看到了那道咒语：【吾令汝现身光明！】
零序列的咒语？
原理原来如此简单，与怪鸟导师当初的思路一样。
利用这道强行激活污染的咒语，扰乱那些隐藏的怪诞轨迹，将它们引至指定目标地点。
只不过，这种咒语本来就有两种用法，一种是在疑似污染的区域念诵，强行将污染激活，并引到自己身边来，另外一种，脑海具现怪诞的形象，念诵咒语，引诱怪诞降临在现实。
【阻断环节呢？】
【所思即为边界】
【……】
韩溯又一一询问，心里便也渐渐有了了解，零序号的密文咒语，威力或许有限，但确实是灾管局的工作之中，应用最广泛的类型。
引诱与阻断程序，都可以通过零序列之中的咒语来完成。
【那么，可以消灭这辆幽灵货车的特殊武器，该如何领取？】
【这需要在屠夫先生提交了幽灵货车抓捕任务之后即时发放，且在发放之后二十四小时之内，无论是否损毁，都要交回灾管局，也即是说，屠夫先生一旦领取了特殊武器，必须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完成任务。】
艾小姐回复：【但检测到屠夫先生拥有提前了解有关特殊武器资料的权限，请查阅！】
伴随着信息的发放，韩溯看到了博士之前所说的死海之钉。
这东西，与其说是钉子，倒不如说是一杆结构复杂的长矛。
由各种不同的金属部件组合拼接而成，造型怪异，且极具科技感。
使用方法，也是再简单不过，只需要将这长矛激活之后，插进幽灵货车的核心位置，便可以破坏这只怪诞的现实锚定，将其消除。
与自己如今还戴在了手上的低敏纤维材料一样，这所谓的死海之钉，也是灾管局独有的特殊物品。
“这么看，还真简单了……”
韩溯正仔细了解着，手机却忽然“嘀”的一声响，却是艾小姐发来了新的信息：【D+级委托：请于晚8：00至11：00期间，前往中城图书馆，调查死亡信徒渗透事件并予以解决】
韩溯甚至有些离奇，回复道：【都要干幽灵货车了，我还要接受其他的委托？】
艾小姐回复：【尊敬的屠夫先生在以优异的表现完成了水晶瘟疫事件之后，已自动享受七天休息调整假期，如今假期已结束，接受日常委托非常合理且符合逻辑。】
【鉴于屠夫先生现在处于执行人员与调查员之间的特殊身份，发放的三件委托也是经过了特殊程序挑选的哦！】
【欲速则不达，或许在这三件委托之中，屠夫先生会获得更好的思路与灵感哦！】
【加油！】
【……】
韩溯看着艾小姐的回复，只觉怪怪的：一件机械，说话时就不要带语气助词了好不好？
另外，总是莫名的感觉她说的话有点怪，暗示什么似的，这倒使得刚想提出拒绝的他忍了下来，仔细去看她发过来的第一件任务，心里微微惊讶：
中城图书馆，不就是自己之前经常去查阅资料的地方么？
那里自己可是太熟了，居然也会有污染？
还是什么死亡信徒？
一番沉吟之后，他也没有纠结，给电棍充满了电，打车前往图书馆。
刚到这里时，才七点钟，距离任务开始时间还很远，韩溯便熟门熟路的坐了下来，拿出了一些记录重建时代以前的典藉，然后在里面翻找着。
如今他已经非常确定，那座阴森的古堡，一定与现实之中的很多事物有关。
自己以前找不到线索，是因为宋楚时口中那个喜欢偷窥的家伙有关？
那现在他正在蜕变中，自己找的是否会更顺利一些？
一点一点，沉浸了进去，过了任务时间之后，韩溯也只是抬头看了看周围，便继续阅读。
整座图书馆里，空空荡荡，除了惨白的白炽灯，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同学你好。”
但也就在他认真阅读之时，忽然耳边响起了一个悦耳的声音：“刚刚看你一直在翻阅辐射时代的资料，请问你也对辐射时代的那段历史感兴趣吗？”
韩溯微微一怔，诧异的转头，便看到了一个怀里抱着书本的长发女学生。
她面容友善，有种青涩气质，好奇的看着自己。
心里霎那间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怪异感，韩溯浑身汗毛都跟着炸了一下，但面上却保持了异常的冷静，慢慢的回答道：
“是，你呢？你很了解？”
“算不上了解，但我看过很多有关这段历史的书，了解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长发女同学在韩溯身边坐了下来，面色似乎有些羞赦，道：“那段历史，很有意思呢！”
“传说他们拥有着与我们完全不同的生命形态与文明层次，你能想象，辐射时代，甚至还出现过完全以具备生命特质的铜为核心，构建出来的神秘机械文明吗？”
“……”
韩溯心里的怪异愈发的强烈了，但还是礼貌的看向了这位女同学，顺着问道：“具备生命特质的铜？那是什么原理？”
长发女同学见他发问，心情仿佛变好了很多，更热情了，认真道：“那是一种高位物质，需要非常渊博与深奥的知识才能理解其存在。”
“曾经，求知、机械、混沌、海兽、巨人，以及这最为神秘的铜文明，都曾经活跃一个个时代，拯救人类，指引方向，只可惜，他们被皇帝与十二骑士背叛，封印在了历史的尘埃里。”
“但很多人相信，这些被遗弃的神明，会回来向整个人类文明展开复仇呢！”
“……”
“复仇？”
韩溯仿佛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辞，微微睁大了眼睛。
“是的呀！”
女同学认真的说道：“因为在辐射时代，神明拯救了即将遭受灭顶之灾的人类，以人类孱弱的肉体，根本不可能渡过辐射时代那强烈到可怕的冲击与异化兽类。”
“神明保护了人类，使得人类族群得以延续，所以，在一些典藉与宗教中，辐射时代，也被称为‘神明时代’。”
“但人类，却背叛了神明，将它们封印。”
“他们颁布了宗教禁令，为的就是让人类完全忘记神明的存在，让它们彻底湮灭在历史之中，这被人认为是最可耻的背叛。”
“如今，他们已经开始了对神明遗迹的挖掘，想要继承神明时代的遗产，但却又不想承认神明的存在，连对那段历史的研究，都被他们设下了层层限制，只有经过特许才可以接触。”
“为的便是继承遗产的同时，也将这一切神秘伟力的源头排斥在现实之外。”
“这种无耻的行径，已经引来了神明的怒火。”
“祂们已经决定要毁灭人类，培养新的物种，来成为大地的主宰。”
韩溯不动声色的听着，只慢慢问道：“神明不是被封印了吗？它们又怎么报复人类？”
“呵呵，神明是不死的。”
长发女同学似乎也觉得韩溯问的问题有趣，边笑边摇头，道：“神明拥有无数的时间，而人类的封印，却无法永远存在。”
“所有人都知道，潮汐到来之时，神明一定是会突破封印的，到时候，催毁人类的冲击，便会再次降临。”
“到时候，所有的人都要死，都要为自己的罪而付出代价，除非……”
韩溯眉眼微闪：“除非什么？”
长发女同学沉默了片刻，道：“除非，提前皈依神明，甘愿成为神明的羔羊，替自己的先祖赎罪。”
“只有这样，神明的怒火降临时，才能幸免于难。”
那位长发披肩的女同学，在讲述历史的时候，清纯而可爱，而在讲到了神明的时候，已显得有些激动了起来，眼睛之中，仿佛都闪烁着异样的光华，声音里带了某种疯狂：
“而且，皈依了神明还有无数想象不到的好处，神明是超现实的，无所不能的，他们掌握了遗失的机械造物能力，掌握了生物进化密码，掌握了精神飞升能力，他们甚至可以修改现实！”
“它们可以帮我们完成一切强烈的愿望，甚至可以帮我们……”
此时，她的神情，近乎狂热：“脱离生老病死，脱离灾厄困顿，成为更高的生命层次……”
“就像你？”
韩溯已经听得入了神，用力的点着头，同时调出了相关的资料。
那是艾小姐发过来的一则新闻报道：
【某大学生研究前时代历史痴狂，于图书馆上吊自杀！】
这则报道，只是一张照片，上面标记着已清理的字样，代表着这份报道，虽然曾经面世，但早已经消失在了大众世界。
放大了图片，可以看到那个吊在了天花板上的学生，她脚下，周围的墙壁上，全都绘满了难懂的符号，透出了一种疯狂而诡异的气质。
而她则是长发披肩，脸色青紫，但眼睛圆瞪，舌头吐在了外面，仿佛嘲笑而仇视的盯着整着世界。
第九十三章 死亡信徒
“真神奇啊……”
韩溯仔细的看着那张上吊的女同学照片，与坐在了自己身边的人对照：“因为那狂热的信仰，哪怕是死了，但仍旧可以留在现实之中，成为一心只为神明传道的幽灵信徒？”
原来，之前的自己也不是没有遇见过怪诞，非但遇见了，甚至还近距离接触过，只不过，那时的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到了让人事后也不会再记起。
那为什么，现在自己遇见了她，却终于看清楚了她的本质？
是因为自己掌握了正常的精神渗透，精神力量也活了过来，还是因为，如今那只怪物正在蜕变，所以没顾得上盯着自己？
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脚边的手提箱拎了起来，卡嗒一声打开，抄起了电棍。
而后，一捏机括，直接杵在了这位长发女同学的身上。
噼哩啪啦一声响，这位女同学直接电飞了出去，整个人也如电压不稳一般，闪烁了两下，被电棍击飞的她，却没有跌倒在地上，而是整个人骨骼噼啪作响，缓缓在空中直起身来。
双足不沾地，便像是吊在了半空之中，脑袋歪了下来，表情错愕，扭曲，阴冷而怪异。
她身形飞快后退，却缓缓垂落在了空中，与照片上的她，形成了完美重迭。
“这就是幽灵信徒？”
韩溯抓着电棍起身，仔细的打量着她的模样，一时倒有一种种恍惚感出现在了心头：
被历史中渗透出来的神秘力量污染的怪诞……
她口口声声说的神明归来，怎么倒莫名的让自己想到了……
……那老管家口中说的七日神降？
历史，尤其是重建文明之前的历史，便是这一切渗透的源头吗？
脑海中倒是闪过了灾管局行动守则的第三条，那条连灾管局都异常重视的，到达一定权限才可以查看重建时代以前任何信息的守则。
……
……
“卑鄙，肮脏，愚昧，待到神明从历史尘埃之中脱困，你们都要被从天而降的灾厄毁灭！”
一电棍将清纯可爱的长发女同学变成了诡异扭曲的怪物，身上都散发出了腐臭味道。
闻起来，就像是已经在地底下，埋葬了很久，很久。
四下里，灯光开始闪烁，明灭不定，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厌恶与仇毒，韩溯甚至可以分辨出来，这并不是针对自己的厌恶，这是她针对整个人类的厌恶。
呼喇喇！
阴冷的风自她身上吹了出来，将周围所有图书的书页吹得上下翻动，噼啪作响。
韩溯感觉好像是面对着一团扭曲不定的阴影，快速向了自己裹来。
被这蠕动着的阴影触及之处，身体每一部分，都开始发冷，发僵，好像这阴冷的气息，开始渗入骨髓，控制自己的身体，入侵自己的精神，将一句句杂乱的语言，印入自己脑海。
“祟拜神明……”
“人类必将消亡……”
“成为神明信徒，是唯一救赎之道……”
“……”
‘这就是精神的污染？’
韩溯感觉着这四面八方涌来的语言污染，受到的影响并不大，但却很警惕。
他猛得提起了手提箱，挡住了部分向自己袭来的阴影，而后后退一步，心间默念：
【我即入深渊】
【……】
后退这一步时，身形便已经有些模糊意味，阴冷的束缚也从他身上脱落。
再下一刻，韩溯又飞快欺身而上，提起电棍，强度拉满。
100%强度。
噼哩啪啦一声响，这位长发女同学浑身都像是开始腐烂了一般，结结实实的跌了出去，这百分百强度的电力攻击，已经达到了一种杀伤性恐怖的范畴。
只是问题在于，电量消耗太快，来上两下，就没电了。
但很明显，这一下子就足以让这只幽灵生出恐怖，她发出了惊人的尖叫，身形飞快的向了两排的书架之中退去。
随着她接近那些厚重而古老的书藉，身形居然也有一种隐隐要消失，躲进书里的感觉。
这种诡异的力量很难理解，但韩溯已经有了思路，看着退入书架之中的她，站在原地不动，口中却缓缓念诵：
【吾令汝现身光明！】
【……】
咒语出口的霎那，骤然有阴风袭卷，比刚才强烈了十倍不止，那只幽灵信徒，已经开始消散，但却因为这咒语，身体居然不受控制的再度凝炼起来，甚至还向了韩溯飘来。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面上，仿佛也露出了活人一般的恐惧表情。
而此时的韩溯，则也只能低低叹了一声，电棍再度拉到百分百，然后迎着飘来的她杵了上去，这一次，耀眼的电光变成了她最后留在这世界的痕迹。
伴随着意志的崩溃，阴风消散，她最后的惨叫，若隐若现。
“嗯？”
可已经确定最后这一下，定然可以让她消亡的韩溯，却也在这道咒语念出来时，脑海里忽然响起了一句诡异的话语，如同金属的磨擦，又隐约似乎有些什么“青铜”、“倒影”之类的词汇。
这声音仿佛是隐藏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却无意中被激发了出来，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游荡了一圈，又渐渐归于了平息。
‘又是这个声音……’
韩溯站在了原地，慢慢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只见左手手背，十字铜疤若隐若现。
仿佛是这道前一条人生线留下来的疤痕，试图重新回到自己手上。
‘这声音怎么会在这时候出现？巧合吗？还是因为我念诵出来的咒语，激活了它？’
‘……’
韩溯安静的站立了一会，等这在自己脑海里冲突的声音消失，才缓缓抬起了头来，在图书馆走了一圈，确定那位幽灵信徒也彻彻底底的解决了，这才先给艾小姐发送了任务简报：
【完成】
艾小姐回复：【感谢屠夫先生为青港城现实防线的付出，现在请您离开现场，会有专业人员对渗透区域进行扫描。】
【另外两件任务也已发送至屠夫先生邮箱，请自行安排时间完成。】
【……】
韩溯心头还浮动着极为怪异的感觉，试探着回复：【有关这只亡灵信徒的资料，或者说，她所讲述的历史中的神明之类，可以发送一些给我么？】
想了想，又解释了一句：【我想多了解一下，也更方便后面的工作。】
但等来的只是艾小姐一个大大的笑脸：【屠夫先生目前尚未获得调查员执照，权限不够哦！】
【另外，友情提醒屠夫先生：这世界并不存在神明！】
【所谓幽灵信徒，也只是一种异常的精神态，她们生前从历史典藉之中观测到了某种异常，并受到了污染，因而生出了强烈的厌世情绪，以及试图将异常的存在告之其他人的欲望】
【所以，她们会选择留在图书馆里，等待对这段历史感兴趣的人出现，然后污染对方。】
【……】
韩溯皱着眉头放下了手机，提起了手提箱，转身离开图书馆，却不料刚到图书馆门口，便看到有人正在与守门的大爷争辩：
“为什么时间太晚了就不能进去学习？”
“我带着女朋友晚上进入图书馆学习知识，有什么问题吗？”
“别说什么有监控，谁说到了图书馆就得做那事？这可是学习的圣地啊……”
“……”
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韩溯都一下子愣在了当场，再定睛一看，终于确定了那个带着女朋友准备进入图书馆的家伙，确实就是自己那位好大儿。
他轻轻咳了一声。
“嘎？”
那个人转过头来，一见到韩溯，整个人都呆在了当场。
努力眨了眨眼睛，确定了眼前这个就是韩溯之后，嗷一嗓子就哭出来了：“老韩，想死我了……”
韩溯手提箱一提，挡住了把女朋友扔在一边，激动的向自己扑过来的许基，诧异道：“你不是应该正在家里被禁足吗？”
“我是禁足，又不是坐牢。”
许基道：“实在太无聊了啊，所以跟我妈说我要出来学习，我妈也学精了，学习这么好的理由，她居然都不完全相信，一定要安排人跟着我，所以我只能带女朋友来这里……”
“本来就还想在这里会不会遇见你，谁能想到你真的在？”
“……”
‘我现在也不是天天来的……’
韩溯无奈的想着，但立刻又想到了许基被禁足的原因，想到了自己刚刚在这里解决的问题，表情忽然严肃了起来。
一把推开了许基，道：“我不管你有多无聊，离我远一点，反正我已经收了你们家的好处，他们不让我再靠近你。”
“靠，果然是我家的行事风格。”
许基骂了一声，道：“但老韩，咱们的感情得经得起考验啊，你不能就这么抛弃我啊……”
“滚远一点。”
韩溯道：“以后我出现的地方，你不允许再出现，懂吗？”
许基一听怒了：“老韩，你这人……”
“我是说……”
韩溯看着他的眼睛，道：“以后我出现的地方，你不允许再出现，见着面了，也要赶紧离开，懂不懂？”
许基怔了怔，忽地想到了什么，目光一下子便落在了韩溯手里的黑色手提箱上，压低了声音道：“难道说上次遇见那种东西……”
韩溯：“滚！”
许基：“好嘞！”
说着立刻就溜了，把跟他过来的小姑娘眼神都看直了，心想这什么人啊，装得跟大少爷似的，结果被人一骂就跑了……
我眼光果然不太行，还以为这次真遇着了一个有钱人……
第九十四章 命运的扭曲（月中加更求票）
对于这次意外遇见了许基的事情，韩溯倒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自己也是一个有底限的人，在最终定下幽灵货车抓捕任务之前，收了许家人的钱，当然就得把许基给撵回去。
看着他安稳坐上了车离开，自己便也皱了皱眉头，离开了图书馆。
心里只是仿佛有种丝线吊着疑问：历史尘埃中的神明，什么求知、机械、混沌、海兽、巨人、铜……
怎么愈发的有种与古堡相类似的感觉？
但敞若真如那位死亡信徒所言，古堡里面的就是这种神明，那未免表现出来的与这位死亡信徒口中的位格，太不相衬了……
……又或者说，是古堡的作用？
……以往总是下意识将这古堡与怪物们联系起来，但倘若，他们并非一体，而是彼此削弱的呢？
隐约想到了这个可能，只是目前能抓住的东西太少了，可以猜测，却无法定论。
只是通过对这位死亡信徒的处理，韩溯心里也愈发的生出了一些对艾小姐分配任务的疑惑，于是没有耽误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剩下的两件。
第二件任务，是转移一件古董。
古董是一只花瓶，不知是什么时代的产物，存放在了一间古老的别墅里，这里到处都挂满了奇怪的物品，有神秘的木架子，一串串的大蒜，还有一些不知从哪个故纸堆里翻出来的神秘符号。
韩溯将它放进一只特别打造的箱子里带出来，交给安保人员，便算是完成了任务。
花瓶很奇怪。
此时的韩溯手上戴着去灾管局基地里面领取的低敏纤维材料手套，可以有效隔绝某种神秘力量的渗透。
但饶是如此，触碰到了这只花瓶时，还是隐隐约约，仿佛听到了歌声一般。
这歌声与自己的大脑形成了共鸣，仿佛在扰动自己的思维。
隐约间，自己居然有种想要把花瓶抱在怀里，甚至想要亲上几口的冲动。
‘什么鬼玩意儿，连手套都隔不住吗？’
韩溯先倒了杯水观察一下，没有波纹，然后左手抓住了这只花瓶，感受着花瓶上面传递过来的奇异触感，拿起电棍，戳了两下。
花瓶立刻老实了。
把花瓶放进箱子里，抱了出来，全副武装的车辆已经在别墅门口等着，与这些人做了交接，看着这辆车身上喷涂了神秘蛇符号的车辆远去，韩溯接下来的第二件任务就完成了。
但转身离开的时候，韩溯看向了路边的一辆车，隐约有点眼熟。
那是一辆非常昂贵的跑车，但在车头上，却用高档喷绘喷出了一个大雷美少女的图案，使得整辆车的品味，一下子就降低了不少。
‘这是谁家有钱人，居然跟许基一样屌丝？’
‘……’
第三件任务也很快来到了手上，前往某个偏远街角的商店，购买一只黑色的猫纹瓷杯。
任务内容是不论老板叫价多少，都要如数支付，买卖完成之后，也不论老板给予自己什么东西，都要带回来，把手上的东西交到了接应人员手上，任务便算是完成。
商店很小，也很暗，里面也像其他便利店一样放满了各种商品，只是莫名的，所有商品，都给人一种蒙满了灰，非常陈旧的感觉。
似乎每个城市都有这样的商店，让人怀疑老板靠什么生存。
而韩溯进入了商店，看着柜台后面，那个模样生得尖嘴猴腮的女老板时，心里也确实生出了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
女性爱美，会涂抹胭脂，但她却像是直接将石灰抹在了脸上，白的如同纸人，从各个方面打破了人对审美的认知，反而形成了一种扭曲的恐怖感。
“买一只黑色猫纹瓷杯，灾管局的李小姐要的。”
“六万六千六百。”
韩溯不去思索这个老板的回答又多古怪，只是用艾小姐给的链接付了钱，然后接过了老板递过来的一包烟。
但他没有多问，转身便准备离开。
柜台后面的老板忽然咯咯笑了一声，嗓音有些尖厉：“不要别的东西了么？”
韩溯回头看了她一眼，老板半个身子隐藏在了阴影里，与商店外面的阳光明媚，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反差。
却在此时，忽然一个人影从门口闯了进来，叫道：“老板，来瓶水，冰的。”
韩溯猛得抬头，表情便一下子变了，正门口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满头大汗的许基。
他一边喊着，还一边目光四下里逡寻呢。
这个狭窄逼仄的商店里面，气氛明显变得有些怪异了。
好像空气的密度，一下子大了很多，韩溯莫名其妙，感觉自己身边像是多了很多活物，商店角落的阴影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睁开了眼睛。
韩溯站定了脚步，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也就在这时，刚走进了商店两步的许基，猛得一抬头，看向了如今尚且大半个身子都沉浸在阴影里面的韩溯。
表情顿时一呆，道：“我滚。”
话犹未落，人就已经跑了，而且跑的特别的干脆利索，都没给这个商店留下反应时间。
周围，一切的怪异也都消失了，韩溯感觉到阴影里面的东西，正在慢慢退去，那个柜台后面的老板，也正在缓缓的坐回了椅子上面。
不动声色的离开了商店，重新回到了街道上，韩溯才轻轻松了口气。
他还是先将东西送到了指定位置，完成了这一项任务，然后才在徒步前往地铁站的路上，摸出一张名片，照着上面的号码拔了过去，很快声音响起：
“韩先生，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么？”
“……”
听见了许特助的声音，韩溯才斟酌着开口：“你家少爷，如今不是应该正在禁足么？”
“我这两天，遇见他的次数，好像有点多。”
“……”
许特助闻言，口吻忽然变得有些紧张：“什么时候遇见的？”
韩溯道：“一次是在图书馆的时候，一次是买东西的时候。”
“对了，还有一次，我去春阳街某栋别墅的时候，也看到了一辆特别骚气的车，上面喷了一个略等于没穿衣服的美少女……”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
“……”
“是他的！”
许特助过了好一会，才低声回答：“少爷中二时期玩的，现在很少开了，之前的跑车撞坏了，所以才从车库开了出来！”
“谢谢你，韩先生，少爷确实交了一位好朋友。”
“现在的话……”
他仿佛也在思索之中：“请问你有没有时间，来海沿会馆见个面？”
任务已经完成，韩溯也有些关心许基的事情，便答应了下来。
路上，同样也觉得离奇，为什么许基会接连出现在自己正在执行任务的地方？
故意的？
不对，他没有这个脑子与城府……
路边买了两斤苹果，然后打车来到了城东的某条古老的街道，出租车师傅看着周围那些楼层都不高，但隐藏在了一丛丛绿植后面的建筑，都有些惊叹的回头看着韩溯：
“小伙子，真了不起啊……”
“居然能到这样的地方消费？”
“……”
韩溯道：“什么消费，我过来都是别人买单。”
出租车师傅顿时更对韩溯肃然起敬了，然后下车的时候明明收了韩溯一百，却理所应当的没有找零。
韩溯也有些无语的看着出租车师傅远去，然后转身来到了会馆门前。
门口的保安亭早已接到了电话，立刻便迎了上来询问。
确定了韩溯的身份之后，便带他上了摆渡车，载着他向了那如同藏在了森林深处般的建筑驶来，这种地方，连韩溯都有些诧异。
这种地方明明是个消费的地方，但偏偏傲慢到了无论名字，还是服务内容都不表现出来。
而走进了前面那间古色古香的大堂之时，就听到了一个声音委屈的嚷着：“我不是，我没有，我冤枉！”
“去图书馆，只是因为我爱学习！”
“出现在那别墅附近，是因为我兄弟警告了我学习是件很危险的事情，于是改掉了这个不好的习惯，跑去我朋友家里打3D荒野交友游戏！”
“去那家商店，是因为我去打篮球了啊，游戏打累了去运动运动，累得满头大汗买瓶水怎么了？要不是那篮球场旁边就那么一家破店，你以为我想去那么小的门脸？”
“……”
韩溯听出了许基的声音，倒也生出了极为诧异的感觉。
3D荒野交友游戏是什么？
他直接向了声音传来的房间走去，离得近了，便听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低声劝着：
“倒是不必对少爷太过责怪，这世界上不会出现如此巧合的事情，他应该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影响。”
“之前我便已经试图清除他身上的某些神秘力量残存，也感觉成功了，但那些神秘的事物就像人身上的细菌，不可能清除干净的，只能说，这种神秘力量仍然在影响着他。”
“这种神秘力量就像磁铁，对现实事物的影响，是遵守了一种更深层次的逻辑的，所以你无法在现实层面找到原因。”
“你以为他向东去，或许会遇到危险，便一让他往西走，或是留在家里，解决不了问题，总会有些巧合的或是意外的状况，最终指引着他，去往那个既定的方向。”
“该遇到的人，该遇到的事，无论发生了什么，总会遇见。”
“这，便是神秘力量对命运的扭曲！”
第九十五章 神秘影响
“命运的扭曲么？”
韩溯来到一间类似于茶室的房间，叩了叩半敞开的门。
房间里面，顿时便有几个人转头看了过来，正是许基、许特助，以及一位穿着古怪，深灰色的袍子似革非革，头发似乎多年没有洗过，甚至身上还带了些骨质饰品的老人。
刚刚说话的正是这位老人，她应该是早就听到了韩溯正在走过来，见他叩门，便也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许基则是瞪着圆溜溜的俩眼，似乎完全没想到韩溯也会被叫过来，旋即想起了什么，猛得一惊，哭丧道：“不会吧兄弟，你追到家里来告状？”
“韩先生是我特意请来帮忙的。”
许特助瞪了许基一眼，，迎上前来与韩溯握手，道：“辛苦你跑这一趟了，韩先生。”
在请韩溯进入茶室之前，他又低声解释道：“这是你们撞见那辆卡车之后，先生特意请到家里来的神秘学专家，目的是为了解决他身上的神秘残留，让他摆脱怪诞深度接触者的身份。”
“说真的，经过了那番昂贵的治疗之后，我们本来以为问题已经解决了，观察了相当一段时间，才开始放开了少爷的禁足令，但是……”
他说到这里，转头看了一眼许基，神色担忧，摇了摇头，叹道：“看样子，我们还是太乐观了。”
“确实该小心。”
韩溯点头：“那叫我过来是做什么？”
“少爷不会无缘无故就撞见这些古怪的事情，这只能说明他身上的神秘力量残留还在影响着他，或者说，扭曲他的命运。”
许特助低声道：“那么，我们便需要判断少爷身上，受到的最深的影响究竟还是原来那辆死人货车，还是别的。”
“当初遇见那辆货车，是你们一起，理论上你们应该受到了同样的污染，所以，只要请学者看看，你们身上受到的影响是否一致，便可以得到答案了，只是……”
他顿了顿，迟疑道：“韩先生，你们那个单位的规则里面，有没有对这些事的限制？”
韩溯明白了他的意思，摇了摇头，笑道：“那倒没有。”
‘所以，这老人就是被许家请来解决许基身上的问题的专家？’
进入了茶室之中，韩溯在许基身边坐了下来，抬手打开了许基试图摸向自己这只手提箱的手，抬头打量对面这个老婆子。
看起来像个独居而孤僻的老太太。
脸上皱纹太多，却又不像是自然老化，因而难以判断准确年龄，但身上的服饰，有种神经质般的感觉。
所以，许基当初既没有接受灾管局的催眠，更不会选择加入灾管局，其选择的方式，便是找到了这样一种灾管局之外的神秘学专家来解决他身为“接触者”的问题？
“呵呵，小哥放心，我们都是已经在灾管局登过记的人了……”
而在对面，那位老婆子也不露痕迹的打量了一下韩溯，最后目光落在了他手里的手提箱上，笑了笑，道：“不过，我们平时倒不怎么跟灾管局里的人打交道的。”
“我们这行业，就像是看病的人。”
“看人身上的疾病，或是看有可能出现的病，通过一些专业的手段，让人在不需要精神与意志受到影响的情况下，摆脱怪诞事物的困扰。”
“但对于灾管局工作的人来说，从头到底，又有哪里不是病？”
说着摇了摇头，沉寂的打量着韩溯：“甚至连他们自身的存在，也变成了一种病了。”
他们两人互相打量，审视，倒是只有旁边的许基委曲的摸着被打的手，暗想：“老韩真变了，才几天不见，就对我这么冷漠了……”
“箱子都不给我摸……”
“……”
韩溯听着老婆子的话，也微微点头，心里对她的身份有个猜测。
她上来便先说在灾管局登过记，便说明是灾管局知道的人了，难道是与那些神秘组织的人是一类？
只不过，那些神秘组织的人，都很疯狂，她看起来，倒有些像是中立的样子……
忽然笑了笑，反问道：“我们如果浑身都是病，那你呢？”
老婆子呵呵笑了一声，道：“病入膏荒，只能赚点闲钱花，让自己在被那些东西抓走之前享点福。”
“被抓走？”
韩溯被她奇怪的用词吸引，抬头看向了她。
“你应该已经接受了神秘力量训练。”
老婆子抬头看向了韩溯，微笑道：“难道灾管局没有警告过你，所有接触了神秘力量的人，都等于和那些现实之外的东西产生了联系，这联系只会越来越深，直到被它抓去？”
“这是一种难以逆转的渐变，就像身上的磁力会越来越强。”
她边说，边笑着看了许基一眼，道：“许家少爷会遇见这些东西，也是因为有这种联系作祟，而我们受到的影响，当然要比他大的多。”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脚下，捧出了一只脏兮兮的箱子，小心打开之后，里面却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
韩溯不由深深打量了几眼，不久前刚经历过水晶骷髅事件，有点敏感。
不过还好，这确实只是一颗水晶球。
老人将水晶球放在了桌子中间，便抓起了许基的手，抬头向许特助道：“许家少爷之前在那场车祸事件之后，确实受到了影响，就像遇见了磁铁的钉子。”
“之前我已经用昂贵的香熏帮他熏过身体，类似于为他消磁，理论上应该清除掉了他因为遇见怪诞而产生的隐秘联系。”
“但现在看，并未消除干净，他身上的神秘力量还在影响着他，甚至更强烈了，所以他才会遇见这些。”
“……”
她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另外一只手，覆在了水晶球上，顿时可以看到，这颗水晶球里面，忽然出现了一丝红色的，犹如小蛇一般的线，轻盈的在球中游动着。
老人放开了许基的手掌，向许特助轻轻点了点头，都不必她再解释什么，水晶球里的痕迹，便表明了她的推测没有错。
许特助都有些无力的搓了一把脸。
难怪都说那只游荡在城外公路上的怪诞难缠啊……
“现在，我再看一下，就可以知道了。”
老婆子又向韩溯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见韩溯点了头，才缓缓握住了他的右手。
“这位年轻的调查员先生，身上必定已经有了许多神秘力量留下来的痕迹，毕竟他们的工作就是触这些。”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的抬手，然后按在了水晶球上：“我在青港城内生活，自然也懂规矩，不敢看的太仔细，也不敢看的太多。”
“只要确定了这位先生身上也有与许家少爷一样的神秘力量残留，自然也就找到了病根。”
霎那间，倒仿佛是自己直接与水晶球接触，引发了这颗水晶球内的某种变化，韩溯看到了只有一条红色小蛇在缓缓散去的水晶球里，骤然多了一抹痕迹。
与先前那一道红色痕迹极为相似，二者甚至仿佛受到了某种吸引，像是要游到一起去似的。
只不过，还未接触，先前一道红色痕迹便已消失。
而紧跟着，越来越多不同色泽的痕迹浮现在了水晶球里，看起来像有种五彩缤纷的模样，连老婆子都忍不住笑了：
“真不愧是灾管局里的人啊，而且一定挺受重用，不然都接触不到这么多的东西，不过小伙子你……”
她说话之间，水晶球里面，各种各样不同的颜色与丝线一直在出现，很快便已充斥了整颗水晶球，甚至，其中几道丝线出现的霎那，便已经填满了整颗水晶球。
老婆子的话也忽然说不下去了，表情变得惊愕，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水晶球。
“喀嚓……”
在她这一顿之间，水晶球里面，倒像是有两种不同的能量在瞬间膨胀。
隐约分黑白二色，飞快的壮大，直接便将所有其他的颜色尽皆吞噬掉，弥漫在了整个水晶球之中。
再下一刻，这两种能量居然彼此碰撞，接触到的那一霎，水晶球都一下子出现了满满的裂痕，骤然之间炸成了碎片。
这突兀的动静，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韩溯都是一皱眉，提起了箱子挡在自己与许基面前，这才避免了被水晶球的碎片给伤到。
哪里买的残次品？
可在对面，那老婆子脸上被水晶球刮出了好几道伤痕，人也像是触电一样扔开了韩溯的手，年迈的身体倒是直接跳了起来，椅子都被撞翻了，见鬼一样远离了韩溯，叫道：
“不得了，不得了……”
“有事找许家，我只是一个干活的……”
“……”
她边说边提起了地上那件臃肿的提包，水晶球都不管了，只想离开，但旁边的许特助却是皱了皱眉头，拦在了她身前。
“不要问，你自己也看见了，确实与他有关。”
老婆子都不等许特助开口，便着急的打断，道：“他们身上的神秘力量残留是一样的，许家少爷受到的命运的扭曲便是来自于这里……”
第九十六章 魏澜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韩溯与许基都有些错愕，低下了头去看那颗破碎的水晶球碎片。
如今随着水晶球的破碎，黑白二色都已经消失不见，倒是在水晶球最大的一块碎片里面，重新荡起了那一缕红光，诡异、迷人，灵动的在残片之中游走，旋转。
‘我与许基身上，有同样的神秘力量残留，难道是……’
韩溯却在此时，心里微动，想到了另外一个答案，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许先生，别问我了……”
而在他凝神想着的时候，那个老婆子已经坚决不肯再呆下去了，慌乱的推着许特助的手掌：“至于别的，我看不清楚，也不敢看清楚。”
“灾管局不好惹的，这部门的出现把一切都打乱了……”
“我也不是不负责任，之前我就用了最好的香熏帮他，普通的神秘影响必定是可以消除干净的，但现在看，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影响他的神秘力量太厉害了，影响也太深……”
“这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只能给你们一个建议：想解决你们家少爷的事也很简单，躲是不好躲了，直接解决源头吧……”
“……尾款打到我账上，最好再加上我那颗水晶球的赔偿！”
“那是我老师传下来的宝贝啊，灾管局刚成立时想高价收购，我都没有答应……”
“……”
说着，着急忙慌的离开，甚至都没有回头再看韩溯一眼，许特助只好送了他出去，只剩了韩溯与许基坐在了这里，大眼瞪小眼。
韩溯看一眼那水晶球碎片，若有所思，道：“从哪找来的这老婆子？”
许基道：“不知道啊，许特助找来的，据说是某个神秘学方面的专家，能给官方当神秘顾问的那种，前两天我被禁足的时候，她天天点了一种奇怪的草药熏我，你知道吗？”
“让我脱光了衣服躺着，连只内裤都不给我留，一寸一寸的熏，有时候我睡着了还要在我的卧室门口念咒，一念一整天。”
“我看她年龄不小了，赚点钱也不容易，虽然她念完咒了我没什么感觉，但问我的时候我还是会说好多了。”
“……”
“你们这种有钱的人的良心，不要用在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好吧？”
韩溯无语：“真烧得慌，还不如去捐几个孤儿院。”
结合自己进了灾管局之后了解到的，已经确定许基口中这份受罪的经历，大概便是一种极为昂贵且少见的“治疗”了。
正常人接触了这样的东西，只有三种下场，但许家不愧是家大业大，竟从三种结果之外，另找了一种。
只是如今这个结果看，许基并没有摆脱神秘力量的影响，甚至，更严重了？
幽灵货车，有这么高的位格吗？
他心里那个荒诞的猜测更强烈了，抬头，就看到墙壁上的玻璃框里，正映出自己的面孔。
“确定了，韩先生。”
正思索间，送完了人的许特助走了回来，沉声道：“你与少爷身上有着同一种神秘力量的污染残留，而你们遇见过的，便只有那辆幽灵货车，这只说明，那件怪诞，一直在影响着少爷……”
“……影响着你们。”
“只是……”
他说到这里，也叹了口气，表情无奈又有些纠结，向韩溯道：“韩先生，灾管局现在，有计划要收伏那辆幽灵货车么？”
“有。”
韩溯缓缓抬起了头：“那就是我。”
许特助都明显的怔了一下，诧异道：“你……现在晋升的这么快么？”
韩溯不理会他那意料之外的模样，话说到了这时候，他倒是心里微微一动，想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心间快速盘算了一下，索性抬头看着许特助，道：“也正因为现在负责这件事的是我……”
“所以，许家人，愿不愿意相信我一次？由我，带着许基去处理幽灵货车的事情，虽然会冒点险，但可以永绝后患？”
“……”
“啊这……”
许特助这般冷静的人，听了这个询问之后，表情都变得有些扭曲了，他几乎下意识就想把这个提议拒绝，但想到了自己的身份，却忍住，只缓缓摇了下头，表情迟疑，道：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韩先生不介意的话，我去打个电话？”
“……”
韩溯点头，由他去。
一转头，便见许基好奇的打量着自己的手提箱，又一次伸出了手要摸自己的手提箱，便直接将手提箱拿到了他够不着的地方，道：“你怕鬼吗？”
许基道：“怕啊，我看鬼片都打码的。”
“打了码还看个鬼？”
韩溯无语，又道：“那如果，让你跟我一起去对付上次咱们见过的那种东西……”
“去！”
许基一下子眼睛就亮了，紧紧握住了韩溯的手：“千万带上我啊，这玩意儿可比飙车刺激多了……”
韩溯看出了这个家伙确实是发自内心的，但也只能先摇了下头，许特助还没有回来，想到了许家人对许基的在意，会答应这件事的可能，无限接近于零。
“什么事情比飙车刺激？”
正说着话时，倒听见旁边木制楼梯上，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旋即一个笑声道：“若是好玩的话，也带着我呀！”
韩溯诧异的回头，便发现是一个身材高挑，容光四射，漂亮到不像话的女人，身边跟着一群拿着衣服的，抱着电脑和包包的助理，轻盈的从楼梯走了下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明亮了几分。
他都不由多看了两眼，只觉这个女人，是自己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一人，没有之一。
就连那些影视与广告牌上的明星，都与她相差甚远。
但奇怪的是，看向她的时候，只觉得漂亮，受到了冲击的那种漂亮，但却没有常态的邪念，仿佛有种无形的力量，压住了自己的欲望。
正想着这女人的身份，旁边的许基已经笑道：“魏澜小姐，你快过来，我给你介绍这个帅哥认识……”
“魏澜？”
很普通的一句话，刚刚已经把视线收了回来的韩溯，却又忽然抬头看向了她。
她五官精致，其实年龄不大，但是自信与隐约的神秘气质，又冲淡了她的稚嫩感。
整体而言，是那种生得极具侵略性的美，皮肤白的发亮，笑容又极为甜美。
男人遇见漂亮姑娘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但太过漂亮的女人又像一盏灯，会把人的目光刺痛，伴随着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她便是这种类型。
但关键是……
魏澜……
他想到了之前许特助给自己打的电话，他说查到了的，疑似“美兰”的，就是他？
韩溯试图在她身上找到熟悉的影子，曾经那个被自己抱着从古堡里面逃出来的小女孩的影子，但看不到，眉眼似乎依稀熟悉，可如今两人距离较远，看不清楚她额角有没有疤。
“老韩，快看美女。”
许基这时候已经扯着韩溯的胳膊，笑道：“这位就是魏澜小姐，别看年龄只与咱们同岁，但咱们还在念着书，人家已经马上要成为整个东大区的超级明星啦！”
“这次她是回来参加选美比赛的，之前一直在提城接受培训，在那里已经很红了，没想到会回到青港城来参加比赛。”
“但地位在这摆着，如今可是呼声最高的夺冠人选啊，要不要给你们合张影？”
“见她的机会可不多。”
“……”
说着话间，魏澜已经走了过来，留意到了韩溯的目光，却并没有在意，对她来说，这样的目光实在太常见了。
有胆量直视自己的，反而都是内心强大的类型。
“我过来试妆，准备后面的比赛。”
“作为我的赞助商，你们许家是不是要多出一点赞助费？毕竟我可是马上就要出名了！”
她轻笑着向许基打了招呼，也向韩溯点了点头，举动言笑皆自然而大方，而后便在身边助理的簇拥下，向了对面对面的走廊走去。
并没有真的要留下来拍照的意思，毕竟这会都没有化妆。
只是也不知为什么，已经走出了两步，却又总觉得有些迟疑，心里有种微妙的失落感，而且这种失落感，随着她走出去的距离越远，越有些强烈似的。
她忽然之间，轻盈的转身，又向了韩溯走了过来，留下一群忙碌的助理呆在了当场。
而魏澜则是快走几步，来到了韩溯的面前，伸出自己的手，笑着开口，道：“你好啊，韩先生。”
韩溯也伸出了手与她相握，点了点头：“你好。”
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轻轻的握手，两人便已松开，然后魏澜转身离开，并没有因为握手，而产生什么奇怪的影响，也没有触动什么。
一切都只是如此自然，像是风吹了过来，又吹了过去。
她确实不记得自己了，两人如今只是萍水相逢，没有任何的交集。
甚至命运像两条平行线，也不会再有交集。
只是无论韩溯，还是魏澜，又或是旁边一脸姨母笑的许基，此时都没有注意到。
那块掉落在了桌子下面的水晶碎片，忽然闪动起了妖异的红光，而且比刚才更加的明显，轻盈的转动，然后缓慢的消失在了水晶碎片之中。
第九十七章 最大的污染
是她。
在她与自己握手的时候，韩溯注意到她额头有一块小小的疤痕。
那张脸终于和自己印象中瑟瑟发抖的小女孩重迭到了一起。
现在的她要成为大明星了么？
韩溯并不追求这些，但也不陌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一座城市都会举办选美皇后比赛，每一位皇后的任期是三年，她们会成为城市的代言人，收获巨大的名望与金钱。
而这，也是出身普通的女子，唯一可以跨越阶级的一条路。
“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而等魏澜消失在了视野之中，许基才好奇的看了韩溯一眼，道：“难啊，走她们这条路的人可不好追，选上了皇后之后，起码任期内是别想谈恋爱了。”
“哪怕是任期之后，想找她们也困难，青港城已经不少纨绔因为惦记她们被家里老爷子打断腿啦……”
“……真打断那种！”
“……”
韩溯反应了过来，不置可否，道：“你们这种家庭，还会害怕小明星？”
“小明星不害怕，但皇后不行。”
许基摇着头，道：“连我爹都因为她的事飞回来了一趟，而且专门叮嘱我不要离她们太近，说什么她们太危险，普通人承受不了她们的美貌与爱情！”
许基眉眼皱了皱，似乎自己也觉得这话古怪，又道：“我当时就皮了一嘴，结果我爹就看了我三秒钟，说她们甚至与我们不是一个物种，如果我不听话就要打断我的腿。”
“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扣我零花钱呢！”
“当然，魏家本来也不好惹，那就不用说了。”
听着许基絮絮叨叨，韩溯也感觉到了有些古怪，但也仅此而已。
以前没找到她时，会盼着找到她，如今见到了她，又确定了她现在过的很好，倒是又觉得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倒是因为她们这种“选美皇后”的比赛，生出了一种诧异的感觉。
总觉得与普通的商业活动，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正想着时，便看到了失魂落魄的许特助走了回来，他手里拿着手机，表情如白天见了鬼一般，充满了三观碎裂的冲击感。
呆呆道：“老爷……老爷同意了……”
“诶？”
许基与韩溯同时将诧异的目光投向了他，就见许特助分明在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情，可他的样子还是看着有些难以理解，一字一顿的道：
“老爷……老爷说，辛苦韩先生了。”
他在说话过程中，也努力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幽灵货车带来了不好的影响，那自然要尽快解决。”
“这是少爷惹的事，他该担起来的就得担起来，韩先生是专业人士，所以老爷的意思是，请你放手去做，少爷会配合你的行动，许家也会。”
“……”
“什么？”
这回倒真是让韩溯大感意外了。
自己早就想到了许基在这件任务中的作用，只是因为他的身份不好开口。
如今，许家倒是这么大方？
许家为了这宝贝疙瘩，可是动用了最高级的安保措施，覆盖面甚至到了自己身上。
这么大个傻儿子，居然舍得让自己带着，出去直面幽灵货车？
“对了。”
许特助说到了这里，已经恢复了冷静，向韩溯道：“还有一件事情，是我刚刚得到的汇报，黑台桌平台上，关于你们那起绑架案的悬赏又增加了，韩先生。”
“放布悬赏的人提高了赏金，从原来的三百万，已经提升到了三千万。”
“我想，你或许要小心一些。”
“……”
“三千万？”
韩溯倒是没想到这个问题，微微皱了皱眉头，之前那些追求悬赏的人，已经吃了不少亏，可以说销声匿迹了，如今又来了一波？
那个幕后悬赏的人，挺有本钱啊……
加入了灾管局后，其实也想过靠灾管局的权力把那人找出来，但并不容易。
黑台桌是个世界级的神秘网站，青港城再有权力的人，也只能使得自己在黑台桌拥有一个高权限的账号，但想直接去调查被黑台桌刻意保护的幕后悬赏人，也做不到。
想到了这份悬赏有可能给自己带来的麻烦，皱眉道：“现在我找了一份工作，资料还是挺保密的，你觉得那些人敢过来找我么？”
“无法确定。”
许特助神色严肃，低声道：“如果站在纯商业的角度讲，韩先生，现在找你的麻烦，成本远远大于三千万，聪明人不会这么做。”
“但是，这城市太大了，什么样的人都有，便不确定会不会有人做出无法理解的事情，或许威胁不大，但会很烦人。”
“呼……”
他说到了这里，低低的叹道：“我倒一直觉得，相比起那些渗透进现实的东西，金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具污染，最能让人疯狂的东西。”
“总之，你还是要小心一些。”
“……”
“……”
而在朝溯等人交谈着的时候，去往了会馆另外一边化妆间的魏澜，在化妆师等人离开，只剩了她与助理的时候，抬头看向了镜子里面的自己，微微发怔，旁边的助理则是推了她一把，道：“你刚刚想什么呢？妆都没化，便顶着张大白脸过去跟人握手，专业素养呢？”
魏澜嗤的笑了一声，道：“也许是因为他模样长的好看？”
“这圈子里哪个不比他好看？”
助理撇了撇嘴，道：“你从一个月前开始，越来越奇怪了，明明在提城就有100%的把握当选，然后加入皇后组织，偏偏要扔下那边的盘子回青港城来，成功的把握一下子降到了不足70%……”
“图啥呢？别说因为什么家庭羁绊……”
魏澜只是笑着，道：“总觉得回来了，会有很好的事情发生。”
……
……
“我明白。”
韩溯轻轻点了点头，也想起了一个问题，忽然道：“对了，许特助，你知不知道丁香公馆这个地方？”
“嗯？”
许特助闻言，忽然怔了一下，旁边的许基，则是一下子抬起了头，笑道：“老韩，你堕落了，也开始琢磨这些了？”
“堕落，什么意思？”
韩溯也没想到许基会这么说，表情有些诧异。
许基挤眉弄眼，嘻嘻笑道：“丁香公馆啊，不就是我之前想带你去玩的地方？”
“嗯？”
韩溯正诧异，许特助便阻止了许基，道：“韩先生，丁香公馆，便是我之前向你提过的一个俱乐部，还有印象么？会有醉酒的调查员，讲述一些怪诞事件的地方？”
这一提，韩溯倒是明白了过来：“为什么地图上没有搜到？”
许特助摇了下头，道：“很多人都不喜欢自己的私产出现在公众地图之上，这位丁香公馆的主人也是其中之一。”
“他名下的俱乐部，也是并不公开营业的，只会发放一些邀请，不定期的进行一些拍卖或是娱乐，韩先生如果感兴趣的话，我帮你……”
“……”
“可以！”
听到了这里，韩溯直接点了点头，然后笑了笑，道：“事后给我就好，邀请也要，地址也要，如果不违法的情况下，能知道这主人是做什么的，什么出身，就更好不过了……”
“当然，眼下倒是要集中精力解决幽灵货车的问题。”
“是！”
许特助闻言，也有些紧张，忙道：“韩先生，这件事……太重要了。”
他目光都不由得看了一眼浑不当回事似的许基，叹道：“我从来没想过，幽灵货车这样的怪诞，便会对接触者的命运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老爷刚刚在电话里对我说了，神秘力量对命运的影响是躲不掉的，与其一直逃避，不如直接解决。”
“我赞成你的计划，当然也相信你的能力，只是……”
“……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么？”
“……”
韩溯意外的得到了许基的助力，本来就已经有了想法，如今见了许特助紧张的模样，心里却是忽然微微一动。
抬头看向了许特助，道：“既然许伯伯说了，我也就不客气了。”
“许家既然可以找到刚刚那个神秘学专家来解决许基身上的问题，那么，你们能不能找到更多的，可以在对付幽灵货车这样的怪诞的时候，帮得上忙的人？”
“我现在需要的，便是可靠的人手！”
“……”
“人手……”
许特助听了韩溯的话，微微沉吟了一下，抬头时，表情认真，道：“韩先生，黑台桌可以发布任何一种悬赏，包括合理的与不合理的。”
“而我，恰好认识一位朋友，他在黑台桌拥有很高的权限，属于VVIP。”
“所以，我理论上可以发布任何一种任务！”
“或许韩先生还不知道，灾管局成立之后，青港城对于怪诞接触者的控制越来越严厉了，但是在灾管局出现之前，已经出现了很多神秘学方面的专家与学者，他们也需要谋生。”
“这些人大多登记在案，也多不喜欢与灾管局打交道，但若有足够高的悬赏，或许，会有一些人愿意来赚个外块的……”
“只是，能不能请来高手，尤其是在极短的时间里面的话，我其实也并不是很有把握。”
“……”
“果然，金钱才是最大的污染啊……”
韩溯听到了这里，都不由得笑了起来，道：“能请来就很好了，至于是不是可以请来高手，那就看命吧！”
第九十八章 黑台桌悬赏
“青港是一个很大的城市，大到灾管局也控制不了这么大的局面，如今有了灾管局，而且有了5号秘书坐镇，所以所有的深度怪诞接触者，都需要面对三个选择。”
“但在灾管局出现之前，还是有很多不小心涉足其中，但又成功活了下来，甚至领悟到了什么东西的人才的。”
“当然，无论灾管局，还是那些神秘组织，都希望可以争取到他们，但这些人偏偏并不是每一个都愿意选边站队，就宁愿留在中间。”
“而无论怎么选，最终，也是需要吃饭的，黑台桌是一个很大的平台，又恰好可以让他们看到，所以，韩先生不用担心，只要报酬足够，我们应该能招募到足够的人手来帮忙。”
“……”
许特助带了朝溯前往会馆的私人书房，许基也想跟来，被他拒绝了。
气的许基蛤蟆似的向了许特助怒目而视，然后又祈求的向了韩溯投来目光。
韩溯也无视了他，于是许基向他们两人怒目而视。
二人边走边到了书房，许特助他一边打开了电脑，一边笑问道：“现在的问题是，你需要招募多少人手来帮忙？”
韩溯沉吟了一下，道：“六位。”
“那问题不大。”
许特助道：“你们行动的地点是在城市外面，本来风险就少一些，再加上我们只需要发布委托，便更不用担心那么多了。”
韩溯听着他的话，皱了皱眉头，道：“但我要做的事情，很危险。”
听了他的话，许特助倒是笑了，道：“韩先生，对于刚刚接触神秘圈子的人来说，幽灵货车当然是很危险的，但这些敢在黑台桌接悬赏的人，应该……”
“不，你误解了。”
韩溯听了，微微摇头，道：“我提防的不是幽灵货车，其实这次找人，我想找的是六位保镖。”
许特助确实微微一怔：“保镖？”
“是。”
韩溯低低的吁了口气，看了一眼自己习惯性放在了手边的水杯，道：“我只想保证这次任务，可以不受打扰的完成。”
那只怪物，盯着自己太久了，而且它位格太高，它的窥视，自己甚至无法察觉。
按照宋楚时的说法，只要自己拿到了调查员执照，便可以摆脱它，那么，在自己对付幽灵货车的时候，便难保不会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出现。
再加上，那位红风衣女士对自己也太关注，甚至连幽灵货车这件任务，都像是提前为自己准备的，韩溯现在看不透这所有的事情，但是又打定了主意，要借这个机会拿到调查员执照。
既然这样，那自己必须做足了准备来面对，不仅是面对幽灵货车，还要面对那只怪物，还要面对一些可能会成为自己敌人的家伙。
许特助听到这里，脸色也顿时严肃了起来，压低声音道：“那你提防的威胁，属于什么层次？”
韩溯皱着眉头想了想，难以精准描述，便慢慢道：“就在半个月前，青港其实面临过一次入侵，出动了很多调查人员才解决，你知道么？”
许特助听了，顿时脸色微变，看样子他知道宋楚时的存在。
表情有些迟疑的看向了韩溯的脸，却只看到了韩溯微微点头的模样，他也像是一口气堵在了胸口，良久，才低声道：“那确实是一个很难对付的层次了……”
这回倒是轮到了韩溯反过来问他：“这种威胁，究竟属于什么层次？”
许特助停顿了一下，道：“城市里的半神！”
声音忽然放倒了些：“韩先生，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请来的神秘学专家，会那么害怕你么？”
“她当然不至于害怕你手里这只属于执行者的箱子，她害怕的，其实就是灾管局，这个部门，成立的时间并不久，但是，却实实在在有一些异常可怕的人物存在啊！”
“他们不仅负责着阻止某些阴影中的东西，还负责着压住那些被困在了阴影之中的人。
“我没想到，你刚进灾管局，便惹上了这样的对手。”
“……”
说到了这里，他微微停顿，本能上想劝说韩溯一句，但自己身份在这里，不该说这些话。
韩溯对此也只能怂怂肩：“是他先来惹我的。”
“不过，他并不会直接过来，但有可能会用某种手段窥视，或是影响我，我需要的是有人牢牢帮我守住某个区域，不受任务影响，可以找到么？”
“找不到。”
许特助一边说着，一边登陆了他朋友的账号，然后快速的询问韩溯相关的地点，委托任务等，韩溯便也翻出了博士之前给自己做的方案，将其中的信息一一提取出来。
并不会标明对付什么人，任务还是以阻断的形式发放，甚至连阻断也不会明说，只是指定了六个地点。
内容一分为六：
【佣金一千万，前往指定地点，保证任务期间，不会有任何超现实的事物自此界限穿过。】
【时间私信！】
【……】
韩溯注意到，许特助这个朋友的账号或许级别确实是太高了，不是直接编辑那种，而是将自己的需求发送给了一个平台的专业对接人员。
对方在询问过了几个问题之后，便即给出了几个等级的选项，许特助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最高级的精英，但表情还是并不放心。
他一边思索，一边向韩溯道：“黑台桌会帮我们筛选合适的人，若是委托过程中出了违背职业素养一类的问题，也是黑台桌帮着善后，所以挑选出来的人可以信任。”
“但若是面对那种层次的对手，哪怕是平均到六个人身上，也不可能找得到有把握在他面前，将你保护的很完善的人。”
韩溯皱了皱眉头，看着那一千万的数字，想着六个人，便是六千万，居然也这么困难么？
然后许特助微一沉吟，便道：“我们需要多做一点准备。”
他一边说，一边移动鼠标，各自乘十。
一分为六的任务，又以乘十的方式撒了出去，旁边的韩溯都明显的眼神有点直了。
等等……
一个任务分六份，一份委托一千万，现在又乘以十……
……夺少？
而许特助敲定之后，便关闭了页面，道：“既然单个能力不足，那便只有数量来补。”
韩溯在一边看着，已经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自己甚至都有点心虚：
那只怪物可能会影响自己的任务，只是一个猜测来着……
现在，钱，撒出去了，万一那怪物不来，可怎么办？
……
……
而随着许特助的一番操作，这一连串刷屏的委托立时便在青港及周边的神秘世界，掀起了惊涛骇浪。
简直就是福利任务。
哪怕是黑台桌这种佣金丰厚，赚钱方式多样的平台，也很少见到这种简单而且丰厚的任务，更何况，发布了这份任务的账号，更是属于黑台桌权限最高的几个神秘账号之一？
随着嘀嘀嘀的提醒，这条任务，立时便飞向了青港以及周边城市的无数终端之中。
经过了筛选，任务只会被一些特定的人看见，但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
……
“你也去！”
同样在此时的青港灾管局基地里面，崔乔秘书利用私人账号监控到了这份悬赏，也立刻猜到了这可能与幽灵货车任务有关，她没有直接询问韩溯，而是直接过来寻找张持国。
然后她一进门，便听到正在书桌后整理文件的张持国开口看着她：“我已经帮你接下了这份委托，你以卧底监控那些神秘组织的家伙动向的理由过去。”
崔乔嘴巴都微微张大，眼神惊奇的看着张持国，好一会才道：“你不是叮嘱了他不要真的去对付幽灵货车？”
“这家伙偷偷的去了，你不但不阻止，反而想让我过去帮忙？”
“……”
张持国也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做法。”
“我能教给他的，便是小心，论经验，我也确实比他多，但是从真正做事的角度来看，我只是一个失败者。”
“十年过去了，那起绑架案在我手里并没有进展。”
“所以，我还是会在每一个关键的时间点提醒他，把我的经验传授给他，但是，我不能强行要求他走我的老路，以免，他复制我的失败。”
“……”
崔乔秘书目光深深的看着张持国，良久之后，她忽然笑了，点了点头，道：“还能有这种思维，便说明你其实还没有那么老。”
……
……
而在灾管局的另外一个房间，红风衣女士也收到了助手传递过来的信息，也立刻猜到了问题所在，盯着那份悬赏良久，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了。
半晌，她拔出了电话，直接道：“看样子，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所以瞒过了维维，也不给我们反应的时间。”
“时间太紧，现在，我们已经没有机会再做别的安排了。”
“除非……”
“……”
“……”
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就在许特助发放了足够的委托，并且汇报给了许基父亲之后，某个装饰老气而沉闷的房间里，老人沉吟了片刻之后，用专属座机亲自打出了一个电话：
“魏澜小姐吗？”
“或许很唐突，但我愿意用三枚古老金币的价格，来请你保护一个人。”
“不，不是我儿子，他已经受到了最好的保护。”
“我想请你保护的，是一个很辛苦的人。”
第九十九章 幽灵货车捕捉计划
“那么，这场幽灵货车的抓捕行动，可以开始了。”
看到了许特助这份委托发布的如此顺利，韩溯也有种意外的惊喜，不再耽误时间，直接通知了博士、黑虎、乌鸦小姐准备开会，然后离开会馆之时，把许基也带上了。
郑重的告诉他：“你已经被征用了。”
刚刚他们去书房，却不带着许基，把许基折磨的抓耳挠腮，生怕许特助又暗中使坏，破坏了自己的好事。
如今见了韩溯愿意带着自己，顿时满心惊喜，叫道：“我就知道！”
“真正的好兄弟有好事一定带着我！”
“你要征用我做什么，你就说吧，只要不需要我献身，其他的事情我都没问题！”
“……”
韩溯皱眉道：“好像在我的计划里，你唯一的作用就是献身！”
许基经过了两秒的苦苦挣扎，投降了，道：“也好吧……”
韩溯顿时一阵恶寒，一把推开了他：“滚，离我远点，就算这次带上你，你也要与我保持距离！”
“我是一个有职业素养的人，收过你家的钱，就给你家办事！”
“……”
许基立刻转身向许特助瞪了一眼，然后兴奋的把自己的车钥匙交了出来。
但是韩溯想到了那车头上的大雷美少女，嫌弃的拒绝，请许特助安排了别的车。
……
……
韩溯拉上了许基，来到了与博士等人约好的咖啡馆，不过只让许基在咖啡馆外面等着。
毕竟自己和博士等人，都是灾管局的执行人员，内部人开会，外人是不能旁听的。
当然，为了防止许基没有参与感，特许了他可以买单。
“我已经向艾小姐提交了任务申请。”
博士很有时间观念，而黑虎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别人的事情，乌鸦小姐则是对这次行动表现的非常积极，因此韩溯赶到的时候，他们三人都已经到位了。
本以为只是第二次讨论，听韩溯这么讲，倒是都有些吃惊：“这么突然？都准备好了？”
韩溯反问道：“我之前拜托你们的问题，准备的怎么样了？”
博士皱着眉头摇了下头，道：“我已经把详细的阻断计划做了出来，也挑选了合适的地点，计算好了相应人员需求，还大体计划了一下解决那件怪诞需要的最低力量配置。”
“嗯？”
韩溯看了一下平板上的内容，倒是有些惊讶。
知道请博士帮忙做这些，他肯定会做好，但也没想到他居然能做到这一步。
这家伙手头的资料只有幽灵货车的资料、此前灾管局失败的行动案例与调查员守则。
论起权限，还不如自己高。
但他就凭着手头这些东西，把任务过程中的各种细节都考虑到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给出来的已经是一个相当成熟的方案，甚至整理一下，都可以当作一份报告的草稿来用了……
这么看着，他甚至都微微心动：
以后自己成了调查员，是否可以请博士过来做自己的助手？
但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不太行啊……
这可是个一见灾管局晋升渠道有限，就琢磨着是不是该让调查员大批量死亡的狠人……
做了自己的助手，谁知道会不会很快就考虑着谋朝篡位？
一边想着，他一边转头：“乌鸦小姐呢？”
旁边，乌鸦小姐脸色倒有些不好，有种受人所托却未完成的羞愧感，低声道：“阻断人员的事情，我问过姑姑了，她说按照灾管局的规定，你现在只能调用部分执行人员。”
“但想靠执行人员来对幽灵货车这种层次的怪诞进行封锁，几乎不可能。”
“理论这样的阻断位，只需要受过神秘力量训练，能够念出零予列第五道咒语的人都可以担任，但事实上却根本不行。”
“想要成事，便需要找其他的调查人员来义务帮忙，但幽灵货车事件，既然变成了你个人的私人任务，这些调查人员也不会轻易答应出手帮忙。”
“除非，提前准备大量的金钱与报酬。”
“当然，姑姑说她可以替你垫付，甚至亲自出手帮手，只是她……她不会凭白帮忙，需要你先答应她的一个条件。”
乌鸦小姐说到了这里，仿佛也有些为难，不太喜欢传递这样的信息。
韩溯则是笑了一下，道：“什么条件？”
乌鸦小姐摇了摇头，取出了自己的手机递过来，道：“姑姑没有说，只说请你放心，这是一个对你自己也很有利的条件，她是张局的朋友，所以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情……”
“还说……”
她转述的有些艰难：“让你想明白了再给她打电话。”
“她很忙，你如果没有想好，就不要打扰她。”
哪怕是通过了乌鸦小姐的转述，韩溯仿佛也看到了红风衣女士的高姿态。
仿佛施舍一般给自己一个机会，还要答应她们的条件……
韩溯摇了下头，一开始请乌鸦小姐过去问，只是因为确实没有办法，也想借机看看红风衣女士那边开出来的条件，现在倒看了出来，她确实一直在等着自己提要求，然后提条件。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便也没有必要再继续与对方虚与伪蛇了。
想着，他神色冷淡，直接道：“既然她这么忙，那就不打扰她了，我们自己做。”
其实心里也清楚，自己通过许特助发放委托的事情，大概率瞒不过灾管局。
说不定红风衣女士早就猜到了，只是乌鸦小姐这里还没有得到她的通知或是授意。
“自己做？”
这一句话，却是让博士与乌鸦小姐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黑虎在吃甜品。
韩溯点头，道：“阻断位我不打算安排太多人，三个便够了。”
“我会向艾小姐提交申请，让你们拥有暂时使用零序列编号3咒语的权限。”
“虽然博士与黑虎哥还没有接受神秘力量训练，但在幽灵货车出现之后，这片区域里出现了神秘力量的情况下，也是可以起到效果的吧？”
“我的导师怪鸟先生就用过这个方法，那我当然也能学一下。”
“……”
一时间周围极为安静，无人答腔。
这可是灾管局曾经用六位资深执行人员进行阻断都失败了的怪诞，却让三个新人去充当阻断位？
若说韩溯的话理论上合不合理，那当然也是合理的。
别说一个人带三个新人，便是一个新人都不带，也是常见的。
那位早先封印了幽灵货车的传奇调查员，可就是一个人拎着箱子，叼了烟卷独自出城，只用了十分钟，就将这幽灵货车封印在了59号公路上的。
但他们……
“如果你们相信我，便承担起这个阻断任务。”
韩溯没有过多解释，只是道：“如果不相信，其实离开也没关系，我会尽可能做到不让那辆幽灵货车有冲向阻断位的机会。”
旁边，黑虎慢慢抬起了头：“阻断位，是在什么位置？”
旁边的博士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道：“你就这么放心，拿命赌在他的承诺上？”
黑虎皱了一下眉头，道：“我在战场上，就是靠战友活着的，把命赌在战友的承诺上，不是生存常态么？”
博士忍不住道：“那若你的战友不靠谱呢？”
黑虎脸上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不靠谱的人为什么要把他当战友？”
博士反而被噎了一下，他看向了韩溯，一瞬间脑海里出现了几十个疑问，又一瞬间给自己找了上百个回答，最后看着韩溯的眼睛，倒是忽然理解了过来，点了点头：“可以！”
‘让人去做这种明显超过自身能力的事情，要么便是炮灰，要么便是躺赢。’
‘我已经表现出了自己的价值，屠夫没道理安排我去做炮灰。’
‘……’
乌鸦小姐则是异常的纠结与担心，道：“可你……就算我们可以承担阻断作用，你要自己面对幽灵货车么？”
韩溯点了下头，道：“调查员执照只有一张，当然是由我一个人去对付它。”
“至于其他的，你们不用担心。”
他一边缓缓站起了身来，一边拿出了手机，给艾小姐提交申请，笑道：“都安排好了，我们只需要保证任务中的一切都很合理，最后的报告写的漂亮就够了。”
乌鸦小姐还不放心：“可这件事太难了，你……”
韩溯打断了她，笑道：“我之前不是说过了么？人脉和背景，我也是有一些的。”
乌鸦小姐抬头看向了他，整个人都迷茫了。
倒是博士见了，隐隐有些吃惊，中指托了托眼镜，暗暗赞叹：‘这才是有背景的人应该做的事情啊……’
“那么，执行任务的具体时间是？”
“……”
韩溯转身看向了他们三人，笑了笑，道：“今天晚上，现在便出发！”
而在乌鸦小姐等三人都一下子露出了或震惊或惊喜或理所当然的表情时，韩溯的手机发出了“嘀”一声响，艾小姐的回复已经到了：
【C+级怪诞幽灵货车捕捉申请已批准，相关仪式布置及特殊武器死海之钉使用权限即将送至指定地点！】
【尊敬的屠夫先生加油哦！】
【友情提示：在可以完成任务的情况下，请务必保护好您自身的安全！】
第一百章 17号公路
计划既已敲定，韩溯等人便径直驾车，前往城外17号公路。
抓捕幽灵货车的第一步，便是设下陷阱。
而这个位于17号公路弯角的地域，便是博士精心挑选出来的诱捕位。
在这里，可以依据地势，根据三角、六支、九芒或是十二点的结构，布置三到十二个不同的阻断位，阻断位越多，阻断人员精神力量越强大，形成的阻断效果自然越好。
当然，如今明面上韩溯只提交了三个阻断位，倒是用不着这许多了。
韩溯来到了这里时，站在山坡上向下看去，便见有两部执行部门的车辆，自城市的方向驶了过来，一辆车上，是专业绘制神秘符号的执行人员，另外一辆车，则是押送获批的特殊武器的。
出乎韩溯意料的是，带队的居然是个熟人。
曾经在灾管局考核任务中短暂的充当过他队长的小胖子，一下车就看见了韩溯，顿时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然后，他又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家伙爬的那么快，我怎么一点都不意外呢？”
只是，一个月前，还是自己带的新人，一个月后，自己就需要作为执行人员为对方工作了，这身份的转变，也着实有些令人防不胜防啊……
很快，随着他们工作，一个直径约五六十米的巨大符号，便在这片公路上构勒了出来，站在山坡上往下看，殷红的线条构成了圈圈、三角等图案，环环相扣，着实有些显眼与诡异感。
不过，怪诞并非活人，它们反而会对这样明显的陷阱，视而不见。
哪怕是警惕，也往往是在出现在这里之后，才意识到了会有陷阱，然后拼命逃跑，但是，阻断位的人员，会将它强行留在现实之中，无法逃脱出去。
而在神秘仪式绘制的时候，另外一辆武装车行驶了出来，上面的安保人员，将一只黑色的箱子抬了下来，交给韩溯签收。
这是可以消灭幽灵货车的特殊武器：
死海之钉。
早就已经在资料上看到过这件独属于灾管局的特殊武器，但近距离看，还是会觉得有种震憾感。
韩溯签收之后，便从箱子里提起了这件武器，只觉沉甸甸的，起码二十公斤重，若是没有得到过神秘力量训练的人，甚至很难灵活的使用。
初提在手里，只有一米左右，但拼接起来，便形成了一根足有两米长短的机械矛。
这东西甚至都没有说明书，也不需要说明书，因为它的操作足够简单，只需要将这件死海之钉插进幽灵货车的核心部位，也就是它的发动机位置，自然一了百了。
插不准，也一了百了。
“可以杀死怪诞的特殊造物……”
博士默默站在了一边看着，神情赞叹：“灾管局的某些科技手段，与常见的完全不同。”
“甚至完全像是两种科技树上延伸出来的分枝！”
“不过这东西送了过来的话，也就代表着你必须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完成这件任务。”
“任务什么时候开始？”
听了这句话，旁边的黑虎与乌鸦，也都抬起头，看向了韩溯。
韩溯正坐在了车顶盖上，看着远处夕阳即将落山，对于他这种生长在城市里的小孩子来说，这是一种平时很难见到的景象。
他低头看了一眼与许特助的通话，低声道：“二十分钟后。”
博士伸出食指，轻轻托了一下眼镜，这似乎代表着他热血起来了，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也该去阻断位了。”
说行动便行动，他转身走向了神秘符号对应的位置，看起来比谁都坚定。
黑虎更是没什么可说的，提上了自己的箱子就走。
乌鸦小姐倒是想说什么，但看到了韩溯低下头去的表情，便还是只默默提了箱子过去了。
三人分别走向了三个不同的位置，隐隐形成了一个百米距离的等边三角，与韩溯脚下的神秘图案形成了呼应。
而在这时，韩溯也叫了许基过来，道：“你走吧！”
许基好容易等到能靠近了跟韩溯说话，却冷不丁听到了这一句，顿时呆了一呆，道：“我才不走。”
“很好。”
韩溯关闭了录音设备，道：“按我们单位的工作流程，我需要在任务开始之前，对你这样的普通人进行劝退清场，我已经执行过了，但你不听，那再出了什么事就是你的责任了。”
“？”
许基心里也隐隐觉得不安，忽然压低了声音，道：“那究竟啥时候开始啊？”
韩溯笑道：“那就得看你家的金钱污染能力有多强了。”
……
……
夜色已经渐渐的深处了，韩溯看着四下里陷入了沉沉夜色，看着远处青港城方向的璀璨灯火已经堆满了三分之一的夜空。
以此为中心向外看去，有三个点时不时会发出一些光亮，那是身处阻断位上的三个队员，正在定时发送信号。
韩溯将指定的地点与时间传递给了许特助，便耐心等着，不多时，忽然看到了有一行行亮着灯的车辆，顺着漆黑的公路，自各个方向驶了过来。
周边公路，都已经设立了封堵，普通人在这个时间是不可能来到这里的，那这些赶了过来的车辆，便不难猜出它们的身份了。
一辆接着一辆，纷纷赶向了不同的六个地点，黑压压一片聚集在了相应方位。
而后，车灯同时闪烁，向韩溯传递就位的信号，也代表了他们的身份。
“我就知道！”
这些车辆的到来，又恰好都处在了这片区域的阻断位，再怎么没眼色，也能猜到韩溯相应的计划了，博士站在了山坡下，已是眼睛微亮，感慨着：“有关系就是好啊……”
黑虎忽然有些警惕：‘来了这么多人，不会有人捣乱吧？’
而乌鸦小姐则是大出意料，甚至脸都有些红：‘姑姑开出了很刁难人的价码，结果人家轻轻松松就找来了更多的人手……’
‘要通知她吗？这么多的人，其中不乏感觉很难缠的，便是姑姑过来，也没什么用了吧？’
‘……’
“好家伙……”
仪式之中，正等的无聊的许基都一下子精神了起来，看着六个方向投射来的灯光，道：“老韩啊老韩，我本来以为你不喜欢热闹，没想到，你这一搞就是大场面啊，跟我们相比……”
“……也就只差了几百个漂亮姑娘而已了！”
韩溯看着这几个地方都堵满了人，也只觉担忧尽去，倒是隐隐生出了种期待。
转头向了许基笑道：“他们来的人再多，也只是辅助，今天晚上的主角是我们两个。”
“再次面对之前遇见的那种玩意儿，你害不害怕？”
“什么叫怕？”
许基站到了车顶，两手插腰，笑道：“这明明就是刺激嘛！”
“再说……”
他忽然声音压低了些，向韩溯道：“但凡你自己能解决好的问题，还会想着带上我？”
“能给兄弟帮上忙，我只觉得高兴。”
“……”
看着许基前所未有的认真模样，韩溯也点了点头，道：“有这份觉悟就好。”
“那你待会可千万别死了，不然我不好跟你家里交待。”
“诶？”
刚还有些深情的许基忽然有点心虚，慌道：“还真有可能会死啊？”
韩溯已经转身向地上的神秘符号之间走去，笑道：“快过来，既然抄网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两个也该打窝子了。”
神秘符号的直径二十来米，恰好与17号公路的两边等长，画下图案的材料，应该是一种混合了材料与香熏的制物，可以闻到淡淡的艾草香气。
这样的符号出现在了荒野之中的公路上，本来就有种奇异的感觉，夜幕又给它增添了几分神秘意味。
韩溯将许基带到了一个位置，道：“我们灾管局有一道咒语，正常来说是不能教给普通人的，但我练习的时候，你偷听到了。”
“待会我们在这六边形内念诵出了咒语，便代表着任务开始。”
“一旦念出了口，你的任务也就结束了，剩下的，不论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尽可能躲在我身后，明白么？”
“……”
许基已经有点紧张了，探头探脑的打量着周围，道：“你放心，这我不用你教！”
“我从三岁就学说谎，四岁就学抵赖，这是家庭教育，比你厉害多了。”
“……”
韩溯无奈，本能的想多嘱咐两句，但想到了这家伙的性子，又发现不用了。
或许自己可以怀疑许基任何方面，但对这家伙的求生本能与无赖，那真是不用怀疑。
毕竟是当初第一个在什么情况下都不明白，就察觉到了自己意图，屁滚尿流跟着自己从古堡里面逃出来的人啊……
先仔细的让许基“偷听”到了自己要念诵的零序列编号5咒语，然后与许基分开了几步，各自站在六边形的一个方位，面对着面，周围一切都陷入了死寂。
夜色仿佛比平时更浓郁，荒野里的风吹得四下里齐人高的野草扑簌簌晃动，有白色的垃圾袋被卷到了高空之中，飘飘荡荡，如同幽灵。
而后，韩溯轻轻比了一个三，又变成二，变成了一。
倒数结束之时，他与许基，同时开口，声音重迭，交织共鸣，仿佛生出了某种神秘意味：
“吾令汝现身光明……”
第一百零一章 吾令汝现身光明
语言出口，便仿佛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它自己便成为了一个整体，自嘴巴诞生，影响着这个世界。
脚下是巨大的神秘符号，在咒语出口的霎那，便与其形成了一种共振。
这种共振使得韩溯许基口中传出来的咒语，变得更加的沉重，有力，远远传递了出去。
而这种“远”，又并非在空间意义上的广泛。
而像是在海上，声音并没有在海面之上传递出更远的位置，但是被脚下的仪式图案赋予了神秘意味，传递进了海的更深处。
于是，波涛开始涌现。
仿佛有某种可以贯穿多层空间的力量，开始引动了遥远的共鸣。
开始呼唤，或是引诱着某种东西。
但这种呼唤，在第一遍的时候，便传递了出去，却始终没有回响，仿佛在落空。
韩溯并未气馁，让灾管局束手无策的幽灵货车，不那么容易被召唤是显而易见的，他只是立时便要与许基一起，念出第二遍咒语，但没想到，才刚刚要开口，脑海之中却骤然一阵翻腾。
那是一种金属磨擦般的声音，带着模糊的神秘与怪异，在脑海冲撞。
“青铜……世界……倒影……回荡……”
“……”
那声音来的突兀至极，瞬间冲击得韩溯脑袋生疼，念诵咒语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
是古堡里面的那个声音，从古堡便一直追着自己，一直追到了现在。
韩溯的声音都微微的变了形，以古怪的语调出了口：
【吾令汝现身光明】
【……】
像是自己的这句语言，在出口的霎那，受到了脑海中这个声音的污染。
这使得咒语除了穿透之外，更多了种神秘的意志感。
但这种咒语，却也极为消耗精神力量，韩溯第三句咒语，居然没有力气从口中念出。
在韩溯对面，许基也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在他与韩溯一起念出了第一遍咒语的时候，还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念出了第二遍的时候，耳中便已隐隐约约听到了有机械轰鸣与人的呻吟声音。
仿佛又回到了之前与韩溯一起遇见幽灵货车的那天晚上。
四下里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有些模模糊糊，巨大背景外青港城的繁华灯火与周围坡上坡下停在了阻断位置的车灯，都仿佛得遥远了几分，周围空荡荡的，自己生出了一种孤立感。
而那种先天便带着让人畏惧的轰鸣声，则仿佛由远及近，愈发的清晰，似乎就要来到自己面前。
可在这时候，他本来就要念出第三遍，却忽然察觉韩溯的声音没有立刻响起。
在这种状态下，自己若持续念出那句咒语，便有些像是独自召唤那东西前来一般。
如同，两个人站在森林边上，呼叫老虎出来，老虎终于出来的一刻，却一个人忽然闭嘴，另外一个还在说话的人，便会优先成为老虎的目标。
许基多机灵的一个人啊，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这变化？
于是，许基立刻便认为这是韩溯的计谋，非但一挺胸膛，更加大声的念出了第三遍这道咒语，甚至又念出了第四遍！
毕竟韩溯少念了一遍，自己作为好兄弟，当然要替他把这一遍补上！
轰隆！
有种雷声从天上传递到了地上，又一路滚进了大地深处，泛起幽深回响的感觉。
韩溯感觉到了脚下的震动，这片大地似乎已经开始因为他们念诵的咒语而不稳定，看到了四下里皆有滚滚雾气涌动，自远及近，将他与许基都给深深的裹在了中间。
他用力捶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将那剧烈的疼痛与疯狂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回荡的声音压了下去，然后瞪开了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来了！”
“嘀——”
变化就在这一瞬间。
许基才刚刚念出了第四遍咒语之后，哪怕是作为普通人，也察觉到了周围的情况有问题。
四下里那浓重的雾气，来的太突然，也太怪异了。
周围的车灯与远处青港城的璀璨灯火，都已经完全被浓雾隔挡，他们所在的这一小段公路地面，就像是被整个世界给遗忘了一般。
就连他对面四五米远处的韩溯，身影都变得影影幢幢，看不真切。
强烈的孤独感笼罩了他，仿佛只有自己处于世界最中央。
想到了曾经遇见过的鬼玩意儿，他立刻神经绷紧，正瞪大了眼睛，警惕分辨着那仿佛来自四面八方的发动机轰鸣声正在从哪个方向接近自己。
忽然之间，只觉得自己身前一暗，两边却是一下子亮堂了起来，皆是耀眼的光。
身后！
在他身后那浓郁的雾气里，已是忽然亮起了妖异的灯光，穿透层层雾气，将他照出了一个巨大的影子。
而挟残了喘息与心跳声的发动机轰鸣，则是自身后冲击而来。
“不好……”
许基大叫一声，声音都变了调，连滚带爬，向路边冲去。
可是他才只冲出去了一步，便忽然感觉有湿嗒嗒的手臂，忽然搭在了他身上。
两个不知从哪里出来的人，一左一右的架住了他，动弹不得。
许基下意识的转过头，便看到了自己左边人的模样，直吓得魂飞天外，头皮发麻。
是张合！
这个早就一个月前便死在了幽灵卡车车轮之下的老朋友，身上皆是鲜血，皮肉翻滚，脸上带着奇异的微笑，死死的盯着许基。
一只被车轮碾过，骨茬隐现的手臂，抓住了自己胳膊。
而在右边，则是那个陪张合一起死在了公路上的腿模小姐。
她也一样脸上带着奇异的笑容，死死抱住了许基的胳膊，满身鲜血的身体都贴了上来。
两个人完完全全，让许基失去了逃窜的可能，只听着身后发动机的轰鸣猛然炸响。
“张合你个狗日的，亏我还去给你妈送钱……”
许基在这强烈的冲击之下，魂都一下子飞了大半，身子触了电一般拼命大叫大骂了起来。
但甚至还来不及骂完一整段话，身后的雾气已经猛然向了两边分开。
一辆庞然大物自雾气之中，以时速三百多公里的速度，狠狠的向了他碾压过来。
许基背对着那辆幽灵货车，甚至无法看见那全貌，只感觉到了身后劲风狂涌，自己的小命脆弱的像一颗蛋。
“兄弟，删我硬盘……”
许基本能的向如今正不知身在何处的韩溯喊出了最后一句遗言，却只听到了一个冷静的回答。
“闭嘴！”
下一刻，许基看到了身前翻涌的雾气之中，韩溯现出了身形，原来他一直就在自己身边，但刚刚自己可能吓坏了，居然没看到他。
右手电棍噼哩啪啦作响，两边架着自己的张合与腿模小姐，都发出了一种尖锐的凄厉叫喊，变成了松散而半透明的状态。
紧接着，脖领子一紧，许基就感觉自己身子一轻，飞了出去。
呼啦……
落地的瞬间，狂暴的风卷得他在地上滚了几圈，恰好看到了庞然大物在自己刚刚站立的地方碾压过去。
如今终于有机会看清这怪诞的模样，心里已然生出了一种噩梦般的冲击。
钢铁，血肉，以奇异的方式构成了整辆卡车的模样。
刚刚带着一种疯狂的气质冲了过去，然后偌大的身躯，又以一种不合理的姿势，飞快的拧转，快速的在雾气里面调了一个头。
巨大的车头在雾气中浮现在了许基的面前，两只明亮的车灯，仿佛带着摄人心魄的力量，许基甚至能从那车灯里感受到玩弄与贪婪。
而在他们周围，更是有一道一道的身影，不时从雾气里出现，将许基的前后左右都拦住。
一张张惨白而破碎的面孔，如同木桩子一般分布左右，有的垂头，有的怪笑，空气里充满了异样的声音，疯狂灌入耳朵，仔细去听，却又似乎消失不见。
“这……这他娘的也太刺激了啊……”
许基已经无法形容自己这一刻的感觉，目光下意识寻找韩溯的身影，便发现这家伙又已经消失不见了。
一下子腿软的像面条，甚至只剩下了绝望的捶地与痛哭。
但他的这种绝望，也吸引了幽灵货车。
就连周围的伥鬼模样，都仿佛变得更加清晰了些，这是一种单纯的恐惧，也恰是幽灵货车最贪婪最放心的一种状态。
随着周围的雾气再度变得愈发汹涌，发动机的轰鸣声也猛然之间炸响，疯狂的力量正随着这声音而累积。
四下里雾气之中的伥鬼，双腿不见动，但身形却在快速的逼进。
一张张脸猛得贴到了许基身前来，一只只惨白的手臂，自四面八方搭到了他身上。
许基的身体，已变得越来越沉重，别说躲避，迈出去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身前车灯那刺光的光芒，却直直的照在了许基的脸上，使得他连眼睛都睁不开，耳间也只填满了细密的嘶吼与嘲笑声音。
也就在这一霎，幽灵货车忽然再次启动，伴随着轮胎与血肉在地上的磨擦，直冲向前。
那种正面冲撞过来的气势，足以让任何人绝望。
但也在这时，许基身前忽然人影一闪，韩溯站在了他身前，左手背在身后，分明握着一件精密的机械造物。
右手向前伸出，口中低声念诵：
“我为神明，降下谕示！”
第一百零二章 我为神明，降下谕示
“……”
在渔号子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幽灵卡车已经卯足了劲。
分明是来自于现实之外的怪诞，却在公路上碾压出了两道清晰的胶痕，带着一种发动机过热又掺杂了血腥气的味道，狠狠向了前方碾压了过来。
疯狂霸道，碾压一切。
但迎面而来的渔号子声音，却瞬间使得这只怪诞，生出了一种深深的恐惧。
它看到了站在路中间的韩溯，也看到了韩溯的右眼之中，正在伴随着鲜血的流出而射出来的那一道渗人的目光。
这一霎，潜意识里竟仿佛想起了之前某种恐惧而痛苦的经历。
这种恐惧居然强烈到它猛然之间车头一转，硬是错过了方向，斜刺里冲撞了过去。
与韩溯擦肩而过的同时，便要一头扎进前方的雾气之中，继而消失不见。
“这怪物果然要逃？”
韩溯念出了咒语，也感觉到了右眼之中，精神力量已经在疯狂渗出，伴随着巨人的影子与疯狂的鼓点，凝聚成强横的力量。
左手握着死海之锚，随时准备找准机会出手，却没想到，幽灵货车连向了自己正面冲来的勇气都没有，便要逃走。
如今，外面各个位置，都已经安排了人守着，理论上，这辆怪诞卡车，是不可能逃得掉的，但好容易将你引到了这里，又怎么可以冒这个险？
他一咬牙，飞快扑了上去。
精神力量聚集到了左手之上，然后狠狠的一把抓去。
他反应极快，快到在与这幽灵卡车错身而过的瞬间，抓住了车身。
在幽灵货车那庞大的体量与难以形容的速度之下，别说迎面撞上，哪怕只是像现在的韩溯一样，伸手去抓，也极危险。
身体会立刻便被幽灵货车扯翻在地，甚至拖倒，而后迎接他的便是后轮的碾压。
凡人永远无法徒手对抗机械。
幸而，此时的韩溯，也属于念诵出了渔号子的状态之中，翻滚滚的精神海洋刚刚醒了过来，没能借助右眼使出满意的效果，却恰好轮到了左手，疯狂的精神海洋，使得他左手变得如铜铁一般坚硬的左手，直接穿透了幽灵货车那金属制成的车身。
饶是如此，韩溯的左手，或者说整条胳膊，都差一点便被幽灵货车给扯了下来，巨大的动能，远非他此时这一条手臂的血肉可以对抗的，但他左手，也随之出现剧烈的疼痛感。
感觉自己的皮肉像是被烙铁烙印，分明可以看到一个隐约的十字疤痕，正在手背浮现。
这是上一条人生线的十字铜疤，也被渔号子记录了下来，于此时此刻，自然而然的出现。
而在幽灵货车即将冲进雾气之中时，其本身的影子也在变淡，就仿佛是在由一辆真实存在的货车，变成一道投影，再从投影渐渐的消散。
它正在驶出现实世界。
可是韩溯一手抓住了它，却使得它影子再度变得凝实，又一次被扯回了现实之中。
再下一刻，韩溯右手一抖，死海之钉激活，立时便从一件短短的金属造物，变成了一杆精密而复杂的长矛。
矛尖之上，蓝色电弧缠绕，韩溯集中起了右臂的力量，感受着这具疯狂的机械怪兽体内发动机的位置，狠狠的向前刺了过去。
右手全力挺起死海之钉刺落了下去，瞄准的便是那一线机会。
倘若幽灵货车属于机械，这一矛刺的便是它发动机。
倘若这东西属于活物，这一矛刺的便是它心脏。
死海之钉的作用是直接破坏怪诞核心，毁掉其锚定作用，刺中了别的地方根本就没有用，反而有可能将这件武器毁掉。
而对于这怪诞机械来说，可以直接洞彻穿其怪异外壳，直达核心部分的，便只有车头有数的几个位置。
韩溯本来的计划，是以右眼融化其外壳，再正面出手。
但如今为了防止幽灵货车逃掉，便选择了在其车头左侧，轮胎上面的位置刺进去。
先前对这比幽灵货车的映象，还有刚刚的观察，他已然发现这里便是其血肉组织最多之处，几条粗壮的血管自车身一路延伸了进去，血肉组织多的地方，也必然最为薄弱一些。
“嗡……”
但也就在韩溯挺起死海之钉，准备刺落下去之时，这幽灵货车，仿佛也本能的感受到了恐惧。
想要逃走的它却被强行扯回现实，本就是难以想象的事情，如今直觉危在旦夕，更是一下子疯狂的旋转了起来。
车轮都在地面之上，磨擦出了一圈深深的焦痕，糊味直冲鼻腔。
这突如其来的旋转，使得韩溯都被它甩飞了起来。
手里的死海之矛，本身就极具份量，这一下子，竟是险些脱手而出。
幸亏此时渔号子加持的左手，力量达到了极致，死死抓住了卡车，才没有直接被甩飞。
但在这情况下，身体也已经无法自控，只听到幽灵卡车发动机轰鸣，伴随着一阵一阵密集的心跳声，动能在疯狂的积累。
而原地旋转产生的力量，更是让自己的身体与手里握着的死海之矛愈发的沉重，说到底，这毕竟是一辆疯狂的卡车。
左手力量再大，身体也快撑不住。
这就是幽灵货车这一类的怪诞所具备的特性，半真半假，假的方面，他可以用左手压制。
但真实的一方面，却绝对不是人的肉体可以与之对抗的。
同样也在此时，韩溯只觉自己的精神力量在疯狂的消耗，无止境一般集中到了自己的左手手背的十字疤痕之中，正是这精神力量的消耗，给他换来了暂时扯住幽灵货车的能力。
可紧接着，便是精神力量的快速消耗。
韩溯已经感觉到了脑袋空乏，如同挤干净了水的海绵，左手都难以为继，松脱开来。
但出色的空间与身体控制能力，使得他踉跄后退的同时，还是没有摔倒。
只是脸色惨白，已分明看着是强弩之末的虚脱模样。
“轰隆！”
幸亏在这时候，幽灵货车也怒了。
它本来打算直接逃走，却冷不防被扯住，恐怖之余，既而生出了拼命的念头。
这车确实被人性污染的太厉害了，韩溯此时的虚脱让它生出了贪婪。
有复仇的欲望！
趁了此时的韩溯站立不稳，便要迎头直撞上来。
当然，蓄力的机会倒是没有了，可是这起步的速度，仍然足以将韩溯碾成破布袋。
可是韩溯同样在踉跄着站稳了脚步的同时，便已经垂下了头来，低声默念：
【——我将身入深渊！】
【……】
他借着最后的一点精神力量，念出了零序列编号01咒语。
此前在灾管局进行的神秘力量训练起到了作用，起码懂得了让自己留一丝余力。
或许对普通人来说，这一道咒语本质上没有什么意义，只是眨眼时间而已。
但对于需要一点儿时间“换电池”的韩溯来说，能找到个几秒时间的空隙，也是好的。
呜——
幽灵货车已经发动，向韩溯直冲过来，但车灯之下，韩溯的身影居然变得极淡，仿佛不存在了一般。
这诡异的一幕，使得幽灵货车那两盏大大的车灯里，硬是射出了懵逼的光：
人呢？
见鬼了？
却也正在它快速分辨，两盏车灯愈发明亮之时，忽然听到旁边一个弱弱的声音：“吾令汝现身光明？”
幽灵货车轰隆一声转身，车灯射去，便看到了许基。
这家伙一看韩溯处境不妙，躲在了公路外面栏杆后面的他，立刻念了一句咒语。
但一见幽灵货车的车灯直接照了过来，又猛得一个寒战，大叫：“不要了不要了，你还是躲在黑暗里吧……”
幽灵货车大怒，韩溯“存在感”消失，许基的存在感又极剧增加，使它调换了目标，轰隆作响，便要将许基连同栏杆，一起撞成破烂。
但却也在此时，刚刚没能找到韩溯身影的幽灵货车，骤然听到了头顶之上传来的声音。
它猛然后退，但却只见黑夜里，还是有一个人影，自斜刺里飞跃了过来，竟是高高跳起，直接落到了它的车顶盖上，正是趁这短暂时间换完了电池的韩溯冲了过来。
这一次，他直接跳到了车顶之上。
幽灵货车都吓的一哆嗦，嘀嘀的声音仿佛在喊吓死我了。
韩溯没有试图留情，左手狠狠抓住了车顶盖，撕开了一道口子，右眼茫茫白光洒落。
如今他在车顶盖上，便没有机会直刺幽灵货车的核心，但他占据了这个位置，便以右眼直接融化掉幽灵货车的外壳，然后再用手里的死海之钉，刺穿这只钢铁怪物的血肉发动机！
一开始计划要对付幽灵货车，他就没想过藏拙。
借许家的力布置了这么多人手，也只是为了防止那只怪物窥探。
也因为既想全力以赴，又不愿夜长梦多，所以上来就拼尽全力，搏那张调查员执照。
心里有种咬牙般的声音大吼着，他脑海里的精神力量，在像是不要钱一样疯狂的消耗，而换来的，也是这辆幽灵货车那恐惧的抖动，与野狗般的四处逃窜。
但这一次，韩溯直接蹲在了车头之上，释放的精神力量，一点也没有浪费。
眼看着这幽灵货车的外壳，已经开始融化，那疯狂跳动的核心即将曝露在眼前，韩溯也高高举起了死海之矛。
看你如何逃走！
第一百零三章 阻断人员
在韩溯急切的要把这幽灵货车一矛贯穿之时，这车也疯了。
自己这是撞了什么霉运，居然遇着一个疯子，无惧死亡，爬到了自己身体上面肆意破坏？
无形的恐惧与甩不脱的麻烦，也使得它真像是一只疯牛一般，在这片浓雾之中转来转去，想要将车顶盖上的韩溯甩下去。但韩溯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能力与反应能力，也运用到了极致。
左手像是一把铁钳抓住了幽灵货车，身体则随着货车的甩动摇摆，抵抗着离心力。
落在了旁边的许基眼中，韩溯此时像是疯狂的骑士在驯服一匹烈马。
“呜呜……”
周围的狂风在撕裂，碰撞，无数若隐若现的恐慌与嚎叫钻进了耳朵之中。
幽灵货车的恐惧与焦急，影响到了周围的那些伥鬼。它们纷纷向了幽灵货车聚集过来，爬到了车上，挂满了整辆幽灵卡车，密密麻麻的向了韩溯逼近，向他伸出了惨晳晳的爪子。
“是时候了……”
但韩溯此时已经顾不上它们。
他右眼的鲜血流满了大半张脸，脸上露出了狠劲儿。
幽灵货车的体量太大，壳子也太厚，融化掉它的外壳，已消耗掉了自己太多的精神力量。
但好在，终于破开了。
模糊的视线之中，他已经看到半融化的铁皮下面，露出了一个由金属发动机与不知名的血肉、一堆人类的心脏结合起来的诡异东西。
它看起来像是机器在动转，但心脏又在疯狂的跳动，一泵一泵类似于的鲜血的物质，有力的推进各种管道里。
看着这个疯狂的东西，韩溯咬紧了牙关，高高举起死海之钉，狠狠的向它刺落了下来。
“嗤！”
死海之矛闪烁着一连串蓝色电弧的矛尖，瞬间便已经破开了外面这半融化的浅浅外壳，而后直直的扎向了幽灵货车的核心。
……
……
“下面怎么样了？”
在此时的浓雾之外，坡上坡下，不知有多少目光正焦急的看向了下面这片浓雾。
外面的人，只能听到隐约的发动机轰鸣声，而仔细去听，这轰鸣声里又带着类似于人的喘息、嚎叫，还有某种神秘的震动与咒语。幽灵货车的特性决定了他们很难看透里面的事情。
他们只知道里面是有什么在对决，不由跟着紧张。
甚至觉得奇怪：已经花了这么多钱请自己这些人过来，为何只是留在这里封锁，而不是干脆把人手召集起来，解决那东西？
“这家伙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见谁就笑，但骨子里是个狠人啊……”
人群之中，崔乔秘书穿着黑色西装，坐在了一辆伪装过的武装车里，听着下面那片浓雾里传来的动静，只觉一阵阵担忧：
多好的机会啊……
灾管局一直收拾不了幽灵货车，就是因为难以把它引诱出来，但如今，已经引诱成功了。
若是自己也下去帮忙，那岂不是可以很轻松处理这件事？
只可惜，张持国的命令只是让她潜伏在这些接受了委托的人群之中，观察他们动向，自己便也只能领命而行。她也只能摒弃杂念，耐心的在这里等着，时不时向浓雾之中看上一眼。
“许家那位，花了三枚古老金币，居然只是让我保护这种层次的执行人员？”
而在所有人都关注着下方浓雾之中的怒吼与发动机时声，西北方向的车队里，魏澜脸上带了一只猫脸面具，懒洋洋坐在了一辆车的车顶。
修长的双腿裹在紧身牛仔裤里。手里拿着手机，上面游戏还开着，但她却莫名的有些玩不进去。
类似的对抗分明不知见过了多少，眼前这种层次都不算高，为什么会有点紧张？
她自己分析着：或许是因为，许家那位先生的重视，使得她对这个在下面与机械怪诞搏命的年轻人，产生了好奇？
而在此时的浓雾之外，空气里呼啸着穿过荒野的风，隐隐有了几分诡异味道。
各处阻断位上的人，有不少警惕的，忽然抬起了头来。
他们不是过来看热闹的，而是接受了委托。
委托的内容便是不让任何超现实的力量穿过自己守着的界限，那么，除了保证里面的东西不能跑出去之外，当然也包括了不能让外面的东西随便闯进去。
一时之间分辨不出来的是什么，只隐约察觉似乎是某种窥探性的目光。
来自西北方向的青港城那片灯火方向。
这目光甚至带了某种傲慢，随风而来，无视周围的各阻断位置，便要进入那片区域。
“有异常！”
但紧跟着，便是相应的阻断位上，有人立时生出了反应。
阻断位的作用便是如此，一旦站定，便形成了一个内外隔绝的空间，这傲慢的窥视性目光进入其中，便等于是强行穿越了他们这所有阻断位上的人合力布下来的屏障。
无数人将自身的本事使了出来，种种封禁力量，瞬间拦向了那窥探的目光。
而青港城方向投出来的目光变化极快，似乎没有与任何人交手的打算，一个地方穿不进来，便立时改了一个方向。
转瞬之间，便已换了几个位置，最后，已到了魏澜所在方位。几番尝试之后，他仿佛也生出了火气，选在了这里，便要强行渗透进去。
“终于有活干了么？”
魏澜猫脸面具下的眼睛微微闪过了冷光，还握着手机的右手飞快抬起，白晳修长的手指快速的在空中画出了一个神秘的符号，空气里顿时布满了玻璃一样拼凑而诡异的半透明痕迹。
犹如一堵镜墙，横截在了夜空之中。
“叮零咚隆……”
头顶之上，奇异的碰撞声音响起，半透明的拼凑痕迹，瞬间便已经有了崩溃的迹象。
魏澜都脸色微沉：‘想要入侵这片区域的存在，位格很高。’
这份警惕，使得魏澜甚至下意识伸手，握住了自己挎包里的一件东西。潜意识里，都没考虑这重贵重的东西，值不值得用在这里。
但幸好，那目光只是作了一番尝试，便没有纠缠，悄然消退，与空中的风融作了一体。
魏澜微微皱起了眉头，缓缓自摩托车上下来：“试探了一下，就走了？”
处在其他阻断位的人，也同样是这个心情，无数目光疑惑的看向了茫茫的夜空。
已有人心间生出忐忑：这份看似报酬丰厚的委托，似乎牵扯到了一些高位格的东西，还好对方只是试探，否则都不知这钱能不能赚到手……
“噼哩啪啦……”
也就在他们稍稍松了口气时，忽然位于阻断位外面的一根电线杆，闪烁起了耀眼的电花。
紧接着，是更靠近阻断位的一根电线杆。
仿佛是有什么凶猛而可怖的力量，正沿着横贯天际的电线，飞快侵入。
那夜幕之下，一根根如同枯瘦巨人般立于荒草之中的电线杆，仿佛变成了它的化身，耀眼的电花接连变幻着位置，像是一个个踏在了空中的脚印，快速的向了浓雾所在位置进发。
“不好……”
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的是崔乔秘书，她在那窥视性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之时，便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心间生出了惊涛骇浪，甚至有些庆幸于韩溯准备的如此充足，安排了这些人手。
‘来自青港的窥探目光，属于谁的？’
‘按位格来看，这目光的主人，或许比那几位独立调查员还要有压迫感……’
‘如今是在荒野，艾小姐无法提供足够的保护，这人若是……’
‘……’
可这一个念头还未闪过，便看到了这个变化，这才明白，那窥探性的目光，并没有退去。
而是稍稍蓄力，立刻以一种更为霸道蛮横的方向入侵了过来。
“噼噼啪啪……”
随着电火花快速接近，那一处靠近电线杆的阻断位置上，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耳边听到了虚幻的玻璃破碎声，紧接着，便是一张张脸色变得煞白，鲜血自五官里渗了出来。
其中更是有二三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便直挺挺的躺到了地上。
眼睛瞪圆，瞳孔猛然焕散开来，整个人已经一点气息也没有了。
他们死了，死的一点挣扎痕迹都没有。
而在那一处阻断位，没有死亡的，也是因为反应够快，发现了这一次入侵太过强大的时候，便立刻放弃了对抗它的打算。
他们在不到一秒时间里的崩溃，便立时导致了这整个阻断位的失控。那一道窥探性的目光，长驱直入，再无半点阻碍的向了浓雾之中快速的逼近。
但也在这一霎，崔乔秘书自车里跳了出来，踩着高跟鞋的她却行动极快，身形几个闪烁间，便已到了最近的一根电线杆旁边，手掌按了上去。
耀眼的电光如同电蛇游走，交织而去，狙击向了那一道正朝中间入侵过去的力量。
随着一阵噼哩啪啦的电光四溅，空中像是开了一道道烟花。
崔乔秘书只觉浑身发麻，头发都一根一根的飘了起来，无形之中，难以形容的庞大力量，自头顶之上降临。她嘴角立时渗出了鲜血，精神力量失控了一般，在大脑之中疯狂的游走。
‘无法对抗！’
她本能中立刻得到了结论。
不知道这来自于青港的窥探究竟属于谁，但是，位格相差太远，根本阻挡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入侵捕猎区域。
‘这小子要糟……’
第一百零四章 铜的意志（二更求票）
就在崔乔心里一阵急迫之时，忽然一片诡异的语言，自她所在位置的对面响了起来。
那处阻断位，处于入侵位置的斜对面。
按照委托任务来说，这些来自青港城不同角落里的人，只需要负责自己的位置，哪怕是真有什么东西入侵了，但只要不是从自己所在的阻断位入侵的，便也不算任务失败。
悬赏照样可以拿。
但在这种各自为营的状态下，对面位置的那道影子，却是毫不犹豫的向了入侵者出了手。
其他人只是考虑着阻断与对抗之时，她却直接露出了狠劲儿。
……
“早就该猜到，那些老狐狸的委托，没有一份好接的……”
此时的魏澜，感觉自己真是一个特别敬业的人，在察觉了那窥探卷土重来之际，想也不想，便掏出了自己挎包里的东西。那是一只类似于化妆镜的小巧事物，有着精美繁复的花纹。
她盯着那片入侵的痕迹，将化妆镜握在手中，低低开口。
随着那种极具虚幻感的言语出口，半空中出现了一片片清脆的玻璃脆响。
空气仿佛结了冰，或者说，是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变成了无边无际的玻璃，在夜空疯涨。
若隐若现，神秘而未知，可以折射任何一种力量。
这一面镜子，恰恰拦在了那窥视性的力量入侵之处，将对方的轨迹生生的卡断。
但这还不算，既已出手，戴着猫脸面具的魏澜便口中咒语不停，四面八方无数的空气结晶声音响起，只见得另外五面巨大的境子，也自夜空之中生长了出来，凌驾于五个阻断位上。
她一个人，构建成了六个阻断位。
夜空中的六块镜面如六堵墙壁，死死封锁住了任何侵入浓雾区域的可能。
但这也立时引发了窥探目光的主人不满。
风一下子变得更加冷厉，沉重，挟着某种阴冷气息，滚滚荡荡，向了镜面之上撞来。
无形的力量在夜空之中冲撞，众人都听到了玻璃境面被撞击的声音。
就像是一人一步，矛盾的升级，这道来自青港的窥视目光，已经从开始偷偷摸摸的潜入，升级成为了明目障胆的入侵，再到了此时，又变成了一种种毫不避讳众人的强行对抗。
而以一人之力阻断六个位置的魏澜，也感受到了难以形容的压力。
她手里的那块化妆镜，都仿佛变得异常沉重似的。
自身的精神力量，已被这块化妆镜，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吞噬。
‘要放弃么？’
魏澜心中都忽然闪过了一个想法。
自己来到青港城，另有目的，这次只是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接了一个委托。这种程度的委托，似乎在自己以一己之力阻断六个位置时，便已经做的很到位了。
自己还没有成为“皇后”组织的成员，对于危险的规避，有自己的判断与标准。
可偏偏在这电光石火般的思索之中，她瞬间做下了一个冷静状态下不会做的决定：非但没有放弃，反而啪的一声打开了这化妆镜，对准了自己的面孔。
她戴着猫脸面具的脸，在境子里面一闪而过。
紧接着，便是空中那六面巨大的镜子之中，也闪过了她戴着面具的面孔与窈窕身影。
纤细、柔软，有种难以形容的妖异美感。
这一道身影，飞快的穿梭在了六面巨大的镜子之中，如真似幻，化身万千。
每一次出手，都精准的截下了那道来自青港城的窥探目光。
一次又一次。
态度强硬，甚至给人形成了一种想要过去，便必须将我连同镜子一起打碎的狠劲。
“该死，该死！”
而在青港城之中，某栋超出了其他建筑不少的高楼之中，唯一亮着灯的顶层位置，房间中央的培养皿里，传出了愤怒不已的叫声，培养皿周围，超出了负荷的电线火花四溅。
周围，有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脸上甚至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不能再继续了，会影响你的转化……”
“……”
培养皿玻璃外壳上，已经开始有裂缝出现，浑浊的液体从缝隙里渗透了出来。
里面的怪物仿佛也知道这样做的危险，但是情绪已经失控，它忽然发出了愤怒的吼叫：
“他要死，他要死……”
“……”
伴随着巨大的吼叫，培养皿玻璃外壳上的裂缝忽然变大，继而响起了清晰碎裂声。
无数的线路与管道迸射出了一连串的火花闪电。
整层楼都瞬间暗了几秒的时间，旁边的工作人员，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但也在这一瞬，某种瞬间强烈了十倍甚至几十倍的力量，疯狂的向了城外涌去。
“喀”“喀”“喀”“喀”“喀”
城外，17号公路，无数巨大的境面瞬间崩碎，空中仿佛下起了玻璃雨，带着锋锐危险。
巨大的冲击突如其来，竟是瞬间击溃了五面镜子，但毕竟还是留下了一块。
这仅剩的一块，也已经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痕，但毕竟立住了。也是这一块镜子，挡住了最后的入侵。
“回去了么？”
魏澜的意识也瞬间被强行退回了身体之中，她微微感受，良久才睁开了眼睛。
“下面这位小朋友，自身层次不高，但对手层次却很高啊……”
“但还好，这委托完成了。”
沉默了一会，她才再次打开了化妆镜，便看到镜面之上，已经出现了一丝微弱的裂痕。
她心思微动，遮住别人视线的同时，慢慢摘下了自己脸上的猫脸面具，就看到了自己脸上的一道血痕。
与额角处的疤痕不同，这道新血的血痕出现在了脸颊之上。
使得这张完美无缺的面孔，出现了一丝瑕疵。
对于即将争取成为皇后组织真正成员的人来说，这似乎是一件天塌了的事情，但魏澜居然觉得心里很轻松，收起了化妆镜，轻轻抬手之间，再度有凝结的镜面晶体，构建了阻断。
……
……
矛尖刺穿核心的一刻，幽灵货车已经发出了巨大的颤栗，整辆车身上的血肉组织都快速的翻腾，收缩，耀眼的车灯都一闪一闪，像是接触不良了一般。
而这车身之上那无数的伥鬼，更是在无穷恐惧之下，疯狂向韩溯噬咬。
身上，肩上，背上，到处都是被啃噬的剧痛。
伥鬼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不会留下明确的伤口，事后或许只有一些青紫痕迹。
但是痛苦却是真实的，而且这种撕咬，带来了道道杂念，涌入自己脑海。
这种杂念冲击着自己的意志，污染着自己的身体，似乎在拼命的破坏自己集中注意力的能力，让自己分心，而想要对抗这种痛苦，需要消耗自己的精神力量。
韩溯已感觉自己的精神力量，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空乏，却还是咬紧了牙关，用力将死海之矛向下插去。
“再深一点，再深一点就好了……”
就看谁的命更硬！
他的双臂，在七八只伥鬼手掌阻止的情况下，一寸一寸向下深入，周围的浓雾之外，却忽然响起了一种冰雹雨敲击着窗户的声音，矛尖之上，那缠绕着的蓝色电弧，竟是忽地消失。
而这死海之矛的某一部分，也霎那之间失去了动能，便好像被破坏掉了神秘力量一般。
“嗤！”
也在这一瞬间，死海之矛惯穿了幽灵货车的核心，但没有了蓝色电弧环绕的死海之矛，却瞬间被那幽灵货车的核心部件给吞噬了进去。
一截一截，仿佛在吃甘蔗。
非但无再给幽灵货车造成伤害，甚至像是成为了它的营养品。
就连韩溯，也差一点被拉扯了进去。
他脑海之中，猛得一炸：“这他妈的又是什么鬼？”
“唰！”
也因为这一惊，身形站立不稳，被一群一群的伥鬼从车顶之上扑落了下去。
而那已经受到了重创的幽灵货车，更是发动声声音都变得孱弱，仿佛野兽一般的哀鸣，胆魄尽丧的它，竟是想也不想，便要飞快的驶向了周围的浓雾之中。
韩溯只觉又气又恼，拼尽余力茫茫抬头，看向了空荡荡的夜空。
是那只怪物么？
他果然在这时候，向我出手了？
可抬头看向了夜空之中，却又什么也没有，仿佛并没有什么东西侵入进这里，偌大的夜空笼罩在头顶之上，看不透，也看不明白。
这难以形容的未知引发了前所未有的愤怒，倒是无形之中，一下子激活了什么东西。
头脑剧痛，仿佛要裂开一般。
那道从古堡之中便追着自己，一直追到了现在的奇怪声音，又忽然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回荡，它本就时不时的出现。
但这一次，却仿佛是被韩溯的怒气给唤醒了，仿佛是疯狂而仓皇的囚犯，试图从韩溯的脑袋里逃出来。
韩溯本就处于某种精神力量与意志都要消耗干净的极限，在这声音回荡在脑海之中的时候，他几乎是本能大过了意志，死死盯着要逃窜的幽灵货车，将这句回荡在自己脑海中的话念了出来：
【铜的意志，在世界的倒影之中永存！】
第一百零五章 有生命的血液（三更求票）
【……】
韩溯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甚至在他的脑海之中回荡的也不是这句话。
被囚禁在他脑海里的，是一句他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他只是在这精神力量动荡，怒火与意志濒临极限，又微妙交融的时刻，忽然之间，用自己的话语，将这句在自己脑海囚禁了十年之久的语言，说出了口。
于是，这种古堡之中传递出来的话语，伴随着韩溯的意志，进入了现实之中。
话语出口，居然没有立时湮灭在空间里，而是在这浓雾之中回荡。
紧跟而来的，便是左手的剧痛。
这种痛，超出了以往任何一次，痛到了可以动摇自己的神经反射。
他急忙低头看去，就看到自己的左手手背，居然真实的浮现出了一个十字形的伤疤，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涌动、爬行，急于钻进现实。
那是……
……铜？
韩溯额头已经浸满了冷汗，他看着自己的手背伤疤已经被里面的力量撕裂。
伤疤被撕裂，本该渗出鲜血，但他看到的却是一种明亮的铜色。
而同样在这时，幽灵货车好不容易甩掉了韩溯，便也急着要逃离现实，但在它虚弱的发动机轰鸣，即将伴随着弥漫的雾气消失之时，周围的阻断位却起到了作用。
那是来自于三个方向，博士、黑虎、乌鸦小姐，他们三人站位更靠近韩溯，属于内部阻断位，外面的六个方位，则属于外部阻断位。
如果有外来的力量，那便是外部先接触，而若是有内部的力量急于离开，便是他们三个。
于是，他们都脸色铁青，急着念出了咒语：
【所思即为边界】
【……】
不得不说，咒语念的都很一般，毕竟两个未经神秘力量训练，一个是学渣。
但在这神秘力量交织的区域，念出来了，便有一点用。
虽然平时这一点用处不大，可对已经虚弱到了极点的幽灵货车来说，却形成了巨大的震慑，它愤怒已极，凶不起来，逃跑的速度慢了半个拍，然后就听到了韩溯念出来的语言。
铜的意志，在世界的倒影之中永存！
这句话本身，便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所有浓雾之中的伥鬼，也都像是被什么东西诅咒，痛苦的跪倒在了地上，仿佛是一种远古的祟拜，身形消融。
“呜……”
无形的恐惧，使得幽灵货车也拼上了命，逃又逃不掉，留下又恐惧。
它干脆转身，车灯发出了刺眼的光芒，仿佛拼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狠狠的，挟着无穷无尽的浓雾，诡异的光影以及超现实的力量，直直的向了公路上的韩溯撞了过来。
哪怕极为虚弱，但拼死撞来，仍然声势可怖
“老韩……”
旁边的许基见了这一幕，都吓的心脏要跳出了嗓子眼，下意识的抢步冲了过来。
伴随着浓雾的消散，他这一声喊，甚至传出了很远。
“后退！”
但紧跟着回答他的，却是韩溯骤然抬起来的头。
他迎着那疯狂而畸形的幽灵货车，艰难的将自己的左手提了起来。
重！
左手居然异常的沉重。
那是因为伴随着伤疤的破裂，越来越多铜一样颜色的鲜血涌了出来，裹满了他整个左手，这种铜异常的沉重，使得他左手仿佛有几百斤重，需要自己全部的意志，才可以提起来。
但迎着那卡车的疯狂冲锋，韩溯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疯狂与力量。
他狠狠的握起左手，向了幽灵货车砸去。
用自己裹满铜色鲜血的拳头，去与那几乎有着二十吨以上的钢铁怪兽硬碰硬。
“嗤！”
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出现在了许基的眼前。
他看着那卡车冲向了韩溯，而韩溯挥出了拳头，脑海中已经交织出了韩溯被撞飞，或者是直接被碾压进车轮下面的画面，但结果却是，韩溯那一拳，直接砸穿了幽灵货车的车头。
整条手臂，都穿进了幽灵货车车身之中。
韩溯感觉自己的手掌，接触到了某个正在跳动的东西，然后毫不犹豫的握住。
幽灵货车发出了震颤的哀鸣，被抓住了心脏的霎那，便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动能，甚至都不再真实，无法借着余力将韩溯碾在车轮下面。
只剩了本能般恐惧，让它挣扎，颤抖。
畸形而干瘪的车头大灯，都变得黯淡了起来。
而此时的韩溯，则是双眼之中，绽放出了妖异的铜芒。
他死死抓着这只心脏，左手手背，正在渗出铜色的鲜血，在这一刻，这些血液仿佛活了过来，诡异的渗透，蔓延，覆盖，从心脏位置开始，进入它的每一寸空间。
幽灵货车的挣扎在韩溯手背渗出来的铜色鲜血面前，没有任何抵抗力。
……
……
“出什么事了？”
而在此时，各处阻断位置，早已乱成了一团。
早先一个阻断位近乎全军覆没，其他人也都清楚，这次的委托，大概是没影了。
可紧接着，那空中出现的类似于镜子一样的折射事物，则又让他们心生惊惧。
那是有高位格的人在斗法？
事态走向了让人难以理解的程度，慌乱之中，直到下面忽然传来了一声隐约的叫喊，他们才反应了过来，下面的浓雾，已经开始散掉了。
崔乔秘书目光在四下里搜巡着，知道有某个神秘人的出手，拦下了入侵，某种程度上，这个出手的人，也间接的救下了自己。
但是，对方位格过高，力量体系太过神秘，她无法找出那人来，只是确定下面出了变故，便也不再等，飞快上车，一踩油门，厚重的武装车直接撞穿了护栏，向了浓雾之中驶去。
刚驶下一个山坡，冷不丁车前出现了一个人。
黑虎一脸冷漠：“不允许任何人通过！”
崔乔秘书哭笑不得，眼角一瞥，却看到另外一道身影，骑着摩托冲了下去。
……
……
‘我的血液似乎有了生命？’
‘不对，是我从左手手背渗出来的鲜血，拥有了生命，它们已经不再是鲜血，而是某种，类似于铜的物质？’
感受着自己掌心之中，幽灵货车的“心脏”，韩溯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知。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鲜血，还在自左手手背渗出，而渗出来的鲜血，便又有了某种本能，正在覆盖幽灵货车的每一寸空间。
是覆盖，也是修复。
幽灵货车刚刚被自己重创的血肉核心，都在随着铜色血液的覆盖一点一点的复原。
死海之矛，破坏了它核心的锚，重创了它，而如今，却以韩溯的鲜血化作的铜，为它构建新的锚，使它在现实中变得更稳定。
随着那核心的修复，就连它那畸形且干瘪的车头，如今都在一点一点的膨胀，像吹起了气。
它身上，开始有各种各样破损而老旧的零件、机械碎片掉落了下来，一堆一堆的落在了地上，就好像是一只正在进化的蜕变，抛弃旧核，迎来新生。
而它的本体，都比最初显得更大了一圈，车头高达8米，金属色泽更加的耀眼，也比之前更有压迫感，车身上各个连接之处的血肉组织，都在这时被铜色的物质所强化。
韩溯居然通过自己左手手背流出来的鲜血，感觉到了它的存在，也感觉到了它的意志。
感受到了它的挣扎，也感受到了它的挣扎幅度越来越小了。
直至完全屈服。
自己甚至可以感觉到它这时候的颤栗，以及那有些讨好般的意志。
“幽灵货车被收伏了？”
韩溯惊讶的近距离看着这辆幽灵货车，左手仍然没有放开这辆车的心脏。
车灯闪烁，仿佛讨好的眨眼。
心里那种可以凭借了精神与它沟通的感觉更强烈了。
韩溯可以感觉到它的心情，甚至生出了一种直觉层面上的领悟：
自己可以命令它！
甚至，可以直接让它去撞山，撞人，自己把自己沉入湖里，再也不要出现。
“后退！”
韩溯慢慢的起身，同时低声开口。
插进了这辆幽灵货车核心位置的手掌，慢慢的松开，一点点收回。
而幽灵货车，也真的忽然轻轻的后退，退到了距离韩溯两三米远的位置，车头前面的大洞，也开始被诡异的铜色金属填满，车灯愈发的明亮，甚至连车斗，都在轻轻摇晃。
“喀嗒”一声，半截废铁被吐了出来，正是刚刚被它吃掉的死海之钉。
“我的天……”
旁边的许基，已经完全懵住了：“我居然在看到一辆卡车向你摇屁股？”
韩溯也留意到了，这辆幽灵卡车，确实是在摇屁股。
姿势并不好看。
关键是，自己只是命令它后退，车屁股是它自己在摇的……
看样子它自身意志并未完全泯灭……
意料之外的悸动，倒是轻轻在心里浮现：“也许，在消灭与封印这辆卡车之间，我倒是找到了第三个选择？”
“只是看样子，这次的报告会不太好写啊……”
正当韩溯意外的看着这一切，甚至隐约发现，好像一直在自己脑袋里回荡的那个声音也消失了，难得惊喜之时，却也忽然听到了一阵发动机的轰鸣。
“嗯？”
韩溯猛得转过了身，下一刻，快速的一挥手。
幽灵货车立时便收到了他的指令，车轮后转，整辆车都退进了周围的雾气之中。
它伴随着浓雾的消失而消失，退向了现实的最深处，不留一点痕迹。
下一刻，忽然便出现了两道刺眼的灯光，从天而降，一辆骑着摩托车的身影，直接穿过了浓雾，来到了上空，一个脸上戴着猫脸面具的人，车头一拧，笔直的单腿支地。
目光轻轻一转，看到了地上遗留了那一堆幽灵货车蜕变留下来的残骸，笑道：“我还以为出事了呢……”
“看样子，一切顺利呀……”
第一百零六章 没时间游戏了（感谢烟总白银盟支持）
‘一切顺利么？’
见虚惊一场，韩溯便也转身看去。
刚刚自己下命令，让幽灵货车有多深，躲多深。
但这样躲起来是不是真的可以让灾管局检测不到，形成任务已经完成的假象？
正好在这时，手机忽然发出了动静。
是艾小姐的信息：【检测到C+级幽灵货车波动已消失，请确定任务是否已完成？】
韩溯便即回复：【完成！】
艾小姐：【恭喜屠夫先生，请退出任务区域，会有专业人员过来进行检测。】
直到这时，韩溯才算放下了心，抬头看向了猫脸面具，倒觉得有些奇怪。
她正跨坐在摩托上，惊心动魄的长腿踩着一双马靴，笑道：“可真不容易啊，这么简单的任务做出了天崩地裂的动静，我都不知道，现在灾管局的人都需要这么拼命了么？”
韩溯看了她两眼，才道：“魏小姐，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猫姐面具明显怔了一下：“？”
旁边，许基在听到了摩托车声响动时，也偷偷捡起了一块石头。
但见到了进来的人，立刻放心的把石头扔了，拍了拍手，道：“对啊，魏小姐，你不会也喜欢跑到外面公路上来飙车吧？”
猫脸已经呆了，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还在，尴尬道：“我不是……”
“你脸上戴个面具干什么？”
许基眯着眼睛，道：“就你这身材，得把自己全裹起来才行吧？”
韩溯也同样觉得心里疑惑，按理说，对这种行踪诡异的人，心里该抱有警惕，但面对着她，反而会有一种放心的感觉，一边转过了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客气的询问道：
“你也接了委托么？”
“谢谢。”
“……”
倒是魏澜一下子有些尴尬了，道：“你们能不能尊重一点我的伪装？”
……
周围的雾气，此时已经加快了消散，可以看到四面八方都有车辆与人员靠近，其中，既有一些穿着打扮都像普通人的人，也有穿着统一制服，全副武装的人员，由崔乔秘书率领。
也是因为这些武装人员的靠近，那些接了许家委托的人，反而只远远看着了。
“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崔乔秘书快步来到了身前，神色很是严肃。
目光在扫过了那位骑在摩托之上的人时，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但并没有急着说什么。
“任务完成了。”
韩溯指了一下地上的那堆残骸，又将地上已经成了废品的死海之矛捡了起来：“灾管局给的东西，这么不经用的么？”
“……”
崔乔秘书看着那截废铁，脸色已经异常的难看，已经顾不上心疼这么昂贵的东西眨眼间就报废掉，脑海里只闪过了青港城方向传来的恶意目光，她摇了下头，低声向韩溯说道：
“你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有恶意渗透，但应该没有成功入侵，被个很厉害的人挡了下来。”
说着向魏澜的方向看了一眼，又道：“其他的事情，需要跟张局长说，利用更高的权限来调查。”
“不过……”
她话音一转，忽然道：“既然死海之钉已经损毁，你是如何解决了这只怪诞的？”
“在这玩意儿出毛病之前，我已经贯穿了幽灵货车的核心。”
韩溯随手将半截废铁扔到了地上，道：“所以，这东西算是与幽灵货车同归于尽了。”
微微一顿，转向了许基，道：“对不对？”
许基大声道：“没错，我亲眼看见的！”
崔乔秘书脸色都有些难看了，走近了几步，看起来像是去查看死海之矛，但与韩溯探肩而过的时候，低声道：“还算合理，报告上就这么写，也不耽误借此追查那道恶意渗透。”
“证人就不要了。”
说着，皱起了眉头，目光扫过了旁边看戏的猫脸小姐与许基，沉声道：“灾管局处理异常，不允许窥视，你们出现在这里，便是深度接触者。”
“我可以直接将你们带回去调查！”
“……”
“懂！”
旁边的魏澜，或者说猫脸小姐，重新拧动了车把，笑道：“青港灾管局自己管理的不怎么样，架子倒是挺大的，难道我们这些不加入灾管局的，连条活路也不给了？”
崔乔秘书脸色沉了几分，道：“你现在戴着面具，我无法通缉你，但如果你面具下的脸被别人看见，便休想再在青港城立足！”
猫脸小姐立刻笑道：“现在我就立刻逃走，不给你添麻烦。”
说着拍了拍后座，向许基道：“还愣着做什么？想被灾管局的人带回去调查么？”
许基一下子反应过来，忙坐在到了她车上，两人油门一拧，便直窜了出去，很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无论是崔乔秘书，还是她带过来的安保人员，对此都视而不见。
‘灾管局对这些神秘组织的人，态度很复杂啊……’
韩溯看着她们远去，其他阻断位上的人，也都已经纷纷撤走，不打招呼，也不曝露身份。
哪怕是事后的结算，也是通过黑台桌，理论上，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倒是黑虎、乌鸦、博士等三人，这时正自远处慢慢的走了回来。
看起来一个个神色也都很严峻，尤其是黑虎，本就是平头，如今头发还一根根炸了起来。
像是被电击过。
“任务完成了。”
韩溯转向了他们，道：“身为阻断人员，你们也需要写报告，刚刚在整个过程中，你们没有擅离职守吧？”
黑虎脸色沉沉，看了崔乔秘书一眼，道：“没有，但还是被人闯了进来。”
“我打不过她。”
“……”
乌鸦小姐目光正扫过了地上的废铁，残留的焦糊痕迹，可以想象刚刚这一场对抗的激烈。
她也轻轻点了下头。
只有博士，慢慢抬头，道：“我一直在阻断位。”
顿了顿，又索性坦白道：“一开始我反而没有在阻断位上，后来见来了这么多热心群众，便又回到了自己的阻断位，不曾离开，连感觉到幽灵货车试图逃跑时，阻断咒语都念了出来。”
“既然这样，那我们的报告都好写。”
韩溯点了点头，道：“现在回基地，乌鸦小姐，不介意的话跟我坐一辆车？”
乌鸦没想到韩溯会说这么一句话，好一会，才轻轻点了一下头。
博士与黑虎乘坐了他们来时的车辆，韩溯与乌鸦小姐坐在了一辆车上，心里默默想着：
“崔乔秘书刚刚提到的恶意渗透，就是那只正在蜕变的怪物？”
“这家伙究竟是在做什么，想我死，还是想阻止我拿到调查员执照？”
“……”
在他闭目凝思的时候，乌鸦小姐只是沉默的坐着。
她不知道韩溯为什么会叫她来到这辆车上，直到韩溯睁开了眼睛，向她看了过来。
“乌鸦小姐。”
韩溯声音显得有些生份，忽然道：“你是奉了谁的命令来接触我，或者说，观察我的？”
乌鸦小姐怔了怔，表情一瞬间闪过了强烈的恐慌、害怕、羞愧，甚至一丝丝的惊恐。
但随之而来的，眼睛也直直看向了韩溯，带着兽类般的警惕。
她仿佛在这一霎之间，强行切换了一个人格，目光阴冷、锋利，对一切带着敌意。
“我当你是朋友。”
韩溯文丝不动，只是认真看着她的眼睛，道：“你可以选择告诉我，也可以选择从今天开始与我保持距离，又或是直接去找给你下命令的人，问清楚她究竟想对我怎么样。”
“我珍惜你这位朋友，但没兴趣玩这种间谍与反间谍的游戏。”
“……”
乌鸦小姐那强硬而阴冷的表情，瞬间便被一丝羞愧击溃。
她脸上的警惕退去，但脸也胀的通红。
看起来无尽的懊恼把她淹没，迎着韩溯此时的目光，她反而像是更难自持一样。
“我……我不知道……”
她忽然结结巴巴的开口：“只是，只是让我来，我就来了……”
她用极大的努力说着，但却越来越说不下去了，忽然用力道：“我……我会问原因！”
下一刻，她居然直接一把拉开正在行驶的车门，直接跳进了两边的黑暗之中，把前面正在开车的安保人员都给吓了一跳。
韩溯看着黑洞洞灌进了夜风来的车门，缓缓伸手，将车门给关上了。
乌鸦小姐没有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但她的身份就很尴尬，该说的便挑明了比较好。
这一次幽灵货车任务的完成，似乎是可以让心里松一口气。
但是那庞大的未知与意外，却也让他生出了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灾管局仿佛拥有很大的权力，其中的规则，也对很多人拥有束缚性，但那只限于城市之内，而到了城市外面……
太无力了！
良久，他才低低的吁了口气，一点点理顺了思路：“最后，报告怎么写呢？”
“第一步，我用自己作饵，引出了幽灵货车，很合理。”
“第二步，我安排了三位执行人员来完成阻断工作……别管三个人守六个方位，是不是合理，但幽灵货车确实没能逃走，这是事实，艾小姐那里应该会接受这个结果。”
“而第三步……”
“……”
这一次的报告，韩溯写的格外认真。
最准备阶段，再到执行阶段，再到执行中遇到的窥视，死海之钉的失灵，都极仔细。
当然，他也承认这次任务是不完美的。
比如有路人闯入了任务执行现场。
不过因为幽灵货车已经被解决，所以这些路人也不算是危险接触者。
灾管局有本事，自己去找他们去，跟自己可没关系。
当然，提交报告的时候，担忧还是有的，不知道艾小姐是否可以进行更深层次的扫描，发现事实的真相，也不知道幽灵货车蜕变时留下的残骸，是否可以当作任务完成的证据。
只不过，这份担心很快便随着艾小姐的回复而消解：
【调查报告已受理，幽灵货车残骸已被回收，相关档案注销中。】
【感谢屠夫先生为现实防线做出的努力，您的初始评级在提升，请继续加油！】
【……】
‘又是类似的回答，这是代表着，艾小姐已经通过了我的报告？’
韩溯心里倒是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灾管局上下都说报告多么多么重要，审查多么多么严厉，但我怎么感觉每次写起来都很简单的？
难道是因为文笔太好了？
第一百零七章 调查员权限
他迟疑着，键入信息：【若是任务已经完成，那我是不是可以成为调查员了？】
艾小姐回复：【我只是一件机械，负责任务的发放与审阅，屠夫先与异常灾害评估管理局其他人进行的约定不在我的权限范围之内！以我的判断标准，屠夫先生早该晋升调查员了。】
韩溯微微点头，换了一种询问：【那么，我晋升调查员后，会有什么变化？】
艾小姐微微停顿，开始有大量文字输入：【执行人员晋升调查员后，作为执行人员阶段的初始评价会重新清零，回归D+状态，再经由一系列任务的调查与执行表现进行提升。】
【神秘渗透相关的基础资料，将会对屠夫先生开放，任务锁定功能及执行人员调谴申请权限将对屠夫先生开放，神秘力量三大序列密文咒语及核心训练权限将共步开启】
【晋升调查员，资料保密等级会得到提升，进入由我亲自监管的阶段，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将会对屠夫先生进行保护！】
【……】
‘这就是宋楚时说的艾小姐会保护我？’
韩溯心里微动，忙回复：【这种保护，具体是什么表现？】
艾小姐这一次回复的没有那么快，过了半晌，信息才出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这是一件机械该说的话？
疑惑中，艾小姐已经继续发送信息：【同时，屠夫先生将会获得新的调查员手提箱。】
韩溯皱起了眉头：【手提箱有什么用？】
艾小姐给他发来了科谱：【灾管局的工作中，手提箱会起到很重要的辅助作用，也可以借此来分辨不同职能等级的区别。】
【初级执行人员通常会使用最普通等级的黑色手提箱，只有防弹、渗透阻拦等最基础作用，执行队长及资深执行人员及调查员助理通常会使用灰色手提箱，功能相若】
【而调查人员将会拥有灾管局制式的专属的高级银色手提箱，具备防弹防火定位指纹开锁等多种作用。】
“黑色、灰色、银色……”
韩溯听着，倒是来了兴趣，笑道：“那更高级别呢？”
艾小姐道：【更高级别还有独立调查员使用的特殊定制手提箱，可以选择各自喜欢的颜色，一些资深调查员也可以指定自己所用手提箱的颜色。】
【不过到了独立调查员及以上级别，他们往往更习惯使用的是，旧箱子。】
“旧箱子？”
韩溯倒是想起了宋楚时。
他随时携带的，似乎就是一只年岁不短的手提箱，已有多处磨损。
正在他想着时，艾小姐再次开口：【此外，调查员拥有搜查青港城可疑事件并提交报告的权力，即便是已经定性的事件，也可以在搜捡到新的证据之后，重新提交，开启调查！】
【……】
“嗯？”
若只说其他的什么权限与好处，韩溯并没有感觉。
但是在看到了艾小姐给出的最后一句回复之时，他却忽然在坐直了身体：“调查可疑事件的信息，重新提交？”
艾小姐，这是在暗示我，哪怕是那桩已经定了性的绑架案，也可以重启调查？
【当然。】
他正在思索中，艾小姐却主动发送了一条信息过来：【对于某种危险事件的调查，需要面临极大的风险与恶意，希望在此之前，屠夫先生先对自己进行升级，确保有对抗风险的能力哦！】
‘又来了，又带语气助词了……’
每当艾小姐带了语气助词，韩溯都会生出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忙道：【那么，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升级？】
艾小姐：【我只是一件机械，但我认为升级之前，应该需要对自己足够的了解，一些屎山代码虽然可以跑起来，但我并不认为可以跑很远！】
“屎山代码？”
韩溯都被这称呼搞得眯了眯眼睛，好奇的键入：【这是什么意思？】
艾小姐回答：【神秘力量第一阶段为活性、渗透、转化，第二阶段则会开始对权能的理解、窃取与掌握，第一阶段固然可以借由多种密文咒语来实现自身层次的提升，但只是表相。】
【倘若无法理解神秘力量与精神力量之间的本质，将会在进入第二阶段时遇到极大挫折！】
【……】
发送完了这些信息，屏幕闪了闪，她居然主动退出了聊天？
最关键是，韩溯看到她发送过来的最后几条信息，居然也在渐渐变淡，而后消失。
‘她居然还撤回了信息？’
韩溯心里的奇怪感觉更深了。
艾小姐的话触动了他心里的某根弦，想到了收伏幽灵货车的时候，左手手背流出来的铜色鲜血，想到了对幽灵货车的召唤能力。
心里确定，一切的关键在于那句脱口而出的话。
那句从古堡里追着自己来到现实的话，使得自己左手手背渗出了铜色鲜血。
这种鲜血覆盖了幽灵货车的核心，才使得控制住了它。
为何那句话，会有这么神秘的效果？
韩溯如今只经过了十天左右的神秘力量训练，基础并不牢固。
但当时了解到的知识，也开始尝试着与自己身上的变化结合，并且分析出具体的答案：‘神秘力量第一阶段有活性、渗透、转化三个阶段，需按步就班的完成。’
‘但如果，有人并不按照这三个阶段的变化发展呢？’
‘便如我的左手，之前出现了伤疤，精神力量可以集中到左手伤疤，然后拥有极为恐怖的力量，但是精神力量无法在这里完成渗透。”
“也就是说，其实一直属于活性这一阶段。’
‘直到这一次念出了那道咒语，左手的十字伤疤渗出了鲜血，也变成了铜的颜色，这才是渗透的表现。”
“其实到了这时候，左手手背的力量，才达到了与我右眼力量相同的级别。”
‘……’
默默梳理着，他倒是缓缓吁了口气。
左手带来的各种变化，太过明显，倒是帮着他理解了神秘力量训练的最核心部分。
神秘并不神秘，只要套进了理论，其实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
但也因此，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右眼。
‘我右眼处的力量，也同样是不按照这三个变化来走的。’
“渔号子的念诵，使我右眼处的力量，一次性就完成了活性、渗透，以及转化的表现。”
‘但若是按照这个原理……’
‘……’
他心里忽然微微一动，慢慢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左眼。
只用右眼，看着这个世界。
很小的一部分精神力量被激活，集中在了右眼之上，顿时，这只独眼所看到的世界开始变得有些模糊，所有的事物都开始出现了重影，然后，影子又一层一层的分开。
“卧槽！”
韩溯忽然明白了过来，心里竟是有些惊喜。
右眼其实与自己的左手一样，还有除渗透之外的第一层次的利用，自己之前忽略掉了。
而这种力量的表现是……
韩溯看向了这个全金属风格的休息间，初时只觉周围的东西皆是重影，并不清晰，而且精神力量集中的越多，这种重影便愈厉害，但其他的异常都还没有，直到他忽然看到了一片影子。
那影子自天花板渗透了出来，一片黑暗。
自己的右眼忽然微微生痛，仿佛陷入了那片黑暗，看到了一只血红色的瞳孔，死死的盯着自己。
“……”
“唰！”
韩溯浑身都生出了某种惊惧的颤栗感，一根根的寒毛竖了起来。
视线微转，就看到自己习惯性放在了身边的水杯，里面居然像是受到了震动一样，泛起了一层细密的涟漪，如同自己身上生出的鸡皮疙瘩。
‘那怪物正在窥视我？’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宋楚时之前的警告，一直以来，自己都很小心，但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居然与对方看了个对眼。
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看见了他，心里倒是生出了狠劲，索性直直的向了对方看去。
你一直看我，那我看看你也是应该的吧？
如今不是在城外，是在灾管局的基地里，你若真敢弄死我，那为何不早动手？
而他这种的直视，却也明显激怒了那只眼睛，原本它似乎只是想悄悄看一眼，没想到这一次被察觉，一种无法形容的怨毒滔天而起，借由某种现实之外的联系向了韩溯的所在堆积了过来。
这一瞬间，韩溯有种浑身皮肤忽然一层层剥落的感觉，他知道这不是真实的，而是对方的精神力量太过强大，对自己的压制形成了这种自身伪装被撕破的疼痛感。
可同样也在这时，韩溯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清脆的警告：“如今是在基地之中，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伴随着这个声音响起，韩溯听到了一种机械运转声才会形成的冷硬感，那个声音，分明着有点像是艾小姐，但却充满了人性的感觉。
下一刻，他仿佛看见无数的金属触须，迷迷茫茫，铺天盖地，自无穷的深渊最底层扬了起来，一根接一根，刺进了那只眼球里面，破开了它的眼睛，贯入了他的眼球最深处。
同时还伴着那个冷漠的声音：“既然乱看瞎看，这只眼睛，就别要了！”
“啊……”
无法形容的痛苦惨叫响起，伴随着某个惊怒的声音：“他还没有拿到调查员执照！”
更多的触须自深渊之中升起，疯狂的钻进那只眼球，凶狠的如同要把对方的大脑给扯出来，同时那个与艾小姐极为相似的声音冷声说着：“但他已经是我罩着的人了……”
轰隆！
无穷无尽的冲击蔓延开来，韩溯豁然清醒。
那惨叫仍然像是响在了耳边，让他心生惊怒，但更多的，却是某种快意。
这就是艾小姐对我的保护？
我本来会以为是某种神秘力量的交织与对抗，怎么看起来有点像拿西瓜刀砍人？
他心绪起伏，等了很久，不再有别的动静，艾小姐没有发来信息，水杯里也没有再泛起涟漪。仿佛一切，都陷入了平静之中。
那种层次的对抗，在现实之中没有泛起半点涟漪。
韩溯也直到这时，才慢慢将那杯水捧了起来：‘我的右眼，第一层表现，其实是看见神秘力量？’
其实理论上，韩溯也并不是“得到”了这种力量，只是在自己身上，发现了这种力量。
但他心里的鼓舞，却前所未见。
不仅是因为那窥探的怪物吃了一个亏，也因为对神秘力量的了解。
之前自己只是可以用，但并未理解，这也就是艾小姐口中所说的“屎山代码”？
但现在，却在利用之余，多了几分理解，直到这个时候，自己身上的神秘力量，才终于归自己所有，而不再只是古堡怪物留在自己身上的残渣……
不对……
他又立刻警醒，现在其实也不是自己所有，只是自己“恰好”可以用。
真想把这种力量变成自己的，那应该属于下一个阶段：
窃取？
“总算是可以在这个神秘的世界里，给自己一个定位了。”
韩溯轻轻吁了口气：“不念渔号子的情况下，我也只是一个拥有两道高级咒语的普通调查员。”
“念出了咒语的话……”
“……我也只是一个开了挂的普通调查员而已！”
第一百零八章 当作礼物的调查员执照
“我已经知道了。”
当韩溯提交了报告，对自身在神秘圈子里的生态位进行了一次梳理之后，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张持国面色阴沉的走了进来，身边跟着崔乔，两人身边的气压都显得有些低了：
“有人对你进行了恶意渗透，也影响了你手里的死海之钉，险些害得任务失败。”
“这一点，我已经从艾小姐那里得到了证实。”
“因为是在城外，她监测能力有限，无法给出具体的指向，但这种事情，非常的严重。”
“……”
看着张持国那张铁青的脸，韩溯笑道：“严重到什么程度？”
张持国冷声道：“严重到哪怕对方是一位独立调查员，也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被拉下来！”
“你进灾管局之前，我便说明你会受到一些人的影响，甚至陷害。”
他脸色也愈发阴沉，放低了声音，道：“只不过，我没有想到他们这么急迫，或者说，这么明目张胆。”
“想来，这也应该与你在灾管局里表现出众，晋升太快有关。”
“但这样，就更让我担心了，之前他们没向你出手，我其实有些心焦，因为他们不出手，便难以防范，可这次他们一出手，就无视灾管局的规则。”
“趁别人执行任务的时候出手，这就已经打破了底限，灾管局确实乌烟瘴气，但是干扰其他人的任务，是最大的忌讳！”
“第一次就打破了底限，那么，下次他们是不是直接就敢杀人了？”
“现在你即将晋升调查员，在城市里，确实会安全许多，但你以后，难道就不出城了么？”
“所以，这件事我一定会查到底。”
“……”
看着张持国坚毅的面孔，韩溯倒忽然生出了一些担忧。
其实是不是要出城这件事，倒还两说，自己心里，其实还挺盼着可以出城去的，好歹尝试一下召唤幽灵货车。
但此时的他，却是想到了宋楚时当初给自己的警报。
如果这次的入侵，是来自于那只怪物的话，那可是连宋楚时都如此警惕的家伙啊。
张持国对上他，是不是会有危险？
心里想着，韩溯道：“张叔，那如果你查了出来，发现对方是你也惹不起的人呢？”
“……”
迎着这个问题，张持国倒是怔了一下，微微摇头，道：“我只是个小人物，惹不起的人有很多，但是，这跟我是不是要继续做自己的工作，有什么关系？”
韩溯倒是怔了怔，欲言又止。
张持国摆了摆手，道：“我其实已经开始调查了，也有怀疑的对象，你不要问。”
“当然，我怀疑的这个人也确实出乎了我的意料。”
“事实上，我一开始并不认为他会与你有联系，灾管局真正的骨干，便只有执行者，调查员，独立调查员，相关部门，还要算上那些已经半只脚离开了灾管局的传奇调查员。”
“但掌握了神秘力量的，还有被灾管局关押的怪物，或是些签订了特殊契约的东西。”
“现在我怀疑的那个对象，便属于特殊契约之下的某个东西。”
“现在他属于特殊状态之下，原本，会在两天之内解除特殊状态，但好像出了什么意外，导致特殊状态时间加长了。”
“但我会尽快提交申请，在他解除特殊状态之后，第一时间对他进行扣押与询问。”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
张持国沉默了一下，向韩溯道：“若真是它对你进行了窥视，那么，能够在它的窥视之下护住你的，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
“这些神秘组织，虽然确实大都保持中立，甚至有些是灾管局默认其存在的，但还是要小心，他们信仰的东西也好，理念也好，都会影响他们，扭曲他们的内在。”
“……”
韩溯明白了过来，张持国也知道那个在任务中帮了自己的人。
想着这个问题时，脑海里其实已经闪过了一个戴着猫脸面具的影子，只是心里有些不解：
‘那个帮了我的人，应该就是魏澜小姐吧？’
‘看样子，她也是神秘圈子里的人物，甚至，实力很强啊！’
‘当年那个被关押在了五楼，只知道瑟瑟发抖的影子，在脱离了绑架案之后，却没有脱离掉神秘圈子么？’
‘……’
脑海里面快速的闪过了这几个念头，韩溯没有说出来，只是看向了张持国，笑了笑，道：
“张叔，灾管局确实需要整治了，但你要小心。”
张持国表情微动，刚想说话，韩溯却又笑道：“我很不想遇见这种事情，但可是我太忙了，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想耽误功夫在与他们斗法这件事情上，所以确实要拜托你。”
“但我更不想你出事，我怕我没有时间帮你。”
张持国本也想借机与韩溯聊一下在灾管局的生存问题，聊一下韩溯在这次抓捕幽灵货车事件之中冒的险，却一下子看到了此时韩溯的眼睛，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太疲惫了。
张持国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韩溯这样的年轻人脸上看到这么疲惫的表情。
但是，这使得他一下子放弃了询问的打算，低低叹了口气，拍拍韩溯的肩膀，道：“调查员执照很快就会发放到你手里，你的权限与保密等级都会提升。”
“另外，你没有功夫，我有。”
“我也不是因为你才一定要去和那个怪物打交道，这本就是我的工作。”
韩溯怔了怔，只点了点头，提起了手提箱，准备往外走，张持国却又忽然叫住了他：“小韩，注意休息，幽灵货车你已经解决了。”
“那件事……”
“我们总还有时间。”
“别把自己搞得太累了。”
“……”
韩溯有些意外的停下了脚步，回头向张持国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知道了，张叔。”
心里却在叹着：机械一直在嘀嗒嘀嗒响，我又如何歇着？
他径直提了箱子出来，却没想到，在基地门口，又一次听到了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韩溯。”
韩溯皱眉，转过身来，却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是红风衣女士。
她依然穿着她那件标志性的红色风衣，化着精致的妆容，踩着那双有些夸张的高跟鞋。
脸上挤出了些微笑：“李老师，有什么事情么？”
红风衣女士在灾管局里的代号便是红风衣，但本姓却是姓李，乌鸦小姐是她的侄女，但却是姓董，韩溯也不知道这怎么论的。
自己已经在乌鸦小姐面前说清楚了，便也做好了她会过来找自己的准备，态度不需要很友善，但她毕竟训练过自己，现在还是要给予对方一个客气一些的称呼。
“或许我该恭喜你，解决了幽灵货车，几乎以破记录的方式，拿到了调查员执照了？”
红风衣女士慢慢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但话说回来，我本来以为你会找我帮忙，甚至，也做好了帮你的准备。”
“不是你说了，只要没想好接受你的条件，便不要打电话给你么？”
韩溯也客气的笑了笑，道：“我确实不习惯提前答应别人什么条件，便没打这个电话。”
“其实我们对你没有恶意。”
红风衣女士感受着韩溯态度里的疏远，忽然神色凝重的道：“在幽灵货车这件事情上，我们本来是打算全力帮你的。”
“我们甚至在你还没开口的时候，便为你制作了合适的方案，挑选了足够的人。”
“说到底……”
她顿了顿，直视着韩溯的眼睛：“最一开始，我们是打算把这张调查员执照当礼物送给你的。”
韩溯听了，倒是微微一动，抬头看向了她：“然后呢？”
红风衣女士慢慢道：“然后会在你成为调查员之后，引荐你见一个人。”
“他会引导你熟悉调查员这个圈子，学会如何在这个圈子里生存，甚至亲自训练你……”
“当然，前提就是你要答应那个条件。”
“……”
韩溯道：“什么条件？”
红风衣女士慢慢开口：“晋升调查员之后，安心提升你自己，完成灾管局的任务……”
“但对于一些已经定了性的事情，不要再提！”
韩溯听了这句话，心里便忽地一跳，冷冷抬头看了过去，语气也重了几分。
“为什么？”
红风衣女士叹了口气，轻轻摇头，道：“有些事情很复杂，不是一两句话能说的清楚的，我需要承认，在你面对幽灵货车之前，就先逼你答应这个条件，是我的失误。”
“但现在你拿到了调查员执照，也只是迈进了一个门槛，你需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我们许诺给你的也……”
她似乎斟酌着，想提出一些动人的条件，韩溯却忽然打断了她：“可不可以不要说废话？”
红风衣女士微怔，表情愠怒：“你说什么？”
“我说，可不可以不要说废话？”
韩溯直视着她的眼睛，道：“李老师，你是大忙人，我也同样有事情要做。”
“我感谢你抽时间对我进行神秘力量训练，但不代表我有心情在这陪你玩过家家游戏。”
“我不知道你说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但他若想见我，便让他直接过来找我！”
“他若想对我提条件，便让他当面过来告诉我提这个条件的理由。”
“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也不要逼你那位其实已经疯了一大半的侄女，来做那些她根本就不适合做的监视任务！”
他退后了一步，认认真真的开口：“再见！”
说完了这句话时，他便已经转过了身，大步向了基地门口走去，只留下了红风衣女士站在当场，表情青一阵，红一阵，极为难看。
第一百零九章 遗忘机械
“果然，根本不能寄希望于任何人……”
韩溯想着红风衣的话，也想着，如果这一次没有许家帮忙，事态会怎么样？
或许在红风衣这些人的安排下，自己也可以拿到调查员执照。
但也就落入了他们的陷阱，固然自己可以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但在这个圈子里，谁知道所谓的“条件”，是不是在伴随着自己答应的一刻，就已经受到了某种无形的束缚？
而若自己不答应，那么，对方是不是也可以轻而易举，让自己无法拿到这张执照？
这灾管局，果然很难走啊……
步步都是坑，张持国最初对自己进入灾管局时的担忧，已经开始出现了。
回到公寓楼，韩溯第一时间，便还是倒了一杯水放在手边，等了半晌，没半点异常。
他想到了灾管局时窥见的异常与那霸道的女声，暗想着：
艾小姐狠狠教训了他，看样子效果也是很明显的，这是不是代表，短时间内，我不用再担心这只怪物的窥视了？
不过，他也即将到了蜕变完成的日子，或许，下一次便是直接面对他了。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艾小姐不仅通过了我的报告，还已经骇实并注销了幽灵货车的相关档案。那堆残骸，也已经当作铁证封存。
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在某些时候，尝试一下召唤幽灵货车了？
毕竟幽灵货车的出现便会伴随着大雾且不说，就算被人撞见，幽灵货车也本就与原来的样子大不相同了……
暂时压下了现在就出城去尝试一下的冲动，他先理清了思路，思索另外几个问题：
艾小姐提醒了我重新为绑架案立项的的权力。
红风衣与她身后的人，也在我晋升调查员之前，就想提出条件来限制我。
他们为什么都这么在乎？
当初他们可以为这件案子定性，现在换了我来，难道就不能定性了？
……
另外一个问题便是：“那件失窃的机械碎片，就在丁香公馆……”
“无论这件机械碎片究竟在绑架案中起到了什么作用，我都该去把它拿到手了……”
他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向了水杯，里面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似乎，窥探确实不会再出现了。
韩溯拿起手机，拨出号码：“许特助，事情还算顺利，幽灵货车应该不会再困扰许基了。”
“我知道，韩先生，不得不承认，你在解决这场怪诞的事件之中，表现的非常漂亮，我期待你在灾管局的未来。”
“这些话就不用说了，许先生，丁香公馆的事情，你帮我问过了么？”
“……”
“这个……”
许特助闻言，倒是忽然顿了一下，道：“我第二天便已经询问过，但不得说，这件事似乎比我预想的困难，丁香公馆的主人，目前不想对别人发出新的邀请。”
韩溯都怔了一下：“嗯？”
某种程度上，他几乎也适应了许家的神通广大了。
如今，却连张邀请都拿不到？
“我猜测，应该是明天会有一场私人聚会在丁香公馆举办的原因，那位主人应该很重视这场聚会，所以不想在这关键时候对外人发出新的邀请，若韩先生不着急，大约三天后……”
韩溯打断了他，道：“还是有些着急的。”
“我很好奇，这位丁香公馆的主人，连许家人的面子都不给么？”
许特助犹豫了一下，道：“青港城里，确实有很多骄傲的人，虽然与许家保持了良好的关系，但并不需要事事听许家的吩咐。”
“我上次请来的神秘学专家与这位丁香公馆的主人，都是这一类型。”
“……”
韩溯脑海里闪过了那个打碎了水晶球的老婆子，心里对这位丁香公馆的主人，生出了一定的判断。
看样子，在灾管局之外，拥有神秘力量的也不仅仅是那些敌对的，一心只想引着某种东西进入现实的神秘组织，还有一种更偏向于中立的人。
也就是说，那老婆子与这位丁香公馆的主人，都属于旧派神秘学者？
微一沉吟，又道：“那么，他要举办的私人聚会，是什么？”
许特助松了口气，如果韩溯一定要通过许家人来拿到那份资格，他会很为难。
但问到别的，便毫无保留：“是一场有关选美皇后的赞助会，会有很多有身份的人参加。”
韩溯皱了皱眉头：“赞助会，是什么？”
“捞钱的。”
许特助道：“有人想用钱提升自己的名望，有人遇着了某种问题需要解决，有人纯粹是想混进圈子找找人脉，也有人只是为了近距离一睹选美皇后大热门选手的风采。”
“于是大家凑到一起，穿上最漂亮的衣服，说些最好听的话，看看有没有好处捞一把。”
“……”
韩溯点了点头，道：“懂了。”
脑海里已闪过了一个想法，或许可以直接潜入？
想着时，许特助又沉吟着开口：“韩先生，你如果确实想早些进入丁香公馆的话，那也并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这个办法……”
‘有办法你不早说？’
韩溯道：“什么？”
许特助似乎有些吞吞吐吐，道：“许家也受到邀请，参加这场宴会，老爷从来不参与这些，但少爷可以过去，或许，你可以以少爷助理的身份进入丁香公馆，只是这样的话……”
他总算说了出来：“对您未免太不尊重。”
“？”
韩溯都有些无语了：“你们有钱人想的可真多啊……”
自己都已经在考虑违法潜入的事情了，他这里担心的居然是身份问题？
“帮我安排一下。”
他毫无负担的说了出来，临挂电话前，又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那件机械碎片，有报道，有新闻，有照片，甚至还有演示视频，本就不是一个秘密，便该多搜集一些信息。
于是沉吟着开口：“对了，许特助，我知道你们这个身份，眼界高，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那么，十年前中城科技馆失窃的那件机械碎片，你了不了解？”
许特助明显怔了一下：“机械碎片？”
韩溯道：“对，十年前在中城科技馆展出，但却忽然被人偷走，还上了报纸的机械碎片，盗窃发生的时间，与我们的绑架案在同一天。”
“……”
许特助的回答有些迷茫，道：“机械碎片失窃案……有吗？”
韩溯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慢慢道：“你可以自己搜索一下。”
“好。”
许特助带了些迷茫，答应了下来，随着一阵噼哩啪啦声，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吃惊：
“是了，失窃案，我看到过，我……我居然不记得了。”
韩溯心里的怪异感更重了：“什么意思？”
“我曾经研究过你们那起绑架案，自然也研究过其他所有有可能相关的案件。”
许特助坦然中带着迷茫：“是老爷让我去做调查的，毕竟韩先生你与这件事相关，还深受苦恼，而你又是少爷长到这么大，唯一真心相交的朋友，我们自然要关注着。”
“但……但是好奇怪，我调查过这件机械碎片，甚至还跟老爷汇报过，可刚刚你向我提起了这件东西，而我居然忘的一干二净……”
“……”
“嗯？”
细听了许特助的讲述，韩溯心里的怪异感，甚至变成了某种荒诞。
他挂掉电话之后，沉吟半晌，直接给张持国拨了过去：“张叔，我有一件事情问你。”
“你记不记得一件在中城科技馆失窃的机械碎片？”
“……”
张持国听起来在忙，电话接起来的霎那，还能听到他与别人说话的尾音：“是，哪怕申请艾小姐再解开一把锁，也要把泄密的人找出来。”
然后才是放缓了一些的声音：“什么机械碎片？不是说了让你休息么？任务不着急做。”
韩溯打断了他这中年老男人的絮叨，道：“曾经在中城科技馆失窃的新出土机械碎片，张叔，你觉得……”
“……”
这一切，韩溯没有发链接过去，倒是张持国声音里充满了疑惑：“有这种事么？”
在他身边，应该是崔乔秘书听了他的话，立刻去网上搜索了一下，然后将平板递到了他的身前，张持国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得极为怪异：“是这件事？奇怪，我好像……”
但他没有立刻就说，而是道：“你等我一下。”
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走进了办公室，翻箱倒柜的声音。
张持国的声音再次响起时，甚至透着股子迷茫：“小韩，你怎么想到问这个？”
“我在努力的调查所有与绑架案相关的事情，自然也就搜出了这篇报道。”
韩溯已经证实了什么，慢慢道：“张叔，你没关注到这件事？”
“关注到了。”
张持国沉沉回答了一句，又道：“我甚至记得自己还专门研究并调查过这起失窃案，刚刚，我甚至在还在我的抽屉最深处，搜索到了有关这起失窃案的笔记，上面有我当时的分析。”
“但是……”
他顿了一下，才慢慢开口：“在你跟我提起来之前，我居然把这件事全然忘了。”
“笔记就在那里，我当时标明的也是需要继续调查，疑似与绑架案相关，但事实上却是……这么多年过去，我全然忘了继续去关注这起失窃案，忘记了对它继续调查的事。”
“我期间甚至翻阅过笔记，重温案情，但都没注意到笔记中的相关部分。”
“……”
韩溯听到了这里，心间的猜想已经完全证实，他难以形容心间的惊愕，挂断了电话。
明白了！
直到如今，他才完全明白了，宋楚时说只有一部分人会记得这件机械碎片的原因。
这东西，居然可以让人完全的将它遗忘？
它的存在，它被失窃的报导，一直就老老实实的在网上、在报纸上。
有人看到过它，有人调查过它，但偏偏，只是一转眼的功夫，这些人就全然忘了它的存在，记不起这件事……
这也太他妈的古怪了。
如果按照灾管局的习惯，以位格去理解它，那么这件无时无刻不在影响青港城无数人的机械碎片，应该算是什么位格？
第一百一十章 潜入公馆
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被这奇异的现象所惊动，韩溯坐直了身体，倒是有许多思路瞬间通透：
‘正是这样才合理，按黑色蔷薇讲的，这件诡异的失窃案，与我们的绑架案在同一天发生，只是因为绑架案闹太过离奇，闹的也太大，因此遮过了这件失窃案的风头，导致没有人关注到。’
‘但这只是对普通人而言，对一些专业人士而言，不可能会不对此产生联想。’
但事实就是无人提及这件事，一切就这么自然而然发生了。
若是这件机械碎片的相关信息，被人抹掉了，反而会让人觉得正常一些。
但偏偏就是因为这些信息一直都在，却偏偏不会被人想起来，便让人觉得诡异了。
而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也立刻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水晶骷髅，就是在找这件东西……’
‘所以，当初水晶骷髅派了一位死人进城，有没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为了散播水晶瘟疫，纯粹是想覆盖更多，更广泛的人群，看他们脑袋里，是否有这件机械碎片的信息？’
‘……’
逻辑上还有几个环节没打通，但韩溯已经有了一个猜测的重点：
水晶骷髅组织，是有人一直记着这件机械碎片，并知晓其重要性的，这大概与他们自身的水晶特性有关？
他们目前也迫切的想要得到这件机械碎片，已经为此秘密行动了很久。
甚至宋楚时也知道水晶骷髅的行动目标，只是，他对这件机械碎片也没办法。
那么，现在的关键就是，现在水晶骷髅查到了这件机械碎片的下落没有？
“若这样的话，那就不能等了。”
韩溯暗自揣测着，拿出了手机，给艾小姐发送信息：【艾小姐，培训的时候教官说我们的证件很有用，那请问，持有这张证件的我，是否可以潜入某个私人领地？】
艾小姐秒回：【尊敬的屠夫先生，灾管局证件的发放是为了更便捷的阻断渗透，更好的保护现实，保护城市，不建议您利用身份权限进行违法事件呢！】
【或许我该询问，屠夫先生为什么会有潜入别人私人领地的想法？】
【……】
韩溯回复：【我走在路上，某个人家里的狗一直朝我叫，我想进去揍它一顿。】
艾小姐回复：【这里建议直接向它扔石头呢屠夫先生。】
【但如果真是为了调查某些可能会影响到青港城安危的异常事件，那么即使闯入了别人的私人领地，也可以写一份报告来进行申诉的。】
【……】
韩溯听到了这里，便一下子明白了。
这一趟，固然可以跟着许基进入丁香公馆，但想要找到那件机械碎片，恐怕还要偷偷的潜入一些地方才行。
自己这辈子一直忙着逃命，还没机会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所以才要做之前先问问艾小姐，万一出了事，灾管局能给自己兜多少底？
现在看，艾小姐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呀……
他深深呼了口气，对于这件事，不再有分毫的犹豫。
该去就要去。
只是真正的行动开始之前，却还想到了另外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如今我也只知道那件机械碎片，就藏在了丁香公馆，但是，该怎么找到它？”
“按老管家说的话，五楼棺材里的怪物伟力降临现实之际，那件机械碎片自然会现身，那么，他的伟力，指的又是什么？我手背上的疤渗出来的铜色血液，会不会起到效果？”
“……”
但是关于这个问题，韩溯却是一时得不到答案了。
只能先去了丁香公馆，再找机会尝试一下。
当即细细的在心里推敲了一下，联系上了许基，许基一听韩溯要过来做自己的助理，高兴的简直像是要过年。
原本他对这场宴会并不感兴趣，还在想着怎么推辞，如今却一下子不推辞了。
等到了宴会的日子，他也早早就来到了韩溯住着的他的公寓楼下。
拿了一套衣裳出来，道：“换上吧！”
韩溯皱眉：“什么？”
“助理的衣服啊！”
许基投来了有钱人的鄙视目光：“你跟着我去参加宴会，还能不换上一身合适的衣裳？”
“在那个圈子里，我是许大少爷，我助理穿什么很重要的！”
“……”
韩溯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只是盯了许基一眼。
他说的明明是有道理的话，但为什么听着就是这么欠？
三下五除二换上衣服走了出来，许基已经两手的发胶在椅子后面等他，当韩溯坐了下来之后，他便抓着韩溯的头发一阵折腾，把个心里有些不耐烦的韩溯都搞的有点神奇了：
“这家伙手法居然还挺好？”
但等他折腾完了，许基让韩溯起来，歪头打量了一下，忽然又皱了起眉头。
打电话给下面车上的人：“把那套便宜点的衣服拿上来！”
韩溯道：“怎么？这套衣服有问题？”
许基摇头，道：“你长的有点俊的，这样出门，我特么有点像你的助理！”
韩溯一听，倒是认同了，自己去了可是有正事干的，打扮太出众不是一件好事。
便等了楼下的仆人送上来，结果换了之后，许基又皱了眉。
摆摆手，道：“换回去吧！”
“？”
韩溯顿时诧异了：“你家助理穿的是有多差？”
许基搓着下巴道：“不是差不差的问题，关键你特么怎么换上这身怎么好像还是有一点点好看？”
“比我也只略差三分了，这还不如换回去！”
韩溯有些无语，再看镜子里面，自己一身西装，皮鞋锃亮，居然还真挺精神的。
心里倒是有些奇怪：“平时琢磨事情太多了，我居然忘了自己长的其实还行了……”
自从闪烁以来，普通人的生活，自己好像已经离得很远了啊……
于是两人一起下楼，径直坐车往丁香公馆过来。
丁香公馆，居然是座落在青港城边缘，一片郁郁葱葱的园林之间，一路向外蔓延，与城市外面的山野融为一体。
顺着一条私人道路上去，便看到了一片藏身在这园林之间的建筑群，远比自己想的更为广阔。
主体是一栋风格古老的五层建筑，东西两边各有侧翼，进入建筑的地方，有身材高挑的女性安保在那里迎候，她脸上戴着墨镜，但目光仍能让人感觉锐利。
往来宾客，车辆极多，丁香公馆自然也不会对这些客人搜身或什么的，但每一个进入宴会厅的人，她都会漫不经心的看一眼。
韩溯心间生出了一种微妙的感觉，好像她这一眼看去，便已将人看透。心里也生出了一些感叹，这世界各个角落，其实早就有了很多怪异事物了。
下车的时候，他主动给许基拿上了包与外衣。
许基下意识的想接过来，韩溯悄悄打开了他的手，道：“别抢我的活……”
许基脖子缩了缩，又挺了胸膛，道：“那你跟紧点，带点眼力劲儿我跟你说，这可都是有钱人。”
“在场有一个算一个，喝酸奶都不舔盖！”
“……”
韩溯也无奈，自己对有钱人的印象，就是许基给毁了的。
进入了大厅，便由人领着，来到了东翼的三楼位置，韩溯只看到这里一片奢华，但看起来却又并不显得太过刺眼。
倒是隐约明白了青港城这些上流人物所追求的效果，新贵与爆发户摆场面，那就是尽可能用贵的，一看就是值钱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钱。
真正有钱的，则是用更贵的，更值钱，但表面又不显得那么有钱的。
这心理变化倒真是有意思。
他看着许基变了一个人似的，手里端着酒杯与人交际，谈笑风生，心里多少也有点老父亲般的欣慰。
这狗东西认真起来还是有几分人样的！
像他这样的助理，来到了这里之后，便只会站在旁边等候，或是去隔壁休息。
但韩溯没这个自觉，随便找了地方坐下来静静观察，旁边人见他这身衣服，便也没有人来问。
随着时间的推移，宴会人群倒是多了起来，宾酬交错，富贵往来。
韩溯甚至在人群里看到了魏澜穿着礼服光艳照人，换上了一身金色礼服的她，比平时耀眼了不知多少倍，妆容也奇怪，脸颊贴了一片金色的羽毛。
本来猜到了她在幽灵货车任务中帮忙的事情，但如今场合不对，韩溯便也忍住了不去问她，魏澜如众星拱月，本就和自己不是一个圈子的人，自然也关注不到边缘的自己。
只是默默在一角观察，确定了丁香公馆的庞大，不可能让自己随便找到线索。
自己已经过来了这么久，也没有产生什么异样的感应，哪怕偷偷用右眼去观察，都没有在这丁香公馆，看到某种神秘力量隐藏起来的事物。
‘或者，我该去尝试一下用左手的铜色血液，是不是可以引动某些奇怪的共鸣了？’
在这里等着，机械碎片肯定不会穿上礼服向自己走过来了，于是韩溯起身向卫生间走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水晶骷髅组织
担心会闹出什么太大的动静，韩溯特意去找偏僻的洗手间位置，顺便将安保与各条通道记在心里。
他不着痕迹的从几个人多的地方走过，并未驻足，走过了一条走廊时，却是心里微微一怔，后退了一步，目光不着痕迹的看了过去，就发现了两个略有些鬼祟的人先后走过。
发现他们的异常还是挺容易的，那略带鬼祟的眼神跟自己一模一样。
心间生疑，便快走了几步，提前进入拐角，然后一闪身，便进入了这条走廊的卫生间，在自己的观察中，这应该是最适合说话但又不至于离宴会太远的地方了。
躲进了最里面的隔间，果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走了进来。
这脚步声并未停下，而是一间一间，开始敲门。
每敲两下，便直接推开了隔断，然后下一扇，很快便到了自己这隔断之前。
‘是有人在查看卫生间里有没有人？俩人一定有鬼！’
韩溯心里立时闪过了这个想法，目光微凝，待到对方敲响了自己所在的隔断，即将推门之时，他默念了渔号子。
身边的世界一阵恍惚，而后他整个人便瞬间被无形的阴影淹没，与这世界拉开了一定距离。
下一刻，他所在的隔断便被人推了开来。
韩溯看到推门的人也同样穿着礼服，看起来文质彬彬，目光警惕的向里面看来。
迎着对方的眼神，韩溯甚至看到他眼睛里面，闪过了如同水晶色彩一样的光晕，这使得他目光带了几分妖异，犹如活物一般搜索一切，只不过，他并未看见就在眼前的自己。
韩溯甚至心里都有些庆幸，幸亏自己是借了渔号子的力量来施展这道咒语。
不然的话，面对他眼中的水晶色彩，普通咒语大概躲不掉。
“确定安全。”
而对方查看完韩溯隐身的隔断之后，便转过身去，低声向另外一个人开口：“现在可以说了。”
“等我们安排的人员到位，便开始行动。”
“已经确定，东西就藏在丁香公馆某个被隐藏起来的区域里，具体是哪个房间并不确定，但只要进去之后，抓到所有的仆人，就可以利用他们的记忆，找到具体的位置。”
“……”
另外一人明显有些担心：“有把握么？”
“如今可是在城市里面，有可能惊动灾管局的人，丁香馆的主人也不好招惹，若不能一次找到东西，便是我家的先生，也很难安排你们再进来一次。”
“有把握！”
先前开门的人道：“那件东西，可以让人遗忘它的存在，但相应的，却也不能让所有人都遗忘掉它，不然它会被迫脱离现实。”
“所以，在那片区域之中，一定会有仆人专门记得它。”
“我们已经在宴会厅里安排了四个人，他们的肚子里塞了炸弹，水晶肋骨可以避免肚子里的东西被人看到，他们的责任，则是在灾管局的人被惊动之后，不惜一切代价拖住他们。”
“你到时候也可以躲进宴会厅，不会有人怀疑你。”
“……”
对方的声音有些紧张：“他们认不认识我？我担心……”
“不必担心。”
搜索的人道：“他们会不惜用性命来拖住灾管局的人，但不会伤害其他人的性命。”
“我们可以死，因为我们的意识会在水晶金字塔永生，并寻找转世的机会，但被蒙蔽的普通人，生命只有一次，所以我们水晶信徒，从来不会妄造杀孽。”
“只是，为了威慑灾管局的人，或许会做做样子。”
“……”
‘水晶骷髅？’
韩溯听到这里，哪还有不明白的，心间忽地生出了些许危机感。
那群祟拜骷髅头的信徒，果然有他们的厉害之处，居然也找到了丁香公馆来。
看样子，还知道了那件机械碎片的具体区域。
对方说完了话，似乎还进行了某种交易，便一个向洗手间外走去，一个似是不太放心，又一次回身来检查，韩溯便再度默念渔号子，躲过了他的探查。
待对方离开，才轻轻走了出来，跟在了他的身后。
经过一个拐角时，才不动声色的显出形状，停下了脚步，看着他不动声色穿过了场间的人流。
韩溯无法持续性的用渔号子尾随，只用普通的01号密文咒语，怕是很容易让他察觉，便不敢跟的太近，只是保持了距离观察着。
从刚才偷听到的信息里，知道这人便是行动成员之一。
那么，只需要盯着他，便可以了解到水晶骷髅组织成员的行动计划，甚至找个机会搞点什么事情？
对方很警惕，不时转身，看起来自然的动作里，却已经将一切尽收眼底。
韩溯便也别过了眼神，只用余光观察，却也在这时，忽然听到了一个略有些迟疑的声音：
“韩同学？”
微微一怔，韩溯有些无奈。
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高的人脉了，这种有钱人的宴会上也会有人认识自己？
心里想着，还是从容的转身，只借了旁边廊柱瓷砖的倒影观察那个人，便见与自己说话的，居然真是一位熟人。
魔盒集团的董事长李亦庭，也是李满满的父亲。
最初自己还没有借那扇门逃脱的时候，某条人生线上，自己甚至还与他建立起了比较熟悉的关系，所以对他的态度总是比别人好些。
目光向了他身边一扫，笑道：“方太太呢？”
这两夫妻时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实在是已经太熟了，也难怪他能从人群中一眼认出自己来。
“她不喜欢热闹。”
李先生摇了摇头，表情并不开心，打过招呼之后，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与韩溯之间，本来就没那么多话题想聊，韩溯更是不愿耽误时间，便只笑了笑，道：
“我该说的都已经讲过，确实还没有想起新的线索来。”
面对这位李先生，他并没有任何亏心的想法，自己一直都想救出他的女儿，态度上甚至懒得掩饰锋芒。
“我知道。”
李先生闻言，却是意外的点了点头，低声道：“其实我跟太太都明白，一次次的去打扰你，并没有什么意义。”
“或许更多的时候，我们只是因为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也就无法理智对待，我始终相信，满满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在等着我去找她。”
“韩同学，很多时候我与太太都把你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因为我们的不理智而对你造成的困扰，我向你道歉……”
“……”
韩溯倒因为他这番话，而略感意外。
看着他这表情，心里倒也想到了一个问题：青港城里，似乎很多有身份的人都知道这个世界并不简单，知道灾管局的存在，甚至连这丁香公馆，都不是一个普通的地方。
许特助也曾经说过，只要身份足够，那是有资格了解到这个世界的部分真相的。
魔盒集团作为青港城顶尖的商业体量之一，这位董事长也出现在了这样的宴会之上，那么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想着这些问题，他慢慢抬头，看着这位商业新秀，道：“李先生，你们过来找了我这么多次，同样的问题问了我很多遍，那么，我倒也有个问题想问。”
“我已经说过多次有关这桩绑架案的真相，对治安署、对媒体，也对你们，那么，你究竟相不相信？”
“……”
相信什么？当然是怪物绑架案。
韩溯这个直接当面问了出来的问题，倒使得这位魔盒集团的董事长微微一怔，迟疑道：“我……”
“看样子你适应的很好。”
却也在这时，忽然旁边一个笑声响了起来，只见过来的是一个手里抓着酒瓶，穿着一身与这场面相比格格不入的花衬衫，脸上生了一个硕大酒糟鼻子的中年男人。
他脸上带着种略显做作的特立独行，眼睛迷迷糊糊，看起来就与在场的人全不一样，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先笑着与李先生打了个招呼，然后便看向了韩溯，笑道：“我知道你，明星新人，我与你的老师怪鸟先生是朋友。”
“看样子，你人脉不错，这么快就拿到进入丁香公馆的资格了？”
“……”
‘他认出了我？’
‘许特助说过丁香公馆有位酒鬼调查员会对许基这样的富家子弟进行隐诲的神秘力量培训，难道就是他？’
心里想着，抬头道：“我为了赚学费给人当助理。”
“你是谁？”
“……”
听了韩溯的话，旁边的李先生与酒鬼都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酒鬼调查员看着韩溯的眼睛，笑道：“你还不认识我，但我已经通过红风衣女士向你释放过善意了，不是么？”
“甚至我都做好了准备帮你一把，虽然最后你没有接受。”
“……”
“嗯？”
韩溯听到这里，已是骤然生疑。
红风衣女士这一次向自己释放的善意，伴随着一个他最为深恶痛绝的条件。
所以，眼前这个人就是……
他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当着旁边李满满父亲的面，慢慢道：“十年前我们被绑架之后，我就一直想查清楚原因，甚至找到了一个专门调查这种事情的部门。”
“但我进入了这个部门的时候，发现他们并不是没有关注到我们，也不是没有能力，只是他们已经拒绝了调查……”
“原因就是因为，有人写了一份报告，认定了我是在说谎……”
“这个人，是不是你？”
第一百一十二章 青港四大调查员
张持国曾经对自己说过，说提交这份报告的人，只是听了上面人的命令行事，让自己不必过分关注。
但韩溯不同，他就是想知道，究竟是哪个王八蛋提交了这份报告。
而面对着他的询问，酒槽鼻笑了笑，迎着韩溯的目光道：“绑架案当然需要调查，失踪的小孩子也会被找到，但我想，没有必要将所有人都拉进这个诡谲而危险的世界之中。”
“年轻人，生活在安定的现实之中是一种幸福，你本来拥有这样一份幸福，但你显然并没有珍惜，所以才进入了我们这个圈子。”
“既然进来了，也该明白，咱们这个圈子非常危险，若无人指引，无人帮扶，可是很容易丢了小命的。”
“……”
确定了，是他。
写了那份定性报告的人就是他，这一次通过红风衣向自己释放善意，但同时也想利用这份善意来逼着自己答应不再重新立案的人，也是他。
如果真按了表面的责任追溯，让整个世界都认为自己十年前只是小孩子胡说八道的人，也是他。
于是，韩溯眼睛眯了起来，直直的盯着他的脸，慢慢回答道：“所以你为了自己混的好，就把二十几个小孩子的命当成了台阶？”
酒糟鼻一下子认真了起来，眼神锋利。
看起来懒洋洋像是没有几根骨头一样的他，却在这一刻，骤然表现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危险感觉，周围空气都仿佛一下子冷了几分。
而韩溯却只是看着他，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
论起危险，自己见过最危险的是古堡里面那些怪物，其次是宋楚时，其次是那只窥探的怪物，再其次是幽灵货车。
你算老几？
但也在这种对峙之中，旁边的李先生都忽然之间，眉眼有些锋芒。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但他也是商业方面的奇才，由玩具起家，创立了魔盒集团，又一点点将触须伸进各种领域。
若不是十年前满满的失踪，让他倍受打击，这个商业帝国，或许会更上一层楼。
而他此时的沉默，却也更使得那酒槽鼻脸色极为难看，看向了韩溯的眼神，已极为不满。
“哎呀，气氛好压抑……”
这场无形的对峙，被人解了围。
众人皆转身，便见一道光彩照人的靓影不出现在了身边，正是穿着金色礼服的魏澜，浅笑盈盈，别说是她，连她脸颊上贴着的金色羽毛，都仿佛拥有着可以刺痛人眼睛的力量。
韩溯留意到，她脸颊上的羽毛边缘，似乎渗出了一点红色。
她推着一个轮椅走了过来，轮椅上面坐着的，则是一个老头子。
太老了。
皮肤一层一层，如同堆迭的橘子皮，身上插着几根输液馆，整个身躯都干瘪成了一团。
但是他的气场却非常强大，魏澜在他身边，也只是一个漂亮的晚辈。
旁边的酒槽鼻和李先生，更是忙转过了身，微微欠身，笑道：“赵老先生。”
‘姓赵，别人又都对他如此恭敬……’
韩溯心里微微一动：‘他就是丁香馆的主人？’
而哪怕是面对着魔盒集团董事长以及灾管局的调查员，这老头居然也只是略一点头，浑浊的眼睛倒是向了韩溯看来，缓缓把玩着手里的一根拐杖。
拐杖尾端，镶嵌着一圈明亮的铜，铭刻了一圈类似于密文咒语的花纹。
笑道：“这位小兄弟，倒是有些面生。”
旁边端着酒杯的魏澜，眼眸一转，微笑道：“我们在海沿会馆见过，许家少爷的朋友，是个很出色的人呢！”
只这么一句话，便仿佛为这件事定了结论，老头子笑着点了点头，道：“那以后可以经常过来玩。”
轮椅旁边戴着墨镜的女安保，听了他的话，便取了一张铜色的名片，双手向韩溯递了过来。
韩溯看着这张名片，抬手接下，虽然对这种场合并不熟悉，但直觉告诉自己，接过了这张名片，以后便有随意进出丁香公馆的资格了。
那酒槽鼻见了这一幕，似笑非笑的向魏澜看去，道：“魏澜小姐也认识他？”
魏澜迎着他的目光笑道：“我更认识你呀，灾管局鼎鼎大名的四大调查员之一，酒鬼先生。”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声音里充满了友好：
“都说青港虽然调查员执照发了四五十张，三分之二都算得上资深，但真正称得上骨干的却只有灯红酒绿四位，也是青港目前最有希望晋升独立调查员的四位。”
“其中的夜灯先生最为神秘，红风衣先生最为霸道，酒鬼先生最喜欢提携新人，绿帽子先生最为佛系，现在看，酒鬼先生是在提点自己身边的晚辈么？”
“……”
“灯红酒绿？”
韩溯作为灾管局的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心里生出了些许好奇：
魏澜是在刻意点明这人的底细让自己知道么？
名声再响亮，什么资深，什么四大，其实说白了还是调查员，在灾管局的权限面前跟自己一个级别。
呵，迎合上意，写了那样一份无耻的报告，都没能帮他提升一级的么？
韩溯脸上的冷意被酒槽鼻瞥见，脸色也隐约有些难看。
但表面上却是豪爽的笑了起来，道：“我向来不介意向新人说一些活下去的经验，当然也得有人听才行。”
说着，便也到了老头子身边，向了韩溯笑道：“新人进了圈子，总要有些朋友互相照顾才走的远，以后我们还有机会交流。”
韩溯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并不掩饰眼底的厌恶，慢慢道：“既然是前辈，我会像尊重我的导师一样尊重你的。”
酒槽鼻笑笑，摆手离去：“只希望你能理解我的一番苦心。”
魏澜也推了老头子离开，给韩溯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笑脸，只是那眼神里面，似乎也略显古怪：‘这个明明位格还并不高的新人啊……”
“先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有那么高位格的东西恶意窥探，转头又在酒会上被自己行业里的老前辈敲打，这是做过什么事情才沦落到了这么惨的处境？’
‘……’
倒是那位魔盒集团的董事长，在其他人都走了之后，欲言又止：“韩同学，这些事情究竟……”
韩溯无意与他多聊，只是想到了他自己那三条特殊人生线之一对自己的照顾，还是点了点头，道：“李先生，今天晚上预报说会下雨，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李先生，我一直在努力找到你的女儿。”
“这不是我向你的保证，而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我不知道你与那个酒鬼什么关系，但最好不要有什么事情来挡我的路，不然，你有可能害了你女儿。”
“……”
说完之后，便转过身去，中止了谈话。
李亦庭看到了他临走时的眼神，竟是不由得站在了原地，只觉这个年轻人的眼神，有种不符合年龄的疲惫与焦虑感。
因此，他只缓缓点头，道：“有空来喝茶。”
韩溯在与其他人对话的过程中，也一直在盯着那个水晶骷髅的成员，看到对方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也快步走到了刚刚交际了一圈，如今变身时间到，又仿佛屌丝一样斜在了沙发上玩手机的许基身边，拍了一巴掌。
附耳过去，低声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许基正要发火，见是韩溯，顿时陷入了迷茫状态：“你说过那么多话，我哪知道是哪句？”
余光看见了韩溯的表情，又忽然反应了过来：“你出现的地方，我滚？”
韩溯点头。
许基顿时有些紧张，四下里一扫，道：“可是这里这么多人呢……”
韩溯道：“别管闲事，保护好你自己行了。”
“对了，走之前，搞点动静出来！”
说完之后，便已起了身，余光向了周围扫去，便见周围还有挺多目光，时不时的向了自己看过来。
想来是丁香公馆的主人与魏澜等人与自己说话的场面，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甚至有人跃跃欲试，想过来打招呼。
他便也不动声色，一边留意着那个水晶骷髅成员的动向，一边退到了门边。
那边，许基得了韩溯的叮嘱，已经眼珠子一转，大步的走向了宴会厅里，某个正端着酒杯追着别人说笑，但却没有人愿意敷衍他的胖男人身边，夸张的迎上了前去：
“周伯伯，你在这里啊，我听说令千金已经上大学了对不对？该找男朋友了吧？”
“……”
那位胖男人表情都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眼前是谁，连连点头：“对对……”
许基道：“那我能否认识一下？”
胖男人都呆了：“就我家那丫头？三百多斤了啊……”
许基严肃道：“做人怎么可以只看外在？我就认识一个家伙，打扮起来比我都只略输三分，但其实那颗心剖开，是黑的……”
胖男人已经激动的浑身发抖了：“好，好……”
周围无数人也齐唰唰将目光投了过来，满面惊讶，交头接耳：“许家的小骚山羊发春了？这可是青港城的大事……”
瞬间就对那个胖男人刮目相看，恨不得上去结识一番了。
而后面，韩溯也只觉无语，趁了无人注意力在自己身上，轻轻后退了一步，默念了01号咒语。
如同一道不存在于现实中的影子，跟在了那位水晶骷髅成员的身后。
提醒过了许基，便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了。
水晶骷髅组织究竟要在这酒会上做什么，他们说的不会随便伤害普通人究竟是真是假，都与自己没有关系，也懒得管。
现在自己只知道，那件机械碎片，无论如何都要抢到手。
第一百一十三章 神明武器
远远缀在了那位水晶骷髅成员身后，韩溯远离了宴会厅，穿过了一条条走廊，转下了几道楼梯。
最后见着对方进了一扇门，他不敢冒险，直接念诵了渔号子，在隐身的状态下跟了过去。
但一拐过这片拐角，便立刻感觉到了精神力量，正在快速的消耗。
目光微扫，便见到足有六个人站在了这条走廊之中。
其中最里面，有人手里拿着一个仪器，上面有线路连接了摄像头，仿佛正在破坏着什么。
而正对着自己，便有三个水晶骷髅的组织成员，他们定定的看向了前方，若是自己稍不留神，便已经落入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他心间微凛，见旁边一扇门半掩，便轻悄悄的闪身走了进去。
或许也是在古堡里面逃出过太多次的原因，如今自己第一次做这种鬼鬼祟祟的跟踪行为，居然觉得很是得心应手。
看样子，古堡的经历，不仅将自己变成了记忆搜索大师，还是个潜入大师？
进了这扇门，便见是一个类似于休息室之类的地方，倒是没有人，韩溯略略放下了心，但是精神力量的消耗也已经见底，他只能摒住了呼吸，耐心等待。
可也在这时，隐约听到了里面的隔间一个声音正在抱怨着：“怎么又流血了？”
“伤你的人究竟是谁，这伤口，好像根本好不了！”
“比赛就在一个星期之后，你现在这种状态太不完美，取得皇后称号的可能性不到一成，究竟是什么委托，让你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
看得出来，她很崩溃，这声音几乎有点像是吼出来的了。
韩溯听着，却是心里微微一动：“魏澜受了伤？不会是因为自己的事情吧？”
回应那声咆哮的，却是一个笑吟吟的声音，魏澜听起来似乎并不很在意的样子：“我本来也不完美，额头上有一块疤的。”
“那能一样吗？”
先前的声音吼道：“那块疤很小，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但现在你脸上多了道一直在流血的伤口啊！”
“谁家选美皇后会血淋淋的上台？”
“你知道这场比赛的重要性，这决定了你是不是可以成为真的皇后组织一员，想要成为皇后，便必须是完美的，哪怕你本身并不完美，也要努力的趋近完美，模仿完美！”
“……”
韩溯听着，心里已有些好奇，他猜到了魏澜这个身份可能不简单，现在看，她们这一行业，居然也属于神秘组织的一部分？
心里想着时，已经听到里面的魏澜小姐笑道：“伤都伤了，就别说了。”
“外面有人听着呢，你过去看看是谁？”
“……”
韩溯心间微凛，自己才只是在这里歇口气而已，没有发出半点动静，连脚步都未移动一下，居然也会被察觉？
再度默念渔号子，身形隐去，快步离开了这个房间。
也就在他离开了这个房间的同时，内间的门被人推开，助理奇怪的扫了一眼：
“哪有什么人？”
“你是不是故意在这里给我忿开话题呢？”
魏澜听她这么说，也只笑而不语，伸出半颗脑袋来扫了一眼，确定没人了，便笑道：“今天的丁香公馆，哪里出现人都不奇怪，把我要换的衣服拿过来吧！”
“特大码，能把身材裹起来那件……”
“……”
“……”
韩溯行走在阴影之中，到了外面时，却见走廊里面，已经看不见那群水晶骷髅组织的成员了。
目光微扫，确定了这条走廊里，只有两扇门。
一扇门是通往刚刚的宴会位置，另外一扇门是个房间，空间不算大，看起来一目了然，也不像是有什么暗门的模样。
‘被隐藏的区域？’
这倒难不倒他，看了一下左右无人，便抬手捂住了自己左眼。
随着精神力量集中到了自己的右眼上面，霎那间，眼珠微痛，他感觉自己眼前的景象，出现了严重的重影。
而这重影在交迭之间，又慢慢的分开，像是两幅重迭的画退向两边，空无一物的墙面上，居然出现了一道昂贵的木门。
“我这右眼的普通能力，用好了不比左手差……”
他默默的想着，伸手试了试，发现这门没有锁住，或者说，已经被人提前打开了，才放了心。
自己能发现这扇门，却不代表有能力可以打开这样的暗门。
缓步进去，门后豁然开朗，又出现了一片极为安静的区域，头顶上有摄像头指了过来，交织之下，几乎没有死角。
但是摄像头都已经被关闭，看不见上面的红灯。
不过韩溯还是小心行事，只在可以隐身的状态下，才悄悄的向前走。
不多时，便看到了两个躺在了地毯上的仆人，已经被打晕，应该是水晶骷髅的人干的。
看样子，他们似乎真的不会轻易杀人。
“水晶骷髅的人本事不小啊……”
韩溯时时保持着警惕，步步为营，穿过了两道门，一条走廊，终于来到了一扇打开着的暗门之前，里面黑洞洞的。
算算自己行过的距离，应该已经深入了丁香公馆建筑最深处，目标定然就在前方。
于是，他也找了个死角，略略休息，然后才再一次念诵了渔号子，向这处打开的暗门快步走了进去。
一路向下，快要走到楼梯尽头时，忽然感觉到了精神力量的快速下降，他立刻便知道这是自己已经进入了某个人的视线之中。
便即快速向周围一瞥，找了一根粗壮的圆柱，躲在了后面，安静等了几秒，才转头看去。
只这一眼，他便忽然心动，目光沉凝。
在这楼梯下面，看起来是一处高科技的平台，此时，正有五六个服饰打扮各不相同的人站在了平台旁边。
有两个人背对了他们，于楼梯两侧向外看去，负责警惕外面进来的人，另外四人则在里面，隐约的站位，有点像灾管局的六支阻断位。
他们眼中都绽放着水晶色彩，那是神秘力量一直保持活跃的状态？
而在那台子之上，端端正正摆放着的，正是韩溯此前在照片上见过的那件机械碎片。
‘得来全不废功夫，真的在这里？’
韩溯看到了这件机械碎片，心跳便忍不住加速。
可是他不动声色，继续观察着，考虑先找一条后路，以便待会抢了机械碎片逃走。
但这不看则已，一看之下，整个人仿佛被冲击了一下，一阵头皮发麻的感觉瞬间袭来，险些发出了声音。
这间贮藏物品的地方非常小，并没有摆放多少东西。
就在那放置了机械碎片的平台旁边，靠墙位置，摆放着一具铜色的立身盔甲像，顶端是扁头眼镜蛇的形状，身躯却异常魁梧。
在看向了它的霎那，韩溯都感觉自己左手手背，瞬间变得滚烫，似乎精神力量不由自主聚集过来。
隐约间，他耳边都响起了一阵诡异的金属声，仿佛有某种模糊的声音在回荡。
也不知是这一刻的冲击，他甚至还产生了恍惚，似乎那具蒙了灰的铜甲像，缓缓抬头，向自己看了过来。
顶端两颗红宝石眼睛，发出了妖异的光芒。
但这都只存在于那看过去的第一眼产生的恍惚之中，定睛再看过去时，便已发现一切如常，铜甲像静静立在那里没有动。
耳边的声音也只是幻听。
可他心里的震憾，却是没有半点的消褪！
“这铜甲像，居然是我在古堡五楼里见过的东西？”
他甚至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几眼，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最终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在那里，走廊两侧，密密麻麻，都摆满了这样的铜甲像，但如今，自己还是头一次在现实之中，见到了古堡里面的事物出现。
无形之中，竟有一种噩梦里的某种东西忽然降临到了现实，那种压抑而又按捺不住激动的感觉。
“古堡里的东西出现在了这里……”
“丁香公馆与古堡间的联系，比我想象中还要大……”
“……”
而同样也在韩溯心里想着，甚至需要稍稍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时，便见里面的四位水晶骷髅成员，同样也正在密室之中检查，似乎是担心这里的藏品有什么异常，排除任务的干扰。
看到了那铜甲像的时候，首领模样的老人明显微诧，多驻足了片刻。
旁边的人见了，便低声道：“教授，这盔甲有什么问题么？”
这一句话，引得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
但那被称为教授的水晶骷髅老者，却是在这铜甲像前打量了许久，沉吟道：“是赝品。”
他甚至都没有用疑问句，而是自嘲的笑了笑，道：“我也只在水晶之脑里面见到过类似的东西，这东西若是真的，便不可能存在于这个地方。”
“呵呵，想必是那些崇拜铜的疯子，从典藉上记下了这东西的模样，当作艺术品仿制了出来，收藏在地底下。”
旁边的教徒倒是好奇了：“很厉害么？”
教授只淡淡笑了笑，道：“这东西若是真的，一旦启动，甚至可以毁掉半个青港城。”
“青港是不可能允许这东西藏在自己的地下的。”
“毕竟，这可是传说中曾经在遗迹战场上收割一个个种族的神属兵器啊，也是世界上最危险的三十二种武器之一，活铜之傀。”
“还是做我们的事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窃取机械
‘世界上最危险的三十二种武器之一？’
韩溯有些诧异的看了铜甲像一眼，心间只觉说不出来的惊讶，类似的东西，明明在古堡之中随处可见。
偌这是神属兵器，那古堡里的怪物，难道真是……
“去，把东西取出来，小心一些！”
而在韩溯心间复杂惊惧之时，水晶骷髅的人已经开始了行动，被称为教授的水晶骷髅组织首领身边的一位成员得了命令，便掳起了袖子，慢慢向平台上的机械碎片伸出了手。
异常的画面出现，随着他手掌靠近机械碎片，手臂上的血肉一层一层剥落，既而化作飞灰。
他的手臂，在短短两秒之内，血肉便已经被消蚀的干干净净，只剩了最为纯粹的骨头。
但他这如同水晶一般的骨头，居然还可以受他的控制，一点一点，继续向前抓去，在触碰到了机械碎片的霎那，连骨头也开始融化，但他还是握住机械碎片，扯出了稍许。
在他终于承受不住时，身边第二个人，便立刻迎了上去，接力去取那件机械碎片。
‘水晶骷髅的人，身体与精神都产生了异变，但就连他们，也只能接力将东西拿出来？”
韩溯躲在了柱子后面看着，心间微凛，从口袋里掏出了在灾管局领的低敏纤维手套。
就这么摒息看着那几个人你拿两厘米，我拿三厘米，循环交替，直到其中一个人，甚至双臂都褪光了血肉，才终于将机械碎片拿到了平台边缘。
直到这时，身后一个早有准备的人捧过了一只箱子，教授则将机械碎片小心捧起，放进了箱子之中。
“走！”
教授低声吩咐，声音里隐隐透出了激动。
‘不行，该制造混乱，先让他们和丁香公馆打一波了……’
韩溯暗暗做下了决定。
装逼不可取。
自己不算渔号子的话，也只是一个刚接触神秘力量的调查员，一个人对上了六个水晶骷髅组织成员，抢走机械碎片的概率极低，被人围殴的概率极大。
说到底，不算渔号子，自己连跟着水晶骷髅潜入进来的资格都没有。
但就用了渔号子，暴发力强，持久太差，与这么多水晶骷髅的人交手还是没什么胜算。
混水摸鱼，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但也就在他想着怎么让水浑起来之际，却忽然听到一位水晶骷髅成员语调怪异，带了惶恐低声道：“老师，我们好像，走不了了……”
“嗯？”
不仅那位教授，连韩溯也怔了一下。
立时转头看去，就在他们进来的地方，一条通道连接着的门赫然已经消失，那个位置，居然只剩了平整的墙壁，与周围一体。
再转头看向其他位置，同样都是整齐的墙面，连道缝都没有，仿佛刚刚进来的那扇门只是幻觉。
那两位一开始就留在了入口处盯着那扇门的成员，也使劲揉了一下眼睛，艰难解释：
“我们，我们一直盯着这扇门，防止有人闯进来来着，但是，但是眼忽然花了一下，好像被什么光亮给刺痛了，再睁开眼睛时，门……门就不见了。”
“……”
“不必慌乱。”
教授低声开口，眼睛里忽然绽放出了带有水晶色彩的模糊光线，目光便仿佛有了实质般的重量，向了原来出口的位置看去。
韩溯也跟着将手掌按在了左眼之上，精神力量集中于右眼，只见得视野之中，所有的事物都出现了道道重影，然后重影向了两边散开，眼前的事物仿佛正如图层一般快速的分解着。
韩溯右眼处的能力，似乎位格不低，捂住了左眼，右眼集中注意力之后约两秒时间，他就已经看穿了这个密室之中弥漫的某种诡异力量，也看到了那个消失掉了的逃离通道。
入门本来就在那里，没有改变过。
只是一片一片的空气出现了扭曲，折射，如同被人变成了镜面玻璃，挡住了门。
而在这拼接镜面一般的空间中间，韩溯看到了走进来的魏澜。
她仿佛行走在镜子里面的世界，身形变幻游离，若隐若现，周围的空间都变得真假难辨。
这一次的她，不仅又戴上了那个猫脸面具，甚至还特意穿了一件肥大的衣裳。
而在她脚步轻盈，向前走来之时，水晶骷髅成员，正眼睛之中绽放水晶色彩，似乎极力寻找那扇门。
但他们眼中释放出来的水晶光芒，反而被她身边的镜面扭曲，折射，倒使得他们的视线更混乱了一些，借这个机会，魏澜已经从容而轻盈的接近了那位抱着箱子的教授。
……
‘她怎么又出现在了这里？’
‘又是幽灵货车的现场，又是丁香公馆的密室，这么爱凑热闹的？’
韩溯看着她，心里都生出了一种极为古怪的感觉：‘就是，穿超大码身材还这么显眼的人，就别再想着伪装了吧？’
“想用这种把戏，挡住我们的眼？”
教授也仿佛有着某种异样的直觉，忽然后退了一步，低声喝道：“既然也是偷偷进来的，说明不是这里的主人吧？”
说话之间，他那原本像是看向远处的目光，骤然收了回来。
目光微转，恰恰的聚焦在了魏澜如今所站立的位置。
不仅是他，就连周围那所有的水晶骷髅组织成员，也立刻将目光投向了相同的位置。
‘不好，魏澜要倒霉……’
韩溯旁观者清，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
看起来魏澜的手段非常高明，但教授也分明已靠了某种直觉，猜到她就在身前，故作不知，等魏澜接近之后，才忽然之间，所有人一起动手，向了魏澜看了过来。
水晶骷髅组织的成员，似乎都有隔空传递信息之能。
他不必开口，便已经将指令传递给了所有人。
如今他们目光汇聚，水晶光晕一层叠着一层，如同在密室之中，布下了一个囚牢。
囚牢正中间，正是魏澜。
但更没有想到的是，魏澜迎着这许多骤然看了过来的目光，居然不慌不忙，反而轻轻打了一个响指，身边的拼接玻璃状空间消褪。
就像是无数刀箭同时向她射来之时，她忽然撤掉了身边的盾牌。
也因此，她瞬间曝露在了这么多人的视线之下，尤其是，这些目光都经由水晶力量的加持，仿佛拥有某种神秘的力量。
“不好……”
结果出人意料，所有目光同时落在了魏澜身上，紧接着，便是一片水晶破裂声音。
连同此时也正看向魏澜的韩溯，眼睛也微觉刺痛。
他立时反应了过来：魏澜本身就是耀眼的，她的美，已经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攻击力，骤然看见她，便会受到袭击，如同不经意间，用力踩向了一颗纸袋下面的钉子。
水晶骷髅全神贯注要将她找出来，结果反而是用力过猛，眼睛已经受到了伤害。
这还是在她戴着面具，穿着超大码的情况下。
此前只听崔乔秘书描述了在幽灵货车捕捉现场帮自己的那个人有多厉害，现在才算有了更具体的理解。
魏澜在神秘力量的层次怕是很高啊，这还是没有拿到“皇后”称呼的情况下？
……
一念闪动之间，那位教授也一样眯起了眼睛，并且加快的后退，后背靠近了那方平台的位置，同时低声喝道：
“来的是皇后组织的人，不要试图看她！”
“她们身上都有特殊的香味，仔细分辨就可以找到她的位置……”
“……封锁空间！”
“……”
第一句话是提醒，第二句话是点明关键问题，第三句话便已是特殊的指令，这位教授在此时表现出来的反应，倒是远超人意料。
“亏你还是个教授，就这么教学生闻女人味道的？”
而同在这一霎，魏澜身形曝露，便干脆开口笑了起来。
看起来她本意是直接走到水晶骷髅教授的面前去夺取箱子，但对方的警惕与后退，便已够不着，于是飞起一脚，仿佛比别人长了一截的修长美腿，直接将教授手里的箱子踢到了半空。
但紧接着，周围也立时便有无数水晶化的臂骨，瞬间抓到了她的身后来。
血肉都已褪掉，但他们的臂骨仍然可用，犹如刀剑铁钳。
这些水晶骷髅的组织成员，素质居然极高。
哪怕眼睛受到了伤害，暂时睁不开，也闭着眼睛，向了记忆之中她所在的位置抓来。
可在这时，魏澜身手矫健的倒翻了过来，一脚踩在了某个伸过来的水晶臂骨之上，身形轻盈的向上跃起，一把将盒子抱在了怀里，而后脚尖向前轻轻踏出。
“喀”
空气里传来了一圈蛛网状的裂痕，仿佛她身前恰有一面干净到几乎看不见的玻璃，她借势在这玻璃上一点，身形便向后翻了过去。
恰恰跳向了入口的方向。
只是其他人此时看不见门口在哪，哪怕是勉强睁开了眼睛的，看着魏澜的姿势，也只当她是跃向了某侧墙壁，沉声低喝之中，身形有序错开，一边展开包抄，一边向了魏澜接近。
“有机会！”
韩溯也在此时，猛然警醒，心间立时默念了渔号子。
不论魏澜是何立场，抢这机械碎片为什么，自己可坚决不能让，论起本事，自己或许不如她，如今能赌的，便是渔号子带来的咒语加持效果！
【神明降下谕示——】
【——我将身入深渊！】
第一百一十五章 皇后与水晶
零序列咒语在灾管局只是基础，成熟的调查员都只用其当作辅助作用，但如今韩溯唯一可以倚仗的，也只有这道咒语。
对抗能力强不强不重要，混水摸鱼很合适。
存在感被抹除的霎那，他也自无人关注的柱子后面闪了出来，急奔两步，要去抢魏澜怀里抱着的箱子。
在这神秘力量交织的密室之中，他硬是仅凭这一道零序列编号1的咒语，把自己变成了一道幽灵，任谁也没有察觉他的出现，包括正凝神应对水晶骷髅成员的魏澜。
只是他也不知道的是，随着渔号子的念诵，墙角里的铜甲像，忽然微微一颤，但是幅度太小，并没有人察觉。
“嗯？”
但韩溯只冲出了两步，便发现了身边的异常。
魏澜身边空无一物，但自己接近时，却忽然发出了细微的玻璃脆响，韩溯这才意识到，她身边居然布满了肉眼看不见的镜面纤维，密密麻麻，如同蛛网。
她看不见自己，却通过这些镜面纤细的碎裂，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立时转头看了过来。
只此一眼，韩溯只觉自己的精神力量快速消耗，压力油然而生。
也就在这一耽搁中，另外一边的水晶骷髅成员，已是沉声低喝，同时口中快速念出了咒语，一道一道模糊的影子，快速从他们眼睛里爬了出来，游荡在了这狭窄的密室之中。
空气里明显变得“拥挤”了起来。
“水晶瘟疫？”
韩溯眯眼，意识到机会来了。
这普通的水晶瘟疫，几秒内就可以让普通人脑袋被清洗一空，意志摧毁。
如今被这些水晶骷髅的组织成员释放，更加的危险，如附骨之蛆，成群成片，像是一片人海，将魏澜给包围了起来。
倒是此时的韩溯，借了01号咒语，正处于抹除状态，这些水晶瘟疫，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只是，自己才刚刚抬步，便见被水晶瘟疫围困的魏澜，忽然眼波微转，嘴角勾起一丝坏笑，直接将自己抱着的箱子，向韩溯所在的方向推了过来。
“？”
韩溯哪有多考虑，便将箱子抱在了手里，也在这一霎，他立时在众人视野之中显出了模样来，把水晶骷髅组织的人都搞得一怔：
“还有帮手？”
“……”
韩溯一下子就知道自己上了当。
魏澜看不见自己，但却察觉了自己，因此直接将箱子推向了自己。
而这箱子一直都是众人关注的焦点，自己接过了箱子，众人注意力便跟着落在了自己身上。
于是自己的存在感瞬间加重，也就被迫显形。
这根本就是一种神秘力量应用之中，基于底层逻辑的妙招。
‘这女人坑我？’
韩溯眼角瞥见，魏澜逼着自己显出了形状之后，明显也怔了怔，但紧接着她认出了自己，眼神有些趣味。
与此同时，拥挤的空气全向了自己涌来，韩溯四下里满眼皆是模糊的影子。
水晶瘟疫如同围困魏澜一样，转而困住了自己。
“还你！”
要紧时候，韩溯几乎全然不加思索，又立刻将箱子向了那位水晶骷髅的教授扔了过去，同时自己转过身去，向入口处急冲。
“你这么怂的？”
魏澜都大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向箱子疾冲了几步，又忽然停下了脚步，细加思索。
另外一边，水晶骷髅的教授与成员，全都目光紧跟着箱子，不可能不被分散注意力，待到见箱子稳稳落在了教授手中，才刚松了口气，教授沉着面孔，直接打开了箱子。
里面空空如也。
甚至可以看到箱子的底部出现了一个洞，看形状，竟是被人用手掏出来的。
愤怒之色，顿时爬到了脸上。
……
韩溯抓着机械碎片，跑的特别快。
他刚刚看到了水晶骷髅成员取出这机械碎片的样子，就知道这玩意儿定然有异常，不敢直接去拿。
先将灾管局的低敏纤维手套反过来戴到了左手之上，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左手，激发“铜”的力量，等于是用了两层保险，这才握住了机械碎片，急着向外走。
远离众的同时，便想着再念诵渔号子进入阴影之中。
却没想到，握着这件机械碎片，自己的精神力量，居然仍是流失的这么严重。
机械碎片简直像是黑洞，隔了两层保险，仍在疯狂吞噬自己的精神力量。
突如其来，自己精神力量迅速见底，念渔号子的力量都不足。
心思电闪之中，韩溯忽地向了魏澜所在的方向喊道：“大姐大，这一票买卖不能干了，快把东西给他们，我先去外面给你断后……”
一边喊，一边疾冲而走。
身后的魏澜：“？”
再后面正勃然大怒的水晶骷髅成员，则忽然将无数目光盯在了魏澜身上。
倒是没有怀疑韩溯的话，毕竟刚刚他们都看到了魏澜把箱子给了韩溯，说明两人是一伙，而从韩溯此时略显踉跄的身形也看得出来，此人位格过低，机械碎片自然不可能在他手里。
……
……
‘对不起了魏澜小姐……’
‘虽然你之前帮过我，但这件机械碎片我是非带走不可……’
‘再说，凭你的本事，在这些人手里脱身不难！’
韩溯心里一边想着，一边急着向了入口冲去，急迫处，甚至有了点在古堡时的意思。
在握着这件机械碎片的情况下，他已经无法使用任何神秘力量，自然也就无法再用右眼看见入口的方向，但是刚刚看见的记忆还在他的脑袋海之中，等于闭了眼睛凭本能逃跑。
这对于古堡里面跑惯了的他而言，简直是小儿科，凭着记忆，绕过了前面魏澜设下的“折射墙”，进入了入口通道。
但同样在这时，身后则是响起了水晶骷髅组织的人怒极出手的声音，还有魏澜的一声气极冷笑。
面对着急冲上来的水晶骷髅成员，她双手向了空中一举，叫道：“你们看看，哪有东西？”
确实随着她这一举手，水晶骷髅几位成员也怔了一下。
有人立时目光疑惑看向了韩溯逃走的方向，也有人看向了魏澜这件过于肥大的衣裳。
……这么肥的衣裳里面，藏个机械碎片不过分吧？
但人群里面，却也有个凶狠的，见着伤了这么多人，才好容易把机械碎片拿了出来，居然接二连三有人来抢，早已怒上心头，猛然之间拔出了枪来。
想也不想，便朝着正笑嘻嘻举起手来向人示意的魏澜开了一枪。
“呯！”
伴随着这一声在狭窄空间里震耳欲聋的爆响，魏澜表情都怔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中枪的地方，表情怪异，带了些不满向那开枪的水晶骷髅成员看了一眼：
“你将来肯定找不到女朋友！”
“……”
下一刻，她的身体忽然出现了玻璃一般的裂痕，旋即快速的碎了一地，人也消失。
看起来如此真切，居然只是一道镜子般的幻影。
“开枪了？”
同样也是在身后枪声响起的霎那，韩溯心间一凛。
哪怕脑海里已空荡荡的，也立时挤出了劲儿，跑的更快，还加入了S形弧线。
枪才特么是最危险的东西！
哪怕自己如今已经掌握了好几种神秘力量，也绝对不敢在拿枪的人面前装逼。
“不要随便开枪，会惊动外面的人。”
而伴随着枪声，不仅韩溯被吓到，身后的水晶骷髅首领也是脸色一变，伸手按住了那个鲁莽的手下，见眼前已经是空无一人。
便干脆闭上了眼睛，努力掀动鼻息。
水晶骷髅感染可以有效的提升个人精神活性，便也使得五感增强，很快便有若有若无的香水味钻进了鼻子之中，他确定了方向，便立刻带了手下人向前包抄了过来。
“好啊你，我为了你，都毁了容，你居然还要坑我？”
更前面一些，韩溯正迈开了大步冲向走廊尽头，却听到了身后一个微微咬牙的声音。
“是你先坑我的啊……”
韩溯心里想着，忽然一抬头，便看到了面前冲来一人，模样长的十分顺眼，穿着一身精致西装，怀里抱着一件机械。
定睛一看，那是自己？
一念未曾闪过，便已与冲过来的人撞上。
只听得空气里啪啦一声，身形向前一空，再看时，眼前的景物大变，前面出现了正疾追过来的水晶骷髅成员，明明刚刚在向了入口处冲去的自己，变成了向密室里面冲来的方向。
韩溯心间顿时警惕，居然难以形容这种古怪的感觉。
自己是向前冲的，镜子里面的自己却是向后冲。
这一冲撞间，自己的行为被改变了，逃走的方向也改变了，从远离，变成了自投罗网。
魏澜掌握的神秘力量，居然这么诡异的么？
但一念未闪，便只觉手里一紧，却是魏澜伸手过来，一把将机械碎片夺了去。
对于魏澜而讲，从韩溯手里抢东西，别提多简单。
但她却也没想到，韩溯也是在此时，精神力量彻底耗尽，反而激发出了另外一截电池，凭空生出了饱满的精神力量，一边左手忽然力量大增，要夺回精神碎片，一边要念渔号子。
两人一人一边，抓住了机械碎片，精神力量也同时渗透了进去。
于此一霎，一股子冰冷至极的气息，忽地从机械碎片深处被激发，渗入了他们身体。
两个人都忽然之间，僵在了当场。
耳边，机械嘀嗒嘀嗒的转动声响了起来。
清晰无比。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机械碎片的污染（感谢烟总白银盟加更）
听着这机械嘀嗒声，韩溯浑身汗毛炸起，还以为“闪烁”已经在不经意间降临。
下意识转头看去，便发现周围空间并未出现“闪烁”的迹象，但是伴随着那股子冰冷气息渗入全身。
他却只觉自己脑海之中，有难以自控的记忆碎片纷繁起伏，自己一次次被绑架回古堡，一次次从古堡之中逃离的记忆，在此时无比的清晰，仿佛不受控制的浮现了出来。
而在他对面，魏澜却是忽然哆嗦了一下，脸色明显变得惨白。
韩溯看到了她脸猫面具下面的眼睛，这双眼睛里面，快速的浮出了“恐惧”的表情来。
……
……
“呯！”
同样也在这密室之中，响起了一声枪响之际，此时的丁香公馆，某间奢华而阴暗的房间之中，正拿着威士忌瓶子猛灌的酒槽鼻，却是忽然之间，抬起了头来，目光异常锐利。
这个房间里，还有丁香公馆的主人，魔盒集团董事长。
他们坐在了这里，本是打算开始一场谈话，对话的主体是魔盒集团董事长，他本来是抱了极大的期待进行这场对话，但因为宴会上与韩溯的几句交谈，使得他心里生出了些许不安。
此时对于这场对话，已起了警惕。
而这一声枪响，恰恰的打断了他们各自的心思，心里微生警觉。
酒槽鼻目光扫过了在场的众人，忽然笑道：“老先生，你这丁香公馆，安保措施一般啊！”
那个坐在了轮椅上面的老头子，手里拄着拐杖，眼皮子也不抬一下，淡淡开口：
“习惯了，每年都会钻进来这么一批人。”
“嗯？”
酒槽鼻皱眉，道：“你知道潜入进来的是谁？”
“应该是水晶骷髅组织。”
老头子慢慢道：“他们已经找了很久了，此时去了地下密室的，应该是六个人，有一位是原青港大的教授，宴会上还藏了四个，只要你一出去，他们立刻就会挟持我所有的宾客。”
“你也知道，水晶骷髅的人是不怕死的。”
“……”
“四个人么？”
酒槽鼻放下了酒瓶，微微活动了一下筋骨，整个人倒像是换了一种气质，道：“我应该可以在不惊动其他宾客的情况下搞定，但是，老先生知道他们进来的目标么？”
老头子笑了笑，道：“应该是为了我密室里面的一件机械碎片，没有登记过的。”
“灾管局如果知晓了，怕是立刻就要来搜家！”
“……”
其他人闻言，已是脸色大变：这也是能说的？
更是有人一下子便警惕了：‘随随便便说这种事，难道老家伙想一言不合就玩灭口？’
“正因为赶上了这时候，所以才可以告诉你们知道。”
老头子却是笑了起来，道：“反正你们会忘掉的，只会在关键时候想起来，这也是那件机械碎片的特性，事实上，连这些老鼠不定期的钻进来，然后送命，都是因为它的特性。”
“正因为有人不定期的聊起它，甚至为了它而制订行动，丧命，才可以保持它一直安稳的留在现实之中。”
“我与你们聊起它，也没关系，你们会忘掉的，哪怕现在就做了记录，事后也会想不起来，直到某个频率出现，才会忽然想起。”
“但过一段时间后，又会忘记。”
“当然，理论上我也不是它的主人，它只是留在我这里，等它的主人出现而已……”
“……”
场间众人听这着这话，表情都已经变得无法形容的怪异。
酒槽鼻是忽然意识到，丁香公馆这个老头子，怕是隐藏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而第一次踏入这种圈子的魔盒集团董事长，则是正陷入了强烈的冲击之中：
他们是在说笑话么？
为什么说起如此离奇的事情，表情却这么认真？
而在众人皆神色凝重之时，老头子却忽然笑了笑，道：“我们可以继续我们的话题，不必管他，只需要看一看你们各自的人还在不在，否则，就不保证你们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们了。”
说话之间，他那双苍老却极具压迫感的眼睛缓缓扫过了众人，双手握住了手里的拐杖。
抬高些许，轻轻向地面一顿。
这拐杖尾端，有着一圈铜纹，铭刻着繁复诡异的密文，与地面接触，轻轻震鸣。
“嗡！”
这鸣颤仿佛是种有生命的东西，一层层顺了地板、楼体向下渗透。
传递，经久不散，不知最终传递向了哪里。
而他略一停顿，便又是一声敲击，接连数下，或轻或浅，带着某种神秘的频率。
自己也缓缓道：“来了这么多人，就你们闹的动静大，惊扰了我的客人！”
场间人面面相觑，忽然反应过来，这话不是对他们说的。
……
……
“抓住他们两个！”
原本紧张而焦急的密室之中，骤然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身后的水晶骷髅组织成员，正在急急的向了韩溯与魏澜追了上来，空气里不时响起虚幻的玻璃碎裂声音。
那是魏澜布下的神秘力量，正在被水晶骷髅的人强行打碎。可是偏偏此时的魏澜，却仿佛把周围所有事情都忘了似的，只是抓着机械碎片一角，呆呆站在了那里。
整个人像是魂都丢了。
“她受到了机械碎片的影响？”
韩溯受到的影响只在一瞬间，便即反应了过来，一看魏澜的模样，便知道不对。
这机械碎片的影响，固然厉害，连续突破自己的左手与手套，影响到了自己，但污染效果并不怎么厉害，自己也只是一恍神间，便已清醒过来，耳边的嘀嗒都已经在消失。
魏澜论起层次，可是比自己高的多，怎么倒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一般？
“快撒手！”
他并不想让魏澜受伤，立刻一声低喝，用力将机械碎片向后一夺。
魏澜如梦初醒，松开了机械碎片。
她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抬头向韩溯看了过来，表情居然充满了震憾的感觉。
“是你……是你……”
“……”
但来不及说什么话，水晶骷髅组织的成员，已然抢到跟前。
此时他们为了打碎魏澜布置下来的屏障，各自皆不留手，水晶的力量施展太多，连他们脸上的血肉，都有了腐烂的迹象，再加上骷髅状的臂骨，看起来模样已如恶鬼一般。
最关键的是，这会子他们仿佛也生出了火气，已经有好几个人拔出了枪。
韩溯自是更加的心急，夺过了机械碎片，便要念诵渔号子逃走。
但却没想到魏澜松开了机械碎片之后，晃了一晃，居然站立不稳，而刚刚那一瞬间机械碎片冰冷气息的入侵，也使得自己精神力量又消耗的严重。
急切之下，便只能先一把将魏澜扯了过来。闪身躲到了密室里面的一根粗壮柱子后面，以防对方开枪。
而一下子跌进了他怀里，刚刚还牛到不行的魏澜居然软的像面条一样，只是倚在他怀里，努力的抬起头来看向韩溯的脸，眼睛一片通红。
“你什么你……”
韩溯一边揽着她，一边催促道：“你刚刚不还很厉害？支棱起来啊……”
脑海之中瞬间闪过了好几个想法，但实在已是濒临绝境。
魏澜受到的影响太大，这会指望不上，自己拿了机械碎片，连咒语都念不出来。
但扔下机械碎片与魏澜逃走，又不甘心，微一咬牙，想着跟他们干上一场。
却也在这时，一声金属震鸣自头顶之上响了起来。
“咚！”
这声音仿佛是金属敲地面，但声音带了诡异的活物，似乎已经隔了很远，但传进了这间密室之中，仍然显得清晰无比，冷不丁还让人以为这敲击就在头顶之上。
急忙抬头，却又什么也没看见。
反应未及，便听到了第二声敲击响起，接着连续不断，声声渗透进了密室中来。
每个人都耳膜嗡嗡直响，有种异常难受的感觉。
敲击声不停，接连传递进了密室，听起来，像是一组有规律的密码一般。
而在敲击快要结束之时，一个声音冷冷响了起来：“来了这么多人，就你们闹的动静大，惊扰了我的客人！”
“既然这样，就留下吧！”
“……”
“喀……”
紧随其后的，是一声异样的金属撞击声。
水晶骷髅的人还没反应过来，韩溯却是忽然心间急震。
从柱子后面，看向了那具放在了墙角的蛇首铜甲像。
不知何时，铜甲像已经抬起了头来。
这一次，韩溯确定不是看到了幻觉，是那铜甲像眼镜蛇一样的脑袋，正缓缓抬高了几分。
它慢慢的舒展身体，上下的金属部件仿佛锈住，正一点一点的适应。
金属扭曲的声音，不知为何显得异常清晰，清晰到压下了密室里面的其他动静。
正急惶惶寻找刚刚说话声音位置的水晶骷髅众人，一个个僵在了原地。
紧接着，他们一个一个，脸上开始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仿佛无形的寒意笼罩了头皮。
“教授……”
有水晶骷髅组织的成员，忽然踉跄后退了两步，颤声道：“这……这不是赝品吗？”
第一百一十七章 铜甲像复苏
“这……这不可能呀……”
不光水晶骷髅组织的成员被眼前这一幕惊到，那位教授一样整个人都陷在了当场。
相比起那些只知道这铜甲像可能很可怕的成员，了解底细的他显得更加的恐惧，身形都晃了一晃，发出来的声音里满是疑问：“活……活铜之傀，怎么……怎么可能会是真的？”
“这样的东西居然就放在了丁香公馆下面，这……这跟把核弹藏在了床底下有何分别？”
“喀嚓”“喀嚓”“喀嚓”
在他们的慌乱之中，布满了神秘密文的蛇首铜甲像，动作已经越来越连贯。
它本是死物，如今却像是活了过来一样，生硬的扭动身体。
头部位置，两颗诡异的红宝石眼睛，也渐渐泛起了一种妖异的光。
等待未知出现的感觉实在太难受，有水晶骷髅的组织成员见状，已是忽地瞳孔一缩。
空气里顿时有好几道模糊的影子，骤然向了这铜甲像飞去。
“不管它是真是假，总要先下手为强，不然就一直在这里看着？”
模糊影子飞扑过去，铜甲像没有任何反抗，任由这水晶瘟疫钻进了自己的身体。
但它也同样没有任何变化，反而是那两颗红宝石眼睛，愈发妖异了。
仿佛眼睛一下子生出了神彩，明明是镶嵌上去的红宝石，居然像眼珠子一样转动了一下。
迎着那活物一般投来的目光，所有人都只觉心里一沉。
“这东西，这东西怎么……”
而同样也在这时，比他们更震惊的，则是站在柱子后面，手里还握着机械碎片的韩溯。
他倒没有怀疑过这玩意儿是假的，毕竟自己不久前才刚见过。
但如今让他震憾的是另外一件事……
痛！
在那铜甲像开始复苏之时，他便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左手手背剧痛。
隐隐约约，连十字疤痕都已浮现。
精神力量都有些不受控制似的，主动的向了自己左手手背聚集了过来。
这分明就是在激发左手手背神秘力量的表现！
但自己根本没有主动的驱使这十字铜纹力量，更像是，与在场的某种东西，生出了感应。
当初，制服幽灵货车的时候他也生出这样的感觉。
可关键是，这丁香公馆里面复苏的铜甲像，为何会与自己手背的伤疤生出感应？
他还来不及想到答案，那一边水晶骷髅组织的教授，在确定了那铜甲像的异常之时，已然陷入了绝望之中，经过极短时间的调整，他忽然反应了过来，厉声向其他人低喝：
“都不要动！”
“千万不要再向那东西出手……”
“……
说罢，他抬头看向这密室的顶端，刚刚那敲击声传来的地方，声音里带了些颤抖：
“是……是丁香公馆的主人来了么？”
“……”
刚刚既然有声音传了下来，那么，想必对方也能听到自己的话？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的开口：“请原谅我们的潜入……”
“我们……我们是水晶之脑的信徒，我们需要这件机械碎片，去对付一只怪物。”
“但请相信，我们对阁下并无敌意，此番潜入，也没想着伤人……”
他每一个字都说的非常认真，只担心自己的诚意不够，无法获取对方的信息：“活铜之傀在这里，我们无意对抗，还请阁下高抬贵手。”
“我愿将我的头骨留在这里为质，发誓不会泄露此物的秘密，也保证用完这件机械碎片之后，立刻归还，并支付相应的报酬……”
“……”
“教授……”
他这一番话，说得在场水晶骷髅组织成员同时失声叫了出来。
还没对抗，便决定把自己的头骨留下？
这位水晶骷髅的教授，简直已经把自己的姿态，放进了尘埃之中。
而听着教授的话，居然没有任何回应，天花板上，安静的可以听见尘埃飘落的声音。
只有那具铜甲像，已经完成了复苏，缓缓向前抬步。
这一步，仿佛踩在了他们的心脏上面。
教授额头都渗出了汗，忽然叫道：“我们愿意放弃这件机械碎片，并且删除脑海中相关的信息，阁下可以留下我的头骨做利息，但还请……还请阁下放我的学生离开……”
仍是一片沉默。
面对他的一再降低下限，丁香公馆的主人回应的只有沉默。
此时的沉默，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嘲弄。
“原来不是丁香公馆太容易潜入，而是他妈的人家根本就没担心过会有人潜入……”
韩溯此时也已心间微沉。
就说这丁香公馆怎么这么容易潜入，特么到处都是坑啊……
他有些不自然的握了一下左手，只觉左手关节钝痛，仿佛生了锈。
而他怀里，魏澜几乎已经站不住了，韩溯看了她一眼，便见她脸色惨白的厉害，身体难以形容的冰冷，但是她居然像是没有听到室密里的动静，一双眼睛，只是死死看着自己。
“你们想办法拿着东西离开！”
见一直没有动静，而铜甲像已经开始迈出了第二步，那位水晶骷髅的教授，彻底绝望。
他低低叹了一声，道：“我们找到的信息，是故意让我们找到的……”
“我们，就是送上门来的祭品……”
“想要活命，便只能拼了……”
“……”
最后一个字出口之时，他也脸色骤然一狠，忽然之间，将自己手里的箱子扔向了旁边的水晶骷髅成员，而他自己，则缓缓转身，忽地迈步，直接向了那正在复苏中的铜甲像冲去。
此时的他，竟带了一种拼命的狠劲。
双手之中，绽放耀眼的水晶色彩，高高跃起，疯狂的力量狠狠按在了那具铜甲像的身上。
然后，什么效果也没有。
铜甲像被他这等重击砸中，却连一个趔趄都没有，仍只是慢慢的抬起头来。
蛇首两侧，红光诡异的一闪，便锁定了他。
手臂忽然直愣愣的向上一抬，然后关节推动，向前一推。
“嗤”的一声。
瞬息之间，一条铜臂贯穿了教授的胸腹，铜掌之中，还握着一颗兀自在跳动的心脏。
“这就是活铜之傀么？”
那水晶骷髅组织的教授鲜血从嘴里涌出，脸上都露出了自嘲的笑容，心脏被掏了出来的他，居然仍然可以控制着自己的行动。
忽然之间，脑袋向前一撞，撞在了铜甲像的蛇首之上。
双眼之中，水晶化的光芒简直炙烈到了极点。
像是形成了一种浓烈而璀璨的流质，带着种疯狂气质，向了铜甲像里面灌输了进去。
这巨大的动静，就连韩溯都惊动。
看了一眼，已经知道这是水晶骷髅组织的成员所具备的一种特殊能力。
这个组织的成员都受到了水晶污染，身体与精神产生了异变。
其中精神的异变就是异常的强大，哪怕是死了，都可以通过污染别人的精神与意志，来实现自己的人生二次重现。
如今这水晶骷髅的教授明显就是在做这件事。
哪怕面对的是铜制物品，对方既然可以复苏，便也说明可以受到精神力量的渗透。
于是，他拼着一死，也想要用自己的精神力量灌输，甚至控制它。
只是，面对着他的拼命之举，铜甲像还是什么反应也没有。
它仍然在按着自己的轨迹行动，缓慢的将探出去的手掌收了回来，那颗兀自在跳动的心脏，五指轻轻一握，便已然捏爆。
再下一刻，它伸出手臂，将身上的水晶骷髅教授摘了下来，微微上举，然后重重摔在了地上。
脚步缓缓抬起，又落下来，“噗”的一声，水晶骷髅教授的脑袋已经被踩爆。
一切都是如此的缓慢，僵硬，但却不会受到任何阻碍。
“教授……”
几位水晶骷髅组织成员，知道这是教授想自己缠住铜甲像，给自己这些人争取时间。
但却没想到，老师居然死的这么快。
他们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办，分成了两拨，一拨向教授冲去，有的拔出了枪来，有的奋起余力，双手与眼睛，都绽放出了水晶化的光芒，带着疯狂气质，冲向那具苏醒的铜甲像。
另外一拨则是听话的抱起了地上的箱子，眼睛发红，狠狠向了韩溯冲来。
他们只想抢到了机械碎片之后，从这里逃出去。
但这一切，都像是播放了一半，便忽然卡顿住了的录影带。
杀死了那位水晶骷髅的教授之后，铜甲像的复苏已经彻底完成，两只妖异的红宝石眼睛里，诡异的光芒闪烁。
而后，它像是缓缓的喘息了一声，嘴巴位置，忽然有一股气体喷了出来。
空气里，都忽然充满了一种铜锈味。
仿佛有艰涩而生硬的气质，以它为中心，笼罩了整个密室的范围。
地面上，墙壁上，都开始快速的出现了一层诡异的铜绿色斑块，一片一片，一层一层，这铜绿色在房间里极速的扩张，生长，甚至蔓延到了人的身上。
水晶骷髅的所有人，身上都开始生长出了这种铜绿，关节也像是被铜锈蚀住，动作一下子变得凝滞了起来。
“当啷！”
是他们开枪射出的子弹，都瞬间被铜锈蚀住，从空中一下子掉落了下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魏澜想起来了
铜锈蔓延，密室里的一切便都被蒙上了一层古老而朽败的气质。
人的身体，血肉，关节，都仿佛机器一般生了锈，在这诡异的空间里，变得极难活动。
除了精神，只有精神力量还在照常流动。
但所有渗透进了现实的精神力量，也都被这铜锈一点一点的腐蚀，最后吞噬。
就如同本是为了对抗铜锈而渗出的精神力量，却成了铜锈的补给。
而在这时，铜甲像已经定定的转身，向了距离最近的水晶骷髅成员走了过去。
在这空间里，它的动作正在越来越快，越来越流畅，但其他人的动作，却像是被锈住，越来越慢，也越来越僵硬，这仿佛形成了一种反差，其他人才是机械，只有它是活的。
它走到了一个水晶骷髅组织的成员面前，抬起铜色手掌，缓慢的罩到了他的脑袋之上，然后五指收紧。
“噗”
水晶骷髅组织成员的脑袋异常坚硬，在艾小姐分享的情报之中，可以承受一辆货车的碾压，但是在这只铜手面前，却脆的如同一只鸡蛋壳。
不仅脑浆崩碎，就连水晶头骨之上存在的精神活性物质，都被捏碎的一刻，彻底消亡。
看见自己同伴惨状的水晶骷髅成员，眼睛里迸射出了绝望与恐惧，想要大吼大叫，想要拼命，但什么也做不了。
在这一片锈迹斑斑的世界，只有铜甲像还在行动。
一个接着一个，击碎了水晶骷髅成员的脑袋。
那鲜血溃溅，伴随着水晶化的头骨与脑组织，构建成了一副一副诡异的画像。
因为杀谁都是一下，所以反而形成了一种机械式的枯燥感。
它对水晶骷髅组织成员的袭击，甚至连屠杀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一种乏味的收割。
同时也在这铜甲像开始对水晶骷髅成员展开无差别的屠戮之时，柱子后面，韩溯急忙捡了地上的一只箱子。
是刚刚那一波冲向了韩溯的水晶骷髅成员。
对方原本是奉了教授临死前下的命令，抱了箱子过来抢机械碎片并逃走，却在刚刚冲到了韩溯身前时，被铜锈锈住了，怀里的箱子便顺势滚到了韩溯的身边来。
虽然这箱子已经被自己掏了一个洞，但好歹有它装着，便不用一直消耗精神力量。
韩溯不知为何，没有受到铜锈的影响，而他将机械碎片装进了箱子里的一刻，形成了一定的隔绝，魏澜也像是终于恢复了些许的活力。
她忽然用力的抱住了韩溯，声音里带了哽咽：“所以，是你对不对？”
“当初，是你把我从那个满是怪物的古堡里面，救出来的？”
“……”
“什么？”
魏澜说出来的话，忽然使得韩溯愣在了当场，头皮都有片刻的发麻。
他难以置信的低下头去，便看到了魏澜满脸的眼泪。
“原来是你，真的是你……”
魏澜脸上的恐惧与惊喜感共存，试着抬起手来，想要触碰韩溯。
但手掌颤的厉害，根本抬不起来，她只能不停的说着，声音都很小心，怕碰碎了一般。
“我说我为什么总是做起那个噩梦，但却每次醒来之后都不记得，我说我为什么会不远万里，回到青港城来，明明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地方，甚至想着永远逃离这里……”
“原来，原来……都是有原因的！”
“……”
“她真的想起来了？是因为，这件机械碎片么？”
韩溯心里的震憾，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受到的震憾，一点也不比魏澜小。
她为什么会想起这件事来？
理论上，救她出来，已经是上一条人生线的事情了。
这条人生线上，她根本没有被绑架过，有着自己完整的人生迹遇。
“你还能动么？”
他试着拉了魏澜一把，太多问题想要问她，但现在这里肯定不是说话的地方。
但是面对他的询问，魏澜眼神微转，却忽然如坠冰窑。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铜甲像正缓缓转身向自己看了过来，蛇首两只红宝石异常妖异。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走廊里，看到这两侧墙壁上的铜甲雕像的时候。
想到了自己那时候什么都做不了，被关进了生冷坚硬的房间里，瑟瑟发抖，绝望到甚至连哭声都不敢大声。
那时候，也是有这样一个人，忽然踹开了自己面前的铜门，一把将自己扯了出来。
然后他抱着自己，没命的向前跑。
最终，他抱着自己，坠落，坠落，再然后，噩梦醒了过来，自己回到了现实。
而在之前，她一次次重温这个梦，也曾经翻到过关于那件绑架案的报导，看到过有关那些被绑架的小孩子的报导，以及这唯一的幸存者。
但她从来没有将这件绑架案与自己联系到一起过。
因为这无数次重温的梦境，都会在醒过来时完全忘记，一点痕迹也不留下。
直到这一刻，完完全全的想了起来，也是彻底被这些记忆淹没的时候，才算是彻底的回归到了现实。
只是，回到了现实里的她，第一眼看去，居然也看到了那具熟悉的铜甲像，那种高大而不可抗拒的姿态，倒仿佛又一下子使她陷入了噩梦之中。
“顾不上了……”
韩溯不知道魏澜心里在想什么，但看出了机械碎片对她的影响太大。
但此时那边的铜甲像已经扔下了最后一个水晶骷髅组织成员的脑袋，转身僵硬的向了他们走来，仿佛巨大的阴影，将他们两人笼罩。
自己左手手背越来越痛，心里那种奇异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四面八方皆是铜锈，便是念诵渔号子，抽离自己的存在感，也不知道能否可以躲开铜锈，于是，他反而也是一咬牙，转过身去。
面对着那一只巨大的，向自己抓落下来的铜色手掌，居然没有任何躲闪或是对抗的打算，而是直视着那铜甲像蛇首两端妖异的红宝石眼睛，也将自己的手掌伸了出去。
然后面对着这强大到无法抵抗的恐怖存在，低声开口：
【铜的意志，在世界倒影之中永存！】
“嗡！”
空气里弥漫的铜锈，仿佛忽然受到了某种意志的影响，瞬间停滞在了半空之中。
若要仔细形容，那便是有一霎间，所有的粒子都停止了震动。
于是，那诡异的声音也好，金属碰撞声也好，统统消失，密室之中，出现了片刻的死寂。
而韩溯感觉到了左手的剧痛，达到了极点。
他只看到，手背上出现了十字疤痕，并且血肉开始了破裂，鲜血自手背渗了出来，却又变成了诡异的铜色。
铜甲像的手掌，已经伸到了距离韩溯的脑袋只有十厘米的地方，却停了下来。
韩溯则是保持着右手手掌向前探出的姿势，一点一点，向了铜甲像的蛇形脑袋，缓缓的按去，同时口中念诵出了渔号子，只为了激活自己更加强大的精神力量：
“神明降下谕示！”
“铜的意志，在世界倒影之中永存！”
“……”
“……”
丁香公馆，密室之中，老头子正在微微眯起了眼睛，浑然不在意任何事情，但却忽然之间，注意到了身前的酒水。
一层层细密的涟漪出现，接连不穷，仿佛某种震颤一直持续。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微微直起了身，忽地呼吸急促，厉声喝道：“你们都出去，出去！”
驱赶其他人的同时，也定定将目光看向了女安保：“快，快推我下去！”
……
……
密室之中，伴随着这两句话的出口，铜甲像忽然不由自主的发出了震颤。
像是有错乱的指令在它的身体之中游走，浑身上下的机械部件，在彼此争执，碰撞。
但这种挣执并未执续太久，它停了下来。
面对着韩溯，蛇首两只诡异的红色眼睛，慢慢绽放出了光华。
但这红光，却并不耀眼，反而带着一种温和，或者说温驯。
慢慢的，慢慢的，将铜色手掌一点点收了回去，然后轻轻的按在了胸口，向了站在他面前的韩溯，轻轻的抚胸，行礼。
“果然有用……”
韩溯缓缓收回了目光，微微沉思，忽然沉声喝道：“打开一条出路，让我离开！”
铜甲像沉默不语，只是忽然直直的转身，走向了一个位置，而后忽然之间，挥拳向前砸去，轰隆一声响中，坚硬到子弹都难以留下痕迹的墙壁之上，赫然便已出现了一个大洞。
“很粗爆的开门方式啊……”
韩溯低声自语，心里闪过了一个念头，也不知有没有用，但还是认真的向了铜甲像道：
“记住，无论以前你是怎么被驱动的，都要忘记，我给你新的密码。”
“那就是********”
“……”
铜甲像蛇首红光闪烁，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
韩溯顾不上了，抱起了魏澜，低头从墙上大洞里面冲了出去。
“这……”
四下里一片死寂，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忽然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正是赶来的丁香公馆主人。
看着这满地的尸首血肉，以及那空空如也的平台，尤其是，那一具定定的站在了密室之中，保持着以手抚胸姿势的铜甲像，直接像是被雷电轰中了脑门。
“是……是继承人回来了么？”
第一百一十九章 用生命起誓
“可惜了，这铜甲像个头太大，无法带走，对精神力量的消耗也太狠……”
要说起来，韩溯对这铜甲像的好奇也已不弱于机械碎片。
但仅仅是这片刻的接触就发现，引动这铜甲像所需要的精神力量简直可怕。
自己影响它的动作什么的简单，但想控制着它跟自己走，或是做什么更复杂的动作却实在不行，再说了，自己虽然确实靠十字铜手影响了它，但谁知道主人家拥有什么权限？
“算了，分清先后，下次再来偷……”
至于密码，有用就用，没用也不亏。
密室的隔壁，是一间贮存红酒的地下室，想要上去，还需要不短的路程。
好在韩溯空间感极强，进入密室的时候，便已将整个丁香公馆的布局推敲了出来，再加上渔号子可以降低自己和魏澜的存在感，躲过了一些急急忙忙从身前冲过去的安保人员。
走走停停，闪闪躲躲，终于将魏澜带到了她之前的化妆间之中。
“啊，你……”
“出去！”
冷不丁看到了魏澜被韩溯抱着进来，魏澜那位助理直接吓得就要翻白眼尖叫了，还是恢复了些许理智的魏澜严厉道：“不要问，不要叫，打开音响，再去把礼服帮我拿过来！”
助理惊慌的出去了，这个空荡荡的化妆间里，便只剩了韩溯与魏澜。
韩溯将她放在了沙发上，自己则后退了两步，坐在了椅子上，深深喘了几口气。
这一通跑，也实在是把他累的有点不轻。
魏澜看着倒不胖，但一米七的个子在这里放着，可比她小时候沉多了。
魏澜这时候，也只是斜斜歪在了沙发上，房间里类似于古老歌剧一样的声音在缓缓流淌，她深深看了韩溯一眼，确定他不走，才微微闭上了眼睛，极力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如此安安静静，几分钟过去，魏澜才重新睁开了眼睛。
看得出来，她脸上的惨白之色还未恢复，脸颊上的伤口又开始渗出了鲜血。
但她却顾不上了，行动自如的第一时间，便摇晃着站起了身。
来到了韩溯的身边蹲下，手掌颤抖的搭在了他膝盖上。
她抬头看向韩溯的脸，表情惶恐，感动，期待，甚至又带了些许的敬畏，一字一顿的道：
“是……是真的，对么？”
“……”
韩溯也看向了她的眼睛，低声道：“什么真的？”
“我……”
魏澜有些艰难的说了出来：“我也是曾经被绑架的人，但是，是你把我救了出来，对么？”
韩溯刚刚在密室之中，便看出了魏澜的异常，但却一直没有时间与她谈论这个，此时再次听她问了出来，心间已是一阵起伏。
但他还是克制着，只低声问道：“你不担心自己是被神秘机械污染了么？”
刚刚触摸那件机械碎片，带来的冲击与变化是十分恐怖的。
他们两个，接触机械碎片时，手上都做了防护，但还是被机械碎片击穿。
这种层次的东西给自己带来任何影响都是有可能的。
韩溯并不确定魏澜会认为这究竟是机械碎片对她的扭曲，还是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这也是决定二人能否聊下去的关键。
“污染？”
魏澜微微低下了头，仿佛有些自嘲，但她再度抬头时，眼神却显得无比的坚定：“我是皇后组织从无数人里挑选出来的神秘天赋者，我从十一岁开始就接受专业的神秘力量训练。”
“我知道被污染与扭曲是什么样子的，也懂得如何判断自我意志是否完整……”
“……所以，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你……”
她无比坚定的看着韩溯的眼睛，但声音却控制不住的颤抖：“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救了我？而我，居然对此完全不记得？”
‘确定了……’
韩溯也是直到这一刻，才总算确定，只要接触到了这件机械碎片，过去被绑架的人，就会想起曾经被绑架的事情。
只不过，听她这么说，她似乎只记得一次？
终于，迎着魏澜那期待又恐惧的眼神，他缓缓点了一下头：“是。”
“你确实被绑架过，是我救了你。”
“不过……”
微微一顿，他也露出了询问之色：“我更好奇的是，你对自己被绑架的事情，究竟记起了多少？”
魏澜声音微颤，有些激动：“我……我只记得我们在校车上，去科技馆参观新出土的机械碎片，就是，就是刚刚我们抢夺的那一件，我记得很清楚，宣传资料上有它的身影。”
“我记得我们被带进了一个阴森压抑的古堡，在那里看到了许许多多的怪物，有小孩子害怕的哭，但是被怪物给杀掉了。”
“然后，所有人都面临被挑选的命运，有人是被怪物带上了楼，而我，我是被那个老管家带上了楼，它把我关进了一个满是铜色造物的楼层里面。”
“我见到了一个躺在棺材里面的怪物，但他似乎对我并不满意，只是从棺材里伸出了手，让老管家将我扔到了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没有窗户，没有光亮。”
“我只能感觉到周围一片阴冷，仿佛有无数的蛇，一直围着我爬，在我耳边发出了咝咝的声音……”
“那恐惧……”
她说到了这里，舌头都有些打结，再也无法说下去，直到看见了韩溯的眼睛，才艰难说了下去：“直到，直到我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看到了眼前的黑暗，透进了一丝光明。”
“是外面的某种震动，将我眼前的门震开了一条缝隙。”
“我，我鼓起了最大的勇气，向外看去，就看到了……”
她说到这里，身体的颤抖几乎难以自控，忍不住抓住了韩溯的手掌，才得以说下去：
“看到了你。”
“你，你踹开了门，救了我。”
无法形容魏澜这张美到了一种不真实程度的脸上，居然会露出如此人性化的表情，简直鼻涕泡都快冒出来了：
“你把我从那个房间里拉了出来，然后抱着我，从一扇门里逃了出来。”
“我直到现在都还记得，我们从空中坠落的时候，你抱着我的感觉……”
“……”
魏澜的声音里，甚至带了哭腔，但却是一种带着喜悦的哭腔，刚刚才想起了一切的她，也有种刚刚才经历了这一切的恐惧与喜悦。
“是你救了我啊……”
她声音带着哽咽：“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忘了……”
“就好像我的人生之中，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样，我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过，也看到过关于那件绑架案的报道，但我从来没想过，这会与我有关。”
“……”
所以，她确实只记得那一次？
韩溯听完了她的讲述，也缓缓叹了口气，一切的细节，过程，都可以对照起来。
魏澜记得的整个过程，都是自己上一次逃脱时，所经历的一切。
她甚至都记得，是和自己从一扇“门”里面，跌落出来的。
但之前她也有很多次并没有被救出来，事后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而她显然对此没有印象。
慢慢的，他低头看向了魏澜，道：“别慌，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再后来呢，你经历了什么？”
“……”
“难怪，难怪……”
魏澜看着他的表情，便明白自己讲述的那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人也同样经历过的。
心里最后的疑虑烟消云散，她抬手擦了一下脸上的眼泪，低声道：“其实，我也一直在找你。”
韩溯闻言倒是一怔：“什么？”
“是真的。”
魏澜认真的抬起头来看着韩溯的眼睛，道：“我人生其实很完整，在青港生活到了十岁，后来去了提城，然后遇见了皇后组织的人，她开始对我进行神秘力量训练。”
“我进步也很快，完成了精神活性、渗透再到转化的阶段，甚至找到了生命密码，有了去参加选美，竞逐皇后之名的资格。”
“但我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也总是会反复的做梦，梦见逃出来那一刻，但是，我醒过来时，所有梦里的内容会完全忘记，我只知道自己做了很重要的梦，却说不出内容。”
“就连我的导师，曾经试图用神秘力量帮我保留梦境，但也失败了。”
“其实……”
她忽然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我在提城竞选皇后的把握，并不像报道上说的百分之百，事实上，我成功的可能性，连百分之五十都没有，所以我才回青港城来寻找机会的。”
“而原因……”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隐秘的秘密，但也只是微微一顿，便毫无负担的说了出来：“原因就是因为我感觉自己命运受到了扭曲。”
“我无法对皇后生出全心全意的崇拜，或许在舞台上，我可以表现的比其他人好，可终究只是表象。”
“我隐约感觉，这或许与我生命中的阴影有关，于是我回到了青港城。”
“而现在，我确定，我找到原因了……”
“……”
她紧紧握住了韩溯的手掌，柔若无骨的手掌却像是用尽了力气，再也不松开一样：“我现在只想知道……”
“这一切，那桩绑架案，你，还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还有太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
而迎着她问出来的问题，韩溯认真看着她的眼睛，慢慢道：“我可以信任你吗？”
魏澜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另外一只手掌，神色难以形容的坚定，一字一顿道：“我，可以用我的生命起誓！”
第一百二十章 我来帮你（月底了，求票啊）
魏澜立誓的神色非常的坚定，是一种甘愿把心挖出来获得别人信任的坚定。
而韩溯也信任她。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直觉，这种直觉比命运更深。
其实，哪怕魏澜没有立誓，甚至没有想起这一切来，这种直觉也存在，韩溯也会信她。
之所以会问这一句，倒更像是理性上的小心，而在理性问出这样的问题，还没有得到相应的回答时，感性便早就已经给出了答案，反而让韩溯觉得自己问这一句，有些多余了。
于是，他慢慢的按下了魏澜立誓的手，轻声的回答：“绑架案仍然在进行，我也一直在尝试救其他的小孩子出来，只可惜，直到如今为止，我只救出了两个。”
“什么？”
魏澜的瞳孔都猛得缩紧，泛起了一阵迷茫与难以理解。
在她的视角，绑架案已经过去了十年，自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绑架过，但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
“你……你还在试图救其他的小孩子出来？他们，还活着么？”
“那个古堡，真的存在？”
“……”
韩溯迎着她的疑问，慢慢笑了笑，摇头道：“不是那么简单的。”
“古堡在现实之中，一直没有被找到，而我，是回到十年前去救他们。”
“一次又一次，成功率不高，但我还在尝试。”
“……”
韩溯的回答，反而使得魏澜脸上露出了更多的迷茫，她无法从这短短两句话里理解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韩溯微笑着说出这些话来时那不经意间的表情，却忽然击中了她的心脏。
这一刻，她莫名的，脑海里闪过了许基父亲的话。
他是一个很辛苦的人。
她其实也问过许基的父亲：为什么会说他辛苦？
明明只是一个灾管局里，为调查员执照拼命的新人。
当时许基的父亲只是说：他作为一个小孩子，一个绑架案中的幸存者，实在承担了太多不该承担的压力，甚至直到现在，黑台桌都还有针对他的悬赏。
一个无辜的人，却把二十五个失踪小孩的压力背在了身上，作为长辈，有些同情他。
这时自己还无法完全理解韩溯所说的“还在尝试”，却也立刻就理解了为什么他的眼睛里总带着那样强烈的疲惫，也一下子对于许基父亲口中的“辛苦”两个字，有了直观的感受。
这种疲惫，使得她甚至都有些空荡荡的难过。
她只用力抓住了韩溯的手，问道：“那你，为什么没有试图告诉我？”
“你救了我出来，为什么没有过来找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记忆里，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被绑架过，也不知道当初绑架我们的是什么怪物，但我也是其中一员，你明明可以过来找我，我也是可以帮得上忙的啊……”
“我也……应该帮这个忙！”
“……”
韩溯特别能理解魏澜此时的焦急，也能理解她的质问，但听着她的话，却笑了起来。
然后，他低头向魏澜解释：“一，我怕你不信。”
有句话倒是解释不了的。
其实当时自己把她的名字给忘了，但这个原因，貌似当面说了出来，还挺伤人的……
然后他说出了第二个答案：“救出来了，就是救出来了，你们远离了绑架案，远离了那些怪物，这就很好。”
笑了笑，才继续解释，道：“其实在海沿会馆刚见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再也没有可能想起来了，也不知道你拥有神秘侧的能力，我只认为你是个在舞台上走猫步的女孩子。”
“我没必要去打扰你的生活，不是么？”
“……”
魏澜看着他的笑容，忽然之间，就感觉自己的眼睛酸痛的厉害。
成年人都有控制自己眼泪的本能，她也不例外。
甚至她受到的训练，就有一部分是控制情绪，但在这一刻，眼睛居然一下子就模糊了。
某种强烈到无法自控的懊恼，充盈了心脏。
那是针对了自己的，似乎是当初那个被困在铜房里的小孩子，在责怪她。
责怪她已经被救了出来，但却又一下子把所有人，所有事都扔在了脑后，自己就这么跑了……
韩溯看着她这失控的表情，心里也无奈的叹了口气。
对于自己而言，这也是头一次。
之前与许基相处，但许基这个没心没肺的，一直就没有想起来过，所以，这所有的事情也是自己背着，他没有试图让许基理解，也没有试图让他分担。
直到这时，魏澜想了起来。
这种同类之间，惺惺相惜，抱团取暖的感觉，实在来的太突然，也太强烈了一些。
强烈到他都会觉得不太适应，怕只是一瞬间的幻觉。
正低低叹着，想安慰魏澜一句，却忽然之间，听到了外面一片混乱，隐约间，似乎还有枪声以及惊慌人群的尖叫，他也立时警惕了过来，收回伸向魏澜头发的手掌，沉声道：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也一样。”
“但现在最要紧的，是待会如何从丁香公馆离开。”
一边说，他一边拿出了手里那只装着机械碎片的箱子，低声道：“这件机械碎片很重要，我需要将它带出丁香公馆。”
如今宴会方向已经乱起来了，机械碎片失窃的事情，肯定也已经引发了很大的麻烦。
离开的时候，一定会查的很严。
“我帮你！”
魏澜也急忙站了起来，手背抹了一下眼泪，道：“我可以试着将机械碎片放进我的化妆箱里带出去，丁香公馆的安保队长也是个同行，她的眼睛很厉害，但看不透我的化妆箱。”
“这是所有与皇后组织打交道的人必须遵守的规则，皇后的私人物品可不能被看见。”
“当然了……”
她说到这里，倒是眼睛眯了一下，道：“必要的话，我会强行闯出去。”
“大不了不在青港这里混了，去别的城市从头再来！”
“你……”
看着魏澜的坚定，韩溯倒觉得有些意外。
从丁香公馆闯出去，这不就从密窃，变成了明抢了？
当年这个瘦瘦弱弱，甚至都没有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小女孩，如今不仅变得明艳照人，甚至还多了几分亡命徒气质啊……
说到这里，倒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刚刚，你为什么会下去？”
“你来参加这场宴会的本意，也是为了抢夺这件机械碎片么？”
“是受到了委托。”
魏澜闻言，倒是终于露出了点笑脸，一点保密意识也没有，道：“我们皇后组织，本来就是一个接受各种委托的神秘组织呀，暗杀、护送、保护、偷窃，各种事情都是我们的本职。”
“只不过，我们只接受古老金币作为报酬。”
“……”
‘好嘛，居然还成了违法分子？’
韩溯听了，都多少有些离奇，但也反应了过来：“之前你出现在了我的任务现场，也是……”
“对！”
魏澜道：“是许先生委托了我，他请我在那场任务之中保护你，嗯？”
说到这里，她也忽然反应了过来，低声道：“你刚刚说，在古堡之中，救出了两个小孩子，那除了我，另外一个是……”
咚咚咚！
还不等韩溯说出来，忽然房门被一阵乱敲，外面有人叫道：“魏澜小姐，你在不在里面？快快快，外面出事了，咱们快跑啊……”
“方不方便进来？你说一声啊，再不说我开门啦……”
“……”
魏澜一下子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边扯了一张纸巾擦着脸上的眼泪与伤口里渗出来的血迹，一边过去拉开了门，许基直接撞了进来，叫道：“你们这行业补妆真麻烦，快跑……”
边说着边抬起了头，然后一下子就懵住了，舌头卡顿了似的：
“跑……跑……跑……”
眼睛则是从衣衫并不那么整齐的魏澜，看向了那边椅子上坐着的韩溯，看到了韩溯膝盖上被魏澜眼泪打湿的一块，看到了他们两个人脸上的表情。
脑子超频运转了好一会，才嗷的一声拿手捂住了嘴，呆呆道：“虽然那边有人开枪，有人杀人，但好像，也不那么着急……”
一边说，一边居然还想退出房间去。
韩溯忍不住皱眉：“滚进来！”
许基立马嗖的一声跑进来了，先到了韩溯身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细细把韩溯打量了一遍，才担忧又失望的向了韩溯道：“老韩我可怎么说你啊……”
“之前我也算是提醒过你了啊，她们不可以的……”
“她们都是妖精啊，跟她们谈恋爱会受到诅咒，你会倒大楣的啊……”
“……”
这都什么跟什么？
韩溯眼角瞥见，旁边的魏澜听着这话，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了，忙一把扯住许基：“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迷路了啊……”
许基这才道：“妈的这丁香公馆太大了，我居然迷路了，找着了正确的方向时，已经不让走了，柱子哥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通过魏澜小姐，并跟她一起离开这里……”
“谁能想到，这一来居然撞见你们……”
“……”
“是看见！”
韩溯纠正了他的用词，这时也听见了远处有混乱的脚步声响，还夹杂着魏澜助理拦人的声音，便也脸色微微一变，向魏澜点了点头。
手里装着机械碎片的盒子，抬手扔向了魏澜。
魏澜便也接了过来，顺势放进了自己的化妆箱里，然后轻轻一拍，密码锁便已锁上。
动作之流畅，韩溯自己都怔了一下，只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相信人的感觉了。
或许，是从来没有过？
第一百二十一章 神降之日
“魏澜小姐，你……”
外面混乱的脚步声快速的接近，然后化妆间的门被强行推开。
第一个进来的女安保人员，目光本是一团凝重，但扫向了房间里，却微微一怔。
她点了下头，身后的人才跟着簇拥而进。便见皆是装备森严的私人武装，酒槽鼻调查员也跟在人群之中。然后他们目光向了房间里面看过来时，表情都显得有些懵逼。
房间里面，只有魏澜、韩溯、许基三个身份格格不入的人。
两个坐椅子，一个坐沙发，呈三角位，许基脸上贴的满是纸条，魏澜脸颊上都贴了一条。只有韩溯半起了身，手里高高的举着王炸，正准备扔下去呢！
满面紧张的众人，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魏澜有些诧异的转过了身，掀起了脸上的纸条，笑道：“怎么了？”
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道：“今天见的大人物太多，有点累了，刚想回来补个妆。”
“拍卖晚会要提前开始了么？”
“……”
“不，拍卖晚会已经取消了。”
前面的女安保人员反应了过来，上前一步，沉声道：“刚刚宴会上遇着了袭击，还带了枪，幸亏有杜先生在，解决了他们，主人见魏小姐不在厅里，担心你的安危，派我过来看看。”
“危险？”
魏澜有些惊讶，忙道：“老先生没有受惊吧？”
“没有。”
女安保低声道：“老先生正在送宾客们离开，当然……”
她扫了一眼房间里的三个人，道：“如果你们有兴致，也可以打完了牌再动身。”
“那就不用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魏澜微笑着起了身，示意人群里的助理带人过来收拾东西，倒是旁边的许基忽然叫道：
“等等！”
这一声喊，把众人又吓了一跳，目光齐唰唰的看了过来。
就见许基从韩溯手里抢过了那个王炸，用力摔了下去，叫道：“炸弹！”
房间里顿时有无数人向他侧目，许基得意的一个个看回去，理直气壮：
队友的炸弹不算炸弹吗？
韩溯也装看不见他，跟着起身。
既然宴会直接结束的话，那确实要趁现在人多赶紧走，看有没有机会混出去。
走的晚了，对方说不定搜得更仔细，想带机械碎片离开就更麻烦了。
一群工作人员走了进来，帮着魏澜收拾东西，抱了她的衣箱、化妆箱等各种物品，只是一个女人过来参加一场宴会而已，光是东西居然塞满了整整三辆车。
相比起自己的简简单单一身西装，她车上确实更适合藏东西。
韩溯没有等魏澜，而是坐许基的车先行出门，顺便在前面看一下搜检的严不严厉。
但有些意外的是，丁香公馆大门敞开，任由离开，并没有安排搜检人员，只有那位女安保，一直冷冷的站在门口，目送每一个行驶过去的车辆，行人，但也没有拦住任何人。
不仅他们顺利出来了，后面的魏澜也顺利出来了。
韩溯心里都生出了些许疑惑：‘为什么连个检查的都没有？’
‘那个女安保的眼睛是很厉害，但也不至于所有希望只寄托在她身上吧？’
‘相比起刚刚的声势，丁香公馆倒表现的有种息事宁人的感觉……’
‘……’
他若有所思之时，旁边的许基早就按捺不住了，紧张的向韩溯道：
“你究竟跟那魏小姐什么关系啊？”
“别不把我的话放心上啊兄弟！”
“她们的爱情都是受到了诅咒的，历来的皇后，就没有听说过嫁人的……”
“也不是没有两头都铁那种，只是他们可都没什么好下场……”
“……”
韩溯都被他说的有点烦了，道：“我与她也只见了第三次面，能有什么关系？”
“或者说，确实有些关系，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许基一惊：“那究竟是什么关系？”
韩溯想了想那种本能的信任，脑海里忽然闪过了海沿会馆里的水晶球。
他慢慢的开口，道：“比爱情更稳定的关系，与你一样！”
听到与自己一样，许基表情彻底的迷茫了，但他从来不是一个钻牛角尖的人，而是立刻就get到了重点，严肃的转头看向了韩溯，道：“那她排我前面，还是后面？”
韩溯一下子有些无语了，良久，才叹道：“排你后面。”
许基满意了。
“到前面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车靠过去吧，魏小姐有件东西要给我！”
韩溯一点也不想与这个傻子讨论这种话题，见着已离开了丁香公馆，低声说道。
机械碎片放在魏澜那里，倒没有不放心的感觉，但还是尽快转移到自己手里比较好。
主要是那件机械碎片的污染能力，远超想象。
魏澜层次固然高，但相比起来，倒是自己对这件机械碎片的抵抗力能强一些。
但也就在许基示意司机过去时，却听前面开车的司机低声道：“少爷，有人跟着。”
许基与韩溯同时心间微凛：“嗯？”
……
……
此时所有宾客都已离开，丁香公馆变得空空荡荡。
偌大一片建筑里面，哪怕是有些武装人员在看守，仍然死寂的像一座坟。
丁香公馆的主人，就一直在大门前的台阶上坐着，目视所有的客人离开，而那位送走了所有客人的女安保，则是冷漠的顺了台阶上来，微微摇了下头，表示没有看到什么人。
坐在了轮椅上的丁香公馆主人，表情显得有些颓丧了，也没有回去的意思，只静静坐着。
旁边的酒槽鼻则是有些忍不住了，从屁股兜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酒瓶，一边喝，一边道：
“我不太能理解你的做法啊，老爷子……”
“水晶骷髅的袭击，不是小事情，更何况，他们还潜入了密室，说不定盗走了什么。”
“但你既不让灾管局的人过来介入调查，也不搜检被带出去的东西。”
“这么大年纪了，还要等在这里吹寒风……”
“……你究竟在想什么？”
“……”
听着他的话，旁边的女安保倒是怔了一下，眼神略怪。
明明半个小时之前，这酒槽鼻还在房间之中，听老头子讲过那件机械碎片的事。
但如今，听他的口吻，却好像已经忘的一干二净了。
那件机械，真的如此怪异么？
或许明天，或是下一秒，自己脑海里，有关这件机械的记忆也会忽然消失的干干净净。
“你也该回去了。”
老头子并不回答，只是低低叹了一声，道：“酒鬼先生，虽然你曾经是我的学生，但你毕竟已经加入了灾管局，就该与我们这些野路子划清界限了，丁香公馆的事不用你问。”
“丁卯，你也回去，只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告诉所有下人，明天天亮之前谁也不许过来，一旦闯进来的，会被埋进花园里。”
“……”
酒槽鼻与女安保表情皆是一愣，有人想劝，有人心里有疑问，但看着老头子冷漠的表情，却还是只能缓缓点头，而后各自散去。而老头子则独自一人留下，看着空空荡荡的院子。
心里既是期待，又是恐惧：‘所以，会是他么？’
‘也只有他了……’
‘……’
固是心里有一万个疑惑，但想到了那神属兵器的姿势，还是让他头皮发麻。
只有继承人，才能在启动的活铜之傀面前活下来，才能让这兵器保持那种躬身的姿势啊！
‘继承人回来了，便说明十年前就该结束的神降之日来临了么？’
‘但为何，他既然回来了，却不肯来见我一面？’
‘……’
对这一晚上的事情，已经看不清楚了，既然看不清楚，那就只有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
只是等，等继承人来见自己。
……
……
“老爷子有事情瞒着啊……”
远离了前厅，来到丁香公馆内部停车场取车的酒槽鼻缓步走着，忽然冷笑了一声，向同行的女安保道：“连你也不受宠了，古堡里面究竟丢了什么东西，他居然都不跟你说一声？”
女安保同样皱起了眉头，从老爷子的表现来看，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
但他为何不许自己过问，也不让自己管？
密室之中，真的只是被水晶骷髅的人摸进去闹了一通，什么也没丢失，就结束了么？
她百思不得其解，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只是低声道：“老爷子说的很清楚，既然不让我们问，那就不要问了。”
酒槽鼻灌了一口酒，坐进了驾驶室，却是淡淡笑了一声，道：“我对老爷子的事情不感兴趣，我在意的其实是那个不知轻重的小子。”
“以他的身份，还没资格进入这场酒会，更没资格与许家公子和皇后的人走这么近！人家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真以为够资格与人做朋友？”
“一旦被坑了，连骨头都找不着。”
女安保明白了他的意思，沉吟半晌，也是目光微闪，低声道：“那个备选皇后的车上，有几只箱子我看不穿。但老爷子发了话，哪怕是看不穿的东西，也由着他们去……”
“果然……”
酒槽鼻眼睛里闪过了一抹锋芒，冷笑道：“老爷子不让插手，那我们便不插手。”
“只不过，想知道箱子里有什么，又何必这么麻烦？”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召唤幽灵货车
“是谁跟了上来？”
韩溯与许基得了提醒，心间微凛，回头看去，只见车后一片夜影朦胧，眯起了眼睛，才看到后面那仿佛比平时更暗了一些的夜色里，有幽灵一样的车辆，缓缓的跟在他们后面。
足有三辆，而且并未开灯。
‘是跟踪魏澜的，还是跟踪许基的，又或者，就是奔了我来的？’
‘来的人又是谁的人？’
韩溯心里快速的闪过了疑惑，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一时间，根本想不通这些问题。
只知道一直这样被他们跟着，该如何安全的交接机械碎片？
“改一下目的地，找个你认为安全的地方。”
眼看着一直甩不掉后面的车，韩溯向许基开口。
许基立刻说道：“去海沿会馆，给后面的车打信号，同时让安保团队在下个路口接应，另外，找人逼停那几辆车，查清楚他们的身份！”
司机点头加速向前驶去，超过了魏澜乘坐的车辆时，打了几下转向灯，示意她们跟着。
而在此时的后面，魏澜车上，胖助理见有人跟着，也早就急得一头汗：“不是说任务没有完成么？怎么又有人跟上了？”
“还有你刚刚怎么回事？只是与水晶骷髅的人交手，不至于让你变成这样吧？”
“又不是直面他们的祭祀……”
魏澜此时的状态很差，但心情却显得非常好，笑道：“着急什么？”
“前面车上坐着许家的大少爷呢，他命不比我金贵？”
助理都无语了：“账是这么算的？”
嘻笑声中，魏澜却也通过后视镜，看着后面跟上来的车子，微微眯起了眼睛：
“到城市外面执行个任务会遇上高位格的恶意渗透，参加个酒会会遇着老前辈的敲打，回个家都会遇着来历不明的人派车跟着……”
“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倒霉了……”
“……”
细想着，她涂了金色眼影的双眸深处，竟是闪过了一抹凶戾的杀机。
而同样在这时，许基与韩溯乘坐的车辆正在加速，只要驶出了眼下丁香公馆的私人道路，正式进入了城市区域，形势便会好转，目前跟踪的人来历不明，但没有必要给自己添麻烦。
但却也没想到，眼见得快要驶出了私人道路，后面三辆车，忽然同时车灯大作，同时加速向前冲了过来。
与此同时，车辆上面的仪表盘却一阵混乱，充满了各种杂音，居然是神秘的信号篡改了电台。
只听一个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呵呵笑道：“诸位，我们没有恶意，只想看看你们车上的东西。请放心，检查之后，会放你们离开的。”
“检查？”
韩溯眼神一冷，慢慢开口：“你们是哪个部门的，要检查我们的车？有证件么？”
“证件……”
但电台里面的声音，却听是发出了一声嘲弄的笑声，道：“如果是在城市里，确实有些麻烦，但如果到了城市外面的话，就简单多了吧？”
这一句话说到了最后，电台里面，忽然充满了杂音，嗤嗤啦啦作响。
韩溯快速反应了过来。
这不是杂音，而是后面的车辆忽然念出了一种晦涩难明的咒语。
车外的夜色，则一下子变得更为黏稠了。
仿佛空气里一下子充满了各种让人难以理解的东西，混乱不堪。
前面开车的司机大叔，本来沉稳冷静，这时却忽然脸色大变，狠狠一转方向盘。
“嘎吱……”
车轮在地上磨擦，发出了刺鼻的胶焦味，车子已骤然转向。
车里的韩溯与许基都剧烈一晃，抬头看去，便明白了司机急转方向盘的原因。
他们前方本是一条笔直的公路，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一条公路，居然忽然转向，像是一条扭曲的蛇，突兀的延伸向了另外的一个方向。
司机只能急切的顺着这条弯路拐了过来，但也是拐了过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未能驶入青港城，反而在岔路口拐向了去往城外的路。
回头看去，便见魏澜所乘坐的车辆，同样也受到了此类的影响，猛然拐了进来。
倒是拉着她衣服的两辆车，一直沿着原来的道路行驶。
再看时，原本的路仍是笔直一条，刚刚那种道路转向，仿佛只是幻觉。
“没证件，便不是自己人喽？”
韩溯暗暗想着，转头看见那几辆车，已经速度愈提愈快，正在一步步向他们逼近。
它们原本都没有开灯，只是远远的缀着，但看到成功的把这两辆车逼进了城市外面，也就一下子变得明目张胆了起来，车灯不仅打开，而后毫无顾忌的开了远光，异常刺眼。
甚至隐约中，还响起了几声枪响，那倒不是在向了他们的车辆射击，而是向了夜空开枪，仿佛是在恐吓他们。
夜空里充满了压抑而恐慌的气息。
“少爷啊……”
听到了枪声，前面的司机重重的叹了一声，忽然低头从车兜里翻出了一把手枪。
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单手一转，便“唰”的一声拉上了枪栓，抬头从后视镜里看向许基。
那表情，把许基吓了一跳，韩溯都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然后就听司机道：“对方是在逼我们远离城市，我不知道他们们的目的，但真这么一直开下去，就上了他们的当，现在我找机会出去挡他们一阵，请少爷到前面来开车。”
“三公里后有道路折回城市，我知道你经常出去飙车，应该可以吧？”
许基听着这个话，都呆住了，不知所措的眨了眨眼。
“开枪了……”
后面魏澜的车上，小眼睛胖助理也已经急的冒出了汗：“刚刚为什么要跟着拐出来啊，城市里面跟外面不一样的……”
而此时的魏澜，也已经从挎包里拿出了化妆镜，分明这时还脸色惨白，但她还是轻轻松松，像要出门逛个街。
向助理道：“待会跟他们一起回城城市里，不必等我，记得把这只化妆箱交给他。”
小眼睛胖助理已急的一脑门汗，伸手扯着她：“你要做什么？”
“现在你精神力量恢复了不到20%，强行与人交手，万一有个闪失，你会错过比赛的……”
魏澜笑道：“没办法啊，我收过人的钱，要保护他的……”
助理都疯了：“三枚金币而已，这都过去多久了，你要保护他一辈子吗？”
……
……
“给魏澜小姐打电话，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而在此时，前面的车辆里，韩溯也忽然向许基开口，猜到了魏澜那个好凑热闹的，估计这会有可能在考虑出手的事情。
又抬头看向了司机，道：“把你的枪收起来，手放到方向盘上，就保持这个速度！”
他神色表现的太冷静，许基又对韩溯有着极大的信任，这司机看了一眼许基的表情，便也只能听了命令，继续面向前方，加快了速度。
而韩溯则是看着后视镜里，已经变得越来越远的青港城灯火，眼睛里面骤然闪过了一抹狠劲儿。
‘这可是你们把我逼到了城市外面的啊……’
此时，他根本不知道后面跟上来的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搜车。
但不重要了，自己面对的形形色色的麻烦，难道还少么？
哪有时间去一一的调查清楚，现在自己只想快一点回去研究一下机械碎片，而这些人，既然跟上来了，那想必他们自己也做好心理准备了吧？
‘没时间跟你们玩游戏……’
心里暗想着，缓缓抬手，左掌慢慢的握紧。
随着微不可察的咒语自嘴里吐出，无论是身边的许基，还是前面开车的司机，都根本听不清楚他念诵的是什么。
只觉得空气里，仿佛弥漫起了一种危险的气息，风变得沉重，隐晦的窃窃私语充斥了耳膜，隐约间，仿佛有一声货车鸣笛声响起。
……
……
“差不多是时候了，逼停他们！”
眼见得离开了城市已经有一段距离，此时后面追的着车里，有人下令。
车里的几人便各自拔枪，其中一个坐在了副驾驶上面的人冷笑着，慢慢伸手按向了电台位置，默念咒语，车窗外面，已经开始有无形的力量缓缓浮现。
但还不等他们这个咒语念完，开车的人忽然愣了一下，伸长了脑袋看着夜空，道：
“大哥，起雾了。”
“起雾？”
车里正满腹愤怒的人怔了一下，看向车外。
果然起雾了，迷迷茫茫，极为浓重，不仅遮住了他们看向前面车辆的视线，甚至连路两边的路况与栅拦都看不清楚了，心里面，有种极为难以形容的压抑感觉不由自主的出现。
“快，驶出这片路段……”
他忽然抬头下令，但还没说完，一声鸣笛，骤然打断了他的话。
最为诡异的是，这段鸣笛，为什么是自左侧传来的？
“嘀——”
并没有给人太多的想象时间。
浓雾之中，连左右栅栏都看不见的人，听到了车身左侧传来鸣笛声时，甚至隐约的生出了一种自己是不是开迷糊了，不小心把自己的车横过来了？
但下一刻，便有一种本能般的恐惧，瞬间将他们淹没，无形之中，他们感觉狂风冲击着车身，感觉地面都仿佛在震颤。
车里的人都忽然生出了一种无形的紧迫感，纷纷把枪抄在了自己手里。
“不好……”
但他们之中，反应最快的一个人已经察觉到了，一声大叫，不顾车辆还在行驶，便猛得一把打开了后座的门，用尽了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力气，猛然之间从车厢里面飞窜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野蛮冲撞
“轰隆！”
在他打开了车门的瞬间，就看到车辆左边的浓雾之中，骤然卷起了一片雾气漩涡。
雾气之中，一辆高达八米，浑身都是怪异金属的巨大货车，犹如猛虎从山林里扑了出来一般，冲出了雾气，以时速三百都还在狠踩油门的气势，结结实实撞在了他们的车子上。
车辆只在一眨眼之间，就瘪了下去，像是被一脚踩瘪的易拉罐。
一切只发生在半秒时间里，若是放慢了速度，就可以看到车身向里面缓缓挤压，安全气囊弹出又破裂。
车里面的人无论受过什么样安全的训练，无论懂得多么厉害的密文咒语，无论手里的火力有多么强大，这时候都只能像是一只只番茄被巨大的力量挤压成了血浆喷涌的模样。
反应最快的那个人，在幽灵货车出现的瞬间，便已经大半个身子冲出了车厢。
但紧接着，身下的车子被撞瘪，撞飞，他还没来得及抽出来的双腿也立时被弹动的车门撞击，喀嚓一声碎裂，紧接着，他的身体便已经被疯狂后退的车辆给甩飞了出去。
在空中旋转几周，重重的跌在地上，又远远的滑行了出去，身上血肉磨掉了一层。
巨大的昏沉感涌入了脑袋，他用尽了全力，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便看到了那辆巨大的机械猛兽，将他乘坐的车辆撞成了一块废铁之后，又快速的调头，正面将第二辆车碾压进了车底之中。
余势不减，仅仅只是交错的刹那，引动的狂风乱流，便掀翻了第三辆车。
惨叫，惊叫，恐慌……
有直接死在了车里的，也有在呻吟的，或是大喊大叫的。
那辆机械猛兽，居然又重新驶进了雾里，带着股子欢快劲儿，向了掀翻的车辆撞去。
公牛似的。
倒退，撞击！
倒退，撞击！
活生生将还保持了完整形状的第三辆车，都给碾成了一块肉饼。
“怎么会这样？”
“这辆车，是59号公路那一辆么？”
“不对，59号公路那一辆，看起来，没有这么新啊……”
“……”
唯一的活口已经快要疯掉了，他拖着自己的伤腿，只见到一条腿只剩了半截，另外一条腿也在地上磨的血肉模糊，枪早就不知甩去了哪里。
当然到了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摸枪了，只是拼尽了全力，想要隐藏自己，他努力的攀爬着，想要偷偷的爬出这片诡异的雾气。
他甚至感觉自己快要成功了，已经在雾气里爬出了很久，远离了那恐怖现场。
但是却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前面一声响亮的鸣笛声，浑身汗毛都头皮都炸了起来，艰难的抬头，就迎上了两道雪亮的灯光，照得自己一时头脑晕眩，浑然不知身在何处。
用尽了全力，才看到自己左右，皆是刚刚被撞毁的汽车零件。
自己不知何时，居然又爬回了刚刚被撞的公路中央。
“你……”
他用尽了全力，破口大骂，但却只骂了一个字，所有的话便出不了口了。
面对那高达八米的坚硬怪物，骂有何用？
他听到了那只钢铁怪物，正在拼命的积攒着动能，发动机伴随着血肉心脏的跳动，一波一波，迭起了令人颤栗的轰鸣，每一声轰鸣，都仿佛是这怪兽已经碾压到了自己身上一次。
这让他连逃走的想法都没有了，只是疯狂的，举起了自己的手掌。
精神力量伴随着身上各种流出来的鲜血一起渗透，高声念出了自己知道的最高阶咒语。
这是最强大的，念出来甚至可以瞬间杀死四个人的咒语。
他发挥的也非常好，只需要一秒钟，便可以将这一道咒语语念诵出来，但结果是没有，他才只念了几个字，那辆怪兽便已经向了他冲来。
卷起来的狂风，灌进了他的嘴巴里，使得他舌头打结，刺眼的车灯照进了他灵魂里，使得他注意力无法集中。
最关键的是车身……
……当那庞大无匹车头以时速三百的速度向自己冲过来时，什么都做不了了。
他只发出了半截呜咽，便瞬间被卷进了车轮下来，如同一棵枯草。
甚至没什么场面。
只有一种悔恨的念头在心里生了出来：“至于么？我们只是奉命过来查个车而已啊……”
……
……
“后面，后面发生了什么？”
许基趴到了后座上，死死的盯着。
那漫天的大雾与雾气里面隐约传来的声响，一晃而过的刺眼车灯，都带着一种妖异的气质，让他好奇不已。
刚刚那追踪过来的三辆车，就这么被淹没在了大雾之中，让他激动的头皮发麻。
“不知道！”
韩溯缓缓吁了口气，放下了自己的手掌，手背上的十字铜疤，正在缓缓的消褪，仿佛藏进了他的血肉之中。
向前面的司机道：“城市外面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快点找路回城市里面去吧！”
说着话时，后面的雾气也已经开始消散，许基瞪大了眼睛，确实只见眼前一片空荡荡的，倒是在雾气消散的边际，隐约看见了一辆高大无比的货车，正疯狂的摇晃着自己的车斗。
“诶？”
无法形容这一幕对许家大少爷造成的冲击，他知道这是秘密，全力忍住了才没有叫出声来：‘我特么又看到了一辆摇屁股的大货车？’
韩溯此时却顾不上他了，晃了晃自己颇有些空乏的脑袋。
好用啊……
他想着刚刚感知到的一切，如同自己意志被撕裂，有一部分出现在了那辆幽灵卡车所在之处，看见了车灯所照亮的一切，那种巨大无匹的碾压感，确实让自己都有些心惊。
自己两次面对幽灵卡车，一次逼退了它，一次降伏了它。
但老实说，自己还是不愿再面临它第三次。
人是得有多疯，才会想着直面那种车头就高达七八米的疯狂大货车？
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召唤这种东西，需要消耗的是我个人的精神力量？’
而对此产生的猜测，也隐约明白，这辆幽灵货车，以前是会本能的收伏伥鬼的，但现在却没有了伥鬼的存在。
莫非，以前它的力量来源就是伥鬼，如今则全由我个人代替？
不过幽灵货车的本能还在，被它碾压而死的那些人，残留的精神力量，似乎都被融化进了伴随着它出现的雾气之中，倒不用担心了……
……
而在外面的公路，当酒槽鼻联系不上自己派出去的人时，便一脚油门，快速向城外驶来，心里已经生出了些不好的预感。
那个刚进了灾管局的人倒不用担心，自己派出来的人是什么层次自己心里有数，绝不是区区一个执行人员可以对付得了的，但皇后组织与许家的人，却不能不重视。
而在他终于驶至了城外的公路，找到了那一片废铁与血肉堆积之物时，他从车上下来，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脸色显得有些阴沉。
拿出了扁扁的酒壶，狠狠灌了一口，忽然低低的吐出了四个字：“亡灵当归！”
霎那间，一种诡异的力量凭空出现，仿佛击穿了生与死的边界。
四下里那些已经破烂不堪的尸首，仿佛被强行灌入了某种生机一般，手脚都颤动了起来。
但只是颤动。
仿佛一股风刮了过去，吹动了这些尸首，待风吹过，却还是一片死尸。
他眉头皱了起来，站在了一片狼藉之间，忽然轻轻摆手，周围偌大地域，忽然蠕动了起来，仿佛地面变成了活的。
一切的废铁，尸首，全都沉入了地面之下，片刻后，地面已经恢复如常，仿佛什么也没出现过。
而他，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自语着：“连来历都不问一声，就直接全都干掉了么？”
“看样子，我倒是有些低估了这个新人的狠劲儿啊……”
……
……
此时的韩溯，根本不想理会路上发生的一切，重新进城之后，便找了一个无人注意的地方，快速下车，来到了魏澜的车前，拿到了她给自己的那一只化妆箱。
虽然这一路上，没有出什么大麻烦，但他知道魏澜担了多大的风险，心怀感激，想要道谢，魏澜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掌。
脸上带着笑，眼神却前所未有的认真，道：“以后，需要帮忙找我，需要找人聊天叫我，哪怕是……”
她声音微低，精神力量伴随着她坚定的语气渗入了韩溯的手掌：“……对抗那些无法理解的存在，去屠神，也一定要记得带上我一起！”
“可以么？”
“……”
“……”
韩溯看着她的眼睛，倒是怔了一下，然后笑着点了一下头。
不知如何形容自己这种感觉，说感动不对，说一切都是如此理所应当也不对。
若要形容，那便是一种心照不宣。
一种命运的彼此纠缠与扶持，这种感觉，使得他在经历了这一晚的惊险与波折之后，心情仿佛忽然平静了一些。
就好像，面对那庞大的未知，总算有了一种，身边有可说可靠之人的感觉。
至于城外发生的事情，他丝毫也没有关心。
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幽灵货车，早就已经被自己收伏了，那些违法分子跑出了城市搞事情，遇着了什么怪诞现象，那是他们自己活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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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张福生，高武时代的一个普通人。
但我什么都能买，也什么都能卖。
根骨，悟性，修为，运气，寿命，还有身份和命运。
只需要一纸契书。
第一百二十四章 神秘指针
许基让司机把韩溯送回了公寓，对于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他很感兴趣，跃跃欲试的想问，韩溯却是不耐烦，训道：“问什么问？赶紧回去，把这一切忘了，老实睡你的觉！”
自己可是收过许家的钱的！
许基顿时满脸的幽怨：“你好无情，用完我就扔是吧？”
韩溯诧异：“那都用完了，我还得把你供起来？”
许基伤心而走，并且半路上把韩溯这一天的助理费用打过来了，有零有整，以作羞侮！
而韩溯抱了化妆箱上楼，进门之前，先仔细检查了一遍自己布置的各种小手段，确定并没有任何人进来的痕迹，但仍是不放心，先用自己的右眼，把房间里面仔细的看了一遍。
又倒了一杯水，放在了自己身边。
水面很快就没有了波纹，非常的安静，他这才略略放心。
将化妆箱放到了自己桌子上，怀着某种颤动的心情，缓缓的打开。
对这件意义重大的机械碎片，已经有了一种迫不及待去了解的感觉。
在最早从演示视频里听到那熟悉的嘀嗒声时，他就知道这件机械碎片可能会与自己的绑架有关，如今见了魏澜接触机械碎片之后的表现，这就更是丝毫不用怀疑了。
怀着有些激动的心情向了箱子里面看去，却忽然一头黑线。
倒是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魏澜的化妆箱会如此的神秘，因为这里面的私人物品，确实不方便给别人看。
自己都只能皱起眉头，小心的用两根手指把这些私人衣物一件件捡了出来，拿个塑料袋包上，回头给魏澜寄过去。
这时候，才仔细打量了起来，便见这件机械碎片，有两只拳头大小，通体由某种色泽发暗的未知金属构成，但可以确定，与铜没有关系，上面满是精密的齿轮与怪异的符文。
最显眼的，则是机械碎片上端，有一件类似于计时仪表类的部件。
造型很复古，如简洁的机械表。
如今，计时表上，时间正指在了“7”的位置。
仔细的观察，将这件机械碎片每一部位，都仔细的记在了心里，然后韩溯想到了这东西，似乎有吞噬人精神力量的作用。
他沉吟了良久，慢慢的将注意力集中了自己的左手之上，而后，缓缓向机械碎片按去。
果然，接触的瞬间，自己左手的精神力量，便立时被这件机械碎片吸走。
在与其接触的地方，精神力量似乎会不受控制的出现渗透。
消耗速度虽然赶不上渔号子，但也比普通的密文咒语要强的多。
“嗯？”
思索着这个问题时，韩溯忽然瞳孔微缩，发现了随着自己精神力量的渗入，这件机械碎片上面的指针，居然微微一跳，由“7”这个数字，指向了“7”与“8”之间的区域。
‘指针会有变化，这又是什么原因？’
‘……’
默默思索了一会，韩溯暂时无法做出有效判断，但是想起了自己看过一个视频，内容是中城科技馆的研究人员，演示开启这件机械碎片的过程。
于是，他也准备尝试一下。
嘀嗒嘀嗒……
开启的方式非常的简单，轻轻拔动机械碎片的一部分，立时便看到所有的齿轮，忽然都一件带着一件，诡异的旋转了起来。那种精密复杂的环环相扣，居然有种异样的美感。
而同时响起来的，则是那种熟悉的嘀嗒声。
声音清脆，带着一种紧迫感。
韩溯身体都微微一僵，实在是对这种声音，有点应激了。
但他仔细观察着这件机械碎片的运转，却忽然注意到了仪表盘上面的数字，正在随着机械的启动而快速的减少，已经从“7”，指向了“6”，又指向“5”。
他也心里莫名的一惊，本能有种发毛的感觉，急忙关闭了这件机械碎片，指针终于停在了“6”至“5”的位置，虽然已经不动，但看起来，居然还是会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不会与我猜想的一样吧？’
韩溯默默想着，注视了这件机械碎片良久，慢慢的将盒子又重新锁了起来。
或许，明天早上起来，再看一眼，也就知道了。
虽然暂时还搞不明白这件机械碎片所有的作用，但如今已经有可以确定的事情，那就是：
它可以让被自己救出来的小孩子，想起曾经被绑架的事情。
魏澜证实了这一点，那么，是不是也可以让许基触摸一下，看他能不能想得起来？
这个想法，倒让韩溯有些心动，但很快，便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件机械碎片的污染能力，太恐怖了。
魏澜实力如此之强，都差点顶不住，而许基却是实实在在的普通人，更不可能顶得住了。
再说……
他想到了平时没个正形的许基，心里也是低低的一叹。
这家伙虽然傻逼、不着调，还有着有钱的坏毛病，但毕竟也是自己的兄弟啊，安全问题，还是要考虑一下的……
……
不过思路略一梳理，韩溯还是可以得出初步的结论：
这件机械碎片与绑架案有关是一定的。
作为连古堡里面的老管家都要亲自去偷窃的东西，自己拿到了，就是胜利。
不过也在这时，韩溯倒是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这东西放在哪里？
自己可没有丁香公馆那位主人如此森然的密室，连这公寓都不是自己的，难不成就直接给它塞到床底下？
对自己来说，还是随身带着更好。
可是这么大的箱子，随身带着，实在有些不方便啊……
也正在他想着，忽然手机发出了“嘀”的一声提醒，韩溯微微一怔，拿起了手机，就看到了艾小姐给自己发来的信息：
【尊敬的屠夫先生您好，为您专属订制的调查员手提箱及证件均已准备好，请问您什么时间前来领取？】
【……】
‘灾管局速度倒是不慢。’
他想到了艾小姐曾经给自己介绍过的灾管局不同工作人员之间的手提箱差别，心间微动，键入信息：【特殊定制的手提箱，可否加入部分暗格，防止扫描与超现实窥探？】
艾小姐秒回：【当然可以。】
【手提箱是调查员的贴身保险柜，很多时候，我们值得尊敬的调查员群体需要行走在充满了神秘与未知的庞大世界，需要面对无处不在的窥视与试探。】
【确保机要文件与珍贵的调查结果不被泄露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所以类似的暗格与功能区分早已设计完成。】
【友情提示：屠夫先生完全可以相信你的手提箱，此类设备在设计之初，便考虑到了各种窥视与扫描的隔绝作用，其中，也包括我！】
【……】
艾小姐的回答，让韩溯有些异样，没急着回答，而是询问：【为什么？】
艾小姐回答：【因为全力全意为现实防线做出努力的我，却并不在青港城高层人物的信任之列哦……】
‘她又带语气助词了……’
韩溯心里的怪异感更强烈了，慢慢回复：【那就把东西给我准备好，我明天一早过去取！】
……
这一晚，韩溯便也没有多做什么，沉沉睡去，虽然有电池可以换，但又是潜入，又是将精神力量灌入机械碎片，也确实出现了一种沉沉的疲惫感。
倒真如张持国所说的，精神力量消耗过大时，一场充足的睡眠非常重要。
第二天起来，他先从床底取出了那只箱子，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赫然看到，那根指针在一夜时间过去之后，向后退了半格。
他记得很清楚，昨天晚上，指针还是处于“6”至“5”之间，但如今，却已经标准的指在了“5”上面。
这个发现，使得他心里微微一动，暗道：‘不会吧？’
翻出了笔记本，他默默的计算了一下，心里那个强烈的猜测已呼之欲出。
自从上一次从古堡里面逃出来，已经有五天了，而按照间隔会缩短这一表现来推测，这一次自己留在“现在”的时间，本来就只有十天左右，下次闪烁到来的时间，不就是“五”？
察觉到了这一点，他都不由得心神微震。
‘这东西，显示的是闪烁到来的时间？’
‘……’
昨天晚上就有了猜测，但早上起来的验证，却还是让他有些难以自持。
紧接着，便也想到了另外一个让自己激动的猜想：
‘精神力量可以影响这件机械碎片，那是否，可以将闪烁降临的时间推迟？’
‘……’
再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韩溯当即调整了状态，再一次仔细的看过了这间公寓，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他立刻坐到了这件机械碎片旁边。
努力调整了自己的精神活性，然后将手掌缓缓覆盖在了机械碎片之上，伴随着精神力量的渗入，指针开始了跳动。
隐约要从“五”，跳向更高的数字。
但是，太微弱了……
目前这种量，对于指针还说，差得距离远了一些，有种小孩耍大锤，力不从心的感觉。
于是，韩溯眯起了眉眼，心间猛然念出了渔号子：
【神明降下谕示！】
【精神激活！】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成功晋升
“嗡！”
随着渔号子出口，韩溯精神海洋瞬间被激活，无穷无尽般的精神力量，瞬间灌入了机械碎片，他也睁大了眼睛，看到了那指针，确确实实，正在艰难的向更高的数字指去。
而且，这一次退的幅度还很大，眼睁睁看着，便要从现在的“5”，跳向更高的数字“6”。
但却也在这一霎，忽然之间，精神力量耗尽，韩溯脑袋空乏，垂落了手掌。
‘电池耗光了……’
韩溯微微闭上了眼睛，不想，不动，良久，才恢复了些许精神，睁开眼睛。
再看，机械碎片的指针，仍是指在了“五”与“六”的位置，有变化，但是不大。
他慢慢的揣测，得到了答案：‘精神力量确实可以影响到这指针的变化，但这件机械碎片，似乎需要异常庞大的精神力量，才可以影响到。’
‘我念诵了渔号子之后，精神活性达到了，但是精神力量却达不到，或者说，只一截电池的精神力量达不到，对指针的影响也有限。’
‘一截电池，便代表着我十年的人生啊，居然对它的影响如此微乎其微？’
‘这些破碎的人生，使得我对抗危机时，可以通过换电池，来形成力量的恢复，但其实也造成了我力量的断续与不济，或许，刚刚我如果精神力量能够接续起来，会好一些？’
‘……’
他已经隐约察觉到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这个指针的运转，并不是一点一点迭加的。
便如同现在渗入一点精神力量，指针便跳个0.2，再输入一点力量，便跳个0.3，而是一种，需要精神力量达到了一定的活性，一定庞大的量级之后，才勉强可以驱动指针，跳向更高数字。
一旦力量断续，便会有更强大的力量影响指针，反弹回来。
若是这样，自己岂不是什么也做不了了？
也不对……
韩溯很快意识到，只是自己现在无法让指针指向更高的位置，但似乎，可以通过启动这件机械的方式，来让机械快速的运转，倒计时加速。
到时候，又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闪烁”提前降临？
他一点一点归整着思路，猜测着机械碎片的用处，并且知道，还差最后一步验证。
那便是，当这指针真正的归零，“闪烁”是否如期降临。
如果是，便说明自己所有的猜测都是真的。
最终决定中止实验，他先翻出了自己的旧背包，将整个箱子塞了进去，而后鼓鼓囊囊的背着，前往了灾管局基地，在这里，他的新手提箱与调查员执照，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新的手提箱，看起来与身为执行人员时使用的手提箱相比，略宽厚了一点，通体呈银色，多了数种功能。
比如，电棍自动弹出充电功能，污染物品收容，指纹及精神渗透解锁等等……
材料基础仍是低敏纤维，只是明显用料更扎实，设计更大气了。
在休息室里，他试用了手提箱。
仔细检查了一番之后，先以自己的右眼看了一眼，确实发现连自己的右眼，也完全看不透这箱子，确定了这东西的保密能力。
然后，他小心的将机械碎片放进了其中一处暗格，恰恰好好。
韩溯左打量，右打量，不知该怎么形容，非但放的正好，甚至暗格处扣上之后，便像是魔术一样，偌大一件机械碎片，就这么藏的严严实实。
哪怕自己打开了箱子给人看，让人翻找，不是一寸寸的摸索，都看不出有这件机械碎片。
呵，真巧啊……
直到做完了这些事，才略微的松了口气，拿起了自己的证件。
【姓名：韩溯】
【代号：屠夫】
【身份：调查员】
【初始等级：D级】
【……】
‘就这么一张小小的证件，让青港多少人打破了脑袋啊……’
韩溯默默的扫了几眼，便将其揣进了兜里。
提上了新的手提箱，走出休息室的时候，倒是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来来回回，别说那些抱着文件，穿着白大褂在基地里穿梭的文员了，就连那些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目光也会在他手里的银色手提箱上面略作停留。而后，目光似乎更温和了一些。
“恭喜啊，灾管局历史上最年轻的调查员……”
身前忽然传来了一个有些带了几分调侃的声音，韩溯抬头，便看到了崔乔秘书。
她靠在了墙壁上，补充道：“……之一！”
韩溯停了下来，笑道：“还有比我更年轻的？”
崔乔道：“灾管局里什么怪物都有。”
然后才微一抬头，道：“张头做饭的瘾犯了，问你晚上要不要去他家里吃饭。”
“嗯？”
韩溯倒是微微一怔，道：“不是一个月前才刚吃过？”
崔乔秘书道：“谁让你升的这么快的？”
韩溯这一听才知道，张持国这是想着为自己庆祝一下？
他倒还挺有原则，之前自己通过了考核，进入D2组，他会做顿饭，如今升了调查员，又考虑着做顿饭。不过想到了如今面临的事情，却没有什么吃饭庆祝的心情。
摇了下头，笑道：“这次还是算了，跟张叔说留到下次晋升独立调查员的时候吧！”
崔乔听着他这理所当然的口气，有些无语，叹道：“你可真狂啊……”
“但我也确实有两件事找张叔。”
韩溯走到了她身边，与她一边向了张持国办公室走去，一边询问起了自己关心的问题：“对于调查员来说，每一个调查员死后，都是由他的助手来继承他的调查员执照么？”
“对，现在你理论上就是继承了怪鸟的执照，甚至还继承了他留下来的一位助手……”
“那直接开掉！”
“都不需要找个理由的吗？”
“要吗？”
“还是算了！”
“……”
“……”
韩溯在张持国的办公室逗留了一会，提交了一个开除掉原助理调查员的申请，张持国现场批了，然后又试探了一下昨天晚上城市外发生的事情，没想到张持国居然全无反应。
好像昨天晚上的几条人命，都只是一场幻觉。
具体怎么回事，他不清楚，但也懒得在意，既然没事，便来到了餐厅，一路上，倒是收获了不少友好的目光。
甚至在进入餐厅的时候，还遇到了一位调查员，停下来与自己握手。
韩溯不是个没有礼貌的人，当然也客客气气的与对方交谈。
但心里，却并没有将这种友好的交际当回事。
此前在丁香公馆的宴会之上，魏澜已经提醒过自己了，青港灾管局调查员足有四五十个，其中资深调查员就占接近一半，这就说明了新血液不多。
而资深调查员，又隐隐便以“灯红酒绿”四个人为首，这四个人里，自己注定与酒鬼不对付，红风衣也让自己厌恶。
才刚升上来，四个里面，就得罪了一半。
而灾管局这些看似友好的调查员里，说到底，又有几个自己可以信任的？
既不可信任，便对这一方面的交际不感兴趣，真要说的话，倒挺想见见那位绿帽子先生。
又或许，值得信任的，只能自己想办法找了？
边想着这个问题，他一边拎了手提箱进入了餐厅，抬眼一扫，他就看到了提前约好的博士与黑虎，于是直接走了过去，把手提箱往桌子上面一放，笑着问道：
“这一次的任务，你们感觉怎么样？”
黑虎已经吃完了一盘，听了韩溯的话，却有些奇怪，道：“以前我来回跑腿，初始评价都不怎么涨，现在只是跟着跑了两趟，也没做什么事情，初始评价，已经到了B-级别。”
“新人里面，排第三。”
“……”
第一是乌鸦小姐，第二是博士，原本韩溯是第一，但已经升了。
不过若是论起博士与黑虎，其实两个人做的工作差不多，但是博士的报告写的更好一些。
他也不啰嗦，直接开口道：“调查员执照，通过我个人的努力，已经到手了。”
“所以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另外一件事，我打算请你们两位过来做我的助手。”
听着这话，黑虎微微一怔，博士早有准备，神色淡定。
韩溯又道：“但也提前说了，成为了我的助手之后，该有的福利我立刻为你们申请，后面的任务我们分着来，我并不抢功，会特意让给你们，保持你们的晋升速度。”
“如果我可以很快的晋升为独立调查员，那么我这张调查员执照，当然是由你们两位中的一个继承，但是，我刚刚也向张局提交了特别申请，如果我死了，调查员执照直接销毁。”
“你们两个，还需要从头再开始进行晋升。”
“……”
这话有点绕，黑虎还没反应过来，博士已经脸色大变：“为什么？”
韩溯看了他一眼，道：“你说为什么？”
博士立刻反应了过来，中指慢慢托了托眼镜，道：“你如果是怀疑我的职业素养问题，那大可不必，只是调查员执照继承权的问题……”
“别说了。”
韩溯翻了个白眼，道：“我自己怎么升上来的，我还不知道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 生命密码
博士经过了一番认真的思索，还是答应了下来。
只是心里好像也默默的作了一番检讨与思索：‘内心想法还是不能让外人知道啊……’
‘明明我一切只是从效率出发，但别人确实很难跟上我的节奏，人类啊，果然还是需要大量的进化才能成为合格的物种……’
‘……’
出乎意料的，相比博士的计算，黑虎答应的居然更晚一些。
他在长达数分钟的沉默之后，才认真向了韩溯说道：“我愿意跟着你一起调查。”
“其实我想过，面对危险的时候，信任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当初我们一起参加考核，我知道你帮了我，但是当时有些问题我没想明白。”
“比如你为什么会在我被伪人淹没的时候救我，又在撤退的时候把队长关在栅栏里面，但是又没有阻止我去救他。”
“直到最近，我才终明白想明白了，你那时候救我，是因为可以救我，把他关在里面，是因为必要的牺牲，不阻止我去救他，是因为我们都为自己的考核负责。”
“想明白之后，我才确定你做事是有逻辑的，所以，我认为你是我可以信任的人。”
“我愿意跟着你一起调查，并且把我的后背托付给你。”
“……”
听着黑虎认真的话语，韩溯都有些惊了。
作为一个脑袋受过伤的人，黑虎能够想明白这些事情，其实真的很不错。
可关键是，那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啊，虎哥你才想明白么？
不过，他还是认真点了点头，轻轻叹了一声，道：“谢谢你们相信我。”
边说，边拿起了澄汁，与两人轻轻碰了一下。
一个由调查员和两位助手组成的小团队，便在这餐厅里，如此不起眼的成立。
细想一下，倒还有些唏嘘，他们同期的学员里面，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有交集的不多。
原本只有他、乌鸦小姐、黑虎、博士四人。
就这，乌鸦小姐还退出了……
想着这些，韩溯心里微微一动，道：“当初我们在考核结束后，一起抽烟聊天的人里，还有一位代号为鼠标的，我记得是个电脑高手来着，只是身患重病，他现在……”
“死了。”
博士慢慢开口：“我有意拢络过他，毕竟这方面的人才难得，而且他因为只有两年好活，所以也容易驱使。”
“只不过，他在执行第二次任务的时候就死了，原本能活两年的，进入了灾管局，只活了四天。”
“……”
韩溯一下子沉默了下来，只低低叹了一声。
没有再多聊这个问题，只是安静的吃完了早餐之后，便提交了调取这两个人到自己身边成为助手的申请，这种申请，却不是直接由艾小姐决定，而是由张持国来亲自签字才可以。
速度同样很快。
看到申请通过之后，韩溯便也立刻为这两个人申请了神秘力量训练。
不过，他们倒和自己不一样，不是直接找某位调查员来训练了，而是由灾管局安排人手来培训，速度兴许会慢些，但也足够用了。
安排好了他们，韩溯自己也申请了调查员专属的训练室，他在经历了幽灵货车事件之后，也很确定，自己需要补上剩下的神秘力量训练，甚至，也有必要重新开始学习整本行动守则。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也好奇灾管局拥有的三大神秘序列，以及零序列编号05后面的那些密文咒语内容。
张持国很轻松的给韩溯批下了权限，然后，韩溯来到了训练室的特殊材质墙壁前，轻轻抬手按了上去，随着自己精神力量的渡入，墙壁上开始出现一行行诡异的文字。
权限不同，看到的内容便也不同。
有时候权限到了，精神力量活性不足，看到的内容也不同。
这一次，展现在了韩溯眼前的，先便是灾管局的三大神秘序列：
【序列一：海兽】
【序列二：女妖】
【序列三：械鬼】
【……】
三大神秘序列，皆是只有一个名字，下面的内容是锁定的。
艾小姐适时的提醒：“三大神秘序列皆对调查员进行开放，但具体内容需要经过特殊检测，确定精神负荷达到标准之后才允许接触。”
‘这三项标准还挑人的？’
韩溯默默的思索着，向了空荡荡的房间询问：“为什么三大序列会有这样的名字？代号么？”
【并不只是代号！】
艾小姐的回答在墙壁之上显现了出来：【青港城拥有的序列并非特殊，其他城市也有类似或是重复的序列，一切的源头，皆来自于对历史的发掘。】
【重建时代之前，这世界上曾经出现过非常古怪的东西及物种，无法以现代的眼光去理解，但确实因为它们的存在，才使得人类渡过了艰难时代几次大的灭种危机。】
【但重建时代已经来临，科学与逻辑才是人类选择的路线，那些应该消逝的东西并不甘心，并一直尝试渗透进入现实。】
【但同样的，人类也在发掘并梳理与它们相关的事物，并归整成了密文咒语及可控之物，密文咒语序列，每一道都指向了某种超现实的存在或者是物品。】
【调查员神秘力量训练的核心，便是第一阶段的模仿，第二阶段的窃取，模仿的是祂们，窃取的也是祂们。】
【调查人员进入某种序列，便注定了自己未来会成为它，将不再与其他序列兼容。】
【从这个角度理解，每一个进入序列的人，都是注定要屠神的人。】
【……】
韩溯听着，倒是心里微微一动：“屠神？”
艾小姐的回复在墙壁上面缓缓的浮现：“若一定要将那些东西形容为神明，那不屠神，便注定为神所食。”
韩溯安静消化着这些，过了片刻，才缓缓点头，目光继续向下看去，便看到了下面一排显示出来的，零序列05编号后面的密文咒语。
【编号06：万物应我意志】
【编号07：即为夜色本身！】
【编号08：魔鬼之吻】
【编号09：踏足深渊之梯】
【编号10：以我之力，虔诚供奉】
【编号11：我以身祭，命以神用】
【编号12：以猩红卷轴之名！】
【编号13：皆无！】
【……】
韩溯看着这些密文咒语，并不是都可以理解，只是隐约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然后，也在他深深呼了口气，排遣这种无形的压力，准备细问之时，倒是微微一怔。
他看到，在零序列密文咒语下方，居然还有一项：
【生命密码】
【……】
只有简简单单四个字，但存在于墙壁上，便一下子吸引了他所有的目光：“这是什么？”
艾小姐：【神秘力量训练的进阶版核心，作用是打破身为普通人的精神极限，获得更为充足的精神力量。】
“极限？”
韩溯怦然心动，道：“具体指什么？”
【身为普通人，接受神秘力量训练，第一件事便是激发自身精神力量活性，活性越高，越容易失控，便也愈能发挥密文咒语的作用，拥有愈多可渗透的精神力量。】
【但生而为人，精神力量拥有自己的极限，所以，神秘力量训练的进阶，便是打破极限，拥有更为庞大且可控的精神力量。】
【其中关键，便是生命密码。】
【但此类训练，只针对有希望晋升独立调查员的资深调查员，屠夫先生目前尚未获得此类权限，请继续加油哦！】
【……】
韩溯都一下子觉得有些离奇了：“我没有权限，那你放出来干什么？”
艾小姐：【抱歉，系统BUG！】
随着她这一句道歉，那四个字缓缓在屏幕之上消散，连同着她发出来的这句道歉的话，也一起消失。
韩溯已经无法形容心里的怪异了：她，刚刚又撤回了啊……
脑海里闪过了好几个念头，他低低吁了口气：“既然权限不够，就先不考虑了，三大序列需要先进行检测的话，我现在也没有选择的资格，但零序列的咒语，我现在都是有权限使用的吧？”
艾小姐：【当然呢！】
韩溯看着艾小姐的回复，分明可以感受到这冰冷的文字里面似乎有情绪，他也终于忍不住，慢慢的键入了一句话：
【艾小姐，我为什么感觉，你好像对我很好？】
艾小姐瞬回：【作为青港异常灾难评估管理局的辅佐器械，我对每一位调查及执行人员态度都一样。】
韩溯道：【不，你为什么对我好像比对其他人更好？】
艾小姐的回复，忽然就多了一丝紧张：
【请注意，屠夫先生，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讲，我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
一边说，忽然与韩溯聊天的一些记录，缓缓的消失在了墙壁之上。
韩溯：“？”
你都抹掉了，我哪找证据去？
便是傻子也知道这个艾小姐不太正常了，韩溯心里的疑问已经堆积到了极点，不知多少问题都想问出来，但是她却实在不肯回答。
老实讲，韩溯确实一点也不喜欢玩间谍游戏，更喜欢直来直去的，便如乌鸦小姐，她明明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但是韩溯还是要当着她的面问出来。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是艾小姐玩这种间谍游戏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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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书到现在，很多读者提了意见，老鬼也一一的看在心里了，尝试去做了一些调整，想来大家也看在了眼里，我能从章说和书评感觉出来。
写书就是一个通过故事交流的过程，老鬼不是一个听不进意见的人，只不过，写书这么多年，确实形成了一些习惯，而且读者口味与一些毒点也在进化，老鬼也确实需要适应的过程。
但现在看来，还能调整，还能写出大家爱看的内容，说明老鬼还没有很老，还能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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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魏澜来访（月底求月票）
与三大序列里面的密文咒语，都大抵属于同一个源头，彼此关连不同，零序列密文咒语编号01至编号13，每一道密文咒语皆有其特点，互不相融。
不过在这某种程度上，倒是恰好适合韩溯。
现在他并不打算碰三大序列。
一是太麻烦，需要相当繁琐的测试与观查，二来如今自己早已属于贪多嚼不烂的状态。
艾小姐之前已经提醒过自己屎山代码跑不远，目前自己需要做的，是加深对自己力量层次的了解，夯实基础，更何况，自己如果想掌握一些新的神秘力量，似乎并不困难。
大不了回古堡去摸怪物一把，或是被怪物摸一把……
反倒是他对艾小姐特意提醒了自己的【生命密码】，产生了非常浓厚的兴趣。
如今的自己在念诵了渔号子之后，精神活性要比普通人高的多，而一次次返回古堡的特殊的经历，也使得自己拥有了大量的贮备精神力量，但这种精神力量的间断性，却很难受。
如同一截截的镣铐，限制了自己的发挥。
如果可以有一种方法，帮自己打破了这个限制呢？
从艾小姐对自己的提示里，他已隐约窥见，“生命密码”，似乎便有这方面的作用。
只可惜获得这个生命密码离的权限，此时的自己似乎还有些远。
艾小姐不小心出了BUG提醒自己有这东西，就很好了。
总不能再要求她BUG出的更厉害一点，把内容都给自己吧？
目前可以尝试的，便是这些零序列的咒语。
零序咒语，效果通常不强，与三大序列根本没法比，但作用却是相当广。
便如编号06【万物应我意志】。
这条咒语，可以让自身的精神力量，潜入其他人的脑袋，或是某种器皿之中存在，抹杀或是压制对方的活性，应用面足够广，本身也是灾管局调查员所必须掌握的三道咒语之一。
再就是编号08【魔鬼之吻】。
这个看起来就不是什么正路子，但偏偏他的效果让人出乎意料。
居然是一种可以有效减轻自己伤势的密文咒语，在对抗之中极为有效。
不过用过了这条咒语之后，自身精神力量会持续性的消耗挺长一段时间就是了。
效果足，代价也大。
而其他的，编号07能在夜晚或是阴影之中，增强感官，获取信息。
编号09，可以通过精神力量的消耗，获得体能加持。
编号10，能寻找污染源头。
编号11，能召唤来一些神秘的东西为己所用。
编号12，可以与人签订契约。
编号13则是一个特例，介绍说拥有抹除所有精神活性的作用，但无人用得出来。
……
……
红风衣女士当初训练自己的时候说过，神秘力量忌讳贪多嚼不烂，就连曾经的神明，也只能代表自身序列，便更不可能有人一下子掌握太多。
零序列虽然保密等级低，接触简单，但也不是谁想就可以一下子尽数掌握的，韩溯也没有这个野心，只是尽可能多了解一下。
记下咒语，尽可能理解，不求多有作用，关键时候能指望一下，就很好。
除此之外，便是对神秘力量以及渗透事件，乃至污染、神明之类最基础的知识恶补。
韩溯知道根基的重要性，一次次的古堡经历，也让他懂得“不出错”三个字的重要性。
如此训练、休整，倒是在表面上过了几天安稳生活，他大部分时间留在基地，甚至还找张持国申请了一间专用宿舍，连学校也不怎么去了，大不了到时候带着证件去与导师聊聊。
许基倒是重新开始上学了，不过现在的他，彻底改掉了飙车的习惯。
别人都以为他是出过车祸之后，有了后遗症，心里怕了。
但许基却否认，道：“我不玩车了，只是因为我再也找不到比那辆更炫酷的车了……”
众人皆惊：“什么车？让许大少也羡慕成了这样？”
许基不肯多说，只是露出了深深的羡慕：“那辆车，会摇屁股！”
除此之外，倒是魏澜那边有点麻烦，丁香会馆分开之后，只过了两天，韩溯便在自己的公寓见到了她。
这个广告牌已经开始铺天盖地的出现在了青港城大小角落的明星人物，就这么裹着脑袋，坐在了自己公寓外面的台阶上，旁边还有一个垂头丧气的许基，满脸郁闷：
“你俩搞这种地下交往，非得拉着我过来带路干什么啊，我下午还有课呢……”
“……”
“不是交往！”
韩溯纠正了许基，才看向了魏澜，心里同样也觉得有些奇怪。
“那你回去上课吧！”
魏澜打发走了许基，进了公寓，确定了这里说话安全之后，才忍不住激动的道：“我总觉得好多事情没来得及跟你细聊，好容易有了机会，便过来找你。”
“我……甚至有点怕你忽然消失掉了。”
“所以，我一定要过来看看，顺便留个定位，方便以后联络。”
“……”
韩溯诧异：“你发个信息不行？”
魏澜严肃道：“我信不过现在的通信网络，我们经历的事情太离奇，万一被某些人知道了，或许会惹来大麻烦。”
‘有人看见你出现在了我这公寓里，一样麻烦……’
韩溯笑道：“要说泄露，我在加入灾管局，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之前，早就泄了个底掉，现在想去灭口都来不及，当然目前也没发现什么，以后我们小心固然应该，但也不必这么小心。”
“你的脸怎么样了？”
“……”
魏澜解下了自己的头巾，便看到她脸颊之上，一道细微的伤口，仍然渗着红色。
这道伤口其实并不大，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给她这张精致的面孔带来了一种妖异的美感，但是一直渗血的话，确实看着有些怪异。
想到了她的工作，韩溯也皱起了眉头：“找不到方法治好么？”
魏澜笑着摇了摇头，道：“只有一些同体系的高位力量，或是找着了我受这个伤的源头，才有希望治好，但这些并不重要。”
“我能够感觉到之前在提城时影响我命运的阴影正在褪去，生命密码愈发清晰，之前我在青港城这边获得皇后称号，成功晋升的把握只有30%，如今，反而超过了一半。”
“……”
“源头……”
韩溯微微一凛，造成魏澜这道伤疤的源头，说不得便是那只蜕变的怪物。
张持国之前说那只怪物受到了影响，蜕变的时间长了一些，但又会长到哪里去？
现在自己，反而更不好判断那家伙蜕变成功的时间了，只能时时保持小心。
倒是魏澜提起的另外一个词，让韩溯有些好奇：“你们也有生命密码？”
魏澜有些诧异于韩溯居然会问这句话，反应了一下，才想到如今的韩溯其实在神秘侧圈子里，只算是一个新人。
笑了笑，才道：“生命密码每个人都会有，也是必经的门槛，若是不解开生命密码，无论掌握什么样的力量，自己都只是在模仿，不算真正拥有神秘力量。”
“但是每个人走的路不同，面对的源头不同，生命密码也不同，我们皇后组织的生命密码，就不适用于你。”
“除非你去变个性，不过就算变了性，模样也得好看才可以……”
“……”
韩溯有些无语，对皇后组织的生命密码自然不感兴趣，但是对这个作用倒是多问了几句。
一番谈论之后，眼见时间不早了，也到了魏澜该离开的时候，而魏澜却是意犹未尽，有些激动的问出了她最关心的话题：“你下一次准备拯救其他的小孩子，会是什么时候？”
“有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吗？”
“……”
面对这个问题，韩溯怔了一下，缓缓摇头：“这件事，你帮不上。”
“要说行动的话，倒是快了，还有两天时间……”
“……”
说到这里，又觉得没有什么用处。
按照一直以来闪烁的规律，就算自己这一次行动成功了，魏澜也会忘掉吧？
或者说，是适应。
无论自己救了几个出来，对她来说，都会是由来如此。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也已经被机械碎片污染，不会下次闪烁的时候，她也跟着吧？
韩溯想到了这个问题，倒是心里微微一动，又不敢抱太大希望。
倒是魏澜，不知道韩溯心里的想法，只是觉得有些沮丧：“难道我就只能等着？”
她不喜欢一遍遍在韩溯面前重复自己当初想起了这些事情之后，心里有多么激动，但想做事的心已经蠢蠢欲动了，就像是被无形的怪物折磨了很久，如今终于窥见了它一块鳞片。
“如果你真闲不住的话，便替我打听打听水晶骷髅组织的事情吧！”
韩溯其实能看出来她这时心里的不安，便也只笑了笑，道：“至于其他，你不必太过在意，也不必急着来找我，准备好你的比赛更重要，这个世界，是不会让我们闲下来的。”
“至于救人的事情，这次，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救人计划（月底求月票）
这一次，自己确实做好准备了。
韩溯一直在关注着机械碎片指针的变化，如今，已经介于了“1”与“2”之间。
若是自己的猜测没错，那么，只要一天多一点的时间，闪烁就要降临了。
对于魏澜来说，这就是让她激动无比的行动。
虽然这或许注定是一个旁人无法意识到进展的行动，但韩溯确实在这一次做足了准备。
看出了韩溯眼神的坚定，魏澜也不再多问，只是表情有些复杂。
临走之前，她忽然上前来，轻轻抱了韩溯一下，低声道：“我不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什么。”
“但别什么都自己背着，你太疲惫了。”
“知道么？你其实长的挺好看的，变性了有机会进我们组织初试那种……”
“但你的眼睛里……没有光！”
“……”
送走了魏澜之后，韩溯用镜子照了一下：什么有光没光，谁家眼睛跟灯泡似的啊？
明明一双眼睛除了血丝多点，没什么别的变化呀……
明明现在自己正满是斗志的时候好吧？
无论上一次进入古堡遇见的那只黑猫带自己走过的一些犄角旮旯，还是针对那些秘密通道，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各种各样的救人想法，都已经让这一次的他，生出了强烈的期待与挑战欲望。
闪烁降临了无数次，这倒还是头一回，自己居然有些期待返回古堡。
这一次从基地返回，便也是这个目的，如今自己在训练期间，不用担心会有任务发放，所以剩下的时间，便是一点一点，推敲自己脑海里面的行动计划。
太多了！
上一次出了古堡，他就已经开始一次次的反复背诵，有关古堡各处的隐秘通道与怪物的位置。
除了自己做出来的计划之外，他甚至还尝试着在自己脑海里构建出了古堡的大体形状与各个通道。
然后一次次的模拟如何从这古堡之中绕开那些怪物，如何在已经掌握了那些怪物大体的位置，行动轨迹，救援目标位置与状态的情况下，如何成功完成对那些小孩子的营救。
一遍遍，反复的推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用心，目标也更清晰。
除了现在钥匙还不知道会出现在哪个怪物身上之外，其他的都已经搞清楚了。
脑海之中把自己的思路重新推敲了无数遍，韩溯睁开了眼睛时，已隐隐闪过了一抹狠劲儿：
要救人！
青港城，哪怕有张持国和艾小姐的保护，不确定的事情也太多，反而是许基与魏澜，才是最值得自己相信，甚至甘心托付一切的人。
救出了他们，才代表着自己可以更好的在这个世界之中生存。
所以，无论这一次回古堡会面临什么，自己都要把脑海里敲订的计划执行出来，不同于以往总是以逃命为主，这一次，自己进去，就是要救人！
心里想着这个问题，独自坐在了公寓之中的韩溯，看了一眼机械碎片上面的倒计时，已经只差几分钟接近“0”了。
他也默默坐直了身体。
……
……
而同样也在韩溯做足了所有准备，只等再一次到古堡之中时，青港城中央的某栋大楼，最高一层，正有一具人形的器皿，缓缓的打开。
随着里面深褐色的污水流出，周围的工作人员，哪怕是本就戴上了呼吸器具，还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实在是这器皿中的液体危险性与刺鼻气味，让人难以忍受，哪怕是闻不到，仅仅是这么看上一眼，也足够让人生出心理上的强烈不适感。
但也只是退了这一步，便强自忍住。
都知道这里面的东西脾气不好，更知道这一次的蜕变过程中，接连出了好几次变故，不仅延长了蜕变的时间，甚至有没有达到蜕变之前的效果，他们也不确定。
嗤……
随着最后的液体流出，里面的人形事物，一动不动。
就在外面的工作人员等的心焦，甚至有些害怕时，里面那只手，才终于缓缓抬了一动。
“快，快……”
外面主持工作的白大褂立刻有些紧张，拼命摆着手，后面的工作人员，立刻就将一个巨大的笼子给推了上来，笼子里面，有鸡、鸭、羊、狗，都是活的，甚至还有盘起来的蛇。
他们将这个笼子推到了器皿之前，然后忍着不受控制的心跳，低下了头。
器皿里面的东西，听到了活物的动静，动作幅度大了一些，慢慢的，将自己的手掌抬起来，抓住了器皿的一侧。
忽然之间，这只手掌猛一用力，手背之上，被泡的发胀的指头如同变成了钢铁，骤然之间，他径直从器皿之中，冲进了笼子里面。
下一刻，工作人员急忙将笼子上面的黑布扯了下来，以免被外人看见了里面发生的事情，只听到了笼子里面一阵鸡飞狗跳，伴随着羊的惨叫，浓腥的血腥味散发了出来。
良久，良久，里面的动静变小了，有轻轻敲击栏杆的动静出现，外面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慌忙推着笼子，去往了隔壁，那里有巨大的游泳池。
“噗通”一声，有东西从笼子里钻进了泳池，一丝丝的鲜血伴随着鸡鸭羽毛，浮在了水面之上。
十分钟后，才终于有东西爬上了岸，那是一个高大，身体惨白的男人，他身上不着分毫，体态修长，没有任何的体毛，包括头发，身体有种近乎于大理石雕塑一般的完美状态。
但看着他的身体，工作人员却是忽然心里微惊。
这具近乎完美的身体，却有着两个让人无法忽视的缺陷，一个是胸膛，拥有着一道可怖的裂痕，隐约有鲜血渗透了出来。
另外则是一只右眼，居然是残缺的，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刺透过，眼球干瘪了下去。
这个男人无视周围其他人的目光，径直走到了全身镜前，周围立刻有工作人员上来，帮他擦拭身体，然后捧上来了一身纯白色的西装给他换上。
甚至还有人提前想到了他没有头发，将三顶特制的假发给他捧了上来，一一的试过，只留下了一顶金色的。
至于那只瞎了的眼睛，也早有准备，一只黑色的眼罩，帮他戴到了脑袋上。
皮鞋系好带子，白色西装打上了红色的领带，最后，是一只蛇皮手提箱，被工作人员塞进了他手里，而他则是微微抬头，看向了镜子里面自己的模样。
仿佛有些满意，微微的点了下头，转身从面对全身境，看向了周围的工作人员，嘶哑开口：“多谢诸位，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
“有什么事情，需要告诉我么？”
“……”
工作人员面面相觑，直到那位主持工作的老人点了点头，旁边的助理才急忙上前，将一份文件展示给他，同时低声道：“灾管局，有人刚刚获得了一张调查员执照。”
“宋楚时，入侵了青港一次，杀了一个人……”
“皇后组织的选美，很快便要开始正式比赛，前不久还以此为主题，在丁香公馆举办了酒会，惹出了不小的乱子，只是最后无人向灾管局报案。”
“另外，张持国前不久来过，说是怀疑……怀疑我们这里曾经释放信号，影响到了死海之锚。”
“……”
这人看着文件上面的内容，默不作声，只是死死盯着文件上那个人的照片，嘴角慢慢的咧开，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好快啊……”
“我只不过是休息了一个月，便被他钻了这么大的空子么？”
“宋楚时，呵呵，这位老朋友，下手够果断……”
“……”
伴随着这诡异的微笑，满屋子的人都心神惶惶，生出了无形的恐惧感，但却不料，他只是轻轻推开了文件，表情也忽然变得异常冷淡：
“这些事情我都知道。”
“另外派人去跟张持国说，死海之钉不是我影响的，我当时虽然出现了思维跳跃，去往了那里，但是被人阻挡之后，我的思维也就立刻回归了身体。”
“究竟是谁在用灾管局的权限害人，让他换个方向去查吧！”
“……”
一边说，他一边提着蛇皮手提箱，缓缓来到了顶楼靠近落地玻璃窗的地方坐下，俯视着青港城一眼看不见尽头的城市，他微微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平静的表情里，蕴含着无尽疯狂：
“当然，那次不是我在害人，但后面，可就不敢保证了……”
“谁让他，终于还是脱离了现实的保护，最终还是进入了这个圈子里呢？”
“现在再做什么，便不算违反了契约吧？”
这笑容愈发的疯狂，而他也忽然之间站了起来，表情阴戾可怖：“现在的话，把水晶骷髅的资料给我，先解决掉这群疯子再说！”
……
……
同在此时，青港东城区，公寓。
当伴随着这件机械碎片的指针最终一点一点，艰难的指向了“零”，韩溯也忽然听到了熟悉的机械嘀嗒声响了起来。
不仅是眼前这件机械碎片发出了嘀嗒声，自己耳边，也同样也生出了类似的幻听。
直到这一刻，他所有的猜测才终于全部证实。
眼睛微微的睁开，他眼神里流出了前所未有的坚毅：“老东西，看你这一次能否拦得住我！”
第一百二十九章 分头行动（今天四更求票——一更）
伴随着周围空间的虚幻，失重，现实世界随之崩溃，消融。
万事万物重组，韩溯仿佛穿梭在了层层诡异的空间，再一次睁开眼睛时，便已看到，自己出现在了熟悉的校巴之上，眼前破败而阴森的古堡，正在向着自己，慢慢的敞开大门。
他只是先扫了一眼，没有看见魏澜的身影，确定了还是自己回到了古堡。
看样子，哪怕是被机械碎片污染了，魏澜也只是想起了她被绑架的那一次经历而已。
默默闭上了眼睛归整信息：
所以，现在可以确定，这件机械碎片，确实与我被绑架的事情有关？
这件机械碎片，在积攒力量，每当积攒的力量足够之后，我便会被绑架回过去。而之所以闪烁一次一次，越来越近，其实就是因为，这件机械碎片积攒力量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那么，既然机械碎片可以积攒力量越来越快，是否自己也可以让它越来越慢？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但此时韩溯也只能将其放于脑后。
现在的话，自己的目标只有一个。
……
前面，当着老管家的面，韩溯仍然什么也不做，只是默默的观察。
目光很快，便锁定了这一次的重点：钥匙！
这一次寻找钥匙的过程，居然出奇的顺利，韩溯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看向了长长的餐厅最尽头，一个戴着黑色礼帽，全身裹在了黑色礼服之中，身形半透明的怪物身上。
这怪物与其他人都不一样，身形并不凝实，可以穿过她的身体，看到后面隐约的景象。
她像是一个并不存在的幽灵，只在这个世界留下了一只投影。
也正因此，钥匙挂在了她的身上，便显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显眼。
是……
“幽灵公主？”
韩溯心间微微一动，很好的藏住了自己有些意动的表情。
一楼餐厅里出现的怪物有七位，分别是枯萎管家、肉角夫人、半截医生、苍白巨人、猪头屠夫、蠕虫僧侣，最后一位，便是这个最不起眼的幽灵公主了。
相比起其他的怪物，她气质纤细柔软，飘来飘去，不言不语，并没有那么强的存在感。
就连韩溯，有时候也会下意识的忽略掉她的存在。
但看到了钥匙在她身上时，韩溯心里便也立刻浮出了关于她的各种细节记忆。
这一次进来，很多计划都是在未来就做好了的，唯一的变数便是钥匙。
自己只能观察钥匙在谁那里，然后临时制订计划并且执行。
现在确定了在她那里，心里倒是微觉大胆：可以尝试。
因为，自己从她那里抢钥匙成功过……
而且，她那一层，好像一直都会存在着一些如今古堡之中已经消失了的好东西……
不着痕迹的低下了头，韩溯藏起自己眼底的锋芒，装着呆滞的模样，静静等着餐桌旁的怪物们挑选了小孩子上楼，然后老管家带着驼背人，将自己和剩下的小孩子关进了地窑之中。
他耐心等着，坐在了墙角节省体力，等到了夜幕降临。
当他又一次听到了2号秘书家的小孩子，又开始向其他的小孩子吹牛，又一次看到了黑猫出现，又懒洋洋的消失，便知道时间到了。
在小分头已经引来了一群小孩子或真或假，隐隐带了敬畏与希翼的眼神时，便慢慢站起了身来，来到了这群畏畏缩缩的小孩子身前，神色认真的开口：
“我能把你们救出去！”
“但前提是，你们要听我的。”
“……”
一群小孩子忽然愣住了，怔怔的转头看向了他，眼睛一眨一眨。
“什么听你的？”
别的小孩子还没反应过来时，2号秘书家的小分头跳了出来，以为韩溯是在跟自己争老大的地位，嚷嚷道：“你们都要听我的，我才会让我爸爸把你们都救出去，我命令你们……”
“命令你大爷！”
韩溯转身，就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脸上：
“你家仗着有权有势，害死了我姐姐、我妹妹，我堂姐，我表弟，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别以为自己忘了上一次他在老管家面前告状的事情。
韩溯这次揍他揍的特别重，小小的身躯表现出了吓人的悍勇，不仅两下就把这小子揍倒在了地上，还在他哭叫出来之前，就踩住了他的脖子，然后扯下一双袜子塞进了他嘴巴里。
还不放心，又抽出了他自己的腰带，把他绑了起来，往墙角一扔，眼神冷漠像看垃圾。
解决了这个，才向了其他已经明显吓得呆住了的小孩子道：
“你们要相信我，其实我是老师派过来的高年级学生，目的就是为了救你们出去。”
“再过大约三分钟左右，上面这扇门会打开，到时候，我需要出去找老师拿钥匙，拿了钥匙之后，我就会去三楼，走廊西边的旋转会议室，在那里，会有大人等着我们，接我们一起离开。”
“会议室的路径是，从这里出去，往厨房走，右边厨柜下面，有一条向上的餐道，你们往上爬，别出声，连爬两层，再爬出来，向右边钻，推开那扇门就是了。”
“拿了钥匙之后，我不会再下来，因为很危险。”
“所以，谁在那个地方，我就带谁走，不肯去的，就留下来被怪物吃掉好了。”
“……”
他尽可能说的仔细，并且连续说了两遍，以免这些小孩子记不住。
心里其实也明白，这些小孩子不一定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因此目光特意的从几个人脸上扫过，看起来，这些话，就像是专门跟他们讲的。
这几个小孩子，是自己经过观察，认为这群地窑里的小孩子之中，素质算不错的。
而选择了看起来最危险的三楼，也是因为按时间算，这会子半截医生正与暴躁小孩哥玩的很愉快，她看起来速度极快，最为危险，但几次验证发现，她其实对别人兴趣不大。
当然，就算这些小孩子逃脱失败也没什么。
想要成功，总要做双手准备。
下面这些小孩子如果闹出了大动静，反而会帮上面的自己分散注意力。
这样，自己就有机会救九楼那个被幽灵公主带上去的家伙了……
“记住了没有？”
韩溯一口气说完了这些，看向了眼前的小孩子。
大多数表情都还是呆呆的，好几个人眼睛里只有迷茫与恐惧。
倒是墙角的小分头，呜呜叫了起来。
韩溯走过去，又踹了他一脚，转头向其他小孩子道：“记住，无论你们逃与不逃，都不能将这个浑账玩意儿放开，知道了没有？”
“我再给你们说一遍，能听住的，便记住，记不住的，等着怪物吃掉你们好了。”
“……”
第二遍说完时，地窑外面，已是忽然响起了一阵噼哩啪啦的混乱，紧接着的，便是重物倒地声，然后，地窑的门悄无声息打开了，门边，坐着一只骄傲的黑猫。
它眼神冷冷的，向了地窑下面投来了高傲的目光……
韩溯“嗖”一声就向了地窑上面窜了出去，倒是把这只正在摆造型的猫都给吓了一跳。
“好公爵，快走，带我上九楼去找钥匙……”
韩溯出了地窑口，特意将门大敞着，深深回头注视了这群小孩子一眼，便转身向了厨房的位置快步走去。
他固然可以带上这些小孩子一起上楼，领他们进入会议室再去偷钥匙，看起来好像会更安全一些，但是他没有时间完全说服这些小孩子，强行带他们，反而可能闹出什么乱子。
自己太多次经验证实，带着小孩子穿梭在这个古堡，比自己独自行走要危险的多。
所以，是逃是留，还要看他们自己胆子够不够大。
此时自己最重要的，便是拿到钥匙。
因此一边向厨房位置走去，一边有些焦急的催促着那只名为公爵的黑猫。
公爵倒是怔住了，懒洋洋的溜哒了一圈，被韩溯催了好几声，才慢慢悠悠向着厨房走来，韩溯嫌慢，干脆把它抱了起来，在厨房里顺了把餐刀，然后一矮身，钻进了厨柜里面的餐道。
这一次，顺了餐道，直接向上爬两层，侧耳倾听：
走廊另外一侧，正响起了半截医生快活的尖笑与暴躁小孩哥的痛骂声。
“安全！”
韩溯从餐道里爬了贴出来，蹑手蹑脚，先悄悄左转，去了那间旋转会议室，确定了自己告诉小孩子们的道路是行得通的，然后才由旋转会议室后面的门出去，摸近楼梯，上了四楼。
一层一层，或是暗道，或是夹壁，韩溯之前苦苦的记忆起到了作用。
他一点一点，按步就班的接近着目的楼层，如同幽灵，没有引动任何怪物的注意。
连上九层，已经一段相当漫长的旅程，但偏偏，反而成了最安全的一次。
期间，他甚至都还没有用过01号咒语。
直到一股沁凉的气息笼罩了自己，韩溯出现在了九楼的走廊尽头。
看到了这里，到处都是蛛网与破旧的器皿，仅有拇指粗细的蜡烛，发出豆般的火苗，努力照亮着整条阴森的楼层。
“火……”
韩溯在这鬼地方，看见了火苗的一刻，甚至心里都有些激动了，终于又见着了……
第一百三十章 幽灵公主（四更求票——二更）
早先这古堡之中，也有很多蜡烛、油灯，韩溯甚至有些怀念那时候，但也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这火苗是越来越难见到了……
不过还好，这九楼的幽灵公主，还是那么怕黑……
他深深扫了一眼九楼这充满了蜡烛的走廊，低低的呼了口气，然后默默念诵了01号咒语，无渔号子版。
身形变得恍惚，如同一条不引人注意的影子，贴了墙角，一点一点向前方移去。
从他怀里挣扎着跳了出来的黑猫公爵，圆圆的眼睛里露出了疑惑的光芒。
它感觉自己好像没什么用，这小子太熟了，哪需要自己帮忙？
索性便身子一歪，倒在了地毯上，一边懒洋洋摇着尾巴，一边呼噜呼噜给自己解闷。
韩溯则是悄无声息，摸向了这条走廊中间，最为宽敞的一个房间，凑近之后，便听到了里面有哗啦啦的水声，伴随而来的，便是浓烈至极的血腥味。
探了脑袋过去，就看到了里面有一个巨大的水池，四周铭刻着道道诡异的密文，形成了一种风格独特的装饰作用。
水池上空，倒吊着几个新鲜的死人，每一个脖子上，都割开了一条大洞，鲜血从他们的伤口里流了出来。汇集在了房间正中间的血池之中。
而那位身形虚幻的幽灵公主，此时正缓缓脱下了她身上厚重繁复的黑色衣裙。
细长窈窕的身形，在窗外的月光之下散发出了柔软的光。
她轻轻提起脚尖，跨出了地上的衣裙，然后轻盈的飘了起来，落进了血池之中。
足尖接触鲜血的一刻，她发出了一声惬意的喘息。
血池里面的血水，如同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顺了她的足尖，一点点蔓延上了她的身体。
她的身形，也在这血池之中，变得凝实了起来。
韩溯努力让自己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不然会产生一种超乎自己如今这年龄的欲望。
目光只是盯向了被她放在了血池外面的衣裙，或者说，是衣裙上挂着的黄铜钥匙。
等到那位幽灵公主全身都浸泡在了新鲜的血液里，韩溯才一边保持了隐身状态，一边悄悄向了里面摸去。
这位幽灵公主，每天夜里十二点左右，都会洗澡。
洗澡的材料，便是新鲜的血液。
曾经某一次，韩溯在古堡第三夜的时候，来她这里偷过钥匙，看到了校车司机，就被吊在了血池上面。
那一次，韩溯还没有渔号子和隐身的咒语，他只是悄悄的爬了起来，偷走了钥匙。
只不过，这一次为了安全起见，他保持了隐身状态，一点一点，双手双足交替，在厚厚的地毯上面爬行，慢慢接近了血池，又慢慢的，接近了那件挂着钥匙的黑色衣裙。
然后，悄悄伸手握住……
很顺利，就跟之前自己偷取钥匙一样，他慢慢把钥匙据住，抽了出来。
旁边血池里，幽灵公主正在发出舒适的呻吟，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旁边行动的他。
可偏偏就在这时，血池上面，忽然有个人呻吟了一声。
那是一只吊着的血袋，他居然还没有死，正在努力的翻起了自己的白眼。
这动静一下子把韩溯吓的浑身冰冷，做好了念出渔号子的准备。
但快速的一瞄，才发现那只血袋不是看见了自己，而是看向了外面，看到了那只正出现在了房间门口的黑猫，它正躲在了门口位置，偷偷的看着那个正在血池里面洗澡的幽灵公主。
“哗啦”一声，幽灵公主，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姣好的身材在月光下有种妖异的美感，她死死盯着门口的黑猫，喉咙里面咕咚一声。
某种贪婪到了极致的馋意控制了她，她死死盯着黑猫，忽然之间，居然整个人都从血池里面跳了出来，如同一只白花花的怪物，不着丝缕。
噔噔踩着地板，向门口的黑猫冲去。
“哇……”
黑猫被吓了一跳，怪叫一声，转身就逃，胖胖的身躯逃出了闪电的气势。
而幽灵公主居然就这么跟在它身后，四肢着地，转瞬消失在了视野之中，数秒钟后，走廊另外一侧，已经响起了一连串的东西摔落声响，夹掺着一只猫威胁的叫唤与女人的愤怒。
“？”
这变故韩溯都没有想到。
但他只怔了不足一秒，便飞快的跑了出来，向着相反方向的房间冲去。
‘感谢公爵啊……’
他冲出了走廊，却没有急着召唤那扇门，而是握紧了钥匙，直冲九楼左倒倒数第二个房间，重重推开了那被层层蛛网缠住的门，就看到了一个被吊在半空中的小孩子。
他看起来安安静静，浑身都是鲜血，一动不动的被吊在空中，头发都像是一个倒垂的蘑菇。
冷不丁一看，韩溯还以为他昏死过了，快速靠近了两步，这个倒吊着的人却忽然之间微微转动了半圈，脑袋猛一扬，仿佛要直接扑到韩溯的脸上来。
只是蜡烛照亮了韩溯的脸，倒使得他微微一怔，呲起的牙缓缓收起，只剩了一张冷漠的面孔，直勾勾看着韩溯。
锅盖头。
也是韩溯以前想要救出去第一梯队成员。
马尾辫、李满满、暴躁小孩哥、燕尾服、瘦猴，然后就是这个锅盖头。
在他打量着自己时，韩溯也打量起了这个倒霉的家伙。
一只精致的，镶了珍珠的铁钩，刺穿了他的小腿，然后将他倒吊在了半空之中，正是这小腿上的鲜血倒灌了下来，染红了他半边身子。
但被吊在了半空中的他，脸上却没有半点痛苦或是恐惧的模样，只有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和深如渊海一样的死鱼眼。
从他刚刚的表现来看，他甚至还想着等韩溯靠近的时候，猛得袭击自己一下。
虽然他现在的造型，能做到的也只是咬自己一口。
“我是来救你的！”
心里无暇感慨这个家伙的性子，韩溯先低声说了一句，表明来意，然后才快速的上前，握住了锅盖头的小腿。
“忍着！”
他这时发力，只能捏紧对方被铁钩刺穿的地方，用力气上提，挤压伤口，这种疼痛难以想象，但得到了韩溯的嘱咐，他居然真的一声不吭，没发出半点动静。
此时的韩溯也只是十岁的身体，想将这块肉一样吊在半空中的人摘下来，极为困难。
悄悄用了【应我肢体】这一能力加持力气，才勉强的成功，但摘下来的一刻，也就没劲了，手掌一下子松开。
锅盖头脑袋朝下，重重栽到了地上，但他触地的瞬间，居然用双手一撑，缓解了力道，轻巧巧的翻了个跟头，便已在不发出剧烈声响的情况下着地。
然后他立时站了起来，被穿了一个洞的小腿，血肉狰狞，甚至可以看到伤口里面破碎的骨茬，可他却像是毫无感觉一般。
脸上甚至带着种天生的笑脸，搭配上这个蘑菇头，便显得有些呆傻的样子，只有那双看进去毫无波澜的眼睛，着实会让人觉得这个小孩子跟别人或许不一样。
甚至有点可怕。
“跟我走。”
韩溯了解锅盖头的性格，低声道：“不要发出半点动静。”
锅盖头听明白了，他慢慢点了点头，伸手在自己的嘴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解下了腰带，缠在了自己受伤的小腿上。
有块耷拉在外面的碎肉，被他随手扯掉。
起身时，目光扫过了那个刚刚把自己吊在了半空里的铁钩子，眼睛里闪过了一抹深沉的怨毒。
但这怨毒只是一瞬，表情便又恢复了平静，天生的笑唇，便使得他看起来仍然挂了一丝微笑的样子。
韩溯知道这个家伙拎得清，也不管他，快速靠近了门边，侧耳倾听，走廊左边一端的追逐还在继续，时不时响起黑猫公爵嚣张的尖叫声。
‘机会太难得了，只是有点委屈了公爵……’
‘但既然每次我回来，你都会出现，那就算这次被吃了，下次我回来，你还是会在的吧？’
‘……’
心里暗想，眼睛看向了右边一侧的走廊，那里黑洞洞，因为公爵的帮忙，使得救锅盖头的过程极为顺利，哪怕不再下去，自己也可以直接带了锅盖头离开。
但是，真的可以么？
他沉住了气，蹲在了门边的阴影里，手掌按向地面，低低的念诵：
【即为夜色本身！】
【……】
霎那间，伴随着精神力量的渗透，他只觉自己按着的阴影，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平静的阴影仿佛海面，里面有种种活物在活跃。
它们窃窃私语，在这偌大古堡无数的阴影之中游荡，又将它们看见的，听见的东西传递给自己。
零序列咒语编号07，能在夜晚或是阴影之中增强感官，获取信息。
这种咒语，他反而不敢用渔号子。
因为这是一种双刃剑，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窥探，可以借由阴影获取自己看不见的区域的信息，但是，窥探的同时，也会被对方察觉。
就像是偷听，可以听见一些信息，但自己偷听的姿势很有讲究，一不留神，就会被对方给察觉了。
而在此时，借了这道咒语，韩溯立时感觉耳朵像是变得一下子开了个洞也似，各种细微的动静传进了耳中，他隐约听到了咚咚声响，正自右边的楼梯处，缓缓的走了上来。
在自己听到了这个声音时，那脚步声也忽然停下，仿佛已经察觉了自己正在听。
韩溯眯起了眼睛：“是那个老东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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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火烧古堡（三更）
“果然，这时候他已经回来了！”
韩溯心间微凛。幸亏没有冒冒然便召唤了门冲过去，不然有可能与锅盖头一起，直接钻进他的怀里。
上一次进古堡的经历，就知道了老管家回到古堡的时间，大约会在午夜时分，黑猫出现之后的十分钟左右，而这一次钥匙在幽灵公主身上，偷钥匙的时间，也只能是在这个时间段。
无论怎么行动，自己根本不可能在老管家回来之前拿到钥匙，也就是说，躲不过他。
更何况，当时的自己还不知道有了黑猫帮忙，救锅盖头的计划会这么顺利。
所以，本就没指望完全躲过这个老家伙，在他回来之前逃走。
也是出于这个想法，自己安排了一楼的小孩子，想让他们帮自己分散一下注意力，或是在必要的时候起到警示作用。但明明下面没有什么动静，他的脚步声却在右边楼梯响了起来。
所以，这个老阴逼回到了古堡之后，发现了一楼的变故，直接悄悄上了楼来寻找自己么？
‘既然这样，那就给你找点活干。’
一边想着，他一边拿上了一截蜡烛，悄悄扯着锅盖头，钻进了自己刚刚上楼的时候通过的那个房间。再听时，右边楼梯口，已经可以直接听到咚咚的脚步声了。
很显然，刚刚用咒语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也使得他锁定了自己如今就在九楼区域。
也在这时，后背被轻轻戳了戳，韩溯转头，看看到了天生笑脸的锅盖头。
自己不让他说话，他就不说话，但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双手比划了一下，这是在问自己有没有刀？
有个屁的刀！
你拿了刀子能捅谁？
你又不是三楼的暴躁小哥……
韩溯直接向他摆了摆手，轻轻掩门，带着锅盖头深入了这个房间，举起了蜡烛，便看到了这房间里，有着蛛网覆盖的，一排一排，都是那位幽灵公主的衣服。
触手冰凉滑腻，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但款式相仿，风格沉旧而华丽。
韩溯扯下了一件，铺在地上，扯了一条，小心的点燃了，并且确保这火势，会一直烧到那一整排衣服上。
旁边的锅盖头，看着他这点火的冲动，一双黑洞洞的眼睛里，仿佛终于像是有了点活人气，只是脑袋歪了歪，似乎有些奇怪：
‘怎么不点上面那一排？’
‘……’
“走吧！”
韩溯确定了这个火势不会太旺，便举着这枝蜡烛，便走向了这边靠墙的柜子后面。
刚刚他与公爵，就是从这里钻上来的。
只不过，拿着蜡烛钻密道，实在不方便，便也顺手把挂在了墙上的一个老旧马灯带上。
摒着呼吸，经过一个个暗道，直行向下。
期间，锅盖头一声不吭的跟着他，半点动静都没有发出。
韩溯的逃亡小队第一梯队里的几个小孩，或是勇猛，或是聪明，或是听话，而这个锅盖头，某种程度上其实有点像是古怪了，是那种大人无法理解的小孩子。
可是他从来不会拖后腿。
两人一路潜行到了三楼，期间韩溯也有些提心吊胆，毕竟一次次的逃脱，被那古堡里可以无形之中改变什么的神秘意志给弄怕了。
但没想到，这次居然意外的顺利，计划的每一步，都符合自己之前推敲的预期，一直就这么来到了三楼的旋转会议室对面。
‘这才是我应有的待遇啊……’
韩溯暗暗的想着，这古堡自己逃脱好多回了，对各个怪物的大体方位也都了解，自己身量又小，按理说逃脱不难。
但之前就是有那个神秘意志，总是悄悄的把自己利用过的漏洞补上，才让自己一次次吃瘪，没准上一次刚利用过的漏洞，下一次便成了陷阱。
直到如今，黑猫公爵带自己见到了这些秘密通道，倒是又把这份捉迷藏的优势还给了自己。
而且也确实如自己上次所猜测的，这些秘密通道，本就属于古堡的一部分，所以没有被那神秘意志给修复。
而这一路之上，每经过一楼，韩溯也都用上了这马灯里面的蜡烛，或是窗帘，或是衣裙，或是地毯，或是什么装饰画。
能点的都给他点上了。
一路向下，也留下了一路微弱却珍贵的火苗，任由它们悄然蔓延、茁壮着。
旁边的锅盖头，从一开始只是冷冷的看着韩溯，表情也逐渐变得愈发生动，到了最后时，已经明显有些兴奋，甚至是崇拜的感觉了。
韩溯知道，点火烧东西，就是锅盖头这个家伙的三大爱好之一。
最初自己发现他与众不同，就是努力寻找火源的时候，遇到了同样对火感兴趣的他。
而他自己，看着这一处处火苗，同样也觉得解气：
这见鬼的古堡，早想烧了它！
……
他们的速度也不慢，再加上一直刻意控制火势，到了三楼的时候，古堡还处于安静之中，韩溯不敢怠慢，将马灯交给了锅盖头，自己又一次悄悄施展了编号07密文咒语，仔细倾听。
听到了会议室里面，隐约传来了小孩子的抽泣声，微微皱起眉头：
“还真的有人从地窑里跑过来了？”
“老管家回古堡的时候，定然已经发现了他们，为什么还没有把他们捉回去？”
“是想钓我呢？”
“……”
嘴角倒是不由得升起一抹冷笑：老东西终究还是把自己这些人当小孩耍！
那就看看这次是你钓了我，还是我咬了你的饵逃走。
……
此时，已经有了一个锅盖头到手，哪怕只带这一个走也保了本，但既然算算时间，火势已经快烧起来了，那就干脆拼上一把。
他此时侧耳倾听，没有老管家的脚步声，便干脆用了01号深渊咒语，慢慢自阴影之中的走了出来。径直进入了对面的旋转会议室，然后向角落靠近。
那里，有三个黑糊糊的影子，正紧紧缩了起来，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韩溯忽然开口：“只有你们三个上来么？”
他隐身状态下，这三个小孩子并没有注意到他，冷不丁一说话，顿时把这三个小孩子吓的差点尖叫，但还是立刻就忍了下来。
“他……他们不敢来，有……有的害怕，又，又回去了……”
一个大胆些的小孩子解释，眼神巴巴的看着韩溯：“大……大人在哪里？”
他们用此时的年龄所不匹配的勇气，一路潜行到这里，就是因为韩溯说了这里会有大人接应，但事实上，到了这里，只有怪异女人的尖笑与死寂的黑暗。
而迎着他们的询问，韩溯低声道：“我就是大人。”
“我就是过来救你们的！”
他一边说，一边紧紧握紧了钥匙，带着他们来到了后门边，这里距离走廊，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距离。
往外看，便隐约看到了有火光垂落，算算时间，那应该是幽灵公主的裙子已经烧着了。
是时候了！
韩溯转过身去，低声道：“待会不论发生什么，都跟我跑，只要能跑到走廊尽头，我就可以带你们出去。”
“懂吗？”
三个小孩子被韩溯的态度影响，只能不明所已的点头。
但他们其实不理解，为什么要冲向那个看起来什么也没有的走廊尽头，只是恐慌感让他们无力询问了而已。
倒是旁边的锅盖头，看了看韩溯，又看了眼那黑洞洞的楼梯口，若有所思，离韩溯更近了些。
“跟上我！”
韩溯则是心里沉沉呼了口气，向门边靠近几步，默默攥紧了钥匙，低低的自语：
“门，门该出现了……”
手里的钥匙一阵冰凉，仿佛感受到了它的心意，有异样的活性被激发，引动了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在这死寂而压抑的古堡中，无形的力量渗透进来，并改变着古堡里面的事物。
走廊尽头，那本是空无一物的墙壁之上，一扇门悄然浮现。
定定镶嵌在那里，仿佛早就存在。
上面绿色的“EXIT”字母，仿佛给这绝望而黑暗的古堡带来了一丝活力。
“跑！”
韩溯忽然低声开口，而后咬紧牙关，大步向了走廊尽头冲去。
其他小孩子，也立刻跟上了他，哪怕是锅盖头，他这条伤腿其实非常严重，普通的成年人都无法承受，但他一瘸一拐，倒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跑的比任何人都快。
没有怪物过来阻止，也没有那些附属的怪物被惊动。
远处暴躁小孩哥的骂声正从走廊另一端传来，半截医生仿佛都没有发觉这里的动静。
有希望……
“哟，若不是发现了这群乱跑的小老鼠，我甚至都不知道已经有外部的力量入侵了皇帝的领域……”
但却也在这一霎，忽然一个冰冷而怪异的笑声传了下来。
这声音自空荡荡的楼梯口一路向下，仿佛耳边炸雷一般，将所有小孩子都吓得头皮发麻，最为诡异的是，每说多一个字，这声音便近了一分。
似乎那个说话的声音，正快速的向了他们接近，这句话说完时，便恍惚般到了自己头顶之上，再拐一个角，便要撞在一起。
老东西终于来了？
韩溯心里闪过了一抹本能的惧意，但紧接而来的，便是前所未有的狠劲儿。
“还他妈有空管我，你先看看自己这地方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 救人成功（四更）
“继续跑！”
趁了老管家还没追到近前，韩溯拼命大叫了一句。
理论上，在九楼的火势最先烧起来的时候，老管家起码也要上去看看，那是他的责任。
自己和这些小孩子，则是趁这时候逃走最安全。
但出乎韩溯意料的是，老管家似乎没有上去查看火势，反而快速的下来了，又或者说，他在察觉小孩子们进入了楼道空间的第一时间，便又放弃上面的火势，先下来找他们。
以老管家在楼梯那快如鬼魅一般的速度，若是全力，或许只需一两秒便可以来到这里。
但这，就是你自找倒霉了……
心里发着狠劲儿，韩溯强忍住了暂时先不念渔号子，而是努力带小孩子迈开了小短腿，快速的向了那扇门冲去。
但双方速度，实在不在一个量级，短短二十米的距离对他们来说需要的时间，竟是足够老管家快速顺着楼梯，一路鬼魅般闪烁至此了。
韩溯的眼角余光，都已经隐约看到了上面走廊拐角处，已经出现了一个身形笔直，表情僵硬的身影，如同画面切换，每一眨眼，他便靠近一分。
但幸好，不知是吓坏了还是怎样，小孩子们都只顾着跟上了自己。
低着脑袋，拼命捣腾两条腿。
一米，两米，快速的向了走廊尽头靠近，已只剩了短短四五米的距离。
可在这时，将他们纳入了视野之中的老管家，面上也像是浮现出了带着某种恶趣味的笑意，而后，他缓缓抬起了双手，轻轻的拍击。
韩溯一颗心都提了起来，随时作好念出渔号子的准备。
但他更希望自己上面的布置能起到作用。
终于，就在这漫长的时间里，老管家即将面对着他们轻轻拍手的一霎，九楼位置，忽然响起了一声难以形容的尖厉叫喊。
恐怖的音波隔着楼层，一层一层的向下渗透了过来。
这哭声极具穿透力，而是仿佛蕴含着某种诡异的力量，霎那间每个人的耳膜都被塞满。
韩溯听见了这声音的瞬间，立时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冷笑：“卡准了……”
“你真他妈当我是烧着玩的？”
“……”
放这些火，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幽灵公主。
不知道她有没有抓住那只黑猫，但很明显，这时的她，已经看见了自己的衣服被烧毁。
曾经韩溯亲眼看到，她曾经在第三夜时，只因为自己的裙子被锅盖头咬破了一点点，便发出了尖锐的叫喊，无法形容的恐惧蔓延开来，即便是老管家，也露出了强烈的不适感。
如今所有衣服被烧毁，又会怎么样？
老管家既然放弃了去九楼查看火势，那么，他就要承担幽灵公主看见了裙子被烧毁之后，因崩溃而产生的影响。
在这音波之下，老管家哪怕拍击了双手，效果也会大不如前。
等于他最恐怖的本事，已经暂时性的废掉了。
“嗯？”
这异常分明也使得老管家脸色微变，紧紧皱起了眉头。
他本想先引了那两只在古堡里乱钻的小老鼠出来，控制住他们，再上楼查看火势。
毕竟只是轻轻击掌便可以解决的问题，先后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却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巧合发生……
是巧合么？
更没想到的是，这还是只是一个开头，下一刻，伴随着幽灵公主持续崩溃的尖叫，火光愈发的汹涌了起来，各个楼层，都有火光旺盛，甚至开始有热浪顺了楼梯卷下来。
韩溯这一路点了七八个地方，而这七八个地方，又起码有三四个烧着了。
火势迭加，声势惊人。
就连老管家脸上那玩味的笑容都已完全消失，猛然回头，脸上仿佛闪过了某种惊愕甚至恐惧的表情。
而在这一耽搁之间，韩溯却已经带着这三个小孩子，拼尽全力，冲向了走廊尽处的门，只有两步之遥，这个距离，已经连老管家也来不及追到他们跟前。
“小孩子从来不知道自己惹的祸有多大……”
带了怒意的老管家，这时才低头看向了他们，眼中闪过了怒色，双手忽然轻轻向上一抬。
他身上枯萎的藤蔓，忽然之间活了过来，带着一股子让人绝望的黑暗气息快速向前延伸，如同蛇一般向了下面这几个仍然在努力向前跑的小孩子。
“是时候了！”
但也同样在这一刻，一直在算着时机的韩溯骤然转身，拼尽全力伸出了双手，随意抓向了身边的两个人。
同时低声念诵：【我为神明，降下谕示！】
咒语出口的霎那，无形的精神力量，瞬间激起了古堡之中的黑暗。
仿佛潮水一般涌动，向了他们身上淹没过来，韩溯与身边左右抓着的两个小孩子，身形同时消失，仿佛被黑暗吞噬，又像是直接被抹除。
“三秒……”
“两秒……”
“……”
一个人影响两个小孩子，又是在老管家的注视下，隐身能力被压缩到了极点，只有两秒不到的样子。
但借着这个时间，韩溯已经拉着两个小孩，快速的冲到了门前，将他们两人放开的同时，自己便已经抓起钥匙，伸进了锁眼之中。
拧动！
咔嗒！
感觉到了钥匙触感位置的震动，韩溯心里的喜悦，已经达到了极点。
虽然脑袋已经空乏，隐身效果消失，但成功就在眼前。
同样在这时候，他余光快速向身后看去，便见到老管家身上蔓延下来的藤蔓，已经快速的将其中一个未能隐身的小孩子缠住，扯着他向了自己身边拖去。
另外一个小孩更机灵，靠自己身后的孩子挡着，藤蔓缠上他的速度稍慢了一些，他也就借此跑的更靠前了一些。
已经带了无尽的希望，向着韩溯他们伸出了手，满眼都是渴求。
此时的韩溯，正在用力撞开了这扇门，想着先将自己身边的人推出去，没法回头。
而身边的一个小孩子，则已经向了那双伸过来的手抓了过去。
他想帮忙，将这个小孩子拉到身边来。
但却在这一霎，锅盖头忽然打开了他的手，而后，面无表情的他，用尽全力，双手将这个正满面求救之色的小孩子，狠狠推倒在地。
“你……”
准备救人的小孩出乎意料，向锅盖头投来了难以置信的目光。
但韩溯一回头间，却立刻明白了原因。
正跑了过来的这个小孩，身后正悄悄跟着一条藤蔓，如阴险的蛇一般，老管家正是想借了他的靠近，分散门前小孩子的注意力，再忽然袭击，把门前的自己与另外两个小孩子抓住？
锅盖头发现了这一点，毫不犹豫的将他推了回去，甚至借他的身体挡住了藤蔓，也化解了他们三人的一场危机。
那个准备拉人的小男孩还没反应过来，正向了锅盖头愤怒而不解的看了过来，锅盖头立马眉眼一动，仿佛已生出了把他也给推出去争取时间的想法。
“快走！”
但也在这时，韩溯已经撞开了门，沉声厉喝，一把扯着锅盖头，一把扯着另外一个小孩，身形直挺挺的向了古堡外面跌去。
“唰！”
也同样在这一刻，老管家飞身跃下，喉咙里发出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愤怒声音，哪怕是韩溯来来回回这么多次，也很确定他是头一次发出这种失态的动静。
而眼看着已经无法阻止韩溯，他猛然之间，大声念咒，骤然一团火光，被他引了下来，狠狠向了冲出门去的三道身影烧了上来。
这似乎是他难得的，违背责任，对小孩子起了杀心。
而跌出古堡的一瞬，哪怕是锅盖头，也一下子被分散了注意力。
只有韩溯一直留神，猛然之间转身，挡在了这两个小孩子的上面，下意识抬手，挡住了烧向自己的火焰。
但这火焰却像是有生命一般，覆着在了自己的右臂之上，顿时只觉火辣辣的疼。
可是这时候已经被夜风裹住，快速向下跌去的韩溯，心里早已没有了惧意，他甚至不管右臂上烧着的火，便狠狠的抬头，向上看去。
这一眼，正好与老管家探出了门来，那张带着迟疑与恍惚、愤怒与惊疑的僵硬面孔对上，于是，他也努力的咧开了嘴角，抬起了自己这只烧着火的右手，然后……
……狠狠向他比了一个燃烧的中指。
……
而在此时的古堡，各个楼层，都有大小不一的火势出现，这火焰，也一下子引得更多的怪物哭嚎起来，有四楼的木偶娃娃，有八楼的虫子，有各种各样角落里的阴暗东西。
热热闹闹，乱乱哄哄，像是开了一场盛大的狂欢。
三楼更深一些的地方，就连半截医生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伸出了头来查看，身下一只机械足上，正吊着那个受了重伤的暴躁小男孩。
他瞪大了眼睛，羡慕的看着那边墙上出现的一道神秘的门，满是伤口的身体，愤恨的抖动了两下，嘴里又骂出了很脏的话。
再后面一些，黑猫公爵出现在了楼梯栏杆上。
它蹲着身子，尾巴绕在了身体周围，刚刚在楼上与幽灵公主斗了那么久，身上居然一点伤痕也没有。
这会子倒是眯起了眼睛，看着这次只用了极短的时间，便完成了进出与救人计划的韩溯，猫脸上仿佛露出了某种欣慰感。
仿佛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第一次抽奖回馈活动（送黄金）
先说一下成绩，目前均订还差几百到两万均，虽然不如黄昏分界开书时成绩，但作为一个原创的世界观，老鬼是非常满意的。
另外就是写作过程中，受到了一些批评，但尝试调整之后，也迎来了很多读者的肯定，这让老鬼很受鼓舞，那种越写越舒服，有进步的感觉真的很棒。
到现在为止，神明正式下了新书榜，新书免费期和上架后都是第一，实在是一个令人惊喜的成绩了。
老鬼没什么好说的，再接再励。
最后是活动，本来想着下个月再搞，但讨论群里几位大老爷说了，太抠门不好，咱们也就把抽奖活动搞上，倒不是为了争月票了，就是回馈一下读者老爷们，送点真金白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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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杀人犯（月初求票啊）
“救出来了？”
当韩溯猛然惊醒，兀自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抬头看向对面的时钟，低头看向茶几上袅袅水汽，现实的真实感已将自己包裹。
直到这时，他才忽然激动到浑身发抖，胸口仿佛有团火在烧。
刚刚带着两个人从门里跌出古堡时的兴奋感，还深深的缠绕在了他的记忆之中。
无法言喻的兴奋感，正愈发汹涌的冲击着他的心脏。
他定定的坐在沙发上仿佛在确定这不是幻觉，坐了良久，才忽然起身，扼制不住自己手掌的颤抖，从书桌上将自己的二手电脑扯了下来，因为太过激动，手指都连续敲错了几个键。
终于成功的敲击了回车，关于十年前那桩绑架案的旧新闻跃入了眼帘，他才忽然有种虚脱般的感觉。
慢慢坐回了沙发里，然后捂着脸，发出了笑声，整个身体都随着笑声颤动不已。
“救出来了！”
新闻上面，十年前关于二十五个小孩子被绑架的新闻，如今已经发生了变化，上面明晃晃的报道着“迄今为止，还有二十三个小孩未被寻到，治安署正加紧询问唯一幸存者。”
现在失踪的小孩子变成了二十三个，又有两个摆脱了古堡。
虽然原本自己可以救四个出来，但是被老管家阻止，可这一次，自己毕竟是当着他的面，救出了两个，这次是按着自己的计划救出了人，这次也是自己成功的算计了老管家……
这很好，特别的好。
一直以来无数次闪烁的压抑，在这时变得疯狂的喜悦，仿佛冲淡了厚重的疲惫。
他足足笑了半晌，才慢慢恢复了平静，先拉过了自己的手提箱。
打开一看，机械碎片上面的倒计时，已经从原来指向的“零”，变成了指向“八。”
又一次的倒计时开始了。
但相比起之前每一次的心慌与不安，韩溯这一次的感觉，居然不一样了。
心里的焦迫感没有那么严重。
哪怕看见了自己右手手腕露出来的这块火烧过的狰狞疤痕，也只觉得……
……嗯？疤痕？
韩溯微微一定，忙撸起了袖子，低头打量，就看到了自己右手手背，手腕，乃至整条手臂，都有着大面积的烧伤痕迹。
袖子撸到了肘部，疤痕都没看完整。
他站起身，来到了卫生间镜子前面，把自己的上衣脱了，对着镜子看去，便见这片火烧疤痕，从自己的右手手臂，一直蔓延到了肩膀、胸口。
狰狞丑陋，皮肤褶皱，呈现出了一种褐色的扭曲与冲击感。
不看仔细点，倒还以为是条过肩龙。
“是我逃出古堡前，被那个老管家用火烧的？”
韩溯皱了皱眉头，细细的思索，开始有这片伤疤的记忆碎片进入了脑海。
这片疤痕并没有给自己的人生带来太多变化，烧伤其实并不严重，虽然面积吓人，但烧的不深，也就没有对自己的身体以及右臂行动能力造成太大的困扰。
最多只是穿短袖的时候麻烦了点。
相比起救出了两个小孩，这么一点烧伤，他心里其实毫不在意，倒是隐约触动了另外一个想法：
‘这烧伤疤痕，是否也算接触的一种，是否能给我带来新的神秘力量？’
‘……’
这一次，倒是有些拿不准了。
之前右眼也好，左手也好，都是被怪物亲自划伤的，也就属于深度接触，但这一次，却是被老管家引来了古堡里面的火焰烧伤的，尤其是，这把火还特么是自己放的……
……但话又说回来，这火的源头是九楼的蜡烛，幽灵公主亲手点燃的，是否也会有相关的一些神秘特性？
如此一想，是否可以激活新的神秘力量，倒有种两可之间了。
‘神明降下谕示……’
他注视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默默念诵了一下渔号子，隐约感觉到了自己脑海之中精神海洋的激活，也感觉这片火烧的疤痕，微微发烫。
但也仅此而已，没有任何变化。
‘或许，我得再找机会出城，然后用尽全力，尝试激活一次？’
他隐约生出了想法。
如今得了艾小姐的提醒，再加上那只蜕变的怪物，如今应该也已经蜕变完成，偌大一个青港，其实给自己一种并不安全的感觉，也就不能随便念出渔号子。
到了城市外面就不一样，可以尽情吼出来，感受那种精神活性全面激活的感觉。
这片火烧的疤痕，是否暗藏新的神秘力量，或许也只有到那时候才能知道了。
又慢慢将衣服套到了自己身上，韩溯坐回了沙发，重新拿起了笔记本，快速的键入了相关的搜索信息。
这是头一次，在出了古堡之后，拥有这么强的喜悦，这份喜悦与救出了魏澜的时候还不同，因为那次是偶然加意外。
这次，却是靠了自己的计划与行动救出来的，与此相比，这么点烧伤算什么？
只可惜，这份喜悦，无人分享。
这时候，他最关心的，便是那两个被他救出来的小孩子的状况。
之前因为魏澜的事情，他吸取了教训，已经通过各种报道，将剩下的小孩子身份信息，尽数记了下来，还与他们小时候的模样对上了号。哪怕语焉不详的，也尽可能记下了名字。
此时倒是清晰记得这两个被救小孩子的身份。
一个是海堤城的富家公子，古老的荣姓家族企业继承人，名字叫作荣其越。
另外一个就是锅盖头了。
他的真名叫作陈迹，家族在青港也颇有名气，是某个颇具身份的家族，虽然比起许家与魔盒集团来名声不显。
但韩溯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如今的青港城市长，也姓陈。
简而言之，这二人家境都不菲，既然脱离了绑架案，那便有了新的人生际遇，像他们这样的宝贝疙瘩，也往往都是媒体愿意追逐并报道的，新闻上应该可以找到信息。
很快，网页上弹出了相关的信息。海堤城荣其越的信息极少，倒是其家族企业的报道挺多，看起来蒸蒸日上，目前也正投资了某个位于青港与海堤城中间的古老遗迹挖掘项目。
“遗迹挖掘？”
韩溯目光落在了这条新闻上，微微一顿。
以前的自己，在神秘圈子之外，自然不理解这样一条看起来寻常无奇的新闻，究竟有多大的冲击力。
重建时代之前便存在于这世界的各种古老遗迹，那可都是代表着一个又一个历史的秘密，连自己手里现在这件最神奇的机械碎片都是从类似的遗迹里发掘出来的。
在这种神秘背景下，任何一个古代遗迹，都代表着庞大的价值与隐秘。
这种行业，已可归纳入禁忌的行列，不说有钱，或是有权，根本得是跨越了某种阶层，才有资格涉足的，而荣家居然便在这行列？
他沉默了好一会，又开始搜索锅盖头的新闻，然后扫了两眼，忽然之间呆在了当场。
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看。
“什么鬼？”
“……”
他是千想万想，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锅盖头的新闻报道，可是太好找了，简直是铺天盖地。
每一条新闻报道的内容也都大差不差：
陈姓富家公子因为当众杀人事件，已经被中城高级法院宣判并执死死刑，他的死代表着青港城的法制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代表着治安署永不向资本妥协的态度，不是一句空话。
“？”
韩溯足足懵了好一会。
什么他妈的事，我辛辛苦苦救出来的人，居然已经因为犯事被枪毙了？
没搜错吧？
他急忙仔细阅读下面的报道，锅盖头，或者说陈家二少爷，是四年之前，在蓝盾酒吧因为与人抢着捡尸某个女孩时引发了争执，被对方殴打之时发起狂来，夺过匕首捅死了七人。
甚至在新闻记者赶到之后，当着镜头还捅死了一个。
因为事情太过恶劣，很快便被治安署批捕，并快速的审判，关押一年之后，执行了枪决。
这件事闹的极大，新闻铺天盖地，影响力甚至直追十年前的绑架案。
实在是因为杀人上新闻的不少，但杀人上了直播的少见。
直到如今，这个家伙的名字仍如同恶魔的代名词，事实上，连韩溯这一次闪烁回来的记忆碎片里，都有关于这起案件的影子，只是光凭记忆细节，还没能与锅盖头联系起来。
“他真就这么死了？”
坐在了沙发上，韩溯默默的思索：锅盖头家世不俗，而且那起凶杀案，看起来他也是被动出手，他家里人怎么会不想办法救他一命？
这样的家世，有几个安分守法的，哪怕真的是他杀人，恐怕也会拼命的花钱保他吧？可从报道上看，确实就像是在舆论压力，他的家族害怕并且隐身了。
整个过程一边倒，快速的批捕，审判，甚至不到一年之内，就走完了枪决流程。
从中，完全看不到其家族发力的影子。
甚至说，整个流程都刻意加快了。
莫非……
韩溯心里，倒是忽然闪过了一个想法：灾管局可是一直在死刑犯里面挑人的。
这家伙莫非是在D7组里面呆着？
第一百三十四章 找到他们，对抗古堡
这个想法，实在是比看到了荣家正在投资古代遗迹发掘项目，更让韩溯觉得吃惊。
但也实在太过离谱，倒是没法下定论，而且所有进入了D7的罪犯，同样也会只使用代号，他们的资料，不说保密，甚至有一些根本就是直接销毁了。
社会架构之中已经查无此人，想查都无从查起。
想了半晌，韩溯也一时没有验证的方法，他只是沉吟着坐了片刻，暗暗的揣测，不管锅盖头还活没活着，但自己救出了两个小孩是真，荣家的公子正在海堤城也是真。
锅盖头就算不好找，那荣家的公子，自己要去找他么？
那么，自己要去找他们吗？
之前自己没有这样的想法，因为无论是许基，还是初见时的魏澜，都是普通人，不该卷入这个圈子。
但如今，看看荣家的小孩，再加上自己对锅盖头的猜测，更重要的是发现了魏澜的真实身份后，他已经意识到，或许，他们不是真的脱离了绑架案？
之前在海沿公馆的那颗破碎的水晶球，隐约浮现在了脑海。
命运的扭曲，真是这么容易躲得掉的么？
正当他想着这个问题，却忽然之间手机一阵铃声响，名字是魏澜。
韩溯微微一怔，接了起来，就听到了魏澜急促的声音：“快，打开电视。”
韩溯皱了皱眉头，打开了平时八百年也不开一次的电视机，然后又按着魏澜的吩咐，调到了相关的频道。
只见面画上正播放如今整个城市里炒的热火朝天的选美皇后比赛，各个热门选手的采访与物料轮次播放，韩溯调到的频道里面，播放的正是强势归来的017号选手魏澜的视频。
正皱了眉头看着，便忽见电视画面闪烁了几分。
屋子里的灯光也跟着变暗，下一刻，电视里面的魏澜忽然活了过来。
她伸手分开了挡在镜头面前的话筒，而后脑袋一伸，从电视里面钻了出来。
……钻了出来！
韩溯都一下子懵了，看着魏澜废劲巴拉，脑袋先顶出了电视机，又使劲抬起大长腿，伸着手往外爬，都不知道该不该上去帮一把。
待到魏澜整个的钻出了电视机，完整站在了韩溯面前，捋了捋头发，才转头道：“没见过明星从电视里钻出来吗？”
韩溯真没见过。
呆呆指着电视机：“你……”
“假的！”
魏澜道：“现在你看到的不是我，只是一缕精神渗透，这也是我说过最安全的信息交流方法，上次我来你家里，就是为了留下一个定位……我太着急了，有事情要问你。”
韩溯也起了身，看着眼前栩栩如生的魏澜，其实有种摸一把的冲动，但太不礼貌，还是算了。
只定了定神，道：“什么事情？”
魏澜的表情变得严肃又激动：“你……刚刚是不是行动了？”
韩溯心间一动：“什么？”
魏澜靠近了他几步，大眼睛里满是兴奋：“我最近一直在搜索绑架案的相关信息，想着多了解一些，忽然就觉得脑袋里面一阵晕眩，反应过来时，我居然……”
她声音都带了点颤音：“我居然看到报导上刚刚还是25个失踪小孩的绑架案，变成了23个！”
“我的天啊……”
她无法形容自己的震憾，轻轻摆手：“我也立刻问了其他人，我的助理，工作人员，每个人都说我记错了，说一开始失踪的就是23个。”
“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个世界，好像就在短短几秒时间内被改变了。”
“这……怎么会有那种力量，影响全世界所有人的记忆？”
“不……”
但她又立刻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不只是影响，或许现实也跟着改变了，是有某种力量，短短几秒之内，重塑了整个世界。”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韩溯听着她的话，同样也是瞳孔剧震。
她记得？
魏澜居然记得上一条人生线的事情，甚至可以感觉到因为自己救人而产生的不同时间线变化？
是因为那件机械碎片的影响么？
这个世界的变化，终于不再是自己一个人消化了？
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件机械碎片的污染能力，居然达到了这种程度。
从渔号子的特性来衡量，这件机械碎片，居然也具备超出了时间与空间的特性？
而细细思索之中，他也看出了此时魏澜的激动，以及发现了世界被重塑时表现出来的那强烈错愕与震憾。
自己倒缓缓平复了情绪，看着魏澜，笑道：“你害怕了？”
“不……”
魏澜坚定的摇了摇头：“我只是没想过，这世界上会有如此恐怖的神秘力量……”
“你就一直都是一个人面对这种东西吗？”
“……”
韩溯笑了笑，点了点头，道：“习惯了。”
“是的，习惯了。”
说出了这句话时，韩溯都有些惊讶于自己的麻木。
古堡的力量很恐怖吗？
或许真如魏澜所说，这是一种她难以想象的力量。
是一种无形之中扭曲整个世界，却不会有任何人察觉的力量。
但自己在还没有来得及理解它有多恐怖的时候，便已经被卷入了这些事情里面。
自己已经一次次从古堡里面逃了出来，一次次面对它带来的变化，也已经发现了更好更效率的把其他小孩子救出去的方法，自己只知道要做些什么，哪有时间去想它有多恐怖？
说到底，这些怪物，也从来没有给过自己去理解它们恐怖之处的机会啊……
“你说……习惯？”
而眼前的魏澜，看着韩溯轻轻淡淡说出了这几个字，神色的惊愕无法形容。
甚至连她的身躯，都忽然颤了一颤，似乎精神的波动影响了投影。
因为这身份与外貌，自己见过太多高层次的人，也不乏那些无视“皇后”的诅咒，尽力想在自己面前展现雄性魅力的个体，而且有胆量展现的，也确实都是各领域的佼佼者。
但韩溯此时说出来的“习惯”两个字，也太特么的，能装了吧……
最关键的是，魏澜看到了韩溯脸上的波澜不惊，他……好像真的习惯了。
此时也终于明白了韩溯为什么会说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帮不上忙……
这种无形之中重塑世界的力量，这种甚至难以想象的恐惧，他就这么对抗了一次又一次？
她一瞬间有无数的话想出口，最终，却只是笑了笑。
目光垂落之际，眸子也跟着颤了颤，看到了韩溯手腕上烧伤的疤痕，于是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向上捋起他的袖子，但一直捋到了胳膊肘，这片疤痕，仍然未到尽头。
“这……”
她分明记得，韩溯以前的身子上，没有这块疤痕的。
低声道：“这也习惯了？”
韩溯不太自然的收回了手臂，微微笑道：“相比起之前的一些伤口，起码不影响生活，起码这些痕迹，是可以藏起来不被人看见的。”
魏澜听了，低低叹了一声。
其实从电视里钻出来之前，她本来想问更多的，太多心里关切的事情。
说到底，韩溯此时比她弱了不少，自己已经是打好了基础，打开了生命密码，准备正式获得皇后身份，并开始权能窃取的层次。
而韩溯如今却连生命密码也没有接触，只处于最低的“模仿”层次，距离第二阶段还有不小的距离。
但是韩溯面对的那种可怕力量，却让她生出了一种本能的敬畏，她不敢询问太多，更不敢主导，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信息从自己这里泄露，那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些小孩子。
既然这样，那便不如只放心的相信韩溯。
韩溯点了点头，感受着魏澜握着自己的手，其实没有真人的触感，仿佛有些电磁信号一般的酥麻，低声道：“我其实也正有事情想问你。”
“在之前接触机械碎片，你想起这些事情来之前，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我指的是对我。”
“……”
“感觉？”
魏澜倒是有些迷茫，道：“就感觉你混的挺惨，到处都是敌人。”
“就这？”
韩溯倒是有些理解不了了，道：“有没有别的一些什么？比如亲近，或是莫名的熟悉之类的……”
“没有。”
魏澜若有所思：“若真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冲动，超乎正常情绪范围的波动，就该引起我的怀疑了。”
“但事实上是没有，我会在海沿公馆遇见你，是因为来到了青港之后，我下榻的地方就在那里，工作室也放在了那里，会出现在你执行任务的地方，是因为许先生用古老金币雇佣了我。”
“会出现在丁香公馆，则是因为那场宴会，本来就是为我们这些选美皇后的选手举办的。”
她慢慢开口，这时候便已带上了自己的猜测：“若一定要说有什么，或许……”
她顿了顿，说出了一个词：“恐惧！”
“我们现在的人生，貌似已经脱离了绑架，也忘记了这件事，但被绑架时的恐惧，一直都在。”
“而你，把我从古堡里面救了出来，这种感觉也一直都在……”
“你问这些……”
“……”
韩溯感受到了她说起古堡时的压抑，也能理解她的恐惧，轻轻点了一下头：“我要把更多的小孩子救出来，竭尽全力，越多越好。”
“然后，找到他们，对抗古堡！”
第一百三十五章 艾小姐的极限
倘若命运的扭曲，本来就是躲不掉的话，那除了迎上去，还有什么选择？
“就该是这样的。”
魏澜听着韩溯的话，有种非常认可的感觉，当即坐了下来，与韩溯细细的讨论了一番相关的事件。
只可惜，同在提城，她对荣家倒是知晓，但并不在一个层面，因此也不算熟悉，更是没有听说过荣家小公子荣其越的事情，而对青港灾管局的D7，那就更是全不了解了。
当然，以她的身份，倒是可以展开调查，这也是皇后擅长的事情。
但无论是灾管局还是海堤城荣家，冒然去调查，都有可能引发什么不好的事端。
况且，她与韩溯也已经聊过，机械碎片，将会成为他们这群从古堡里出来的小孩子之间一个非常重要的纽带。
但是这件东西，只有韩溯可以使用，她承受不住其中的污染。
所以，寻找并考虑是否唤醒这两个人的事情，还是要以韩溯为主，她只能帮忙提供一下信息。
“你需要再往电视机里钻回去么？”
结束了一场对话之后，韩溯才终于松了口气，向魏澜询问。
魏澜倒是怔了怔，摇头道：“当然不是，我可是需要注意形象的。”
“说到底我这种能力，便是一种定向思维投射，你只需要激活一下精神活性，我也就消失了。”
“……”
‘从你刚刚钻出来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没什么形象了好吧……’
韩溯点了点头，以意志激发精神活性，便好似梦里的人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强行醒来，只感觉到了空气之中，有什么东西嗡的一声，仿佛达到了峰值，又快速消散。
再睁开眼，果然一切都已恢复了正常。
面前电视机里，仍然在播放着有关皇后参选者的报道，只是已经换成了一个脸颊圆润，媚眼如丝的女子，就仿佛刚刚魏澜从电视机里钻了出来，与自己说话，只是一场幻觉。
只不过想到了魏澜钻出来的样子，总觉得她是不是趁了自己闭眼的两秒时间里，又偷偷钻回了电视的。
‘许基这个家伙毁了我对有钱人的好印象，总感觉魏澜也快把我对美女的印象毁掉了。’
‘……’
抬手准备关电视，心里也有些惊叹于皇后这个神秘组织的诡异与神奇，更是好奇的看着电视上播放着的那些参选者。
难道，所有的备选之人，或丰腴或纤细，或清冷或妖艳，都是有神秘力量的？
一时间感觉到了这个神秘圈子的庞大与深邃。
哪怕直到这时，自己在这个神秘圈子里，仍然只是一个新人啊……
他暗叹着，暂时收起了有关海堤城荣其越与锅盖头的想法，只是通过机械碎片上面的倒计时，确定了自己下一次回到古堡的时间，然后决定先研究一下自己调查员方面的事情。
毕竟，无论是蜕变的怪物，还是绑架案的重新立案，都是如今的自己需要面对的问题。
翻阅了一下资料，便看到有关自己配枪的申请，已经批下来了。
这对自己来说，可是件大好事。
不管别人怎么怎么说，韩溯都始终觉得，枪就是好用。
虽然自己现在电棍也用的越来越顺手了，但能随身带一把枪，这安全感是什么都比不了的。
另外，调查员相关的权限也已经打开。
很多此前对自己保密的资料，自己都拥有了查阅的权限。
其中，有青港这边一些活跃的神秘组织，更有一些关于污染与渗透的常识。
他倒隐约感觉到了其中不同，身为执行者的时候，真的就只是执行，上面发布什么指令，便完成什么指令好了，不求甚解。
但成为了调查员之后，那就既要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还要知道为什么这么做，甚至调查员的一部分重要工作，便是调查这些异常出现的原因与规律。
最后倒是让他有些意外，是张持国给自己发送过来的一些资料与信息：
这封邮件里，张持国详细的给自己讲了一些调查员的权力与限制，其中资料部分，艾小姐已经给自己发送过，但似乎，某些条款，总需要有“人”来解释，才算是落到了实处。
而且在邮件的末尾，张持国带了歉疚写上了一句：
“有关红风衣女士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抱歉，小韩。”
“……”
韩溯看到这里，微微怔了一下。
他知道张持国指的是什么。
当初红风衣女士过来对自己进行神秘力量训练，是张持国花了人情才请她过来。
看样子，老张很信任她，而且从红风衣女士平时说的话里看，韩溯甚至猜测她可能与张持国之间有过什么故事。
但无疑，红风衣女士后面的做法，对张持国是一种背叛。
她选择了站在酒鬼调查员那一边，给自己设了一个无形的陷阱，若非自己借由许家人的力解决了幽灵货车，那个陷阱已经让自己处在了极为艰难的处境。
也是因为自己躲过了那个陷阱，形势没能走到那极为尴尬的一步，所以大家表面上还挂得住。
可心里，谁还能不明白了？
韩溯想着这些，都只发出了一声感叹：“张叔啊张叔……”
“你下来是解决灾管局的冗余问题的，人家代表的却恰是灾管局调查员权力过大方面的受益者，便是私人感情再好，人家又怎么可能真的站在你那一边？”
“……”
默默分析了一下张持国发过来的重点，其实归根结底，只有一句话：
“你权力很大，但每使用一次手里的权力，都要提供一个充份的理由。”
“简单来说，要学会写报告！”
“……”
韩溯对此早有准备了。
晋升了调查员的第一时间，便是申请了两位助理，其中一位助理又恰好就是博士，不就是为了写报告的？
刚回复了张持国的邮件，韩溯手机忽然响起了“嘀”的一声，信息来自于艾小姐：
【恭喜屠夫先生！】
“？”
看着这句恭喜，韩溯忽然有些极度怪异的感觉。
自己才刚刚又一次从古堡逃了回来，并且救出了两个人，确实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情。
但艾小姐偏就在这时候发来了一件恭喜，她……
但这个念头尚未闪过，艾小姐的信息便接踵而至：【即将迎来自己成为调查员之后的第一份正式任务！】
韩溯这才明白她是恭喜这个。
只是心里仍然有些怪：你可是一件机械，有必要喘这种大气么？
【目前屠夫先生在调查员阶段的初始评价为D级，需要执行灾管局派发的各种渗透阻断任务，才可以实现初始评价的提升，最终在评价达到S级时，晋升独立调查员！】
【而在此之前，初始评价越高，相应权限与酬金也会越高，初始评价达到A级时，生命密码的接触权限将会开放哦！】
【C-级任务委托：水镜事件……】
【……】
“生命密码？”
韩溯看到独立调查员的事情，倒只是还好，毕竟离的太远。
但生命密码四个字，却让他有些心动。
下意识向自己那只银色手提箱看了一眼，里面的机械碎片，已充分表现出了它的神奇，但自己目前所限，便是因为精神力量不连贯，无法真正窥见它的奇妙。
而若是可以掌握了生命密码，打破了这种极限的话，又能开发出什么样的效果来？
不过虽然心动，看到了初始评价A，却有些不甘心，如今自己才只是D级，提升到A，谁知道得是什么时候？
既然艾小姐一直这么不诚实，那就让我看看你出BUG的极限在哪里吧……
默默想着，他再次输入：【只有达到A级评价，才可以接触生命密码吗？】
【为了确保任务的成功率与对高阶神秘力量的理解，我希望自己可以提前了解生命密码。】
【……】
【真是很充分的理由呢！】
艾小姐快速的回复：【但很遗憾，屠夫先生目前没有权限！】
若不是她又带了语气助词，韩溯这会就要放弃了。
但这次咬紧了牙关，步步紧逼：【我很着急，艾小姐你帮我想想办法。】
【……】
艾小姐这次出现了长久的沉默，然后才回答：【我只是一件机械……】
韩溯不回复，耐心的等着。
一秒，两秒。
莫名的，韩溯忽然看到屏幕仿佛闪烁了一下，刚刚艾小姐发来的有关C级任务水镜事件的信息，以及自己询问她有关“生命密码”的信息，居然都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艾小姐接连发来的几条新信息：【作为刚刚晋升调查员的屠夫先生理应先进行几件C级任务熟悉自己的权限与调查流程。】
【但鉴于屠夫先生曾经有过成功解决B级事件的经验以及灾管局如今面临的异常事件积压现象，我将依照灾管局条例XX条，特别批复给屠夫先生一件B+级任务“二身人”事件。】
【请屠夫先生根据自身状态理性选择是否接受——倒计时1、2、3……】
【……】
韩溯心间微动，回复信息：【接受！】
【恭喜屠夫先生已接受B+级任务“二身人”事件！】
【请根据附着资料描述，前往西城华阳区调查“二身人”的渗透现象并对其源头进行清理！】
【友情提示：神秘力量只是武器，精神活性才是根本。生命的本质是一场永无止尽的战争，唯一往无前才可打破禁区！】
【屠夫先生，千万小心！】
第一百三十六章 D7小组
“二身人？”
看着这件任务的名字，韩溯微微皱眉。
艾小姐找了这么多理由才把这件任务给了自己，那么它是否有什么特别之处？
与自己如今最感兴趣的生命密码有关？
一时只看任务内容，倒是全无头绪，艾小姐仿佛也怕了自己，发了任务直接神隐。
没奈何，只好自己翻看起了伴随这件任务而来的资料。
此次渗透事件的检测，起源是治安署的上报，短短两个月内，治安署先后接到了四起报案，都是说自己身边的亲人，或是朋友，内里变了一个人。
他们明明还有着原来的模样、声音，但这些报案人却都无比的确定，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一位三十许的女人，她在治安署拍摄的报案记录里面，信誓旦旦：
“我老公，我老公他现在不是他。”
“他是一只恶鬼，一只披着我老公那张人皮的恶鬼！”
“我很确定，我当然确定。”
“在这之前，我老公已经两年没碰过我了。你别用这种眼光看我，我知道我长的好看，身材也不差，但是我老公根本连碰都懒得碰我一下，他宁肯躲到厕所里面去自渎，都不看我一眼。”
“但就在一个星期之前，他变了，他看我的眼神，像是狼一样，到了晚上，他就会摸到我身边来，不，有时候等不到晚上，他都想要。”
“刚一开始，我只当他是出轨了，只有出轨了，心里有愧，他才会刻意在我面前表现。”
“但后来我发现，他不是，他对我真的感兴趣，特别的感兴趣，每天晚上都要，有时候等不到晚上也要，不知疲倦似的，然后我就确定了，他不是他了。”
“小伙子，等你结婚了，你就明白了。”
“我了解他，我也了解男人，他一定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人……人是骗不了自己的本能的！”
“……”
其他的报案信息也是相似，只不过并没有这位报案女士的直观与笃定。
类似的报案信息，一开始都被治安署当成是疯子在闹事，或是某些神经病发癔症。
毕竟作为接触大众的第一线，他们实在见过太多类似的事，比这更离谱，更像异常的事件他们也接触了很多。
但相关的报案信息多了，便开始被艾小姐检测到了。
于是，她派了一位执行人员去与嫌疑人员进行接触，最初两个，执行人员也没有发觉异常，那些疑似异常的人说话与表现都未露破绽。
直到遇见了第三个异常时，执行人员忽然消失了。
而艾小姐也通过这位执行人员的失联，发布了警报，最终又将这件任务交到了韩溯手里。
“任务代号‘二身人’，疑似有未知生命体进入了这些人的身体，取代了他们的意志，获取了身体支配权，并在社会之中活动，任务目标便是查清源头，并且进行阻断？”
韩溯一边了解着资料，一边将相关资料转交给了博士。
而黑虎的则没有这么麻烦，只通知他做准备。
博士的回复很快，第一句是：“终于有事情做了。”
第二句是：“调查员对异常渗透的处理，有几个关键步骤：”
“第一是定性。”
“第二是调查。”
“第三是溯源。”
“……”
他明明是个助手，倒表现的像是在对韩溯进行科谱，信息回复的极快：
“定性便是要提供证据或是理论分析，确定此类现象是否与渗透有关。这一步最为简单，通过对手头上已有的资料进行分析判断，我们已经可以直接定性，并且进行调查了。”
“第二步的话，我们的工作是查明这些异常出现的原因以及其传播渠道，并且制订合适的方案对其进行阻断。”
“这一步也不难，根据现有的嫌疑人身份及艾小姐提供的行动轨迹，可以在地图上面画出一个大致的路线图，核心便是华阳区的某个名叫海坊厂的工艺品小作坊。”
“我推测异常的源头，便在这里。”
“当然，我需要先去那边去进行初步的验证。”
“一旦我验证成功，那我们对这种异常生命体的渗透与阻断工作，将在同一时间进行。”
博士快速给出了计划方案：“如此，我们需要关注的便是第三步，解决问题。”
“很明显，从那位执行人员的失踪情况来看，这种二身人虽然拥有很强的适应性与伪装性，但一旦被人看破，也极有可能会立刻激发凶性，而且危险性不低。”
“所以，待我完成了验证之后，便也需要立刻对相关地点进行封锁，以及做好武力清理的准备工作。”
“……”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才仿佛又想起了什么，补了一句：“这是我的调查草案，请调查员先生审批。”
‘你还记得我才是调查员啊……’
韩溯心里腹诽着，也认真看着，博士这人心急，武断。
这么庞大且复杂的事件，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下了如此多的定论？
然后在仔细看了一遍之后，他回复道：“那就先按你说的去验证一下吧！”
真特么神了！
居然真有人可以看一遍资料便得出这么多精准且有效的结果？
有些事情，居然自己也需要先想一下才明白。
便如他提到的海坊厂，正是这些报案人所描述的那些疑似被替换的人里，出现时间最早的一个人工作的地方，而其他的嫌疑人，也大多数在行动路线与生活区域上，与此地接近。
简单来说，只看这些疑似二身人存在的地点，画一个圈，圈子中心便是这海坊厂。
韩溯都不由得嘀咕，一边看着资料，他也一边提起了自己的手提箱。
却没想到，博士忽然又发过来了一句：“你现在在什么位置？”
韩溯道：“在家，过去大约三十分钟。”
博士道：“那就太慢了，我与黑虎在基地，我倾向于直接由我带着他过去验证，现在我们已经在路上了，会比你提前十五分钟到达，这时间足够我们完成验证。”
“？”
韩溯看着都懵了：谁才是调查员啊？
活都让你干了，我干什么？
正想着，博士再度发送信息：“我建议你直接申请阻断程序与相关清理人员，这种权限调查员才有，我无法插手。”
‘你还挺遗憾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
韩溯心里真有种怪怪的感觉，只能回了一句：“千万小心，别忘了你与黑虎都是新人。”
博士回复：“感谢调查员先生的关心，但我不会犯这种低级失误！”
“？”
韩溯有点拿不准：他这话里，是不是带了点阴阳怪气的感觉？
是我的错觉吧？
当即下楼，提了自己的银色手提箱赶赴现场，路上便收到了博士的回复：
“已经确定，渗透源头就在海坊厂，污染很严重，现在可以定性并申请阻断以及清理了。”
“……”
韩溯顿时警惕：“你们两个人没有事吧？”
“没事。”
博士回复：“我提前预测过可能会遇到的危险，所以带上了黑虎，他也完成了第一阶段的神秘力量训练，在目前开放的零序列咒语之中，选择了编号02咒语。”
“现在的他，是一个可靠的战斗力。”
“……”
编号02？
韩溯想了起来，这一道咒语是【应我肢体】。
乃是一种利用精神力量，加快或是加重自己手脚伤害力以及器械控制力量的咒语，确实是很多执行人员提升个人破坏力的选择。
黑虎本就有着惊人的身手与搏击能力，选择这道咒语，倒是非常合适。
但听到他说这两人的神秘力量训练都已结束，倒也有些好奇：“那你选择的是哪一道？”
博士回复：“04号亡灵当归。”
韩溯倒有些诧异：“你为什么要选这一条咒语？”
博士回复：“我只是相信面对一切未知，信息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在我们能接触到的五道零序列密文咒语之中，只有04号亡灵当归与信息相关，所以我先学会了这一条。”
“但也确实，应用面太窄，我并不是非常满意。”
“……”
韩溯低低吁了口气，倒是意识到了在这个小团队里，自己能起到的作用：“等见了面，我可以传授你另外一道更有效果的咒语，包括黑虎也是。”
博士倒是一怔：“什么？”
韩溯回答：“零序序编号8、9、10，在我看来都是很适合你们的。”
这两位助手的表现很让自己满意啊……
那似乎，自己目前能做的，就是给他们两人增加一点点面对神秘事件的本钱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向艾小姐提交了任务定性报告以及解决方案，申请执行人员与清理小队的介入。
艾小姐回复很快：【屠夫先生的表现让人惊喜，我本以为此时的屠夫先生应该还没有到达任务相关地点。】
韩溯有些无语。
但紧接着，艾小姐便也发来了信息：【已提交相关申请，介于此次二身人渗透事件的规模及危险，建议派遣D7小组加入清理工作。】
【已得到批示，现在进行D7清理小组调谴程序！】
【D7小组已准备，将在四十分钟后到达现场！】
【……】
【……】
一连串的信息发送，使得韩溯都有些反应不及。
而他看到了那D7小组的字样，心里更是不由得微微一动：
D7小组，也就是，那群重型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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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锅盖头
“D7小队……”
这个灾管局里最神秘的小队，韩溯一直都很期待。
一群完全不需要顾惜他们的性命，只负责去执行最凶险最不可思议的任务的特殊人群，无论放到哪里，都是与众不同的。
更何况，自己猜测的锅盖头，是否真在这个小队里？
韩溯心里想着，很快赶到了指定位置，站在街头，看了一眼这里的环境与人流，大体心里有了数，便提着自己的手提箱，对艾小姐发送了信息：
“环境复杂，需要疏散人群！”
艾小姐：【已经进行特别安排，将在一分三十秒之后，完成人群疏散！】
“这……”
韩溯看了一眼这里满满当当的人群，头顶上都不由得出现了一个“？”号。
如今可是正午时分，最热闹的时候，这里又是工艺厂坊与居民楼的混合居所，鱼龙混杂。
自己也不是不相信艾小姐的能力，但就这么个地方，哪怕是派一支军队过来，想要疏散人群，也起码得花上个半天功夫。
怎么就这么不相信，艾小姐可以在短短的一分半钟完成疏散呢？
若要用太过激烈的手段，那不更容易引起恐慌，甚至惊动某些异常？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打开计时器，默默替艾小姐查着。
三秒，五秒，十秒，二十秒……
没有任何变化，周围车流往来，人群拥挤，看不出来有任何的变化。
韩溯静静等着，直到三十秒后，忽然之间，这片区域深处，响起了嘭的一声响，动静并不大，不至于引起恐慌，路上行人，也只是好奇的转头向动静传来的地方看了一眼。
忽然之间，一股恶臭自这片区域深处飘来。
那该怎么形容？
从海豹屁股掏出来的腌海雀，都比这容易忍受一百倍。
那是一种直击心灵的恶臭！
仿佛将自己的灵魂封印在了鲱鱼罐头里面，浸泡了一百年的气味！
人群瞬间就出现了骚乱，纷纷捂着鼻子向了远处跑，不时有人喊着：“化粪池炸了吗？”
“不对，化粪池的味没这么冲……”
“……”
根本就不用疏散，一群一群的人往外跑，甚至还能看到推着轮椅的，抱着孩子的，偌大一片区域，所有的活人包括了猫狗都往外跑，韩溯甚至看到了一只观赏龟都在努力向外爬。
他这一下子，都离奇了，向程序里面输入信息：“你为了完成任务炸了化粪池？”
艾小姐：【请屠夫先生不要侮辱机械的智慧！】
【我是派谴了执行人员进入指定地点，投放了一枚经由前沿科技及神秘力量汇合的人群疏散炸弹，一经引爆，方圆百米之内将不会有任何活物可以忍受。】
【即便有行动不便或是被囚禁的生物被迫滞留于清理范围之中，也会在三十秒后陷入昏迷，醒来之后，将不会有这段时间的记忆！】
【此类措施也方便日后面对向大众解释，会有新闻报导说这个地方……】
艾小姐说到这里，也忽然卡顿了一下。
韩溯道：“什么？”
艾小姐：【因为某些工人施工不当，导致此区域化粪池炸裂。】
【……】
“这不还是炸了化粪池？”
韩溯都觉得离奇了，忙跑进旁边商店，买了一个口罩。
在他表情有些崩溃的时候，便立时看到街道尽头，一辆辆黑压压的武装车驶了过来，无视红绿灯，无视交通线，逆着人流，轰隆隆径直向了各个路口方向驶去。
其中领头的一辆则是停在了路边，上面唰唰跳下来了三位全副武装的人，向了韩溯敬礼。
“好家伙，又是你？”
韩溯看着眼前这几位一身冷硬气质的武装人员，表情也有点绷不住。
领头的是位有着粗硬胡茬的中年汉子，但他身边跟着的，居然是个身材略显圆润的小胖子，虽然换上了一身武装服的他，此时看起来也沉稳了不少，但那双眼睛，一样瞪的溜圆。
中年男人敬完礼后，便沉声汇报：“屠夫先生是么？我是执行者代号山鳄。”
“目前九组阻断人员皆已到位，由我来担任总指挥，请问，该如何配合你的工作？”
“……”
“执行队长？”
韩溯先向他出示了一下证件，从年龄看，这人应该是最早的执行者之一了。
所有的执行人员，随着在灾管局效力的时间与评价的提升，最终都会走向晋升。
不过这晋升，也分成了两个方向。
D1D2组的执行人员，多是晋升为调查员，再不济，也会混个调查员助理的身份。
而D3D4D5D6四组，则通常是向了某某方面专精，或是执行队长一类的职位发展，除了大家无法轻易脱离灾管局之外，倒是都有光明的未来。
“做好你们的封锁工作就可以。”
韩溯道：“里面的化粪池已经炸了，群众自主疏散马上就要完成了，只不过里面被污染的感染者，有没有可能跟着一起出来？”
“不会。”
那位执行队长倒是怔了一下，道：“通常被感染的异常都会拥有先天的指令与危险判断标准，疏散炸弹这种令人难以忍受但却伤害较低的现象不会触发他们的警报。”
“简单来说，疏散炸弹很大程度上，利用的是普通人的社会认知经验来形成效果，被感染者在此方面缺失。”
“当然，如今重要的任务是寻找源头，切断渗透路径，即便有感染者逃脱，也在接受范围之内。毕竟这是早就已经蔓延开来的污染，在我们到来之前，该有的扩散早就已经出现。”
“确定了源头究竟是什么吗？”
“……”
韩溯听着他的解释，点了下头，目光向街道深处看去：“那就得问我的两位助手了。”
顺着他的目光，一众执行人员也都跟着看了过去，便看到了两个提着黑色箱子的人走了过来，博士在前，黑虎在后，两个人也是捂着口鼻跑过来的。
黑虎平时这么照顾队友的一个人，这时候硬是跑的把博士落下了二三十米，直到跑到了韩溯身前，气味轻了，才停下。
转身走到了韩溯身前，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他居然成了助理？’
小胖子更觉得惊讶。
自己对黑虎还是很有印象的，当时自己带的几个执行人员里，一个最贼，一个最老实。
如今这个最老实的，倒成了最贼的这个人的助手？
这命运可真是……
“已经调查清楚了。”
博士到了韩溯面前，便即开口：“渗透的源头，应该就在这家海坊厂里面。”
“他们的经理办公室后面，应该有一间隐秘的贮藏室。”
“我怀疑，这家海坊厂，看起来是一家工厂，但他们其实私底下做着走私遗迹物品的买卖，这里正是他们的一处据点，那间隐密的贮藏室里，应该藏了不少违规的东西。”
“引发这起渗透的源头，便是这些违规物品中的一件。”
“……”
韩溯面无表情的点头。
行政厅对那些遗迹里挖掘出来的东西，管控极为严格，但也有很多人对其极感兴趣。
便如水晶骷髅这样的神秘组织，只要确定了是遗迹里面挖掘出来的东西，哪怕物品本身没有异常，他们也愿意花高价收购。
这也就导致了很多人铤而走险，私底下做起了这种见不得光的买卖。
只是虽然能够理解这前因后果，对于博士这么严谨的人说话时的措辞却觉得奇怪：
“怎么都是‘应该’，或是‘你觉得’，‘你怀疑’？”
“因为都是我推测出来的。”
博士中指托了托眼镜，道：“毕竟我们两个都是调查员助理，太过接近源头容易遇到应付不了的危险。”
“另外，在我们接近了那处海坊厂时，已经看到了许多疑似被污染的二身人，带着强烈的警惕守在了海坊厂的外面，里面则有隐隐的祈祷声，仿佛是在进行某种祭祀行为。”
“你们进去的时候千万要小心……”
“……”
‘看样子你多少还知道留了一点工作给我……’
韩溯看着博士那张理所当然的脸，实在挑不出他什么毛病。
转头看向了身边的执行队长，道：“清理小队呢？”
山鳄执行队长转头看了一眼，道：“来了！”
在场的人，同时跟着转头看了过去，就见到街道尽头，正有两辆武装车，一前一后护送着一辆改装过的囚车驶了过来，车身上都是厚厚的钢板，显得极为沉重。
囚车缓慢的行驶到了跟前，前后的武装车上，便立时有抱着枪的武装人员跳了下来，拿枪指住了装甲车。
然后，装甲车后面的车厢才缓缓的打开，有四个身影慢慢从车厢里钻了出来，抬头遮着头顶上的阳光。
他们每个人都很奇怪，脑袋上绑了一根二指长的金属带，有人满身刺青，有人胡子拉碴，有人笑眯眯的，但目光一扫，便让人觉得心寒。
而最引人注意的，则是最里面的一个。
他看起来其实是四个人里最瘦弱的，但是脚上却戴着脚镣，双手也戴着手铐，脑袋刮的精光，能看到一道道蚯蚓也似的疤，表情木然，但天生的笑唇使得他看起来像是脸上挂着微笑。
反应也比别人慢些，下了车，便一步步的向前走了过来，身前就有枪口对着他，但他却像是看不见似的，反而逼得拿枪的武装人员不得不跟着向后退。
“停下，停下！”
“……”
这几个人的出现，一下子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尤其是韩溯，在看到了那个光头的瞬间，眼神便略略的闪过了一抹精光。
“这个家伙，哪怕换了发型，还是可以一眼就认出来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刑期三百五十年
确定了，这个家伙居然真的就在灾管局D7。
甚至，自己第一次与D7人员联手执行任务，就遇到了？
韩溯心里先是生出了一点庆幸，紧接着便又是一阵无奈的感慨：
这几个家伙怎么混的？
莫名的，韩溯倒是生出了种老父亲般的感觉，魏澜也好，锅盖头也罢，这可都是自己辛辛苦苦从古堡里面带了出来的，不指望你们出人头地，好歹做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吧？
结果一个好好的明星，跑去当了雇佣兵，为了几枚古代金币，哪里热闹哪里钻。
一个当着镜头直播杀人不说，如今还真的混成了灾管局的D7成员……
“居然把这几个家伙派了过来……”
旁边那位执行队长也脸色微微一沉，仿佛有了几分压力，但还是上前交接。
韩溯捕捉到了那位队长的表情变化，便向了旁边的小胖子低声问道：“有什么问题么？”
小胖子在他那位队长身边，也是不苟言笑的模样，见韩溯私下里问，看在都是熟人的面上，低声解释：
“D7成员有很多，其中一些厉害的，甚至可以直接参与A级任务，如今只不过是B+级任务，虽然有风险，但也没到难以应付的程度，没想到就派了他们几个过来。”
“豺狗、锯齿、铁钩，以及开膛手。”
“……这可都是在灾管局里面挂了名的狠人啊……”
“……”
“噢？”
韩溯抬头打量了那几个D7一眼，道：“毕竟也是执行者，能有多狠？”
“豺狗入狱前是个地下打手，双花红棍，干出过不少灭门勾当，曾经的二里街飞尸案就是他干的。”
小胖子压低了声音，看着一个身上有刺青的：“这家伙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铁钩与锯齿是一对兄弟，也是青港近几年最臭名昭著的罪犯，目标只选年轻姑娘，一个喜欢先奸后杀，一个喜欢先杀后奸，真是枪毙十回也不嫌多的两个畜牲。”
“而最后一个……”
他话到了嘴边，微微一顿，只吐出了两个字：“变态！”
“这怎么说？”
韩溯对其他人不感兴趣，但对于如今代号开膛手的锅盖头，却实在好奇。
“曾经他犯下的事，就不用说了，你想必也认出来了吧？”
小胖子微微摇头，道：“这家伙曾经在镜头前杀一个人，肠子都挑出来了，还冲着镜头笑，当时可是整个青港所有的媒体与大众，都强烈要求他死。”
“后来他幸运，悄悄转移到了灾管局，但谁能想到，保了命，还不消停。”
“D7的成员都很难打交道，而他又是D7里面最难打交道的。”
“……”
韩溯愈发的好奇了。
“你知道D7执行完了任务是没有雇金的吧？”
小胖子道：“他们完成了任务，便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可以享受一番，美食，酒精，香烟，看电影，看书，除了女人，其他的都会尽量满足，另外一个选择，便是给他们减刑。”
“很多D7都对活着离开不报希望，会选择美食或是其他的享受，唯有这个家伙，每一次都是选择减刑。”
“甚至有一次，有人特批给他一个机会，可以和一个女性死囚接触，这在D7里，可以馋疯那帮家伙，但这个人居然一点也不感兴趣，仍然只想减刑！”
“……”
韩溯听着，倒是微怔，笑道：“想着早点出去，不很正常么？”
小胖子闻言皱了皱眉，道：“你知道他刚转到灾管局的时候，刑期是多少么？”
韩溯微微挑眉，小胖子道：“七十年！”
“死刑犯会对外公开说已经处决，但是暗地里转进灾管局，成为D7人员，但他们犯的罪，不是那么容易抹消的，会按照一定的规则，对其刑期进行换算。”
“比如，原本在社会层面，需要判处死刑的，转进了灾管局，死刑自然取消，但也会直接给他们默认为三十年刑期。”
“但死刑也有大小，有的枪毙一回，人死债消，有的枪毙三回，都偿不了他的债。”
“所以，进入了灾管局D7的人，多数是三十年起步，甚至上不封顶。”
“而这个家伙，在进入灾管局时，刑期是七十年。”
“……”
韩溯若有所思，道：“那现在呢？”
从锅头盖犯事到现在，也过去了几年了，他既然能活下来，便说明已经经历了很多次任务了吧？
若是每一次任务完成，他都会选择减刑，那么理论上，他现在能释放了也说不定。
小胖子道：“三百五十年！”
“？”
“怎么还越来越长了？”
“因为他虽然每次都选择减刑，但偏偏又在囚禁期间，一次次与囚室里面其他的犯人，尤其是那些臭名昭著的犯人斗殴闹事。”
“尤其是那些犯下了诱·奸、恋·铜一类的犯人。”
“从他被羁押到现在，已起码有不下七个重刑犯被他在D7找到机会挑出了肠子，后面四个，都是他已经被单独羁押之后，又找到机会把人给干了的。”
“他开膛手的代号，就这么来的。”
“也正因此，他减掉的刑期又给无限期的加了回来，减的还不如加的多。”
说着，小胖子都露出了深深的忌惮：“这种人，你理解不了他的。”
韩溯对此也只能点头，哪怕这家伙是自己救出来的第一梯队成员，自己也同样觉得这个家伙确实难以理解。
之前把他选进第一梯队，只是因为，他真的每件事都执行的很好。
“待会任务开始，所有的指令你传递给我，再由我对他们下发。”
这时候，过去接收那几位D7的山鳄队长已经回来了，小胖子也立刻闭了嘴，一副什么也没说的样子，那位执行队长脸色严肃，低声向韩溯说道：“尽可能在任务中少与他们接触。”
这个话题倒让韩溯微微一怔，笑道：“他们也会对调查人员造成威胁么？”
执行队长神色微滞，旁边的小胖子提醒道：“队长，这位调查人员是个新人。”
韩溯也带了些歉意笑笑，道：“是，我晋升太快了，确实还有很多基础没有跟上。”
执行队长已经有点懵了：‘这能是人话？’
只有旁边的博士听着，向了韩溯投来深深的认可，就是这种有人脉有背景的感觉啊，这就是他给韩溯做助理的主要原因之一，太有安全感了。
而执行队长叹了一声如今灾管局的晋升体系，还是向韩溯低声解释：“这些D7身上都有些邪门，而且精神活性普遍很高。”
“尤其是这些在一次次任务中活了下来的，无一不是疯子，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所以，千万要小心。”
‘精神活性高？’
韩溯记了下来，道：“先执行任务吧！”
这位执行队长的叮嘱，倒是莫名与艾小姐最后对自己的叮嘱撞上了，倒使得韩溯也一下子对这件任务，生出了强烈的好奇心。
他提上自己的手提箱，向已经完成阻断的区域里面走去，黑虎跟在韩溯的后面。
博士也心安理得的留在了外面，准备为韩溯提供场外信息支援。
那几位D7，也分别由负责押送他们的武装人员解下了手铐，还塞了匕首、特殊手套等装备给他们，倒是开膛手，手铐、脚镣，全都戴着，仿佛送死一般，懒洋洋往里走。
韩溯走在了前头，后面几位D7便都抬起头来看他。
豺狗、锯齿、铁钩似乎隐隐交换了一个眼神，把玩着手里的短刀，表情都有些玩味。
倒是跟在了最后面的锅盖头，只懒懒打了个哈欠，似乎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
……
……
而随了他们这些人缓步深入阻断区域，便看到这里已经空无一人，刚刚那浓烈的臭味，也在快速的消散。
变成了一种明显会让人察觉有残留，不敢轻易回来，但不会影响工作人员进入的奇怪味道，看样子灾管局对于炸化粪池这件事情，确实已经炸出了经验来了。
韩溯等人并不交流，沉默的深入，渐渐来到了人群早就被疏散的阻断区域深处。
向前看去，一个海坊厂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这里到处都是贝壳与散发出了腐腥气的海鲜鱼骨，是个专门做海洋工艺品的小作坊。
如今四下里都已悄无声息，但这工厂前面，却或坐或立，存在着十几道人影，他们保持了各种僵硬的姿势与表情，仿佛雕塑一般，围在海坊厂的周围。
这些都是已经被感染的二身人，当有外人在，他们也处于正常社会环境中时，会以被附身之人的身份，与周围的普通人正常交际。
但如今，周围普通人都已经疏散，这里只剩了他们彼此，社会属性便被剥离了。
他们不会彼此以演戏的方式与对方交流，如今倒像是被关机了一般。
“经理办公室就在里面！”
黑虎这时候向韩溯道：“刚刚我们也是到了这里，就确定了渗透的源头，便在里面。”
“这道线，是那个戴眼镜的画下来的。”
顺着黑虎指的方向，韩溯果然看到前面地上，有一道喷漆喷出来的直线，黑虎继续解释道：“刚刚戴眼镜的让我试探了一下，只要穿过了那条线，这些人就会过来攻击。”
韩溯点了点头，在那条线前面慢慢的驻足，而后，通过耳麦说道：“是时候了。”
“收到！”
耳麦对面的执行队长立刻回复。
下一刻，也不知道他下了什么指令，身后那四个跟着进来的D7，立刻都活动起了手脚。
他们那略显有些麻木的脸上，也都开始露出了有些兴奋的表情。
无视地上那条代表安全的横线，也无视那些立在了海坊厂周围的僵硬人群，就这么慢悠悠的走了上去，而后，包括锅盖头在内，同时缓缓向前抬起了手掌：
“吾令汝现身光明！”
第一百三十九章 凶残恶鬼
他们的声线也好，音量也好，各不相同。
更有人只是敷衍的念出了这几个字，一点也没有刻意“模仿”的感觉。
但是随着他们咒语念出，周围便忽然之间，仿佛被激活了什么东西。
四下里的腐臭味一下子变得更为强烈，头顶上的阳光，像是一下子变得晦暗了起来。
四面八方有风打着漩儿吹了过来，风中仿佛多了种隐约的海螺歌唱声，但这声音，又在仔细分辨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
韩溯感受着周围的变化，都忽然微微一怔，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们一眼。
效果太好了！
这些D7人员，以漫不经心的态度念出了密文咒语，但效果居然比很多普通人刻意去学，去模仿的都要好，这更像是他们身上有某种天生的东西，轻而易举，便引动了咒语激活。
这就是精神活性高带来的不同之处？
在之前的完成了幽灵货车之后，待到闪烁降临之前的时间段里，他也恶补了一下自己未能完成的神秘理论基础。
知道各种密文咒语的效果，不同人会有不同的偏差，但是最终可以决定的，便是精神活性。
自己的精神活性，不念渔号子的情况下，如今大概是30%左右。
某种程度上讲，自己几乎可以算是天才。
也因为初始精神活性过高，他一开始甚至需要在红风衣女士和崔乔秘书面前隐藏。
而调查员这个层次，精神活性则普遍在40%至50%之间，也就是说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已经不需要隐藏精神活性过高的问题了，甚至比起其他调查员来差了一截子。
但无论如何，借了这认知再看这些D7，心里的惊讶就很明显了。
他们的精神活性，远超此时的自己，甚至达到了自己一倍以上。
比起普通调查员，怕是都优势明显了。
真不愧是在一波一波的死亡任务里活下来的人啊……
“嗡！”
同样的，随着咒语出口，那守在了海坊厂前的“二身人”，原本在他们靠近的时候，便已经生出了警惕，待到他们这道咒语念诵，更像是一下子招惹了某种看不见的存在。
“呼喇”一声，所有二身人皆是脸色大变。
阴冷的脸上露出了不像是正正常人的表情，一个个直起了身躯，甚至可以隐约听见他们的骨头噼啪作响声。
仿佛是沉睡之中苏醒的雕像，快速的从僵硬状态，切换成了活人状态。
脸上堆起来的笑容带了几分诡异，快速向了几个D7成员迎了过来。
“你好，几位是来批发工艺品的吗？真不好意思，这里是私人区域，你们想要什么东西，我可以……”
随着陌生人的闯入，他们的“社会属性”已经恢复了，最前面的一人，甚至还客客气气向了最前面的豺狗伸出了手掌，脸上带了歉意。
豺狗看着这个向了自己接近的笑脸，也感受到了空气之中那无形的压力。
他深深吸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在对方向着自己伸出了手的时候，他也笑着伸出了手掌，与对方握在了一起。
但下一刻，他就忽然将这个二身人给扯了过来，然后张嘴便向了对方的脖子上咬了过去。
“嗤”一声。
他这一口，如此用力，这个二身人不仅被他咬下了脖子上的一块肉，脖子也一下子拧断。
二身人脖子里喷出来的鲜血瞬间染红了他半个身子，但他却发出了兴奋的呜咽。
但是被他拧断了脖子的二身人，脸上仍然挂着那热情洋溢的笑容，似乎还没来得及切换成其他的表情，脑袋也仍然向后面看着，手脚却忽然之间向他扯了过来。
与此同时，手脚都像是变成了八爪鱼，快速的缠到了他的身上。
豺狗倒是出乎意料，一下子被他拌倒。
但是他居然一点也不着急，反而笑出了声来，在地上翻滚了两下，便抄起了地上一块石头，狠狠的敲在了自己身上这二身人的脑袋上，把他本就已经断了的脖子，敲的更严重。
借势翻过身来，一下一下砸落下去，而他居然表现的愈发开心。
身体里面一股子凶性茁壮，就连空气里某种隐约的窃窃私语，都影响不到他。
再看其他几个D7，表现的也分明大差不差，刚才看起来都懒洋洋的，如今却表现的甚至有些亢奋。
他们手里甚至都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别说枪了，电棍都不给发，倒是他们戴的手套，看起来似乎有些讲究，上面生满了倒刺，三个人迎着十几个二身人，倒像是他们才是人多势众的一方。
身形如恶狼一般冲了上去，出手之际，手脚便都已经变得力大无穷。
隐约间，韩溯留意到了他们嘴巴都没有动，也没有念出咒语，但是出手之时，却极具威力，只用最普通的手段，便解决了一个个感染者。
只不过与这三人不同的是，锅盖头，或者说开膛手，倒是一直表现的懒洋洋的。
他没有主动迎上去，而是不舒服的活动了一下脖子，只慢慢的拖着地上的镣铐，一点一点向前挪动，当他也终于跨过了那条线，忽然引得一只二身人四肢着地，向他扑了过来时，微一挑眉。
“嘭”的一声。
他于刻不容发之际，猛然飞起一脚，竟是直接将这二身人踹得胸膛凹陷了下去，向后飞跌，不知是不是巧合，恰好就撞在了后面的铁钩子上，荡秋千一般，晃来晃去。
“这群家伙，简直像是屠夫！”
韩溯都被这场面惊动，心里暗暗想着：“这就是他们天生精神活性更高带来的优势？”
不仅仅是出手凶残，最关键的是，他们过高的精神活性，使得他们好像免疫了这些二身人对他们的精神带来的影响，就好像是已经疯了的人，不担心更疯一点。
普通人对付这些二身人，首先要担心的便是受到污染与精神入侵，但这些家伙，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
这就导致，他们简直像是专门为了清理这些感染者而打造出来的武器。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死囚都是如此，普通的D7，都被注销了资料，社会上查无此人，而这些从编号混到了拥有个人代号的，已经是D7里面的精英了吧？”
“活的越久，便越是恐怖！”
他心里暗暗想着，向黑虎道：“虎哥，你留在外面，或是直接退出阻断区域吧！”
黑虎警惕的看了一眼那些D7，道：“我最好跟你进去，替你看着点身后。”
“不用！”
韩溯摇头：“我身后有他们看着，我挺放心的。”
如今也只能这样解释，这件任务执行到现在，都感觉一切可控，甚至显得轻松简单，但艾小姐却特别提示了让自己小心，谁知道会遇见什么？
心里的不安，反而更加的严重了，黑虎这位可信的调查员助理，没必要跟着冒这个险。
【我将身入深渊！】
念诵了01号咒语，韩溯身形变得极淡，径直向了海坊厂里面走去，周围的二身人数量极多，但却没有人前来阻他。
灾管局某种行动流程显然是经过检验的，念出了01号咒语的调查员与念出了05号咒语的D7之间，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可以有效替调查员引开注意力，方便行动。
倒是在走进工厂的路径上，有正从里面冲了出来的二身人，通道狭窄，韩溯也需要小心的躲避，不过身后骤然一道链子甩了过来，缠在了这二身人的脑袋上，瞬间便将他扯了回去。
韩溯转头，便看到了手里提着链子的锅盖头。
这家伙手上戴的镣铐，居然出奇的长，刚刚只是被他缠在了手腕上，才不显得夸张。
韩溯向他点了点头，客气的笑了笑。
哪怕他此时的影子已经极淡，但锅盖头还是将这笑容看在了眼里，眼睛只是眯了一下。
没有分毫对这礼貌微笑的回应，眼睛里只有一种非人般的麻木与冰冷。
确定自己已经给这个家伙留下了印象，韩溯便转身走进了工厂之中。
听着耳麦里面博士的传来的信息支持，他几乎没有费力气，就一路来到了最面的经理办公室，并且在这经理办公室里面，找到了一扇隐藏的门。
博士猜测中存在的贮藏室，就这么出现在了他面前。
“这家伙甚至都没有进来，只是在外围观察了一下，便猜出了事态大概。”
韩溯都不由得摇了下头，暗自想着：“那等他再成熟一点，是不是可以直接写报告了？”
微微打起精神，他看着上面黄澄澄的一把大锁，他将手提箱交到右手，精神力集中到了左手之上，握住铁锁，微微一扭，左手倒隐隐发出了金属扭动的声音。
这把坚固的大锁，居然一下子就被他捏的变形，崩碎，而后只是轻轻一扯，便已拽了下来，随手扔在一边。
再之后，手提箱交还左手，轻轻一捏把手上的机括。
“唰”的一声，已经充满了电的电棍，便在箱体上面弹出了一截。
“不得不说，灾管局的箱子确实方便！”
韩溯都觉得这箱子已经方便到了有点炫酷的程度了，暗自笑了一声。
右手抄起电棍，左手提了箱子，他缓缓抬脚顶开了贮藏室的门，然后慢慢走了进去。
第一百四十章 遗迹油画（投月票抽奖最后两天了）
韩溯进来的第一眼，就确定了博士的猜测又一次对了。
这确实是一个走私遗迹物品的中转站。
仓库并不大，堆满了货架与杂物。
在这里到处可以看到诸如花瓶、铁器、古早电脑残片、破损的书藉与光盘一类的东西，每一样都有着与现在时代接近但细看又截然不同的气质，仿佛让人穿越回了几千年前。
很多东西上面，还有灰尘与泥渣，看起来出土不久。
从行政厅对这些遗迹物品的重视来看，这些东西一旦交上去，还属于破获了一桩大案。
不过此时的韩溯，也没有心情理会这些，目光微微一扫，便看到了贮藏室中间的架子后面，立着两个人影，正背对着自己。
他们分明就在那里站着，但却一点呼吸声也听不到。
韩溯抬起持了电棍的手捂住左眼，微微一扫，不见有什么异常，便慢慢抬步向前走去。
绕过了货架之后，就看到了这两个并肩站在一起的人。
身上出了一层一层的汗，气味很不好闻，对于韩溯的靠近，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死死的盯着他们身前的一样东西。
靠近的一刻，韩溯可以察觉到他们身上还有活人气息，但整个人又有一种已经空了的感觉，仿佛只是两具人形的空囊，真正的活物，正在他们体内复苏。
韩溯暂时克制住了不做什么，慢慢顺了他们的目光，就看到了一幅立在墙角位置的油画。
瞳孔顿时微微缩紧：“这就是污染源头？”
画上是一个类似于古老祭坛的地方，各个位置，满满都是人影，有人身上穿着黑色的祭袍，有人穿着白色的信众衣袍，林林总总，看起来居然有二十人之多，仿佛一张合影。
这两个人便分别盯着画上的一个人影，而随着他们的注视，被他们盯着的画上的人物，身影居然在变淡，仿佛画上的颜料正在挥发，将栩栩如生的人物，变成了一个淡淡的影子。
而那些已经变得灰暗空白的影子，在这画上起码出现了十几个。
“画上消失的人像，现实中出现的二身人……”
“所以，是这些画里的人进入了现实，占据了他们的躯壳，在社会之中活动？”
“……”
渗透，便是进入现实。
如今，这副画对现实的污染，看样子就是通过“注视”，来占据注视者的躯壳了。
“这个活比想象中的简单！”
韩溯很快得出了结论，如今这里的异常，尚只处于污染的第一阶段。
成功完成了渗透的异常，在现实中往往拥有具体的目的。
有的是为了在现实之中传教，使更多人相信它们所信奉的神明，也有的是为了在现实之中，打造某种神秘的祭坛，还有一些，是为了执行某种特殊的指令。
但目前这幅画的话，渗透都还没有完成，外面那些二身人的本能，也只处于保护这幅画完成渗透的阶段，只要这时候阻断了这个过程，便对它的渗透造成了一种有效的扼杀。
眼见身边这两人的意志消散，愈发的严重，韩溯便也不再犹豫。
手里的电棍一捏，噼啪作响声中，直接杵在了他的身上。
这人一声不吭，就被这强烈的电流给击飞了出去，直接摔在了货架上，不知砸落了多少瓶瓶罐罐。
而经受了这么强烈的电击，这个人反而忽然剧烈呼吸了起来，眼神里出现了片刻活人的神彩，喉咙像是被扼住，艰难的向了韩溯求救：
“救……救我……”
“……”
韩溯对他的求救视而不见，只是上去给他补了一个电棍，把他彻底电昏过去，又把另外一个也如法炮制。
这才转过身去，独自面对着那幅画。
无形之中，迎着韩溯的目光，这画上剩余的人像，忽然瞳孔同时微微改变了角度。
看起来，像是同时转头，将他们的注意力放在了韩溯身上。
而韩溯则已电棍插进了手提箱里，右手向前探出，口中低低的念诵：
【归于我意志！】
【……】
零序列编号06咒语。
有效封存甚至抹除一些人或是物件的精神活性，使其短时间内，失去污染特性。
咒语出口，空气里便已生出了一种隐约的颤栗，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巨大存在，自空间最深处缓缓浮现，如同自空间最深处浮向了水面。
随着韩溯念诵出来的咒语落下了一个尾音，在他身后，已经有阴影聚集，化作了一巨大的，飘浮在了半空之中的影子。
随着韩溯伸出了右手，这巨大的影子也跟他一般动作，缓缓伸出了右手。
祂伸出来的手，与韩溯的右手，借由某种神秘韵律，合为一体，同时向着油画按落。
“嗡！”
但却也在韩溯接触这幅油画的霎那，空气之中，似乎有窃窃私语声浮现。
下一刻，韩溯忽然感觉到了周围的空气极为拥挤，挤得他浑身充满了不适感。
他的眼睛也一花，仿佛信号断了。
再睁开眼睛时，便看到了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已经挤满了人。
足有七八个，有的身上穿着华贵的祭祀袍，有的穿着便宜的白色粗麻教士衫，他们都与自己一起，挤在了这贮藏室狭窄的空间里，每个人的表情，都是惨白，空洞，而麻木。
紧紧围着自己，缓缓伸出了手掌，密密麻麻，按在自己的肩头、前胸、后背，胳膊。
每一个地方，都有冰冷的气息出现，蛇一样钻进了自己身体。
“污染我？”
韩溯眼睛眯了起来，知道是自己试图封印它的举动，影响了这幅画，它正试图反抗。
“这就是艾小姐提示我危险的原因？”
因为一直留着神，韩溯遇见这种事情，倒是并不惊慌，而是立刻开始计算应对之法。
他也是直到这时，才意识到了这件任务与众不同之处。
无论是被这副画污染的“二身人”，还是其本身的渗透能力，其实都不可怕。
虽然任务层级上，可以与水晶骷髅相仿，但危险处远远不如。
直到接触源头。
这幅画上，瞬间爆发出来的污染能力，简直与其最初的表现根本不在一个量级。
这一瞬间的污染，像是十几个完成了神秘力量训练的人，同时向自己出手。
【我将身入深渊！】
他想也不想，便立时念诵了编号01咒语，试图在这么多的污染之下抽离自身存在。但没想到，这道之前无往而不利的编号01出口，韩溯的身形剧烈闪烁了一下，便又立时出现。
随之而来的，便是韩溯精神力量，瞬间消耗一空，几乎不留分毫残余。
“不好……”
韩溯心间警兆大作。
这些画里出来的“人”，源源不断的污染着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存在感无法被抽离，强行使用，反而凭白将自己的精神力量消耗一空。
若不是有着“换电池”的能力，这会自己就已经成了待宰的鱼肉。
而哪怕是能够换电池，但在等待新的精神力量接续之际，他也分明看见，七八只按在了自己身上的手掌，居然伸进了自己的身体里，接触的地方，并无伤口，仿佛血肉融合在一起。
无法形容的诡异感袭上心头，同时伴随着自己的大脑一阵阵发麻。
仿佛打盹，一眨眼的时间里，就做了一个梦。
而在这个梦里，自己远离了现代，在时间长河之中不停的倒退，倒退，退出了现代文明。
退出了整个重建时代，来到了已经极为遥远的辐射时代，某个微不足道的时间点。
他发现自己正生活在一个负荷达到了极限的地下收容设施，面对着紧缺的物资以及破烂的生态模拟系统。
厚重的铅质屋子外面，是那个已经崩溃了上百年的世界，空中有着惨烈的太阳，有着令人消融血骨的浓烈辐射，身边是已经褪化掉了眼睛，指头黏连在一起的新生婴儿。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喃喃自语：“进化太快了，太快了……”
“才不到一百年，进化就开始了，才繁衍了三代人，小孩子便进化成了老鼠……”
“我们要出去，要重新行走在大地上，这个世界不给我们活路，那我们去适应这个世界，那些动物可以重新活跃，可以适应新的环境，我们也可以……”
“……”
“呼……”
韩溯忽然醒了过来，眼睛猛得看向了身前的一个人。
他也是从画上出来的，穿着黑色的祭士袍，他的手掌已经融进了自己身体之中。
刚刚就是他，险些篡改了自己的意志，让自己变成了他。
这些来自于上个时代的先民，正通过这副画作为媒介，同化自己的意志！
这份冲击感再令人惊恐不过，恰在此时，韩溯终于感觉到了新的精神力量，换电池成功了，他也再不留手，直接口中沉沉低诵：
【神明降下谕示！】
精神海洋瞬间激活，对抗这副画的精神污染！
渔号子出口的霎那，他立时感觉到了精神海洋的沸腾，这无数挤在身边的人被挤压后退。
甚至看到了这无数挤在他身边的人，表现出了痛苦与惨叫。
但自己的精神力量，同样消耗剧烈，几乎眨眼之间，精神力量又已耗尽，而刚刚这些差一点被驱逐的身影，反而更进一步的靠近了自己，更加深入的入侵了自己的身体。
有的整条臂膀都钻了进来，有的，甚至半个身子都钻进了自己身体，只剩了两条腿在外面。
自己一瞬间变成了拥有七八个脑袋，肚子上面长了三只脚的怪物。
韩溯于此一瞬，都生出了满满的警惕：我精神力量太少了，抗不住上个时代的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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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火烧疤痕
这一发现，使得韩溯都心惊不已。
念出了渔号子，便使得自己精神力量瞬间激活，远超普通状态下的自己，更是可以轻松驱使巨人之眸与十字铜手，这也是自己一直以来处理各种麻烦的压箱底手段。
但如今面对着这副画上出来的诡异污染，渔号子的弊端也终于显现了出来。
或者说，是自己的弊端！
渔号子太强大了，所以自己可以借它来实现很多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但这强大也并非无根之源，是建立在自己的精神力量之上。
但是自己的精神力量不足，消耗太快，不足以彻底驱逐污染，反而给了它们更加深入污染自己的缺口。
心思急转之时，已有一道一道的困意袭来，韩溯只觉自己的精神出现了不同的恍惚。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恐慌与绝望，看到了地下设施愈发老旧，损耗的速度远远超出了最初建造时的预估，看着身边一代代人变得越来越少，也越变得越来古怪了起来，不敢再躲下去。
明知道如今的大地之上充满了辐射与残留的耀斑，但他还是决定要出去，留在地下设施等着缓慢的灭亡，他宁愿选择重回大地，寻找一条新路。
于是，他派遣了探查队伍，穿着为数不多的防护服，离开地下设施，回到大地之上，而结果，毫无疑问的是死亡。
他们的防护服，根本无法承受那种强烈的辐射，所有的探查队员都死亡，血骨都留存不下来。
但是在这绝望的环境下，还是很快又派出了第二支队伍，然后是第三支，到了后来，很多人主动要求加入，不知道是真想效力，还是太过压抑，主动上去寻求死亡。
但大地是无情的，进入了那强烈的辐射之中，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耀斑太阳注视之下，所有人面临的都是骨肉消亡的结局。
异变也出现在了这一次次的死亡之中，无数死在了大地之上的探查人员里面，居然出现了一个异类。
他死在了大地之上，血骨同样被辐射消融。
但他的意识，却在某种异常的状态下保存了下来，这种意识回到了地下收容设施，它附体在了收容设施里面的幸存者身上，借他的嘴，讲述着外面的一切。
他给地下的人带来了宝贵的信息。
人类不理解这种违背了现实逻辑的存在，“自己”也不理解。
但他们选择了相信，派谴出了更多的人上去，包括了“自己”，他们有的借助宝贵的信息，避开了灾祸与辐射最强烈的地方，但也持续有人在上面死亡，也包括了自己。
于是，他也产生了变化，他感觉到了自己飘飘荡荡，没了形体，感觉到了自己偶尔会醒来，看着眼前的人，传递上面的消息。
人类开始接受这样的存在，甚至开始膜拜“祂们”。
人类开始选出最适合让他们附身的人，成为他们的容器，听从他们的引导……
……
……
‘是这幅画里的人……’
又一阵恍惚之后，韩溯骤然醒了过来，眼中有着震憾：‘不对，他们已经不能算是人，而是一种全新的，如今的自己无法理解的物种。’
因为一次次闪烁的经历，他本身便是一个记忆大师，从这无数污染自己的碎片之中，窥见了这幅画所代表的历史一角。
他看到了曾经这个世界的绝望，也看到了新的人群聚集模式的出现。
“这些……”
韩溯心间有着难以形容的压抑：“都是上个时代先民的记忆？”
或者说，不是记忆，只是部分辐射。
这幅画，历史最多也不过两千年左右，但自己看到的历史，却更为久远，这应该是上万年，甚至几万年前的事情……
那时候绝大多数的人，还都属于上一个璀璨文明的残留，仿佛距离带来灾难的耀斑时代不久。
这些先民，都是从上个时代的强烈辐射之中诞生的异类意识体，它们通过一种现在人无法理解的方式，获得了一种另类的存在方式。
而这副画，则是某个时期有人给他们画下来的。
画了他们的形象，便也沾染了他们的意识，这画里甚至不是他们的意识主体，只是些许残留。
可直到两千多年后的今天，这副画上的残留，还拥有着与他们类似的特质，可以入侵并霸占任何一个接触了这副画的普通人，抢占他们的躯壳。
包括此时的自己。
但在这时给韩溯带来了更大冲击的，则是他在这些残留的精神辐射中看到的景象……
天降耀斑，疾病横行，种族灭绝，躲在了地下深陷于绝望之中的人，那种令人看不到希望的压抑。
那种绝望感，穿过了历史。
但更让他于此压抑之中生出来的，则是一种极具冲击感的疑惑……
……那些特殊的意志，是怎么来的？
从大批量的人消融在辐射之中，再到开始有异化的意识体留存，并逐渐壮大，聚集幸存者族群，这里面最关键的那一丝变化，究竟是什么？
脑海之中，已经有个答案呼之欲出：“生命密码？”
这四个字仿佛本身便蕴含极大的冲击力，韩溯骤然醒了过来，再看自己，有种千疮百孔的感觉。
自己已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意识集合体，自己的身上长满了其他人的手臂、腿脚、脑袋等各种各样的怪异肢体。
最关键的是，左手铜的力量也好，右眼的巨人之力也好，都无法有效的针对这种情况，就连继续使用渔号子，也只会加剧这种污染对自己的入侵。
如今的自己还能撑得住，纯粹是因为自己的精神模型，是一个有着二十次回转切错的迷宫罢了。
他意识到了刚刚体验到的记忆碎片之中，或许蕴含着一些神秘的信息，但如今的自己却还顾不上，先摆脱了这幅画的污染才最要紧。
这幅画的污染，剥夺了渔号子带给自己的无所不能的虚幻感，暴露了自己的弊端。
那便是，精神力量强大，但被破碎的人生，分割成了一块一块，平时通过换电池，可以增加自己的续航，但关键时候换电池，便是给予对手机会。
破碎的人生是自己最大的优势，同样也是自己最大的破绽。
再就是精神活性，自己30%的精神活性初始值，对新人来说优势明显，但步子迈的大了，便也成为了自己的劣势。
或许一开始按艾小姐给自己安排的C级任务，循序渐进，这份优势还是会很明显，但上来就接触到了这些B级任务，差距也就表现了出来。
他此时脑海里忽然闪过了在任务前艾小姐的提醒：【神秘力量只是武器，精神活性才是根本。】
【生命的本质是一场永无止尽的战争，唯一往无前才可打破禁区！】
【……】
艾小姐是在借由这幅画的污染，给自己解释生命密码、精神活性，以及所谓禁区的概念？
暂时将这个问题记在了心里，韩溯知道通过这个任务理解到现在这些东西，便已经足够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先解决目前的问题。
眼前的污染自然可怕，但艾小姐也不会派无解的任务给自己。
如今自己受到的污染，属于一种最早的，结构也最简单的“畸变”，它们最初只是一些独立存在的意识体，是鬼，是幽灵……
幽灵？
韩溯忽然借由这些存在，想到了古堡之中的幽灵公主，想到了幽灵公主亲手点燃的那些蜡烛……
这个念头，使他忽然睁开了眼睛，低头扫视自己的全身，便发现：这画里出来的“人”，通过各个地方入侵了自己，但没有右臂，右边臂膀与胸膛。
这些地方，都是被那火烧过的疤痕覆盖的地方！
“嗯？”
韩溯心里闪过了某个惊讶的想法，他忽然微微凝神，并不依赖渔号子，而是全神贯注，感应着那片疤痕。
伴随着注意力在这一片片疤痕位置集中，精神力量也出现在了这个地方，就如同之前左手手背的剧痛，这些在理论时间长度上，已经覆盖在他身体之上十年之久的疤痕，忽然出现了灼烧感。
就好像，十年前的火焰，再一次烧到了他的身上，烧得他皮肤吱吱作响。
这种真实感如此强烈，韩溯仿佛又回到了刚刚逃出古堡的时候，感受到了那火焰在自己的身上灼烧，跳动，侵蚀自己的皮肤。
也在这一霎，韩溯忽然发现了身体上的异变。
这块火烧的疤痕，活了过来！
曾经被火烧留下的疤痕，又一下子化作了火焰，腾腾在自己的右臂与肩膀之上跳动。
而伴随着这火烧的真实痛感，韩溯忽然转移了注意力，随着他的意念，这块伤疤，或是说正在他身上燃烧的火焰，也跟着重新流动了起来，烧向了他身体的其他地方。
霎那之间，他耳边响起了刺耳的惨叫与恐惧的叫喊。
那些拼命想要钻进自己身体里的人，被这火烧疤痕接触的霎那，手脚都拼命的抽搐颤抖了起来，仿佛真的在被火烧，入侵了自己身体的部位，瞬间消于无形。
而露在了身体外面的部分，则是一截一截的掉落，重新化作了辐射的残留，回到了那幅画里面。
只是画上的一道道身影，都变得虚幻了许多，隐约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第一百四十二章 死囚失控
韩溯猛然睁开双眼，身上的灼烧感已经在快速的减消褪。
再再看时，什么人群，什么肢体，全都已经消失不见，自己身上可以移动的疤痕，也仍然只是那么简简单单的覆盖在了身上，与之前相比，没半点变化。
被污染的状态已经解除。
但韩溯心里的惊讶却还存在，可以感觉到自己脑海之中，精神的活跃，似乎比之前被污染的时候，拔高了一截。
他细细感受，心间渐起震憾：“我的精神活性，在这个过程中，足足提升了5%……”
是因为这幅画的污染，还是因为这片火烧的疤痕？
最关键的是，艾小姐安排了我来接触这幅画，提升了我的精神活性，这精神活性又恰好激活了火烧疤痕里的神秘力量，而这神秘力量又替我斩断了污染……
这也太……
……巧了吧？
再就是：这伤疤里面，果然也暗藏了神秘力量。
仅是第一阶段，便解决了这幅古老画作对自己的污染，那若是可以全面激活，达到了第二阶段的应用，又该有何效果？
只不过，凭了自身精神活性能够激活，便已经很难得了，想要激活这伤痕的第二阶段，那恐怕还是要出一趟城，在不受影响的情况下，全力使用渔号子才可以了。
……
“屠夫先生，能否听见？”
正在他凝神想着时，忽然之间，耳麦里传来了一个焦急的声音，带着混乱的杂音。
韩溯微生好奇，低声道：“可以听见，有事么？”
“小心……”
执行队长闻言，立时提醒：“有D7人员的行动轨迹出现了异常，我已命令他退出来，但这个人拒绝执行，我担心他……”
“……我需要远程锁定他们……”
“不好，信号怎么如此不稳……”
“小心，有人设下屏障……”
“……”
“嗯？”
韩溯心间微生诧异，也在下一刻，忽然之间，身前响起了“哗”的一声。
一根切面尖锐的钢筋，瞬间穿透了他身边的书架，向了他面门刺来。
韩溯眼睛微微眯起，精神力量忽然集中在了左手。
伴随着手背微麻，于刻不容发之际，他左手一探，握住了刺到身前的钢筋。
霎那间，五指如铁钳，将这灌注了巨大力量的钢筋握在了手里。
而他的目光穿透了木架子上面的空隙看了过去，便看到了一张刺青都纹到了下巴处的脸，挂着种阴森的笑容：“小调查员，算你倒霉，有人花了三个妓女的代价，买你的命！”
是豺狗！
这个D7成员，居然毫无征兆，出现在了这里，直接向自己出手。
他握紧了钢筋，便使得对方既无法前进，也收不回去，沉声道：“D7袭击调查员，你们玩的挺大啊？”
“憋坏了……”
豺狗嘻嘻笑道：“更何况有人用编号12向我们许诺，只要解决了你，就会让我们活着？”
语音落下之时，他尾音一转，骤然之间变成了另外一种语言。听着晦涩诡异，正是零序列密文咒语之中的编号02：
【应我肢体】。
咒语出口的瞬间，韩溯都感觉到了空气里面精神力量瞬间弥漫，犹如实质，而豺狗的双手，力量仿佛一下子大了十倍，灌注在了钢筋之上，狠狠推着它向自己脸上刺来。
韩溯眼睛眯了起来，避免这精神引动的狂风伤到眼球。
心里也已瞬间反应过来，是谁下了这么大的代价，说服这个D7袭击自己？
编号12【以猩红卷轴之名】，拥有神秘力量，一句话说出了口，便等于是签订了契约。
“零序列咒语便这么厉害？”
韩溯此前便已了解到，普通的D7能学的便只有零序列咒语。
而且多数都是编号05【吾令汝现身光明】以及编号03【所思即为边界】等只有在阻止渗透或是吸引污染的时候才用得到的密文咒语。
突出一个耗材特性，够用就行。
但是执行任务多了，面对的情形复杂了，也会授权给他们一些其他的编号。
如今，豺狗便分明极为熟练的用出了这道编号02咒语，按理说这道咒语并不罕见，韩溯也懂，但豺狗精神活性太高，双手力量大增，竟是险些突破了韩溯十字铜手的防御。
这只左手的力量可是起码超过了千斤……
‘不对，他有这种表现是正常的……’
心间闪过了一瞬的错愕，韩溯才又忽然理解了过来。
这些D7的精神活性本来就远超自己，哪怕是零序列也表现的异常强大。
真正开了挂的是自己。
正因为十字铜手位格极高，才使得自己以如今这明显弱于对方的精神活性，便有了抗衡的资本。
‘我才是挑战者？’
心间念头急闪之际，韩溯原本可以念诵渔号子强化左手，但他没有这样做，反而左手微松，任由钢筋刺落下来，而后脑袋微偏，闪过了这一下撞击。
“哗啦！”
下一刻，豺狗便已骤然欺身而近，抬手撕裂了木架子，也不知多少瓶瓶灌灌掉落在了地上，而他借了这些东西遮眼，却是已猛得跨前了一步，抬膝直撞韩溯的胸口。
他本就声势凶猛，而02号咒语又是标准的可以强化人的身体部位与整体素质。
两相迭加，这一膝便如铁马冲身，极具压迫力。
而面对着他的咄咄逼人，韩溯冷眼扫去，果然眼角瞥见一抹寒芒，却是又有一人斜刺里挥刀，向了自己脖子抹来。
锯齿！
两人形成了配合，将韩溯逼进了夹角之中。
“你们……”
韩溯面对着这两人，眉眼微冷，默念编号01【我将身入深渊】。
他未用渔号子，但刚刚精神活性达到了一个新高度的他，霎那间身形仿佛消失了一般。
袭击的两人表情都出现了片刻迟疑。
但下一刻，锯齿耳朵疯狂跳动，猛然挥舞匕首向身边右侧划来。
他已使出了编号07【即为夜色本身】，从贮藏室阴影里面听到了韩溯如今所在的方位。
豺狗更是身在空中，便强行扭转身势，同时一脚向这个地方踏来。
但在这一霎，韩溯左手快逾闪电，抓住了锯齿握着短刀的手腕，向身前一扯，将他挡在了豺狗与自己之间。
喀嚓一声，豺狗一脚踹在了锯齿身上，发出了骨骼噼啪作响之声，他也知道自己撞错了人，索性一错到位，把劲使沉了的同时，双手也高高挥起了手里的钢筋。
可韩溯不动则已，这一动了起来，便快逾闪电，骤然伸向锯齿的身体向外微微一推，而后左手握拳，拉开了架势。
精神力量疯狂集中到了左手之上，霎那间，十字铜疤在手背浮现。
铜的力量拉到了极点，狠狠一拳砸在了他的背上。
“噼哩啪啦……”
这一拳直捣在了锯齿脊椎骨位置，直将他连着脊椎带全身骨头，砸得粉碎。
巨大的力气又将他连同前面的豺狗也一起撞飞了出去，两个人将这密室里面的木架子，各种瓶瓶罐罐，撞得了个稀巴烂，一口气冲撞到了七八米外的对角墙上，这才缓缓滑落了下来。
“谁指使你们来袭击我的？”
韩溯缓缓收回握紧的左手，拎着手提箱，慢慢向他们靠近。
“你敢打我弟弟？”
但被打飞了出去的两个人还来不及说话，门口处却又一个怒喝声响起，赫然便是铁钩。
他看着锯齿整个后背都瘪了下去的模样，愤怒的脸上如同蚯蚓在爬，口中咒然念出了晦涩语言，空气里顿时弥漫起了难以形容的阴冷，仿佛一下子有无数道虚幻的裙裾飞扬在了他身体周围。
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变得透明，并非看不见，而像是身体变成了一种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东西。
脸色也变得铁青，毫无血色。
从他口中念出来的声音，不知何时，正从男人的嘶哑变成了一种难听的尖锐，听起来就像是他身体里面，出现了一只女鬼。
这只女鬼附着在了他身上，也使得他整个人表现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凶戾。
“序列二：女妖？”
骤然见到这一幕，韩溯不由得心间微凝。
灾管局三大序列之一的力量，自己都还没有选择，倒是在这位D7身上看到了？
而同样在这时，那被他一拳锤到了墙上的锯齿与豺狗，也正在拼命挣扎着坐起来，他们受伤之重，神仙来了也难救，但嘴巴里，却都拼命吐出了晦涩阴森的咒语：
【魔鬼之吻！】
【……】
零序列咒语之中，可以有效恢复伤势的咒语，虽然事后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此时随着他们念诵，肉眼可见那后背被砸出了一个大坑的脊骨都在缓缓的扶正，被骨头刺穿的皮肉也在一点一点的修复。
连从嘴角流出来的鲜血都有种收回的感觉，倒是已经吐到了地上的，没有再舔回去。
转眼之间，刚刚还伤重可怖的两人，便已经开始尝试着从地上爬起来，看向了韩溯的眼神，同样也带了阴森凶戾。
这一个D7表现出了三大序列之一的能力，另外两个D7是不是也同样如此？
无形之中，犹如实质的危险气息扑面而来。
但也就在一触即发之时，忽然叮零当啷一阵响，打破了场间这压抑的氛围，四个人同时同时动静微滞，转头看向了那个拖着脚镣进入了贮藏室的人。
D7最危险的在押囚犯。
开膛手。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三大序列
“出事了！”
而在此时的海坊厂之外，那位代号山鳄的执行队长，已经在连续喊了好几声听到答复之后，脸色骤变：“有人在我们的阻断位里面，设置了第二层阻断。”
“连我们的无线电都无法穿透这层阻断，我也无法直接锁定那几个D7的限制器。”
博士中指托了托眼镜，不慌不忙的开口：“什么样的情况可以造成这种情况？这种情况下会出现什么？”
山鳄执行队长有些意外于博士的冷静，急道：“D7都是危险人物，一旦不听命令，便要就地销毁，但现在，我没办法将其销毁！”
“至于做什么……”
“……妈的，那群疯子，D7之中，甚至有以猎杀调查员为乐的传统，他们有些，根本不怕付出代价！”
小胖子这会也着急了：“D7没有本事在阻断位之中，设计另外一个屏障啊！”
旁边的博士倒很冷静，淡淡道：“这种事做起来很简单啊，如果有人买通了这些D7，让他们在任务中对付我们的调查员，那必然需要考虑到先如何切断你对他们的遥控装置的问题。”
“别忘了这里是遗迹物品走私窝点，提前在里面放置一件拥有结界能力的物品，告知其地点，让他们在任务中拿到就可以了。”
这个执行队长倒是噎了一下：“那你……”
博士眉眼微皱，道：“现在的关键问题是，D7对调查员造成的威胁有多大？”
执行队长道：“普通的威胁不大，D7得到密文咒语授权的限制太大，实力普遍低于调查员。”
“但里面这几个可不是普通D7，他们都是参加过禁忌实验的，灾管局三大序列的力量，都在他们身上实验过！”
“……”
旁边的小胖子都不知道这件事，一听就瞪了眼。
旁边的博士也有些意外，停顿了片刻，才道：“准备进去救人吧，虽然按照我的推算，他应该没有事，但过场还得走一下！”
旁边的执行人员都怔了一下：“你怎么这么有把握？”
博士道：“因为他没让黑虎跟着，说明心里有数，以他的人脉，城市里很难有人算计他。”
小胖子听着都感觉怪怪的：“万一你猜错了呢？”
“猜错了也没好处。”
博士一边提了手提箱向里面走去，一边不无遗憾的道：“我们这个小组里面的调查员执照是无法继承的……”
“……”
“……”
“嗯？”
而在此时的贮藏室里，韩溯与三位D7看到了锅盖头走进来，双方都有点振奋。
这个天生嘴角就生得微微上翘的家伙，无论什么时候看，他都像是带了点笑意，小时候是留了锅盖头，所以这天生的笑唇使他看起来有点呆傻。
如今长大了，又剃了光头，这点笑唇，便让他看起来仿佛对什么事情都带了点嘲弄似的。
“你也来了？”
旁边的豺狗忽然急急开口：“这位兄弟，大家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我们接了这个好活，做掉这调查员，又有东西阻断狗链子，一起逃出城去！”
锅盖头同样没什么反应，只是打量了一眼三位D7，又看了一眼调查员，表情若有所思的样子。
豺狗仍然不甘放弃争取锅盖头，咬着牙关道：“D7混到了咱们这一步，已经到了头了，我们都随时有可能被销毁，更何况你？你不上我们兄弟的船，可别后悔！”
锅盖头抬起被手铐着的手，掏了掏耳朵。
“呸！”
铁钩忽然一声怒骂：“不要管他，敢插手一起做掉！”
此时的他身上一直有女妖的力量缠绕，使得他脸色愈发的苍白，甚至蒙上了一层死灰色，如同不停拉紧再拉紧的弓箭，即将迸发出要命的袭击。
一声唾骂之后，便已向锯齿和豺狗两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盯着锅盖头，自己则骤然一动，身形犹如闪电。
此时的他，倒仿佛摆脱了地心引力，看起来像是飞在了空中，直直的向了韩溯扑来，那张脸都蒙上了一层恐怖而凶戾的色彩，隐约间，连他的双手，都像是生出了尖锐而锋利的指甲。
韩溯也将目光从锅盖头身上收了回来，骤然伸手向身后一掏，黑洞洞的枪口抬了起来。
铁钩凶戾的表情忽然就清澈了不少。
就连角落里刚刚还在表情狰狞，急着修复了伤口冲上来的豺狗与锯齿，口中念咒声都一下子停下来了。
“呯”“呯”“呯”“呯”“呯”“呯”
韩溯一口气清空了枪膛里面的子弹，墙角里面伤势本就没有完全恢复的豺狗与锯齿根本没有半点躲闪的余地，便先一人挨了一枪，口喷鲜血，只剩了正在起作用的精神力量撑着。
铁钩嗷一声后退，肚子上还是被擦伤。
“这块地方，已经被你们封锁起来了是吧？”
直到这时，韩溯才收起了枪来，向着他们友好的一笑，面对着这三个表情不一的人，捏了捏指头：“那就陪你们玩玩吧！”
“你他妈……”
豺狗三人顿时怒极，血都多喷了一口，就连锅盖头，也向了韩溯的方向微微侧目，眼神并不怎么认可。
韩溯收起枪的同时，也已眼神冰冷。
若不是锅盖头打岔，自己早就忍不住了。不能浪费艾小姐给自己安排的机会啊……
若说刚刚那幅画的意外收获，还让韩溯有点意犹未尽的话，那么这三个忽然之间露出了狼子野心的D7，再加上这密封的环境，韩溯便觉得有点惊奇了。
自己身上这片烧伤疤痕里面蕴藏神秘力量，已经确定。
但是现在只能激活第一阶段的应用，想激活第二阶段，便非靠了渔号子不可。
本来想放心的大声念出渔号子，就得出城去，但如今你们却把这片区域封锁了起来，营造了再安全不过的场域……
再加上，自己现在需要的，便是精神活性高的对手，来加深理解。
甚至连这几个家伙，都是精心挑选过的，罪大恶极，杀起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艾小姐这件机械，是不是有点超标了？
当然，明白归明白，小心归小心，这三个D7浑身上下透着古怪，人数又多，先给他们一枪再来对决，也不耽误自己的训练吧？
这也算给锅盖头打信号，我打他们不打你，你有点数。
……
“找死！”
思维闪动之间，铁钩见韩溯收起了枪，也是眼神冷厉，身上的灰色影子飘忽不定，连肚子上的枪伤，都似乎暂时不影响他的动作，骤然拔出短刀在手，狠狠向了韩溯扑来。
女妖序列，召唤一道女妖的投影在身上，速度提升，轨迹多变，肉眼难以捕捉。
其实这时候铁钩都已经咬紧了牙关，暗怪自己：‘我刚刚怕什么？女妖的能力一旦施展起来，得有多快的反应速度才能击我？我明明可以直接冲上来的……’
不过他也没办法，刚刚一下子看到了枪，确实下意识心生畏惧，但也是这一害怕，反而中了一枪。
而迎着对方锋锐至极的刀锋，韩溯心间统计的同时，也骤然抬步向前迈出：
【巨人之眸！】
右眼之中，霎那间闪过了一抹白芒。
伴随着某种仿佛从天而降的恐怖力量与难辨虚实真假的鼓点，铁钩只觉自己好像撞进了一团胶水之中，周身都是暖洋洋的，有种说不出来的轻松与惬意。
但伴随着轻松与惬意，则是忽然心生恐惧，猛然低头看去。
自己本来运用了女妖的力量，全身都裹满了那种匪夷所思的灰暗气质，但随着自己冲向了韩溯，这种气质正在自己的身体之上消褪。
刚冲过来时，他声势皆厉，冲出了两步，便觉得自己气息萎了，身体也仿佛没有了劲儿。
‘他剥离了我身上的女妖投影？’
意识到不对，他已快速想要后退，但韩溯已经忽地踏步上前，左手握拳，狠狠砸在了他肚子的枪伤之上，肠子几乎被锤断，身子弓成了大虾。
下一刻，韩溯已经抬膝撞胸，再次顶着枪口，将他撞飞在了半空之中，而后左手探出，捏住了他的脑袋，提在半空。
手背之上，已隐约有铜色十字疤浮现。
韩溯看着铁钩的眼睛，冷静的发问：“是谁用咒语跟你们签订了契约的？”
“放开我哥……”
墙边的豺狗与锯齿，正在急于进一步利用【魔鬼之吻】修复伤势，起身之时，身上的血肉兀自在蠕动着，动作自然更慢了一些。
一见到铁钩被韩溯提在了手中，便不顾伤势，大声念起咒来。
空气里忽然充满了一股子浓浓的腥臭。
这里本就是海坊厂，有着腐烂鱼骨的气味，如今这气味更浓郁了。
空气里都出现了一层青灰色的气体，犹如活物，在空气之中膨胀，聚集，诡异的向了韩溯缠绕过来。
海兽？
韩溯心间暗自猜测，他不确定这种力量属于海兽这个序列中的哪一道密文咒语，但知道使出了序列一海兽的力量之后，会伴随着强烈的腥臭气味。
“好！”
他一把捏碎了铁钩的脑袋，然后依他所言，将铁钩砸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幽灵火焰（抽奖活动最后一天）
“大哥……”
锯齿飞跳起来，接住了铁钩的尸体，见他脑袋缺了一块，明显不活了。
愤怒之下，他猛得抱起铁钩的身体啃了一口。
这仿佛是某种仪式，伴随着这块血肉咀嚼，咽进肚子里，伴随着空气里面愈发浓烈的腥臭，他的嘴巴居然隐约的变形，裂开。
如同某种海里的怪物，带着细密尖利的獠牙，狠狠的向了韩溯弹射过来。
而他身上各个部位，两颌，腑下，双肋，都生出了一只只的孔隙，在这些孔隙里面，有带着腐臭气息的气体喷了出来，仿佛拥有剧毒。
这种气体，也使得这狭窄的密室之中，青灰色腐臭气息更加的强烈。
而旁边一人，则是忽然跳了起来，正是豺狗。
趁了锯齿出手，他居然一把抢过了铁钩的尸体。单手按在这尸体的肩膀，口中同样快速的念诵咒语。随着空气震颤，仿佛有丝丝蓝色电光划过。
这贮藏室里，到处都是遗迹之中发掘出来的物品残片，其中铁器也有不少，如今被这一场打斗，折腾的到处都是。
随着他念咒，地上四散开来的镙丝，铁钉，甚至一些不知在土里埋了多久的线缆，居然都仿佛被这蓝色电弧吸引，颤颤滚动，到了他的身边来。
而后又在他的咒语念诵下，纷纷钻进了铁钩尸体的关节，脊椎，五官，破碎的脑袋等等。
居然像是把这具死到不能再死的尸体，硬生生的缝合修补了起来，而伴随着他咒语念完，铁钩也已忽然睁开了眼睛，仅剩的一只完好眼睛里面，迸射出了一道阴冷目光。
这时他看起来，已有些难以分辨究竟是血肉机械，还是一个人。
“序列3【械鬼】！”
“……”
“……”
“这就是三大序列的能力？”
海兽化的锯齿居然出乎意料的难以对付，他皮肤都变成了一种光滑而惨白的颜色，仿佛被抹上了一层油膜，触手之际，极容易滑开。
哪怕是集中了精神力量的左手打上去，也会被他御掉三成的伤害。
若不是刚刚韩溯小心，提前给了他一枪，多少也对他造成了影响，这时候对付起来，怕是并不容易。
最关键的是，他身上的孔窍里面，不时喷出难闻又具备毒素的气体，这正是海兽的另外一种能力，可以释放神经毒素，短时间内没什么，时间长了，自身精神力量便会受到影响。
会感觉眼前这海兽，越来越漂亮。
待到自己眼中的“儒艮”，变成了“美人鱼”，自己也就彻底爱上了它，下不去手。
如今这近距离交手几回合，韩溯就觉得锯齿有点眉清目秀了。
偏偏也在这时，豺狗也已经将铁钩改造完成，随着他发出指令，刚刚才死了一遍的铁钩，便忽地四肢着地，快逾闪电一般向前冲了过来。
这兄弟俩人已经一死一活，居然又在这时候形成了联手之势。
旁边，锅盖头也微微抬头，略略一动，那边的豺狗立时向了他大叫：“愣着干什么，冲啊，上啊，宰了这小调查员一起走啊……”
锅盖头又不动了。
“相比起零序列，三大序列都已经开始把人向了怪物的形态转变了，只是怪物与怪物之间，也不一样……”
心间抱着疑惑，韩溯与锯齿交手的同时，接上了冲到身前的械鬼。
已经不清这怪物是人还是机械，哪怕是与海兽化的锯齿交手，还总感觉对方是个眉清目秀的生物，但面对着械鬼，却像是面对一件冰冷的机械，可是这机械，却又有着活性的特点。
冰冷，僵硬，居然还会释放电流……
加入了灾管局，给了别人不少电棍的韩溯，头一次自己尝到了这个滋味。
一来二去，便已极为难受。
凭借了过人的身手与反应能力，三道身影交错，在这狭窄的贮物室里交手了几回，韩溯心里便已有数。
此时的他，常态精神力量已经被逼到了极限。
刚刚先开了那几枪，给这几人造成伤害带来的优势，也已不那么明显。
但这三个D7，却因着三大序列或是精神活性的优势，愈发凶戾，而他也终于对目前自己身上这几种神秘力量，有了一个梳理。
神秘力量方面，巨人之眸似乎对女妖那种召唤投影类的力量有着相当高的克制作用，但对于海兽与械鬼这种力量内蕴于体的类型则显得有些有心无力。
而十字铜手，第一阶段倒是可以让自己在与对手的搏斗之中占据极大优势，但更关键的污染能力，对抗之中使不出来。
召唤幽灵货车的话，这个空间不大，施展不开啊……
既然这样……
而心思闪动之间，也感觉到了精神力量堪堪耗尽，新的电池也已经续了起来。
“那也就是时候了！”
他也骤然直起身来，身形跃起，在墙壁上连踏数步，躲开了械鬼与海兽的联手堵截，而后身在空中，便已沉声念出了渔号子，右手也高高的扬起。
【神明降下谕示！】
【……】
他念诵的声音不大，但却极为专注。
灼热，滚烫！
他感觉到，伴随着精神力量被渔号子全面激活，身上的伤烧疤痕再一次活了过来，而且这一次，居然窜起了肉眼可见的火苗。
火焰跳动，茁壮，但却又散发着一种幽冷而阴森的气息。
比起自己精神力量激活的第一阶段，这次借由渔号子激活，力量更为强大，更具备一种妖异的活性。
“嘭！”
落地之时，他念完了渔号子，右手也结结实实按在了地面之上。
下一刻，这火焰便顺了韩溯的手臂，疯狂的烧向了地面，然后又向了身边这只械鬼身上烧了过去。
“滋滋……”
一阵火花乱窜，械鬼身上的蓝色电弧，在这火焰的破坏下，快速的绫乱，熄灭。
它身上的皮肉一寸寸的焦糊，不时有零件从他身上掉落了下来。
而在另外一边，铁钩动作凌厉，跳开了一段距离，但是这火焰居然直直的蔓延出了三米左右的距离，还是烧到了他的身上，锯齿也顿时嗷嗷直叫。
脸皮胀的通红，像是脑袋里面有一把水壶，滚滚蒸气自他脑袋上面散发了出来，就连他眼睛里，都仿佛有火焰跳动。
“嘭！”
韩溯飞起一脚，将身上零件掉的差不多的械鬼踹到了旁边的墙壁上，直接摔断成了两截。
再下一刻，左手集中注意力，跨步冲至正痛苦的大喊大叫，浑身难受至极的锯齿身上，手背隐现十字铜疤，五指直直的扣在了他的脸上，喀嚓一声，半个脑袋已经没了。
“嗯？”
也同样在这时，锅盖头也注意到了韩溯身上的大片烧伤痕迹，目光微微一闪，黑洞洞的眼睛里仿佛多了些许生气。
仿佛在努力的思索着什么。
而差不多消耗了一截电池才使出了这一下子的韩溯，也正收回了手掌，若有所思：‘幽灵火焰倒是拥有强大的入侵能力，只可惜现在我还是只能借由渔号子才能把它施展出来……’
‘这说明，精神活性的不足，已经成为我现在最大的短板了？’
‘不开挂，是真弄不过……’
‘……’
“这就是那娘们说的走后门的新人？”
而同样也在这时，豺狗一见不妙，脸上已经露出了难以形容的惊恐，心里暗骂着：“哪家的新人，有这么多层出不穷的本事？”
一念及此，便已猛得从地上跳起，便向了贮藏室外走去。
却不料，才刚冲出了一步，就看到一个面带微笑的光头，轻轻巧巧，挡在了他的身前。
正是到了这一刻，才终于像是对这里的事情开始感兴趣了一点的锅盖头。
“笑你妈，上啊……”
豺狗一看到锅盖头那脸上的笑容便来气，破口大骂，同时双手猛然举起，指间皆缠绕着蓝色电弧，狠狠向了锅盖头的两侧太阳穴狠狠拍了过来。
这是械鬼的另外一种能力，可以靠十指释放生物电，来干扰人的思维运转，做成另外一种意义的“生物机械”。
而迎着豺狗的痛骂，锅盖头脸上笑容不变，当然本身也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笑，只是上前一步。
豺狗闪烁蓝色电弧的十指在锅盖头脑袋后面交错，而他则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忽然之间就与自己鼻尖贴鼻尖的家伙，心间骤寒。
下一刻，锅盖头脑袋一撞，直将豺狗撞翻在了地上，痛嚎声中，大骂不休。
而锅盖头则是缓缓抬脚，勾上了贮藏间的门，向豺狗走来，顺势向了韩溯投来一个眼神，挑了挑下巴。
示意韩溯把旁边地上扔着的一把短刀踢过来。
这家伙什么意思？
刚刚不帮忙，这会倒是指使起自己来了？
韩溯还真就……
……轻轻抬脚，把地上扔着的一把短刀，给他踢了过去。
锅盖头戴着手铐的双手，握着匕首站了起来，不紧不慢的接近豺狗，然后就听见了豺狗惊慌绝望的大叫：“你……你……你想干什么？”
“啊啊卧槽……”
“救我，调查员救我……”
“……”
韩溯都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微偏了头，向锅盖头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锅盖头正聚精会神的做事，头也不抬，低声回答：“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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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天生狂徒
爱好，神特么爱好啊……
韩溯都一下子觉得离谱了，看了一眼此时的豺狗，不由得心生同情，也想起了外面小胖子给自己讲的锅盖头这个开膛手外号的由来。
叹了一声，道：“你这爱好够小众的！”
心里忽然之间想到：莫非他出现在这里，也是艾小姐设计的一部分？
知道这三个D7会袭击自己，虽然也想让自己与他们交手，但是又担心自己应付不来。
所以安排了锅盖头这个家伙盯着，猎杀这三个D7？
他看着已经低下头专心忙活的锅盖头，若有所思，若不是小时候的经历，这会自己已经看不明白这个家伙了。
而对于他刚刚对付豺狗那一霎那的出手，也不足以看清楚他的本事，更是不好判断他现在的层次与魏澜相比怎么样，再加上他们这种高到了吓人的精神特性……
他念头微定，笑着开口：“所以，你这次任务，就是奔了这三个家伙来的？”
锅盖头沉默不语，专心做事。
韩溯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方面的爱好？有什么原因么？”
锅盖头还是没有反应。
他从小好像就是这样。
想取得他的信任，极为困难。
但想轻易的惹怒他，似乎也不那么容易……
既然这样，那就只有祭出大招了……
面对着专心致志忙活着的锅盖头，韩溯忽然笑道：“我认识你，你叫陈迹。”
锅盖头专心忙着。
韩溯又道：“你杀人的事情上过新闻，我还看到你在直播镜头面前杀了一个。”
锅盖头仍是面无表情，“滋”的一注血，喷到了他脸上，他有种被打扰到的感觉，但还是很有礼貌，并未口出恶言。
韩溯再一次开口：“新闻报道里面，关于你的描述很多，但对于你的爱好，说你从小到大，只有三种。”
“一种，是放火……”
“小到糖纸，大到枕头，衣服，窗帘……”
“……”
锅盖头眼睛忽然眯了起来，空气里开始弥漫起了一种令人极度难以忍受的压抑氛围，无形的震颤仿佛变成了一层一层无形的刀片，密布在了空气之中，将每个人的皮肤割裂。
‘这家伙的精神活性，已经大到了可以直接影响空间，直接伤人了？’
韩溯心间已是异常警惕，但已经到了这一步，他还是笑了笑，慢慢的开口，道：“第二种，是种花，只喜欢与花花草草待在一起……”
“……但是，你会戳死每一只靠近你花盆的蚂蚁。”
“……”
锅盖头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缓缓转头，面无表情的看向了韩溯。
韩溯继续慢慢说着：“以及蝴蝶，蜜蜂，甚至还有……你奶奶养的那只吉娃娃！”
“唰！”
就在这一刻，锅盖头骤然冲了上来。
仿佛省略了起身，再扑出来这个过程。
他只是身体忽然消失在了坐着的地方，下一刻，便已经到了韩溯的头顶之上，而后戴着手铐的双手，狠狠向了韩溯脖子上面掐了过来。
韩溯左手骤然成钩，隐隐呈现出了铜色，直直的向了锅盖头的脖子上面掐了过去。
看起来势头凶烈，以伤换伤。
但是韩溯的左手，却明显要比锅盖头那双戴着手铐的手要危险的多。
锅盖头双手一松，拢在了他袖子里的铁链抖落了开来，人在半空之中，瞬间便将韩溯的左手一缠，而后身形急坠，用力拉扯。
竟是要借着落地之势，急将韩溯扯翻在地。
而他则又在落地之时，便已看准了落点，脚尖重重踩落，地上的一根钢筋飞到了半空。
他顺手一抄，两只手握住了钢筋，猛然回过头来，便向了韩溯身上插来。
若是韩溯被他这一下子扯翻在地，这钢筋便扎向韩溯的脸。
若是没有被扯翻，这钢筋便直接向他肚子捅了过去。
“这家伙居然只是凭了他自己的身手与精神活性带来的特性，没用任何密文咒语……”
韩溯已经觉得有些震惊，锅盖头这个家伙，精神活性究竟高到了什么程度？
他及时拧转腰身，钢筋擦着自己衣角刺过，而后他左手一翻，反而将这缠在了自己手臂上的铁链握在了手里，用力向身前一扯，右手五指张开，直直按落。
‘这个家伙，该把他真实的本事用出来了吧？’
‘……’
但出乎意料，完全没有。
锅盖头忽地低头，狠狠撞在了韩溯的右手之上。
脑袋的力量大的出奇，居然将韩溯右手手腕震得发麻。
与此同时，被手铐铐着的左手一挑，手里的钢筋飞了起来，而他低下来的脑袋张嘴咬住。
然后身形急转，像是嘴里咬着一把刀。
锋锐的钢筋“唰”的一声擦着韩溯的脖子划了过去。
只差半厘米不到，韩溯便已经被钢筋坚锐的一端割了喉。
连他都只觉脑门有点见了汗，这种出乎意料的惊险。
若不是这么多古堡往返，练出了过人的反应，也许这时候脖子已经裂开了。
若这家伙双手没有被锁住，若他嘴里咬着的是一把刀，那或许脑袋这会已经分家了。
‘但这家伙，怎么密文咒语一点也不用？’
韩溯骤然心里一横，表情却更轻松，身形闪动之间，却还是向了锅盖头笑道：“第三，你直到十岁……”
“唰！”
韩溯忽然感觉到，锅盖头周围的空气密度骤然生出了变化，这是因为锅盖头的精神活性加剧，也立刻使得周围空间波动跟着受到影响。
他猛的默念渔号子，精神力量顿时疯狂激活，集中在了右眼，立时便迸发出了“巨人之眸”的力量。
这种力量随了目光而发，避无可避，但对人的伤害却属于先由表至里，逐渐加深，愈是可以盯住一处，伤害愈强，愈是盯的时间久，威力越大，正适合逼退某个人。
却没想到，锅盖头竟是迎着巨人之力，骤然向前。
在巨人之眸注视之下，他身上宽宽荡荡的囚衣忽地爆开，露出了他平时看起来有在健身的六块腹肌。
锅盖头如今本就是个光头，有着交错不一的刀疤。
身上更是露出了纵横数个巨大的刀口，长则三十厘米，短则十厘米，被粗糙的缝合，满是狰狞的针口，连黑色的线都还连在上面。
望着那满身的伤疤，韩溯微微一怔，眼中白芒稍敛，而锅盖头则是忽然站定，慢慢的，转头看了过来。
那眼睛不知何时，变得一片漆黑，两侧嘴角，忽地拉扯了起来。
下一刻，他胸口正中间一处刀口，已是忽地绷断了线。
伤口张开，居然变成了一只嘴巴，甚至隐约可以看见这只嘴巴里面细密的牙齿与鲜红的舌头。
密密麻麻，晦暗难明的声音忽然从这张嘴巴里吐了出来，空气里布满了细密而锋厉的折痕，仿佛有种藏身在了空间最深处的东西，正在快速的苏醒过来。
空气里充满了腐朽气息，仿佛所有的东西都在快速的老化并且腐烂，伴随着一种苍老而怪异的咯咯笑声。
而锅盖的双眼，也已瞬间变成了惨白，浑身则是开始爬满黑线，表情瞬间变得异常夸张，甚至连他手铐与脚镣都瞬间崩碎，变成一截一截。
速度竟有种超出了空间的恍惚，直抓到了韩溯身前。
“这家伙身体里究竟藏了什么？”
韩溯也于此一瞬，心间大起警兆，难以形容这一刻直觉给自己带来的冲击感。
锅盖头没有用密文咒语，他似乎直接跳过了这个阶段。
他现在……
……不是人！！
他脑海之中莫名浮现了这个想法，但浑身的细胞也一下子活跃起来，身子骤然一偏，躲过了这一下抓击，而后斜跨一步，俯身将自己放在墙角的手提箱抄了起来，回身一挡。
猛然转身，便看到了锅盖头那张有着夸张而怪异笑脸的脸，就在自己面前，爬满黑色丝线的手臂恰恰的抓向自己身前。
这一下，恰好便是韩溯放置机械碎片的位置，待到他接触箱面，韩溯便也随之将精神力量渗透了进去。
倾刻之间，二人耳中，都出现了紧密的“嘀哒嘀哒”声响。
早在决定将机械碎片放进手提箱里随身携带，韩溯就已经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了。
手提箱可以隔绝外人对机械碎片的感知与窥探，但却防不住机械碎片本身对外界的渗透与污染。
当初的韩溯与魏澜，两人都戴着手套，也同样会被机械碎片污染，本质皆是相同。
满面狠戾的锅盖头，在这一瞬间便忽然呆住，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骨头一般，身体都有片刻软了下来。
但他居然强撑着，一只手按下了地面，没有让自己摔倒。
但伴随着机械碎片隔着手提箱对他进行的污染，他脸上的狠戾骤然消褪，取而代之的则是瞬间的扭曲、恐怖，以及些许的迷茫。
韩溯并不着急行动，只是任由他按着手提箱，待到看见他瞳孔猛然收缩，脸上的迷茫与清醒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微妙共存，才忽然之间，提着手提箱后退了一步。
微笑道：“好久不见！”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二十二项实验
“你……”
“你……”
便如当初的魏澜被污染之时，精神力量都消耗一空，如今的锅盖头也同样如此。
他此时的脸色煞白一变，牙关都微微的打颤，平时根本看不见什么表情的脸上，如今却带着满满的冲击与震憾，两度开口，也只说出了一个“你”字。
而韩溯则是看着他此时的表情，慢慢蹲下身去，轻轻向着锅盖头伸出了手掌，轻声道：“我必须确定你是否可以承受得住这件机械碎片的污染，才能决定要不要让你接触。”
“提前说声抱歉，可别怪我！”
“……”
其实自己激怒这个家伙，还有一个原因是想在他身上也感受一下D7身上那特殊的精神活性，看看他的水平。
当然这个理由不能直接说出来。
这个家伙记仇。
出人意料，相比起当初魏澜那强烈的震惊与冲击，锅盖头的表现居然要好得多，他并没有出现魏澜那种长时间的虚弱，只不过了十几秒左右，便忽然抬起头来：
“原来是你啊……”
简简单单一句话。
他只是在刚刚受到了机械碎片污染的瞬间，露出了那种三观被扭曲，或者说，是被扭曲的人生与命运，瞬间获得了真相之后的震憾。
但紧接着，便恢复了平静，只在嘴角慢慢浮现了一抹笑容。
这回笑容是真实的，因为他眼睛弯了起来。
这个家伙露出了这样的表情，自己怎么一点也不好奇呢？
韩溯也只是轻轻的点了下头，直接道：“我知道你大概有很多问题想问，便统一告诉你：”
“绑架案仍然在继续，我也一直试图把被绑架的小孩子救出来，在现实中同样也在调查这起绑架案，只不过，遇到的阻力很多。”
“到目前为止，我救出来的小孩子只有四个人，你是第三个，通常，被我救出来的小孩，会脱离绑架案，忘记一切，直到被我手里的这件机械碎片污染。”
“……”
锅盖头静静的听着，表情有些呆滞，让人怀疑他有没有听进去，直到韩溯说完，才轻轻点了下头。
就这？
韩溯笑道：“不觉得离奇，难以相信么？”
锅盖头脸上带着的那点笑容，仿佛有些羞涩感，他摇头：“我第一次见你，便觉得对你感兴趣，一开始，还觉得你是我的猎物，后来又感觉你没到我的猎物标准。”
“现在，很合理！”
“……”
“？”
韩溯一下子就想到了刚与锅盖头见面的时候，他那奇怪的眼神。
此前询问魏澜，魏澜没有察觉出在想起这些事情之前，对自己的奇怪感觉，描述不清楚，莫非，是因为不如锅盖头敏锐？
叹了一声，韩溯看向了锅盖头，道：“你怎么混的？如今居然进入了D7？”
“我犯法了……”
锅盖头似乎觉得韩溯这个问题问的很没有道理，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杀了人，然后被判刑，本来要死的，但是被抽调到了灾管局……”
“等等……”
韩溯打断，谁不知道你犯了法？
他组织着语言：“我看了新闻，被你杀的也不是什么好人，而且，你家里应该挺有能量的……”
“犯法了就是犯法了，他们把我关起来很有道理，对我处以死刑也很有道理，当然把我抽调进灾管局，也很合理。”
锅盖头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向往，道：“反正再等个三百五十年，我就可以出狱了……”
那平静的微笑，倒使得韩溯微微头皮发麻，摆了摆手：“是挺快的。”
低头看向了锅盖头肚子上的伤疤，如今那伤口又已经合拢，仿佛刚刚变成了一张巨口，大声念咒的模样只是幻觉。
只是那绷裂的线头与渗出来的鲜血，显示这伤口刚刚确实睁开过。
韩溯眼睛里闪过了一抹冷意：“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这些人，都是自己救了出来的，这家伙杀了人，被枪毙，被送进D7，都是活该的，但从这个伤口，韩溯看出了一些不正常的体验。
“实验。”
锅盖头迎着韩溯的目光，似乎也有些不自然，平淡的转过了目光，道：“D7除了要执行一些死亡率很高的任务之外，还需要接受各种实验，你不知道么？”
“既没有社会身份，又普遍拥有不错的精神活性，每一个D7，都是很好的实验材料。”
“……”
韩溯皱了皱眉头，忽然道：“你现在落到了这种境地，家里人不管么？”
堂堂陈家的少爷，若真犯法，被枪毙也就罢了。
如今却沦为D7，而且还接受了这种种实验，这已经有些超乎了韩溯的想象了。
但锅盖头却忽地开口，似乎对韩溯的问题不感兴趣，道：“我既然已经想起来了，那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
韩溯也有些无奈的皱起了眉头：“你现在这样，能帮什么？”
“很多事情啊！”
锅盖头默默的想了一下，道：“找出绑架案的幕后黑手，或是帮你杀几个讨厌的人之类的，另外我养花养的挺好的，在D7呆着的这几年时间里，还学会了通马桶……”
‘我救你出来就是为了养花通马桶的？’
韩溯已经有些无语了，轻轻摇了下头，低声道：“我们确实有很多事情要做，十年前的绑架案我在查，有很多人拦着我，包括这一次的袭击，或许也与这有关。”
“而且我也正准备救更多的小孩子出来，我不知道将来会面对什么，也确实需要很多的帮手，但你现在……”
他摇了下头：“我没有能力救你出来。”
锅盖头认真看着韩溯的眼睛，似乎对他说的事情很感兴趣。
听到这里，才轻声打断，道：“不用救我，你需要帮忙的时候，我可以请假出去。”
“？”
韩溯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请假？”
“对。”
锅盖头点头：“我刑期还有三百五十年，想帮你，只能请假。”
“……”
这一下子，韩溯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一时分不清这家伙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
“我答应了我父亲会老实呆在一个地方。”
锅盖头罕见的解释了一句，淡淡道：“但你的事，我会请假出去帮你。”
韩溯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所以你留在D7，其实是……”
锅盖头点了下头，道：“你刚刚也说了，我家里还是有一点权力的。”
‘谁家好人会把权力用在这个地方？’
韩溯都一下子无法形容这口老槽了，只觉心里更难理解：“如果你家里的权力，已经大到了你可以在D7请假，那你身上的这些实验……”
“才刚刚做到了第七个。”
锅盖头轻声解释：“一共，有二十二个。”
“这特么……”
“……这些手术，是你自己要求做的？”
锅盖头有些难以理解的看了韩溯一眼：“那当然了，不然我进D7干什么？”
“？”
感觉有哪里不对，怎么我好像被绕进来了？
“这一次，我们没有太长时间聊天。”
韩溯定了定神，有种感觉再陪他聊下去自己脑袋会出点问题的感觉，虽然也确实有一肚子话想问，但如今只能挑重点，向锅盖头道：“是谁安排了这三个人过来袭击我，你知道么？”
虽然这次的袭击，更像是送上来给自己练手，但该找出来的，当然得找。
锅盖头正在毁掉豺狗的尸体，他思维倒是缜密，既然与韩溯相认，便不能留下自己的爱好痕迹，有些惋惜的伸手掩上了豺狗不肯冥目的双眼。
同时慢慢道：“D7是个很庞大的世界，说是灾管局的阴暗面也不为过，有着很多见不得光的贸易。”
“我并不知道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什么，只知道行动前，有D1的执行人员接触过他们，本来还试图接触我，但放弃了。”
“执行人员？”
韩溯听着，微微皱眉，下意识道：“为什么最后没有找你？”
锅盖头道：“因为我当时表现的对你不感兴趣，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把我派了过来。”
‘果然，派这家伙过来的，跟想袭击我的，不是同一批人……’
韩溯心间本就有所猜测，若说三个D7是把自己当作了猎物的，那么，锅盖头倒像是把那三个D7当作了猎物的。
这家伙，天生就是个把变态当作猎物的变态啊……
他心里也快速思索了一番，知道聊天时间有限，快速的组织起了想法，抬头看着锅盖头，道：“那从现在开始，你要变得对我感兴趣了。”
锅盖头瞬间明白了起来，眼睛微微一弯，笑道：“做到什么程度？”
“找到那个执行人员，或是更深的幕后黑手。”
韩溯一边说，一边在自己身上挑了挑，胳膊、胸膛，肚子，最后挑中了腿。
又看了看钢筋，瓦片，以及自己手提箱里的枪。
最终做出了决定，提起了身边的豺狗，在他胳膊上来了一刀，而后将血淋到了自己的腿上，同时低声道：“或是直接杀掉，或是把信息传递给我，看你怎么做更开心就是了。”
锅盖头听着，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忽然也捡起了刀子，慢慢的从自己的右肩开始，斜向下划了一刀，鲜血汩汩渗了出来。
“不需要做的这么逼真吧？”
韩溯撕下了一块衣襟，把自己沾了鲜血的腿缠了起来，装作了受伤的样子，皱眉看向血淋淋的锅盖头。
锅盖头道：“这样好玩。”
韩溯有些无奈了，行吧，好玩就玩吧……
他已经听到了外面隐约有脚步声靠近，也作好了演技的准备，但也在这时，锅盖头忽然抬头道：“我们的战争，进行到哪一步了？”
韩溯迎着他的目光，轻轻点头，道：“才刚刚开始。”
锅盖头的笑容，忽然有些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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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事情大条了
贮藏室外，已经快速响起了脚步声，仿佛有很多人急着赶了过来，但却没有人进来，仿佛外面那么多人，却找不到进来的门似的。
韩溯目光一扫，才发现了墙角豺狗尸体的旁边，放着一个小巧的水晶头骨，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洁，看着宛若活物。
韩溯见过类似的东西，水晶骷髅。
这似乎是一类，只是缩小版，只有核桃大小，而且明显经过了改装，有一个特制的金属托镶嵌着它。
“这就是D7封锁这片区域的东西？”
韩溯隐约明悟，这些D7脖子上都是有“狗链”的，防止他们咬人，但这几个家伙既然想杀自己，首要便是先切断狗链，这件东西，想必就是他们用来阻隔内外的东西了。
也是因为有这件东西在，所以外面的人明显到了，却还找不到这间贮藏室？
韩溯想了一下，便将这件东西捡了起来，然后看向了锅盖头，锅盖头会意，轻轻抬手，与韩溯握了一下，双方精神力量同时启动，渗入了彼此掌心。
精神信息交换完成，韩溯也握紧了水晶吊坠，而后两人同时后退。
演员就位。
“门在这……”
外面立时响起大叫声，旋即咣的一声，门被踹开。
外面的执行队长率着一众武装安保，以及博士、黑虎，冲了进来，这一眼便看到了贮藏室中的搏斗痕迹，还有韩溯染着鲜血的大腿，以及那个身上被他狠狠割了一刀的D7执行者。
两人如今对立，相隔三四米，分明是恶战一场，平分秋色的局面。
但一个满眼仇视，另外一个平静无波，一看就是一种强烈想把对方搞死的冲动！
这一幕直把他们吓得肝都颤了，无数的枪纷纷指向了锅盖头。
黑虎也是立刻冲到了韩溯身边，埋怨道：“你看我就说吧？我说了就该我跟着你进来的！”
博士看到了韩溯与那个D7身上各自的伤，也表情微有错愕，但紧接着，便又看到了旁边几个D7的尸体，看到了韩溯已经包扎上了的大腿。
微一沉吟，恍然明白，开始默默的思索调查报告怎么修改。
而在这一片混乱里，韩溯看着被枪指住了的锅盖头，也厉声喝道：“留他一条命！”
“……我要问出是谁指使他！”
还真担心有人手一哆嗦，把锅盖头给崩了。
倒仿佛不用他提示，执行队长也知道锅盖头的价值所在，只是满面惊怒的下令，锅盖头只是一下子被摁在了地上，就连他脖子上的电子项圈，也在重启之后，再度联上了信号。
整个过程中，他都只是冷冷的看着韩溯，没有挣扎，没有痛骂。
但那位执行队长看着他这眼神，却是心里一阵对韩溯感觉到了同情与悲哀：‘完了，这个家伙完了，被这个变态盯上了……’
这会子，也许只有他的情绪是真的。
执行人员出了问题，会连累他的评价也降低的啊……
这一下子，起码最近半年的任务白做了。
韩溯也只咬牙，起身之时，仿佛牵动了大腿，微微咧嘴，然后才低声道：“灾管局，也实在太没有规矩了吧？”
“不过还好，我这件任务已经完成了！”
“……”
说着，冷冷看了一眼被按住的锅盖头，自己则是提起了箱子，走到了那幅油画前。
如今周围人多，这油画便显得非常正常。
原本那种残留的精神活性虽然受到了重创，但仍然存在，如今却像是隐藏了起来。
韩溯不管它怎么样，先戳了两电棍，让它老实一些，编号06也省了。
这才拿过了手提箱，在自己面前展开，将这副画平着放进了手提箱里，倒是正正好好，当然，手提箱本就经过了设计，有一定调整空间。
无论尺寸再大一点，还是再小一点，都可以很好的收纳进去。
“污染物回收成功，该回灾管局写报告了！”
将这副画收进了手提箱之后，韩溯直起身来，冷冷瞥了一眼执行队长，道：“当然，还有问问灾管局，究竟是谁，要在任务之中，谋害我这位调查员！”
旁边的执行队长顿时脸黑如锅底，点头答应，押着锅盖头出去的时候，下手都重了很多。
但锅盖头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韩溯，嘴角微微一咧，旁边的人见他这模样，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只有韩溯知道，这家伙是真的在向自己露出友善的笑容……
……
……
一行人立刻乘车赶回灾管局，这是头一回韩溯没有在路上，便想着如何写报告，而是蕴酿着情绪，让自己表情气势汹汹。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博士已经把报告写好了。
自己只需要给他润色一下，签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直接提交给艾小姐。
如今自己需要做的，便是生气！
“调查员受到了D7的袭击？”
而果然也如韩溯所意料，他将这件消息带回了灾管局时，知晓了这件事内情的工作人员，，顿时一脸的惊恐：“事情大条了……”
明眼人都知道，在D7狗链子如此森严的情况下，袭击调查员的事情很难发生。
可一旦袭击出现，那便是天大的事情啊……
灾管局，怕不是又要被查一个底朝天了？
一下子，各方顿时议论纷纷，有人要带韩溯去医疗室，韩溯却只冷冷摆手：“小伤，去什么医疗室？”
“我现在只想知道，是谁这么大胆，要在任务中害我？”
“……”
只是出乎韩溯的意料，这一次，过来询问这件事情的崔乔秘书，却没有表现出什么愤懑。
看起来，她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但却只是查看了一下韩溯的状态。
见韩溯只是受了轻伤，她便放下心来，连具体的事态都没有问，只是拍了拍韩溯的手掌：“好好养伤。”
“……”
韩溯这愤怒本来就是演出来的，只为了将事情闹大。
可是看到崔乔居然没有与自己配合，倒立时反应了过来，低声道：“张叔出了事？”
“暂时还没有。”
崔乔平静的回答：“你目前先不要问，把你的任务报告写完再说。”
韩溯看着她离开，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收住了口。
留在了休息室里，先把自己带来的那幅画交由基地里的执行人员封存，然后博士传给了自己的任务报告亲手润色了一下，签了名之后，便提交给了艾小姐，耐心等着。
很快便收到了艾小姐的回复：【感谢屠夫先生为现实防线做出的贡献，B级污染物品“圆桌祭坛”已回收，B+级任务二身人已完成！】
【您的初始评级提升中，目前为C级！】
【屠夫先生，请继续加油哦！】
【……】
‘都这么熟了，还要说这种场面话的么？’
韩溯微微皱起了眉头，然后直接用了自己的手机回复：【谢谢你！】
艾小姐回复：【不客气呢屠夫先生，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应该做的……”
韩溯看着艾小姐的回复，心里的疑问已经达到了极点。
感染者都已经解决，渗透切断，源头也上交封存，博士准备的报告里，连那小作坊实际上在走私遗迹物品的来龙去脉都写的清清楚楚，这件任务，可以说解决的异常圆满。
而在这个过程中，自己新的能力已经试验完毕，对自身优劣短板也已极为清楚，甚至还有那副画带来的污染……
这一切一切的事情，巧合的比捏脚还舒服。
都是艾小姐应该做的？
他心里暗想着，试探键入：【关于我在这次任务中被袭击的事情，艾小姐有什么意见？】
艾小姐回复：【我对屠夫先生的遭遇感到同情，只是灾管局并未赋予我调查此类事件的权限，相信相关人员会给屠夫先生一个满意的答复！】
‘她是在说这种事情她管不了？’
韩溯暗想，便拿出了那件小型的水晶骷髅，用手机拍摄了照片之后，传进了程序之中，然后询问：【这是我在现场捡到的物品，似乎与这件袭击有关，需要上交吗？】
艾小姐立时回复：【经扫描此类物件为具备神秘属性的超凡物件，拥有设下小型结界，防止窥探之能，按照规定需要上交并作为凭证！】
【但根据目前事件分析，有无这件物品，袭击调查都会成立，嫌疑人也已锁定。】
【……】
‘这是暗示我可以自己留下了，可以证明艾小姐在我和灾管局两者之间，还是更倾向于我这边……’
‘那么……’
韩溯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我在那幅画里看到的污染，是否就与生命密码……】
这一次，艾小姐信息回复的异常之快，快到了，韩溯直接正在输入的信息，还没有点击发送，便已忽地有回复浮现：
【嘘……】
【……】
【……】
而同样也在此时，某处青港地下隐秘设施之中，锅盖头被押送了回来之后，立时便进行了强制性的全身检查，各项数据很快传递到了各个终端。
得知了他受伤的消息，一下子便有无数人面露惊恐：“怎么敢的？谁敢让他受伤？”
更是有人在他受伤的数据之外，看到了一条信息，直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快，提高警戒！提高警戒！！”
“他……有了兴奋的情绪！！”
第一百四十八章 黑色蔷薇（投月票抽黄金活动稍后发布结果）
嘘？
你还跟我嘘？
艾小姐的回复只是出现了一瞬，紧跟着便已经与其他的信息一起消失，最后出现的，居然是一个下拉眼睛的鬼脸表情。
连带着她建议自己留下那件水晶吊坠的信息都被抹除掉了……
“？”
韩溯心间，倒先是出现了瞬间的震憾：‘果然，那幅画便与生命密码有关？’
‘但艾小姐怎么这么鬼鬼祟祟的样子，明明聊其他的事情时，她表现的一直很大胆……’
‘难道有相关的内容，她也会被监视着？’
‘……’
他只是一下子警惕了起来，先确定了那幅画的污染，或者说，是在污染中给自己带来的记忆碎片非常的重要。
而且，可以确定便与“生命密码”有关。
于是，立时凝神冥想，一点一点回忆，在脑海中浮现了当时被那幅画污染的时候生出来的记忆，每一个细节都重新回忆了一遍。
还好，自己记忆力不错，这些东西都还记得。
某种程度上，自己仿佛可以借由这些记忆碎片，“代入”那些产生了异变的人，只不过，如今自己似乎还做不到，只能以第三视角，“看到”那些事情的发生。
因为精神还不够活跃，对这些记忆碎片，无法达到足够的沉浸。
这一件任务，确实让自己意识到了最大的短板。
精神活性！
35%的精神活性放在新人里面，绝对不低，此前学习密文咒语，也给自己带来了不少优势。
但如今随着接触到的事物越来越多，便已经愈发显得捉襟见肘了。
但后续的提升，又该怎么来？
肚子里的问题，其实越来越多，但艾小姐的态度，也让他明白这个问题不能再随便问了，于是一番沉吟，决定先回公寓去，好好的梳理一番再作打算。
临行前，他想到了张持国。
崔乔秘书的压力写在了脸上，想必现在张持国遇到的难题一定不小。
自己理应该去看看，但想到了自己目前的事情……
他微一沉吟，还是先提了手提箱离开，自己不是有资格把太多事情揽到身上的人。
只不过，韩溯自己也不知道的是，当他这满肚子的疑问，达到了极点时，某些巨大的地下数据库里，也有无数的蓝、红两种光芒交织在繁复庞大的电子元件之中，仿佛苦苦的思索。
良久之后，这种思索似乎有了结果，数据飞快运转，隐约间，带了种欢欣雀跃的气息，连元件启动的声音，都仿佛在哼着歌。
……
韩溯回到了公寓，照例还是先检查了一下有没有人潜入，又用自己的右眼，看了一下这个房间是否正常，然后韩溯才拿出了那件水晶饰物，握在手中，精神力量渗透进去。
很快便感觉这件东西里面，似乎有某种活性被激发，渐渐的生出了一个屏障，缓缓扩散了出来。
韩溯注入的精神力量有限，也只借其生成了一个五六平方的空间，足够笼罩房间了。
只是尝试了一下就发现，这种屏障之中，电子信号，似乎也失去了作用。
那对它的利用，便还不是好时机，韩溯便又收了起来。
倒了一杯水在旁边观察着，他拿起了手提箱，打开暗格，看着里面的机械碎片。
如今，指针已经从原来的“8”，变成了现在的“7”。
又一天过去了，闪烁降临还有七天。
“之前无法控制指针，现在我精神活性提升了，是否会有变化？”
他深知这件机械碎片的重要性，也知道可以用自己的精神力量改变指针位置有多么重要，神色严肃，缓缓的将自身精神力量注入了进去，也很快便看到了指针出现了晃动幅度。
明显比之前要大了一些。
似乎再使一些力气，便真的可以推动这指针，让其逆转到了原来的“8”这个数字。
但却也在这时，精神力量耗尽，指针又回到了“7”。
“活性还是不够……”
韩溯皱起了眉头，暗暗思索：“但可以从指针的反应，看出来重点就是精神活性！”
“而且，需要一种活性够高，量也足够大的精神力量才能驱动……”
“……”
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他便再度拿起了手机，试探着发送信息：【艾小姐？】
还是没有回音。
这可怎么弄？
明明才刚刚把问题说到了关键的地方，居然停下了，倒是可以理解艾小姐的小心，可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
他还是头一回遇见这种事情，沉吟着应该怎么处理，却没想到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拿了起来一看，顿时有种难以形容的古怪。
发信息过来的是熟人，顶着一个黑色蔷薇的头像，记忆中，这是她少见的主动联系自己。
黑色蔷薇：【还活着吗？】
黑色蔷薇：【你以前不是对神秘圈子挺好奇的？最近我不小心淘到了一点好东西啊，你感不感兴趣？】
看到了这两句信息，韩溯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什么，试探回复：【什么？】
总不会是她家的猫会做体操了吧？
黑色蔷薇：【我最近接待了一个患者，他跟我讲了很多神神叨叨的东西，什么精神活性，什么冥想大法，据说可以感知到这世界上的神秘力量，你说好不好玩？】
这一下子，韩溯心里的奇怪感觉立刻做实了，头皮有点发麻的感觉。
他定定坐了两秒左右的时间，忽然回复：【那我去你家里拿？】
【啊？】
黑色蔷薇一下子有点慌了似的，回复都带着种偷情被抓的慌乱：【我现在没在办公室啊！】
韩溯道：【那我去你家里？你之前说的那只猫，我挺想看看的……】
【这……】
黑色蔷薇慌乱的回复：【也不太巧，我家猫最近练胸口碎大石累着了……我直接把他的就诊记录发给你不就行了？】
“？”
韩溯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你的职业操守呢？】
……
不对不对，非常不对，一个万不对。
黑色蔷薇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她一直盼着自己去她家里看猫……
……当然是那些没毁容的人生线上。
而且，她的职业素养也不是装出来的，自己在这三年里，与她聊过很多次，其中不乏一些隐秘的内容，确实从来没有被治安署知晓过。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把自己跟其他病人的访谈记录，随便拿给外人看？
还有，刚刚艾小姐才接了任务之后，直接神隐，她就适时的跳出来了，这又怎么可能不引人怀疑？
一时间，韩溯居然生出了种认知上的错乱。
黑色蔷薇，真的是她？
但是再仔细想想，自己是曾经在治安署里，见过这位心理医生的啊，她是活生的人……
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亲自去拜访她一下了，但没想到，之前她想尽办法折腾那只猫，只为了让自己愿意上门，但如今，却是各种推托，死活不肯答应韩溯的见面请求。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老公在家呢！
韩溯心里又怪又离奇，也一下子来了脾气，你不肯见是吧？
那这份聊天记录……
……该看还是得看。
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与正经事置气？
强压下了心里这满满的怪异，他点开了聊天记录，就听到了里面传来女人声音，因为与黑色蔷薇见过，听得出来，其中一个，正是她的声音。
另外一个，则是个声音里略带迷茫的中年男子，内容乍一听是心理医生与某个研究神秘力量入迷的妄想症患者在对话。
中年男子：“医生，你相信我，我找到了让精神活过来的方法。”
黑色蔷薇：“你是死的？”
中年男子：“不，我是活的，但我的精神是死的，这也是我一直发现不了真正神秘力量的原因所在，现在，我终于找到了方法，我决定尝试让自己的精神活过来。”
“怎么活？”
“我要去死！”
“？”
“当人处于极端环境与危险的状态下，精神便有活过来的可能，所以我要去寻找死亡，让自己感受活过来的状态。”
“……”
黑色蔷薇的声音里带了些叹惜：“你要这样说，那我就可以给你加大药量了。”
“你为什么要露出这副表情？”
中年男子的声音很疑惑：“你也是世界尘埃论坛的会员，还是高级会员，我看到过你发表的长篇大论，论证这个世界存在真正的神秘力量，你在论坛还有很多粉丝呢，还要打赏……”
“我也是你的粉丝，很认可你的分析，所以才来找你的啊……”
“……”
黑色蔷薇的声音里带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窘迫：“有没有可能，我只是在论坛上寻找我的潜在客户？”
“你这话是在羞侮我，但也无所谓了。”
中年男子叹了一声，道：“我只知道，那些人告诉我的是真的，想要真正的看清楚这个世界，精神活性便是重点，生命密码便是关键。”
“我只需要让自己的精神活过来，当活性达到了70%，我就会看到生命密码。”
“我会窥见前时代废土先民完成生命转化的关键信息，到时候，我会追逐他们的脚步，成为历史记载中存在过的神明……”
“……”
废土先民？生命密码？
听到了这两个关键词时，韩溯已经不由得心间一动，生出了隐约的震憾，腰板都挺直了不少。
真会这么巧？
第一百四十九章 生命长度
韩溯的惊愕之中，录音里黑色蔷薇的声音还在试探：“为什么一定要是70%？69%，或是71%不可以么？”
“这数据变化有什么讲究么？”
中年男人低低的叹惜：“哪有为什么？人类现在连自己的精神都搞不明白，哪里能理解神明的秘密？70%，本身便是一个门槛，一种精神力量产生质变的门槛。”
“70%之前，精神活性还属于人类范畴，而后面的30%，便已经开始被认作是神明禁区，那是不允许凡人触及的领域，就这么简单！”
“……”
黑色蔷薇道：“不允许触及，你就真不触及了？”
“当然不是。”
中年男人声音里仿佛带了点惶急：“人类什么时候听过话？”
“虽然我的精神还没有活过来，但我已经打听清楚了，第一步便是让精神活过来，第二步便是提升精神活性，直到70%，然后便需要打破神明禁区。”
“只不过，这一步太难了，只有找到一些专业人士才有办法。”
“……”
黑色蔷薇也像是来了兴趣：“像我一样的专业人士么？”
“你都不相信患者，算什么专业人士？”
中年男人呵呵一声冷笑，不知是录音质量的影响还是什么，说到了这里时，他的语调都仿佛有了几分神秘意味：“这个世界上，真正掌握了神秘力量的，便是他们这四种人。”
“一种是提着箱子的人，一种是神秘组织，但真正博学而传承久远的，便是隐秘学派与古老贵族……”
“隐秘学派，起源于那些研究辐射时代历史与遗迹学的学者，他们几千年前便开始研究了，一代一代，比普通人更接近那些神秘的东西，早就积累了无数知识。”
“古老贵族……”
“呵呵，他们是这个世界的主人，只是一直扮作普通人，藏在我们这座城市里，但是一切的一切，都脱离不了他们的掌控……”
“……”
黑色蔷薇感慨道：“一听就是很有钱的人啊……”
“那么，你找到了哪种？”
中年男人的情绪被打断了，叹了一声道：“我还没找，现在我精神还是死的，说这个过早了，现在，我打算先去死一下。”
黑色蔷薇道：“那你加油，待会出门的时候记得把咨询费结一下，我怕你后面没空。”
中年男人道：“我会结的，但我也想让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你要为我见证，万一我真的死了，保险公司会认为我是自杀，保险不理赔的。”
黑色蔷薇一下子为难了：“我给你证实了，也不一定赔啊……”
中年男人主意已定：“但你要保证到时候会帮我做证，风险当然还是会有，可无论做什么，都是有代价的，不是么？”
……
……
这番对话，便到此而止，韩溯听着一头雾水，这内容，确实像是一个痴迷于神秘力量的人渐渐钻了牛角尖。
但是，这样一个门外汉，嘴里居然提到了精神活性，提到了什么所谓的隐秘学派和古老贵族？
懂得东西，居然好像比自己这个调查员还多？
提着箱子的人和神秘组织自不必说，自己也熟，他说到的隐秘学派，自己其实也早已意识到了这些人的存在，但是，那所谓的古老贵族，又是什么一类人？
韩溯心里已经愈发的生出了强烈的好奇，只感觉这一次任务中生出来的疑惑，正在因为这段来历奇诡的对话内容，而快速的得到开解。
他默默坐了许久，发送信息：“所以，你给我听这个聊天记录的原因是？”
黑色蔷薇仿佛就在电脑前面等着，秒回：【不是你之前对这感兴趣嘛，我遇到了相关的内容，当然要想着你了。】
【感觉怎么样？很神奇吧？告诉你，更神奇的还有呢！】
【……】
韩溯立刻追问：【多神奇？】
黑色蔷薇：【我接待了这个患者之后，也觉得他说的东西虽然离谱，但好像很有用，于是，我就顺着他讲的几个关键词搜索了一下……】
【……真神奇，相关的内容居然很多，而且被人编的一套一套的。】
【……】
韩溯心间微动，连对这个黑色蔷薇的怀疑，都暂时抛到了一边，急着询问：【那你说说看，里面有没有关于精神活性提升类的说法？】
【有，而且很多。】
黑色蔷薇回答：【如果说这相关的内容，是有闲人编撰了出来的伪学科，那么有关精神活性的问题便是这学科的主体。】
【按照他们的理论，我那位患者想到的让精神活过来的方法，居然是有一定道理的。】
【而想提升精神活性，也差不多，类似于人的冒险、遇到的危机、污染，对知识的渴求，对事物与哲学的理解，对人生的感悟，统统都可以提升自己的精神活性。】
【也因为人的经历不同，会导致他们的精神活过来时的初始值，平时便喜欢冒险、经历异于常人的人，在精神活过来的时候，初始值会比普通人高不少，后续的提升也会快不少。】
【……】
韩溯一下子便有种脑子里很多东西被打通的感觉。
照这么说，确实如此。
D7那些人的精神活性，便高到了有些离谱的程度，不说锅盖头，连豺狗三人，都比自己要高。
而自己最开始实现渗透的时候，初始值同样也高的有些吓人，属于崔乔秘书，甚至红风衣都无法理解的存在。
这是因为自己一直经历古堡的逃生，所以天生精神活性比别人占优势？
他默默思索着，脑海之中形成梳理，但也因此生出了新的问题：
但若这么说的话，为何自己初始值高，后续的提升却显得慢了？还有古堡的经历，难道就只给自己带来了30%的初始值？
总觉得这个优势，对不起古堡的这么多次险死还生。
也在这时，黑色蔷薇又一次发来了信息：【除了危机带来的影响之外，精神活性还会受到另外一种影响，那便是，生命幅度。】
韩溯微怔：【指什么？】
黑色蔷薇：【因为这些编撰伪学科的人发现，相比起年轻人，老年人的精神活性更难提升，这当然有可能是因为年龄大了，身体衰弱，精神不济，但更重要的是受到了另外一个因素影响。】
【人的精神，是连贯的、超越时间的，所以精神总量，往往与人生长度有关。】
【就像为一杯水升温，要比为一池水升温简单很多，所以同样的刺激，对年轻人精神活性的提升，也远比老年人更明显。】
说到这里，她仿佛顿了顿，然后信息才发了过来：【倘若有人活过了几百岁，那他的精神活性，又比老年人还要难以提升了，因为他的精神总量，本身就比别人更多。】
“唰！”
韩溯看到了这里，已是忽然有了种所有事情都被打通的感觉。
对上了。
难怪古堡的经历，只给我带来了30%的精神活性，后续的提升却一下子慢了下来。
因为每一次“闪烁”，给我带来了危机的同时，却也让我的精神幅度增加了十年，我的活性一直在提升，但精神幅度也在变长。
就像锅盖头一边完成任务减刑，又一次次因为他的小众爱好而加刑，便导致了他刑期越来越长。
如今的我，别说提升精神活性，某种意义上，不倒退就是好的？
这个发现，使得韩溯坐在了电脑椅上，久久不发一语，虽然事情一下子想明白了，但问题却也像是直接走进了死胡同里面。
这么庞大的精神海洋，那自己的精神活性，可怎么提升？
【唉，我倒感觉他们编撰的有点意思的，有得必有失，愈是强大的精神，活性愈是难以提升，但一旦活性提升了上去，将来也必是难以想象的的，很合理。】
黑色蔷薇最后发来了感叹：【只是若有人真赶上了一开始便有强大的精神长度，那么如何在一开始就把步子迈出去，便是最大的难题了吧……】
“这何止是难啊……”
韩溯甚至都觉得心头有些沉甸甸的了，微微定神，他敲击：【谢谢你啊艾小姐。】
对方秒回：【不客气呢屠夫先生……】
沉默！
撤回！
黑色蔷薇：【谁是艾小姐？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在外面有了女人？】
“？”
她在这生气的时候，韩溯同样也懵在了当场，只是随手试探一句而已，好像，真的试出了什么？
疯狂敲击键盘：【你究竟是谁？你现在在哪？】
【哎呀……】
黑色蔷薇紧张了起来：【我得给我家猫冲蛋白粉了，再见！】
说完之后，无论韩溯再发什么信息她都不回了。
对这个自己本来以为很熟悉，中间甚至还因为泄密生出了灭口想法的心理医生，韩溯一下子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
这可是自己认识了很多年，面都见过不止一次的人，也是之前唯一和自己分享过闪烁秘密的人，可是，如今自己居然生出了疑问。
她，究竟是谁？
而更感觉迷茫的，便是她提到的相关信息。
如果生命密码需要精神活性高到了一定程度，才可以窥见，而自己的精神活性，又因为闪烁的经历，变成了一个堪比两个老年人的幅度，那所谓的生命密码，岂不是遥遥无期了？
第一百五十章 神明禁区
也难怪到了这种问题上，连艾小姐都开始变得神神秘秘。
当神秘力量的训练，开始涉及，甚至只是接近“生命密码”的时候，仿佛一切都变得开始机密了起来。
包括艾小姐一开始并没有打算直接给自己安排这件“二身人”任务，而是一些普通的C级，是不是也因为，她原本并不打算让自己提前接触到这些？
只不过，从这个角度想的话，韩溯又忽然意识到，那副名为“圆桌祭坛”的油画，含金量也太高了。
原本这幅画给自己带来了5%的精神活性提升，似乎并不怎么起眼，但联想到了自己如今这恐怖的精神幅度，却实在有些惊人了。
多来几幅，自己岂不是直接解决了问题？
抱着这些疑问，韩溯睡了过去，第二天一早，便又接着来到了基地之中。
需要关心的事情有很多，自己被袭击的事情，已经交了上去，不知道这一晚上过去，查到了什么程度，另外，锅盖头被带回了D7，想来也会面临审问，不知有何结果？
再有一点就是，张持国那边遇到的事情，虽然韩溯理性上觉得自己不该插手，但却总也有些挂记，多少想要了解一下。
到了基地，与黑虎等人一起吃完了早饭，博士便带了黑虎前往一处观察室，算是执勤，这也是每位调查员的日常，不过韩溯还没去过。
吃完了饭，韩溯考虑着什么时候过去找崔乔秘书，心里也已经想到了一个关键的点：
精神活性的事情，或许可以直接问崔乔？
生命密码，确实是在自己权限之外，无法跨权限去问，但精神活性，本来就是每个人接受神秘力量训练的第一步，问问总没关系吧？
等到了上午九点，便已经是正常的上班点，然后韩溯向张持国的办公室走来。
张持国的办公室里，气压有些低，只有三个人，他，崔乔秘书，还有一位研究员模样的人，仿佛在讨论什么。
看到了韩溯进来，那位研究员模样的人也立刻开口：“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
“无论如何，他们的意见，你总要考虑一下。”
说着转身离开，与韩溯擦肩而过的时候，眼神扫了过来，看起来，居然很有几分对自己不满的意思。
韩溯确定这个人是自己没有见过的，不明白他这不满从而来，看着他过去，自己则皱着眉头上前，道：“张叔，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小韩，我建议你最近先暂停一段时间的任务。”
张持国抬头看向了韩溯，揉了揉额心，低声开口。
“我才刚晋升了调查员。”
韩溯将张持国的疲惫纳入眼底，笑了笑道：“有什么事情，张叔你直接跟我说好了。”
“关于你在执行幽灵货车任务时死海之钉受到影响的事情，我说过会调查到底，如今，经过各方比对，也确实有了眉目。”
张持国道：“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当时我怀疑一个人？但现在我调查的结果，却证明了不是他。”
‘不是那只蜕变的怪物？’
韩溯顿时疑心大起，这一点也着实超乎了他的意料：
“那又是谁？”
“或许，与这次接触D7成员的人是一帮，我甚至已经差不多可以直接锁定他了，只是他们手脚利索，关键线索抹除的很干净，但我把整个相关的部门都扣了下来。”
说着话时，脸上已经闪过了一抹冷硬：“他们小瞧了艾小姐，分析出证据来只是早晚的事情。”
韩溯想到了刚刚那个向自己脸色不善的研究人员：“就是刚刚那个老头的人？”
“是！”
张持国慢慢开口：“他们是负责艾小姐的后勤维护与整个灾管局某几项基础设施运行的，既然死海之钉受到了影响，那必然与他们有关，所以，我先停了他们部门的所有行动。”
“只是看样子，他们很不满。”
“……”
韩溯若有所思，早先自己提防的只是那只怪物，但如今算算时间，它应该已经完成了蜕变，可奇怪的是，直到现在，它都没有找上门来。
而若是连死海之钉都不是它出手的话，说明，它其实直到现在，还没有对自己动过手？
居然还冤枉了他……
“但我担心的是他们对你的态度，实在是，强硬到有些疯狂了。”
张持国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强烈的不满：“先是死海之钉，再到现在的D7，若不是我下来，都不知道他们已经把触角伸进了这么多的地方。”
“我依法将他们部门扣下，配合调查，居然还能有人过来朝我拍着桌子要人，这些人，实在是已经……”
“……”
“不仅是他，也包括你。”
在这时候，崔乔秘书却忽然慢慢开了口，当着韩溯的面，直接道：“别只考虑你这位大侄儿的安危了，你被安排下来处理灾管局的事情，本身就是人家的眼中钉。”
“现在倒好，你还没动手，人家就先罢工了。”
“……”
韩溯也着实没有想到会听见这么一个大新闻：“罢工？”
“不要乱说话！”
听着崔乔秘书的话，张持国眉头皱起，声音沉了一些。
然后才转头看向了韩溯，道：“小韩，你之前从我这里拿走的那份报告，已经看过了么？”
韩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轻轻点了下头。
在自己刚刚晋升调查员的时候，艾小姐便点明了，调查员的权力之中有一项，便是可以为已经定了性的事情重新提交报告。
自己在得知了之后，便来找了张持国，拿到了他手里的那份报告。
论起对那件绑架案的描述与信息搜集，再没有比张持国手里那份更全的，只不过，他这份报告毕竟是已经被驳回过的，所以自己要添加新的证据才能提交。
而新证据，韩溯如今还没有。
张持国指节缓缓敲击桌面，道：“若你真发现了什么，提交之前，先跟我说。”
“现在的话……”
他顿了顿，低声道：“小心。”
“我明白。”
韩溯笑道：“这趟我过来，其实是想向崔乔小姐请教一下有关神秘力量训练及精神活性的问题。”
张持国轻轻点头，便向崔乔道：“去吧！”
崔乔秘书看起来有点不情不愿，但还是跟了出来，韩溯本打算去基地里的咖啡厅，她却是到了楼梯拐角，便停了下来。
她点上了一支女士香烟，神色显得有些疲惫与懒散，倚在墙上，道：“精神渗透、内核评测，三大序列的申请，你都还没有进行，现在就考虑精神活性的问题，不太早了么？”
‘我若说我把几个环节都跳过去了，怕是不好解释吧？’
韩溯心里想着，也笑了笑，道：“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精神活性越强，密文咒语的作用越大，不是么？”
“这次与D7交手，我便发现他们的实力都很厉害。”
“你跟他们比什么？”
崔乔秘书皱起了眉头，摇了下头，道：“他们都是朝不保夕的疯子，先天就比普通人精神活性高，再加上一些禁忌手术的手段……”
说到这里，连她都摇了摇头，正色看着韩溯：“现在的话，你应该做的只是打基础，一点点提升自己的精神活性，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活下来！”
“这……”
韩溯以为她与张持国一样，指的是那些暗中布置袭击自己的人，笑道：“提升了精神活性，不就更有活下来的把握？”
“我指的不是他们。”
崔乔秘书皱起了眉头，压低声音道：“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招惹了灾管局最恐怖的一个疯子？”
韩溯真没反应过来：“谁？”
“D7那个代号开膛手的死囚！”
崔乔秘书提起这个人，表情凝重，声音里都透着寒意：“昨天晚上，他毁掉了小半个D7的基地！”
“啊？”
韩溯如今脸上的惊讶，一点不是作伪。
崔乔秘书沉声道：“有关那几个联系D7袭击你的人，我本来也在查，只不过，其实没抱多大希望，那群人在灾管局的势力盘根错节，我跟张头还没有打开局面。”
“只是没想到，线索居然自己跳了出来。”
“原因，就是那个疯子！”
“那个家伙昨天被押回了囚室之后，闹出了暴动，原本他是被单独羁押的，但谁也不知道，他怎么潜逃了出来，短短半个小时之中，开了四个囚犯的膛，似乎在逼问什么。”
“整个D7基地，直接开启了二级警报，出动了二十位全副武装的看守去对他，但他硬生生扛着橡胶子弹与强电流的折磨，把半个D7的死囚都吓尿了裤子。”
“最后，连二十位看守里面，都有三个受了重伤，七个受了轻伤，以及全都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这还是因为他目标根本不是这些看守，只是顺带蹭着了他们……”
“……”
听着崔乔秘书的话，韩溯都有点眼睛直了。
不是，在二身人任务中交手的时候，就知道锅盖头有点水平了。
但这怎么听着，水平有点高啊……
心里明白，这家伙应该是在帮自己调查袭击事件，只是这动静，有点大吧？
旁边崔乔秘书把韩溯的神色尽收眼底，倒是心间冷笑，略有一点满意的感觉：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子，终于知道怕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禁忌手术
明明只是想让你利用D7的身份悄悄查探，结果你却搞了这么大个动静……
韩溯默默摇头，大概只能理解为各人有各人的行事风格吧？
表面上，还是只能装着啥也不知道，神色奇怪的问了一句：“这货这么猛的？明明就是个D7而已……”
“呵呵……”
崔乔秘书听了这个话，却是一声冷笑，低声道：“在灾管局内部架构上，D7当然是职能最低的一个部门，但在保密等级上，D7本身的等级，便达到了与灾管局近乎等同。”
“别说这些调查员，哪怕是张头，也只是刚刚才有了接触D7深层秘密的资格。”
“调查员拥有调谴D7成员出来做事、甚至把他们当炮灰的权力，但他们却只有这种权力，D7深处的很多秘密、行动安排，调查员也是不允许被随便窥探的，只能接受配合。”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你可以理解为，如今灾管局可控的三大序列，其中多项密文咒语，都与D7的研究成果有关。”
“也因为D7里面的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做主，保密等级又极高，所以，外人大都不了解D7里面究竟有哪些秘密。”
“昨天这个大闹D7的家伙便是其中之一。”
“张头和我，都是在他闹过了这样的事情之后，才知道了还有这么一个怪物。”
说着，忍不住还是多问了一句：“你昨天是怎么跟他结了仇的？”
“报告中已经写清楚了。”
韩溯叹了一声，道：“那三个D7袭击我，那个家伙就傻乎乎的站在旁边，我当然当他们是一伙的，就顺手给了他一刀……”
“顺手给了一刀……”
崔乔秘书一下子噎住，想要说什么，却又觉得心累了。
你知道自己顺手给了他这一刀，惹了多大麻烦吗？
韩溯无所谓模样的笑了笑，道：“不过，这个家伙昨天大闹D7，是想做什么？”
“他觉得自己被算计了。”
崔乔秘书深深看了韩溯一眼，道：“那个家伙似乎因为没能杀掉你，而非常的愤怒，又意识到了他是被别人算计的，这才去拷打有可能知道信息的囚犯。”
“D7那些疯子，疯的五花八门，有他这种不愿被人利用的，也不奇怪。”
“而且，还真的因为他这一闹，那些知道信息的囚犯，连我们想问，都翘不开嘴，如今倒是老老实实交待出了那个私下里接触D7的执行人员。”
“呵，大概那些暗中使手脚的人，也没想到只是牵扯到了这个疯子，便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吧？”
“当然你也一样。”
“张头也知道这个信息，但他不想吓到你，才没有直接告诉你，只让你减少任务……”
“但不管怎样，以后出任务小心点吧！”
说到这里，她也无奈的摇了下头：“尤其是有D7掺与的任务，我也会帮你关注着，有他出现的任务，提前告诉你，哪怕背上处分，也得提前躲开。”
‘灾管局这个才刚刚成立了三年的草台班子，水倒是很深啊……’
韩溯故意皱着眉头，道：“他昨天闹了这一通，都不会被销毁的么？”
“D7在任务之中，可以随时视情况被销毁，但回到了D7基地，那便是人家自己说了算。”
崔乔秘书摇了下头，低声道：“他为什么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都还没有被销毁，D7的工作人员甚至不必向我们解释，会有更高层为他们背书。”
‘现在倒是有些明白锅盖头说的请假是什么意思了……’
韩溯心里暗想着，便笑着岔开了话题：“我会注意的，但越是这样，神秘力量训练越重要吧？”
“我想知道，精神活性的提升，除了日常训练与执行任务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方法？”
“……”
“没有！”
崔乔秘书直接摇头，甚至看向了韩溯的眼神都有些奇怪：“事实上，连你问出这个问题，都已经属于很危险的行为了。”
“神秘力量本身就是充满了陷阱与危机的，按步就班，在保持稳定的情况下一点一点提升精神活性，是最稳妥的办法，凡是想走捷径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灾管局不是神秘组织，不可能做到只是崇拜某件物品，或是聆听某种声音，就可以提升精神活性，对调查员来讲，安全可控才是最重要的。”
“……”
听着她的声音里不无遗憾，韩溯却皱了皱眉头，道：“但一定有，对么？”
光是表面上算一算，便看得出来。
灾管局最大的对手，便是那大大小小的神秘组织，神秘组织通过污染与渗透，来寻找自己的成员。
灾管局则是通过对新人的培训与吸纳。
双方都有激发新人精神活性的手段，这一点上算是打平。
但神秘组织对各自成员精神活性的提升，简直可以说是轻轻松松，只要加强污染，便会实现毫无负担的提升。
灾管局若是没有相应的手段，那还跟神秘组织斗个什么？早被推平了。
“不惜代价的提升，当然有。”
崔乔秘书没有否认他这个猜测，仿佛有些疲惫似的，索性也直说了出来，道：“但是需要看个人的潜力，与神秘组织不同，灾管局拥有的反而更多是辅佐手段。”
“而若是提到毫无顾忌的提升精神活性，直到触及神明禁区的方法，灾管局现在只有D7输出的禁忌手术，或是一些高效药剂。”
“但是……”
她说到了这里，却只是沉沉一叹，低声道：“这些东西，别说你那位张叔了，就连我也不建议你接触。”
“太危险了。”
“灾管局拥有很多可以短时间内提升精神活性的药剂，甚至有些可以瞬间将一个人的精神活性从零提升到70%以上，但代价都往往十分可怕。”
“有人服下了药剂，精神活性提高了，却自我认知出了问题，认为自己是一棵树，每天站在阳光下面接受光合作用。”
“现在他白天只管晒太阳，只到了阴雨天或是晚上才可以正常的活动。”
“也有人服下了药剂，变得对时间异常敏感，每天计算时间一秒一秒的流失，成了他最大的乐趣，可以一直一直这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嘴里只念叨时间。”
“如今，据说已经被某个D7的实验室搬去当闹铃了……”
“当然，还有直接脱离了躯体，变成精神体的，有变成了隐秘神明信徒的……”
“如今每一个服用药剂的，哪怕看起来没有副作用，也需要一直生活在灾管局的严密监视之下。”
“简单来说，只要服用了药剂，便等于自我降级，主动前往D7报到了。”
“而禁忌手术的话，虽然现在已经有不少成功的模式，但也总是会有些让人不放心的表现……”
她说着，倒是想起了一个例子，略带讥嘲：“对了，你的导师怪鸟先生，就曾经接受过这种手术。”
“他将自己的脑子切下来了一块，养在了他那只手提箱里，借此形成精神活性的快速提升，并把自己的那部分脑袋养成了一种武器。”
“你也想变得与他一样么？”
切下一块大脑来养在箱子里……
韩溯一下子想起了自己那位导师当时疯疯癫癫的样子，莫名的就觉得他很多行为情有可原了。
类似的手术，光是听一下，便觉得可怕，自己当然更是想也不会想了。
“我明白你现在的迷茫。”
崔乔秘书看到韩溯的表情，徐徐吐出了一个烟圈，低叹道：“这还只是精神活性提升的难度，但无论如何，只要持续保持训练，念诵密文咒语，精神活性或慢或快，总还是可以提升上去。”
“真正到了想要突破至神明禁区的时候，那才是最大的挑战。”
“但这一类的问题，我能回答你的不多。”
“目前整个灾管局，独立调查员以下，精神活性突破到了神明禁区的，只有灯红酒绿四位调查员。”
“他们或许才能做到解答你所有的问题，只可惜……”
“……”
“他们？”
韩溯微微皱起了眉头，倒是想到了张持国一开始给自己找来的红风衣女士，虽然后续闹的面上不好看，但张叔一开始确实是想给自己一步安排到位的啊。
只不过，如今这个局势，再找她们进行神秘力量训练的事情，便可以不用再提了。
而说到了这里，崔乔秘书也微微皱起了眉头，忽然笑道：“不过，你若真有什么问题想问，他们或许还真的不敢不回答……”
韩溯微怔：“什么？”
崔乔笑了笑，道：“因为那位酒鬼调查员的命脉，可以说就在你的手里。”
“？”
“你还不知道吧？”
崔乔秘书笑了笑，压低了声音，道：“那位酒鬼调查员，便是如今灾管局里最有希望晋升独立调查员的一个人，又或者说，他只需要安全熬过这段时间，便可以稳稳晋升上去。”
韩溯眼睛微亮：“这后面是不是要跟个但是？”
崔乔秘书笑着点头：“但是，这时候你进了灾管局……”
“只要你重新递交了有关那件绑架案的定性报告，他这次晋升就别想顺利。”
“甚至提交了新证据，证明那件绑架案有问题的话，他便有了污点，永远也无法晋升！”
韩溯忽然之间明白了过来，一时间，倒有了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第一百五十二章 活铜之傀
酒鬼调查员……
韩溯脑海里浮现了曾经在丁香公馆遇到过的，那张令人生厌的面孔。
你也有今天！
因为对灾管局本身就信不过，所以对于重新提交报告立案之事，他也并没有太大动力，更多精力都放在了如何救其他小孩子出来。
但若是重新提交这么一份报告，就可以让那个可恶的酒鬼晋升失败的话，自己这个动力可就很足了。
“那个人很厉害，这事对他影响也太大，所以无论你心里在想什么，都尽量小心一些。”
崔乔秘书道：“呵，如今看着，便是因为这件事，如今的形势才会变得微妙。”
“其实从他刚被调下来的时候，我们就准备好了迎接这场战争，只不过，时间还没到，不仅张头没有准备好，这些调查员其实也没有准备好，但矛盾提前浮现了。”
“因为张头调查死海之钉的事情，扣下了那一整个部门的人，行为上当然也就像是在向他们挑衅，无形之中，等于提前挑起了战争。”
“更何况，如今又出现了D7袭击事件？”
“……”
一牵扯到了张持国如今面对的问题，韩溯便也隐隐感觉有些头疼。
他微一沉吟，低声询问：“现在，张叔面对灾管局里的事态，还能撑得住么？”
自己对灾管局的明争暗斗不感兴趣，更无意介入，但毕竟是张持国的事情，心里总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他撑不撑得住，又有什么办法？”
崔乔秘书只是笑了笑，道：“既然他下来了，便该担起这个压力，如今灾管局里面的波澜，只是表相罢了，更大的争端，在后面呢！”
“当然，我倒还挺盼着他们把事做绝，将张头逼到绝路上的……”
韩溯大感意外：“为什么这么说？”
崔乔秘书低低一笑，道：“因为到了那时候，张头便不会再试图跟他们讲道理了……”
“我可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张头出手了啊……”
“……”
‘这意思是，张叔能力还挺大的？’
韩溯都有些意外，因为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张持国表现出在神秘力量方面的专业。
他甚至连培训自己，都要花人情去请别人过来啊……
看出了韩溯的表情，崔乔秘书只是低低一笑，道：“老家伙虽然确实上了点年纪，但毕竟还是灾管局最早的调查员之一啊……”
“别看明面上没差多少年，但他们那一代，常人很难理解的……”
“……”
韩溯深深吁了口气，还真有点起了兴致，但见到崔乔秘书一支香烟已经抽完，便也直接问道：“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接触了那些D7，策划了对我这场袭击的人，究竟是谁？”
“……”
崔乔秘书眯了眯眼睛，轻声道：“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灾管局不会轻易相信对任何人的指控……”
韩溯点头，笑道：“我不会指控任何人。”
崔乔秘书看了他一眼，轻轻将烟头扔到了地上，伸出黑色高跟鞋碾灭了，又将烟头捡起，用纸巾包了揣进兜里，起身的霎那，她快速的低声开口：
“我只知道，昨天那些被吓坏的D7成员，口中一直在叫着麻雀两个字。”
“红风衣女士身边的那位助手，代号就叫作麻雀！”
“……”
韩溯点了下头，道：“明白了。”
无论是当初的死海之钉，还是这一次借由D7的手来给自己施加压力。
一直以来，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自己，给自己添麻烦的，实际上都是这些人啊……
他手里握着手机，向下划拉，倒是很快看到了一个之前他与博士、黑虎还有乌鸦小姐拉的小群。
很久没有在这里群里聊天了。
他现在已经与博士和黑虎，拉了新的工作群。
那么……
……
……
“我没有告诉他。”
而同样也在韩溯若有所思的走远之时，崔乔秘书回到了办公室里，向张持国道：“他也没有多问，确实只是有一些与神秘力量相关的事情。”
“但我更好奇的倒是，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他？”
崔乔秘书皱起了眉头，声音里明显有了不悦：“别再提你那位老交情，人家灯红酒绿，先天就是盟友，反而是你，下来整治灾管局的心昭然若揭，没有人不提防你。”
“普通的调查员，皆以他们四人为首，而这好容易有个明星新人是你的晚辈，还是你先天的盟友，你却又不肯告诉他？”
“……”
“他才多大？”
张持国直接抬起头来看她：“或者说，他才进灾管局几天？”
“你难不成指望这么一个新人，当成我的兵，去跟那些老油子们斗？这跟鸡蛋碰石头有什么区别？”
“……”
崔乔秘书直视着张持国的眼睛，没有反驳，只慢慢开口：“老实讲，现在你孤身下来解决灾管局的麻烦，也跟鸡蛋碰石头没什么区别！”
张持国倒一下子说不了什么了。
只低声开口：“想要解决灾管局如今的问题，其实很简单。”
“只需要再为艾小姐打开一把锁！”
“一把就好，艾小姐的能力得到了提升之后，也就有了多余的算力加固现实防线，更有了震慑那些隐秘学派的资本。”
崔乔秘书固然懂这个道理，却最终也只能摇了下头：“但上面的人是不会同意的，他们宁愿保持现状。”
面对这个问题，张持国只是沉默了半晌，低声道：“我会再试试。”
……
……
韩溯那条信息，终究还是没有发出去。
只是心里颇有些遗憾的想着：‘崔乔秘书，其实是想让我帮张叔的吧？’
‘只是她说不出口。’
‘而对张叔……’
他其实不打算想这些，但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维。
灾管局里的这场战争，其实早有预兆，张持国如今也处于明显的孤立地位。
但，自己实在没有多少空。
也就在想着怎么开这个口的时候，迎面却是走来了一个手里拎着银色手提箱的人，微笑着向他伸出了手：“屠夫先生么？”
韩溯抬头看他：“认识？”
“我是替酒鬼先生过来给你送邀请函的。”
对面的人看手里的箱子款式，应该也是调查员，他微笑着开口：“青港灾管局有了新人加入，都会有一张丁香公馆的酒会作为欢迎仪式，你是新人，还没有进行这个环节。”
“希望今天晚上，我们有机会好好聊聊，下次再见面，便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了。”
“……”
“酒会？丁香公馆？”
韩溯心里，倒是微微的一动，抬头看着这位调查员，轻轻点了点头。
这份邀请函，果然适时的来了。
韩溯非但一点也不觉得意外，甚至觉得这对方的邀请来的晚了。
毕竟是事关晋升独立调查员的大事，他想必也已经忍耐的非常难受了吧？
而见着韩溯从这位身材瘦长的调查员手里接过邀请函，旁边餐厅里面，坐在角落里面的两位调查员，也不经意间交换了一个眼神，露出了深深的羡慕。
“这就是那位新人？”
“这才刚刚晋升没有几天吧，便拿到了他们的邀请函，呵呵，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多少调查员，在灾管局工作了一两年，险死还生多少次，都没有机会得到进入那四位大人物圈子里的机会……”
“……”
“……”
韩溯留意到了其他人向自己投来的羡慕眼光，心下哂笑：“看样子在灾管局，能够得到这几个人的邀请，反而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丁香公馆，自己本来就是要去的。
那副活铜之傀，可还在那里放着，自己答应过它，会带它回家。
只不过，之前自己精神力量不够，活性也差了一点，没有办法深入研究它，如今的话……
……大概也不够。
但上次的经历已经证实，只要自己念出了那句铜的咒语，可以借由十字铜手来短暂的驱动这件神属兵器，那继续亲近一下，甚至琢磨一下自己搬回家，便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唯一需要担忧的便是，原来活铜之傀是用来保护机械碎片的，但如今，机械碎片已经失窃，丁香公馆的人，会不会已经把自己的铜甲像转移了地方？
哪怕是为了找个机会，研究一下如何接近这铜甲像，也值得跑这么一遭啊……
唯一需要考虑的问题是，这件机械碎片，可是自己从丁香公馆拿出来的，如今，自己又要大摇大摆提着机械碎片回去？
是不是很大胆？
一番沉吟之中，韩溯毫无心理负担的做出了一个决定，向艾小姐发送信息：【艾小姐，我晚上要参加一场可能会有危险的宴会！】
以前的自己，是不会因为这种事给艾小姐发送信息的，但现在么……
呵呵！
艾小姐的回复果然如期而至：【我会一直陪在屠夫先生身边的哟！】
韩溯放心了，直接打车出门。
与之前不同，如今的丁香公馆，增加了保安、门童，虽然举止都受过了严格的训练，但却莫名让人觉得，跟之前相比，这个地方，反而少了几分神秘与底蕴。
见着韩溯下车，门口的保安立时迎了上来，帮着开了车门，想伸手接箱子时，却认出了这箱子的式样，立时打消了接过来的想法，恭敬的躬身，道：
“调查员先生，请。”
“俱乐部在三楼，进去之后，可以直上电梯！”
“……”
连服务员都认出了调查员手里的箱子，这地方，真算是青港调查员的俱乐部了？
韩溯在门童的引领下进入了丁香公馆，盘算着该如何才能找到机会，重新进入密室看看活铜之傀还在不在。
然后就在他进入大厅的时候，瞬间愣在了当场。
大厅里面多了几件装饰品，其中一件，便是铜色的蛇首盔甲，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立于一楼大厅的正中央，甚至连点防护措施都没有。
第一百五十三章 隐秘学派
“？”
韩溯都着实有些被惊到了。
他甚至仔细打量了一眼，确定这就是之前自己在密室里见过的活铜之傀。
这，世界上最危险的三十二种武器之一，神属兵器……
就特么直接摆在大厅里了？
丁香公馆的主人是因为机械碎片被窃取刺激的发疯了，所以把这玩意儿直接搬了上来？
你都不怕哪个熊孩子会不小心撞上去？
“韩溯先生，里面请。”
这时候，专属电梯已经有人按开，俱乐部里面下来了一位穿着体面的服务生，微笑着侧开了身子，请韩溯进入电梯。
哪怕心里再留恋，韩溯也只能将目光收回，跟着他上了电梯。直达三楼，便看到了一个宽敞的空间，入门处是一个吧台，周围摆放了一些造型兼具艺术感与舒适度的桌子。
有唱片机的声音在播放，柔柔的乐声飘洒在空间里。
周围零零散散，坐了一些人。
身边大多数都有一只箱子，几个没有带箱子的，看气质，也多半是与神秘圈子有关的人。
而看到了韩溯进来，很多人都投来了友好的目光，还有人遥遥举杯示意，韩溯看到了不少在基地时曾经见过的熟脸，也从他们身上，感觉到了巨大的善意。
只不过，他目光略略一扫，便在俱乐部西边靠墙的位置，看到了红风衣女士。
她只是向自己瞥了一眼，便又收了回去，面无表情。
在她身边，坐了一个垂着脑袋的短发女孩，正是乌鸦小姐。
乌鸦小姐对面，则坐着一个留了亚麻色头发的女孩，穿着干练，笑容明媚。
这个人最让韩溯留意。
之前解决水晶骷髅事件的时候，就见过她跟在了红风衣女女士的身边。
她就是麻雀！
……
……
“很好，人都全了啊……”
韩溯默默的点头，跟着走了进来，在一桌空桌子前面坐下，放下了自己的手提箱。
看看空空荡荡，只摆放了香熏蜡烛的桌面，有些失望：“这就是欢迎酒会？我还以为会摆上十几二十桌呢……”
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调查员也是人，也要有个休憩的地方，不然天天跟那些鬼玩意儿打交道，压力太大，人会疯掉。”
“况且，平时自己经历的事情，对抗这些事情的经验，也需要与人讲述，并分享经验。灾管局的规则太死板，连看份其他人的异常报告都要打申请，不如大家聊的自在。”
韩溯转身，便看到了酒鬼调查员那双已经喝的有些迷离的眼睛与硕大的酒糟鼻，他拿着一只瘪瘪的酒瓶，一歪身子，踉跄的坐到了韩溯的面前。
“所以，我们便在丁香公馆找了这样一个地方，大家在这里，可以放心的聊一些神秘圈子里的事情，不算泄密。”
“那群富家公子哥有时候也会来，但他们都聚集在了二楼，三楼是不对他们开放的。”
“……”
韩溯转头看向了酒鬼调查员，面上保持了礼貌笑容，道：“我以为你们这样的老资格，都已经不在乎泄不泄密了，之前就听说有人在丁香公馆给那些富家公子传授经验。”
“就是你吧？”
“……”
“我做的一切都是被默许的。”
酒槽鼻迎着韩溯的目光，笑道：“灾管局是由5号秘书一手组建的，而想把灾管局组建起来，当然需要人支持，也需要人钳制。”
“支持灾管局组建的，当然就是隐秘学派，这是比灾管局早了无数年便存在的组织。”
“而钳制的话，你觉得有资格盯着灾管局的人又是谁？”
“……”
‘古老贵族？’
之前已经通过与黑色蔷薇的对话，他已经了解到了这个族群的存在。
从进了灾管局至今，接触了这么多的事情，当然也就隐约猜到了灾管局、隐秘学派、古老贵族之间，怕是有着很多纵横交织的因果与制衡。
这个酒鬼调查员一上来，便想借此为引子，跟自己讨论一些神秘圈子里的隐秘，卖弄也好，有什么深意也好，韩溯都懒得接茬。
酒槽鼻见韩溯不搭腔，则笑着说了出来：“灾管局，说到底就是一个打工的机构，我们没有必要把灾管局神话，想要好好的活着，知道自己最终要服务的人是谁，才是更为重要的。”
韩溯只是冷淡看着他，忽然开口：
“你说你做的一切，都是被默许的，那么，我被D7袭击也是？”
“……”
酒槽鼻听了这个问题，面上也闪过了一抹沉重，迎着韩溯的目光，他仿佛变得酒醒了几分，低声道：“你被D7袭击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
“但在我看来，或许那些人不是真的想要伤害你，而是给你一个警告，或是教训，哪怕你没有表现出如今的实力，只要小心一些，也是完全可以做到不被那三位D7近身的……”
“老实说，你在任务中表现的，有点粗心。”
他说着像是猜测，但声音里却极力辩解。
韩溯听着，都有种想要发笑的感觉，还别说，这家伙其实说的没错。
当时面对那三个D7，自己本身就是刻意在给他们创造机会，或者说，是在给自己和锅盖头的碰面创造机会，所以才产生了这次袭击。
理论上，如果自己从头到尾小心，按灾管局的规则来，那三个D7，不会有近自己身的可能，最多只是自己察觉到他们对自己的恶意，胡思乱想？
到时候又是什么情况？自己感觉到了害怕，在这个灾管局里，束手束脚？
“我做事向来是这样子。”
韩溯道：“现在袭击已经发生了，而且，听说有个D7的变态，也已经恨上了我。”
“是啊……”
酒鬼调查员听着，也皱起了眉头，道：“那确实是个出人意料又麻烦的家伙……”
“但他毕竟在D7，不那么容易出来的，总有办法解决。”
“……”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打了个响指，向服务生道：“拿一杯尼罗红茶给他。”
“红茶？”
他这话声音并不响亮，但周围却隐隐起了骚动。
无数人悄悄转头向这里看了一眼，包括那位坐在了窗边，正低声向了麻雀说些什么的红风衣女士，各小桌上的蜡烛，轻轻跳动着。
很快红茶便端了上来，韩溯低头看着这杯鲜红如血的茶水，里面浮沉着一些干枯树皮一样的东西。
那颜色深到仿佛可以让人窒息。
他仅仅是向红茶看了一眼，便隐隐有种晕眩的感觉，精神力量不由自主的渗透了一丝，才止住了这晕眩的气息，深深嗅去，便只剩了满腔的甜香。
酒槽鼻懒洋洋的笑道：“尝一尝吧，这是有好处的。”
韩溯好奇：“这里面的不像是茶叶。”
“当然不是茶叶，茶叶已经过滤了。”
酒槽鼻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注视着这杯茶，解释道：“这里面，是南大陆布隆高地某个辐射时代遗留下来的遗迹之中，发掘出来的一种干尸。”
“这些干尸属于某个已经生出了异变并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族群，其中蕴含着我们所不能理解的神秘特性，据说有朝一日会醒来。”
“用它们磨成了粉，可以让我们更好的提升精神活性，甚至领悟生命密码。”
“……”
“嗯？”
韩溯因为心里抱有敌意，无论这些人做出什么来，都不会觉得夸张。
但如今听了这酒槽鼻的话，却是整个人都头皮微微发麻：“你们，躲在这里吃尸体？”
“不嫌脏的吗？”
“别说这种惹人笑话的外行话。”
酒槽鼻听了，却有些无奈的摆了摆手，道：“你只需要知道，这一杯茶给你带来的精神活性方面的好处，会远超你的想象，若是可以经常来一杯，你踏足神明禁区，也是早晚的事。”
‘这就是他们可以快速提升精神活性的秘密？’
韩溯看着他理所当然的神色，也留意到了周围不少人看到了这杯茶时那羡慕的目光，心间终于一片恍然。
也难怪张持国这么一位从上面调下来的人，在下面威望甚至比四大调查员差了这么多。
不说所谓的交情，根基，代表的利益，仅仅是在精神活性方面，四大调查员，手里居然都握着一种灾管局所根本不能比的优势。
吃干尸，来获得精神活性的提升？
酒槽鼻似乎一点也不意外韩溯此时的表情，甚至有些享受，慢慢道：“而想要走的更远，精神活性便是永远的主题，相比起灾管局粗暴的手术改造，我们有更多的选择。”
“冥想、精神按摩、催眠，有无数方法可以帮助你提升自己的精神活性，甚至不比神秘组织少。”
“包括这桌子上点的香熏蜡烛，都是可以安抚精神的神秘物品。”
“最关键的是，我们有足够的经验避免污染，不会像神秘教团一样丧失自我意志，所以，你可以看得出来，拥有自己人的关照，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
“这就是隐秘学派？”
韩溯听着他的话，也已隐约明白，这种服用干尸来激活精神活性的方法，便是这隐秘学派传下来的？
他端起了茶杯，便闻到了茶香扑鼻，但知道了这里面泡着的东西，却总觉得有股子腐烂的味道，便只是一闻，就在其他人羡慕的眼神里将茶杯放下了。
笑道：“这么好的东西，当然不能凭白给我，直接说你的条件吧！”
“是想我不要再提起那桩绑架案？”
第一百五十四章 活铜密码
迎着韩溯直接了当的询问，酒槽鼻笑了笑，道：
“还有一件事，希望你可以给张持国提个建议，让他不要再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你还太年轻，才加入了灾管局没几天，还不明白，我们才是一类人。”
“维护我们的利益，便是维护你的利益，而你与张持国再熟，他也代表不了我们。”
“……”
这几句话，他说的居然很诚恳，微微一顿，转头向墙角红风衣女士那里看了一眼，神色里面，也多了几分认真：
“之前的死海之钉也好，这一次的D7也好，虽然本意都只是警告，但毕竟惹出了一些麻烦，你现在心生不满，我能理解，但我希望可以做个说客。”
“当然，只是不走灾管局的程序而已，在我们内部，会对她进行处理，还可以许诺，无论是你在三大序列方面的检测、选择，培训，还有精神活性提升，都可以得到我们的帮助。”
“甚至有一天，你想晋升为独立调查员，也不是没有希望。”
“……”
“……”
他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韩溯看着他的眼睛，一点醉意都没有，账相当的会算。
而韩溯则是细细听着，慢慢抬头，道：“只是，要排在你们后面？”
酒鬼调查员沉默了下来，韩溯的这个问题自己不必回答，分明就是带了一点挑衅了。
当然要排在自己后面。
晋升独立调查员的机会，便是如今灾管局里面的四大调查员，都不见得人人都有。
他这么个新人，能够得到照顾便已难得，居然还想插队到四大调查员前面不成？
“张叔的事，我其实很理解你们。”
韩溯缓缓叹了口气，看着酒鬼笑道：“这老家伙为人太正了，在别的人那里轻轻松松就能过去的事情，在他这里偏偏过不去，任是谁迎来了这么一位上司，都不会舒服吧？”
酒鬼微微眯了下眼睛，便想开口说句什么，却又被韩溯打断：
“但我怎么可以怪他呢？”
韩溯笑着开口：“因为我的事情没有人管的时候，就只有他在管。”
“……”
酒槽鼻听着韩溯的话，微微皱眉，口吻却又忽然放松了一些，低声道：“我知道你仇视我，也知道你对那份报告的事情耿耿于怀，但你要理解，有些事情，总是需要有人去做的。”
“当时灾管局需要那份报告，不是我来写，便是别人来写。”
“最终是我写了，才终于给这件事定了性。”
“但你以为，我就没有付出代价？”
“倘若不是因为有这份报告，我或许早就已经晋升成了独立调查员！”
“至于你，现在也一样，你以为是我不想让你再提交那份报告？我只是在好言相劝！”
“是上面的人不想看到这份报告，所以一意孤行，倒霉的是你！”
“……”
韩溯只是冷冷看着他：“是不是还想让我说声谢谢你的提醒？”
酒鬼调查员也同样失去了笑容，冷冷的看着韩溯：“我无意与你争吵。”
“事实上，我已经对你表达了足够的善意，无论是最初想把那张调查员执照送给你，还是如今代表隐秘学派向你敞开怀抱，究竟是选择我们还是张持国，你该有自己的想法了……”
“现在我只告诉你，张持国会倒霉的！”
“从现在开始，灾管局接手的异常事件，每一件的处理效率，都会降低30%，每一位调查员，都会受到一定的事情影响，这种现象，会一直持续到张持国主动调任，或是死亡。”
“……”
他仿佛宣布着什么一般，一字一句告诉了韩溯，最后目光阴森，坐了下来：
“你或许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当然也可以选择站在所有调查员对立面。”
“但你也知道，任务之中，会有很多危险。”
“前面两次是警告，所以你躲得过去，但后面，却不再是警告了。”
“……”
话说到了这里，已经再明显不过。
韩溯认真的看着酒鬼调查员的脸，又缓缓扫过了这间俱乐部里面的其他人。
在众人都安静的等着他回答的时候，他忽然笑了笑，一边说，一边将那杯茶推到了一边，缓缓的起身，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对着里面问道：“艾小姐，刚刚我们的对话你听清楚没有？”
平日里只会以文字回复的艾小姐，这时也回报以温柔的电子音：
“收录的非常清楚，并且已经第一时间转发给张持国副局长以及5号秘书邮箱。”
“什么？”
所有人闻言皆脸色大变，猛然起身。
他们愿意选在这里休憩，对话，便是因为这里绝对安全，即便有人想在这里偷录，窃听，也会受到神秘力量干扰。
但却没想到，这个新晋调查员，居然直接动用了艾小姐的能力来窃听。
他哪来这么高的权限？
只有一个答案……
张持国！
一定是张持国给了他这个权限，也是张持国安排了他收集自己这些人的情报。
难怪他一请就来，这是张持国的阴谋！
小小的俱乐部里，气氛已极为压抑，无数阴冷的目光看了过来。
酒槽鼻还在那里坐着，冷声道：“现在灾管局的形势，已经近乎势同水火，你现在的做法，更容易让灾管局连最表面的面子都撕开，让整个灾管局变得四分五裂。”
韩溯道：“里子都烂了，还要这面子干什么？”
“在我知道你们明知道有绑架案的存在，还舔着个脸说这件事没有发生过的时候，你们就已经烂进了骨头里！”
“你！”
酒槽鼻脸上挂起了愤怒，直视着韩溯，似乎便要训斥出口。
而韩溯却抢在他之前，站起了身，冷冷开口：“但你们烂不烂，我本来一点也不在乎的，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一定要把我的事情扯出来……”
这句话韩溯说的非常认真，就连酒槽鼻，也仿佛一下子醒了酒，微抿嘴唇，没有说话。
而韩溯在他的目光里，则是忽然转身，径直向窗边的红风衣女士走了过来。
周围坐着的人，顿时心生警惕。
这一异常，顿时使得周围许多心生警惕。
酒鬼微一抬手，制止了这些人的冲动，看着他一直走到了红风衣女士身边，目光却落向了她身边坐着的那位亚麻色头发的调查员助理。
麻雀。
韩溯直接道：“是你安排了D7要杀我？”
这位亚麻色头发的女助理目光冰冷，只回看了韩溯一眼，并未开口。
旁边的红风衣女士也骤然色变，但她不会直接驳斥韩溯，这不符合身份，看了一眼安静坐在那里的乌鸦小姐，眼睛里也闪过了一抹恨铁不成钢，她更指望不上。
倒是这位麻雀小姐，忽然淡淡笑了一声，抬头看向韩溯，甚至带了一点微笑：
“我知道你在利用艾小姐录音，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
韩溯看着她的眼睛，当着她的面关闭了手机，艾小姐没有了进来的渠道，那便是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窥见什么信息了。
韩溯道：“现在你敢说实话了么？”
麻雀小姐是个很漂亮的姑娘，也显得精明，干练，时髦，亚麻色的头发，不知是天生还是染的，但有种独特的高级感，也使得她一身傲慢气质，淡淡的向了韩溯开口：
“没什么敢与不敢。”
“你可以认为是我暗中接触了那几位D7，让他们在任务中给你一点教训，也可以想象是我利用了本来就即将面临被销毁命运的他们，事后直接灭口。”
“但你问这些又有什么用？”
“灾管局的一切，都要讲证据，你若拿不到是我联系他们的证据，那问的再多也没用。”
“……”
韩溯仿佛听不懂她话里的弦外之音，直接看了一眼红风衣女士，道：“我只想问你，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别人指使的你？毕竟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没道理害我，我也不想冤枉了你。”
红风衣的脸色已经很难看，麻雀却似乎更觉得有些可笑了，当然不会说其他人，道：
“要说的话，事情自然就是我做的，跟别人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
“那就够了。”
韩溯直接打断了她：“我没功夫管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你愿意背，我便找你。”
说着回身看向了酒鬼调查员：“另外，我有一句话要纠正你，不是任务之中，有很多危险，而是生活之中，到处都有危险。”
“……”
“……”
将话扔在了这里，他便已转身离开，留下了一屋子面面相觑的众人。
以他们的资历，身份，陪上了这等好意，却只换来了这样一番对话，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太难让人接受的事情。
而此时的韩溯，径直乘坐电梯下楼，来到了大厅，经过那件铜甲身边时，他不着痕迹，握紧了左掌，伴随着左手手背一缕精神渗透，飘进了铜甲像之中，他低低吐出了八个字：
“二十七命，皆需血偿！”
“如果你可以收到我的指令，那我要你今天晚上杀了她，谁拦着你，便直接大开杀戒！”
“……”
只是借由精神的入侵，给铜甲像传递了这个信息，他便感觉到了精神力量的剧烈消耗，但他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只是目不斜视的经过。
只与这群人交谈了这么几句，便失望透顶！
一群没有任何用处的人，甚至连他妈杀人，都犹犹豫豫，纠纠结结，做不彻底。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兴趣陪你们在规则内玩游戏的啊……
玩你妈！
第一百五十五章 铜甲像杀人命令
“这个小子，与张持国一样。”
待到韩溯离开，俱乐部里的氛围也被毁的差不多了，红风衣女士直到此时，才低低开口：
“又臭又硬。”
酒槽鼻也缓缓捏了捏眉心，拿起酒壶灌了一口，吐出一口酒气：“或许只是小孩子还没有吃过亏而已。”
“但也不得不承认，任何圈子里，最怕的就是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连混流氓的都怕愣头青，不计后果，自以为是，全不懂什么是大局为重。”
红风衣女士想到这个年轻人在还没有正式拿到调查员执照的时候，便敢正面驳斥自己，自己当时居然也只是愤怒，而下意识的没有去做什么，心里便愈发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夜灯与那位绿帽子先生呢？这次的计划，需要有他们两人的支持。”
“……”
酒鬼调查员道：“夜灯一直专心参透生命密码，绿帽子眼睛里只有女人。”
“他们对这次的计划，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但他们很乐意少干一点活，当休个假。”
“现在我唯一希望的，只是张持国能放聪明一点。潮汐将至，让灾管局动荡起来，绝对不是一个聪明的做法。这次他居然安排了那个小孩利用艾小姐录音，其实有些过火了。”
“……”
红风衣女士认可的点了下头，忽然想起了一事，神色微凝，道：
“但无论如何，都不要走到与这块臭石头直接动手的程度。”
“当年在特别行动队的时候，他救过我的命。”
“……”
酒鬼调查员笑了笑，道：“你是个很念旧情的人。”
“不。”
红风衣摇了下头：“正因为他救过我的命，所以我知道他若是出手，会有多恐怖！”
“他们那时候，还没有这么多密文咒语，隐秘学派也还没有选择支持5号秘书啊……”
“……”
“恐怖……”
听着这两个字，酒鬼调查员都出了一下神，似乎隐约想起了这批最早的调查员最风光时的模样，以及那同批人次各自的去向，良久，他才轻轻摇了一下头，道：“当然不会。”
“我们上面有人支持，张持国同样也有，上面的人想法不一，希望我们能分出个高下来。”
“但是，无论是哪一边的，都不希望我们闹得太僵。”
“我能容忍这小子，一是因为他是张持国的人，我不想先让我们的手沾血。”
“二是我试图问过上面的人，他们只希望我可以尽快的说服这个小孩子，让他不要生事，既然没有说我可以直接除掉他，那么，当然得让他懂点事更好。”
说到这里，倒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向红风衣道：“麻雀做这件事，是我让她去的，你别怪她，这次的事情，她其实处理的很谨慎了。”
红风衣听他提到了麻雀，便也微微一笑，看向酒鬼，道：“你是用什么理由，说服了我的助手来帮你做这件事情的？”
酒鬼笑笑，道：“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需要分这么清楚么？”
红风衣正视着他的眼睛，道：“我只是提醒你，D7里面的那个怪胎，是个连我们也查不到资料的家伙，对方若是疯了一样咬上来，我可不打算替你背了这口黑锅。”
酒鬼只是笑着点了下头，不再作多余解释。
话便说到此处，两人各自准备起身离开，俱乐部里，一众调查员或是其他什么人，也有走的，也有留了下来继续休闲的，看起来他们甚至像是都不怎么熟悉的模样。
但隐隐一种共进退的意味，却非常的明显。
红风衣女士带了乌鸦与麻雀走到了电梯旁边时，看了一眼自己这位侄女。
她仍是低着头，面无表情。
自从她从那个鲁莽的家伙身边回来，便一直像现在这样，整日的不说句话，看人时都是偶尔提起眼梢。
心里有种失望的感觉。
这个侄女天生的力量既是诅咒，也是天赋，培养好了，她的成就会远超过自己。
但是，性子太不讨人喜欢了。
自己安排她在荒野上磨炼了这几年，理论上讲，确实帮她平衡了状态，但如今这性格问题，又似乎出了不小的毛病。
看样子，自己想培养她取代麻雀，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若是像麻雀一样就好了，聪明，机灵，永远知道自己在什么阶段，该做什么样的事情。
她想着，便转过身去，抓住了麻雀的手掌，能感觉到麻雀明显身子一颤，她却带了一点笑意，道：“你不用怕，是我让你去配合酒鬼先生的工作，所以你做了这件事情，我不会怪你。”
“我只想知道，他答应你的条件是什么？你居然都不提前跟我说一声，便去安排了？”
“……”
麻雀低下了头去，好一会，才小声道：“酒鬼先生说，他要晋升独立调查员了。”
“而他，没有助理……”
“所以，他答应了由你来继承他的调查员执照？”
红风衣女士若有所思，轻轻点头，道：“我会尽全力帮你拿到他许诺的那张调查员执照，但你也要多个心眼。”
“我们做这些事情，只是为了保证不会在这种关键的时候被上面的人拿捏，而酒鬼跟我们不同，他心里其实一直在害怕，你莫要在出了事的时候，被人推出去顶包。”
“我懂得，老师。”
留了一头亚麻色头发，身材高挑匀称，双腿修长饱满，极具力量感的麻雀，闻言欣喜不已，连连点头：“有老师你肯帮我，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会记得谁才是我的老师。”
气氛似乎很好，却是全没想到，旁边戴了耳机漠然听着歌的乌鸦，忽然抬头，向着麻雀投来了一个阴冷凶戾的眼神。
麻雀看到了她的眼神，但装作视而不见。
乌鸦小姐却未放过她，凶戾的眼神里，略带了一些嘲讽：“你表现真好，硬是要背，但背得起吗？”
麻雀心生不悦，嘴角微抿。
几人说话间，已经到了电梯口，红风衣女士忽地有些讶然：“我手包忘记带了。”
麻雀立刻笑着道：“那你们先去车上等我，我再上去一回！”
红风衣女士带了乌鸦一起先到了门厅位置，这时只剩了她与乌鸦，脸色便沉了下来，冷声道：“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在野外训练了这么多年，如果你还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只能说是一个废物，永远也逃不出这个泥潭。”
“……”
乌鸦小姐只是沉默着，正当红风衣以为她这次又不会回答时，却忽然听乌鸦小姐道：
“那个男人说过，你之前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差点结婚，是张持国还是酒鬼？”
红风衣女士都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她口中的“那个男人”，指的是自己兄长，她的父亲，这个称呼，便让她有些不喜。
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道：“不需要你关心的问题不要问。”
乌鸦小姐淡淡道：“张持国不会看上你的。”
“你……”
红风衣女士瞬间恼怒，手掌都一下子抬了起来，但乌鸦小姐只是低垂了目光，居然全不理会。
也在这时，后面电梯声响起，麻雀已经拿上红风衣女士的手包，走了出来，她当然看见了红风衣女士与乌鸦小姐说话的样子，想着赶紧过来劝上一劝。
然后也就在她经过了摆放在大厅中间那副全无防护的蛇首铜甲像时，不曾留意，蛇首两端的红宝石，骤然闪过了一抹妖异的光芒。
下一刻，蛇首铜甲像忽然轻轻抬起手臂，向前一送。
没有什么激烈的场面，甚至都没有太大的动静，这只铜铸手臂，便直接捏住了她脖子。
一点一点，提到了半空之中，麻雀奋力的挣扎，垂打，两腿乱蹬。
但那一只铜铸的手掌，异常结实，她完全挣扎不开，甚至她想努力张嘴，念诵密文咒语，但只觉冰冷的铜质五指正在收缩，捏住了自己的脖子，居然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不好！”
红风衣女士猛得转头，便看到了麻雀被提在半空之中，头皮都忽地发麻。
她瞬息之间，身形闪烁，空气里充满了密密麻麻的影子，一闪之间，便已经到了铜甲像身前，而后口中低低念出了一个晦涩音节，抬手劈去，手掌便如利刃，生铁都劈得开。
但她手掌急急落下，砍在了那铜甲像伸出来的手臂之上，却只听“嗡”的一声。
掌骨居然隐隐生疼，仿佛断了一般。
集中在这掌沿之上的精神力量，瞬间被铜甲手臂吸走。
而那铜甲像的手臂，连条痕迹都未留下，仍是死死的捏着麻雀。
“嗤啦！”
也同样在这时，仿佛察觉到了红风衣阻止自己的意思，铜甲像一只手捏着麻雀的脖子，另外一只手已是忽地向前探了出来。
红风衣只觉头顶之上一片阴影，感觉到了一股子无法形容的铜锈气味，急切间，她双手向上一推，身上浮现灰蒙蒙的气体，将铜甲像手臂挡住。
但铜甲像只是五指一收，便已将她身上这道灰色的影子捏碎，五指继续落下。
整个过程中，握着麻雀脖子的五指，一点一点收缩，不快，但却绝不会有半点停滞。
“出了什么事？”
也在这一霎，更多调查员跟着下了楼，看见这一幕，立时脸色大变。
纷纷念起各种密文咒语，有的急着去救铜甲像手里的麻雀，有的急着过来帮红风衣。
“喀嚓！”
恰逢铜甲像的手掌，落在了红风衣的脑袋之上，一片阴影闪动之间，就连红风衣也生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绝望。
但却也在这时，骤然一股子酒气扑面，酒鬼于刻不容发之间，一把将她拉了出来，但是铜甲像的手掌，也猛然之间，落在了酒鬼的胳膊之上，喀的一声捏碎。
酒鬼闷哼声中，已经被铜甲像提在了半空，甩手便要向了地上砸落。
第一百五十六章 继承人的意志
周围无数的神秘力量已接踵而至，纷纷落在了铜甲像上。
但这无数的神秘力量落在了它身上，反而更像是激活了它，不仅蛇首两侧红宝石亮了起来，甚至已经隐隐张开了嘴巴，仿佛下一刻，便要喷出那一股子可以锈住万物的铜锈。
“别动……”
也在这时，酒鬼沉声大喝：“它会吸取你们的精神力量，化作它的动力……”
周围人本就是满心惊恐，闻言动作都停了下来。
已经高高将酒鬼举起来砸向地上的铜甲像，动作也忽地一缓。
它似乎刚刚接受的精神力量有限，活性也低，这时候动力不足，便没有浪费，只顾着自己的右手之中捏着的麻雀的脖子，一点一点收缩，已捏的麻雀整张脸都变成了紫色。
而诡异的则是，周围这么多调查员，包括红风衣在内，却没有任何人敢出手。
所有的眼睛，都只是呆呆的看着铜甲像手中的麻雀，看着她一点一点，失去生机。
生命逝去前的一刻，耳中只有无尽的轰鸣，仿佛伴随着无数的幻听：
“我没功夫管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你愿意背，我便找你。”
“你愿意背，背得起吗？”
“……”
韩溯与乌鸦小姐的话交织循环，冲击着她最后的意识，只混成了她意识泯灭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我究竟做了什么啊……”
“……”
她在众人的注视之中，安静的死去，直到生命消散，连精神力量都被铜甲像吸收，这偌大一只铜甲像，蛇首两端的红宝石，才忽然之间缓缓变得黯淡。
而后，五指轻轻的松开。
“啪嗒……”
麻雀软塌塌的身子掉在了地上。
红风衣女士这才急急上前，将她抱在了怀里，一边身形快速后退，一边念诵编号08.
以精神力量搭桥，引动某种神秘而未知的存在，替麻雀修复伤势。
但没有任何作用。
即便是编号08可以引动那神秘未知的力量来修复伤口，也得是在人还活着，仍然具备活性的情况下，而麻雀被从铜甲像上摘了下来的时候，便已经失去了最后的一丝生机。
她大大的眼睛圆瞪着，脸色发紫，舌头伸出，满面惊恐与绝望。
以及后悔。
……
周围，所有的调查员也是一样，酒鬼都是在铜甲像停了下来，才忽然抽身出来。
活动着自己的手臂，久久不语。
“出了什么事？”
这一动静，也立刻惊动了其他人，门前的保卫以及三楼的人也快速的赶了下来。
冷不丁看见了麻雀躺在红风衣女士怀里的模样，只觉惊得冷汗都流了出来，有人立刻跟着上前检查伤势，也有人立时警惕。但却都不敢对那具铜甲像做什么，更不知出了何事。
那明明只是一件艺术品。
“是那个家伙回来了？”
酒鬼调查员也立时瞳孔紧缩，第一时间就怀疑到了韩溯的身上。
但是立时转身，韩溯早就离开了一个多小时，哪里能看到他半点影子？
“是这东西……”
红风衣女士看到麻雀已经无救，难以形容心间的愤怒，骤然起身看向了那具铜甲像：
“是有人驱动了此物杀了麻雀，还是这本身就有什么邪门？”
“丁香公馆，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
“安静！”
但却也在这一霎，忽然一声沉喝响起，所有人目光都看了过去。
然后就看到另外一侧的电梯之中，女安保推着一个轮椅走了下来，轮椅上坐着的，正是丁香公馆的主人。
他平时若非有事，只会住在丁香公馆的东翼，从来不下来，但他这一出现，考虑到他在隐秘学派的身份与地位，所有人便也都稍稍安静，抬头向他看去，等待一个解释。
“动了，动了……”
丁香公馆的老头子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精芒，仔细的看着铜甲像刚刚在杀掉了一个人之后，又一次变回了手掌抚胸的姿势。
又是这个姿势，这是只有真正的主人驱使过活铜之傀之后，才会出现的姿势。
“我不允许有任何灾管局的人死在丁香公馆。”
他心里激动的想着，又看向了那个死在地上，早已半点气息也没有的调查员助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神色阴沉森厉开口。
旁边人略松了口气，以为老爷子肯定要调查这件事情了，然后便听着他继续喝道：
“所以，她不是死在这里的，有什么问题，你们自己去和灾管局解释！”
“什么？”
酒鬼调查员与红风衣尽皆脸色大变，难以置信的向他看了过来。
“老头子疯了吗？”
而同样也在这时，丁香公馆人命已经发生，正闹得沸沸洋洋，听到了那位丁香公馆主人的的话，所有灾管局调查员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这是什么意思？
直接明示我们自己为麻雀执行者的死找个理由，不要推到他们丁香公馆的身上？
丁香公馆一直与灾管局的关系极好，不然这些调查员也不会把这里当成他们平时放松休憩的俱乐部。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甚至连个理由也不给？
“老师，这不合规矩……”
酒鬼调查员也顿时脸色大变，实在无法理解这位老人的做法，甚至一瞬间想到，他是不是真的太老了，开始糊涂了？
这样做，又是在这关键时候，会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无比尴尬。
“规矩？”
而听着他的话，老头子只是示意身边的女安保，缓缓转过了身去：“你们又何时属于守规矩的人了？”
“她的死与丁香公馆无关，也与这件艺术品无关，如果你们真有人一定要把这件东西带回灾管局去调查……”
“……那你们试试看，能否说得出口！”
“……”
这一句话说的酒鬼调查员呆立在了当场不说，就连红风衣女士也猛然转身，便要疾向老头子冲去，但背对着他们的老头子，却忽然手里的拐杖，轻轻向了地上一点。
拐杖顶端的铜环受到震鸣，发出嗡的一声响，仿佛有一句无形的咒语出现在了空气之中，但却蓄而不发，只是隐约盯住了众人。
整个大厅之中，骤然变得安静异常。
但老头子没有理会，径直回到了电梯，在脱离了众人的视线之后，忽然变得无比激动，甚至手掌都在颤抖：“有……有谁接近了这具铜甲像，你……你留意到了没有？”
“很多。”
女安保低声解释：“自从爷爷你将这件盔甲搬到了上面，每个经过的人都会观察一会，甚至还有人触摸过，但你不让在大厅里安装摄像头，所以……”
“当然不能安装摄像头，当然不能……”
老头子身体颤抖着道：“有些东西，是不能看的。”
“那是谁……谁最后一个接触了盔甲？”
“……”
女安保沉着面孔，低声道：“今天夜里有三人接触了盔甲，二十七个人曾经在盔甲旁边经过。”
“与上次酒会的宴请名单对比，出现了七个人的重迭，最重要的……”
她微微一顿：“这里面，有一个人，是爷爷你十年之前，曾经关注过的那个孩子，也就是，绑架案的唯一幸存者。”
“他……他……”
老头子明显激动了起来，连喘了一阵子，才缓缓摇头：“不会是他，他没有被选中。”
“而且……”
他想起了十年前的调查，在心里面否决：“当时我甚至还找机会近距离观察过他，他的身上，并没有铜的痕迹，反倒是他身上的那块疤痕……”
微微摇头，知道或许有些什么异处，但却与自己无关了。
女安保低声道：“无论如何，爷爷你想找的人，应该就在这份名单里，那么，深入调查的话……”
“不许调查，收起你这个想法！”
但她这句话才刚一出口，便忽然迎来了老头子的严厉喝斥：“如果他还不想现身，以我的身份，哪有资格去调查他？”
“不过……”
他顿了顿，又低声道：“他为什么会杀了那位执行者？”
“难道……”
“这是继承者在传达他的意志？”
“……”
“……”
而在大厅之中，红风衣女士微微咬牙，表情愈发惊怒：“这……他们，究竟是想做什么？”
“我的人，就这么白死了？”
酒鬼调查员也无法解释，他只觉自己这位老师变得很怪，太怪了，自从上次酒会之后，表现出来的很多事情，都让自己难以理解。
他死死的皱着眉头，想要说什么，但却说不出来。
但却也在这时，他忽然微生警兆，猛然之间，转头向外看了过去，就连正惊怒之中的红风衣女士，也忽然眼神一凝，与他一起，看向了外面。
门厅之外，不知何时变得异常黑暗，仿佛光都无法穿透的样子，而在这浓重的黑暗里，却仿佛有沙沙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愈来愈近，这脚步声，甚至让他们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红风衣此时本就难以忍受，这无形的压抑感，更是使得她猛然之间便要起身，但酒鬼却忽然拦住了她。
“嗤……”
黑暗里，忽然一道雪亮的光芒出现，径直刺向了地上的麻雀。
酒鬼猛然伸手，握住了这把匕首，掌心有鲜血渗了出来，而后他缓缓转身。
只见黑暗之中，慢慢有一个身影浮现了出来，他身材削瘦，留着光头，脑袋之上，有着纵横交错的一道道疤痕。
最关键的是，他脑袋上还带着俗称狗链的D7限制器。
“这是D7人员？”
就在酒鬼调查员都大吃了一惊之时，便看到这个人缓缓走了进来，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地上的麻雀，脸上仿佛挂着微笑。
“她真的死了？”
他死死盯着麻雀，刚刚匕首快要扎到了她的身上，她都一点反应没有。
这让他仿佛有些不满。
“这家伙居然真的找了过来？”
红风衣女士有些后知后觉，直到此时，才忽然意识到了这个人是谁。
而酒鬼，甚至心间出现了一霎的庆幸。
从这个找上门的D7来看，或许，麻雀死了，反而是好事？
他眼睛慢慢落到了这个代号开膛手的D7身上，脸上开始浮现笑容，慢慢向他伸出了手：
“你好，开膛手先生，我知道你离开D7基地，是为了什么。”
开膛手抬头，定定看着他，天生的笑唇使得他像是在微笑，而后他缓缓摇头：
“不，你不知道……”
PS推书老牌大神叶天南的《祭龙》
李余只是气象局负责增雨的一个临时打炮工而已。
结果硬生生成了穿梭两界，培育龙神、山神等一系列神灵的养成系大佬。
第一百五十七章 精神切割（今天三更）
“能杀掉么？”
一个小时之前离开了丁香公馆的韩溯，心里也在默默想着。
与第一次接触铜甲像时的一头雾水不同，这一次他倒是刻意的研究了一下。
第一，自己设计的密码，似乎有用。
第二铜甲像本身似乎无法行动，需要有人提前以精神力量作为驱动，而且，需要的精神力量还很庞大，起码自己十年幅度的精神力量，传递进了铜甲像里面，也如石沉大海。
不过，精神力量有搭载信息之能，将自己的指令附着在精神力量里面，便可以驱使它。
所以，他感觉这次能让铜甲像动起来，但动到什么程度，倒不确定。
毕竟自己这次也最多只能消耗十年幅度的精神力量。
上一次自己可以控制这铜甲像做那些事情，是因为丁香公馆的主人，本就把铜甲像激活了，自己借机下发了指令而已。
可惜的是，自己也只能这样用一用，那具铜甲像，终究还没法搬回家。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让人怀疑到自己，他也就更不在乎了。
反正，这些人认为凡事都需要讲证据不是么？
这些人似乎总想着所谓的规则与隐忍，连张持国扣下了那个技术部门，都被人认为是在提前开战，可在自己看来，从这些人对自己的死海之钉动手脚的时候，就已经是开战了。
之所以拖到现在，都是因为自己想躲着他们，安心做自己的事情。
但既然他们一定不肯放过自己，还保留什么幻想？
回公寓的车上，他一路都只是默默的坐着，脑海之中归理着这一晚上收获的信息。
“所以，这些人代表的，便是隐秘学派的利益？”
“他们确实有很多提升精神活性的方法，而且言语中也表现出来了，对于如何打破神明禁区也很有窍门，这也就难怪这四大调查员，在灾管局有这么大的威望，能与张叔斗法了。”
“只可惜……”
“……”
他们的方法，对自己无用。
灯红酒绿集团这种吃干尸的方法，自己实在接受不了，况且还有条件限制？
至于神明禁区的方法，距离自己还远。
如今自己第一个要解决的，是如何在这庞大精神力量幅度的前提下，快速提升精神活性。
靠灾管局的路子硬生生去熬，自己可没有这个时间。
但若是一直这样，那自己岂不真就被卡在了这一步，永远也别想顺利的进入神明禁区？
默默思索了好一会，他拿起手机，意外发现当初他们四个人的小群里，有了一条新信息。
乌鸦小姐：【大拇指】
黑虎：【吡牙】
“？”
韩溯不知道乌鸦小姐为什么会在群里发这个表情，想必黑虎也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消失这么久的乌鸦小姐出现了，需要表示一下友好。
博士沉默不语，按他的性格，这时应该在窥屏。
‘她为什么忽然发了这条信息？’
‘莫非，是在跟我讲丁香公馆那边事情的进展？’
‘但直接发这个信息可不好，倒像是事情是我做的一样，有证据吗你？’
心里暗暗想着，却并未回应，直接打开了手机程序，向艾小姐发送信息：【在吗？】
艾小姐不回，明明刚刚帮着录音的时候还是很积极的。
韩溯转而将信息发给了另外一个人：【在吗？】
黑色蔷薇秒回：【孤单寂寞冷的夜，你这样向一位单身女士发送这么动人的词句，不怕惹出事来吗？】
“？”
韩溯都无语了……
自己现在确实有种很纠结的感觉，一会想说透，一会想试探下对方。
但末了，却又想着，一切还是以解决问题为主。
有时候装个糊涂，效率反而更高了。
摇了摇脑袋，不受她的影响，直接深入话题：【你上次提到了精神活性这个词，越想越有意思，在你查到的资料里，有没有提到，如果一个人的精神力量很……长！该怎么办？】
黑色蔷薇：【我哪懂，我只是个赚不着钱还孤单寂寞冷的心理医生。】
韩溯：“唉……”
黑色蔷薇：【不过我最近在看童话，一位黑魔王与三个初中生对决的故事，内容挺有意思的唉，这个黑魔王切割了自己的灵魂，一分为七，但最后还是被人找出来干掉了……】
“呵，我特么在跟你聊正事，你跟我扯黑魔王……”
“等等……”
韩溯忽然心里一动，既而有点震憾：【他怎么做到的？】
黑色蔷薇：【？】
【阿哇达啃大瓜？】
【……】
啃什么大瓜？
韩溯无意与她说笑，只是顺了刚刚那个思路，愈发的深入了下去。
切割自己的灵魂……
如今自己面对的最大的问题，便是自身的精神力量，因为古堡的经历，时间反复折迭，变得与普通人截然不同，有换电池的优势，续航能力比别人强了一大截，借此办了不少事。
但如今，这优势却又变成了劣势，严重拉低了自己精神活性的提升速度。
因为闪烁的存在，自己的精神力量本就被分成了一截一截。
每一截的长度，只有十年。
那若是在提升精神活性的时候，可以先不顾虑整体，而是先挑其中某一截“电池”呢？
这样，两百年的幅度，就成了短短的“十年”。
那么，这十年的精神活性，是否也足以让自己去领悟生命密码，控制机械碎片了？
他不知道这个念头行不行得通，只是立马抛弃了黑色蔷薇，打开了灾管局的程序。
这时时就正好看到了艾小姐发来的信息：
【在！】
韩溯也不犹豫，直接发问：【艾小姐，我想了解一下灾管局有没有精神切割类的方法？】
【就类似于，可以将自身的精神长度，分割成不同的单位？】
艾小姐回复的一本正经：【据我所知，神秘领域确实曾经有过精神切割的案例，最初是由不小心误入了两种序列的人准备，将自己的精神分割，以应对不同的精神特性。】
【但这并不属于任何一种序列，灾管局尚未对此方向进入深入研究。】
【只在D7基地，据说有曾经实现此类禁忌手术的案例。】
“还真有？”
韩溯一时惊喜无比，甚至感觉，艾小姐此时的回答里面，甚至有种流畅感：
【那我是否有权限学习这道密文咒语？】
艾小姐：【此咒语本就在您的权限之中！】
韩溯心间大奇：【什么？】
艾小姐这一次的回复非常简单：【06！】
‘06？编号06？’
韩溯细想着这道零序列咒语，先是面上闪过了一抹迟疑。
但细想了下去，面上愈发的惊疑，最后，已经忽地明白，一切的一切，豁然开朗。
“……”
“……”
零序列编号06密文咒语：【万物应我意志！】
这是在零序列之中，调查员几乎算是必修的三道咒语之一，应用极为广泛。
可以让自己的精神力量，潜入其他人的及其，或是某些器皿之中，可以抹杀或是压制其他人精神力量的活性，可以对某些神秘物品进行封印。
也因为这道咒语应用太过广泛，所以极难定性，但若深究下去，便会发现这道咒语的一个特点。
自控！
无论是入侵其他人，还是封印神秘物品，首先要做到的，便是保护自己，因此这条道咒语最简单的一个特性，便是分割自身的精神力量，以形成对自己大脑的保护。
那么，如果自己也想对自我精神力量进行主动切割的话……
他越想越深，居然按捺不住心情的激动，立刻向了艾小姐进行了许多询问，尽可能先在理论上，把这一个一个的问题搞清楚。
结果也很顺利。
因为此类研究方向灾管局D7虽然已经有涉及，但并未发展出什么大的序列与途径来，所以保密等级不高，艾小姐完全合规合法的给予了自己解答。
在这微不足道的帮助下，出租车到了公寓楼下的时候，韩溯已经悟出了这道禁忌手术的基本原因。
他按捺住了心间的激动，先上楼，冷水洗了把脸，然后随便播放了一点音乐，这才坐到了沙发上，安安静静的坐着。
音响里面，有个沙哑的声音在唱着：吊在空中好多的酒杯，你的脸蛋红的像草莓
今夜大家不醉就不归，明朝太阳是我的棉被
……
他意识在歌声之中游走，缓缓作出了分析：“首先，理论上是可行的，对自己的精神进行切割，先单独提升一部分的精神活性，再慢慢将其他的‘电池’融合进来。”
“不仅能解决了目前的问题，还能解决了我精神力量不连贯的问题。”
“其次，光有理论不行，还需要有成功的操作经验。”
“但这一类的经验，只在D7里面才有，而且是那些神秘的研究人员估计才有……”
“等等……”
“D7，我其实也有熟人的啊……”
“……”
他猛然之间睁开了眼睛，眼神很是坚定，先打开了电视，搜了一下频道，找到了一个正在播放魏澜那个选美比赛的节目，而后默默念诵了零序列密文咒语编号11密文咒语：
【我以身祭，命以神用！】
【……】
随着密文咒语出口，周围空间里仿佛黯淡了一些，隐约有什么阴影里的活物正在缓缓抬头。
第一百五十八章 锅盖头的朋友（二更）
这道密文咒语的作用，就是召唤一些比较弱小友好的异常来替自己打架。
表面上看是鸡肋，因为没有几人敢随意召唤那些不分敌友来历的神秘东西。
但用在韩溯这里，却正刚好。
召唤魏澜！
如今，魏澜她们这个选美比赛的预热已经达到了极点，各个频道都有相关节目播放过程之中，本身就拥有神秘力量在起作用，所以，只要看到了电视上的魏澜，便可以召唤。
上一次魏澜登门拜访，本来也是为了在他这里留下坐标，以免爬错了电视。
当然，这个复杂的主意，是魏澜出的。
她有些信不过其他的电子产品，因此做了这一系列的设计。
“嗡……”
电视光景忽地闪烁，下一刻，韩溯看到电视上面正在拍写真的魏澜，表情微生惊喜。
下一刻，她就直接挤开了人群，向了摄影机走来，脑袋一低，就往外钻。
屋子里光影闪烁，魏澜先钻出了一个脑袋，然后是胳膊，直到整个出了电视。
这种出场方式，真是每次看都……
韩溯手里握着的摇控器，都有了种想点一下暂停的冲动。
不为别的，纯是想看看她会不会被卡住。
魏澜好容易钻了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韩溯瞪大的眼睛，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下次叫我过来，你先把眼睛闭上。”
“我好歹是明星，需要形象管理的……”
“……”
“需要形象管理，你们还非得给自己设计这样的出场方式？”
韩溯只能有些尴尬的起身，安慰道：“下次我换个尽量大一点的电视，方便你进出。”
然后才直接说正事：“我需要你的帮助。”
魏澜一听，顿时惊喜不已：“又要行动了么？”
“……那倒不是。”
韩溯快速组织起了语言，道：“我找到了这次救出来的小孩子，也已经记录了他的精神信息，但是我还没有能力跨越半个城市找他，所以，需要你来帮我联系上他。”
魏澜伸出了手掌，道：“信息给我。”
精神拥有搭载“信息”之能，每个人的精神力量，也有各自不同的特性，所以圈子里的人，只需一握手，便可以永远留下彼此的印记。
但又因为精神拥有模仿或是入侵之能，所以平时信任程度不够的人，也不放心直接与对方交换信息。
魏澜接受信息之后，便微微闭上了眼睛，而后口中低低吐出了一段咒语。
到了她这层次，虽然也是通过密文咒来翘动神秘力量，但已经不需要清晰的念出咒语，甚至不见口唇在动。
只会让人感受到周围有神秘的震动，甚至听不见声音，神秘力量便已降临。
就连韩溯，此时也退后一步，默默观察，感觉到了周围开始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笼罩，渐次将自己，以及整个房间淹没，就连周围空间，都出现了层层变化。
仿佛自墙面上，开始生出了镜面结晶体，逐渐扩散，延伸，最终形成了一个全方位的包围。
韩溯感觉到了精神力量被覆盖，闭眼再睁开，便看到了自己公寓的沙发上，已经多了一个人，正是锅盖头。
他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眼睛黑洞洞的，默默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似乎没有半点活人气息，也没有丝毫反抗这种拉扯精神力量的意思。
理论上如今他与魏澜应该是陌生人，可以拒绝这种陌生的拉扯，但他就这么来了，看样子，哪怕是换了别人这样拉他，他也会因为好奇，过来看上一眼。
“他就是这次救出来的小孩子？”
魏澜有些惊喜又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锅盖头，仿佛看不够似的：“我怎么……想不太起来他在古堡时的样子？”
韩溯比划了一下，道：“他以前发型不是这样的……”
魏澜这才若有所思，忽地恍然：“是了，他以前是留蘑菇头的是么？”
韩溯想了想，放弃了解释，也算吧。
虽然自己当时认为那应该属于是锅盖头……
在他们的对话之中，锅盖头安安静静听着，等他们说完，才看向了魏澜，眼神里既没有警惕，也没有看到了漂亮女人的生动感：
“她是谁？”
‘锅盖头应该是不认识魏澜的……’
韩溯隐约想到：‘在他记得的那条线上，魏澜已经被我救了出去……’
轻轻点了一下头，回答锅盖头的问题：“我们的人。”
“噢！”
锅盖头接受了这个回答，道：“找我过来做什么？”
说着，面上倒是出现了些许的失落，道：“我本来在寻找袭击你的人，但是失败了，因为在我找到她之前，那个接触D7的人，便已经被杀了。”
旁边的魏澜漂亮的眼睛一瞪，诧异的看着韩溯：“你又被袭击了？”
“日常。”
韩溯回了魏澜一句，然后向锅盖头道：“那个人是我杀的。”
“一是当时情绪到了，二是我也想借机测试某种东西。”
“第三，我也看得出来，她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
锅盖头听着韩溯说前两种，面无表情，但听到了第三个理由的时候，倒是微微咧嘴：
“你懂我。”
“因为那个女人死了，我无法继续追问，也就没办法确定她背后的人是谁，我不喜欢做没有证据的事情，所以这件事算是没有做成。”
“不过我在那里，遇到了一个爱喝酒的人，他很会说话，所以我与他交了朋友，我想，也许很快就有新的线索了……”
“……”
“朋友？”
韩溯都不由得怔了一下，酒鬼么？
他倒是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里，锅盖头居然也找到了丁香公馆去了？速度挺快啊……
至于交了朋友的酒鬼调查员，他能想象那个酒槽鼻子当时又是一番什么样的话术，和锅盖头交了朋友的。
这似乎是他向来最喜欢的一种手段，那就祝他好运吧！
看着锅盖头开心的笑容，他也不再多问，小时候在古堡，锅盖头就是那种给他安排了什么目标，而他又答应了的话，那就算是死也要完成的类型，看样子长大了也一样。
以后自己倒要注意，托付给了锅盖头的事情，那就是给了他的。
深深呼了口气，认真看向了这两个人，低声道：“在我出手杀掉那个人的时候，我也想明白了，我们可以开始做事了。”
“或许现在我们人还很少，本事也不够大，但是，那些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我们的。”
“既然如此，何不主动一些？”
“……”
锅盖头听着，脸上已经不由得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是我喜欢的类型！”
旁边的魏澜更是激动的投影都在抖动了，低声道：“那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韩溯深深呼了口气，低声道：“救出他们，杀了它们，逃离祂们！”
锅盖头细品着韩溯说出来的三个目标，良久，良久，眼睛渐渐的弯了起来，很好，三个目标里有一个是自己喜欢的。
而魏澜则是久久站在了当场，很难形容这一刻心里的复杂：终于，有自己可以参与的事情了么？
“那么……”
她强撑着心里的激动：“从什么事情开始？”
韩溯静静的看着他们两人，慢慢道：“就从，这些挡我们路的人开始。”
“被绑架的小孩子，我们是要救的，那些遮着这件绑架案的人，也要付出代价，既然他们的狗一直在叫，那先打死了狗，主人总会伸头瞧一眼的吧？”
“……”
他这话说的很平静，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不管这些人对灾管局有多么重要，但既然已经给自己造成了那么多麻烦，现在，也该收回一些利息来了。
魏澜笑靥如花，锅盖头眼睛里也开始有了兴奋的光芒。
看着两个人各自不同的表情，韩溯心里也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头一次感觉心里如此踏实，这也算是古堡里逃出来的小孩子，第一次正式会议么？
只可惜，还少了一个许基……
……也不对，这公寓是许基的，所以他也算参与了？
……
“比起他们，我们还很弱小，希望你们也做好了准备。”
很享受这种有人放心说话，甚至分担压力的一刻，但韩溯也没有忘了正事，抬头看向了锅盖头：
“现在的话，我需要对自己进行一道禁忌手术，实现自我精神切割，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或许，你做过的手术那么多，拥有类似的东西？”
锅盖头认真想了想，然后点头：“做过。”
第一百五十九章 禁忌手术（加更求票）
韩溯心里最后一块大石头落地，向了锅盖头伸出手掌，喜道：“那相关信息给我。”
在韩溯与锅盖头之间来说，这好像是非常自然的事情，两人伸手相握，精神力量搭载了相关信息传递进来，韩溯顺利接收，于是，一切便都这么简简单单的结束了。
神秘领域里的一些禁忌与防范，彼此之间并不存在。
而锅盖头与韩溯、魏澜相见，简单说了彼此要做的事情，便也毫无留恋，切断了与这个地方的精神联连，消失在了房间里。
倒是魏澜，在锅盖头走后，仍是极有兴趣，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除韩溯之外与自己有着相同命运的人，当然，许基暂时没有算在里面：
“咱们这个小伙伴本职是医生么？”
这个问题把韩溯难倒了，只能认真思索了一下，道：“差不多吧！”
“他做手术的经验挺多的。”
“……”
魏澜感慨：“那我们的小伙伴还都挺厉害的，要么是明星，要么是医生，要么是超级富二代。”
韩溯心里吐槽了一下：“也许是佣兵、囚犯，还有二傻子？”
但会已经开完，后面要做的事情大家心里也都有了一个数，韩溯便也集中了注意力在自己即将要做的这份禁忌手术之上。
他先微闭的双眼，激活自己的精神活性，沉浸在了锅盖头传递过来的精神碎片之中，那是他曾经接受一份禁忌手术的时候，完整的体验与感知。
韩溯在这方面算是个天生的大师，阅读记忆碎片的天赋很强，但正常情况下，不能随便沉浸入别人的记忆，哪怕是记忆窃取，也要保持在第三视角才可以进行。
但韩溯要的便是那极细微的体验，于是他选择了毫无保留的沉浸。
一点一点的记忆，爬上了心头，便好像是他回到了锅盖头的那份人生，替代锅盖头，体验着那场手术。
……这特么的？
……韩溯也是到了这时候才知道，锅盖头进行禁忌手术的时候，居然都不打麻药？
一丝丝，一点点，他感受着那场手术里的每一个细微感受，看到了无数冰冷的钢针与锋利的手术刀切割在自己的大脑之上，感受着周围仿佛还有神秘的密文咒语在时时念诵。
待到他体验完了这一段记忆，自己居然已经满身冷汗淋漓，衣服都湿透了一层。
在这段记忆里，感觉时间过去了三个半小时，但醒过来之后，才发现只过去了一两分钟，体验记忆的时间与现实时间并不相同。
为保稳妥，韩溯又体验了两遍。
这时候，如果从观感迭加上看，韩溯已等于亲身接受过三遍这样的禁忌手术，对每一个细节都掌握极深了。
“那么……”
当他第三次睁开了眼睛的时候，抬手擦掉了额头的冷汗，认真看向了魏澜，道：“我该进行手术了，过程中不能受到打扰，所以你……”
魏澜微笑点头：“放心，有我在呢！”
韩溯笑着点头，将水晶吊坠给了魏澜，激活了足够笼罩这整个公寓的屏障，倒是有些意外，这件艾小姐建议自己留下的小东西，居然也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
水晶吊坠加上魏澜，足够韩溯摒弃一切杂念了，于是，他也默默念诵了编号06密文咒语。
【万物应我意志！】
【……】
【……】
“醒醒，醒醒……”
此时此刻，精神投射回到了某个地下深层基地中的S级实验体开膛手，眼前晃动着无数的手掌，四五个全身防护服，戴着口罩的人紧张的看着他：
“你刚刚意识消逝了接近七分钟，你去了哪里？”
“还有，你今天离开基地去做了什么？以及，以及最重要的……”
其中一个明显上了点年纪的研究人员，颤声询问：“能够告诉我们，这次你是怎么逃出去的吗？”
躺在了铁床上的开膛手，目光慢慢从他们的脸上收了，似乎对他们的焦急与紧张一点也不在意，只是望着天花板，但往常空洞一片的眼神，这次却显得有些兴奋。
“比上一次执行二身人任务回来，更兴奋了……”
旁边有年轻些的研究员看着监测仪器，声音甚至都微微的发颤：“或许，或许他真的可以变回正常人了？”
“闭嘴！”
老研究员毫不留情的斥责，回头看了一眼铁床上的人，他心里明白，已经接受了七次手术的人，怎么可能再变回正常人？
但无论他现在变得有多怪，无论发生了什么，他的手术都要继续下去，记录也要继续。
他只是看着躺在了床上的开膛手那张惨白的脸，狠了狠心，道：“记录要保持，这一次放他出去执行任务，记录结果异常的好，以后，以后取消对他的异常保护，投入正常使用。”
“这……”
铁床旁边的研究人员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口罩外面的眼睛，异常惊恐。
“听我的！”
老研究员斩钉截铁，然后亲自拉过了仪器，沉声道：“现在，继续对他进行详细的监测记录，从现在开始，他每一次回来，监测都要仔细记录。”
“现在的话……”
平时监测会直接进行，但这一次，他却有些没有忍住，尝试着向开膛手道：“你是怎么感受到那种兴奋的情绪的？可以，再尝试一下吗？”
开膛手没有反应，周围的人也面面相觑，其实有些不能理解老研究员的提问。
这种提问来是没有意义的啊……
老研究员也似乎觉得自己想多了，低低一叹，开始操控机械，打开开膛手的头骨，当庞大的机械开始运转，他们却忽然听到了一个低低的声音，同时停下了动作，感觉到了异常的震憾。
是开膛手，他躺在了铁床上，正慢慢的张开了嘴唇，发出了微弱的声音，若仔细听，那仿佛是一首歌：
吊在空中好多的酒杯，你的脸蛋红的像草莓
今夜大家不醉就不归，明朝太阳是我的棉被……
年轻的研究人员控制不住自己，低低叫出了声来：“他……兴奋的情绪越来越强烈了……”
……
……
经过了水晶吊坠保护，又有魏澜看着的公寓顶楼，仿佛成了一个隔绝世界的所在。
无人知晓，这座庞大的城市之中，那小小公寓里面发生的事情。
在屋子里那个声音微弱到很难被人听见的歌声里，韩溯也摒息凝神，以经过了编号06密文咒语的神秘力量为刀，开始模仿锅盖头接受的禁忌手术，对自己的精神力量下手。
当然自己不必真的打开大脑，但也同样拥有极大的凶险。
只是自己，又何尝有过选择呢？
已经很好了，在深切体验了锅盖头的手术记忆之后，剩下的事情，看起来倒是变得简单了很多。
自身的精神长度，已拥有二十段之多，这二十段，也就是自己平时可以更换的电池。
同时提升二十几截电池的活性，难如登天。
既然如此，便先提升一截电池的活性，待到活性达标，再将下一截加进来。
若真是普通人，想要进行精神切割，反而比自己困难，那等于是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面，切割了时间。
但因为自己的精神长度，本就已经有了明显的断续感，所以进行这种手术，倒有了一种先天的优势，非要形容，韩溯并不是在切割，而是在原有的基础之上，进行加固。
利用自身的精神特性，并强化这种特性，来解决目前的困局。
韩溯并不了解这对自己代表了什么，只是觉得，一条独一无二的路，正在眼前展开。
深思熟虑清楚了一切，手术开始。
而同样也在这座城市里，在无数现实之中生活的人群深处，仿佛也有一些存在安静的听着这首歌，安静的看着这一切，低低的叹惜着：
“他还真的一点也不耽误时间，知晓的第一时间，便走了上来啊……”
“是因为保护了他太久，所以你有些舍不得了？”
“我的情绪并不重要，我只是希望他可以在现实之中，多休息一会，不然回过神来时，便只剩了疲惫……”
“你们两人之间，究竟谁才是更辛苦的一个？”
“我只是一件机械，我没有血肉生长成的心脏，所以不会感觉到辛苦。”
“或许，只是因为他本能深处明白，自己已经快没有时间了，所以才迫不及待上路吧？”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
“……战争不是才刚刚开始，而是，已经持续了很久，很久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提升活性
当清早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房间的时候，韩溯已经感觉很多事情不一样了。
魏澜已经离开，这间小小的公寓楼里，只剩了自己。
他看向窗外，晨光下的城市变得清晰而生动。
莫名的，脑海之中许多记忆也变得具体、活泼，似乎自己的记忆提升了很多，对事物的理解也不一样了，可以轻松的专注于某样事物，甚至是自身的反应，都比之前快了许多。
‘这就是精神活性的力量？’
他微生讶然，自己精神激活已经很久，居然头一次真切感觉到了这种思维活跃的感觉。
因为之前自己拖着一个臃肿的体量，所以这种细微的变化很难感觉到么？
低低叹了口气，韩溯泡了一杯茶坐在沙发上，细细的体会。
最明显的变化，便是精神幅度变小了。
以前自己拖着断断续续二百年的精神总量，庞大但是臃肿，又无法自如的使用。
而如今，自己的精神幅度只有十年，比普通人总量要少得多，但似乎也因此而变得专注，反而对这些具备活性的精神力量有了得心应手之感。
活性仍然只有36%，这是意料之中的。
自己的精神总量，共分二十一段，每一段精神活性，都是36%。
但无论是渗透，还是搭载信息，又或是入侵，附着，都有了种得心应手的感觉。
那么，如今需要考虑的，便是如何在这个基础上继续提升活性了吧？
韩溯坐了好一会，拿起了手机向艾小姐发送信息：
【艾小姐，身为普通人，我提升自己精神活性的方法，最高效又安全的途径是什么？】
【早上好呢，屠夫先生，今天的天气令人心情愉悦。】
艾小姐秒回，文字里似乎都透着一种轻松与自如：【从灾管局目前拥有的经验来看，提升精神活性的最安全方法，便是经历冒险与危机，保持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心，早睡早起按时吃饭哦！】
【而若提到最高效的方法，则是尝试接受污染，并保持自身的意志完整！】
韩溯斟酌：【污染的话，那岂不是与神秘组织的信徒一样了？】
艾小姐：【人的精神性质，调查员也好，神秘信徒也好，本身并无差别！】
【只不过，神秘信徒通过主动接受污染，便可以提升精神活性，而非信徒在受到了污染之后，还需要再斩断源头，才能保证自己精神活性得到了提升的同时，保持自身意志完整哦！】
【……】
韩溯听到这里，便有了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所以，吃干尸也好，所谓的冥想也好，服用药剂也罢。
其实提升精神活性的高效办法，有且只有一种，那便是主动去接受污染。
神秘组织就是这么做的，他们只要时时刻刻保持在被污染的状态，便可以一直提升精神活性，这种方法其实对调查员也适用，只不过调查员不想迷失了自己，步骤便多了一步。
接受污染之后，还要保证可以切断污染。
这就是与神秘组织相比，灾管局吃亏的地方。
这同样也是除了那些信徒之外，所有人都在吃亏的一点，但永远也无法改变，这就是最直也最简单的一条路！
甚至说，自己当初在解决二身人事件的时候，精神总量一下子提升了5%，那可是总量的5%，原因也是这一点，那幅画带给自己的污染，是前所未有的强大的。
另外就是，由此一事，倒是看出了自己从古堡带回来的第三种神秘力量“幽灵之火”的重要性，当时，这幽灵之火，可是帮自己一下子便切断了那幅画的污染啊！
只不过，当时自己精神总量太大，导致那么强烈的污染，带来的提升也并不明显。
但是，完成了禁忌手术的现在呢？
他心间微微一动，直接询问：【艾小姐，类似于上次那种二身人的任务，还有没有？】
艾小姐回复：【二身人任务已证实源头为辐射时代知名教团“圆桌祭坛”组织的遗留物品，类似任务在全球范围内都极为少见哦！不建议屠夫先生寄希望于短时间内再遇见呢！】
韩溯品着这段话，给她翻译了一下：你在想屁吃……
看样子，像那副油画一样拥有高质量污染的类型，目前找不到了……
但换个想法，之前的自己还未进行禁忌手术，所以需要那样的油画才可以提升精神活性，如今做了手术，那怕是普通一些的任务，也可以提升自己精神活性了吧？
一番思虑之后，韩溯已是忽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兴奋的键入：【艾小姐，那你那里有没有更多一些具备污染的任务推荐给我？】
【不要等级太低的，毕竟我现在是调查员了，等级太低无法帮我提升评价！】
【不要太麻烦的，我时间紧，没有时间浪费。】
【也不要难度太高的，现在我能力有限，太难的对付不了……】
【……】
不对，带着点兴奋敲击了这么多，韩溯才意识有点问题，这是艾小姐，又不是自己妈。
这些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
然后就看到艾小姐回答：【有的哦！】
韩溯：“？”
紧接着便看到了艾小姐的信息持续发送了过来：【鉴于灾管局许多调查员目前因为个人状态或是其他原因导致的任务处理效率严重下降，灾管局已经出现了很多紧急任务无人处理的状态。】
【拥有屠夫先生这种自愿申请任务并为现实防线做出努力的调查人员是青港之幸，在此基础上，满足屠夫先生的些许要求是公正公平合理的表现。】
【我已为屠夫先生挑选如下几件符合标准的委托，多事之秋，生死存亡，还望屠夫先生不计得失，为青港现实防线做出努力哦！】
【……】
“？？”
韩溯这一次是真有点懵了，哪里怪怪的？
目光下移，任务提示已经出现：【B-级任务，城北槟彬区出现隐秘教团魔鬼鱼传教痕迹，请速速前往查清其传教途径并进行阻断，相关成员进行羁押或当场格杀！】
‘B级……’
他盯着艾小姐发来的任务沉默了很久，直接联系了博士与黑虎：
“新教给你们的密文咒语，学的怎么样了？”
博士道：“很有帮助。”
韩溯道：“那就好，现在，你们或许也准备好了加班？”
“……”
“……”
博士这会已经开始托起了眼镜思索，黑虎却是兴致大涨：“有！”
于是韩溯立刻提了手提箱出门，直奔自己第一件任务。
路上韩溯便看完了资料，经由艾小姐的信息搜集及情报分析，已确定这是一个神秘组织传教事件。
所以，艾小姐应该是幽了一默吧？
B级任务，还与神秘教团相关，怎么也不会太简单的样子……
他如今也是了解的：类似的神秘组织甚至教团，在青港这偌大的城市深处层出不穷，无论是街头拾荒的老人，还是白日里文质彬彬的老师，都有可能私下里加入了某些信仰教团。
但只是加入了教团也就罢了，灾管局最忌惮的是神秘污染随之传播，并且在其中诞生信仰太深，掌握了神秘力量的异常个体。
他们通常都具有极为强大的破坏力，掌握了神秘力量，指望常规武力对付他们，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就算调查员，也是要拿命去拼的。
抱着这种想法，韩溯与博士等人赶到了现场，通过对相关区域进行封锁，对隐秘教众分析，对外来人口进行排查，非常有效率的锁定了此次隐秘教团事件最有嫌疑的十个嫌疑人。
而后，博士站了出来，一托眼镜，通过这些人的学历，背景、年龄，性格，一通分析，最后雪亮的眼镜，看向了最后的源头……
……海鲜市场里水箱里面的那条魔鬼鱼！
最终韩溯亲自动手，抓住了这条试图跳出了水箱逃窜的鱼。
当时韩溯都觉得离谱了，但是抓住这条鱼时，还真的立马确定就是它。
这是一种低阶的污染生物，生活在深海之中，受到了某些怪异事物的侵蚀，被渔船打捞之后，进入了青港的海鲜市场，以此为根基，散播神秘污染。
它的传播能力有限，所能做到的也只是在无人注视的时候，通过隐秘咒语，影响摊主精神。
逐渐的扭曲其意志，生出对神秘事物的崇拜，并且为这条魔鬼鱼每天三顿上供新鲜的蠕虫作为食物……
……最后一项是这条魔鬼鱼的私心！
……
而目送执行人员把这条鱼扔进了特制密封水箱带走，韩溯整个人都有点懵在了当场，甚至有些不愿相信任务真就这么结束了。
【艾小姐，这也配叫B-级任务？就抓条鱼？】
【屠夫先生请注意，此次魔鬼鱼污染事件已经造成了不下三十人的污染，形成了百人以上规模的神秘教团，无论是从对现实防线的破坏还是威胁等级都符合B级任务标准的哦！】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没想到居然……】
【我希望屠夫先生可以收起对我专业的质疑，专注于任务本身！】
【现推荐新任务如下……】
第一百六十章 明星调查员
“也行吧……”
看着艾小姐如此严肃的口吻，韩溯收起了心里的所有不满。
自己怎么可能怀疑艾小姐的专业能力呢？
合作了这么久，自己对她的公平公正与专业程度，向来都是极为信任的……
先不急着看第二件任务，便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精神活性，旋即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40%！
仅仅只是抓一条鱼，精神活性便提升了4%？
再想到自己之前那除了初始活性，后面基本不动的数值，心里也不由感慨，这十年幅度与二百年幅度的区别，还真是大的有点离谱啊……
再看第二件任务：【B级任务，前往梧桐院小区配合抓捕高度危险级别神秘组织潜藏者。】
很好，又是一件艰难的B级任务。
韩溯赶到了现场，几乎不费什么力气，便配合灾管局基地的武装人员，逼出了躲在这个地方的神秘组织成员，出乎意料，居然是个水晶骷髅组织的成员。
这人实力不菲，其已经完成了全身骷髅近半的水晶化，拥有催眠，肉身强化，思维感知等多种异于常人的能力。
在执行人员充沛的火力之下，这个人都还想要翻墙逃走，韩溯提前带着黑虎堵住了他。
面对对方的反扑，韩溯施展十字铜手，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水晶臂骨，微一用力，五指捏碎了对方的骨头，而后精神活性激活，硬抗着对方眼睛里流出来的水晶光芒对自己的污染。
这次精神活性表现便有了明显不同。
早先自己也曾经被水晶骷髅的成员精神入侵过，那次对方瞬间成功，自己是靠了奇异的精神回廊，才击溃了对方。
这一次，对方的精神活性还是明显比自己高，但想成功污染自己，便需要完全压制自己的精神活性。
算算时间，自己居然可以撑足个十几秒。
恶战中，别说十几秒，几秒也够，黑虎瞅准时机，一个铁肘硬砸，将已强弩之末的他给砸倒在地，墙角后面的博士也给他一黑枪。
韩溯看着这个倒地不起的水晶骷髅成员，感受着这格外不同的体验，心里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隐约感觉，仅仅这一次与亡命徒的对抗，精神活性便又上浮了些许。
再看旁边的黑虎，韩溯也极为欣慰。
如今的黑虎也已非同小可，他不仅接受了零序列编号02【应我肢体】，还有韩溯私下教给他的编号08【魔鬼之吻】以及编号09【踏足深渊之梯】，整体实力变得极为完整。
这种先天的战神体质，再加上了密文咒语的加持，整体呈现出来的效果……
非要形容的话，韩溯觉得之前袭击自己的那三个D7，只靠零序列来单挑，不如黑虎。
上过战场，而且脑袋曾经中过一枪都命大活了下来的，总跟别人有些不同。
至于博士，韩溯也没亏着他，私下里教给他了编号06【万物应我意志】、编号07【即为夜色本身】，当然了，更重要的是把其他几条咒语也给他看了，让他自己选择并消化。
而拿下了这位口中不停大叫着“你们如此冒犯水晶骷髅，会惹来神的怒火”“那只怪物会给青港引来灾难”等话语的水晶骷髅成员被抓走之后，韩溯倒也微生好奇。
水晶骷髅在青港算是一个根深蒂固又隐藏极深的神秘组织，如今听着，怎么像是被人逼到了绝境的感觉？
他们口中说到的那只怪物，又是指的灾管局哪个不正常的？
但无暇细想，仿佛也已经来了兴致的艾小姐，已经发来了新的任务。
“还要继续？”
韩溯看了一眼刚刚出了一次手，热身都还算没有完成的黑虎，心里一横，那就继续好了。
于是，又接下了一件任务：【B+级异常：巨型婴儿事件】
赶赴现场，却是南城区某个妇婴医院，这里已经全面封锁，被执行人员接了出来的医护人员，皆是满面惊恐的模样。
韩溯亮明了身份，带博士与黑虎进入了医院，便发现这次异常的主体，是一个因为孕妇身为隐秘信徒，诞下了受到污染的婴儿导致的异常渗透危机。
当他见到那个婴儿时，它已经变得足有三米多高。
坐在了地上，咿咿呀呀，将它能够得着的所有活物，塞进嘴巴之中。
任务目标是封印他此时异常活跃的精神特性，使其恢复原状，然后完成收容。
难度是需要硬抗着巨型婴儿恐怖的哭声污染，穿行三百米的距离，最终对其实现无伤安抚。
韩溯理解灾管局的要求，于是连电棍也没用，一步一步扛着哭声迎了上去，精神力量一度被哭声影响，想要坐在地上抓取玩具，但还是撑了过来，帮其驱逐了污染。
当他抱着这个恢复了正常的婴儿走出医院之时，感受着那甚至有些恐怖的足足10%的活性提升，甚至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就，57%了？”
不是，虽然说了任务可以提升精神活性，但提升的这么快，真的没有什么问题么？
艾小姐很快发来了安抚：【我为屠夫先生的表现感觉骄傲呢！】
【请继续努力……】
【……】
【……】
“这已经是他今天完成的第三件任务了啊……”
“而且，都是B级！”
已经直接接手了第四件任务的韩溯，并不了解此时灾管局内一些人傻了眼的表情。
经由某种隐秘的会议讨论决定，灾管局内部，本就蕴酿着一场不见销烟的斗争。
其表现，便是任务的积压与消极处理。
青港时常会出现一些需要调查人员配合的突发异常事件，讲究一个效率。
而如今，几件需要灾管局调查员配合的临时事件，本来也已经准时发送到了各个调查员的手里，只是与平时不同的是，现在这些调查员经过一些巧妙的安排，本身就有任务在身。
靠着手头上没有完成的任务，便可以拒绝新的临时任务发送到自己手里，使这些突发事件，处于无人接手的真空。而这，便可以无形之中提升风险，给灾管局造成压力。
只是没想到，第一件被人拒绝接受的调查任务，很快便被完成了。
看到了完成任务的是韩溯，倒不让人觉得意外，只是冷笑了一声，扔在了一边。
这个新人看样子是铁了心要与整个调查员群体做对了。
真是不吃亏，长不大。
而等到第二件被人拒绝接受的任务也被他完成，那些乐于看戏的调查员，便已经有些感觉到了一些诧异。
当第三件被人拒绝接受的任务也显示已经被他完成之后，灾管局里便已经有无数调查员，感觉到了极端的诧异：“这个新人是疯了吗？一天之内，连续完成了三件B级任务……”
“他这么有本事，难道能把所有调查员不愿意接手的任务都解决了？”
“……”
“……”
韩溯也懵啊……
他是万万没想到，艾小姐这个浓眉大眼的，居然还能有这种操作？
第一天时，她推荐给自己的，还大都是突发性任务，难度确实是有一些的，但能应付。
第二天开始的时候，便多是一些疑难或是积压性的任务了，类似于幽灵货车，都属于已经出现了一阵子，但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困难，导致没有那么容易解决掉的异常事件。
任务类型也异常复杂，有追溯源头的，有封印某种危险物品的，甚至还有替某些高危工程坐镇的，定点清理高危险异常个体的……
可就是这些任务，自己做起来实在太简单了。
追溯源头的，各方面的数据与分析都直接跟着任务到位。
别说博士，就连自己一眼看过去，都立时能够判断出具体的处理办法。
封印某种异常危险物品的，结果只是调集执行人员过去封锁现象，而后韩溯亲自进去拿东西拿了出来而已。
进行某种高危工程的，也只是自己赶过去坐镇，看着执行人员进行各种施工处理，如果出了意外，那便需要自己迎头顶上去，安排这些施工人员撤退……
……可关键是，没有出意外。
所以自己整个任务过程中，便只是在路口吃了份盒饭。
定点清理某个已确定为危险度极高的异常个体……
……自己都没出手，博士搞定的！
这个家伙只是看过了资料之后，就打着自己名义安排了足够多的执行人员，还申请了动用特殊武器，在没有减员的情况下，一波一波就把对方硬生生消磨死了。
自己赶到现场的时候，他直接把报告交给了自己签字。
“？”
韩溯当时甚至有点感动，这家伙好歹还记得签字要找自己。
只是，在这一件件任务完成了下来的过程中，韩溯三观也终于有点保不住了：
不是，这对吗？
灾管局里面，有各种各样的任务，有看似难度极高，一旦出了差错，整队人的命都填进去的高风险度任务，但只要情报与信息足够详细，那就是可以做到半小时无伤解决。
也有只是需要调查员坐镇，但实际上真正出力的是执行组与后勤组的任务。
当然，表面上确实都是等级很高的……
所以，艾小姐这是把整个灾管局现有的容易完成的任务，全都推荐到了自己这里来吗？
其中甚至还夹杂着一些恰是自己如今需要，可以提高精神活性的？
“是我小瞧了你啊艾小姐……”
几天忙下来，韩溯都不由得陷入了反思：“亏我还以为之前的你，真的已经到了极限呢……”
第一百六十一章 张持国的阴谋
不得不承认，韩溯都有点害怕了。
以前心里还觉得艾小姐有点遮遮掩掩不够爽利大气的他，如今却只觉得：
艾小姐现在是不是有点明目张胆了？
这可都是B级啊……
此前张持国还因为自己对这些异常缺乏敬畏，专门给自己讲过各等级任务的划分标准。
C级任务就已经属于执行者的绞肉机，B级任务则已经属于调查员都需要拿命去拼的类型了，能被划分为B级，便是因为其本身的威胁，达到了这个层次，代表着其对现实防线的冲击。
但如今，怎么看着比大白菜还便宜？
连写报告都需要凑字数了，不然那短短几行字实在对不起这个等级。
第一天时，自己便完成了四件委托。
第二天时，自己就打破了记录，居然在一天时间里，便完成了六件委托。
第三天时，韩溯已经处理了海量积压事件，达到了十七件委托。
打破了某位如今已经成为独立调查员的怪胎三天重创十四种异常的记录，成为了灾管局成立三年以来新的记录保持者，屠夫调查员之名，短短三日之间，一下子压过了整个灾管局。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精神活性也在快速的提升。
三天之后，已经达到了69%。
距离几天之前，自己看着还异常遥远，神秘莫测的神明领域，如今居然只差了临门一脚。
这份进展，让一直以来都苦苦挣扎求生的韩溯，都有点不适应了……
当然相比起韩溯此时的惊讶，暗流涌动的灾管局之中，才更属于掀起了滔天巨浪。
“真他妈疯了！”
“黑幕，绝对是黑幕！”
那只是一个新人，一个才加入灾管局不到两个月的新人，他是怎么做到了在其他调查员都隐隐表现出了对任务的抗拒之人，一个人在短时间内解决了那么多任务的？
不仅有突发事件，甚至还有很多积压的高难任务，而且还都是层次不低的异常危机，却被他一人解决了？
所有的关注与高光，全到了一个人身上，这叫什么事？
若真是一个新人便可以解决这么多的事情，那还要这么多调查员干什么？
出于某种微妙心理，一开始极为笃定，要给灾管局施加压力的调查员们，反而感觉到了危机，拖不下去了，或者说，隐隐有种不敢再拖下去的感觉了……
那不知经过了多少秘密商讨，多少利益交换，才达成的灾管局统一阵线，居然有种还没开始发力，就已经溃败的感觉……
……
……
而同样也在张持国的办公室，三天时间里，仿佛头发都多白了几根的他，接过了崔乔秘书的报告时，脸色是一片阴沉的。
那些不欢迎自己的人，打算以消极怠功的方式逼自己离开的事情，他已经知晓，当然也就做好了如今青港出现各种问题，一片惨淡的局面。
然后，在他打开了报告时，眼睛忽地一下瞪圆了。
“夺少？”
张持国嘴里的茶都差点喷了出去。
他知道已经有调查员在暗中结盟对抗自己，已经打算看到一份数据惨淡的报告了。
可事实上崔乔秘书交上来的报告，怎么看着这个数据……
……好像还高了一点？
迎着老张迟疑看过来的眼神，崔乔秘书面无表情的道：
“你没看错，我刚刚看到的时候，也是与你一样的。”
“但事实上，这几天里的数据就是如此，非但没有比之前降低，反而显得高了些。”
“出力的就是你那位好大侄儿！”
“对，别瞪眼，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他在短短三天之内，一个人解决了十七份任务……我也没来得及细看他是怎么解决的，但确实有十七份任务报告，都是由他签的名！”
“其中，十一份B级任务，四份C级，一份D级，还有一份以B级形式上交，但事后感觉任务含金量太高，他重新提交了一份报告，要求改为A级，并给予他相应补偿！”
“……”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她深深的看向了张持国：“我得恭喜你啊……”
“发掘了一位明星调查员……”
“……”
“这怎么可能？他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张持国居然来不及高兴，第一时间便是忽然有些担心：‘这小子难道一点底牌也不留，豁出了性命帮自己做事了？’
而随着他仔细细翻报告的动作，崔乔秘书又道：“别翻了，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来。”
“能够完成这份奇迹般的新记录，全靠了电棍、手枪、执行者、情报、特殊武器申请，以及他的胆大心细。”
张持国道：“这怎么可能？”
崔乔秘书道：“反正报告上是这么写的。”
张持国听了这些，反而冷静了下来，慢慢的轻叩着指节，低道：“报告写的没有漏洞，但还是太过离谱了。”
“所以，你也看出来了？”
崔乔秘书倒是压低了声音：“其实这些任务的解决，靠的是艾小姐强大的洞察与信息搜集、数据分析的能力。”
“也只有她那强大的算力，才可以做到这一点。”
“但是，已经向上面申请了无数回，甚至这一次你调下来，目的也是为了找个理由，说服上面人给艾小姐打开一把锁，但却一直被上面拒绝。”
“理论上艾小姐此时的算力应该是饱合的，但她在这时候，却表现出了游刃有余……”
“难道是，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上面的人已经……”
“……”
张持国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缓缓摇了下头：“上面的人不可能打开她身上的锁。”
崔乔秘书脸色也凝重了起来：“那……”
张持国低低的开口，眼神里隐藏了些深厚：“那或许，艾小姐本来就隐藏了她的一部分算力？”
“可若是如此，她又为何在这时候，忽然毫不避讳的解放了这部分算力？”
“……”
崔乔秘书看着报告上面，那一个接一个韩溯的签字，联想到了一件一直以来都在怀疑，只是不在她的任务范围内，所以从来没有多事去考虑的事情：
“会不会，她之前分出了部分算力，在做其他的事情，直到如今，她才把这一部分算力空闲了出来，用在了这些任务上？”
“……”
张持国久久不语，他最担心的，也是这件事。
如果艾小姐一直都有一部分算力冗余，便说明了上面那些人对艾小姐的判断一直都是错误的，他们一直低估了艾小姐。
但艾小姐若是隐藏这一真相，那可以理解，但她如今，却是直接表现了出来。
这说明了什么？
她根本就不在乎上面的人会不会发现她的异常了？
往深处去想，上面的人，明明知道如今灾管局因为过快的发展而变得畸形臃肿，却坚决不肯打开艾小姐身上的锁，就是为了以绝对的手段，把艾小姐掌控在手里面。
但如今，艾小姐却表现出了本身就拥有起码一把锁的冗余。
那么，上面那些人，还有办法再将艾小姐给重新锁上么？
更为关键的一点是……
张持国神色深沉而凝重：艾小姐的算力是最神秘的武器，她，为何要用在韩溯身上？
而同样的，崔乔秘书也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说，近期的任务之中，有一位代号“麻雀”的执行者不小心死亡了。
执行者的死亡不是什么大事，哪怕这是一位看起来有希望拿到调查员执照的执行者。
但她心里却清楚，自己之前才刚刚不小心透露了这个代号麻雀的执行者，便是D7袭击事件的接触者啊，就这么巧，她就悄无声息死亡了，甚至连汇报上来的，都是任务牺牲。
难道红风衣女士，已经做不到在C级任务之中保护住自己的助手了？
疑点固有无数，但她甚至有点不敢想了。
如果自己的猜测是真的，那么张头这位晚辈，恐怕就不是鸡蛋碰石头里面的那颗鸡蛋了啊……
……
……
“明星调查员，嘿，好一个明星调查员……”
西城，酒鬼调查员刚刚把某个酒吧买了下来，当作总部。
原因也简单，麻雀死亡事件发生之后，丁香公馆的主人态度不明，其他人都心生忌惮，不敢过去了。
看着那一连串任务完成的汇报，酒鬼调查员自然知道这代表了什么，气的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连演都不演了？”
“……”
别人看不明白，只是被那个在关键时候出现，一下子夺走了所有注意力，把整个灾管局暗流涌动的局势变成了笑话的年轻人所震慑。
自己却看的一清二楚：全都是张持国的阴谋！
这块石头，如今是真的开窍了啊……
居然会用这种方法，将灾管局调查员的无声对抗，变成了一场笑话。
他甚至也是直到这时候，才意识到了什么，从张持国被调了下来，再到他很快便去接触了那个绑架案的唯一幸存者，再到将那个人接进来，又在极短的时间里，安排他拿了调查员执照。
一步一步，老辣狠厉，而且恰恰正中自己的七寸！
无论是这个幸存者特殊的身份，还是如今他们演戏演的丝毫不顾忌他人的目光，都表现出了一副无所谓的光棍气质……
甚至，还包括那份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时候被人挖了出来的资料……
张持国，这是在逼自己走上死路！
第一百六十二章 走出现实温床
“必须承认，是我们小瞧了张持国！”
而同样也在这时，酒吧里面，愤怒到摔了一地酒瓶子的酒鬼调查员，也在短暂的发泄之后，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忽然用力的发出笑声，笑声渲泄自己多余的情绪，也满是对自己的自嘲。
没必要愤怒的，他想。
这一点自己要接受，是自己小瞧了张持国，以为他还是三年前的他，古板，冷硬，默守成规，但自己也需要接受，如今他已经变得如此阴险。
但既然是小瞧了，现在调整，还来得及。
目光看向了资料上面韩溯的照片，他慢慢接起了已经响了很久的电话，这时候情绪也已经调整了过来，声音仍然如平时一样放松：“不必提醒我，我知道现在的事态如何。”
“张持国下了一着狠棋，将我们的秘密会议变成了一场笑话。”
“但这倒也给了我们一个提醒，之前还在规则里面做事，是我们的错。”
“还好D7里面的那只怪物是个很好的机会，张持国再精明，也无法把一切算尽。”
“那只怪物，便是他算计不到的存在。”
“……”
电话那头的人听出了什么，有些紧张，忙说了句什么。
酒鬼调查员却笑了起来，道：“是，上面的人只想我可以说服他，而不是让他永远闭嘴，所以我才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劝他，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虽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但在他杀了麻雀的时候开始，我们就得认清现实，战争已经开始了。”
“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我的晋升报告已经递上去了，只要最近三天不出意外，便可以批复下来。”
“那份资料让白羊调查员看好，我不需要他冒险帮我毁掉那份资料，只需要保证三天之内，那份资料不进入青港，也就够了。”
“只需要三天而已，三天时间，便足以解决所有的问题！”
“当然，该做的准备要做好！”
他说到了这里，也沉默了很久，心里明白上面人的态度，但还是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如果他们觊觎那份资料，胆敢出城来拿的话……”
“……我要他死！”
“哪怕上面那位会表现出不悦，我也要让他死，毕竟我已经为上面那位，背了很多黑锅了！”
“这次晋升，我一定要上去！”
“……”
“……”
同样也在青港灾管局内部一位明星调查员冉冉升起，引发无数暗流涌之时，青港城外，某栋座落在荒野之上，异常安静的巨大庄园之中，正弥漫开了浓重强烈的血腥味。
这里原本是皇宫一样的居所，也是很多真正有权势的人喜欢选择的生活，在这郊外建立广大而奢华的庄园。
主人只有两位，但是管家、仆人、园丁、司机、安保，却足有上百人之多。如今，所有人都已经死亡，尸体在庄园的院子里面，被摆成了整齐的一排一排。
所有尸体的前面，一个带着遮阳伞的座位上面，坐着一个戴了金色假发，瞎了一只眼睛的高大男子，他手边放着一只蛇皮手提箱，缓缓的伸出了长长的舌头，舔去了脸上的血迹。
他手里捏着一颗脑袋，正是这庄园的主人，只是如今这颗脑袋，已经被他剥去了所有的血肉，只剩了晶莹剔透的头骨，看起来宛若一件艺术品。
“报告调查员先生，前后都搜遍了，并没有水晶骷髅女祭祀的线索。”
两位调查员助手自左右走了出来，向他汇报：
“应该是之前对付那些外围成员的事情惊动了他们，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不仅与水晶金字塔断开了联系，甚至还从他们的共享记忆之中，删除了有关那件机械的信息。”
“……”
“呵……”
白西装男子低头看向自己手里握着的这件水晶骷髅，微微用力，骷髅上面顿时出现了道道裂痕，而他面上的笑容，却显得阴戾且不在乎，笑容嘲弄：“删除了也没什么。”
“调查水晶骷髅这段时间的行动轨迹，自然可以把那件机械碎片的线索重新找出来。”
说着，看向了另外一位调查员助理，道：“现在水晶骷髅能找到的都杀了，我很闲，那个家伙，现在有什么信息？”
“有！”
助理见问，便低声道：“他现在风头很盛，已经成为了灾管局里的明星调查员，灾管局那些抱团取暖想逼走张持国的人，如今已经陷入了彷徨与困顿之中了。”
“明星调查员？”
白西装男子闻言，忽然一阵激动，脸上的表情一阵狰狞，既而狂笑了起来：“好，好，他终于不再躲着了……”
“这说明，他终于彻底走出现实温床了？”
“哈哈，哈哈，我本以为，还要等，还等很久……”
“回城市里去！”
“……”
他激动到一只独眼之中，都射出了激动的光芒，脸上的表情都仿佛失控，肌肉一条条的滚动，倒像是于此一霎，表现出了某种小孩子才会有的恶毒表情，迫不及待的站起了身来。
倒是先前汇报的调查员助理微一犹豫：“不继续寻找水晶骷髅的祭祀么？”
“我想，找到那件机械碎片，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机械碎片？”
白西装男人猛然回头，森然看了他一眼，直将这位助理吓得心脏差点停跳。
然后他才微微咬牙，笑了起来：“那件机械碎片，在我心里，可远远比不上他啊……”
“不过……”
他也像是在沉吟，身形微微后仰，慢慢的伸手抚摸着自己戴在了眼睛上面的眼罩，似乎想到了某种顾忌，而后低声道：“妥稳起见，得想办法把他引出城来！”
……
……
【恭喜屠夫先生哦！】
艾小姐的语气，显得很轻盈：【你近几日为现实防线做出的努力，都被大家看在了眼里，您的初始评价，也已经从C级，提升到了A级！】
【友情告之：如今的青港灾管局A级调查员迄今为止只有五位，您是最年轻的一位哦！】
【……】
当提交了手头上的最后一份报告，韩溯又一次及时收到了艾小姐的反馈。
最近几天，他也实在累的不轻。
写报告写的。
尤其是那些自己甚至都没赶到现场，便完成了的B级任务，报告是真难写。
深深吁了口气，韩溯看着艾小姐发来的信息，慢慢键入：【那我有机会超过他们，更早成为独立调查员吗？】
艾小姐秒回：【当然，只是到了这一步，或许就需要屠夫先生自己努力了呢，我看到了屠夫先生这两个月来的努力，也相信，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您都可以成功的克服。】
“嗯？”
韩溯也不知为什么，听着她的话，心里生出了某种预感，仿佛，她是在告诉自己什么。
他沉默了很久，尝试键入：【艾小姐，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但输入成功之后，没有发送，却又删掉，迟疑着，又键入了另外一条信息：【艾小姐，一直以来，是你在保护我吗？】
想到了黑色蔷薇的疑点，又想到了艾小姐这不遗余力给自己铺展开的道路，他不可能不往这个方面想了，与此同时，心里的疑点也越来越多。
之前自己一直都没有遇到神秘事件，一开始以为是那只蜕变的怪物在盯着自己，但若是，像死海之钉一样，是自己想错了呢？
虽然他看得出来，艾小姐非常小心，自己问这些问题，不见得可以得到回答。
【我只是一件机械，只会执行指令！】
出人意料，艾小姐这一次回复了，只是反应似乎有些慢，似乎连她这样的存在，都需要斟酌与考虑：
【现实是一张温床，会让屠夫先生感觉到迷茫与苦恼，但也可以为屠夫先生隔绝大部分真正的危险，得到片刻的休憩。】
【脱离现实温床的一刻，代表着孤独的道路正在你的眼前展开，你的光彩会被人看见，同样也代表着，屠夫先生有了直面对手的准备了哦！】
【我无法保证自己还有时刻保护你的能力，但是，加油哦屠夫先生！】
【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
最后，伴随着一个笑脸，艾小姐发送的这些信息，开始一条一条的抹除。
韩溯明白，这又是一场无法被人知晓的对话，但他的心情，却久久无法平复，抢在所有信息消失之前，他急着键入：【艾小姐，我什么时候可以放心的与你进行一场对话？】
艾小姐删除信息的速度一顿，而后，新的信息浮现：【当我打开第三把锁的时候。】
“锁？”
韩溯目光落在那三把锁的字眼上面，他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但心里，却莫名的生出了一种不舒服，甚至有些愤怒的感觉。
似乎，那是锁住了自己，或是锁住了自己最亲近的人之一。
类似的感觉，他在当初看到了锅盖头身上的手术痕迹时也出现过，只不过，之一次更加的强烈。
良久，他轻轻键入：【谢谢你，艾小姐！】
【无论即将到来的究竟是什么，我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或者说，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
艾小姐久久不曾回复，待到上面所有的信息即将完全消失，却有一条信息悄然浮现：【辛苦你了，屠夫先生！】
其他所有信息全被抹除，只剩了这一条，孤伶伶的留在他与艾小姐的对话框里。
“嗯？”
韩溯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定睛再去看时，所有的信息痕迹都已被抹除。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条新的任务提示：【可选任务：B+级任务红眼病事件陷入调查停滞状态，希望得到屠夫先生的援手！】
【友情提示：荒野为法外之地，走出城市也代表着彻底离开现实温床，隐影之中的敌人已蠢蠢欲动！】
【屠夫先生请谨慎做出决定哦！】
第一百六十三章 明星调查员（求月票啊）
“怎么还给？”
韩溯看到了这件任务，都有些意外。
这几天时间里，自己解决掉的高难度任务，实在已经不少，精神活性的提升也得到了一个极大的跨越。
69%，可以说是已经到了神明禁区的门槛，也已经是凡人所能触及的极限。
再高一点，或许就可以推动指针，推迟闪烁。
也可以彻底的利用脑海之中贮存的前时代记忆碎片，完全沉浸进去，窥见生命密码。
韩溯也不是不着急跨过这一步，但是他已经发现，到了如今，自己的精神活性提升，已经越来越慢了，普通的污染与压力，甚至已经没有办法让自己的精神力量生出变化。
这似乎是一种定律，精神活性前面的提升非常简单，后面难度却是呈几何状来增加。
超过70%之后，号称神明禁区，那更是步步艰难，提升一点，都难如登天。
也正因此，对自己来说，再做那些普通的任务，其实就已经没有了实质的意义。
而在这时候，机械碎片上面显示的时间，距离再一次闪烁降临，便只剩了不到两天时间，自己已经打算窝在家里，摒弃所有杂念，只好好计划一下这次进了古堡之后怎么救人了。
却没想到，艾小姐还会给自己推荐任务。
而且，这任务似乎也和自己平时接手的不一样，居然还有可选项？
微一沉吟，还是决定先了解一下任务说明：【此次红眼病事件与魔盒集团有关，因此前接受了调查任务的白羊先生调查进度缓慢，特请表现优异的屠夫先生前往协助调查。】
“魔盒集团？”
满满的父亲李亦庭，这次事件与他的公司有关？
对自己来说，这个男人是一个特殊人物。
哪怕时间跨度上，其实已经过去了很久，韩溯也仍然领着这份情。
他十年前被绑架，当天就逃了出来，是被一位带队搜查的张持国找到，直接带回了治安署，经过一系列的调查询问后，将自己送进了孤儿院，并时常探望自己，保证了自己活下来。
之后，自己从孤儿院里念书出来，考上了青港大，生活，勉强安稳。
这是自己亲身经历的路，也是自己最为熟悉的人生模板。
但也有一次，韩溯是在被绑架的第三天，才逃了出来。
并且，当时他手里拿着一件信物，是从李满满手上得到的那一个可折迭的小玩具。
那时候，治安署的搜救队伍已经撤离，逃出了古堡的自己，遇到的是仍然不肯放弃，仍然在继续搜救的魔盒集团董事长李亦庭。
他注意到了那件小玩具，并确定了自己与李满满有关，于是，带了自己前往治安署，并且在后面各种调查询问之中，一直都比较关照自己。
调查自然没有什么结果，也一直没有找到李满满的下落，但这个人很有原则，没有刻意为难过自己，到了后来，时间越拖越久，为了给自己一个身份，他甚至还收养了自己。
在那条人生线上，自己过的非常安稳，也是少有的富足生活。
只不过，从记忆折加的角度看，那算起来已经是快要两百年前的事情了。
他现在回忆那时候的事情，就像是普通人回忆自己两岁前的事情，知道有过，但细节都已经记不清楚。
类似的特殊人生线，还有几条，都是颠覆了他的人生经历，使得他过着与现在这条人生线截然不同生活的类型。
不过也都因为太过久远，如这条一样模糊掉了。
但这样的特殊人生线，自从自己救出了许基，开始有了那道门的出现后，便没有再出现过。
每次都靠那扇门逃离古堡，每次也都会回到现在这条人生基准线。
“既然是他的事情，那便去一趟，看看有没有我感兴趣的东西……”
韩溯做出了决定，艾小姐表明了这件任务是可选，但总觉得她不会随便推送任务给自己。
当即打电话叫来了博士、黑虎，一同前方魔盒大厦。
如今自己这两位助手，也都已经与刚进灾管局的时候大有不同，精神气很高。
他们身为调查员助手，其实在身份上，还属于执行人员，评价标准自然也是执行人员。
只不过已经在这段时间里，高到了A+的级别。
换句话说，如果最近会有新的调查员执照发放，他们两人如今都是有资格去和那些资深执行者去竞争的。
作为刚加入灾管局不到两个月的新人，他们的提升也可以说是神一般的速度。
一并乘车来到了魔盒集团总部，远远看去，便见一片设计前卫的广场之间，一栋孤伶伶的大楼拔地而起。这是魔盒集团的商业大楼，也曾经是青港的地标之一。
十年前的魔盒集团，可以说是青港独一份的存在，象征着这位商业新秀的万众瞩目。
只不过李满满失踪之后，魔盒集团也就显得萎靡了不少。
商业版图没有太过缩水，纯粹是因为十年前留下来的底子太好了。
韩溯与博士、黑虎进入了大厦，径直来到前台，道：“我要见李亦庭先生。”
前台立时起身，很有礼貌的询问：“请问您有预约吗？”
韩溯一听这话，便皱起了眉头，这时身边的博士见了，便直接拿出了证件，向前台出示：“我们是有问题要问他，立刻让他下来！”
前台顿时吃了一惊，急忙拿起了电话拨出去。
韩溯与博士、黑虎则根本不耐心等，径直走向了电梯，同时眼神古怪的向博士看了一眼。
博士若无其事，中指托了一下眼镜，道：“有效利用自己的身份提升做事效率是我们的必修课，对于这个社会来说，灾管局赋予我们的权力才是最大的武器，比密文咒语都好用。”
“……”
韩溯真有些佩服他这把装逼的事说的头头是道的本事。
电梯直通38楼，当韩溯与博士、黑虎一起从电梯里出来时，便看到了迎上前来的李亦庭，他仍是穿着笔挺的西装，两鬓已隐见白色。
待到迎头看见了韩溯，眉宇间竟是稍见喜色：“小韩？真的是你！”
“……”
“李先生，我是奉命过来调查一件与你旗下某个项目相关的事件的。”
韩溯也向他客气的笑了笑，道：“此前青港城西郊区出现的集体红眼病事件，应该是你报的案吧？具体是怎么回事？”
李亦庭见到了韩溯过来，神色已是说不出的高兴，当即便请着韩溯往里面走。
却冷不防也在这时，忽然一个硬梆梆的声音响了起来：“小伙子，你懂不懂规矩？”
“我已经在着手调查的事情，哪里需要你这么个新人来插手？”
“……”
这声音使得在场众人皆是一怔，转头看去，便见李亦庭那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正有人拄着拐杖出现，脸色阴沉。这人大约四十余岁，身材消瘦，穿着一件白色西装。
身边跟了一位二十余岁的年轻人，手里提着手提箱，看样子，应该是他的助理。
‘这就是之前接了这件调查任务的白羊调查员？’
韩溯正想着，李亦庭也神色有些尴尬的开口：“这位白羊先生，三天前就已经过来了，如今整个事件相关的资料，还有我那些下属，都已经按他的命令各自进行了封存与隔离。”
“灾管局的前辈？”
在那穿着白衣服的男人打量着自己时，韩溯也微微皱眉，调出程序上艾小姐发布的任务，道：“是艾小姐嫌你调查推进太慢，找我帮忙的，你有什么意见找她去，现在，别耽误我的工作。”
“艾小姐？”
那位代号白羊的调查员面上闪过了一抹怒气：
“各种异常事件的调查，本就难易不同，需要的时间也不同，才只三天便觉得我慢了，难道她这么件机械，就只是算算数据，便可以将问题都解决了？”
“若是这样，幽灵货车当时也不会出动半个灾管局都拿不下了。”
“况且，就算我这里真需要人手支援，也只有灯红酒绿四位先生有资格援手，你一个才进灾管局两个月的新人，又能帮上我什么？”
“……”
他说这话时是带了气的，但他身边的调查员助手，则是适时的露出了鄙夷的冷笑。
从资历上来说，或许韩溯三个人加起来，资历都还不如这位调查员助理。
而韩溯听着他们的话，却是微微皱眉，忽然道：“你是什么等级？”
那位白羊调查员微微一怔：“你……”
“我是A级调查员！”
韩溯手里提着银色箱子，径直向他走去，声音冷淡而有力：“而且，我只用了两个月时间，便破了灾管局的记录，不管是晋升记录，还是短时间内解决异常事件的记录！”
“你在这里跟我摆资历？”
“连灾管局成立也没有几天时间，哪有什么资历可摆？”
“有能力解决事情，你就上，没能力解决事情，便去医院治治你这条腿吧！”
“……”
他边说边走了上来，来到了那白羊调查员身前时也不放缓速度，态度冷硬，逼得对方不得不让开。
韩溯直接走进了办公室之中，而后忽然回头看向了他：
“对了，连你说的那件半个灾管局都解决不了的幽灵货车事件，也是我解决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古堡证据（求月票啊）
强行逼得灾管局老前辈让路，旁边的李亦庭看了，神色不变，但眼神里面，已暗浮惊喜。
博士与黑虎面无表情，心里也自暗叹：“好装！”
倒是后面那位白羊调查员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尴尬，但不让路还好，这下意识让了路，刚刚的气焰便也立时消退了不少。
灾管局成立时间不久，但论资排辈，无疑是很严重的。
当然这也是因为调查员执照太难得，权力又太大，以致于朝不保夕的执行者看调查员都有种深不可测的滤镜。
而成功拿到了调查员执照的新调查员，又因为灾管局这抱团取暖的氛围和神秘圈子里面的深不见底，而生出了一种对资深调查员的敬畏，这种敬畏，便又加固了这种传统。
这还只是灾管局，若在隐秘学派，更严重无数倍。
但那是对别人。
韩溯是谁？
那可是打破了灾管局近三年来的记录，如日中天，耀眼到让人刺眼的明星调查员。
三天解决17件任务的战绩放在这里，四大调查员都要避期锋芒。
而将白羊调查员扔在了外面，韩溯也懒得表现出半点的耐心与客气。
之前在丁香公馆的俱乐部里，自己就见过他，摆明了与那位酒鬼调查员是一伙的人，也就是自己的敌人。
更何况，他代号白羊，自己代号屠夫，天生就克他！
直接来到了会客区坐下，看向了对面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安的李亦庭，道：“李先生，究竟是怎么回事？”
“与我近期投资的某个遗迹项目有关。”
李亦庭也早盼着与韩溯对话似的，快速回答：“前不久，才刚刚开始了这个项目，我手下的工人便出现了某种不知来由的癔症情况。”
韩溯听着，微微皱眉，道：“什么遗迹项目？”
事情不对头。
魔盒集团虽然曾经如日中天，但这位李父身份上却仍是个普通人。
依照曾经许特助讲的，他是个有钱，但没有身份的人。
而这些与前时代有关的遗迹项目，都是机密中的机密。
普通人连研究这种东西的权力都没有，哪怕是意外发掘了出来的，也都会立刻被灾管局或是其他一些神秘部门收走，李亦庭这种圈子外面的人，又怎么可能随意投资这种项目？
“咳咳！”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咳嗽，正是白羊调查员，他掏出了手绢捂着嘴巴，向李亦庭投过来的眼神，一片阴冷。
李亦庭微微皱眉，声音顿住。
韩溯会意，转头叱道：“咳什么咳？身体不好就去看医生！这是调查员该有的专业行为吗？”
说着使了个眼色给黑虎与黑博士，旁边的博士听的正起劲儿，也顿时皱起了眉头，伸手将这办公室中间立着的屏风拉扯了过来，挡住了他们会话的茶厅。
那边的白羊调查员与助手，神色都顿时有些恼怒，尤其是助手，立时便要上前来理论。
但黑虎起身，站在了屏风外面，拔出了枪，子弹上膛，打开保险。
“？”
白羊调查员与那位助手一下子便站住了脚步，看着黑虎那铁塔般的身材与面无表情的黑脸，上来理论的想法一下子就荡然无存了。
这该死的新人，不仅他如日中天，手下的助手也这么狂的？
韩溯取出了水晶吊坠，握在手中，精神力量不动声色的渗透，形成了一个私密空间，这才向李亦庭道：“李先生，现在你可以放心的说了。”
李亦庭见了韩溯的表现，脸上露出了有些惊喜的表情，还是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小韩，这次事件，我本来就是想找你。”
“当时这奇怪的癔症出来，连我派去的安保人员与为他们检查的医生，也有部分传染了这个症状。”
“我意识到不对，便立刻向治安署报了案，甚至向治安署提到了你，但是他们好像没有听懂我的暗示，只派了这位白羊调查员过来。”
“而他看了我从遗迹里挖掘出来的那批东西之后，也立刻封存并且扣押，还说了很多我听不太清楚的保密条款之类，不让我把任何事情透漏出去，最近，我正等的十分焦急……”
“……”
“我明白，慢慢讲！”
韩溯点了下头，直接问道：“遗迹项目都很危险，你怎么会掺与进来？”
“我动用了以前的人脉。”
李亦庭低低呼了口气，向韩溯道：“说起原因，还是上次我被邀请去了丁香公馆参加酒会的时候，察觉到了某些东西。”
“那一次，本来是那位酒鬼先生以及丁香公馆的主人，想要找我深谈，谈话的内容，是与我十年前便买下来的一块地皮有关，他们希望我可以低价将那块地皮再转回到他们手里。”
“作为回报，他们会让我理解一些什么世界的真相……”
“但那场对话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断了，匆匆结束，事情也不了了之。”
“或许，他们认为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着急，想着拖一段时间再来找我谈，但我立刻安排了人手对那块地皮进行勘测，发现那里，或许属于某个古老的遗迹。”
“我也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如果上报青港，或许我就没有了对这块地方的权力，这块地皮的位置偏僻，离海堤城反而更近一些。”
“于是我动用了以前的人脉，借由海堤城一个家族的名义，对那处遗迹进行了发掘，并且，也确实很快就从那个地方，发现了一些要紧的东西。”
“我意识到了重要性，便立刻违背了与合作方的约定，安排人手把东西运了回来，只是，路上出了这场意外……”
“……”
“李先生，你胆子真的很大。”
韩溯不懂这些所谓的商业运作，也没有了解过相关的遗迹发掘权限。
但也看得出来，这位魔盒集团的董事长，行事似乎有了一点疯狂的意思了。
不仅在自身没有保障的情况下插手这些遗迹的发掘，甚至还安排人手，偷运了东西回来……
看不出来他这文质彬彬的样子，做事居然还挺光棍的啊……
那海堤城的家族，既然有对这片遗迹进行发掘的资历，那想必也来头不小，李亦庭这样做事，真不怕得罪了对方？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小韩，这位白羊调查员来到了我这里，与其说是在调查这件红眼病事件，倒不如说是一直在恐吓我，让我把这些东西的所有权直接交给他身后的人。”
李亦庭只呵呵低笑了一声：“但你知道，我已经这个年纪了，什么都不在乎。”
“我只想，把满满找回来。”
“……”
听着他这句话里的绝决意味，韩溯心里生出了些许的触动。
但低低叹了口气，还是微微摇头，劝道：“我理解你，但救出你女儿的事情，还是徐徐图之，你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不一定帮得上忙，倒有可能……”
“我必须这么做的，小韩！”
提到了这件事，李亦庭却忽然有些激动，压低了声音道：“遗迹里面发掘出来的其他东西，我其实不在乎，但是里面有份资料，我当时一看到，就知道必须带回来。”
“那份资料，一看就知道，就知道……”
他因为太激动，甚至声音都有些被哽住：“就知道我们冤枉了你。”
韩溯闻言，倒是微微怔住：“什么？”
“你当初说的那些怪物……”
李亦庭急声道：“什么枯萎管家、肉角夫人、半截医生……”
“当时没有人相信，我……我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当然也是不相信的。”
“但是这次在遗迹里，我发掘出了相似的东西。”
“我一看就知道，你说的怪物，都是存在过的，不然，怎么可能与那些不见天日的东西这么像？”
“……”
“你……找到了？”
这一句话出口，连韩溯都已怔在了当场。
突如其来的信息，居然使得他有种脑子转不过弯来的感觉。
多久了？
自从遇见了绑架案，自己便一直在搜索那些怪物的信息，一直不肯相信，既然自己会遇着这些怪物，那这个世界上便没有它们的相关记载。
查了多少资料，翻了多少书藉，居然一直毫无线索。
但如果是因为那时候自己还没有进入神秘圈子，被人刻意排斥的话，哪怕是进了灾管局，手里的权限增加了，也接触到了很多神秘侧的高度机密资料，居然还是一无所获。
自己已经了解到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真实存在的怪异事物，如水晶骷髅，如伪人，如海兽、幽灵货车、活铜之傀，甚至所谓的女妖、圆桌祭坛……
但关于那些与绑架案有关的怪物，尤其是自己小时候接受采访说出来，被媒体宣传的铺天盖地的怪物，一个都没有。
就连活铜之傀，也属于自己在古堡见过，但只属于附从的一类。
因为在十年前自己没有提到过这种东西，便无法拿这东西来堵那些人的嘴。
但过去了那么久，自己都快要放弃了在现实之中继续寻找与古堡怪物有关的线索时，类似的东西，居然被李亦庭挖掘了出来？
他忽然之间，心里一动，若是这样，那岂不是正好就有了重新递交这份报告，让灾管局重新立案的关键证据？
他一时激动不已，身子前倾：“你……找到了什么？”
李亦庭深深呼了口气，低声道：“好像，叫什么苍白巨人！”
第一百六十五章 代号苍白巨人
“苍白巨人？”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韩溯神色严肃了起来。
难怪，这个代号白羊的调查员看到自己出现如此紧张。
难怪，艾小姐在这种情况下，也要提醒自己过来插手这件任务。
一切，皆有迹可循。
对于将绑架案重新立案的事情，以前自己兴趣不大，但艾小姐却是在自己成为了调查员的第一时间，便特意提醒了自己手头的这份权限。
她很重视，张持国更重视，这么多年来一直想的便是将这绑架案立案，韩溯纵是不理解立案的意义，也早已将这件事牢牢记在心底。
如此重要的事情，孰料证据这就来了？
看着韩溯的表情，李亦庭也立时从他们坐着的茶几下面暗格之中，取出了一份文件，推到韩溯身前，低声道：“这位白羊调查员找过来的第一时间，便是要我封锁所有消息。”
“但还好，我留下了这份照片。”
“……”
韩溯急忙打开了文件，第一张照片，便让他怔在了当场。
照片上面的，是一件雕像，其形象，是坐在了王位上面的巨人。
周围有米粒般大小叩拜的人，对比着他的庞大。
韩溯从这照片之上，看到了与自己每次在施展巨人之眸这种力量的时候，都会从幻象里面看到的形象。高大、雄伟、怪异，甚至能从照片上，隐约听到祭祀的哭喊与鼓点。
一时之间，他脑袋都微微晕眩。
强忍着，一页一页翻了下去，照片数量有限，但拍摄的很有效率，除了雕像，还有一些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风格的器皿，壁画，一件件，一幕幕，仿佛都是在描述这位巨人。
而到了后面，则又风格一变，不再是雕像或器皿，变成了一份份研究报告。
其中，有人身材变得庞大，被关在了铁笼子里，嘶吼咆哮。
有人躺在铁床之上，浑身都是各种管道插进了身体，皮肤惨白，血肉融化。
直到看见最后一张，已经像是对于某份纸质文件的匆匆拍摄。
由于时间久远，拍摄匆忙，上面的文字都有些看不清楚，只有硕大的抬头，映入了眼帘。
【代号——苍白巨人计划！】
【……】
韩溯看到了这个代号，只觉鲜血都瞬间冲入了大脑。
没错了，这上面记录的，正是那个四楼的怪物，是挑选了李满满的怪物。
更关键的是，为何这份资料上面，代号都与媒体报导出来的一样？
当初从古堡里面逃出来的自己，哪知道这些怪物是什么，只会努力的向周围的媒体与治安署的探员描述外貌，这些怪物的名字，都是那些把这种事当成了热闹来报道的媒体人取的。
可如今，看到了这份文件上的名字，韩溯只觉有种恍惚与冲击感袭来。
这些老旧文件出现的时间，距离现在不知隔了多久，远比十年前的绑架案还早远。
可是这些文件上面，居然早就已经有了有关那怪物相应的代号！
会是巧合么？
韩溯更愿意相信，难道当时那些媒体，其实也受到了神秘影响，才下意识取了这些代号？
又或者说，那些报道，根本就是知晓内幕的人写的？
韩溯看着这些照片，有一瞬间，好像重回了古堡，面对着那些怪物。
他极力遏止着自己，良久，才缓缓的抬起头来。
确实找到了。
这些怪物的痕迹……
李亦庭做的没错，这份资料对于绑架案来说，确实极为重要。
无论上面人的态度多么强硬，但只要灾管局还不完全是一言堂，只要还有任何一点建立在遵守规则的基础，那么，新的报告配合这份资料，便不可能有人再拒绝给绑架案定性。
有了这份报告，没有任何人可以再说，曾经的绑架案没有发生过！
他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才控制住了自己激动的心情，抬头看向了李亦庭，沉声道：
“李先生，谢谢你，你带来的这份资料，非常重要。”
“……”
“应该说我们很幸运。”
李亦庭亲耳听韩溯说到这些东西很重要，也像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甚至带了点久久的疲惫之后终于放松的感觉，轻轻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低声道：
“之前在丁香公馆的酒会上，如果我们没有遇见，也许我就信了那位酒鬼先生。”
“当然，这个人也很会说话，他只向我透漏了片言只语，便让当时的我感觉到了某种恐惧，确实想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他那里，倒是你的话提醒了我，才在丁香公馆的时候小心了些。”
说着，倒是略显自傲的笑了笑，道：
“我确实不太懂你们现在接触的那些事情，但是，我好歹是看得懂人的。”
“小韩，与他们相比，我更相信你。”
“……”
韩溯听着，也不由跟着点头，心里着实有些感慨：
李满满的父亲，是个很厉害的人啊。
现在的青港，或者说整个世界，壁垒分明，阶级森严。
无数庞然大物隐藏，伪装。
就像黑色蔷薇给自己听的录音对话里说的，他们是古老贵族，装的与普通人一样。
自己这些接触了神秘圈子的人不算，普通人想要实现身份上的跃迁，怕是像个笑话一样。
当初死在幽灵货车轮子下面的富家公子张合，便是被这种压力吓坏了的。
而目前，自己其实还不了解那些上层社会与商业版图，但可以感觉到，李亦庭，应该就属于那种在商业之上起家，凭借着自己的头脑与手段，近乎打破阶层，在都市飞升的人了。
或者说，十年前若不是李满满出事，那么现在的魔盒集团，便已经实现了飞升了。
仅这一次，这个人在丁香公馆察觉问题，又借由海堤城的势力获得开发权限，意识到这份资料的重要性，便十分光棍的做出决断，运回青港城。
甚至在白羊调查员到了他身边，勒令他对一切保守秘密的情况下，还能将这份资料拍下照片，私藏起来，都说明了魄力之强。
他也不肯拖延，直接起身，道：“走，带我去看看这些东西！”
……
……
“事情麻烦了，那个新人掺与了进来！”
而同样也在博士拉上了屏风，黑虎拔枪守在外面，韩溯与李亦庭的对话无法阻止之时，白羊调查员也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没有强行上来阻，而是走到一边，拨出了电话。
电话对面，酒鬼调查员的声音也仿佛有些疲惫，甚至带了几分苦笑：
“我倒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女妖，已经悄悄被人下了倒霉诅咒了。”
“最近怎么什么事情都不顺呢？”
“原本上次在丁香公馆，便可以说服魔盒集团，将那块地皮拿过来了，结果就是因为老爷子不知犯了什么毛病，忽然之间决定停止了所有的资金运转与计划，把这件事耽误了。”
“而那魔盒集团的董事，也是个有魄力的，居然敢瞒着我们，打开了那处遗迹……”
“……”
白羊调查员越听脸色越难看，打断了他，冷声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
“我冒着评价降级的风险来帮你拖延这份任务，不是为了听你发牢骚的。”
“你若是没有能力应付这一切，那或许我们应该更早一些选择站队在张持国那里。”
“……”
听了他的话，酒鬼便也叹了一声，轻声道：“我只是有些舍不得这个杰出的年轻人而已。”
“但该做的安排，我已经做好了，只要他敢出城，便注定了没有回来的机会！”
白羊调查员听了他的话，倒是心间微凝：“真要动手了？你就不怕张持国……”
酒鬼懒懒笑了一声：“张持国老奸巨猾，但他有魄力把灾管局杀个底朝天么？”
“倒是这个新人调查员，该明白一下得罪整个调查员阶层是什么滋味了……”
“……”
“……”
“地点在城外？”
韩溯起身之时，目光扫过了如今的感染者及发掘物品收容地点，也眉头微微一皱。
相同的任务，只要出了城，处理难度自动加一级。
也就是说，这件理论上的B+级任务，一旦到了城市外面，基本上可以视作为A级任务。
最关键的是，城市之外，可是艾小姐也监管不到的法外之地啊……
李亦庭点头：“对，红眼病的爆发是在运输途中，我虽然不了解这些，但也知道这种东西有不可理解的神秘影响，发现了症状爆发，便暂停了押运，东西、还有人，留在了外面。”
“后来，也是这位白羊调查员过来之后，在他的要求下，建立了临时收容基地，这次回来，也是他逼我回来取材料的。”
“……”
“所以，这才是艾小姐建议我谨慎接手这件任务的原因？”
韩溯理解了艾小姐在将这份委托发送给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
城市外面，无法无天的城市外面，走出现实温床，直面阴影之中蠢蠢欲动的对手……
他没有对这次目标的地点做出任何特别的反应，甚至也没有立刻进行谋划什么的，反而有种期待已久的事物终于落地的感觉，拿出手机，给魏澜发送了一条信息：
【有兴趣出城来玩么？】
魏澜回复了一个呲牙的笑脸：【我与我们的小伙伴，都期待已久，必然准时赴约呢……】
第一百六十六章 出城即为战争
身为魔盒集团董事长，自然有自己的车，但考虑到了这次是出城，他那几辆商务轿车便不方便，于是这位大董事也一点架子没有，直接钻进了韩溯他们开过来的武装车里。
这是从灾管局申请下来的，有着一个厚厚的铁壳子，坐起来并不舒服，空间倒是很不错。
开车是黑虎，博士则坐在了副驾。
另外一边，白羊调查员与他的助手也已经下了楼，双方不是一路人，说话也不投机，双方自然各自开车，而且在韩溯的示意下，黑虎一脚油门，便把他们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小韩，你上次说的会救满满……”
到了车上，李亦庭几番纠结，还是忍不住要开口询问。
天知道上次见了韩溯，听韩溯说了一直在努力救她女儿之后，他心里有多么的渴盼着。
韩溯对他会问出这个话题并不意外，直接道：“我一直在努力，满满，也在努力！”
他顿了顿，低声道：“李先生，你选择相信我，我很感激。”
“我能告诉你的是，你相信我，做对了。”
李亦庭听出了话外之间，不再细究，只轻轻一拍韩溯肩膀：“辛苦了，小韩！”
黑虎开车也很有他的风格，稳中有快，粗中带狂。
绝对不会闯红灯，遇见行人也绝对礼让。
就是一有空闲，那油门就得狠狠的踩到底，越靠近城市边缘，越是风驰电掣。
身后，白羊调查员分明想跟上来着，硬是被甩的尾气都吃不着。
很快，一车四人便已经来到了城市边缘，当韩溯迎着前方漫天的红霞，看着车前的视野正式通过了收费站，进入了延伸向荒野之中的11号公路时，他仿佛感觉到眼前暗了一下。
有某种事物正悄然自身边褪去的感觉，连空气里的密度，都仿佛在这一瞬间增加了许多。
开车的黑虎，分明察觉到了什么，车速微微一减，他左右看了看。
但什么也看不见，便继续向前驶去。
而坐在后座的韩溯，则是微微闭起了眼睛，仿佛是在闭目养神。
也不知是否幻觉，他在车辆驶出了城市的时候，甚至耳边响起了隐约的冷笑声。
……
……
顺了11号公路一路向西，来到距离城市约六十公里的地方，便看到了路边一处已经临时封锁的高速服务站。
如今，这处高速服务站已经暂停了所有服务业务，远远看到了一排警告标识，搭建起了一排排铁栅栏，里面的场景看不到，外面则有全副武装的人严密的守着。
韩溯看出了这些武装人员都是灾管局里的执行者，便径直下车，出示了证件。
在这里，还有白羊调查员的另外一位助手在这里守着，他仿佛已经得到了通知，看到韩溯过来插手这件事，居然连一句询问都没有，便让人放了韩溯进来。
甚至，脸上还带了点意味不明的微笑。
而韩溯则同样对这道身后投来的目光视而不见，只与博士、黑虎，穿过两层栅栏以及低敏纤维材料制成的围档，便看到了这座临时收容中心里面的感染者，心里倒不由得一沉。
压抑，沉默，阴冷。
这片收容中心里面，如今已起码有四五十人，有工人，有安保，还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年龄只有二十来岁的服务员等等。
他们身份各不相同，但表情与姿势却都完全一样。
沉默的跪成了一排一排，脸上的表情带着一种出神的祟拜，死死的盯向了一个位置。
眼睛，则都像是要渗出血来，通红一片，让人看着便心里发毛。
【红眼病事件，一种神秘的瘟疫正在发掘工人之中蔓延，感染人数已经达到100以上，被感染的工人会生出红色眼睛，意志与思维受到明显的扭曲，向一个空无一人的位置叩拜。】
“他们一直就在这里跪着？”
李亦庭低声开口：“自从眼睛开始发红的症状，便一定要向一个方向跪着，若是将他们关进了密闭空间之中，看不见那个位置，他们会大吵大闹，甚至还会做出自残的行为。”
“没有办法，便只能选了这么一个位置，怕他们跪坏了身体，买了一批垫子铺在这里。”
“……”
“那里，究竟有什么？”
韩溯站在他们的角度，抬头看去，却只看到了一片蓝天白云，空无一物。
韩溯微一沉吟，伸手按在了这位工人的肩膀，低声开口：
【万物应我意志！】
精神力量立时渗透，入侵了这个人的身体，这是一种平复对方精神活性的手段，理论上与驱魔相仿，可以将对方精神力量之中的一些异常活性给压制或是驱逐出来。
但也有一个问题，自身精神活性不足的话，反而有可能会被这种异常物质趁虚而入。
韩溯一番尝试，便发现无法驱逐。
对方的精神力量，确实呈现出了一种异常的活性，这是受到了污染的典型症状，只是自己虽然可以压制，但却无法驱逐，这种异常特性，已经与这位工人的精神力量纠缠极深了。
只不过，如今自己的精神活性本来也很高，这种异常倒是不可能顺了精神力量逆向污染。
他只是慢慢收回了手掌，若有所思。
而这一幕，倒是被那刚刚赶到的白羊调查员看见了，眼神不由得一冷：
‘敢直接精神入侵这些感染者，说明他精神活性已经高到了很离谱的程度了……’
‘不知道有没有达到我这种61%的高度。’
‘……’
“你们把人扣在了这里，就这么一直等着？”
韩溯尝试过后，便也微微皱起了眉头，转头看向了白羊调查员：“我认为你们的处理方式，很有问题，现在那批遗迹物品在哪里，立刻带我去，我需要尽快做出评估判断！”
“那就不用了。”
白羊调查员正心里盘算着韩溯的实力，闻言却顿时目光微冷。
如今到了城市外面，连他的态度，也显得冷硬了许多：
“新人就是新人，难道你不知道，类似事件的处理，都有一个章程。”
“无论是感染者还是遗迹物品，又或是相关人员，在污染事件出现之后，都要被扣留在一个地方，先等遗迹学专家过来看过再说。”
“我已经按照灾管局的规章制度，对那批遗迹物品进行了封存与观察处理。”
“就算你是艾小姐派过来支援的，这件任务的主导仍然是我，我有做决定的权力！”
“……”
韩溯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说的遗迹考古学专家，自己倒也明白，调查员处理各种异常擅长，但对于一些遗迹里面发掘出来的物品来历与保护，还真不一定比得上那些专家。
但如今这个话，便是蒙鬼了。
这份资料李亦庭都能看出来重要性，酒鬼更是不用提。
所以，他们遮遮掩掩，就是为了保住这份资料，不那么快进入大众视野？
心里懒懒想着，便忽然向身边的博士道：“跟他讲讲道理！”
博士伸出中指托了托自己的眼镜，虽然满心嫌弃，但还是瞬间就明白了韩溯的意思。
冷淡的向了白羊调查员开口：“根据灾管局行动守则第三部分第四款，当调查任务出现了不合理的停滞与缓慢，支援人员有理由怀疑原调查员的能力，对相关物品进行重新排查。”
“……”
白羊调查员一下子就懵了：“这是干什么？”
倒是白羊调查员身边的助理，立刻开口：“但根据灾管局行动守则第七部分安全条款显示：如果已有现象表示同批遗迹物品出现危险渗透迹象，理应暂缓行动，等待遗迹专家处理。”
博士道：“那按第四节的行动补充条款，出现了危险渗透与污染现象的遗迹物品，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将其押送至最近收容所，由艾小姐或灾管局批准的专业人员进行安全评估。”
他慢条斯理几句话，白羊调查员身边的助理顿时语塞，白羊调查员也皱起了眉头。
韩溯则在一边冷笑，赞许的看了博士一眼。
自己这位助理是谁？是把整个灾管局行动守则完全背下来的人。
还怕跟你打嘴炮么？
但也在这时，博士极细微的声音伴随着精神渗透过来：“后面的内容是我灵活调整的。”
“对方现在肯定分辨不出来，但要细翻条款就麻烦了。”
“你想施压，就快一点！”
“……”
韩溯心里倒是咯噔一声，面上笑容却愈发狂傲，冷冷上前，傲然道：“现在，还有理由拦着我不让看么？”
“我倒不知道现在的新人，居然把守则研究的这么明白！”
白羊调查员冷冷抬头，向韩溯道：“你说的这一切都没错，但只有一个问题：”
“这批遗迹物品，按隐秘学派的划分原则上来说，本就属于海堤城荣家的，如今，海堤城已经向青港灾管局提出了抗议，他们的遗迹学专家也正在赶来这处收容中心的路上。”
“他是海堤城最年轻的遗迹学博士，也是荣家的子弟，已经许诺会帮助我们化解此次危机，当然，在处理完了这场危机之后，他就会带走这批遗迹物品，使其物归原主！”
“……”
“什么？”
听着他的话，李亦庭脸色骤变，甚至恼怒。
韩溯听着倒是神色微怔，忽然道：“你说的这位海堤城遗迹学博士，叫什么？”
第一百六十七章 血肉神树
“他叫什么名字，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白羊调查员没想到韩溯会问出了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只是眼神一瞥，却不回答。
他可不觉得韩溯会有这方面的认知，这位明星调查员风头当然是出尽了的，但却从来没有真正被调查员群体接纳，连灾管局的调查员都认不全，更别说更神秘的隐秘学派了。
当然，不光韩溯，怕是连他身后的张持国对隐秘学派也不熟。
毕竟张持国的出身决定了，他没有与隐秘学派打过交道。
“不可以！”
韩溯见对方不说，也不问了，倒是旁边，李亦庭忽然恼怒了起来。
平时总是温文尔雅中年大叔形象的他，如今甚至青筋毕露的模样：“虽然我配合灾管局调查，但东西是我魔盒集团的，你哪来权力随便许诺？”
自己辛辛苦苦将这些东西带了回来，甚至不惜舍弃其他的利益与投资，为的就是将那批资料带回青港，证实那桩绑架案的存在，这些人却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又要把东西送回去？
那自己跑这一趟，又图了什么？
可白羊调查员面对李亦庭的愤怒，却是看也懒得看一眼，反而冷笑道：
“就凭你们根本连做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灾管局与隐秘学派和几个古老家族，都是签订了契约的，每一件遗迹物品如何处置，皆有章程。”
“这不是你们一个新人，一个商人能够决定得了的！”
“……”
韩溯微微皱了下眉头。
他对隐秘学派，古老贵族都不了解，自也不明白他所谓的章程。
但到了这一步，酒鬼的算盘倒是看明白了。
很明显，他们也知道这份资料一交出去，会影响到酒鬼的晋升，但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这份资料还没有被毁掉。
现在他们的目的，便是尽量拖延，好让这份资料，更晚一点出现在灾管局面前？
为了这个目的，他们甚至不惜让海堤城把这批东西拿回去。
当然，就算拿回去，对方也不一定会帮着隐瞒那份资料的存在。但一来二去，总会使那份资料晚一点曝光，大概就够他们操作些什么东西了……
……难道是，酒鬼的晋升，这几天里就要批准下来了？
而旁边的李亦庭看着那白羊调查员的倨傲，心里却已经显得有些焦急：‘又是那些神秘的家伙在插手么？’
曾经将魔盒集团做到这么大，他自然不可能没有察觉这一座座城市深处，有些身份非凡的人，事实上，十年前，他就曾经接受过邀请，那些人以傲慢的姿态接引他。
但当时出了事，他一蹶不振了挺长时间，那些人的邀请，也不了了之。
现在看，便恰是因为自己始终没有进入过这个圈子，便对他们一无所知，而那些人，又恰好掌握着遗迹物品的分配权。
麻烦的是，自己与小韩现在都处境艰难，对那个圈子甚至一无所知，便不知道如何对症下药了。
除非……
李亦庭暗想着，眼中已闪过了一抹狠劲。
下意识看向了韩溯，便见韩溯倒像是放弃了这一块，正转头看向了他身边那位戴眼镜的助手，询问着：“有什么发现？”
博士慢慢的托了一下自己的眼镜，目光从这些人身上收了回来，道：“他们跪的位置虽然不同，身形也有高矮低瘦，但每个人的瞳孔收缩以及观察的角度，却都形成了统一。”
“也就是说，他们如今都在看着同一件事物。”
边说，边转了下头，慢慢道：“一件我们正常人看不见，但在他们视野之中却真实存在的事物。”
他抬手向前方一指，慢慢道：“我很好奇，那究竟是什么？”
韩溯点头，道：“若想知道他们在看什么，那就需要接受与他们同样的污染了。”
“呵，你们当这样的事情我没想到？”
白羊调查员忽然在此时开口：“通过主动接受污染来获取情报，也是我们常见的手段，不过这种工作当然只能由D7来担任。刚刚我已经发出了申请，D7的人想必已经在路上了。”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了韩溯，刻意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D7么？”
韩溯微微点头，倒也合理。
被污染是解决异常事件之中，调查员无法避免的风险。
但正常情况下，能不被污染，还是会主动远离，所以这种活，当然由耗材来做。
D7便是这样的天选耗材。
只不过，若是D7可以，那我也可以？
作为曾经执行了自我禁忌手术的人，我的精神切割力度，可比普通的D7要可靠多了。
更重要的是，哪怕真遇到了什么摆脱不了的危险，自己也有幽灵火焰这一着后手。
接受污染，提升精神活性，再消灭源头，解决威胁，这可是提升精神活性最好的手段啊。
莫非我进入神明禁区的机会，便在这里？
韩溯细想着，已经愈发心动，但也留意到了那位白羊调查员的眼神，心间奇怪：他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啊……”
他忽然反应了过来，顿时脸色微变：“怎么就需要派D7过来了？”
“你确定眼下的情况，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决了么？”
“派过来的，都有谁？”
“……”
“呵呵……”
他这表情落进了白羊调查员眼里，顿时放下了心，暗自冷笑：‘知道害怕了？’
面上却更显倨傲，淡淡道：“我只是负责申请D7前来配合调查，至于派谁过来，那便是灾管局的事情了，怎么，刚刚屠夫调查员还嫌我调查进程慢了，如今脸色怎么倒不好看？”
“我对D7又没有什么意见，快也好，慢也好，关我何事？”
韩溯敷衍的回答着。
心里也感慨，看样子锅盖头这个家伙，是完全取得了他们的信任啊……
他实在是怕自己演技不好，被这白羊调查员看了出来，便转过了面孔，来到了身边一位感染者的身边，低声道：“但或许，我也可以试试？”
神色微凝，然后慢慢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一次，他没有念诵咒语，而是激发了自己的精神活性，一点一点将纯粹的精神力量，渗入到了这个感染者的身体之中。
纯粹的精神力量，又没有抵抗意识，在进入了这感染者身体的霎那，便已经引起了这人身体里的异常污染力量，韩溯都感觉到有东西，正在顺了自己精神，快速传递进了大脑。
只一霎间，他眼睛便已泛起了微微的红光。
耳朵里，忽然出现了难以形容的诡异低语，仿佛有无数人在围绕了自己说话，在吟唱。
自己好像一眨眼间，便到了某种大型的祭祀现场。
他只觉头皮一阵阵发麻，仿佛有某种从天而降的威严落在了自己头上。
下意识的，连双腿都要弯曲下去。
仿佛自己的前面，正有某种神秘而高位的东西，引发了自己本能的恐惧，需要向那件东西膜拜，献上自己所有的虔诚。
韩溯分出一丝精神站住，缓缓适应自己如今泛红的视野，抬头向前看了过去，身子微僵。
他看到了远处，有一棵鲜红的树。
距离自己，并不远，看起来仿佛只有几百米。
整株树约有几十米高，树干鲜红，红的妖异，有种像是被剥掉了皮的肌肉组织纠缠而成。
但树冠却又有着大片的，人脸一般的树叶，轻轻的上下浮动，引动了无数的精神交织。
而在树叶之间，韩溯已经看到那树上，开始有一颗颗的花苞出现。
只是还只有一点点，并没有完全的绽放开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
韩溯这一瞬间，心间便有了计较，他忽然后退了一步，借着自己的精神活性，切断了这种污染，没有让这种污染在自己的精神力量持续。
但心里，却也已经得到了结果，这么强大的污染，或许自己的计划可行，只是需要幽灵火焰的配合，如今却不能做。
博士见状，已忍不住上前，低声道：“看到什么了？”
韩溯摇头：“这污染很厉害，我不敢太过深入。”
博士目光顿时有些失望，仿佛觉得他这位调查员实在太没用了……
而在旁边，白羊调查员也有些震惊于韩溯的举动，看到了他现在的表现，却又立时心情大好，连鼻孔都比刚才更高了一些：
‘好家伙，这调查员一听D7要过来，已经怕到宁可自己亲身上阵感受污染了？’
‘只可惜没用，连我61%的精神活性，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这种污染，只有用D7再附加增幅药剂才好能起到作用！’
‘……’
而在白羊调查员略带讥嘲的眼神之中，李亦庭则是目光更为深沉：‘小韩很被动啊，那说不得，我……’
正大他们各自都想着时，便已忽然听见远处临时收容中心入口处，响起了一阵骚动，旋即有白羊调查员的一位助手紧张的跑了过来，汇报道：“先生，海堤城的荣博士到了！”
“快请进来！”
白羊调查员一听，表情凝重，整理了一下衣领，拄着拐杖快步去迎。
场间李亦庭也是脸色微变，而韩溯则是好奇的将目光投了过去，一张年轻而倨傲的面孔映入了他的眼帘。
韩溯心里顿时微微一松：“是他……”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古堡命运
‘我们这些从古堡里出来的人，命运真就像磁铁一样在互相吸引？’
韩溯本来就在想如何才能见到这个被自己救出来的第四个小孩，只是海堤城属于另外一座城市，身为调查人员过去的话有些麻烦，再加上对那里人生地不熟，找人不方便。
却没想到，会在这么一件事情上遇着。
而且，早先只担心他并非神秘圈子里面的人，找见了也无用。但现在看，这家伙居然还顶着一个迹遗学博士的头衔么？
原本他不是自己拯救名单里的第一梯队，自己对锅盖头的期待比他更多，但现在既然碰上了……
正想着时，便见到这位年轻的遗迹学博士下车之后，径直向前走来。
他没有带什么护卫与助手，只有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留着齐耳短发、穿着办公室套装，身材窈窕的女秘书，寸步不离，为他撑着一把遮阳伞，同时伸出了手防止别人接近。
他面无表情的向前走来，面对迎上来的白羊调查员，只是瞥了一眼他手里提的箱子，便冷哼了一声，对对方伸出来表示友好的手掌视而不见，背起手来，傲然道：
“荣家的东西在哪里？”
白羊调查员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掌，陪笑道：“解决这些污染之后，荣博士自行处置便好。”
荣其越冷淡点头，继续向前走来：“理论上，我不帮你们解决污染事件，东西我也可以带走，我愿意帮忙，只是看在现实防线的份上。”
“这是我的选择，而不属于交易。”
“只希望问题解决之后，你不会再耽误我的时间。”
“……”
白羊调查员被这个年轻人的傲慢气着，但他知晓隐秘学派的事情，更了解这个年轻的博士在隐秘学派那非同小可的身份，因此也只能忍着，不作许诺，只是微笑着点头。
而说话间，荣其越也已经来到了近前，脚步忽地一顿。
他目光看到了脸色苍白，站在场间的李亦庭，微微一笑，道：“李先生，你胆子很大啊！”
“当初是你找上了我们，我们才答应与你合作，给你一个身份跃迁的机会。”
“但你毁了这场合作。”
“……”
“一开始的条约中，我便拥有四成的归属权，也与你荣家一样享有遗迹物品临时处理权！”
李亦庭迎着这个年轻人，也微微咬牙，直视着他的眼睛：“现在我已经做出了决定，别的都不要，我只要现在这些，连一成都不到，算起来，你们荣家已经是占了很大的便宜……”
荣其越微微摇头，道：“账不是这么算的，该是你的，荣家不会抢，但所有的东西都应该在我们荣家人进行评估之后进行分配归属，你提前运了出来，便是触犯了禁忌。”
“当然，我不负责这些，也没必要在这里与你斗嘴，荣家法务会找上你。”
说完之后，他便已转身进入围帐之中。
韩溯看着李亦庭已经显得极为难看的面孔，笑了笑，安抚道：“李叔叔，应该没事。”
“他说的我都不在乎！”
李亦庭低声道：“只是商业上的话术罢了，说到底还是为自己争取筹码，吞掉我魔盒集团在那边的利益，类似的事我可见多了。”
“但那份资料我一定要带回青港，小韩……必要的话，我也可以找批人手！”
他说着，竟是脸色一沉，低声道：“这可是在城市外面！”
“敢拿枪动刀的安保公司也有不少，刀头舔血的亡命徒我也认识几个，哪怕是强抢，也要把东西带回青港！”
“……”
韩溯看着他发狠的眼神，倒是吓了一跳。
好家伙，刚才就觉得李亦庭好像在琢磨什么，原来是这个主意啊……
自己加入灾管局也有段时间见了，见过各种各样的。
但李父这种心一狠，要找人砍灾管局调查员的，还是头一回啊……
他忙笑了笑，道：“现在还没必要。”
“待会我找荣家谈谈！”
“……”
“这……”
李亦庭闻言微微摇头：“荣家是什么人，哪这么轻易谈的？”
观察了这半天，他其实也看出来了。
韩溯的身份不低，起码那个白羊调查员到了他面前，气势便弱了三分。
而荣家以及其他人的话，那便不属于韩溯可以影响到的人了。
甚至说，他也不知从何而来的直觉，出了城之后，感觉周围不少人对韩溯不怀好意。
面对李父的无奈，韩溯也不解释，只笑道：“万一呢？”
“我先看看感染者。”
荣其越与白羊调查员一起走进了里面，便着手开始查看红眼病感染的状态。
他身边，自有助手上前帮忙，拿出了各种仪器扫描、记录，种种让人不明觉厉的操作。
荣其越倒是只是检查眼睛，查看身体部位，轻轻敲击太阳穴等等。
韩溯在这里看的饶有兴致，旁边博士走了过来，也是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叹道：“到底当初还是了解到的信息太少了，只知道这世界有一片阴影，却不知接触的途径。”
“早知这样，我当初就不进灾管局了，换个专业，潜心考一下，或许我也会被这些隐秘学派关注到了。”
“……”
韩溯听着都有些诧异：“你也知道隐秘学派？”
博士也诧异的看了韩溯一眼：“这么明显的一个群体，你难道最近才察觉？”
韩溯若无其事的转过了头，暗想着：我都不是察觉的，严格来说，是别人直接告诉我的……
“不过，这些隐秘学派的人很难缠的。”
博士倒也轻轻摇了一下头，道：“他们论资排辈非常严重，甚至把一些知识当成了私货，只传授给自己人，也因而形成了层层壁垒。”
“而且，遗迹学研究需要海量的资金、权限，甚至是实验品，一座城市养不起学派，所以，他们大都是跨地域的组织，某种层面上，简直比灾管局派头还大。”
“……”
韩溯听着，暗暗点头。
没有与博士深入讨论隐秘学派的势力，而是问了一个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遗迹学专家，是不是都属于接受过神秘力量训练的人？”
博士微微一怔，摇头道：“隐秘学派各个流派非常多，有人与我们一样，会有隐秘的神秘力量训练方法，也有人只做学问，并不接触这些神秘力量。”
“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在隐秘学派拥有了一定根基的人，精神活性一定不低。”
“很多学问，普通人是做不了的。”
“……”
“问题不简单！”
说话间，荣其越那边也已经有了结果，脸色微微一沉，直起身来，道：“我需要有人自动接受污染，看看这些感染者看见了什么。”
白羊调查员立刻道：“我申请的D7已经到了。”
众人转身过去，便见到一辆高大的囚车，已经前后四辆武装车的护送下驶了进来，这次武装人员没有拦着，径直驶进了临时收容中心前面的空地上，而后一众枪口指上，囚车打开。
韩溯看着那几个从车里走出来的人，却不由皱起了眉头：‘与想象的差距有点大啊……’
仅从外表上看，这次来的几个D7，远不如之前袭击自己的三个D7人员。
一个个都面色惨白，走路有点飘的模样，更有些身上甚至还有新鲜的伤痕。
别看这么多枪口指着他们，就算不指，也像是随时要摔倒似的。
不过韩溯也已察觉，这几个D7下了车，便脚步匆忙，似乎车里还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他们急着要远离似的。
看样子车里还有一个？
韩溯若有所思，皱起了眉头，旁边的白羊调查员见了，也已暗暗想着：“糟糕，我已经反复提醒了这个家伙D7要来，他怎么还不走？”
“若真是让他死在了我的任务里，张持国以后还不把枪口对准了我？”
“……”
各种心情交织，如今他倒是变成了最担心的一个了。
韩溯已经看到了结果，便对这些D7过去接受污染的事情不关心，只听到荣其越在指点之后，白羊调查员便带着几位D7，到了污染者的中间，为他们连接各种仪器。
荣其越则已经走到了一边，身边那位身材窈窕的秘书拿来了折迭椅给他坐下，甚至还为他撑了遮阳伞，倒了红茶。
韩溯看着，都觉得有些离谱了，这家伙，谱摆的这么足的么？
但见周围无人关注，时机差不多了，便也走上了前去，向着荣其越伸出了手，笑道：
“荣博士，你好。”
荣其越目光在他手里提的箱子上面扫过，便冷淡的垂下了眼眸，连一丝多余的眼神都不愿给的样子。
“？”
韩溯都没想到，这家伙这么能装。
但还是保持了礼貌，笑道：“我有件事情，想与你单独聊个五分钟，可以么？”
荣其越唏溜着手里的红茶，仍是并不言语，旁边撑着伞的秘书却忽然抬头，冷声道：“这位先生，你若有事，可以在我有空了之后先对我讲，再由我决定要不要转述给博士。”
“而不是一点礼数也不懂，直接过来打扰博士的休息。”
“……”
韩溯表情都有点绷不住了，这特么……
逼我放大招啊……
他慢慢收回了手掌，忽然微微俯身，在这位傲慢的遗迹学博士耳边低声道：“你屁股上有尾巴……”
第一百六十九章 第三个被唤醒的小孩
“什么？”
刚刚还一脸倨傲的荣博士脸色瞬间大变，红茶都洒了出来。
骤然盯上了韩溯，眼睛里甚至有杀机浮现。
旁边的黑眼镜女秘书察觉到了他的心情，更是眼睛微微眯起，一种异样的危险气息从她身上散发了出来。
而韩溯轻描淡写说完了这句话，则是径直起身，进入了旁边的帐篷，连眼神都没有再给一个，荣其越盯着他的背影，重重放下了红茶，站起身来，一个眼神制止了身边的女秘书。
下一刻，他脚跟着韩溯进入了帐篷，神色竟显得有些阴森：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调查隐秘学派成员，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韩溯提了手提箱站在帐篷里面等他，笑道：“我没有调查过你，只是亲眼看见过。”
在古堡欢愉之夜，所有的小孩子们都是需要换上衣服的，对于在古堡之中并不怎么起眼的荣其越来说，能让韩溯记住的也只有屁股上那颗痦子了。
关键是，长的还挺是地方。
当时他一脱了衣服，二号秘书家的小孩便来了句：“你怎么长的，居然会有尾巴？”
一下子引发了无数笑声，也让韩溯记住了。
但荣其越对于自己这颗长的不是地方，偏偏又不好用手术去除的骨豆深以为耻，当时就冲上去与小分头打了一架，还打输了。
只不过，这个秘密也确实被他视为自己最隐秘的秘密之一。
是完美的自己身上唯一不完美的东西。
守身如玉二十年，不交女朋友，不去泳池，甚至都不用女秘书搓澡，就是为了瞒住这个秘密，居然被这样一个从未谋面的青港小调查员说破，天都塌了。
猛然踏上前了一步，表情都已显得有些扭曲，厉声大喝：“我再问你一句，你……”
话声中，已是劈手向了韩溯的胸口衣领抓了过来，要把他提起来再问话。
韩溯只是面带微笑，身形微闪，后退了一步。
精神力量激活，身形缥缈，如真似幻，难以抓取。
“还敢躲？”
荣其越眼神之中，骤然闪过一抹凶戾，手掌同样也是精神力量凝聚，五指都变得阴森难辨，仿佛裹上了一层诡异的黑气。
霎那之间，倒像是穿过了空间，抓到了韩溯的胸前。
这一刻，他脸上甚至闪过了居高临下的傲慢：你们这些调查人员，真以为我们搞学术的就不能打？
“嚓吱！”
一声极为刺耳的抓挠声响了起来。
韩溯等的就是看他出手，确定了他接受过神秘力量训练，就放心了。
在他抓至身前时，手提箱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荣其越这一抓抓在了箱子上，这种可以防弹的材料，居然差点被他五指撕裂。
但也同样在这一刻，机械碎片的嘀嗒声骤然响了起来，荣其越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脸上的冷笑与傲慢，在这一刻，像是被水洗了去，取而代之的，则是瞳孔剧震，五官扭曲。
“想起来了？”
韩溯拎着手提箱不动，让这家伙多污染一会。
表情似笑非笑看着他，道：“早知你架子这么大，我得考虑先绑架了你，再让你想起来。”
“是你，是你！”
荣其越脸上像是涂了变色油墨，瞬间经历了无数的变化，忽然低声吼了起来。
眼睛里既有震惊，又有难以置信的喜色。
“是我！”
韩溯快速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先听我说。”
“绑架案仍然在继续，我也一直试图把被绑架的小孩子救出来。”
“到目前为止，我救出来的小孩子只有四个，你是第四个。”
“被我救出来的小孩子会脱离绑架案，忘记一切，直到被我手里的这件机械碎片污染。”
“最重要的，我们的战争已经开始了……”
“……”
一口气说完，便看着荣其越的脸。
之前面对锅盖头，自己便是说了这两句话，对方就立刻接受，进入了状态。
荣其越呆呆听着韩溯的话，良久，忽然直勾勾的盯着韩溯的脸，又是惊喜，又是震憾：
“是你，是你，我的天啊……”
“我……我也被绑架过，但我……我怎么之前没有想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屁股上的痦子……”
“……”
“？”
韩溯都不由皱起了眉头：“合着我刚才白说了？”
这家伙，当初自己不选他进第一梯队是有原因的，这素质跟锅盖头比，就是差了一点。
他皱了皱眉头，收回了手提箱，慢慢在帐篷里的折迭椅上坐下，道：“先给你一分钟恢复一下，我还是喜欢你刚才骄傲又高效的样子。”
……
……
帐篷外面，荣其越的女秘书守在外面，一脸的生人勿近，目光冷冷垂在鼻端。
有她在，便没有人敢觊觎帐篷里面发生的事情，只在心里纷纷的猜测。
另外一边，李亦庭同样也在暗暗想着，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不知道韩溯要找荣家小公子聊什么，但与这些家族打过交道的他深深知道，这些人究竟是有多么的傲慢与固执。
尤其是这位小公子，身份本就不凡，又在这基础上，获得了极高的专业素养，两相迭加，鼻孔不长到脑门上便是基因强大了，谁能劝得了？
刚刚小韩也不知说了什么，居然真引得他进入了帐篷，但看起来他面色不善，小韩不会吃亏吧？
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熟识的那几个专接城市外面的脏活的安保公司。
不行，还是得叫人砍他们……
……
……
“绑架案原来是真的，我居然也被绑架过？”
“为什么我会完全忘了这件事？这个世界重组了么？天啊，这得是什么位格的力量？”
“你还在救那些小孩？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啊……”
“对了，那个蘑菇头在哪里？”
“该死的家伙，他心狠手辣，是我见过最自私最可恶的一个，他害了我的朋友……”
“噢，他已经当众杀人被枪毙了啊，那算了，人死债消……”
“……”
韩溯看着荣其越在那里絮絮叨叨自言自语的样子，都有些麻了。
本来以来这荣其越如此傲慢，也会是一个高效的，哪想到这家伙居然是个话唠？
他就静静看着荣其越在那里絮絮叨叨，不时低头看一眼腕表，提醒道：“你已经耽误了快两分钟了……”
荣其越猛然抬头看向他，激动道：“先聊会天啊，管什么时间，我又不忙……”
“我忙！”
韩溯看向了他，神色忽然变得严肃，道：“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可以回答你，但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你做！”
“我们的对话，需要控制在不引人注意的时间点内！”
“……”
“我……”
荣其越下意识便要露出了大少爷的脾气，但再一看韩溯那坐在了折迭椅上，冷冷淡淡的模样，又想到了曾经在古堡之中经历的一切，那形形色色的怪物。
那皮笑肉不笑的老管家，那神秘的绑架案以及自己被剥夺的记忆，一切一切的神秘而不可测，他也忽然就萎了。
慌忙收敛了一身傲气，蹲在韩溯身边，压低声音：“说吧，现在我要做什么？”
“难不成，是那群古堡里的怪物又杀回来了？”
“……”
“？”
韩溯看着他这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道：“真要是古堡里的怪物来了，找你有用？”
“我？”
荣其越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这种眼神打量，羞红了脸：“我怎么了？”
“我水平很高的好嘛！”
迎着韩溯那鄙视的眼神，努力解释：“我承认刚刚没认出来你的时候，确实表现的有点狂，但这是我的伪装色啊……”
“你也知道，我们这种大家族里的孩子都要表现的有点让人摸不清楚的样子，我给自己选择的就是平时扮成一个不好惹的坏人，但我的学识可是真的啊……”
“……考博士的时候我真没借我爷爷的名头走后门！”
“……”
“你不说倒还罢了，这一说我怎么有点怀疑呢？”
韩溯看他的眼神更怪了。
荣其越疑着韩溯怀疑的眼神，倒有些绷不住了，忙道：“究竟要我做什么？”
“你刚才说我们的战争已经开始了……”
“与谁的战争？现在需要我扮演什么角色？”
“……”
韩溯认真想了想，道：“扮演刚才那个无脑又骄傲的你？”
荣其越表情顿时又垮了，道：“那只是我的人设，你看我扮演的很成功的吧？”
韩溯一肚子槽想吐，但考虑到时间紧迫，只低声开口：“三个忙要你帮。”
“第一，遗迹物品之中有份资料我要带走。”
“第二，帮我引一个人出来……”
“……”
说着微微一顿，为了办事效率，连酒鬼曾经阻止绑架案立的案的事情也简单一说。
荣其越只略一听，眼神便冷了起来：“呵，男人，找死……”
“？”
韩溯情绪都被打断了，正要再说，这时帐篷外面响起了秘书提醒的声音：“荣博士，那几位D7的窥视，已经有了结果。”
韩溯闻言，便也直起了身来，向荣其越道：“现在恢复你一下你刚才那讨人厌的模样吧！”
“这几件事……”
“呵呵……”
荣其越揉了揉自己的脸，放下手时，眼睛已经再度变成了斜视韩溯的模样。
轻轻掸了掸自己的衣角，淡淡道：“调查员，你是在质疑我能力么？”
“……”
韩溯肃然起敬：这就恢复了？
看着荣其越转身向外走，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向了韩溯哀求：“其他的事情我可以暂时不管，但尾不尾巴的事情，以后千万不能再告诉别人了啊……”
第一百七十章 母体神树
“呵，浪费我的时间！”
白羊调查员走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韩溯与荣其越一前一后的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他不知道这两人说了什么，只是忽然有些担心。
不过这位傲慢的遗迹学博士，走出了帐篷之后，便更显得有几分不可一世，嘴里冷哼道：“区区明星调查员，也值得我投资？”
“我们荣家素来都是直接选择独立调查员合作的。”
“再是明星调查员又如何？死了的明星，终究还只是个普通调查员！”
“……”
白羊调查员听着这些话，心里甚至觉得很舒服，青港这位明星调查员，这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居然要找荣博士私下聊天？
呵呵，这副被人当成了垃圾的口吻，舒服了吧？
立时满面堆笑上前，道：“荣博士……”
荣其越立时嫌弃的向后退了一步，向他投来了一种“你也是垃圾”的神色。
白羊调查员一下子不嘻嘻了，恭恭敬敬的后退了一步，低声道：“那几位D7的接入工作已经完成了！”
“哼！”
荣其越转身便走，留下了一道傲慢的背影。
其他人都不敢在这时多说什么，倒是魔盒集团李亦庭则是一狠心，眼睛眯了起来。
又在考虑着要不要打电话通知几个拿刀拿枪的狠人赶过来……
还得加钱，找几个狠的……
“办正事要紧，青港这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呆！”
荣其越冷着脸来到了那群感染者身边，看到了通过这群被污染的死囚散发出来的精神幅度勾勒出来的画面，仔细看了一眼之后，便忽然变得脸色大变了起来：
“汇报给你们的总部吧，这次事件，怕是要提升至A级威胁了。”
“A级？”
乍一听荣其越的话，在场众人，第一反应是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会是A级？
平时青港这些调查员需要面对的最高等级威胁，便是B级。这代表着已经渗透进了现实的异常，或是被神秘力量严重污染的感染者。
而A级任务，其本身便已经属于某种不可思议的存在了。
它们，可以轻易的重创一座城市。
如果说A级任务之前，只是渗透，那么A级任务，已代表着决堤。
“你们以为A级便是极限了么？”
荣其越此时的脸上，甚至隐约胀红，喝道：“这是辐射时代曾经出现过的十种灭世级灾难之一，母体神树，在隐秘之卷拥有编号，重建时代之前，整个人类族群都曾经因此而消亡。”
“直到如今，虫岛一带还有这种超现实事物的残留。”
“如今我建议你们将其威胁提升至A级，还是因为花苞尚未完全长成。”
“一旦开花，孢子扩散，整个青港都会在它的辐射范围之下！”
“到时候，事件将会直接升级为S级威胁！”
“……”
听到他的话，众人已纷纷脸色大变，而荣其越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则是忽地原地一跳：
“快去啊！”
“你们调查员都是不配电话的吗？”
“……”
直到这时候，那位白羊调查员才忽地反应了过来，慌慌张张的去打电话了。
不光面上慌张，心里也已经后悔到要把肠子吐出来。
事情可真麻烦大了。
有可能升级为S级的事件，却因为自己的原因被耽误了进度，自己还能落个好？
虽然他也清楚，能够升级到S级，不代表现在威胁便到了S级，往往是指代有潜力在短时间内快速提升威胁，就像普通的污染放任不管，也有可能短时间影响范围扩大好几倍一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仅仅是有这种可能，便已经是青港灾管局面对的少有的高等级威胁了，责任大到离谱！
这已经是可以将所有闲置的调查员，甚至是青港四大调查员都调过来的危机事件。
倒是旁边的韩溯，闻言倒是略有些奇怪：“真的假的？”
“让这家伙把人引出来，但也没说要搞这么大阵仗啊……”
可是再看荣其越的表情，倒隐约不像是装的。
而荣其越安排了人打电话之后，也是忧心忡忡，扫了一眼感染者，低声道：
“这些人也要关起来了，需要以最快的速度为他们设置高级收容措施，随时准备应变。”
“如今，他们是被强行转化成为了神树信徒，但如果污染源受到威胁将会在这些信徒之中，直接诞生出神树护卫，那些神树护卫，怕是每一个都有B级威胁的个体强度。”
“……”
这边安排着，他眼神隐晦的向韩溯投了过来，旋即大叫：“负责人呢？快带我去看那批遗迹物品，我必须尽快找到污染的源头！”
“是……是……”
听着他的咆哮那边刚打电话通知了人的白羊调查员也回来了。
刚刚的电话倒有些惊喜事态一升级，他倒是正好申请四大调查员赶来。
等酒鬼一到，这烫手山芋便可以借机推出去了。
但万万没想到，荣其越又说了这个话，擦着冷汗上前来，道：“再等……等等？”
“我已通知灾管局，四大调查员即将赶来，到时候你们再去……”
“……”
“等？”
荣其越猛然转头看向了他：“此类污染处理，首要便是快。”
“越拖事越大，一个处理不当，B级便成为了A级，A级变成S级也只在眨眼之间，莫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们，一旦事态真演变成了S级，青港就没了，你能担责？”
“……”
白羊调查员自然不愿担责，但想到了酒鬼的安排，也不想就完全打乱。
咬牙道：“那……那直接将那批遗迹物品全毁掉不可以么？”
对他们来说，这倒是最好的结果。
全部毁掉，干干净净，酒鬼欠自己的人情，可就大了去了。
“毁掉？”
荣其越眉心拧成了疙瘩，斥道：“没有脑子的吗？”
“直接把拥有神秘源头的东西毁掉，并不代表毁掉了污染源头，反而有可能使其失去了附着之物，就此消散，有解决问题的可能，但更大的可能是使其失了禁锢，扩散的更厉害！”
“到时候，便真有可能升级为S级了？”
“……”
“我……”
白羊调查员这回真的生出了颤音儿，内心里有天人交战。
明明酒鬼调查员很快便要赶来，他对自己的唯一要求，便是先守住这份资料……
可现在……
“记住！”
荣其越忽然一改暴躁，转头看向了白羊调查员，声音冷厉：
“这是你们青港的事情，我随时可以丢开手，出什么事都不管。”
“但出于对现实防线的责任，所有的事情，我都会转述给青港灾管局！”
“至于现在，君子不立危墙，我先告辞了！”
“……”
“别，别……”
眼看他真的转身要走，白羊调查员却是忽然心里一慌，也是一跺脚，一狠心，道：
“我不会耽误时间，走，我现在带你过去！”
“……”
说罢了，转身在前面引路，荣其越自然跟在了身后，韩溯也慢悠悠的起身。
白羊调查员忽地转身看向了韩溯：“你，真要跟着？”
韩溯懒懒看了他一眼：“我是艾小姐派来支援的，难道没资格跟着？”
白羊调查员不再多说什么，只低声道：“那只希望你不要后悔！”
一众人便即跟在了他身后，不多时，便已经顺着临时收容所旁边的小路走了出来，却只见前方是一片荒凉的空地，野草有齐腰深，但是，遍目所及，空空荡荡，看不见任何东西。
“便在这里！”
白羊调查员深深呼了口气，提起了手里的拐杖，向空气之中挥舞，同时口中念念有词，空气里便像是有一层密密麻麻的丝线，正在快速的从交织状态散开。
下一刻，众人都只觉得眼前一花，便见到前方空地，场景已然生出了巨大的变化。
一辆印有魔盒集团标志的卡车，出现在了前面的空地上，周围地面上，则摆放着一件件从车上卸下来的遗迹物品。
看样子已经经过了初步清点，旁边还有编号。
而同样随着这批遗迹物品现身，刚刚在这辆卡车旁边，或坐或卧的七八道身影，也慢慢站了起来，他们缓缓抬头，皆脸色阴沉。
其目光，不约而同，皆聚集到了韩溯的脸上，瞳孔之中隐有杀气。
韩溯在这群人里，甚至还看到了一个头上戴着黑色兜帽，面色阴冷的女孩，在那里玩着手机里的单机游戏，正是许久未见的乌鸦小姐。
她余光应该已经看到了韩溯的出现，但仍是面无表情的玩着手机，头都未抬一下。
可韩溯的手机忽然微微一动，拿了出来，便看到当初那个他与博士四人拉的小群里，飞快的跳出了两个字：
“快走！”
“……”
韩溯感觉到了这扑面而来的杀气，也扫过了场间这形形色色，看起来已经在这里守了很久的人，心里便已经明白了酒鬼在这份资料上面的小心，微微笑了一下。
对于乌鸦小姐于这一刻释放的善意，他也投桃报李，回复了两个字：
“小心！”
第一百七十一章 小荣的演技
“这灾管局究竟是酒鬼的，还是我张叔的？”
手机放进了口袋，韩溯冷眼向前扫去，心里已是生出了一阵冷意。
就在现在，灾管局还处于一种不少事件在积压，无人处理的状态，若不是有自己最近三天破了记录，怕是整个青港都要小小的乱一阵子。而如今，自己却在这里看到了十几个人。
仅从气质，便看出了身份不菲。
你那里想找人处理异常事件找不到，这边却随便调来了十几个人死守遗迹物品？
或者说，是替酒鬼守着那份绝对不能曝光的资料？
也难怪白羊调查员这一出了城，立马态度大变，毕竟旁边有这么多帮手呢！
从他们满是杀气的目光，再加上乌鸦小姐那句提醒，怕是他们甚至接到了如果自己接触那份资料，便直接向自己痛下杀手的命令了吧？
从性质上，这简直已经属于酒鬼的私兵了。
或者说，属于灯红酒绿集团的私兵，酒鬼命令的优先级还在灾管局之上。
双方如今打了照面，便已有杀机滋长。
仿佛被堆满了炸药的房间里，只需一个眼神的碰撞，便有可能引发起一场对抗来。
“嗯？”
却也在这气氛极度僵化的时候，荣其越目光微转，便立时猜摸出了其中的猫腻。
也就在那些守在这里的人死死盯着韩溯，甚至有人悄悄摸枪摸刀之时，他忽然清了一下嗓子，而后露出了愤怒且不满的表情来，喝道：“一群废物，还不快快滚开！”
“嘎？”
场间正蕴酿起了肃杀情绪的众人，倒是一下子呆在了当场。
注意力也被迫从韩溯，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知不知道这次的污染有多危险？还一个个守在了这里，怕自己不会被污染么？”
荣其越皱着眉头训斥，那些人不明所以，倒是都讪讪的站起了身来。
眼神一个劲儿的看向白羊，询问这人的身份。
白羊调查员顾不上他们，只是紧张的向荣其越道：“荣博士，你看这些东西……”
荣其越道：“都在这里了？”
“这次的污染源头，是在01号卷轴上面挂了名的，灭世级灾难不出现则已，一出现便是毁城灭国，甚至葬送整个人类族群命运的大事。我必须把所有可疑物品都过一遍，以免遗漏。”
“……”
白羊调查员连连点头，紧张到额头渗出子冷汗。
旁边那些守着遗迹物品的人从白羊的态度看出了这博士来历不凡，也下意识有些敬畏。
不得不说，荣其越平时这副形象还是好用的。
正常人都会觉得，他这么狂的人没被打死，一定特别有背景。
荣其越也不多说，而是立刻低头开始查看摆放在这里的遗迹物品。
与调查员通常只用简单粗暴的精神测试来判断污染不同，遗迹学专家可以通过物品的外观、造型、花纹以及年岁，来判断这些物品的用途，并确定生出了污染的源头究竟是哪一件。
这也是随着威胁等级越来越高，遗迹学专家的作用会越来越大的原因。
简单粗暴的手法，终究不能适用于各个场面。
白羊调查员一颗心始终紧紧的提着。
心里倒是盼着荣其越查看的慢一点，拖到了酒鬼到来，也就不需要自己再操心这件事了。
但结果很意外，荣其越查看了一遍，都没用几分钟，便站住了脚，皱眉道：
“你确定只有这些？”
白羊调查员额头冷汗都渗了出来，结结巴巴道：“还……还有一只箱子……”
荣其越冰冷的眼神立时甩了过来：“调查员，你是在耍我？”
白羊调查员终于还是一狠心，立时上了货车，亲自搬下了一只箱子来。
见这箱子露面，旁边的一众人也都有些紧张，下意识想要阻止，但因为搬东西是白羊调查员，便也只能忍着。饶是如此，还是有不少人快步上前，将这箱子护在中间，提防韩溯。
荣其越对其他人的表现漠不关心，打开了箱子，却有些诧异。
这些摆放在了地上，写好编号的，多是一些用途不明，花纹各异的文物。
而这箱子里的，却更像是一摞摞实验报告。
荣其越扫视了几眼，脸色便已有些难看。
白羊调查员留意到了他的表情，一颗心便更是紧紧提了起来。
还好，荣其越只是负责的检查了一番，道：“这些文件也不知是多少年前的研究材料，来历倒是奇怪，连我也看不出源头，不过可以确定与目前的污染无关，就放一边吧！”
白羊调查员倒是愣住了，好一会，才艰难道：“那污染的源头是……”
荣其越转头，看向刚刚检查过一遍的遗迹物品，目光落在了其中一件黑色的笔记本上面。
淡淡道：“不就在那里么？”
“什么？”
众人听闻，有些难以置信。
那笔记本也不知多少年岁了，看起来还被水泡过，皱巴巴的，黑色胶皮都出现了裂痕。
与其他物品好像有个文物样子相比，这就像是垃圾箱里捡出来的。
便是它，引发了这场有可能升级为S级威胁的红眼病事件？
最关键是，刚刚不是已经看过了么？为什么还要再把这只箱子拿出来？
“这件笔记本里，应该记载了重建时代前的这种灭世级神树污染的事例。”
荣其越不理会其他人的目光，只缓缓起身，道：
“而且，它被人打开看过，或许便是这起红眼病事件的第一位感染者。”
“被记载，又被看到，便为这种灾难进入现实打开了缺口，有了第一个，便有了第二个，这些感染者的精神世界，出现了母体神树的影子，数量多了，这影子便投进了现实！”
“……”
白羊调查员只好点头，目光盯着他手里那只箱子，低声道：
“找到源头就好，那其他的东西……”
荣其越目光微转，便将箱子递回到了他的手上，轻轻一拍，道：“立刻转移。”
白羊调查员微怔：“转移？”
“亏你还是个调查员，连一点常识都没有么？”
荣其越立刻将他训了个狗血淋头：“现在我就要开始处理这件黑色笔记本，谁也不知道会激活什么样的精神活性。”
“为了防止处理事情时的意外，所有被我检测过的安全物品，都要及时转移到三十公里外，或是进行有效封印，否则母体神树封印不了，倒有可能出了别的事！”
他骂的越狠，白羊调查员做决定越快，立时点头：“运走！”
旁边顿时有人犹豫着上前，荣其越都不等他们开口，厉喝道：“废物们，闭嘴！”
一下子吓的那几个守着的人也不敢说话了。
白羊调查员用力向他们挥着手，让他们别惹怒了荣博士，快速的指挥人将所有遗迹物品搬运上车，又犹豫了一下，看向荣其越，想问他是否可以等酒鬼来了再把东西运走。
荣其越道：“滚！”
白羊调查员立刻向其他人挥手：“快，运到30公里外的4号收容中心去！”
“事关重大，如有人阻拦，就地格杀！”
“……”
这话说的极为森严，还向旁边的韩溯斜了一眼。
韩溯这时顾不上他，倒是被荣其越这副态度搞得些摸不着头脑了。
这家伙不像演的啊，难道是真碰上什么灭世级的污染了？
……
……
眼见这些东西装上了车，运送了出去，场间守在这里的大部分人，包括乌鸦小姐，都跟着上车押运，但还是留下了三个人，一心只盯着韩溯，却是不为所动，眼神里透着杀机。
旁边，荣其越则是蹲在了那件黑色笔记本前，低声念咒。
场间氛围神秘，肃杀。
正当众人觉得压抑，却无人说话，远处空中，已隐隐传来了骨嘟嘟螺旋浆转动的声音。
“来了？”
白羊调查员第一个反应了过来，面露惊喜，以精神力量强化双眼，便看清楚了直升机上面有灾管局的喷绘，看样子酒鬼先生也知道形势危急，居然直接乘坐直升机赶来了。
说不定，借着A级任务的借口，四大调查员一起赶来也说不定。
那边的荣其越听到了头顶上的直升机声音，嘴角也立时勾起了一抹弧度。
悄悄向韩溯看来，眨了眨眼。
一副快夸我的表情！
韩溯能怎么说呢，只能说他这表现，还行吧……
慢慢从直升机上收回了目光，心里最后一块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微微一笑，便要转身离开。
但却在这时，有一人上前，沉声道：“这些东西可以运走，屠夫先生便留在这里吧！”
说话间，另外两人也已经向前一步，呈三角阻断位站在了韩溯的身边，这便是在神秘圈层里面最严密的防守了，把韩溯当成了污染。
只要三人念诵了密文咒语，那韩溯便会被他们死死的困在这里，拥有再大的本事，只要他们三人不死不崩溃，也别想轻易离开。
韩溯看出了他们的用意，道：“那我若不想留在这里呢？”
这人脸色微微一沉，慢抱起了双臂，慢慢道：“那就抱歉了。”
“都知道你是青港明星调查员，却不知道，这份名声，多少是你靠自己本事打下来的？”
“……”
韩溯皱了皱眉头，把枪掏了出来，对准了他，这人脸色顿时一沉，但竟无惧色。
冷笑一声，道：“屠夫先生这是要拿枪指同事……”
话犹未落，韩溯“呯”的开了枪。
第一百七十二章 狗已出城
“呯！”
无论自身神秘力量到了哪一层次，韩溯就是迷信枪械的威力。
他才不管这三人拦着自己是什么用意，心里又在打着什么主意，只知道把额头亮给了自己的枪口，便是再愚蠢不过的行为。
一勾扳击，便看到身前这人噗的一声脑袋迸血，直接向后栽了过去，亏得他此时念诵了所思即为边界这道密文咒语，身边撑起了精神屏障。
这有效缓解了子弹的速度，但还是不可能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挡住子弹，眼看着一头栽倒，即便是不死，倘若无人立刻给他以【魔鬼之吻】来修复伤势的话，那小命也撑不到回城了。
而他则毫不懈怠，开枪的霎那，便已一步跨了过去，森然喝道：
“我为艾小姐做事，谁敢拦我？”
“……”
一步踏出之际，便已念诵零序列编号01【我将身入深渊】，身形恍惚变淡。
可旁边几人，也骤然反应了过来，目眦欲裂，急扑了上来。
孰不料，左边撞向韩溯之人，还未到韩溯身前，便只觉一堵小山，冲到了自己身前。
黑虎同样也是使出了【应我肢体】这一招。
浑身都像是笼罩在了一片黑雾之中，野蛮冲撞，这人尚在半空，便被黑虎撞飞了出去，紧接着黑虎又蹬步踏前，追上了尚在半空中的他，横劈一肘，将他打落地面，昏死过去。
斜刺里的第三人目光微急，便要念咒出口，旁边却是忽地一颗子弹打在了他的后背，直将他打的跌飞了出去。
不远处，放了这一黑枪的博士又转移枪口，对准了旁边的白羊调查员。
淡淡道：“调查员先生，你最好不要随便乱动。”
“我神秘训练还没有正式完成，懂得不多，但我挑选子弹的眼光很好。”
“这个距离下，一定可以在你念出密文咒语之前将你爆头。”
“……”
“你……你……”
白羊调查员脸色已经变得惨白至极，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倒不是被博士的枪口吓的，而是被韩溯这个小组的人行事之霸道给吓的，满脑子只一句：
怎么会这样？
没错，酒鬼先生是下了令，只要这位明星调查员出了城，便不准备让他回去，但是做事都该有规则的啊，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总是要留几分余地的啊。
自己有自己的原则，战争也好，调查员利益也好站队也好，都可以参与，也可以帮忙拖延资料面世，但是不能冲在最前面啊。
这位明星调查员其实自己跟他无仇，怼两句骂两句，无所谓了。
真要让他死，自己更无所谓，只是不能死在自己面前，牵连到自己，可如今，事态怎么就一下子变得这么严重？
明明自己还想着他如果更聪明一点，就该提前意识到危险，乖乖回城里去的……
可现在，两秒钟不到，三位被特意留下来拦着他的人，便已经两个重伤，一个昏死，这事态一下子就失控了啊……
他也又惊又怒，冲出几步，抓起了对讲机大叫：
“调查员屠夫不听命令，打死一位同事，私自离开任务现场，疑似背叛！”
“红眼病事件相关遗迹物品已转移，目前在013公路之上，重复，相关遗迹物品已转移！”
喊话之时，眼睛一直看着天上，只盼着酒鬼调查员，能够意识到严重性。
而同样在这时，远处听到了枪响声的执行人员已快步冲了过来。
无数枪口对准了博士与黑虎。
黑虎目光阴冷，丝毫不惧，博士则是忽然把手里的枪一转，只用拇指勾着，在手里来回的晃，向了眼前几人笑道：“没有办法，刚刚那位是我们的调查员先生，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现在的话，我们投降……”
“……”
黑虎一下子眼睛就瞪圆了，当场就想干掉这个人模狗样的叛徒。
博士却立刻向他训斥道：“瞪什么眼？快快投降，一切争执都只是我们青港灾管局内部的矛盾，况且我们行事合规，相信不会有灾管局的同事当着荣博士的面向我们做什么的。”
黑虎废了好大的劲，才终于压下了这股子火气。
想起了韩溯说过的话，他如果在，便听他的，如果不在，便听博士的，闷闷放下了枪。
但身边恶意还是如潮水般涌来，所谓投降什么的，自然不能让人消气。
而在这时，荣其越却是忽然一声咆哮，冷声喝：“青港真是好乱啊，我长见识了！”
“你，给我看住他们两个，但凡再有做出什么危险举动的苗头，便给我……”
“……打晕他们！”
“对了，还有魔盒集团那个姓李的，也是危险份子，在那里瞎琢磨什么呢？”
“拉过来，给我扣下！”
“……”
他身边那位黑镜框女秘书点头，把博士、黑虎，还有李亦庭押到了一起，寸步不离看着。
对此博士不仅全程配合，还按捺住了不明白形式的黑虎，只是镜片后面的眼睛里，已隐隐生出了期待。
荣其越则是蹲在了那黑色笔记本旁边，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直接开枪，很猛嘛……’
‘这才有点对得起那神秘莫测的位格了……’
‘我从小就知道自己很了不起，看样子，总算等到我做大事的时候了……’
‘……’
‘……’
“开枪杀了人？”
而在直升机上，螺旋桨转动的轰鸣声里，酒鬼将白羊调查员的呼叫听的一清二楚，脸色也是微微一变，对于自己即将落地，对方却将资料转移的愚蠢举动，他面上仍然保持了平静。
但听到了韩溯开枪杀人的举动，瞳孔之中，却是一片暗色。
过了许久，他慢慢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笑道：“你们说，张持国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硬是往死路上钻呢？”
直升机上还有另外三个人，坐在他对面的，是面若冰霜的红风衣女士。
再一位，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戴着黑色礼帽，连脸都被大幅墨镜遮住的人，正是夜灯。
最后面的，则是一个穿着花花绿绿的沙滩裤，踢着拖鞋的人。
他脑袋上，居然真戴了一顶绿帽子，嘴里叼着一枝粗大的雪茄。
酒鬼的话，他们三人听到了，但却一时无人言语。
只有红风衣女士，慢慢睁开了眼睛：“所以，你这回是真做下决定了？”
酒鬼笑了一声，道：“是张持国把我逼到了这个份上的。”
“况且，通过他给张持国一点颜色瞧瞧的话，总比直接与张持国交手要好一些吧？”
“我毕竟也给他留了这么多次机会……”
“现在，也该让他知道一下与整个灾管局作对，究竟是什么滋味了……”
“……”
说完了，居然不等红风衣等人的回应，忽然之间拉开了舱门，迎着外面涌进来的狂风，眼睛眯了起来，而后忽地身形向前一窜，居然这么直接冲出了机舱，直直的向了地面急坠。
“看样子，这回他是真的下了狠心了……”
机舱之中，其他三人看着他这举动，倒也不由微笑：
“但这样也挺好。”
“有资格与张持国斗法的，也就只有即将晋升独立调查员的他了，不是么？”
“……”
红风衣女士眼睛眯了起来，不知在想什么，忽然做出了决定，她也解开安全带，从机舱里跳了出来。
紧跟着，头顶之上，两道黑影出现，却是夜灯与绿帽子也跟着跳了出来。
狂风灌入口中只觉说话也艰难，眼前只有大地快速的接近自己。
下方无数执行人员与工作人员同时抬头看去，只觉惊心动魄，甚至心间满是激动。
空中四道身影坠向地面，掀起狂风无尽，犹如神迹。
……
……
“狗被引出来了，艺术家也已经到位，现在，我要去把肉骨头取回来，然后，就是小伙伴们的团建了。”
他先给魏澜发送了一个信息，然后回头看去。
在他现在这个位置，同样也能看到那直升机上跳下来的四道身影。
距离已远，他看那四人，便已经小如蝇点，并不真切。
但还是可以感受到这四人自数百米高的直升机上，直接坠落地面时散发出来的精神活性，倒是隐约对这四大调查员的实力，有了一个判断标准。
若是直接对这四人，怕是不好打。
但若是这样的话，也就得看看这四个人，是否真如传言中的那样共进共退了。
“叮……”
魏澜的信息回复了过来：“杰瑞收到，汤姆请小心！”
“？”
韩溯吐槽：这什么破暗号？
回头得开个会，让魏澜不要随意发散思维，跟着自己的审美来！
看着日头西沉，夜幕将临，他便也大步顺了公路向前走去，同时精神活性已经提升到了极限，感应着荣其越留下的某个信号，快速锁定了如今四公里之外的一辆车。
然后，他慢慢握起了左手手掌。
随着精神活性激活手背开始浮现出了铜色的十字疤痕。
周围，茫茫雾气升腾，骤然一道雪亮的车灯光芒，自韩溯的身后直射了出来。
“嘀嘀——”
伴随着一阵汽车鸣笛，隐约可见某个庞然大物自雾气之中涌动，欢快的摇着巨大的车斗。
韩溯仍然顺了公路，向前大步走着。
而在身后这辆气势轰鸣的大车，终于冲到了自己身后之时，才骤然高高的跳了起来。
呜的一声，身躯庞大的幽灵货车冲了过来，他落在了车头之上，缓缓蹲下，而幽灵货车欢快的摇着车斗，而后一声鸣笛，快速的向前冲了出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半个灾管局
临时收容中心，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抬头看去。
空中四人从直升机跃下，看不见任何减速的势头，也没有打开降落伞的意思。
坠势愈急，仿佛下一刻便要直接坠在地面，摔成肉泥。
但却在快要落地之时，空中忽然横卷起了道道狂风，卷起了他们的风衣与头发，第一个跳下来的酒鬼调查员身形微微一缓，便已轻轻落地，双膝稍弯，便已站直，向前走了过来。
在他身后，红风衣女士、夜灯先生、绿帽子先生也各自落地。
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神色平静，脸上甚至还挂着些许笑容。
周围已是有无数崇拜的目光投来，暗藏着欢呼声。
“啪啪……”
鼓掌的是海堤城荣其越，他一脸的赞叹：“这就是青港四大调查员吗？”
“厉害，厉害，这无伞跳机的体验，改天我也想尝试尝试。”
“没办法，形势紧急！”
酒鬼调查员明知此时那份资料已经被转移，韩溯追了上去但却在这时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养气功夫，微笑着向荣其越伸出了手，道：“青港调查员，代号酒鬼，久闻荣博士大名。”
荣其越看了一眼他伸出来的手掌，一点握上去的意思也没有，嘴角微挑，道：
“我知道你，加入灾管局前，是丁香公馆那位老爷子的学生。”
“……”
酒鬼调查员收回了手掌，道：“不算是个好学生，一心只想看看神秘力量能让自己强到哪种程度，却对研究学问没什么兴趣，加入灾管局后，老爷子也算把我逐出了门墙。”
说完了他才神色微凝，沉声道：“已接到灾管局的通知，红眼病事件正式升级为A级威胁，不仅是我们，青港其他闲置调查人员与特殊武装部队，也正在赶来的路上。”
“现在，这里正式由我接手，荣博士，你……”
“……”
“污染很严重。”
荣其越脸上也收起了笑容，指向了那件黑色笔记本，低声道：“不想让S级威胁出现的话，必须立刻封印。”
“我不知道你们青港这边出了什么事，但你们四人，怕是起码也要三人留在这里。”
“……”
周围众人闻言，已皆是脸色一变。
倒是酒鬼调查员，在此时表现出了从容的神色，轻轻点头，道：“既然我们来了，便是要解决问题，何必三人，我们四人联手，先把危机解决了再说。”
“诶？”
荣其越倒是有些意外，本来想分割一下他们，哪能想这酒鬼倒是挺上道？
但听了他的话，旁边的白羊调查员却按捺不住，低声道：“刚刚那个人已经……”
酒鬼调查员淡淡开口：“我心里有数！”
说着话时，目光微转，目光隔了很远，穿过一片片人群，看向了三百米外的临时收容中心。
重点是看向了安安静静停在那里，没有丝毫动静的囚车，以及那几个正与感染者连接到了一起，可是仍然好端端活着的D7囚犯，眼中闪过了一抹疑惑：‘他怎么还没出手？’
但他并未在人前说什么，而是低低叹了一声，看向了那等待封印的黑色笔记本，道：
“我们来封印这件东西，至于那位发了疯的明星调查员，便拜托给白羊先生了。”
“啥？”
白羊调查员心里一万个不同意。
自己虽然站在酒鬼这边，但又不是他的下属，没有半点去为他追击什么人的想法。
更何况，那位明星调查员，实力可不见得很弱……
酒鬼看出了他的想法，却是笑了笑，道：“不用担心，这次任务性质严重，来的人也多。”
“嗯？”
白羊调查员忽然便从酒鬼的表情上看出了什么，他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恰好站在了旁边一处阴影之中，如今，天际一片血红，夜色将至，天地之间已经多了许多纵横的阴影。
阴影里面的东西，也活跃了起来。
他一只脚踩在阴影里，默念密文咒语，便听到了阴影之中响起来的无数细密信息。
他“看”到了这片大地之上，无数飞驰的车辆。
自各个高速路口，城外观察室，收容机构，占据各条公路，向这里汇聚过来。
道道活性极高的精神力量，交织而来，仿佛一张无穷的大网，正在以青港为中心撒开。
睁开了眼睛时已是不由得露出了满面的惊恐：“这是来了多少人？”
酒鬼调查员淡淡开口，道：“既是事关重大，当然也要谨慎对待，如今青港能抽调的二十三位调查员，连同他们的助理、资深执行者，都已经尽数出动，且共享了我们手头的资料。”
“我想，在这种时候，无论是谁，胆敢违抗青港灾管局的规则的话……”
“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
他淡淡说着，目光落在了白羊调查员身上，略一点头，道：“现在，白羊先生放心了么？”
白羊调查员察觉到了酒鬼话里隐约的不满。
不敢推托了，狠狠一点头。
二十三位调查员齐齐出动，只为了抓那一个新人？
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只是转身离开之时，心里还在有些失控的想着：“这回，是真要彻底与张持国撕破脸了？”
“难怪酒鬼先生已经表现的完全不在乎了，二十多位调查员一起出来，什么明星调查员，只是注定会被碾入车轮底下的野草……”
“……”
而在另外一边，站在了边缘，生怕此时被人注意到的博士眼镜上面，也闪过了一抹寒光，轻轻抬起中指托了托眼镜，自语道：“这回事情闹的有点大啊……”
黑虎紧张道：“眼镜，这是不是要出事了？”
博士低声道：“我只知道，或许这一次，青港会有很多闲置的调查员执照出现了……”
……
……
公路之上，茫茫白雾降临，漫漫展展，铺开在了荒野的地平线上，并且快速的向前涌动。
车里，负责押运之人，皆是酒鬼先生的心腹。
其中，有他曾经的助手，如今也已经拿到了调查员执照的飞迪调查员，有飞迪调查员的两位助手，也有七位资深执行者。
年轻的助手自是心间忐忑，不时回头看向后面的公路。
飞迪调查员察觉到了年轻人的心情，淡淡开口：“你们不必担心，一切都已定好了计划。”
助理低声道：“飞迪先生，如果真有人过来抢东西，那我们开不开枪？”
飞迪调查员冷笑，回应简单：“格杀勿论！”
“我们是奉命押运遗迹物品转移，他却是来抢，便是杀了他，又能怎样？”
“反倒是他，想向同事动手，便要掂量一下怎么向灾管局解释！”
“你们也不用担心，他再大的名声，也不过只是个加入灾管局不到两个月的新人，比你时间还短一些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便是独立调查员，也要掂量掂量，更何况是他？”
“你只需要记住，好生做完了这件事，酒鬼先生会领这个情的。”
“我曾经便是靠着给他做助手，才拿到调查员执照，你们这一次好好表现，将来等他晋升了独立调查员，也未必没有调你过去效力的希望。”
“酒鬼先生在灾管局素来有个好名声，便是因为他愿意照顾新人！”
“……”
一番话说的车上众人皆是信心满满，一脚油门狠狠踩下。
飞迪调查员哪怕已经知道酒鬼先生的安排，但安全起见，也默默念诵咒语，顿时在这辆车里，一阵电磁信号混乱。
便是有车里的人想要传递消息，也传递不出去了。
正在玩手机的乌鸦小姐猛得抬起头来，脸色已经显得一片阴沉，有了明显的不悦之色。
但也就在这一片沉默不言之中，却也忽地听见车里有人道：“不好，后面有人……有东西追上来！”
“什么？”
飞迪调查员等人一怔，急忙回头，便发现身后已经没有了路。
什么都看不见了。
只剩一团庞大而妖异的雾气，像是拍击的潮水，正漫天漫地，沿着公路滚滚荡荡向自己逼近，那极富冲击力的场面，看起来就像是有一头巨大的怪物，不停将公路吞入腹中。
“警戒！”
立刻有人大叫，前面的司机更加拼命的踩起了油门。
旁边，甚至有人拉开了窗子，拔枪向着逼近的浓雾开了两枪。
只是，没有影响半点浓雾追上来的速度，也没有击中任何事物的感觉。
但也只在这么一眨眼之间，浓雾加快逼近，忽然间，一声惊天动地的鸣笛声响了起来。
这呜笛声如同响在耳边，震得车上众人耳膜发麻。
又像是某种不可言喻的兽类在咆哮，积攒力气，庞大的身躯在雾气之中，若隐若现。
一道身影，则是骤然在此时突破了雾气的封锁，高高跃起在了半空之中，凌空踏步，看起来像是飞翔在空中的鸟类，急急的向了他们的车驾跳跃过来。
没有丝毫的犹豫与手软，人在空中，便已拔出了手枪，向着下面的车辆狠狠勾动了扳机。
第一百七十四章 背叛的乌鸦（感谢宅菜大佬的白银盟）
“呯！呯！”
车里的人只看见韩溯的身影从浓雾之中窜出，却看不清楚他跳到了哪里。
正欲急着寻找，头顶已响起铁皮被撕裂穿透的声音。
下一刻，一颗颗裹着硝烟气息的子弹已经钻进了车厢，反弹乱窜。
车里面的人多，中弹概率便也大。
有沉不住气的惊叫道：“他直接开了枪……”
惊恐之中，却是到了各展神通的时候，有人立时身子缩成一团，减少中弹概率，也有人急急念咒，精神力量渗透出来，防备危险，还有人一把抓住身边的人，挡在了自己身前。
噗噗两声。
有浓重的血腥味自车厢里面散发了出来，其中似乎夹杂着呻吟声，有人已经中了弹。
“踩油门！”
而这一片慌乱之中，飞迪调查员倒吸一口凉气，沉声大叫。
同时探身出去，便要向了空中开枪。
双方都在疾驰之中，对方这一跳，看似能跳过来，实则会被甩开，先摔他个够呛，再趁机补枪。
但飞迪调查员也没想到，才刚刚举枪瞄准，那道跃起在了空中的身影，便已低低念诵了什么，身形忽地消失，霎那间硬生生的向前冲出了几米距离，已来到了车顶之上。
【编号09：踏足深渊之梯！】
【……】
通过精神力量的消耗，来实现身形在空间之中的穿行与闪烁。
犹如踏梯而行。
根据精神力量与对此咒语的理解，能分别踏出一梯或十二梯。
踏一梯，便是闪烁一次，踏二梯，便是闪烁两次。
韩溯乘坐幽灵货车追了上来，为求争取时间，拼尽全力跳了出来，借由这道密文咒语，便已经如同神迹，准确的落到了前面的车顶之上。
“呯呯！”
听着车顶之上重重的踩踏声，车里众人也毫不犹豫，向了车顶射击，把子弹给韩溯回了过去。
韩溯跳到了车之后，便也立刻左手一横，精神力量集中的同时，快速念诵编号06万物应我意志，左手之上，便像是出现了一片精神力量盾牌，穿透车厢的子弹皆被左手挡了下来。
编号06万物应我意志，已是韩溯如今运用最熟练的咒语之一。
经过了之前的禁忌手术，他可用这道咒语幻化精神力量为刀，同样也可为盾。
为刀之时能截断精神渗透，为盾之时，能以一只手，挡下自己身体70%以上的面积。
而集中了精神力量的左手，坚逾铜铁，子弹也无法轻易破防。
“把东西交出来吧！”
挡下了一波子弹的瞬间，韩溯左手便又猛得一翻，五指如刀，穿过了车顶的铁皮。
深呼一口气，猛然之间劈手上拉，身形也随之跃起。
“嗤啦！”
在他左手与车辆向前疾驰的共同作用下，整个车顶，都被他一手给撕扯了下来。
巨大的力量，更是使得这辆车子打滑不住，猛然向了旁边撞了过去。
车上都是调查员或资深执行者，在车子撞上路边的一霎，数道身影从里面窜了出来，看起来居然没有受伤，但刚刚中了枪的两人，则没有这么幸运了，一团废铁之下，不知又断了几根骨头。
而窜出了车子来的人，也立刻纷纷上前，有人拔枪，有人随时准备念出密文咒语。
“你……你好大的胆子，公然袭击同事，是想背叛灾管局么？”
死死护住了资料箱子的飞迪调查员则已意识到了韩溯的能力远超自己估计，惊怒之下，厉声大吼。
“恰恰相反，我是担心你们背叛灾管局，所以奉命而来，要拿走你手里的资料保护起来。”
而此时韩溯也正缓缓起身，此时他的手里还抓着半个车顶铁皮，身形微拧，将这片铁皮向后微扬蓄力。
其实双方都知道彼此要干什么，这时候向对方放个狠话，也是方便事后写报告。
喝完这句话的同时，便也忽然身形前倾，借势将手里的半块车顶铁皮挥了出去，天生的搏击天赋以及精神力量的应用，使得这块铁皮嗤啦啦旋转，犹如飞锯。
嗤的一声，一个还在拼了命念诵密文咒语之人，躲闪不及，半截大腿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韩溯紧跟在铁皮后面快速接近，身形模糊。
躲在车边举枪瞄准的一人，才刚刚察觉到一道黑影潜至身边，刚要开口大叫，韩溯已经左手握在枪上，直接将枪身连着他手掌捏了一个稀巴烂。
顺势拧身，一招耳膜穿孔掌，将这人打的晕死过去。
又霎那之间蹲身，手提箱提了起来，接连挡下几颗子弹，紧跟着抽出了电棍，一杵将人电的浑身抽搐。
补上一计击腹裂肝拳，人已弓起来跪倒在地。
如今的韩溯，本就处于精神活性极高，但精神总量偏少的状态，出手之时，自然毫不留情，追求效率。转瞬之间，便已接连解决了好几个试图反抗之人。
另外一边，连那飞迪调查员都被韩溯的放手大杀吓到，口中连连大叫：
“这人疯了，拦住他！”
“……”
一边大叫，他已经一边抱了资料，要趁着韩溯对付其他人逃离。
但却也在这一霎，全部注意力都被韩溯夺走的飞迪调查员一行人身后，忽地一个戴着兜帽的身影抬起头来，眼中一片乌黑，身后虚空之中，猛然一只眼睛睁开。
这一只眼睛如同太阳，将她身体照出了一个影子，骤然向前卷了过去。
飞迪调查员根本毫无防备，便已经被这影子卷住，下一刻，乌鸦小姐一步踏前，抬手在他怀里的箱子上面一拨，便远远的向了韩溯方向飞来。
韩溯脚步微怔，将这箱子接在手中，脚步也停下了。
他打开箱子看了一眼，确定里面就是自己要找的文件，神色也微微皱眉，向前看了过来。
黑兜帽将帽子摘下，正是与飞迪调查员等人一起护送这个箱子的乌鸦小姐，只见她以偷袭的形势，束缚了飞迪调查员等人，嘴角微挑，向韩溯挑了挑下巴，道：
“喂，这足够我替她向你赔礼不？”
“……”
韩溯看出了此时的她，似乎与之前自己熟悉的那个温柔女孩不是同一人。
那个刚刚回到城市的短发女孩沉默可亲，与人交际之时，带着种温柔的讨好，如今人还是那个人，性格却像是出了鞘的短刀，眼神都带着某种锋利，心里也不由得低叹了一声：
‘乌鸦小姐的病越来越厉害了，她那姑姑是怎么教她的？’
‘……’
但在这要紧时候，不及细问，只微微点头，道：“但你为什么这么做？”
乌鸦小姐冷笑了一声，道：“我只是在荒野上生活习惯了，不喜欢他们的行事风格。”
韩溯托着自己手里这只箱子，道：“那你知道这代表了对他们的背叛吗？”
乌鸦小姐揉了揉自己的短发，不耐烦道：“大不了我继续回荒野生活，总不能进城一次，便给自己留下了心病。”
韩溯能感觉到她此时的苦恼，轻轻点头，忽然道：“乌鸦小姐，你的车子能不能借给我？”
乌鸦小姐怔了怔，看向了旁边摔在一边的押运车，车斗里本来放着自己的摩托，但这会已经飞了出来，车身之上，满是疤痕。
面对韩溯借车的举动，她怔了一下，居然有些开心似的，掏出钥匙，向韩溯丢了过来，仿佛之前些许的不愉快，都随着这个动作消散。
“……”
“浑账！”
眼看着那只箱子被这只背叛的乌鸦递到了韩溯手里，对方也已经骑上摩托，扬长而去，场间众人皆无比恼怒。
尤其是飞迪调查员，天知道酒鬼先生许诺了多少条件，一旦箱子被夺走，那别说让酒鬼兑现他的承诺了，恐怕自己都会受到酒鬼的牵连，从此在灾管局寸步难行。
惊怒之中，已经默念咒语。
乌鸦小姐凭着出其不意的偷袭，束缚住了众人，但她身上铺展开来的影子，只束缚一人，也就罢了，一下子束缚了这么多人，还有飞迪调查员这样的资深调查员，便远远不够。
只短短三秒之内，飞迪调查员便已骤然将身上的影子撕碎，连带着乌鸦小姐都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了鲜血，但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冷脸面对着对方。
“自有人找你算账！”
飞迪调查员自是怒极，想要抬手给她一巴掌，却又愤愤收了回来。
毕竟她是红风衣女士的侄女，自己不好得罪。
一边快速的向酒鬼调查员汇报，一边急急的转身检查地上自己这边人的伤势，喝道：
“还能动么？”
“还有多少能动的，快，一起追上去，无论如何都要把东西抢回来……”
“……”
“呵呵……”
乌鸦小姐坐在了一边，发出了冷厉的笑声：“还要再追上去，你知不知道，是我刚刚救了你们的命？”
“救个屁！”
飞迪调查员破口大骂：“你知不知道现在这片荒野上，有多少人在找他？”
乌鸦想到了韩溯在小群里发给自己的两个字，只是冷笑。
她曾经在荒野上生活过，见过战争，甚至参与过战争，所以她理解刚刚韩溯追上来时露出的眼神，低低的说着：“这与人数无关，与层次无关……”
“重要的是，你们只是在玩利益交换的游戏，而他，是把这当成了一场战争啊！”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天罗地网(174有小BUG已修改)
“所以，苍白巨人计划，确实早就已经开始了？”
韩溯骑着乌鸦小姐的摩托车，一路顺了公路急驰，奔出了数公里，见暂时无人追上来，才稍稍停下。刚刚急着追人拿资料是一回事，现在开始，倒应该节省自己的精神力量了。
如今自己精神活性大大提升，出手之时更快，对神秘力量的利用也更灵活。
但精神总量却少了很多，不能像之前换电池的时候一样，一点也不心疼。
将电棍切换到手电模式，咬在嘴里，他打开这个箱子，仔细检查了一下这里面的资料与纸张，时间紧迫，来不及细看，但仅摸了一下纸张，扫视大致内容，便放下了心。
这些纸张十分陈旧，怕是已经有了数十年的光阴，报告上面的日期，也证实了这一点。
这份资料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了，远远早于绑架案的时间。
与之前看照片的时候不同，如今亲手拿到了这份资料，韩溯才能感觉到它沉甸甸的分量。
这已经不仅仅是能否在灾管局立案的问题，对自己来说，也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苍白怪物，古堡闪烁，被绑架的小孩子，自己破碎的人生……
一切的一切，都切切实实的存在于现实里，也或许，都会因为这份报告而揭开。
手机此时是完全没有信号的状态，但韩溯还是一张一张的拍了照片，上传进艾小姐的程序里。
虽然对灾管局来说，自己必须把这份资料带回去，才可以证实一些事情，让“上面的人”无话可说，但对于自己来说，保留这些资料上面的信息，便已经足够去调查一些事了。
【资料接收中，屠夫先生请小心哦！】
【阴影里的敌人正在接近……】
【……】
分明没有半点信号，但艾小姐的回复居然出现了，资料也在缓慢发送中。
只不过，艾小姐此时反应，也确实极为吃力。
韩溯只回复：【放心！】
然后他将纸质资料都放进了自己手提箱里，又将箱子锁上，往自己的身后一背，抬头。
“那就先办正事吧！”
低声自语中俯下了身，一拧油门，向夜色深处奔去。
两柱车灯远远射了出去，仿佛两柄利剑，要刺穿深沉的夜色。
心里，并没有因为这片刻的喘息而怠惰，反而觉得心跳嘭嘭开始加快，血液涌入大脑。
‘这场真正的热闹，该开始了吧？’
‘……’
‘……’
“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他离开？”
此时，韩溯身后，刚刚出了车祸的地方，飞迪调查员正将所有还能动的人，都拉了起来。
看着已经被损坏到不成样子的车辆，他气的满面通红，狠狠咬牙，做出了决定。
手掌缓缓按在了那一辆快成了废铁的车子上面。
随着口中低低念诵，无形的力量被翘动，周围赫然出现了无数细密的蓝色电弧。
只见得地上的零件都仿佛被无形的吸力拉扯，快速的滚动，拼接，一点一点卡在了一起。
转瞬之间一辆报废的车子，居然又忽地响起了发动机的轰鸣。
连那破损的车灯，都在这时重新焕发出了光亮。
不过，到了这一步，这辆车子还只是勉强发动，有几分苟延残喘的意思。
飞迪调查员念咒的声音更大，仿佛惊动了某种空间深处的东西。
有某种诡异的力量，正顺了这天地之间无数不在的阴影，向了他身前的废弃车辆聚集。
这一团一团的蓝色电弧，愈发的闪耀，最后居然蒙在了地上摆着的三具尸体之上。
尸体跟着抽搐，颤抖，被车子上面延伸出来的金属碎片与蓝色电弧包裹，一点一点将其吞噬进去，金属机械仿佛变得活了过来，绞碎并吞噬了这些尸体的血肉，融在了一起。
下一刻，发动机轰鸣的油气之中，居然多了几分血腥残酷的味道。
机械勾连的残缺之处，也已经被一种诡异的血肉组织所覆盖。
旁边人见了都已经不忍再看同事的尸体，心里只觉生出了一种诡异的恐惧……
只有飞迪调查员，此时神色绷紧，眼中闪过了酷烈之意。
“别怪我！”
他向自己助理的那具正在被机械吞噬的尸体低声说着：“那份资料一旦曝光，受影响的不仅是酒鬼先生一人，还有我，还有无数受过他恩惠的人……”
“甚至，会牵扯到隐秘学派的几位大人物……”
“我绝对不能让这份资料在我身上丢失……”
“……”
他发着狠，终于在机械发出了凶猛而妖异的轰鸣之时，第一个上了车，然后喝令其他还能动的人跳了上来，面对只是冷漠站在那里的乌鸦小姐，也不强求，直接就扔在了原地。
下一刻，车灯投射出红色的妖异光芒，骤然发动，急急的向前驶去。
……
“快，已经收到了消息，资料已经被人抢了！”
另外一个方向白羊调查员坐在武装车上，带着自己的两位助手还有三位资深执行者，目光炽烈，奔驰在荒野之中。
因为已经无法拒绝，此时他眼睛里倒有了几分坚定：
“酒鬼先生的魄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大，他居然真的敢彻底与张持国撕破脸！”
“早知道就不这么小心翼翼了，十几位调查员围堵，那小子哪还有活的可能？”
“哪怕事后张持国找麻烦，难道他还有胆子把出手的十几位调查员全部清理掉么？”
“……”
此时的他心里异常的清楚，如今这片荒野之上，已经展开了一张巨大的网。
也算是这位明星调查员或张持国倒霉，倒给了酒鬼先生这样一个机会。
平时他们做事也无数双眼睛盯着，哪怕是自己人，想要调动起来，也没有这么方便。
但有了这样一件威胁有可能达到S级的母体神树事件，便有了把人调出来的借口。
当然出城的调查员，理由都是为了解决红病事件。
但出来的二十多位调查员里，真正立刻前往收容中心去为解决红眼病事件效力的，居然只有六七位，绝大多数，在中途就已经收到了消息，直接调头赶来了现在这一片荒野。
目标也只一个：“夺回资料，杀死叛变者！”
……
……
韩溯直奔了青港的方向，加速再加速。
在这漫长的公路上返回青港的道路，似乎变得非常的遥远，甚至看不见尽头。
只有摩托车的轰鸣，在死寂一片的夜里，传出去了很远，很远。
但这条在荒野之中延伸的公路上，很快便迎来了一个又一个的“同伴”。
疾驰中的韩溯，猛得抬起头来，看到前方有一道光亮出现，自天边缓慢的接近。
紧跟着，便是另外一个方向，身前，身后，左边，右边，这些光亮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亮，犹如一道道利剑，穿透了深沉的夜幕，自夜色下的各个方向，向这片公路之上交织过来。
来了！
“一个，两个，三个……”
看着这各个地方出现的光亮，此时尚在韩溯身后五公里左右位置的飞迪调查员，都不由得心里一喜。
原本他是有点害怕刚刚韩溯表现出来的实力，不太敢真的这么头铁追上来的。但是如今各个方向投来的车灯，却无异于一个个信号，也使得他胆气变得更壮了起来。
“酒鬼先生，这是派了多少人出来啊？”
“这次的阵仗，怕是比上次在城市里围剿宋楚时的时候还要大了……”
“快，传递信号给他们！”
“……”
他着急了起来。
越是在这时候，自己越是要把功劳挣出来。
不然事后论起来，资料是在自己手里丢的，那又如何向酒鬼先生交待？
……
……
“好家伙，张叔，你是我见过最惨的领导了啊……”
而同样在这时，韩溯看着这从四面八方靠近的车灯，脸上表情都变得有些精彩。
也难怪崔乔秘书一直对张持国的处境感觉到忧心。
这特么的，人家酒鬼先生一句话，可比你好使多了啊……
若是这一片片正向了自己包抄过来灯光，每一道都来自一位调查员的话，这岂不代表着，整个灾管局，足有三分之一的人都被派出来了？
不去解决那件有可能发展成S级的渗透危机，却只来向我抢夺这份资料？
但面对着这四面八方涌来的压力，没有感觉到害怕，反而隐约有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感升腾了起来，双方快速的接近中，他很快便已经给自己做好了面对接下来一切事情的心理建设：
“既然为虎作伥，便要做好被人猎杀的准备。”
“挡我路的人，都不能算无辜！”
没什么可想的。
这是一场战争，凡是进入了战争之人，便要做好丧命的准备。
“张叔，当初没人帮我，只有你帮我。”
“如今你的工作不好展开，那便也由我来顺手帮你一把吧……”
“既然灾管局的风气如今这么不正，那我便帮你杀上一批，把位子给听话的人空出来好了……”
“……”
“……”
一念即此，他猛得捏下油门，向了前方那密密麻麻开始合流的车灯，直冲了过去。
（174我上传错版本了，最后修改的版本里加上了主角找乌鸦小姐借摩托车的剧情，但上传的时候传成了更早一点的粗版，现在已经调整。）
第一百七十六章 野蛮冲撞
“呯！”
在这片越来越压抑，空气密度也似乎越来越大的荒野之上，率先打破了死寂的，是一颗来自于东北方向的子弹。
那是在一条大约在三公里外的山路之上，赶过来的是一位穿着笔挺黑色风衣，带着黑色礼帽的男人，他第一个发现了那一道正孤伶伶自前方公路上快速驶了过来的摩托车灯。
毫不吃力，便确定了车上的人是急于带资料赶回青港城的韩溯。
于是，他抬起了枪来。
如此遥远的距离，便是狙击手手持专业器材，夜幕之中都不见得精准度有多高。
而他却只是单手持枪，微微眯起了眼睛。
下一刻，骤然勾动扳击，同时口中微不可察的念出了一道咒语。
这是他的专精方向，可以将精神力量附着在子弹之上，为自己调整精度，实现远程击杀。
不惜消耗多一些精神力量的话，还可以增加这一颗子弹的威力。
霎那之间，子弹冲出枪膛，笔直的飞向了那在远处飞奔的车灯，击中自然做不到，但子弹却落在了车灯之前七八米处，瞬间便在韩溯身前的柏油路上，掀起了好大一块地皮。
再下一刻，这位调查员微微直起身来，伴随着精神力量渗透，低声喝道：
“屠夫先生，我是调查员黑星，特地来路上接应你的，跟我去见酒鬼先生吧！”
“……”
可韩溯选择的是置之不理，只是拧紧了油门。
耳中自然也听到了对方借由精神震荡传递给自己的声音，只是在心里发出了冷笑：
“黑星？还挺有礼貌，过来了先打声招呼？”
“……”
无视此人，绕过了地上的疤痕，继续向前疾驰，如夜色里的魅影。
东北角上，有倾听夜色的助理急着起身：“黑星先生，他没有停下！”
“那就是他自寻死路了！”
这位黑星调查员一声冷笑，忽然抬步上前，一脚踹开了路边的护栏，给武装车让出了通道来，而后一行人上车，望着另外一条公路上的韩溯，喝道：“直接靠过去吧，他死定了！”
“往前走，便是自投罗网！”
“……”
“呯”“呯”“呯！”
夜色之中，很快便有一颗一颗的子弹飞了过来，准头不是那么足，但已足够让人警醒。
而此时的韩溯，像极了疲于奔命之人，借由精神活性与自己被古堡锻炼出来的空间感与反应能力，驾驶了乌鸦小姐的摩托车在公路上面疾冲，不时车身拧转让开了一颗颗子弹。
眼看着远处青港城所代表的那一片灯火，仿佛在快速向自己靠近。
但是周围各种异样的动静，却也越来越多，奔行愈发的艰难。
“嗤！”
他车头提了起来，跃过了三四米的距离，地面之上，是一团耀眼的电光。
是有械鬼序列的人出了手。
韩溯仍是向前疾奔，但又很快车轮一滑，靠了左手的强大力量，才住了车头。
四面八方，不知何时传来了一阵阵的海腥味。
笔直的柏油公路上，居然生长出了大片的海藻，仿佛这条公路上生长出来的霉斑。
这是海兽的力量。
韩溯向了那一阵阵海腥味传来的看了过去，夜色之中，黑不隆冬，但却可以隐约看见那一片大片荒草之中，立着一个形容古怪的生物，对方也阴瘆瘆笑了两声，伴随着一个声音：
“屠夫先生，我代号礁石，也是想请你去见酒鬼先生的！”
“……”
伴随着他的声音响起，西边靠海的方向，更多的海腥味飘了过来。
接着，一个又一个稍显臃肿的身影，正自荒草之中站起了身。
他们有的三人一组，有的两人，有的一人，一字排开，如同荒野生长出来的幽灵。
韩溯对他们视而不见，也不吭声，继续向前冲去，仿佛在罗网之中寻找生路。
但是，这些靠近过来的人，此时甚至连紧逼上来的想法都放弃了，只是慢慢悠悠，缀在了韩溯的身后，各路赶来的人马，已经越来越多。
仿佛一个个隐藏在了夜色里的捕猎者，紧紧盯上了韩溯。
而在更前面位置，已经开始有一片片耀眼的灯光，潮水一般汇聚起来。一架架发动机的声音汇成了一片，接二连三的武装车，由三个方向快速的驶了过来。
三方车流汇聚，便又形成了一片更大的车流，堆集在了岔口路。
紧接着，所有的车灯都卯足了劲，一片雪亮的潮水，顺着笔直的公路照向了韩溯。
车灯后面，一道道身影从车上走了上来，有架枪声此起彼伏。
三道身影，缓慢向前，横栏在了公路上，直面韩溯。
中间一个，正是白羊调查员，他阴沉着脸，冷声道：“新人调查员，你不该如此冲动！”
“跟我们回去见酒鬼先生吧！”
“……”
在他身边，一左一右，皆有人站了出来，低声开口。
左边穿着办公室套装的女人冷淡道：“我代号威士忌，屠夫先生，把资料交出来！”
右边则是瘦长身材，微微压了一下自己的帽沿，开口道：
“代号雪茄，之前邀请你去酒会的邀请函还是我送的，没想到你终究没成为自己人。”
“……”
同样也在这时，左边的荒草之中，一辆武装车冲了出来，正是从另外一条路切过来的黑星调查员追了上来。
更远些的地方，七八辆摩托穿过荒草，车身一横，溅起了荒草无数。
有人掀开了头盔，目光冷酷，但并未报出自己名号，而是默默的拔出了枪。
最后的轰隆声则是来自于身后，飞迪调查员带着他身边的四位执行人员终于赶了上来，也像是给这个巨大的罗网，填上了最后一块，妖异的车灯，笔直的穿透夜幕，照向了韩溯。
于此一瞬，韩溯倒感觉这天都像是亮了似的，四面八方都是车灯。
无论看向哪个地方，都有种刺眼且让人晕眩的不适感。
酒鬼究竟是派了多少人来？
韩溯只微微一算，报出了名号的调查员便有六个。
更不用说还有虽然是调查员，但是资历不深，不敢当着这些老前辈们的面开口的了。
再加上他们各自最信任的助手，资深执行者……
呵呵……
他拿出了手机看了一看，没有半点信号。
而他如今在这无数的车灯照射之下，看到了他的动作，正前方的白羊调查员便也沉声道：
“这里没有信号的，屠夫先生，无论你是想传递资料还是报信，都没有可能。”
“都是同事一场，别想这些没用的了，把资料交出来！”
“或者……”
他顿了顿，低声道：“让这份资料陪你一起毁掉，也是可以的！”
“没信号就好。”
韩溯收起了手机，抬头直视着车灯，精神力量激活，瞳孔也像是有了异样的魔力，硬是迎着那刺眼的车灯，看到了车前白羊、威士忌、雪茄三人的面孔。
然后慢慢开口道：“我是个倒霉的人，所以生来就遇见了这桩绑架案，十年以来，一心只想找路活着，无心与人结仇，也无心与人竞争。”
“但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凡是拦在了我身前的，那便默认为自愿加入这场战争。”
“不过在今天晚上第一个人丧命之前，我还是想跟你们说一句……”
“……”
“……”
韩溯的声音并不大，与其是在向其他人宣告，倒不如说他是在自言自语。
而这围在了中间的人，都已经皱起了眉头。
有些冲动的，已经恨不得现在就给他一枪，实在不明白这么多人围住了他，还废什么话。
但资历深点的，则考虑更多。
如今对方翻不了天那更好的选择便是逼他交出资料，再把人给酒鬼先生带回去。
又或者说让他自杀。
总之他身上由众人留下的痕迹越少，事后报告越好写。
可他们如今面对的毕竟也是一位最近风头大过了天的明星调查员，谁也不知道这个人如果狗急跳墙，是不是可以反杀自己这边几个人，都不敢大意，盯着他一举一动。
却没留意到，周围的雾，越来越大了。
庞大的雾气不知何时开始，自四面八方蒸腾而起，将那一束束车灯都笼罩上了一层浓烈而厚重的水汽，也将无数车灯交织下的韩溯身影渐渐遮住，只剩了一道模糊的影子。
雾气深处，仿佛有如真似幻的发动机轰鸣声响起。
也不知是谁，在这么肃杀的时刻，居然还在踩油门？
“不好！”
白羊调查员第一个察觉不对，身形向前闪动：“他在召唤雾气，想借雾气遮掩逃走……”
如今己方人多，不怕韩溯翻盘。
但也实在是担心，这小调查员万一暗藏了什么手段，从这包围之中跑了出去怎么办？
喝声中，他已准备召来狂风吹散这雾气，但却没想到，还没念出咒语，便忽地感觉到狂暴直吹到了自己的脸上。
他猛然抬头，便看到了噩梦一样的景象，身前的雾气正在被冲散到两边，一辆高大无比，狰狞可怖的车头，骤然自雾气之中，向了自己碾压了过来。
韩溯蹲在了车头之上居高临下，眼神冰冷，声音伴随了精神活性，让每一个听到：
“……这片战场，是你们硬挤进来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人命收割
“这他妈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白羊调查员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会看见这样一幕，好端端从雾里冲出来一辆大卡车？
他也发誓自己没有小瞧韩溯，已经小心着这年轻调查员的胆大包天，狠辣手段。
在刚见面时，宁可被他怼两句，都不撕破脸。
连现在愿意跟着出来凑这个热闹，都是因为己方人多，要打顺风局。
但他妈谁能想到，自己小心他的精神活性，小心他的诡计多端，结果他坐着一辆大卡车就冲出来了？
这一瞬间，本就不擅长速度的白羊调查员，惨叫都没发出来，便被这辆突如其来，又积蓄了不知多久力量的卡车直接迎面撞上，人像是挂在了车头一般，笔直向前冲了出去。
此时在三岔路口，正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前方，无数耀眼的车灯照着前方，也有无数辆刻意堵在了路中间的车以及车隙里面的人此时都在盯着那片浓雾。
无论那个明星调查员究竟想怎么逃跑，都有更多的眼睛与手段，保证他无法在这天罗地网之下成功的逃脱……
然后，他们就一起看到了幽灵卡车迎面冲来。
狰狞高大车头本身便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妖异的铜色车身，散发出了令人恐惧的冰冷气息，而车身上的白羊调查员发出的吱哇乱叫，更像是一下子让人心里一慌。
噼哩啪啦。
惊慌之下，有人急着开枪，有人念诵密文咒语，有人急切要逃走。
但开枪的，子弹射向了那辆钢铁一般的怪物，没有任何的作用。
念诵密文咒语的，巨大的车头闪电一般冲了过来，先就吓得人注意力都不集中了。
想要逃走的，身边太多人，太多车，跑都跑不动。
于是，更多的人只是瞪大了眼睛，傻傻的看着那辆疯狂的卡车碾压了上来，不管是调查员还是执行者，男或女，经验多还是少，都给碾压到了车子下面。
血浆崩溅，惨叫声被压回了肚子里。
坚实的轮胎将碎裂干瘪的车辆与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一并碾进了柏油马路的地缝之上，鲜血从身躯之中，像是被挤压的血袋一般，爆出了一股一股的鲜红，泼墨般洒向四周。
“究竟发生了什么……”
无数人在哀嚎，在质问，在失神的乱叫。
这一刻，平时受到的神秘力量训练也好，任务中锻炼出来的机敏与灵活也好，统统没用。他们只能看着那高大而凶残的车头以两百多的时速冲了过来，又从自己身上碾压了过去。
惨叫，枪响，血撕骨裂，车架扭曲，种种声音混着幽灵卡车那疯狂的发动机轰鸣声音，交织成了一种噩梦般的音乐。
韩溯蹲在车头之上，左手固定身体，冷眼看着这道由五位调查员与二十位执行者组成的防线，只一瞬间就变成了一地难分彼此的血肉，脑海中闪过了“螳臂挡车”这个古老的成语。
再回头时，能动的便已只剩了白羊、威士忌、雪茄等三位调查员，以及还有四五个浑身血葫芦，受到了重伤却侥幸未死的幸运儿了。
“本事还不小？”
他一瞬间，便看出了白羊等三位调查员活下来的原因。
白羊调查员是女妖序列，在被幽灵卡车顶着，即将撞上身后那片车辆的时候，及时念诵了密文咒语，身体虚幻，这才没成夹心饼，自幽灵货车下面翻滚了出来。
威士忌女士则是海兽序列，身体于霎那间异化，身上生满了油脂与黏液，缓冲了车轮的碾压，只丢了半条命。
而雪茄先生则是胜在反应够快，在幽灵卡车冲到身前的一霎，利用【应我肢体】强化双腿，窜了出去，所以只被刮了一下。
现在也只少了条腿，人倒没事。
“幽灵货车……”
“幽灵货车……”
“刚刚过去的，那是……那是幽灵货车吗？”
而好不容易逃得了性命，白羊调查员只觉浑身骨头都断了无数，剧烈咳血。
周围恰是自己一个自己身边的助手，他身体都被碾成了两截。
无法形容这一刻的惊恐，他甚至失声大叫了起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呼喊声中，忽然想起了韩溯刚见自己时说的话：‘那辆幽灵货车，也是被我解决的……’
这特么是解决吗？
他是借了任务，把这辆幽灵货车给贪污了吗？
拦不住了。
他立刻就确定，再多的人守在这里，也拦不住，幽灵货车本就是曾经半个灾管局都捕捉不了的东西，这新人调查员既然藏了这个后手，又怎么可能拦得住他？
他甚至都不敢看眼前的惨状，便要赶紧恢复信号，向酒鬼调查员汇报，同时目光绝望的看着刚刚幽灵货车消失的方向，想到了这份资料回到青港之后，会引发的后果……
但却没想到，才刚抓起了手机，要找个械鬼恢复信号之时，便又忽然之间，迎头被两道妖异而耀眼的车灯照到了自己脸上，微生晕眩。
那是……
白羊调查员甚至都反应了一下，然后脸色骤然变得惊怒而绝望，嘶声大叫：
“快……”
话犹未落，便只听到发动声伴随着心脏跳动的轰鸣声瞬间逼近，轮胎快速磨擦地面的焦糊味扑面而来，那刚刚消失的高大车头，又一次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之中。
他没跑！
他居然，又冲回来了！
不仅白羊调查员在这一刻，魂丢了大半个，刚刚才侥幸逃过了一截，但身受重伤，已经行动不便的幸运儿，这时候更是一下子陷入了绝望之中。
“啊啊啊……”
剩下的人惨叫声瞬间连在了一起，又随着车轮的碾压，嘎然而止。
车顶之上，韩溯感受着下面一条条人命的逝去还有这幽灵卡车的兴奋，眉眼只有更冷。
有了幽灵卡车在，自己想要冲破这道防线离开，当然轻而易举。
只是，既然有了这个机会，自己凭什么逃走？
他认知很清楚，这是一场战争！
战争，便是不留后手，不留退路的对抗。
从自己出城开始，就没有退路了，见着幽灵货车的人要死，能够躲过幽灵货车冲撞的人要死，自己现在固然可以借着幽灵货车的冲撞逃走，但这些活下来的人再追上来怎么办？
不说他们回头向灾管局汇报，是否会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调查。
仅仅是安全性上，便无法保证。
幽灵货车自有弱点，成熟的调查员只要留了神，便有可能想到对付的办法。
到那时候，那倒霉的就有可能变成了自己。
刚刚追上飞迪调查员时，不敢直接让幽灵货车亮相也是这个原因。
所以，我也是被逼的啊……
……
……
这一计幽灵卡车回头杀，瞬间又让这条公路之上，多了几抹鲜红，几声绝望叫喊。
但正对面，也忽然响起了声声大叫，是飞迪调查员冲了上来。
刚刚浓雾升起来时，飞迪调查员以及守在了四面八方的人便感觉不妙了，这片战场被这突如其来的浓雾，分割成了好几块不同的地方，几乎相隔三米，便看不清彼此的模样。
韩溯向前冲了过去，他们的视野便被浓雾遮住，只能听到前面一片片惨叫，只当韩溯已经冲出了前方人的拦截，当然要赶紧追将上来。
而这一追，便与回头杀的幽灵卡车撞了正面。
轰隆！轰隆！
血肉心脏伴随着机械轰鸣的声音沉重的响了起来。
下一刻，车灯明亮到要将人的身体刺穿，高大凶猛的机械怪兽，直直向他们撞了过来。
“这是什么玩意儿？”
刚刚急着冲上来的飞迪调查员整个都呆住了。
如今他乘坐的，其实也是一辆由机械与血肉交织而成的诡异生命体。
性质上，似乎与幽灵货车同源。
但这生命体之间高下太过明显，飞迪调查员还来不及做什么，身子下面的血肉机械，便忽然一声呜咽，身子居然缩成了一团，如同见到了老虎的猫狗，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道。
而幽灵卡车更是谁的面子也不给，直接从这缩成了一团的血肉机械上面碾压了过去。
飞迪调查员被困在了里面，甚至连求救声都没有发出来。
“嘀嘀——”
幽灵货车拖着数道长长的血痕，发出了振奋的鸣笛声。
而后，几乎不用韩溯指挥，便又一次积蓄着力量，再度冲了过来。
同样也在这时，车顶之上蹲着的韩溯，已经拔出了自己的电棍，然后取出了手提箱里的特制匕首，将匕首尾端，一点一点拧在了电棍的首端。
一柄造型简单的长刀，便出现在了他手里。
伴随着幽灵卡车再度车轮猛转，向前碾压过去，韩溯也一下子眯起了眼睛，看着车头之前，无数人惊慌大叫，各施手段保命，他也瞅准机会，手持长刀，瞬间扑了下去。
“嗤啦！”
白羊调查员与威士忌女士已经接连躲过了两次幽灵货车的碾压，但眼中的惊恐也已达到了极致，威士忌女士正要拖着重伤的身躯，直接逃出这条公路的范围，韩溯已经从天而降。
手里的简易长刀，瞬间洞穿了她的身体。
威士忌女士痛苦哀嚎，还准备念诵密咒，释放毒素，但韩溯已经一捏电棍的机括，瞬间强电流涌出，她血肉散发出了焦糊气味。
灾管局的秘密武器，还是好用的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 杀进神明禁区
野蛮冲撞，在这浓厚的雾气之中以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神出鬼没的幽灵货车，本身就已经是一场噩梦，而使尽浑身懈数，躲过了幽灵货车冲撞的幸存者，却又迎来了另一场噩梦。
韩潮挥刀将威士忌女士的脖子割断，又顺势掷出，将一个挣扎着爬了起来的身形洞穿。
紧接着，他身形急冲，一计顺势足球踢，将一个惊恐大叫的脖子踢断。
又转身拔出简易长刀，冲向了一个大声嘶吼着扑过来的身影。
一人，一车，一野蛮，一灵巧，一高大，一幽隐。
他们在这混乱如噩梦的雾气之中，互为掩护，交织着开始了对人命的收割。
幽灵货车在雾气之中神出鬼没，发动机声如野兽咆哮，撞倒了一个个奔逃的身影。
韩溯手持长刀，出手更加凶狠。
能够躲过了幽灵货车碾压的人，都已经表现出了神秘力量层面的成熟。
起码，能够准确的判断出面对着这样的怪物，究竟该用什么样的神秘力量才能保命，更是能够在巨大的冲击力下，保持集中注意力的状态，这样才能在关键时候成功应用密文咒语。
若灾管局真要做一个考核，那能在幽灵卡车冲撞下活下来的，才能算是合格调查员。
但谁耐何，幽灵货车旁边，还有一个韩溯？
此时的韩溯，甚至为了节省精神力量，都没急着使用密文咒语，只用了最简单而且高效的手法。
但是够了。
密文咒语能杀人刀也能杀人。
“嗤啦啦……”
一刀刀划破挣扎着爬起来人的脖子，仿佛是在收割一棵棵挣扎在浓雾中的野草。
道道鲜血交织着喷到了半空之中，时不时伴随着闪烁的电光。
韩溯手里这件简易武器，不仅连戳带砍，十分好用，甚至都无法轻易触碰。
万一被人抓住，那高强度电流也不是闹着玩的。
69%精神活性的韩溯，哪怕不施展密文咒语，给自己的反应、专注、感知方面带来的优势也已异常的明显。
出手之际，精神活性高的人本就会比精神活性低的人更快更精准，到了关键的时候，精神活性高出1%，都会体现出明显的差距，更何况韩溯比他们高了不止1%？
另外一个问题便是，在这幽灵卡车神出鬼没，极具冲击性的疯狂碾压之下，能够保住了命的人有，但是一点也不觉得恐惧，或是在这混乱中一点伤也没受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不知何时，就会有巨大的车头出现在了自己身前，或是身后。
因此他们不停的躲闪，急于奔命，而这种状态下，又哪有心思对抗浓雾中行走的韩溯？
“你疯了，你疯了是吗？”
“居然……居然杀了这么多的人……”
有怒吼声从韩溯身前响了起来，抬头看去，便是满身鲜血的白羊调查员。
他浑身都裹在了一层灰蒙蒙的影子之中，这是三大序列之中【女妖】序列力量的特点，此时的他，又一次用女妖序列的密文咒语，使得自己身体虚化，躲过了一次幽灵卡车撞击。
这时候，他甚至都不敢从这神秘力量之下退出来了，生怕下一刻幽灵货车撞了过来。
再看向这片战场，活下来的也同样以女妖居多。
【女妖】序列之中，有一道密文咒语名为女妖之影，可以使自己身体虚化。
所以他们只要在没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未死，便有可能完全免疫掉幽灵卡车的伤害。
但也是因为在虚幻状态，他们也救不了人，只看到了韩溯出没在雾气之中，收割一条条人命，下手狠辣到令人发麻。
白羊调查员是真的被韩溯此时的行为激怒，或说吓到了。
在看到了十几位调查员一起出动来围杀这位新人调查员的时候，他已经设想过无数的后果，甚至想到了张持国有没有可能一怒之下要了他们的命。
但最终结果是不可能，张持国甚至做不到把他们所有人都逐出灾管局，只是再怎么想，也没想到，他们不用等张持国了。
就在这里，便要付出代价。
再是什么明星调查员，也不过加入灾管局才两个月，他是怎么做到的啊……
怎么做到这么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
执行人员的命不是命吗？助手的命不是命吗？调查员的命，更金贵啊……
怎么可能一下子死在这里？
平时就行事小心的他，一辈子也没想过会看到这一幕，挟着无穷的愤怒向韩溯扑了过来，而在他身边，同样也跟着扑来了两只灰色的影子，以及一道清晰而动作狠辣凶猛的身影。
这分别是另外两个女妖序列的调查员，以及一位身手老辣的资深执行者。
他们不约而同，都要先集中力量解决掉韩溯。
而韩溯迎着这数道身影，则是直接提刀冲上。
眉眼森然沉声低喝：“我说过，这片战场是你们硬挤进来的！”
“……”
“噼啪……”
简易长刀挥了出来之时，但已按动机括，刀上开始闪烁起了耀眼的电弧。
对于虚幻的女妖，物理攻击会暂时失效，但是刀上附着的强电流却可以影响到他们，白羊调查员在内的三位女妖，便也急着闪身后退，躲过这一刀。
可是那位向动作凶悍的资深人员，却是挥刀格挡简易长刀，他抓握的匕首握柄之上裹着橡胶皮，可以短时间内对抗韩溯刀上的电流。
格档之中，另外一只手向韩溯衣领抓来。
但韩溯精神活性爆发，身形快如闪电，骤然跳起，一计超人拳落下来。
这人脑袋猛得一歪，眼睛都有了种爆碎之感，身形趔趄后退，韩溯紧跟一计凌空毽子踢，踢在这人下颚，直将他踢飞了出去，人还未落地，轰隆一声幽灵货车便从身前闪过。
这位强大到可以凭着自身身手与调查员过招的资深执行者哼也没哼一声便死了。
战场之上，凶险无数，无论是谁，一个失误便没命。
“嗤”“嗤”“嗤”
而韩溯猛一转身，便只觉浑身冰冷，六只手掌抓进了自己的身体。
是包括白羊调查员在内的三位女妖，他们欺近身边，十指如刀，抓进了韩溯的身体。
但因为他们防着幽灵货车，虚幻的状态不敢解除，所以此时他们的十指，其实更像是一种精神入侵。
韩溯没有皮肉被撕裂的感觉，只有被他们抓着的地方，精神力量入侵的冰冷。
但他也只是森然冷笑，霎那之间，身上的火烧疤痕复苏了过来，在身上流动。
所过之后，这几位女妖尽皆大叫，收回了手掌，快速甩着，手上甚至跳动着蓝色火焰。
而下一刻，韩溯左眼闭了起来，右眼白茫茫一片。
“他用的究竟是哪种序列的力量？”
白羊调查员强忍着幽灵火焰的灼烧，急怒攻心，想要怒斥于他，忽然之间意识到了不对。
这明星调查员眼睛里是什么？
一念闪过，便已经被一抹白茫茫的光芒所笼罩，只觉身体仿佛陷入了一片暖洋洋的水流之中，自己身上召唤过来的女妖的力量，居然在此时被剥离，被迫脱离了女妖虚化状态。
不仅是自己，身边另外两位女妖序列，也和自己一样，毫不防备的站在原地。
“噗！”
而于此时，韩溯骤然挥刀，一人脖子立时被割开，补上一计耳膜穿孔掌。
脑袋都抽飞掉，连恢复伤势的咒语都来不及用。
紧跟着回身一计侧踹，将另外一个人踹飞了出去，身子撞在了地上一块支棱起来的铁片上，连带着铁片一起向外滑出去了老远，整个身子都被切割成了两截。
“住手，住手啊……”
白羊调查员被恐惧摄住了大脑，惊叫着扑了上来，十指在女妖力量影响下，锋利如刀。
但韩溯只是骤然转身，劈手一抓，便揪住了他的衣领，将其提在半空。
白羊调查员看着韩溯那诡异的眼睛，口中无意识大叫，奋力激活了自己61%的精神活性。
身躯里面，仿佛一下子爆发出了无穷的力量。
身体闪烁，一瞬间挣扎了四五次，像是被抓住的泥鳞一下子大手里窜动了四五次。
然后，他发现自己还是好端端被韩溯揪着，自身精神活性的爆发，居然全无半点效果。
如同泥鳅一直窜没窜出去。
一瞬间，有种难以形容的绝望感在他的心头涌现：“你……精神活性多高？”
韩溯提起了手里的简易长刀，低声道：“69%。”
“不……”
挥刀落下之时，他微生感应，笑道：“……现在70%了。”
顽强的白羊调查员在这种巨大的精神活性碾压之下，绝望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而韩溯也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因为召唤了幽灵货车，哪怕自己的精神力量再省，再省，也在快速的消耗着，尤其是在与人通过密文咒语交手之后，更是堪堪见底。
十年幅度，太少了，经不起折腾。
但没想到，在这种激烈而凶险的对抗之中，居然感觉到了精神活性在受到冲击，意外的从69%，跳进了70%这道门槛。
“连承受污染都无法再提升的精神活性，倒是在这时候提升了？”
他都忍不住要笑：“呵，都说进了70%，便是神明禁区，那我这个神明禁区，也算是杀进来的？”
“……”
若在平时这是一件值得惊喜的事情。
但在这一刻，韩溯居然有些顾不上，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这一晚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七十九章 精神活性71%（加更求票）
“进了新的工作单位，总是要跟同事们撞在一起，打成一片的……”
“我从进了灾管局，便忙前忙后，没时间跟同事们搞好关系。”
韩溯抹了一把溅到自己脸上的鲜血，阴森想着：“这次，也算是碰撞了一下意见吧？”
精神活性的提升，使得他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活跃，70%以上的精神活性，已经被人称为神明禁区，理论上自己这时候已经进来了，但却并没有产生什么特别的感觉。
那或许，70%并不算神明禁区，只是神明禁区的门槛，需要精神力量再活跃一点，达到71%，才能算？
不管怎么样了这个方法有用就行。
他甩开了简易长刀，借着这新滋生的活性，再一次向前冲了出去。
“呯”“呯”“呯”
混乱之中，也不是没有人发现他，拼命抓起了枪向他勾动扳机。
是那位自小路上撞破护栏，辛辛苦苦穿过荒草赶了过来的黑星调查员，他刚刚好容易追到了韩溯的身后，便看到前方起了大雾。
不肯错过这一场对抗，于是毫不犹豫的冲进了雾气里面，然后，他就看到了这如同噩梦一般的景象。
凭借着出色的身手与危机感应能力，他已经躲过了两次幽灵卡车的撞击，十分不容易的活了下来，直到这时，才终于看见了韩溯这个目标，抱着无穷的愤怒向韩溯开了枪。
但却没想到，韩溯看见了他，更是眯起了眼睛，欺身赶来。
他竖起左手，整只手掌如同铜铸，上下左右移动，接连挡开几颗子弹。
子弹射在他的手掌，甚至溅起了点点火星。
别说子弹本身的威力，就连黑星调查员附着在上面的精神活性，都被轻易消解。
再下一刻，他已身形如鬼魅一般欺近了过来，黑星调查员瞬间爆起，怒喝声给自己壮起胆量，手掌凝聚道道蓝色电弧，狠狠的向了韩溯的脖子直叉过来。
但韩溯抢先一步踏出，只是反应比他快了零点几秒，动作又快了那么几分而已，便提前给他来了一个弹膝撞蛋。
趁了他闷吼一声，身形倒弓首飞起，便已挥动简易长刀，将其捅了个洞穿，然后抬手按脸，嫌弃的将自己的简易长刀拔了出来。
黑星调查员直到临死仍然瞪大了眼睛，感觉自己还有很多厉害的密文咒语没有使出来。
“我身手似乎越来越好了……”
“是精神活性带来的变化么？还是这些东西，天生就在我脑子里？”
“……”
韩溯都无法形容这一刻的变化，这些调查员，在他眼中忽然变得不那么厉害了。
自己最早时见到的怪鸟调查员，还有一种让自己谨慎的疯狂与神秘，而如今自己面对的这些调查员，理论上怕是有一大半，能力比怪鸟调查员强得多，可是偏偏，自己没感觉。
他们，好普通啊！
只是精神活了过来，拥有比普通人快些的反应，可以使用密文咒语的普通人而已。
他们破绽太多了。
多到了自己甚至不用跟他们进行密文咒语层面的对抗。
只需要躲开密文咒语，打击要害就可以了啊……
心间闪动着这奇怪的感觉，韩溯身形越来越快，继续向前冲了过去。
“嗤啦！”
有人僵卧在地，看起来已死，却在韩溯踩着他们的尸体经过之时，猛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阴冷的力量伴随着道道蓝色电弧，向了他身体之中入侵过来。
韩溯面对这场偷袭，却是头也不垂，只是心念一动之间，身上火焰形伤疤便活了过来，像是一片阴影快速转移，覆盖到了脚踝位置，切断了对方污染，同时焚烧了对方的精神。
地上抓着自己的人收回手掌，大声惨叫，韩溯已经一刀穿透了他的脖子。
“噗噗噗……”
有三位海兽序列，艰难的活了下来，它们借着彼此身上的腥臭味道，穿透雾气，寻到了彼此，召唤出了满地的海草，在地上滑行着摸到了韩溯的位置。
海豹一样弹跳了起来，同时念诵咒语，喷出了致命的毒素与淡黄色的雾气，竟是试图混在雾中，将韩溯给毒倒。
而韩溯只是后退一步，伸出左手抓起旁边地上的半辆车，用力向前掷去，便将这几只海兽砸得七仰八叉，而后拔枪便射。
“呯”“呯”“呯”
素来以滚刀肉著称的海兽序列，每人身上都出现了许多枪眼。
在他们海兽化之后，行动起来本就缓慢，尤其是韩溯左手持着的手枪，几乎百发百中。
幽灵卡车还在疯狂的冲撞，碾压，在丧命在车轮子下面的人超过了七人，它便仿佛生出了一种兴奋的感觉，对于韩溯的精神力量，需求都有些降低。
而韩溯也感觉着精神力量的活跃，周围压力的减轻，能够感觉到那种异常的兴奋感更加强烈了，这一场杀戮带给自己的刺激，居然比承受污染的时候更加的强烈。
他确实感觉到了精神活性的又一点提升，当然仍是非常缓慢，但却也明显的达到了71%这样的高度，而后，又一次停滞了下来。
“进入门槛了啊……”
韩溯享受着这种感觉，他都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若不得法，精神活性在进入了神明禁区之后，每提升1%，都无比艰难，还有可能后退。
自己之前在门槛之外都想不到主意如何进来，没想到，这一场意外的对抗，倒是给了自己这个优势。
没什么比现在这个场面更容易提升活性的了。
这，才更像是一场灾管局老前辈们，对自己进行的专项神秘力量训练啊……
韩溯甚至想说一声谢谢！
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郁，根本无法看穿，指手不见五指处，不知隐藏了多少杀戮。
也不知道有多少刚刚并没有被笼罩在雾气之中的人，抱着生怕韩溯逃走的想法冲了过来，然后便对上了幽灵货车的大眼睛。
于是，死的死，疯的疯，有人刚一进来，便被吓坏了，调头就跑。
有人拼尽了全力，只是为了爬到公路的栏杆外面，却发现，这条公路说不出的宽，雾气笼罩之地，到处都是平滑的柏油路面，自己爬了感觉得有一百多米，居然还是在路中央。
而韩溯不理会这无数人在恐惧之下的乱象，只是冷漠的收割着生命，帮张叔解决一下灾管局的冗余问题。
在这片战场之中，他各种手段齐出，已经没有了丝毫掩饰的想法。
一点也不担心会有看见，或是逃出去。
幽灵货车自带的雾气，可以隔绝注视，而这片战场的特点，便是你想来，可以来，但想走，走不掉！
而在这种绝望的环境之中，在幽灵卡车反复的碾压之下，也终于有人崩溃了，疯掉了，绝望的大叫着拼命挥舞着自己的手机。
雪茄调查员便是一个，他是械鬼序列，最一开始封锁了这片区域的信号，防止韩溯向外求救的人是他，这时候拼命向外爬着，试图恢复信号的也是他。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用尽了全力，都感受不到半点信号的存在。
就好像，刚刚自己封锁信号的举动，像是一个笑话，因为在自己封锁信号之前，就已经有人封锁了这片区域内所有的信号。
“很奇怪是么？”
已经杀出了满身鲜血的韩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慢慢道：
“在你们把我堵在这里之前，我也求人帮我封锁了这片区域的信号啊……”
“不然，万一吓的那个家伙不敢来了，怎么办？”
“……”
慢慢说着，他对准雪茄调查员的后背，举起了枪来，毫不犹豫勾动了扳机。
呯呯呯！
随着枪膛后座力震动身体，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活性，也跟着受到了冲击，又一次增涨。
四下里的血腥味，已经浓烈到几乎压制不住，雾气之中，也变得一片死寂。
远处，幽灵卡车还在雾气之中来回的冲撞，碾压。
巨大的车斗，摇晃的很是欢快。
而韩溯感受着自己精神幅度与精神活性的两方面增涨，只觉有种郁气尽吐的快感：
狗骨头在手该团建了！
……
……
“张头，张头，你能不能收到？”
“张持国，出事了！”
而在此时的灾管局里，崔乔秘书意识到了某些人员调动有问题，正急急的给张持国发送着信息，拨打电话。
但是没有用，电话无一例外，都是拔打不出去。
信息也一直显示发送中。
她意识到了恐怖的问题，急着冲出了基地，心间只是一阵阵颤着：“酒鬼的人，几乎都被红眼病事件的理由给调出了城，而那个狂妄的小子，恰好也出了城。”
“偏偏在这时候，你居然被人叫去开会……”
“……”
她已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只是从没想过，对方下手的时机，居然这么早，而更令她恐惧的是，如今可是在城市里面。
有谁，能把灾管局副局长的信号都屏蔽掉，让人联系不上他？
事已至此，她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一脚油门，直接冲到科学院去，直接通知张持国！
你大侄儿有危险！
第一百八十章 猩红卷轴之名
“诸位若是愿意相信我的判断，那就该开始我们的工作了。”
另外一边，荣其越带人来到了黑色笔记之前，笑道：“当然，母体神树的污染不可小觑。”
“你们也可以选择打开笔记本看看，或是，再请灾管局的专家过来作出判断！”
“……”
迎着荣其越那倨傲的目光，酒鬼调查员却只是点头微笑：
“我们还没有自大到怀疑荣博士的判断！”
“……”
这种没脑子又没见过世面的狂妄，非常符合他对隐秘学派知识继承人的刻板印象。
口中虽然说着好听的话，但他还是负责的上前，慢慢翻开了笔记本，扫了几眼之后，才脸色微微一沉，后退了几步，低声道：“确实是母体神树的污染，荣博士判断的没错！”
“……”
众人便皆神色凝重，红风衣女士、夜灯、绿帽子三人，各自退后七步，站住了三个方位。
三人阻断，一人封印，也是灾管局工作流程的标准模版。
能力最强的人封印，其他人负责阻断。
酒鬼自然懂得这安排，但面上一直风清云淡的他，心里却多少有点微妙的不安。
他已经走上前了两步，却又忽然转身，向红风衣道：“红先生，请你来封印，我为你站阻断位，可好？”
红风衣女士冷冷瞥了他一眼，不声不语。
虽然这时候由自己上前封印，是件功劳，但之前自己助理出事，却让她有些信不过酒鬼。
占据了主导封印位的人是不能停下来的。
而阻断位的人，在没有渗透风险的情况下，便随时可以换人，甚至一见不妙，可以随时逃脱。酒鬼在这关键时候提了这个意见，不知是何想法？
倒是在这时候，那位绿帽子先生忽然笑了笑，道：“连这么简单的工作，都要推来推去的么？那就由我来好了。”
他笑吟吟的走上前来，其他三人便各自退到了阻断位，而后，绿帽子凝视着地上那件笔记本，眼神里蒙上了一层妖异的颜色，一声微不可察的密咒，自嘴巴里吐出。
正是编号06【万物应我意志】
伴随着咒语出口，周围的空气变得晦暗模糊，隐约可见，绿帽子身后，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穿着黑袍子的身影，动作与他一致，缓缓伸出了手掌，居高临下按下那笔记本。
而在他们身边，荣其越微微挑眉，身边自有秘书过来，为他放了折迭椅，而后，用车上取下来的随身水壶，为他冲泡了一杯热可可。
荣其越唏溜一声喝着，表情颇有几分得意洋洋的感觉。
“……”
封印已经开始，随着绿帽子的手掌轻轻向了黑色笔记本按落，这笔记忽然不停的颤动了起来。
书页像是被狂风吹过，居然哗啦啦一阵颤抖，自动翻至了其中一页。
在这书页上，记载的正是这辐射时代曾经出现过的灭世灾难。
记录的很详细，这曾经出现在世界上的母体神树，曾经污染所有的活物，曾经试图将所有具备活性的生命体，都变成同一个生命体。
不远处，已经老实了很久的博士，在这时却不由得动了心，努力去看那书页上的内容。
荣其越察觉到了博士的动作，微笑道：“不要看的太仔细，有些东西，只要看到了，便属于渗透。”
博士中指轻轻托了一下眼镜，低声道：“那你们呢？”
“身为遗迹学博士，你自然应该知道这种灾难的，不然你判断不出来，你们知道了这些东西，算不算是渗透？”
“……”
荣其越慢慢喝着杯里的热可可，低声笑道：“我们当然也算。”
“不过我们总是拥有足够的精神活性，可以压制这些东西在我们的脑袋里面复苏，但精神活性若是不够，就麻烦了，看一眼，便是在脑袋里种下了种子。”
“这种东西，就会以你的精神力量为食粮，自虚幻的世界里面生长，直到出现在现实！”
“于是，便又是一场灭世级的灾难出现。”
“……”
他似乎是心情很好，所以说的多了些，博士便也抓住了机会，奇怪道：“那若是无人看到，无人知晓呢？”
荣其越道：“那这些东西就会消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博士微微皱眉，道：“所以，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不再研究这些东西，不再知晓这些东西，这些异常渗透，便不会再出现了？”
“可以这么理解。”
荣其越笑道：“或者说，之前曾经有几次已经快要实现了。”
博士皱眉：“那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荣其越转头看了博士一眼，道：“我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才愿意跟你说这些。”
“我只问你一句，知识就在那里，你能忍住了不去探究吗？”
“……”
博士明白了过来，轻轻点头，微笑道：“人类，从来都不听话！”
而在他们对话的过程中，封印愈发深入，不远处的临时收容中心，也响起了一阵阵的呼喝声音，其中夹杂着枪声，怒吼声，还有忽然显得阴冷而诡异的空气波纹。
那是随着母体神树被封印，感染者之中，开始按照比例，诞生出了神树护卫，但也在他们诞生的第一时间，便被守在那里的调查员与执行者解决。
整件事皆在荣其越的推算之中，也十分可控。
但就在这时候，酒鬼调查员的手机却响了起来，场间氛围顿时有些怪异。
他原本并不理会，故作全神贯注的模样，但手机一直提示，他渐渐有些绷不住了。
忽然之间，他后退了一步，通过无线电道：
“海座调查员，请你现在过来补我的阻断位！”
“我……要离开一会！”
“……”
“你疯了？”
无电线另外一端，尚未有回复，这边的红风衣已经转过身来，表情难以形容：“封印还未完成！”
酒鬼的面色看不出喜怒，只低声道：“出事情了。”
“能出什么事情？”
红风衣微微色变，想问你不是派出了那么多人么？
转念一想，忽地有些吃惊：“张持国出城了？”
酒鬼缓缓摇头，一时间也无法解释，只能向旁边专心封印黑色笔记的绿帽子看了一眼，低声道：“不能再拖。”
红风衣心里担忧也愈发的重，立时道：“再叫一人过来，我和你一起……”
她说着话便也想退出阻断位。
旁边的荣其越却忽然抬头：“青港的调查员这么不专业的么？”
众人皆是一怔，便听荣其越道：“这可是拥有发展成S级威胁潜力的污染，阻断位便代表着一旦封印失败，这种污染进入现实的最后一道防线。”
“三位进入了神明禁区领域的人来站阻断位，是最低的标准，你们有一人退出，还能接受，真到了关键的时候，可以由我出手帮忙，一下子退出了两个，真出了事怎么解决？”
“……”
这番话说了出来，红风衣女士与夜灯先生，也沉默了下来。
“你留下！”
酒鬼低声开口：“我自己过去看看，也就够了。”
仿佛是怕红风衣女士担心，他忽然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道：“我也早有准备的！”
说完了，他不再讲多余的话，而是转身便行，身形于夜幕之下，几个闪烁，便已来到了感染者收容中心区域。
这一次，他不再犹豫，直接来到了囚车之前，低声向里面的人开口：“为什么？”
囚车里面，一片沉默，过了一会，才有个声音淡淡回答：“你在问什么？”
酒鬼看了一眼感染者身边，正吓得缩成一团，但仍活着的几位D7，皱起了眉头：“我依照和你的约定，为你准备好了礼物。”
“但你没有接受这几份礼物，也没有做我与你约好的事情，现在，那个家伙正在外面发疯……”
囚车里面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声音里仿佛带了点笑意：
“我为什么没收你送的礼物，你不知道？”
“……”
酒鬼怔了一下，缓缓摇头。
囚车里面的声音低低笑了一声，道：“因为你心不诚呀……”
“说好了要送我三份礼物的，但有一份礼物不合格。”
囚车里面的人说着，仿佛目光穿过了囚车厚厚的车厢，看向了那些感染者身边的几位D7，轻轻叹着道：“那几个人里，有一个是被人冤枉了的，所以，我不是很喜欢他……”
“你……”
酒鬼面上，都闪过了一抹错愕：他居然真看得出来！
他并未否认或是争辩，而是忽然道：“那如果我给你补上这份礼物呢？”
“或者，我干脆再帮你找三个？”
“……”
“那我当然会去找那个家伙！”
囚车里面的声音显得很轻松：“事实上，就算你不给我礼物，我也会找他，只是既然你这么大方，许诺了我三件礼物，来换取我出手的时机，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礼物不让我满意的话，我懒得出手，甚至，还想找你算算账……”
“……”
酒鬼听着他的话，心里也有些不安感，顿了顿，才低声道：“我既然答应了你，便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但是……”
他话音忽地一转，叹道：“最近我太倒霉了，很多事情都不如意，所以，我们之间的账，是不是也算明白一点比较好？”
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囚车后门，伸出了手，试探道：“编号12？”
零序列密文咒语编号12【以猩红卷轴之名】！
完成契约，彼此许诺，神秘圈子里面，最常见的私人契约缔造方式。
酒鬼先生平时是不会提出这种要求的，他是个豪爽的人，更相信一诺千金，但如今，他主动提了出来，目光带了些质疑看向囚车里面。
可囚车里面的人，并没有任何犹豫，慢慢伸出了一只苍白的手掌，与酒鬼握在了一起。
随着两只手掌相握，空气里忽然有种诡异的红光缠绕了二人。
耳边也仿佛响起了虚幻的莎莎声，似乎有鹅毛笔在粗糙的纸张上面快速的书写。
直到这份契约完成，酒鬼调查员才终于放下了心来，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轻声道：“今天这几件礼物，也算是我送你的，后面的三件礼物，一样会帮助你严格挑选。”
“但今天晚上的事情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相信，你是一个遵守诺言的人，一定会及时出现的吧？”
“……”
囚车里面的声音，一样显得开心且轻松：“当然，我一定会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找你讨债来了
得到了囚车里面人的许诺，他终于放心，快步的转身离开。
行至了临时收容中心旁边，齐腰深的荒草之前，他微微抬手，低声吟诵：
【以午夜女妖之名！】
低沉嘶暗的神秘声音自他口中出现，瞬间卷进了四面八方袭来的狂风之中。
身前倒好像是铺展开了浓重的黑影，淹没了身前偌大一片荒草。
仿佛有无数诡异而活跃的东西在黑影之中跳跃，碰撞，发出了兴奋而妖异的锐鸣，而酒鬼一步踏入了这片黑暗之中，整个身影，便已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他仿佛穿梭在一个不真实的世界，又或者，像是一座湖。
只不过，这座湖泊与现实世界平行。
他在黑色的湖水之中穿行，追寻着一抹血气，待到那血气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清晰，他便自湖中浮出了身来，出现在了一条公路的三岔口位置。
四下里黑洞洞的，只有些许还未燃尽的火苗，照亮了满地的血腥。
这一眼，他看到的是噩梦一般的景像。
尸体，车辆，机械。
一切都是扭曲而破败的，东一块，西一片，甚至还能看到碾压成了糊状的血肉，贴在了柏油地面上，一张张已经变得冷硬的面孔，兀自残留着临死前的恐惧与绝望的僵硬。
死了，都死了！
这一霎那间，连酒鬼这种心肠的人都觉得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栗。
哪怕是在收到了消息的时候，他心里生出了种不详的预感，也未想到会是这样。。
全都死了！
足有四五十人，只为了堵截一个小小的调查员，如今，却都死在了这里？
【亡灵当归！】
他咬紧了牙关，低诵密咒，手掌缓缓向上抬起。
用尽了全力，想要将这些人残存的精神力量唤醒，问清楚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结果，他尝试了三回，还是失败了。
而看他们的惨状，他脑海里也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在丁香公馆的酒会之后，那几个听命追踪出了城外的人，他们也是一样死的突兀，毫无线索，甚至想查，都无从查起。
但这次不一样了，上次只是一些无关轻重的外围人员，这一次，却都是灾管局注册在案的人啊……
事情的失控超出了想象。
死的人太多，无人可以遮掩了，或许，现在就算没有那份资料提前曝光，也会有人查出来这些人是奉了自己的命令过来，也一样会影响到的自己的晋升，或是其他可怕的后果……
但不重要了。
他忽然咬紧了牙关，手掌抬起，又缓缓向下一按。
口中诡异晦涩的咒文念诵，方圆几百米内，都出现了一片巨大的黑影。
他召唤出了那一座“黑色的湖”，这里所有的尸体枪械，破碎的车辆，所有现实中的东西，都开始沉入了这座湖中。
待到湖水将这一切吞噬完毕，周围已经变得干干净净。
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而做完了这些的他，身上也充满了诡异的力量。
甚至两只眼睛，都完全变成了黑色。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慢慢握成了拳头，下一刻，有神秘而阴森的力量被引动。
如同在高空之中睁开了一只眼睛，俯视着现实世界，扫过周围每一个角落。
速度极快，酒鬼几乎只用了十秒不到的时间，便已通过空中那只“眼睛”，他看到了十公里外，正骑在了摩托车上，飞快向青港城方向冲去的韩溯。
“遮遮掩掩，有用吗？”
“你真以为，你有机会带着那份资料回到青港？”
酒鬼都很难相信，如今的自己居然从嘴巴里发出了如此怨毒的声音。
但他从来没有对一个人痛恨至极，他咬破了自己的手掌，用力握紧，鲜血开始滴落。
血液触地之时，四面八方的影子也开始变得活跃起来，仿佛浓稠如墨，越来越庞大，又仿佛拥有着什么生命，快速聚集到了他的身边，又从他的双脚开始，挣扎着向了他的双腿，腰际攀爬。
待到这一团团影子聚集到了自己的下半身时，酒鬼脸上已经闪过了一抹痛楚。
却还是咬着牙关任由这影子，将自己整个人吞噬。
在只剩了一只脑袋露在外面时，他眼睛里只露出了一抹阴冷：
“开膛手先生，该出手了！”
“……”
“……”
B区收容中心，关押D7的那辆车子里，忽然响起了一声低低的笑，而后，那辆安静停放在了旁边的囚车，慢慢开了门。
囚车里面，慢慢走出了一个戴着脚镣的人。
他缓缓的伸了一个懒腰，似乎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很感兴趣。
而在如今这片场景之中，则还有另外一个人，勉强让他觉得可以看一眼。
于是，他目光隔了几百米，向正在封印黑色笔记的地方看了过去，嘴角微微一抽。
这就算是一个客气的微笑了。
“嗯？”
黑色笔记旁边，荣其越正坐在了折迭椅上，满意的看着眼前这三个虽然能力不小，但也只能老老实实被困在这里的调查员。
三位阻断，一位封印，随着酒鬼的离去，都十分心焦，却又做不了什么，但却也在这时，忽然听到绿帽子低声开口：“你究竟为什么这样做？”
荣其越微微一怔，向他看去：“噢？”
绿帽子手掌仍然覆在那件黑色笔记本上空，不可抽身，声音里却蕴含了一丝愠怒：
“所以，所谓的S级威胁，母体神树，这一切都是假的，对么？”
“这件威胁，根本就没有达到你说的程度！”
“……”
“才看出来啊？”
荣其越忍不住发笑，道：“但我可以为我的专业负责，这确实是源自于母体神树，而且，假以时日，污染壮大，确实有可能发展成A级，甚至有可能发展成S级，不是么？”
绿帽子低声嘶吼：“废话，关键是要多久？”
“也不久啊……”
荣其越掏了掏耳朵，道：“精心培养的话，也就三年，这里的污染便成为了S级了。”
听到了他的话，不仅绿帽子，就连红风衣、夜灯，脸都已变得异常难看。
三年？
孩子都他妈生俩了，更何况是母体神树？
荣其越适时开口：“但你千万不要太激动，虽然一开始是假的，但是现在你已经开始了封印，一不留神，这东西会吞噬到你所有的精神力量，到时候，A级就是真的了。”
“你……”
绿帽子不敢大意，就连红风衣与夜灯，也同样如临大敌，只是表情难以形容的愤怒：“为什么这么做？”
“很简单啊……”
荣其越慢慢的坐回了折迭椅上，欣赏着三大调查员被一本笔记硬控在那里，又愤怒却又不敢乱动的表现，微笑道：“因为本少爷高兴？
兵不血刃便将这三人留在场间，走也走不了，动也动不了。
荣其越心里只感叹，自己真是个天才。
“古堡位格肯定不低，从我忘记了曾经被绑架的事情，而我爷爷居然也一点没有察觉来看，或许古堡甚至有着重写世界的能力……”
“大哥说我是被救出来的第四个，难道已经有三个成员在我之前了？”
“不对，那个蘑菇头已经被枪毙了，说明只有两个？”
“无论如何，任何团队都需要有一个坏人，爷爷说过我只需要演成了一个坏人，那我做什么事情别人都会觉得很好理解，这一次，我的表现也一定可以给大哥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了吧？”
“……”
他愈想愈是满意，脸上习惯性的露出了对着镜子练习过的邪恶表情，但也就在这时，忽然头皮微微发麻。
刚刚眼神无意中看了过去，仿佛看到了一道熟悉的目光，瞬间表情都有点崩坏。
“那是谁？”
他努力的揉着眼睛，目光穿过了几百米的距离，看向了感染者收容中心那边的一辆囚车，那里空空荡荡，分明连个影子也没有。
但荣其越手掌都不受控制的有点颤抖了。
是花眼了么？
那个在自己刚刚想起来的记忆里，如同恶魔一样的家伙，不是，已经被枪毙了么？
……
……
齐腰深的荒草之中，韩溯在自己身上的汗毛忽然竖了起来，有种被人窥见的感觉时，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索性就不再继续逃了。
车头一拧停在了一处野草较矮的平整地方，然后一颗一颗，摘下沾在了自己裤子上面的苍耳。
周围夜色里，仿佛多了许多鬼鬼祟祟的声音，夜色黏稠，像是变成了潮水。
“还要跑吗？”
当那个咬着牙，充满了愤恨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韩溯便也转过了头去。
他看到那里有大片的阴影正在蠕动着，一道人影，正在从阴影之中生长了出来，一边靠近，一边身形越来越高，仿佛走出了潮湿的湖水一般，脸色也像是被湿透了一片的阴冷。
酒鬼调查员。
韩溯看到了他过来，露出了一种由衷的，期待的笑容。
而酒鬼看向了韩溯的眼睛里，只有难以言喻的愤怒：“还有话要说吗？”
迎着他的愤怒，韩溯无话可说，只是慢慢提起了自己的手提箱，笑道：“东西在我手里我还需要说什么话？”
酒鬼表情冷了下来，怒意也在飞快的收敛，他目光阴沉，低声道：“我懒得问张持国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也不想说你今天晚上已经惹了多大的祸，只是想告诉你！”
“这份资料，你不可能带回青港！”
“……”
“我若只是为了把这份资料送回青港，那我现在已经成功了。”
韩溯抬腿从摩托车上下来，然后将自己的手提箱，放在了驾驶盘上，脸上的笑容诚恳：
“可我忙活了这一晚上，等的就是你啊，酒鬼先生！”
“……”
“你？”
他这话说的太过轻松，酒鬼调查员都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但只是退了这一步，便又身体微凝，因为他忽然察觉，周围的风声变弱了，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卷过整片荒野的风。
他身形微凝，转头看去，便看到自己的身后，也出现了一个身影，那是一个戴着猫脸面具，穿着极为肥大的衣裳，但还是显得身材修长的女人。
对方缓步向前走来，身后是细密的玻璃结晶体在空气之中出现。
若是从外面看，便像是荒野之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镜子，如魔术般将他们藏了起来。
酒鬼自然明白这代表了什么，但却无法理解，甚至有种想要苦笑的感觉：
“至于么？”
“……”
“吃人血馒头是要付出代价的，酒鬼先生。”
韩溯平静的抬头看向了他，轻声道：“现在，我来找你讨债来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午夜女妖（月底加更求票）
“你该知道，你们的绑架案，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根本不关心……”
“我明明只是替上面的人写份报告而已，你至于对我有这么大的仇恨吗？”
韩溯毫不掩饰的杀意，倒仿佛一下子让酒鬼疲惫了起来，脸上甚至挂起了苦笑，他拿出了扁扁的酒壶，喝了一口，自嘲的说着：“想杀我，原来你是想杀我。”
“若早知道这才是你真实的想法，我又何必小心翼翼，做这么多的事情，派这么多的人出来？我干脆就……”
“……给你机会好了！”
“……”
一直以来，自己怕的都是张持国，是那份现在不该面世的资料啊……
若早知道这些人想杀自己，哪还需要安排那么多事，只需要自己独自一人出城好了。
哪需要事态变得如此复杂，哪需要死那么多人……
等他来杀又怎样？
毕竟，一个刚刚加入灾管局不到两个月的新人，一个皇后组织的备选者——
——都不知道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虽然她戴了猫脸面具，又特意换了一件肥大的衣裳，但是身材好成了这样，真就没有必要再做什么伪装了——两个小孩子，拿什么杀人？
“我尊重你们的决定！”
酒鬼深深喝了两口酒，才将酒壶重新揣了起来，而后径直直起了腰来，神色也变得认真：
“那就让我看看……”
“你们两个年轻人，是否有资格把我的后手逼出来吧！”
“……”
到了这时，他甚至都不介意告诉他们自己拥有后手。
能够让对方知难而退，也是属于对自己有利的一种高效手段。
只不过，说了动手，便即动手，
身形仿佛在这夜色里，拉出了一道长长的虚影。
转瞬出现在了韩溯的身边，伸手去拿韩溯放在了旁边车上的手提箱。
【女妖】序列编号06，疾行之影。
引动女妖的神秘力量投影在自己身上，将会拥有极为恐怖的速度。
而且，奔跑时间愈久，速度越快。
失控的女妖信徒，往往会因为反应不过来，撞在什么东西上死亡，或是因为速度一直提升，导致肉体承受不住压力而崩溃。
简单来说，这种速度的提升，是没有上限的。
女妖序列的人究竟能掌握多快的速度，全看自己的意识能跟到哪一步。
韩溯之前已经与不少掌握了女妖序列力量的人交过手，知道该如何对付这个序列。
在对方身形初动之际，韩溯便已骤然释放了【巨人之眸】的力量，伴随着隐约的鼓点与那磅礴的力量，右眼之中一片白茫，向了酒鬼落去，要通过巨人的力量，强行剥离他的投影。
可没想到，酒鬼不动则已，动了起来，速度实在恐怖，韩溯的右眼视野一直追在他的身后，但也只看到了一抹淡淡的影子，身形疾转了半个圈，居然都没有成功捕捉到他的身影。
等自己的目光跟上了酒鬼的一刻，便已发现他身形微闪，出现在了自己身边。
一根冰冷的枪管，已经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韩溯心脏跳动顿时一缓，疾要抬手，下一刻，酒鬼面无表情，直接勾动了扳机。
“呯！”
在剧烈的枪声响起之前，那颗子弹便已经钻进了韩溯的太阳穴。
没有人可以躲过这样一颗贴着太阳穴开的枪。
“啪啦！”
但面对着酒鬼开的这一枪，却并没有死亡出现。
伴随着枪声的响起，紧随而来的，却是对面的魏澜那边，一块镜子破碎的声音。
此时的对面，魏澜同样脸色惨白，看起来有几分惊悚。
她双手扶着一面如真似幻的镜子，镜子对着韩溯，也映出了韩溯的影子。
但如今，镜子里面的韩溯已经被爆头身亡，镜子同样跟着破碎。
正是她在酒鬼出手前的一刻，用镜子里面照出来的韩溯，置换掉了这颗子弹。
成功为韩溯化解了一场危机，但同时也实实在在的惊出了一身冷汗，投过来的目光里，满是警惕与提醒：“这个人的实力非同小可，一个失误便丢命！”
“嗤啦！”
同样在这一刻，韩溯来不及感觉恐惧或后怕，猛然抬起左手，向酒鬼手里的枪抓了过去。
手背之上，已有隐约的十字铜疤浮现。
女妖的疾行之影速度快的超乎想象，但需要发动时间。
贴身距离之下，酒鬼躲不掉韩溯这一抓，刻不容发之际，同样抬起手来，与韩溯的左手握在了一起，瞳孔微微一缩，难以形容的精神活性，顺了韩溯的手掌向他身体里面入侵进来。
他的精神活性之高，远非韩溯能比，某种程度上，甚至等于超出了韩溯的想象，瞬间便要压制住韩溯所有的精神活性，入侵他的大脑。
这是一种神秘圈子，高位对低位的碾压。
以自身精神活性压制对方精神活性，实现瞬间的控制。
但意料之外的一幕出现，韩溯的精神活性虽然比不上他，但也远比他估计的要高。
他虽然瞬间压住了韩溯的精神活性，却做不到让韩溯连抵抗的余力都没有。
“你也踏入了神明禁区的门槛？”
酒鬼脸色骤变，有种事态超出了预料的错愕。
一个刚进灾管局不到两个月，还得罪了所有的调查员，甚至都没有人为他进行神秘力量训练的人，怎么可能跨过神明禁区的门槛？
除非，他早就已经开始了神秘力量训练，加入灾管局，不过只是一个幌子。
该死的张持国！
这一切，绝对都是他的精心安排！
而在酒鬼心间闪过了无数念头时，电光石火之间，韩溯左手手背十字铜疤浮现，整只手掌立刻变得力大无穷，喀嚓嚓的声音里面，酒鬼精神尚未入侵成功，左手已经被他捏的稀烂。
这一瞬间，他脸上也浮现出了疼痛的表情：
“他左手力量怎么这么大？”
而且在这种保持接触的状态之下，酒鬼连女妖虚幻的能力都使不出来。
但在这只手被完全捏烂之前，酒鬼却也忽然嘴里吐出某个晦涩词句，手掌却忽然变得臃肿滑溜，仿佛布满了黏液，猛然退出了韩溯的抓握。
海兽！
这已经不是女妖序列的力量，而是海兽才有的特点。
灾管局三大序列，调查员只能选择其中一个序列，但酒鬼却在展现了女妖序列之后，又展现出了海兽的力量。
再下一刻，他右手抬枪，指向了韩溯的面门，而在这一霎，韩溯同样右手抬枪与他互射。
“呯”“呯”“呯！”
两人对射数枪，酒鬼率先身形一闪，退入了身边的阴影之中。
这种对射对他来说最不公平，韩溯此时有魏澜的保护，自己的子弹伤不到他，但韩溯的子弹却是真真实实的危险。
急切间身子一斜，躲过了韩溯手里的子弹的同时，身形再度蒙上了灰蒙蒙的气质，女妖投影再现，可这一次，不等他速度提起来，周围忽然有细微的喀嚓声。
余光扫去，四面八方，不知何时已经开始出现了空气结晶。
仿佛一面面的镜子，正在空气之中凝结，生长。
是对面的魏澜，在快速念咒，将周围化出无数的镜子，要将酒鬼给笼罩在中间。
【女妖】序列，失去了诡异的速度，便等于失去了一大半优势。
而偏偏，皇后组织幻化的镜子，可以扰乱他们的感官，使得他们无法驾驭自身的速度。
酒鬼知晓厉害，便也立时放弃了召唤疾行之影，转而施展了女妖序列编号04的神秘力量【嚎叫】。
他眼睛忽然变得灰茫茫一片，而后张口发出了尖锐的嚎叫。
分明是男人，但嗓子里发出来的却是女性的尖锐声音，对于这种神秘力量，往往是女性调查员掌握的更好，酒鬼却表现出了不输于女性的威力。
尖嚎声瞬间扩散在四周。
韩溯只觉耳膜剧痛，连注意力都难以集中，没能及时给酒鬼补上两颗子弹，密文咒语都无法念诵。
女妖的嚎叫能力，可以冲击人的精神，使人念不出密文咒语。
而周围已经凝聚了起来的镜子，也霎那间被酒鬼的嚎叫击碎，就连正在念咒的魏澜，都脸色一变，踉跄退了两步。
“幽灵卡车！”
而韩溯则是于此刻不容发之际，猛然之间一握，手背十字疤痕浮现。
嘀——
酒鬼正自收了尖叫，便忽然被两束耀眼的光芒笼罩。
轰隆！
不等他反应过来，巨大的幽灵货车自浓雾里冲了出来，瞬间撞在了他的身上。
“中了！”
韩溯看的分明，这一次幽灵货车结结实实撞在了酒鬼的身上，甚至都没容许他使出女妖虚化的能力。
心间也是微微一提，快速握枪，向前冲去。
能够看到幽灵货车刹不住车，直冲出了七八米开外。
车轮仍然在疯狂的转动，掀起两道污泥。
车身上的肌肉组织，都如同铁筋一般狠狠的收缩，虬结。
可也就在他快速冲向车头之时，看到了对方魏澜紧张的面孔，也借由魏澜身边巨大的结晶镜面，看到了车头上前的一幕。
酒鬼没有被碾进车底，他如今还在车头前面，双腿撑地，将地面犁出了两道深深的沟壑，一只手掌，正正的按在了车头之前，浑身上下，都在闪烁着蓝色的电弧。
幽灵货车不是自己停下的，居然被他用一只手给撑住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铜的上位（月底加更求票）
这一瞬间，韩溯都感觉有些头皮发麻，看出了酒鬼此时身体上面的异常。
【械鬼】序列的能力。
酒鬼在被幽灵货车撞上的瞬间，使用了械鬼序列之中，临时改造的能力。
让自己身体的每一根肌肉，每一根骨头，每一根肌腱，都呈现出了一种机械化的改造，超大幅度的异化了自己的身体，竟是正面抗住了幽灵货车的这次撞击。
这个四大调查员之首，并非是女妖序列，也不仅仅是额外掌握了海兽的能力。
他三大序列，都懂！
“下手够狠，能力也够花哨……”
死寂之中，酒鬼开口，声音里竟有种金属般的质感：
“但就凭你们两人的层次，想要杀我，这是对神秘力量的不尊重！”
说着话时，他竟忽然之间用力，手臂之中，传来了一节节骨骼推动，如同液压的声响。
幽灵货车，居然硬生生被他推得向后滑出了半米。
借了这空隙，他已骤然转身。
身体此时显得僵硬、沉重，但却势大力沉，带着一股子金属般的冷硬，双足一踏，在地上踏出了两个坑，身躯像是一件笨拙但却极具份量的机械，远远向了韩溯弹了过来。
“呯”“呯”“呯！”
韩溯向了他连开三枪，但子弹打在了他的身躯之上，却只擦出了点点火花，连他的皮肤都未破开。
而酒鬼迎着子弹的轰鸣，却已骤然之间，扑将出来，声音里带着种压抑到极点的疯狂：
“你们拼尽全力，也只能掌握三大序列之一！”
“但灾管局的三大序列密文咒语，可都是我曾经参与开发的啊……”
“……”
怒吼声中，他高高跃起，骤然一拳轰落地面。
霎那间，滚滚蓝色电弧闪烁，将方圆十米内的荒草都烧成了一片灰烬，地面的土石，都被他这一拳打出了一个深坑。
但韩溯身形灵活，瞬间便已抽身后退，远远避开，可酒鬼却也在落地的瞬间，身形又一次切换，骤然右手十指生出了尖锐的指甲，瞬间向韩溯冲来。
抬头之间，眼睛瞳孔变得细密如针，仿佛直接钉在了韩溯的身体上面。
韩溯的动作都受到了影响，如同身体上多了几颗钉子，行动不便。
而酒鬼瞬息间欺近至韩溯身边，双拳直挺挺向前捣了出来，打出了一片残影。
此时他身形木讷，双拳并非常人一般挥打，而是快速的收缩，击出，拳头忽短忽长，但每一下击出，都仿佛经由了液压驱动，拳头本身也像是变成了金属，坚硬到了极点。
这不像是人体，更像是在面对一件机械怪物。
正是械鬼序列最结实可怕的，私底下被人称作是“液压拳击”的厉害招数。
“该死！”
而韩溯只觉一片阴影笼罩在了头顶之上，也是牙关暗咬，精神活性激活到了极致。
他知道此时酒鬼的拳头，挨上一下便是骨碎筋折，身形灵活到了极致。
左摇右晃，接连躲过几拳，趁机一脚踹在了酒鬼的胸口，却不料他全身都已呈现出了某种金属般的异化，直接将自己撞飞了出去，紧跟着又扑了过来，一计超人拳砸向自己面门。
“真要这么大本事，你怎么到现在还只是一个普通调查员？”
韩溯此时也怒从心头起。
身形被弹飞，站稳的瞬间，双足立定，身躯如弓，左拳便如一颗炮弹，狠狠的砸了出去。
左手手背这时已经渗出了铜色的鲜血，鲜血渗出越多，他这一拳也越来越沉。
刚挥出去时，还只是成年人的标准重量，只是拳头结实，像成年人在挥舞铁锤。
而挥至中途，铜色渗出，这一拳便已沉重的数倍。
待到这经过计算的一拳挥至最佳发力点，力量已超出了常人所能想象的极限，结结实实与酒鬼凌空砸来的拳头撞在了一起。
只见得火花闪烁，韩溯再次被酒鬼这一拳撞击得身形控制不住的倒飞出去。
酒鬼的右臂，也同样出现了崩裂痕迹。
他的脸色，已瞬间出现了难以形容的怪异，森然看向了韩溯：“你究竟是什么序列？”
刚刚一开始，他还只觉韩溯手劲大，但如今这正面交击一拳，便已开始生出了极端的诧异，这不合鬼，械鬼的能力是身躯机械化，怎么可能有人面对抗衡压住自己？
从刚刚韩溯挥出来的那一拳里，他感觉到了韩溯身上有着一种虽然弱于自己，但位格却极为恐怖的力量。
“三大序列你都懂？”
而在这一霎，韩溯也已再次迎击而上：“但三大序列，我们都研究过！”
但如今，他也发起了狠劲，向前冲出之时，从身后拔出了简易长刀，左手手背的铜色鲜血正继续渗透了出来，顺着他左手流到了长刀之上。
整柄刀沾了铜色鲜血，便也变得有种黄澄澄的怪异感，仿佛镶上了一层铜边，不仅变得更加坚实，甚至开始拥有一种诡异的锋利。
“唰唰唰……”
他向了酒鬼身上的各个关节狠狠劈落，攻势一波接着一波。
酒鬼恼怒之中，也只能暂且后退，紧跟着脸色大变。
他身躯进行了临时改造，力大无穷，坚实无比，但是也因而变得动作沉重缓慢，不够灵活，平时无妨，因为很少有人能够伤到此时的自己。
但韩溯手里的刀，或者说是那刀上的铜，居然完压的克制了自己此时的身躯，刀锋划过自己的身体，便有道道血痕出现在了身上。
既然决定了要解决掉酒鬼，又怎能不做情报方面的准备？
这方面的工作，自然是交给了魏澜这个皇后组织的人选，在韩溯以身入局之时，她就负责打探酒鬼都有哪些优势与弱点。
但酒鬼自身资料保密等级确实高，打探不出来，可灾管局三大序列，虽然同样也都保密等级太高，可调查员以及能接触到三大序列的人太多了，秘密根本保守不住。
另外一点可笑的也在于，丁香公馆这样的调查员俱乐部，由酒鬼组建，但这样的俱乐部情报交流肆无忌惮，也成了魏澜的情报来源之一。
而同样也在韩溯与酒鬼缠斗的一刻，魏澜已咬紧牙关，快速的双手轻按，念诵咒语。
身体前方，出现了三块镜子，每一块镜子，都有一人高的距离。
角度经过调整，恰恰的三块镜子都照在了酒鬼的身上，便也在镜子照出了酒鬼的身影。
最奇异的是，只有酒鬼的身影，韩溯并未照进来。
随着他的身影出现在了镜子里，酒鬼身上的金属变化，明显在消褪，连他身上闪烁的蓝色电弧，都隐约变得黯淡。
精神窃取！
皇后序列的编号03，使用镜子窃取对方的精神力量，每照出对方一道身影，便窃取对方的一部分精神力量。
只有打破镜子，这些精神力量才会还回来。
魏澜此时也发了狠，已经不顾反噬的危害，等于把平时用来偷袭的能力用在了正面对抗之中，但效颗也极明显，转瞬便已窃取了酒鬼精神力量的三分之一。
“他拥有铜的上位力量！”
而交手几合，酒鬼对韩溯的忌惮，也已达到了极点。
自己的精神活性，对三大序列的掌握，无一不能压制对方。
偏偏韩溯的神力量太过诡异，倒是在自己的压制之下，生出了些许锋芒。
最关键的是，他也不由得开始联想，他既能召唤幽灵货车，又能够施展“铜”的力量，这铜的力量，甚至能够压制自身的械鬼，那么，当初在丁香公馆，那具活铜之傀……
这个猜测，甚至让他感觉有些心惊。
而韩溯与魏澜，一个近身缠斗，一个远程窃取，也让他隐隐生出了某种无力感。
不能这样拖着！
心间一念闪过，身体便主动剥离了械鬼的力量，重新变得灵活，左右一闪，躲过了韩溯的接连两刀，而后飞起一脚，踏在了韩溯挥来的铜刀长刀之上。
身躯向后窜出的霎那，便已再度召唤了女妖的力量，身形闪烁，已经准备加速，借由女妖的优势，伺机脱离战圈，只要女妖的速度回来，那或是脱离，或是袭击，主动权在自己。
“还想走？”
韩溯的精神活性与战斗经验不如酒鬼，但搏击反应是古堡里练出来的。
酒鬼一脚踏来之际，便猜到了他的想法，猛得一按机括。
“噼啪”一声，酒鬼一脚踏在简易长刀之上，却顿时被强电流电的身子一个哆嗦。
韩溯动作反而比酒鬼更快，右手猛然身前的地面按去，嗤的一声，火焰升腾而起，身上的烧伤疤痕，快落活了过来，化作火焰，飞快的烧向前方，并形成了一个火圈。
酒鬼只觉身边一片明晃晃的，女妖速度便施展不出来，耳边只听轰隆一声响。
幽灵货车再度冲了过来，直接冲过火圈，趁其不备，结结实实，将他碾进了车轮之下，而且连冲带撞，不浪费一点力气。
“嘀嘀——”
车底下的酒鬼，简直就像一只破布袋，被巨大狰狞的车轮来回的蹂躏。
好容易将酒鬼碾压在了下面，幽灵货车也又激动又兴奋。
来来回回，后退前进。
甚至，一边碾压，一边摇着巨大的车斗。
第一百八十四章 锅盖头的追求（加更求票啦）
“他还活着……”
正常人被幽灵货车这么结结实实撞一下子，再来回碾压，必死无疑，但韩溯与魏澜，都急着看车斗下面的他，但还未看清楚他现在的模样，鼻端就已嗅到了一股子浓烈的腥臭味道。
二人同时警觉，反而向后退出了一步。
“嗤”的一声，幽灵货车下面，忽然释放出了强烈的神经毒素。
方圆六七米内，就连荒草都在这时变得枯萎了起来，人若沾上，怕是立刻要糟。
酒鬼自幽灵货车的碾压之下逃了出来，身体已经变成了臃肿的海兽模样。
浑身骨头都不知道碎裂了多少，但硬是凭着海兽身上的黏液与独特的抗压能力，在这幽灵货车的碾压之下保住了性命。
而酒鬼逃出了车底的瞬间，便也已低低低念诵，零序列编号08【魔鬼之吻】！
他窜出了车底之时，已是浑身骨骼尽碎，但这一起身，迈出了左腿之时，左腿碎裂的骨头已经在快速的复原，落地之时，便已经可以支撑他此时的身躯。
迈出了右腿之时，右腿也恢复如初，挥出一拳之时，臂骨喀喀作响，扭曲的形状变得绷紧，笔直。
甚至在这一拳之上，开始凝聚起活性恐怖的精神力量。
这一拳，直直的向了魏澜打去。
此时的魏澜，正急于收起三面镜子，以免他将被窃取的精神力量夺去，却不料他这一拳来的如此之快，自己身前布下的道道折射棱镜，已皆在这一拳之下，快速的崩溃。
危急之际，她忽然一狠心，摘下了自己脸上的猫脸面具。
一张极具冲击力的漂亮面孔，出现在了酒鬼的视野之中，红唇微绽。
酒鬼此时杀意早生，心态冷硬，但冷不丁看见了这张面孔，居然手脚微微一僵。
仿佛不是自己的意志在起作用，而是自己的身体，在这一刻抗拒了自己的行动指令。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了一个答案：
皇后组织的三秒不死原则！
这个半公开的神秘组织，所有的正式成员，都拥有一个整个神秘圈都知道，但偏偏又没有针对办法的能力，那便是三秒不死。
无论是在什么情况下，面对什么样的敌人，只要在危机临头之时，露出了自己的脸，便会让对方手段微顿，第一时间狠不下心来下杀手。
当然，说是三秒，很多时候撑不到三秒，但也确然可以让人愣一下神。
酒鬼就只觉自己好像有一秒多些的时间，脑子里居然一片空白，猛然反应了过来时，魏澜已经快速的向后退去。
但出人意料，酒鬼一见不妙，居然也靠了本能反应，瞬间向后跌出，下一刻，身上的女妖投影，愈发的凝实，诡异的速度，一下子回到了他的身上。
女妖序列【疾行之影】。
不动则已，一动起来，便形如鬼魅，难以捉摸。
“真他妈难杀！”
而在对面的韩溯，看到了酒鬼重新取得诡异的速度，同时也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精神力量即将耗尽。
这一场袭杀，做了很多的准备，也是为了另外一位客人的铺垫。
但没想到，酒鬼仍然如此难杀，若是再拖下去，岂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耽误了？
连个酒鬼都需要各自拿出压箱底的手段，那还怎么招待真正的客人？
“大明星……”
一念即此，他咬紧了牙关，大叫魏澜代号，同时所有精神力量，骤然集中在了右眼。
霎那间，白茫茫一片的光芒从右眼之中迸射，正是巨人之眸。
巨人之眸的力量最为强大，但起效需要时间，以酒鬼的速度，很难集中在他身上。
但这一刻，却随着韩溯释放巨人之眸的力量，魏澜身形疾退之间，双手连划，瞬间在空气之中，凝结出了一块块的镜子。
韩溯的右眼目光极难捕捉酒鬼的身影，但却射在了魏澜身边的镜子上，又经过反射，快速向酒鬼那道灰蒙蒙的身影追了过去，紧接着，所有的镜子排列顺序不停的变化，同时反射韩溯目光。
转瞬之间，甚至形成了一片牢笼，目光交织，将酒鬼完全锁在了目光之中。
而在这一刻，酒鬼也终脸色大变。
如今伤势初复，精神力量被窃取，前后夹击之下，酒鬼也仿佛头一次真正感觉到了压力。
在这茫茫白光即将将自己淹没之时，他拼尽全力，精神渗透进现实，脚底下召唤出了一片阴影，将自己藏了进去。
与此同时，用尽了力量大喝：“帮我！”
“……”
本来是想再忍一下的，想先把韩溯身后的人逼出来，或是抢到了资料再叫那个人出来，但是，现在却顾不上了。
某种判断失衡，自己做不到压制这个新人和皇后组织的成员，那么，如今便只能保命为主。
最一开始的计划，也是请这个D7出手之后，自己也要把他留在这里，才能让后面的报告变得好写，但现在，却是只能先保命再说！
“呼喇喇……”
四下里的风，忽然变得阴暗了许多，荒草被吹得尽皆跌倒，仿佛在让开一条路来。
而在伏倒的荒草另外一端，骤然一道身影，快逾闪电一般向前奔袭而来。
距离他们还有二三十米之时，这道身影，便已经跳到了半空之中。
夜空之中，乌云散云，巨大的月亮出现在了天空之中。
恰恰照亮了这天地间的一切。
一颗满是疤痕的光头，正是锅盖头，他脸上浮现着兴奋的笑容，身躯蕴含着那常人难以理解的精神活性，使得他像是可以飞翔一般，跨过了不合理的距离，直直的击向韩溯。
而在此时，韩溯才刚刚反应过来，收起了巨人之眸，勉强的转身迎向了那袭来的怪物。
酒鬼大喜！
伺机现身，身形闪烁之间，穿过了魏澜设下的镜子空隙，快速的向了韩溯停在远处的摩托车摸了过去。
优势正在向自己这边倾斜。
但却也在这一刻，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变化出现，那只怪物冲到了韩溯的身边，韩溯想也不想，左手猛得抬了起来，一把推在了怪物身上。
怪物本身的力量，再加上韩溯左手的助力，速度便瞬间更快，急急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来到了酒鬼的身前。
这一霎，酒鬼只看到了一张快速逼近的，带着惊喜笑容的面孔，旋即胸口遭受重击。
一柄匕首，直直的插进了自己的胸口，而且顺势下割。
这一刀是如此之狠，甚至要直接将自己开膛破肚。
酒鬼脸上闪过了难以形容的惊愕之色，骤然挥手，将对方推了出去，踉跄着后退。
感受着胸膛挨的这一刀，就连【魔鬼之吻】，也难以短时间内修复。
是精神活性！
精神活性足够高的人，给对手造成的伤势短时间内无法愈合。
这个人如此猝不及防给了自己一刀，便等于给了自己一道无法修复的重伤。
但是，他努力抬头，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前的三道身影，却只露出了无法理解的神色，尤其是，那个站在了韩溯左侧，半蹲在地，嘴角咧开，正露出了一种难言的兴奋神色的人。
“为什么？”
“……”
只有时间问出这三个字，但想问的事情却很多。
此的酒鬼，表情都因为极度的不解而失控，整个世界的认知都仿佛要崩裂了。
这特么是在胡闹吗？
全都疯了吗？
为什么你也要对付我。
其实中间也不是没有起疑，所以与你契订了契约，这才放心继续用你。
但你为什么，宁愿承受契约的反噬，也要给我这一刀？
“因为我就想看你这时候的表情啊……”
锅盖头欣赏着酒鬼脸上的不解与错愕，友好的向他解释：“我知道你中途对我起了疑心，所以你要与我签订契约，我就答应了你，因为，只要能看到你这个表情……”
“就算受到一些反噬，也是很值当的事情啊……”
“……”
“疯子！疯子！”
酒鬼调查员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无法理解，难以置信，荒唐透顶的扭曲感，他此时对锅盖头的愤怒，甚至超过了韩溯与魏澜。
那两个人最多只是想杀了自己，但这个D7，分明是在戏耍自己啊！
怒吼声中，他连肚子上的伤口都顾不上了，喉咙里挤出了诡异而模糊的音节，整个人都笼罩在了一种灰蒙蒙的气质之中，直向了锅盖头身上扑来。
此时的韩溯居然很理解酒鬼。
早先决定了把这件事交给锅盖头，那就真的交给了他，毕竟专心致志的做一件事，是锅盖头的性格。
但具体怎么做，韩溯倒是不介意。
你悄悄的找着证据，把酒鬼弄死，我其实一点意见也没有。
但现在看，这家伙理解的是不是有什么偏差啊……
他最大的追求，居然是想看到酒鬼脸上露出那种错愕的表情？
为此，甚至都不惜先与酒鬼签订契约，自身遭受反噬？
不用这么拼的啊兄弟……
在酒鬼大叫着疯子两个字，向锅盖头扑了过去的时候，韩溯心里都在暗骂：“变态！”
又庆幸，这变态是自己这边的人……
第一百八十五章 女妖序列：【黑湖】
心思电转之间，酒鬼已挟着腾腾怒气，冲到了锅盖头身前。
十指生长出了锋利而尖锐的指甲，狠狠的向了锅盖头的胸口之上抓了过去。
同时在他的全力扑击之下，无形的力量也已激活。
韩溯与身边的魏澜，都可以看到在锅盖头的身后，仿佛有猩红色的光芒浮现。
隐约可以窥见，仿佛有浩荡而漫长的卷轴，正在空间深处展开。
漫漫无尽，上面写满了各种诡异的字迹，隐约可以看到无数的鹅毛笔，悬浮在了这红色卷轴之上，以血为墨，书写着一道道加密的扭曲文字，透出一种诡异而又神秘的感觉。
猩红卷轴！
每一个以零序列编号12【猩红卷轴之名】与其他握手之人，都等于立下了契约。
违反了契约之时，会受到猩红卷轴的惩罚。
其中最常见的惩罚，便是身上的皮会被猩红卷轴剥去，成为卷轴的一部分。
也正是因为酒鬼深知这这惩罚如此厉害，所以之前哪怕对锅盖头已经没有那么放心了，但是在签订了契约后，还是把他当成了压轴，还是会在这对抗的关键时候，把他叫过来。
如今，锅盖头确实成功戏耍了酒鬼，也看到了他脸上的错愕。
但这也代表着违背了契约，猩红卷轴的惩罚随之降临。
全身皮肤都在这一刻出现了大块的裂痕，鲜血狂涌而出，仿佛正在被无形的屠刀切割。
酒鬼正是在这一霎出手，借着反噬到来，直接要将锅盖头心脏挖出来。
“嗤！”
但却也在这时，锅盖头两手抬起，分别抓住了酒鬼的两手。
锋利的指甲穿透了锅盖头的手掌，尖刺交错，他的两只手倒像变成了血淋淋的刺猬，但也借此，锅盖头紧紧握住了酒鬼的双手，狠狠一捏，酒鬼十指都发出了噼哩啪啦的响声。
“你……”
酒鬼难以置信的看向了锅盖头，眼前这个家伙，每一步的反应都与自己想象中不同。
“好清晰的感觉，很久没有过了……”
锅盖头嘴角开始咧开，这已经不只是天生笑唇，而是他真正感觉到了兴奋。
不是骗了酒鬼的兴奋，那个兴奋已经过去了。
如今，他仿佛是因为感受到了真切的疼痛感，而露出来的开心，这玩意儿，甚至让人上瘾啊……
他身上的皮肤一块一块的剥落，但也随之便有新鲜皮肤生长了出来，转瞬之间，他身上的皮肤已经整个的被揭下了一层，但是新生的皮肤，也随之生长，取代了原本的皮肤。
蜕变填充一遍之后，他看起来除了满身鲜血，什么也没有留下。
“剥皮之痛么？”
锅盖头看着酒鬼惊愕的眼神，低低冷笑：“我七岁开始，就自己剥皮玩了……”
七岁开始就自己剥皮玩，所以天生克制编号12，猩红卷轴的反噬，对他来说等同于无？
酒鬼听明白了每一个字，但完全无法理解。
自己究竟是在跟什么玩意儿打交道？
也同样在这一刻，锅盖头控制住了酒鬼的双手，韩溯立时揉身而上。
嚓嚓嚓接连给了酒鬼三刀，而后左手握成拳。
凝聚浑身力气，集中了仅剩的精神力量，又结结实实给酒鬼来了一招击腹裂肝拳。
酒鬼身体摇晃，口中闷哼，强行将自己被握住的双手抽离了出来。
十指指甲尽碎。
但他顾不得疼痛，口中有低语吐出，身形急速笼罩了灰色影子，似欲逃遁。
但锅盖头已经欺身而上，足尖一挑，将掉在地上的匕首捡在手里，而后手腕一甩，铁链缠到了酒鬼身上，用力一扯，将酒鬼拉近身前，同时手里的匕首直直的向了他胸膛剖去。
直到这一刻，还是执着于给酒鬼开膛破肚。
酒鬼对其他的伤势不那么在乎，但对锅盖头的刀却极为忌惮，可在这种情况下，居然仍不慌乱，身形一拧，动作有着精妙的美感，轻巧巧躲开子锁链的缠绕，紧跟着身形闪烁。
【踏足深渊之梯】
到了这一步，他仍是想着脱离困局逃走。
但啪的一声，分明空气里空无一物，他却仿佛撞在了看不见的镜子上面。
伴随着玻璃破碎声，身形一个踉跄，中了魏澜的陷阱。
韩溯上前，鞭腿横踢，将身形闪烁失败的酒鬼，踢向了魏澜的方向。
魏澜也不甘示弱，精神力量涌动，化出了一面面的镜子，直要将酒鬼给困进自己身前的镜子里面，而后侧身让位给锅盖头。
锅盖头则是俯身直冲，又一次直直的向了酒鬼身前冲去，匕首横切。
他们三人都没有小觑酒鬼，在这关键的时候，能造成多少伤害就造成多少伤害，不信他就是个不死的。
在他们的狠辣出手之下，酒鬼几乎转瞬间变成了一滩烂肉。
可没想到，酒鬼这滩烂肉居然瞬间变得更加的稀释，犹如一摊烂泥，忽然之间便融化开来，落地之时，便化作了满地的血肉，而这血肉，又快速融进了阴影之中。
魏澜感受着这变化，微微咬牙：“生命密码！”
韩溯收到了这提醒，心间恍然：这就是生命密码带来的变化？
按照常理，酒鬼这时候必死，他受到的伤害，已经远非常人所能承受，哪怕懂得再恐怖的神秘力量，但自身仍是凡人，只要是凡人，便不可能受到了这么重的伤还不死。
但酒鬼分明不同，他已经掌握了生命密码，一步步打破生命密码的过程，便是脱离凡人层次的过程。
这人，居然在这种状态之下，还能活？
“你们……”
韩溯甚至听到了酒鬼的声音正在阴影之中响了起来，这声音从发出第一个音节时的虚弱颤抖，甚至再度变得清晰而愤怒，不过比愤怒更强烈的，居然是自嘲与苦恼：
“我怎么就招惹了你们这群疯子啊……”
“……”
韩溯在这声音响起来的瞬间，便已高高跳起，而后右手猛然向下拍击，一股子幽蓝色的火焰，直向了一片诡异的阴影烧去，声音冷硬：“该死就死，我们不打算给你演讲的机会！”
这句话像是已经回答了酒鬼的疑问，但又像是什么也没回答，可态度却表达的非常清晰。
过来，就是为了要你的命。
“我承认我小瞧了你们，但你们是否也有点太看不起我了？”
伴随着酒鬼愤怒之余的怒吼，周围空气里，所有的阴影都蠕动了起来，诡异的咒语自四面八方响起，大片大片的阴影凝结成团，如同一片片浪潮翻动的湖水。
他的声音，在这时居然还有几分冷静：“我，一直都是可以靠自己的能力晋升独立调查员的人啊……”
“若不是因为那份报告，说不定我已经晋升成功了……”
“……”
韩溯脚下只觉黏稠湿滑，仿佛身子下面是一片沼泽。
这黑色的阴影，或者说潮水，竟似要将自己的脚给扯住，拉扯进去。
他立时右眼施展巨人之眸，白茫到处，潮水退去。
但四下里翻翻滚滚，皆是黑影涌动，巨人之力可以逼退潮水，却无法一下子逼退这么多。
“小心！”
魏澜的提醒随之响起：“这是青港灾管局一直未能开发完成的女妖序列第七道密文咒语！”
“隐秘学派藏私了，第七道咒语其实已经开发完成，只是瞒着灾管局……”
“……”
“又是隐秘学派……”
韩溯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灾管局拥有三大序列，但这三大序列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隐秘学派帮着打下的基础，每一道密文咒语都指向了一种超现实源头，也相应的，每一种超现实源头都代表着多道密文咒语。
女妖序列，指向的便是午夜女妖。
她是青港一带传说中最出名的本土怪诞之一，曾经真实的生活在这片地域上。
如今过去了两千多年，科技的发展与现代社会的建立，早已使得这些怪诞生物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但对于这种异常生物的恐惧，还深深铭刻在了青港当地土著的基因之中。
三大序列的女妖，便是通过对这只怪诞的研究，遗迹发掘，文献梳理而找出来的密文咒语。通过对这密文咒语的念诵，来翘动这只怪诞残留在现实世界的神秘力量。
灾管局的【女妖】序列已收录了七道密文咒语，诸如编号2【虚化】，编号4【嚎叫】，编号6【疾行之影】，每一个编号不同的密文咒语，都可以施展女妖的一种力量。
魏澜之前已经探知了这些咒语的内容，也做出了针对性的策略。
但隐秘学派留了一手，如今酒鬼施展出来的，便是连灾管局都不知道的密文咒语。
换句话说，这是超出了灾管局序列的密文咒语。
而且，还是最关键的一手，女妖最本源的能力：黑湖！
“无法无天的年轻人，总要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代价！”
而召唤出了黑湖，藏起身形，看着韩溯与魏澜的反应，酒鬼也有几分解气的愉悦：
“你们要对付我，便等于对抗隐秘学派的知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命运的嘲弄
酒鬼仿佛是在笑，空气都在震颤。
但那神秘的咒语声一直在响，他仿佛已经不是念咒，而是通过精神的震鸣来实现密文咒语的效果，四下里一道道神秘力量交织在了一起，也召唤出了更多的黑色影子。
一片片聚集在了脚下，仿佛形成了越来越大，越来越深邃的湖水，将韩溯等人都包括在了其中。
此时的魏澜，已经动用了她手里的化妆镜，四下里皆是一片结晶色的空气墙。
此时她只想将这片区域封锁，以免被湖水漫出。
不然，湖水超出了封锁，酒鬼便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韩溯则是右眼力量不停的释放，蒸发掉了聚集到自己身边的湖水，但是精神力量也随之消减，湖水仿佛蒸发不尽似的，他的精神力量也堪堪耗尽，脑袋已经有些昏沉。
“他不但参透了生命密码，而且掌握了女妖序列的高位力量。”
“我不是他的对手，或许我在获得了皇后称号之后才能正面与他对抗……”
魏澜传递精神，快速告知韩溯，分明已经开始有些吃力。
而到了这一刻，韩溯连幽灵货车都无法召唤，这车一召唤出来，就陷入湖中了。
再看锅盖头，这家伙正蹲在了那里，好像是在想主意，又像是在发呆。
但他自身精神活性实在太高，靠近了他的湖水，便自动的消散。
‘现在就到了使大招的时候了？’
韩溯都有些犹豫：‘还没到与艾小姐约定的时候啊……’
正当他心里也有些着急之时，却忽然之间，听到了一个狂傲至极的声音：
“呵，黑湖？”
伴随着这个声音，已经疯狂在这片荒野之中聚集的黑色湖水，仿佛瞬间被撕裂，犹如受到了太阳的蒸发一般，而后，周围由魏澜构建起来的镜面结晶之上，居然出现了一张人脸。
仅仅只是一张模糊的人脸，但却显出了二十分的傲慢与不屑：
“隐秘学派很牛么？就算牛，那也轮不到你这种二把刀！”
“别说什么黑湖，就算你能把午夜女妖重新召唤进现实又怎么样？”
“……”
“嗯？”
这一个声音响起，韩溯愣住了，魏澜也愣住了，连正在召唤黑湖出现的酒鬼也愣住了。
魏澜发怔是因为这人精神活性不错，眼力也够毒，自己的化妆境是可以隔绝一片空间的，但是自己受过伤，化妆境也出现了一丝裂痕。
这个人正是非常有眼力劲儿的穿透了这一丝裂隙，才投影了进来，不过，他并没有敌意，便也没受到反噬。
而锅盖头则是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对这个人的出现的有点烦。
“荣……博士？”
韩溯看向了那镜面结晶之上映出来的人脸，有些诧异。
这个家伙不应该在黑色笔记封印现场么？他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正想着时，荣其越的目光已经有些不悦的扫向了锅盖头，然后带了点质问向韩溯道：
“这个家伙怎么还活着？他不是被枪毙了么？”
“幸亏我刚才反应快啊，一看到他，就跟在他后面过来了，不然我……”
“……”
听着他不满的絮叨，韩溯皱起了眉头：“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
“噢噢……”
荣其越也反应了过来，忙道：“也幸亏我过来了，不然你们不一定解决得了问题！”
“不必怕他这一道密文咒语，只是声势吓人，想要对付他很简单。”
“他能召唤出来的黑湖，却不见得能背起这座湖来。”
“看起来他隐身于湖中，实则到处都是他！”
“只需攻击这座黑湖投影，他的精神力量便需要一直消耗！”
“轻轻松松耗死他！”
“……”
说着，甚至还特意向锅盖头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里颇有几分挑衅。
你看你再凶，解决不了的问题不还得我上？
“？”
韩溯与魏澜听见了这个提醒，心间急着动念。
但是都不等他们动手，那边就先疯了一个，酒鬼的声音倒是先一步响了起来：
“我……”
他极力维持着冷静，但却难掩声音里的失控：“我又何时得罪了你们荣家？”
一个人的疑问累积太多，是会疯掉的，酒鬼这时候便是如此。
为了提防张持国，自己甚至已经主动向海堤城的人示好，拉他们合作了。
可没想到，就连海堤城荣家的人，居然也是他们的人……
自己为何走到这一步？
这他妈，这么多人算计自己，不走到这一步才是邪的！
他只感觉到了一种荒诞，一种命运的嘲弄。
苦笑声中，黑湖潮水滚滚涌荡，已是力量集中于一处，疯狂的向了魏澜冲去。
却是要强行打破魏澜设下的结界，先逃离这个地方再说了。
到了这一刻，他是真的怕了。
“喀嚓……”
魏澜正面承受着这恐怖的神秘力量冲击，脸色也是骤变。
脸上已是忽地出现了两道新的裂痕，连带着她脸上原本的一条伤痕，也跟着渗出了鲜血。
韩溯更是不多废话，直接全力施展了巨人之眸，早已所剩无几的精神力量疯狂涌出。
伴随着右眼白茫扫过，大片黑色湖水被蒸发，确实有效。
但更多的潮水被酒鬼的咒语召唤了出来，居然越来越多，冲击之势愈发的强烈。
韩溯皱起了眉头：“这……效果怎么不明显？”
荣其越表情也忽然有点尴尬：“反正这确实是他的弱点，再加把劲就好了……”
“？”
韩溯情绪都被打乱了，冷眼看向荣其越：“那你还不帮忙？”
荣其越尴尬道：“我投影过来就很吃力了啊……”
“再说我擅长的是知识……”
“……”
韩溯不想说话了，甚至都不想看见这时候的荣其越。
倒是在这时候，锅盖头忽然站了起来，看起来仿佛是在微笑，轻声道：“那还是我来吧！”
韩溯转头向他看了过去：“你有办法？”
“很简单啊……”
锅盖头慢慢道：“既然他喜欢藏身在这座湖里，那把这座湖吃掉不就好了？”
这一句话，连韩溯都懵了一下：“吃掉？”
锅盖头点了点头，慢慢解开了身上的衣服，也露出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手术创口。
然后他用手指量了一下，选了其中不长不短的一道。
旁边魏澜都吃了一惊：“你能做到？”
“能啊……”
锅盖头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解：“不是一开始就说好了这个人是要交给我的么？”
“我也不明白，我还在选择该用哪种方法把他找出来，你们就在那里又急又吵，斗的有来有回的。”
“……”
魏澜：“？”
荣其越：“？？？！！！？”
韩溯都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合着是我们多事了？”
锅盖头不回答，只是给了韩溯一个眼神，而后忽然之间，用手捏住了自己身上伤疤的一角，他每一根伤疤之上，都串着诡异的黑色粗线，仿佛无论过去多久，都不拆线。
而如今，他直接将一根线给扯了出来，血淋淋的伤口立时张开。
但这张开的伤口，居然越来越宽，越来越深，变成了一张嘴巴。
下一刻，这嘴巴里面，响起了一种阴晦而诡异的咒语。
无法形容的力量自他身边浮现，周围那无尽浮动的黑色潮水，缓缓被这嘴巴吞了进去。
这一幕韩溯与魏澜，自是惊的睁大了双眼。
投影过来的荣其越更是吓得脸都白了，嘴唇颤着，仿佛又想起了某种永生难忘的记忆，心里的阴影，变得比这片黑湖还要大。
……
……
“我在你们眼里，便是这样一个笑话吗？”
躲在了黑色湖水之中的酒鬼，仿佛也是被逼到了最后一步，他此前那份从容与冷静，都已经开始在他的身为消散。
他足足数秒未曾发出声音，而他终于发出了声音的时候，已然带上了一种绝决，一种最后的底限也再顾不上的颓丧：“到了这时候，白尸先生，你还要继续躲在旁边看戏吗？”
“你之前提出来的所有条件我都答应，我愿意在成为独立调查员后做你的傀儡……”
“我愿帮你拿回继承人的位子……”
“……帮我！”
“……”
“他是在向谁说话？”
魏澜瞬间心生警觉：“有人在附近？”
而韩溯则是身子微微一僵，想到了酒鬼刚出现时说的那句话。
他有后手！
难道那后手指的不是锅盖头，而是……
这一念头，反而心里像放下了一块巨石一样，心神骤然绷直了起来：
“艾小姐猜的果然没错，这个躲在阴影里的家伙，出来了……”
“……”
“酒鬼，我早说过你只是一个废物……”
而在他们心绪起伏，警惕四望之际，有一个干巴巴的笑声响了起来，笑声来自无尽荒草之后，一个穿着白色西装，手里拎着蛇皮手提箱的人，他戴着眼罩，只剩了一只眼睛。
仿佛已经站在那里很久，却又像是直到酒鬼喊出了他的名字，他才终于被人看见。
他笑声干厉，蕴含着无穷的疯狂：“终于又见面了啊……”
“可怜虫们！”
第一百八十七章 白色怪物
“出现了……”
韩溯听到了那个声音的霎那，头皮都像是触了电，立刻转身看了过去。
精神活性不需要刻意主动，便于一霎之间激活。
瞳孔收缩再收缩，只想捕捉更远处的光，将那个人的模样看清楚。
是他，蜕变怪物！
自从自己加入了灾管局，或者说加入灾管局之前，便已经盯着自己的怪物。
一个不知来历，不知原因，只知道他异常恐怖，却又仇视自己的怪物。
一个宋楚时都万分忌惮的人。
艾小姐口中，那个真正躲藏在了阴影之中的敌人。
这一趟出来，不是为了那份资料，酒鬼也只是开胃小菜，真正要等的人就是他。
但此时心里生出了强烈的急迫，也不仅仅是因为这只怪物在暗中躲了太久，还是因为刚刚韩溯听到了他的声音。
这个声音非常陌生，但他的语气，音调，偏又让韩溯异常的熟悉。
而在这种精神活性提升到致的情况下，韩溯只一眼看了过去，便已经将对方的轮廓收入眼底，看见了他高大的身材，白色的西装，金色的头发，戴了眼罩的独眼，蛇皮手提箱。
韩溯几乎如机械一样，将对方的五官深深的扫入了眼底。
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片陌生感，自己没有见过这张脸。
陌生与熟悉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交织成了一种复杂而怪异的感觉，心神强烈不安。
“终于见到你了。”
而在韩溯的努力分辨之中，白西装怪物同样也死死盯着韩溯，低低的笑着：
“我终于等到你从摇篮里面出来了！”
“我们的账，也到了可以算清楚的时候了……”
“……”
他向韩溯说的每一个字，都如此的认真，如此的清晰，生怕韩溯听不清楚。
每一个字，都像是浸泡在了怨毒之中。
这强烈的熟悉感，更使得韩溯身形都微微一晃，心里的惊疑都达到了极点。
不仅是他，身后的魏澜，都在此时微微抬头：“是他……”
身边，就连魏澜也身形一闪，来到了他身边，扶着他，紧张道：“你怎么样？”
“他是之前你收伏幽灵货车时窥探你的怪物，我脸上有他留下的伤痕，我知道是他……”
“……”
韩溯缓缓点头，在无尽疑惑的冲击下，咬牙开口：
“留下他，只要他进来，便一定要将他困住，哪怕几秒钟都好！”
“……”
这只白色怪物究竟是谁，为何如此痛恨自己？
韩溯死死的盯着那张远在两百米外的脸，他认不出来，但那强烈的不安却一直堆迭。
几乎要冲破大脑。
但事情还要做，既然他出来了，那便要做好准备将他留在这里。
艾小姐说过，这只怪物见着了自己的一刻，就一定会按捺不住向自己冲过来。
只要他靠近了，便一定要将他留在这里。
虽然这时自己心里有了一种此前意料不到的怪异情绪，但自己选择相信艾小姐的判断。
“白先生，我已经快要……”
而在这声声怒斥怒骂声中，酒鬼的声音也显得异常艰难。
他其实也想维持一下风度，在帮手已经出现的情况下，催着对方赶紧帮忙，会显得自己太过狼狈。
但他也没有办法了，此时的自己拼尽全力，召唤出了更多的湖水，但是那个D7身上的神秘力量太过诡异，他对这片湖水的吞噬速度，甚至已经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他若不召唤出来，便是湖水很快被吞噬，但继续召唤，则是精神力量快速的消耗。
他只能咬紧牙关沉喝：“你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准备……准备好了！”
四下里湖水哗啦啦响，从这黑压压的湖水之中，开始有密密麻麻的尸体浮现了出来。
一具接着一具，堆迭成了一片一片。
惨白的脸，空洞的眼神。
韩溯眼角扫了一眼，都从中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有白羊调查员、黑星调查员。
这都是之前自己杀了的拦路者，居然都被酒鬼收集了起来？
曾经生活在这片地域的午夜女妖，是一种栖息在黑湖之中的怪诞生物，喜欢将尸体藏在自己的巢穴之中，因此黑湖也有贮存尸体之能。但这么多尸体，鬼知道得收集了多久？
如今这所有的尸体都在湖中浮现，酒鬼看向了白西装男人的眼神，也已经带了催促：
‘你的条件我答应了，你要的东西我也准备好了，你……’
‘……’
“仔细看！看清我！”
而白西装怪物在酒鬼的催促之中，却根本不理会他，只是死死的盯着韩溯。
盯着韩溯看向自己的目光，盯着他脸上每一个表情变化。
伸出的右手，再一次慢慢抬了起来。
五指之间，开始有蓝色的电弧闪烁，蕴含着某种神秘气质。
而他指间的电弧，又只像是一个引子。
随着他抬起了手来，就连空中，都开始布满了乌云，翻翻滚滚，如同另一个世界的投影。
隐约可见乌云之中，有厚重的电弧闪动。
下一刻，他忽然咧嘴一笑，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啪！”
伴随着这一声脆响，他指间的电弧擦出了道道电火花，紧接着，空气之中乌云密布，居然也瞬间便有无数的电流从天而降，道道如同蛇蟒一般，劈落在了周围的尸体上。
那所有被酒鬼平时苦苦搜集起来的尸体，在这时便像是被唤醒了一般，抽搐，颤抖。
尸体与旁边的各种机械钢铁的废弃部件，飞快的相互吸引，融合。
转眼之间，已经变成了一只只难以形容的机械怪物，摇晃着睁眼，起身。
这片死气沉沉的荒野之中，一下子便多出来了无数的诡异尸体，仿佛地狱打开了大门。
它们一只只攀爬，移动，像一只不可言喻的诡异军团。
“继承人的力量……”
而隐藏在黑色湖水中的酒鬼，分明自身凶险，都有些被这种层次的力量夺去了心神。
他眼神带着酷烈之意看向了韩溯等人。
这才是青港最可怕的怪物，他一直都知道，在对韩溯方面，自己有天然的盟友。
韩溯身边，魏澜已经脸色铁青。
她看着这无穷无尽的械鬼，已经瞬间判断了出来，这不是自己可以挡得下来的。
自己的封印，必然会被打破。
而韩溯也在这时，艰难的抬起了头来：这只白色怪物，拥有太多不合理之处。
自己准备的手段，真能够解决得了他么？
“呼喇喇……”
可也就在众人这各种想法里，那只白色的怪物改造出了整座黑色湖中的尸体，但却没有指挥它们向了众人冲来，而是肆意的大笑，得意的大笑，然后轻轻打出了下一个响指。
这无穷无尽般的械鬼才刚刚苏醒，便忽然之间，滚滚荡荡的冲了出去。
它们没有冲向任何人，而是如同黑色的江鲫，成群结队，呼啸而出。
瞬间冲破了魏澜在东南方向布下的玻璃结晶体，径直向了一个方向攀爬，涌入夜色。
“这……”
正疲于挣命的酒鬼也忽然顿住：“这是怎么回事？”
事情与他想的不一样，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他有一瞬间的错愕。
而白色怪物迎着他的惊疑，目光终于缓缓从韩溯脸上收了回来，独眼目光冰冷，声音里满是怨毒与轻鄙：“你真以为我是过来找你合作的？”
“你真以为我需要你这样的废物，才能拿回我应有的继承人之位？”
“我讨厌他们，同样也讨厌你们！”
“从你写了那份报告开始，就注定了死一万遍，都难以赎罪……”
“哈哈……”
在他放弃的大笑声中，他忽然嘴巴大张，骤然一颗圆形的耀眼电团滚落出来，落在了这一片黑色的湖水之中，瞬间炸开，道道电流扩散，游走在黑色湖水之中。
酒鬼发出了恐惧而绝望的叫喊，湖水寸寸被蒸干，他声音都变得嘶哑，失控：“怎么连你也要戏耍我？”
而也同样也酒鬼绝望到几乎要疯狂的吼叫声中，韩溯也终于在这一刻，浑身颤栗，认了出来：
“是你！”
这白色怪物的模样，五官，都生出了太大的变化，只有那眼睛里的怨毒，还有他对酒鬼的鄙夷与仇视，终于让韩溯认出了他来：
“你……你是怎么出来的？”
“……”
若只看他的脸，他的脸模样，变化实在太大，韩溯根本就对不上号，但是那种对酒鬼的仇视，却与韩溯和古堡里面的小孩一模一样，也使得韩溯心里的熟悉感，达到了极点。
而他看向了酒鬼时不屑与鄙夷的眼神，也终使得韩溯，将这只白色怪物，与记忆里的某个人对上了号。
一个同样也曾经出现古堡之中，但韩溯却没想过要救他出来的人……
这一瞬间，韩溯心都扑通扑通，差一点停止了跳动。
一念通，百念通，本来韩溯无论如何，都无法把他与记忆中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对上号。
但脑海之中闪过了这个念头之后，他那让自己异常熟悉的眼神，那五官之中已经残留的极少的印象，还有那语气里一如既往的傲慢与怨毒。
终于在这一刻，完全的拼接了起来。
强大的冲击击中了心脏，甚至都生出了难以形容的诧异：自己没有救他，他怎么会出现这里？
二号秘书家的小孩。
外号小分头。
真名白世醒。
第一百八十八章 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
一直在死死盯着韩溯表情的白色怪物，或者说白世醒，脸上也终于透出了激动而兴奋的表情，他对韩溯的怨毒如同实质，但一点也不妨碍他在韩溯认出了自己时激动到发抖：
“你就不该忘了我！”
“还记得你像垃圾一样把我扔在墙角么？”
他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向前迈出了步子，仅剩的独眼死死盯着韩溯：
“还记得你无缘无故对我的殴打么？”
“还记得你说什么全家都死在了我家的庄园里么？”
说到了这里时，他愤怒的目光如同火山一般从眼眶里溢了出来“……我他妈回来之后，甚至还专门回去调查过！”
“死在我家花园里的下人有十三个，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没有一个跟你有关系！”
“……”
“他，他也是……”
此时韩溯身边的魏澜，也同样从这对话里意识到了什么，声音微颤。
但她认不出来小分头，在古堡时，两人没有交集。
旁边的锅盖头，此时也眯起了眼睛，冷淡的看着白色怪物，似乎对他不感兴趣。
“白尸先生，你起码应该让我死个明白……”
而在无声的颤栗与仇视之中，酒鬼愤怒的大吼。
他甚至拼尽全力，仅剩的精神力量融入了黑色的湖水之中，狠狠的向那穿着白西装的身影身上卷去。
若说一开始韩溯与皇后组织成员的诱杀，锅盖头的叛变，荣其越的加入，都还能让他暂时不至于失控的话，如今白色怪物的话，则使得他整个人三观都要彻底崩碎掉了。
“你……”
而韩溯此时，也只觉声音无比的艰难。
他当然也想回应白色怪物的话，但能怎么回？
所谓亲戚啥的，不过是找个要揍他的理由罢了，难道这时候试图向他解释一下？
而更让他心乱如麻的便是这个人身份带给自己的冲击。
所以，阴影里的敌人，就是他？
是他一直在盯着自己？
古堡里面的小孩子，除了自己救出来的，还有他……
艾小姐为什么会帮自己做这个设计引他出来，艾小姐也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吗？
或者说，有很多人其实都知道他的身份？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与这只怪物对抗的准备，一整晚等的就是他。
但起码在如今这一刻，自己询问他问题的欲望，大过了把他干掉的想法。
“嗤啦！”
而在他脚步微动之际，白色怪物听着酒鬼的嚎叫，根本懒得回答，只是不耐烦的打了一个响指。
那无数活跃了过来的械鬼之中，有尖锐的机械堆迭而起，瞬间延伸向了半空之中。
顶端如锐利的长矛，霎那之间便伴随着无数的蓝色电弧，刺入了那一片黑色的潮水之中，将一道与黑色潮水融合在一起的身影贯穿，然后就这么直挺挺的曝露在夜空之中。
酒鬼大口的喷血，生机快速被机械抽干，脸色满是疑惑。
他居高临下，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两边的人，可以清晰的看到两边人有着化不开的仇恨。
但他不明白，为何都要杀自己。
只在最后一片黑湖面临消散之时，他心间闪过了无数的念头，忽然抬起了头来：“老师，我知道错了……”
此时，魏澜设下的封印，已经被强行打破。。
酒鬼的精神力量引发了某种共震，这异常的活性通过一种隐秘的传递渠道，穿越空间，来到了青港那座古老而奢华的丁香公馆之中。
但此时的丁香公馆，大门紧闭，连院子里的灯都没有开。
只在主人休息的卧房，面对着那个面露忧色的女安保，丁香公馆的老人已经换上了临睡前的衣服，低声道：“回去休息，外面发生的事情，将与我丁香公馆，没有任何关系。”
“你在天亮之前，若敢离开丁香公馆一步，那你，也会和他一样，被逐出丁香公馆！”
“……”
女安保难以理解：“他毕竟……”
“他一直以为自己很聪明，作出了一次次正确的选择。”
丁香公馆的老人第一次对自己的行为给出了解释：“但他始终不懂。”
“对于普通人而言，他懂的很多，对于普通调查员而言，他知道的也不少，但对真正的神秘世界而言，他什么都不懂。”
“……”
女安保也绝望了，她能够听到酒鬼在城外的求救，但到了这时候，却也只能装作听不见。
而酒鬼得不到丁香公馆的回应，又看向了青港城中城的方向。
如果老师不回应自己，那么，那位自己替他背了那么多黑锅的先生呢……
你……
……
而在酒鬼绝望的想到了这个人时，青港城，许基正耷拉了脑袋，睡眼惺忪的缩在了老旧书房的角落里，看着他那位很少回家，一回来也总是待在书房里处理各种事务的父亲。
这老登怎么想的，大半夜把自己叫起来，到书房说让自己参加一个会议？
咋的，许家要破产了？
而面对许基的质疑，他的父亲先生也只是笑着道：“有些事情，你不参与一下子不太好。”
许基不懂，平时有事不都是许特助上的么？
怎么今天的会议，连许特助都没有资格进书房来听，偏偏要自己陪着？
而在他的不解又不满中，许先生用他书房里的老旧电话机，拨出了一个号码，听着电话对面传来的疲惫声音，许先生也只温和笑道：“周先生，这次的会议，你打算参加么？”
“我一直在听张持国的汇报。”
电话另外一端的人嘶哑的笑了笑：“有意思的是，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许先生笑道：“一是想确定一下你有没有在做一些冲动的事情。”
“第二，我其实也是想问一下你的意见……”
“灾管局，还有没有必要存在？”
“……”
“……”
城外，荒野，呼啸的风将荒草吹拂的东倒西歪，像是一群群哭嚎的鬼。
酒鬼已经完全出现在了现实之中，身躯颓丧，失去了所有气力，他向了自己的老师求救，向了自己效力的人求救，但都没有任何回应，他甚至不得不想起了四大调查员里的另外三位。
但那三人，早就已经被锁在了黑色笔记旁边，他们，也是来不了的。
而其他人，死了，都已经死了……
这一刻他像是一个拿着电话，面对着无数的号码，却不知道该拨出哪一个的人。
无论看向任何地方，都只有一片死寂，天地之间，空空荡荡，连自己的嘶吼声，都没有回音。
他终于确定，自己已经被抛弃了。
看着酒鬼于此一刻，生机快速消逝，而后被白色怪物扔垃圾一样扔在了一边，韩溯与魏澜都毫不在乎，但是旁边的锅盖头，却忽然之间，眼睛里闪过了一抹阴冷而狠戾的光芒。
这是他喜欢的人。
他向来是做一件事便专心于一件事。
他喜欢有头有尾。
上次追查D7袭击事件，刚找着首尾，结果人被韩溯给弄死了。
他不满，但他忍着。
这次赶上了酒鬼，他就有些担心会被抢，但还好韩溯等人没这个意思。
但如今……
……
“不论如何，总是旧识相见！”
而同样也在此时，韩溯强压着心间涌动的无尽疑问，咬紧了牙关，保持了自己冷静：“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喜欢你。”
“但既然遇着了，你……”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缓，提着手提箱，一点一点的向白色怪物靠近：“总要跟我聊一聊的吧……”
可随着他的脚步接近，白色怪物却忽然后退了一步，他神色奇异的看着韩溯，用一种古怪的语调说了出来：“你又要打我了么？”
韩溯都顿了一下，这被霸凌的口吻……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与那件机械的阴谋？”
白色怪物的声音忽然变得尖利：“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这里等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宋楚时的计划？”
他连接发问，声音一句比一句怨毒，但他的身形，却在后退。
拉开与韩溯距离的同时，他抬起了手掌。
一片阴森之中，韩溯只感觉到了他身上传递出来的，如同实质般的恶意无数精神活性在聚集，游离，隐约可以分辨出这精神活性的核心。
那是一只枪。
一只用手掌比出来的枪，拇指食指竖起，三指并握，食指直直的指向了自己。
“不好！”
韩溯在看清了那把“枪”的霎那，便忽然心生警兆，飞快抽身。
但却也在这一刻，站在那个方向的白色人影，忽然之间嘴巴发出了一个声音：
“啪！”
随着这个声音，霎那间便有无穷无尽的精神力量，被压缩成了一个点，呼啸着穿过了几百米的距离。
所过之后，齐腰深的荒野，齐唰唰的向了两边歪倒。
韩溯已经提前躲避，却还是胸膛剧痛，身形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足足跌出了四五米远，才伸出左手按地，死死抓着地面，将地面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旁边的魏澜急忙上前来扶他，韩溯拉开了衣襟，并没有看到皮肉破损，红肿也没有。
但被一颗子弹击中的感觉，却如此清晰。
他顾不上这感觉，抬头看去，便只看到了一片空荡荡的夜空。
白色怪物已随了最后消失的械鬼离开，只有一个声音随了夜风传来：“既然脱离了现实温床，那躲在这里算什么本事？”
“十年故友重逢，自然要找个无人打扰的地方，我可是想你想到了深入骨髓啊……”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临时收容中心
“走了？他居然就这样走了？”
看着那空空荡荡的夜色，韩溯都生出了极端的诧异，向前追出了两步，但还是停下。
心间只有一种极为不妙的感觉：“他好像察觉了什么？”
此时心里的疑问之多，有种压倒了一切的感觉。
这趟出城，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引他出来，也要找机会干掉他。
但怎么对这次的包围，他好像了解的比自己还多？
他提到了艾小姐，提到了宋楚时，提到了什么计划，可这些连自己都不知道啊……
想着他最后时那怨毒的眼神，韩溯心里都忍不住心神绷紧，他目的是什么？
而在这一片担忧之中，魏澜正急着化出一面结晶体，利用光在空间里的反射，查看着那群械鬼的动向。
白色怪物太过诡异，魏澜无法在夜色之中寻见他，但是那批械鬼声势浩大，藏也藏不起来，通过镜子看向了他们，魏澜瞬间脸色变得诧异，而且难以理解：
“他去的方向是临时收容中心！”
“他的目标是，母体神树？”
“……”
“……”
红眼病感染者临时收容中心，对于黑色笔记的封印，终于即将完成。
意识到自己被海堤城荣家人戏弄了的红风衣、夜灯、绿帽子三人，心里非常着急。
有心快些完成封印，好去看看酒鬼如今怎么样。
可也就在绿帽子在浑身汗都湿透了衣服一层的情况下，终于勉力将那黑色笔记本合上，里面活跃着的精神特性也一点点的压制，终于打算松口气时，却听到了荣其越的惊呼：
“出事了，小心！”
“……”
这一声吼，使得三个本就心神紧紧绷了起来的人吓了一跳，慌忙去看黑色笔记本，才发现笔记本完好无损。顿时向了荣其越怒目而视：‘刚刚就被你戏耍，你又要来？’
刚刚才从瞌睡状态醒了过来的荣其越也同样向了他们三人怒目而视：
“看他妈我干什么，我说的是外面！”
“……”
夜灯三人又是一惊，慌忙抢了几步，他们也忽然感觉到，空气里似乎弥漫着些许异常的物质。
悬挂在了临时收容中心上空的灯盏，则忽然变得明灭不定。紧接着，四下里的阴影，也仿佛活跃了起来，沸腾了起来，仿佛有某种异常的东西，在变得激动，或者说兴奋。
“那是什么？”
“嘟”“嘟”“嘟”
但也来不及让他们反应过来了，感染者收容中心位置，忽然就响起了一阵阵警报声，旋即便是激烈的开火声，仿佛是驻守在那里的武装部队，已经与黑暗中的东西交手。
连刚刚封印母体神树的时候，都没有这般激烈的开火啊……
他们意识到不对，同时蹲下身去，手掌按进阴影之中。
便仿佛多了一双黑暗中的眼睛，向了四面八方看了过去，脸色顿时惨白。
械鬼！
那是一只一只，一片一片的械鬼，不知多少数量，犹如黑色的潮水，泛起一片一片的蓝色电弧，正浩浩荡荡的向了他们所在的这处收容中心袭来。
那看起来，简直是一只军队，已经到了近前，即将冲击整个临时收容中心。
“糟糕！”
绿帽子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神色都呆了一下，而后大步冲了过去：
“这回麻烦大了！”
“……”
再下一刻，夜灯与红风衣也反应了过来，顾不上再说任何话，急向战场边缘冲去。
而在原地，博士中指托了托眼镜，向荣其越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青港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荣其越没好气的回看了他一眼，眉头紧锁，看向了那只黑色笔记本：
“我只知道，源头才刚被封印，感染还在，倘若这时受到了冲击，那你们青港……”
顿了顿，他才低声开口：“可能真要没了。”
众人惊愕眼神之中，荣其越忽然沉声开口：“丝丝小姐！”
他身边，那位黑框女秘书立刻抬起了头，目光冷淡的向他看了过来。
荣其越轻轻点头，这位女秘书的身子，便轻轻的拧动了一下。
可以听见她身体里面的骨骼噼啪作响声，下一刻，女秘书的身体后背，便忽然之间嗤的一声，皮肉被挤开了一道口子，然后，另外一个女秘书从她后背分裂了出来。
紧接着，又是下一个。
她们不停的从女秘书裂开的后背分裂开来，身体先是乳白色的一团，然后蠕动着生长出了四肢，头发，五官。
最后是同款的办公室套装与黑色的眼镜。
转瞬之间，女秘书已经分裂出了几十个分身，一模一样，看起来像是一只临时军队，然后一个接一个，快速的分散开来，将场间众人围在了中间。
如此令人惊悚的一幕，使得博士与黑虎，表情都微微一怔。
荣其越淡淡瞥了他们一眼：“怎么？我身为荣家子弟，你们真以为我只带一个人就敢出门么？”
博士微露惊讶，道：“你居然将伪人带在身边？”
“渗透进现实的不可控异常叫伪人。”
荣其越冷淡开口：“可控的异常，叫作工具！”
博士听着，眼睛都微微的发亮，看向了荣其越的眼神，露出了深深的惊羡之色。
荣其越很受用，向这两人与李亦庭道：“跟上我，保你们的命！”
博士倒是怔了一下，中指托一托眼镜：本以为你召唤出了这么多的伪人，是为了护住临时收容中心，原来，只是保命的吗？
荣其越敏锐的听到有人在心里骂自己，拉下了脸，冷声道：“挡不住的，这是知识带给我的理性判断！”
……
……
夜色之中，无穷无尽的械鬼爬过了漫漫荒草，穿行过了漆黑的公路，从四面八方向临时收容中心袭来。
武装人员已经开始示警，并向那些械鬼开枪射击。
但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一波火力扫去，对方根本不见伤亡，大片械鬼冲到了跟前。
这种时候，面对这种异常生物，只有大型阻断站位才能挡住械鬼的进攻，可是这片临时收容中心的调查员与资深执行人员，远远不够，只能形成一些小的阻断站位，但也于事无补。
“火力收缩，站到我们身后！”
正当无数武装人员心生惊怒之时，便已经听见身后有人厉喝，抬头看去，三道灰色人影疾速冲来。
“三角阻断位！”
夜灯身形闪动之际，高声大喝。
他们都明白，虽然还不知道这群械鬼从何而来，但酒鬼已经惹下了大祸。
理论上，收容中心这里现在不仅有四大调查员，还应该有二十四位调查员，更不用说各位调查员的助手，还有资深执行者，青港各部门的武装防御力量。
哪怕是迎着械鬼大军，也可以立刻布下一道十二支组断、一道九芒阻断、一道三角阻断，再布置一圈防御火力。
无论如何，都是可以将这处收容中心护下的。
但是，这时候的收容中心，哪有那么多的人，都被酒鬼派出去了，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回来啊……
他们现在，甚至只能进行人数需求最少的三角阻断位。
而面对着不停靠近的无数械鬼，夜灯等三人同时口中大声念咒，奔跑之中，便已经引来了各种神秘力量，浩荡荡向了械鬼冲击过去。
夜灯每踏出一步，脚下便是一个聚集满了蓝色电弧的脚印，一连串留下的脚印，又连接在了一起，形成一片巨大的电潮，滚在地面之上，迎向了械鬼。
他在试图以械鬼序列的能力，解除这些袭击者的活性。
红风衣女士则是身形灰蒙蒙一片，召来女妖之影，而后掀起狂风，试图阻止械鬼的袭击。
女妖序列的能力隐约被械鬼克制，她施展的密文咒语声势最大，但对械鬼袭击的影响最小。
而绿帽子则是一边愤愤骂着，大步奔跑，一边双手抬起，夜色里涌荡起了滚滚海潮拍击之声，大片大片的腐臭海藻水停的生长起来，将一只只械鬼缠绕起来。
三人对械鬼的冲击影响都不算很大，但也终于在械鬼真正冲击到收容中心之前，成功赶到了三个阻断位，而后同时向外抬手：
【所思即为边界！】
【……】
三个声音在三个方向响起，又形成了诡异的统一。
空气之中精神力量密密麻麻，交织而来，隐约可见，所有冲击到了收容中心的械鬼，都仿佛撞到了无形的墙壁之上。
它们神色狰狞，凶残可怖，但却仿佛遇上了一堵空气墙，硬是无法跨越一步。
从械鬼的分布来看，仿佛有一个巨大的三角形空气墙，恰恰的分布在了临时收容中心的外围，挡住了所有械鬼冲击过来的势头。
但红、夜、绿三人，面临着这种巨大的冲击，皆露出了惨淡的表情，摇摇欲坠。
可也在他们这艰难的对抗之中，夜色深处，穿着白色西装，头顶金色假发的人影已经出现，脸上浮现着阴险而不屑的表情，遥遥向着临时收容中心方向，狠狠握掌。
“这是我们的游戏，你们这些废物，过来凑什么热闹？”
第一百九十章 青港被我绑架了
“是他？”
看见那道白色身影的霎那，夜灯失声叫了出来，表情变得异常的惊恐。
但红风衣与绿帽子两人，却根本不知道那白色身影是谁。
看对方提着箱子的形象，理论上也应该是灾管局的人，但是以他们的资历，居然完全没有见过这个人，也没听说过哪位调查员的形象是白衣金发，手里提着蛇皮手提箱。
但夜灯也已来不及解释，只借助阻断位的分布，沉声大叫：“撑住！”
此时他们三人都已经分散了开来，这个距离，难以形成精神信息的隔空交流。
但阻断位的特殊结构，却可以使得他们在足够长的距离，进行比较省力的信息传递。
听见了夜灯的提醒，红风衣与绿帽子也不敢大意，同时低喝，激活了所有的精神活性，伴随着零序列编号03号密文咒语起作用，身边的精神屏障已经变成了一堵厚厚的墙。
而凭着他们三人的经验与精神活性，三道屏障甚至又彼此支撑，呼应，使得每一个人的屏障，都远比平时更结实。
可谁也没有想到的一幕出现，白色怪物只是冷眼看向了临时收容中心，根本不将他们三人放在眼里，凌空虚握一计，空气里便一下子充满了密密，细碎玻璃挤压切割的声音。
巨大的精神屏障，只支撑了不到一秒时间，便骤然之间崩塌，坠落。
夜灯、红风衣、绿帽子三人脸色同时变得惨白，只觉头痛欲裂，鲜血涌到了嗓子边缘。
在这巨大的屏障尚未完全崩溃之时，他们三人便不约而同，做出了选择。
后退！
【所思即为边界】这一道密文咒语，拥有一个特性。
那便是设下屏障之人，自身不死，或是精神不崩溃，这道屏障不会消失。
但在这一刻，三位资深调查员，却是同时意识到了对方实力的恐怖。
若真坚持到底，便只有自己死亡，或是被废掉这一下场。
所以他们居然同时提前撤消了屏障，在这凶险万分之际，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但也等于放了这些械鬼进来。
前后变化，甚至不过是短短的一秒钟。
这是资深调查员才能够做出来的，聪明的选择。
“开火！”
阻断被破，无数械鬼冲进了临时收容中心，如同滚滚暗潮，冲击着拦在身前的一切。
红风衣等三人缘大口喘气，虽然保住了命，但刚刚的压力也让他们心绪不宁。
眼看着无数械鬼涌了进来，他们居然没有精力阻挡。
倒是收容中心里面，那些武装人员与执行者大声下令，子弹向了械鬼身上倾泄而去。
但是没有用，刚刚距离远时，这种程度的火力便阻止不了这些械鬼，如今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影，一张张惨白恐怖的脸扑到了自己面前。
“哈哈，废物，都是废物……”
而在众人的惊恐大叫之中，白色怪物大步前行，身形像是夜色里的白色妖魔。
身边早有人注意到了他，子弹一连串的扫了过来。
但他只像是挥扫到身边的灰尘一样，将一颗颗子弹拂在地上，步伐反而越来越快，身边无数的械鬼围绕了他向外围扑击，撕咬，使得他身边保持了一个充满血腥味的真空。
他径直闯进了临时收容中心，囚禁着那些红眼病感染人群的地方。
神色微凝，叉开五指。
有闪烁的蓝色电弧，出现在了他五指之间，而后缓缓落下，向着一个跪在了地上的感染者头顶按去。
“嗤啦啦……”
伴随着电弧的轰鸣，这个感染者身体抽搐，惨叫声响起，仿佛脑海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被他强行扯进现实之中来。
“他在做什么？”
红风衣等人尽皆色变。
黑色笔记已经被封印，但母体神树的污染还在，只是变成了无根之水，按照常理，会在一定时间里，慢慢消散在现实之外，到时候，污染才算是彻底清理干净。
但这个人的目标居然是那些感染者，他是在……
都意识到了这人正在做某种极为凶险的举动，红风衣已是咬着牙关，向前疾冲了两步。
但也只是这两步，那白色怪物，忽然冷冷转头，目光如冷电般落在了她脸上，红风衣刚刚鼓起来的勇气，便霎那之间消散。
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不能过去，会死！
那白色怪物的眼神里，没有半点活人气息，有的只是对所有人命的漠视。
“呵呵……”
红风衣女士正发怔之间，却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
她急切间转头，便看到了乌鸦小姐，她不知什么时候，又从哪里走了回来，这会子正双手揣兜，歪头看着自己，表情瞧着十分不屑。
“维维……”
红风衣女士下意识大叫，但叫过了一声，又忽地反应过来，怒喝道：“你是从哪里回来的？”
“酒鬼先生呢？跟你一起的飞迪调查员呢？”
“……”
乌鸦小姐并不理她，只是冷淡的抬头看向了前方的白色怪物：
“身为调查员，这时候你们不该拼死阻挡污染么？”
“……”
红风衣女士甚至不理解这傻子为什么这时候要说这些，只是越看她的模样越生气。
但也就在这一耽搁之间，耳中忽然听到一声惊恐至极的大叫，旋即便是一片死寂，就连周围那密密麻麻的开火声与怒喝声都消失，仿佛周围的人都不见了。
她心间咯噔一声，艰难的转头，便看到了噩梦一般的场景。
前方夜空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株血红树的树木，高大无比，有着血肉虬结而成的树干，以及仿佛映着一张张人脸的叶子，妖异、邪气，偏又带了某种神秘威能，铺展在夜空。
“这是那些红眼病感染者看到的场景……”
红风衣女士瞬间反应了过来，身子微生趔趄，目光落到了临时收容中心里面。
那只白色怪物，如今便站在了所有的感染者中间，从他身上，散发出了无数的电流，入侵到了各个感染者的脑海之中。
仿佛正在通过这种方法，将他们看见的某种景象给抓取出来。
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电弧，每多联接一个人，抓取的景像越清晰，那前方生长在了夜空之中的诡异树木，便也愈真实的出现在了众人视野之中。
原本是只有红眼病感染者可以看到的母体神树，如今就真切的落入了场间每一个人眼中。
执行人员也好、武装人员也好，看见了这株母体神树的他们，表情便同时变得呆滞，眼睛开始微微泛红。
正在开枪或是阻械鬼的他们，也忘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只觉膝盖越来越软，身子越来越沉重，只想向了那株母体神树，虔诚膜拜。
污染，开始大批大批的出现，速度比之前快了何止百倍？
普通人只看一眼，便会被污染，而受过神秘力量训练的执行人员，精神活性不够的情况下，也会被污染，而且他们一被污染，带来的影响又比普通人更多。
随着这片收容中心大批量的人开始看见母体神树并跪拜下去，那株诡异的树木，已经开始疯狂的生长，而且愈发的真实，扎根于现实之中。
“不好……”
红风衣女士借着自身强大的精神活性，只是微微一颤，暂时摆脱了污染。
但她也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转身向了青港方向看去。
三十公里外，青港城一片灯火璀璨。
这个距离，又是夜间，按理说青港城的居民是看不见母体神树的，但随着这株树木越来越高大，越来越清晰，污染蔓延的区域便也越来越广。
若是将污染比作一个不停扩大的阴影，那么，这片阴影已经快速的向了青港城的边缘蔓延。
那里，将是无穷无尽，对母体神树毫无抵抗能力的普通人。
红风衣女士在这一刻，几乎绝望，踉跄几步，嘴里只喃喃自语：“完了，完了……”
……
而在临时收容中心之内的白西装怪物，身体已缓缓浮现，悬空二十厘米，身上皆是道道诡异的蓝色电弧，如同他身上生长出来的扭曲根系，身形与远处的母体神树，逐渐重迭。
他缓缓睁开眼睛，欣赏的看着远处的母体神树，发出了沉醉的感叹。
而后，轻轻向了母体神树的方向飘浮过去，低低的开口，声音伴随着道道交织纵横的精神力量，传递向了各个地方。
“喂……”
当他开始开口，这弥漫的精神力量，便开始散播向了四方，随之生出了反应的，便是那各个地方的红眼病感染者，他们嘴巴木然的开阖，发出了他想说的声音：
“青港城的大人物们，废物们，无知的可怜虫们……”
“我被你们关了四年，受尽折磨，但现在开始，到了我的回合，所以，你们该好好听我说句话了……”
“白森莽，给我等着，老子拿回权柄的第一时间，必然杀你全家！”
“……”
愤怒的声音，回荡在整片荒野，甚至开始向了青港蔓延，无数人听到了这声音的霎那，满面惊愕，但又充满疑惑：
“白森莽是谁？”
第一百九十一章 青港议事会
临时收容中心受到械鬼冲击之时，青港，中城。
某个天花板极高的黑色议事厅。
长条形的桌椅带着神秘的复古风，灯光打在了桌面上，四下里皆是一片黑暗。
张持国坐在了桌子下首，唯一的一张椅子上，神色严肃，向桌子对面的几道人影汇报：
“我只有两个建议：”
“第一，申请打开艾小姐一把锁！”
“第二，驳回酒鬼调查员的独立调查员晋升申请。”
“他太自作聪明，如今他还在灾管局的管理之下，便已经开始仗着自己隐秘学派的身份，拉帮结派，组建调查员俱乐部，甚至传授给普通调查员某些不安全的精神活性提升手段。”
“一旦他成功晋升，获得了独立调查员的权力，我很怀疑他能否与现在那几位独立调查员一样，愿意担起守卫秘密监狱的职责！”
“……”
张持国对面坐了三道身影，而在他们身后，还有着数块屏幕排列在墙上。
每一块屏幕后面，都代表着一个听取会议内容，但又不想露面的人。
听完了张持国的话，只有右边的人影轻轻开口：“你第一次主动回青港议事厅来汇报工作，就是为了说这个？”
张持国道：“我认为，这就是最重要的问题。”
对面的人沉默了半晌，指节轻轻叩击桌面，道：“酒鬼晋升的事情我们有自己的考量，你不需要管。”
“另外，艾小姐的权限，不能再进一步放开，但是灾管局的肃清工作，需要你在短时间内完成。”
“……”
张持国只安静的听着，等对方说完，手里的钢笔放下了，微微仰身，慢慢道：
“那如果，我这份工作完不成呢？”
坐在他对面的人明显动了点气，道：“你现在的工作态度不对。”
张持国抬头向那道身影看了过去，瞳孔微缩，道：“那该怎样工作，你可以过来跟我说。”
“你！”
长桌对面的人迎着张持国的眼神，忽然就冷静了一些。
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次与之前不一样，不是隔着投影仪交流。
虽然在青港第一批调查员里，张持国所有人之中，出了名的稳定，守纪律，失控风险最小，平时甚至快让人忘了他也曾经活跃在对抗怪诞的第一线。
但如今这一抬头，看着张持国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居然有些说不出来了。
“呵呵，讨论工作而已，不需带上各人的意见。”
这时，倒是左边那道身影，忽然笑了笑，道：“老张，看得出来，你这段时间的工作，做的心里有些窝火啊！”
张持国慢慢道：“不算窝火，我已经习惯了。”
“但我对一件工作能不能完成，有自己的判断，如果我的申请你们一件都不批准，那我会认为这是一件无法完成的工作，我需要申请离开这个岗位。”
“……”
左边的身影笑了笑，道：“或许，你是并没有深入的理解你的工作。”
张持国微微皱眉：“嗯？”
“事先没有说清楚，是因为我们确实想让你把这份工作做好。”
左边的身影说话带着笑意，语句也清楚的多，直接道：“为了让灾管局发展起来，我们给灾管局的权力很大，而不瞒你说，为了展开工作，我们甚至打算给灾管局更大的权力。”
“但灾管局需要交出一份答卷，证明自己足以匹配这个权力，这也是我们最初让你下去做的事情。”
“如果可以完成，那自然是好。”
“完不成，也只需要你如实汇报。”
左边的身影道：“说白了，安排你下去，相比你真的对灾管局进行革新，更重要的，其实是一个评估作用。”
“青港或者说整个超现实防线层面的形势，你也了解。”
“以前，古老贵族、隐秘学派、神秘组织三者，可以有效保持平衡，虽然每次都会付出一定的代价，但也确实成功抵抗了几次潮汐。”
“而如今，灾管局的成立，只是一个尝试！”
“既然是尝试，那可以成功，也可以失败，都在我们的接受范围内。”
“如果你认为现在的工作已经无法继续，那我可以让你继续回到秘密监狱去工作，只需要你在调走之前，给我一个评估结果就可以，这个结果，可以简单到……”
他顿了顿，慢慢开口：“……只说灾管局有没有必要存在！”
“……”
张持国听到了这里，才豁地抬头：“所以，现在的形式是，灾管局要么需要担起更大的责任，要么，直接取消？”
难怪灾管局的问题已经如此严重，上面的人却还一个个跟犯了迷糊似的视而不见，难怪自己提出了那么多申请，上面都想不想的驳回。
可紧接着，他又生出了新的疑问：“如今的渗透，本来就已经越来越多，新的潮汐出现的迹象愈发明显，这时候若是取缔灾管局的话……”
“面对潮汐，我们有三道防线。”
左边的身影，笑了笑，向张持国道：“灾管局，本是我们打算设立的第四道防线。”
“正因为潮汐将至，而且来势汹猛，所以我们必须尽快做出决定，要么在短时间内，将这第四道防线搭建起来，有效抵御潮汐，要么，干脆就不要浪费精力了。”
“……”
张持国欲言又止，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那艾小姐……”
长桌对面的人淡淡道：“艾小姐，只是一件武器！”
“而且是一件危险的武器！”
“最锋利的刀需要藏在鞘中，如果灾管局没有必要存在，艾小姐，当然也没必要继续留在现实。”
“……”
这算是交了底了，张持国听着他们的话，甚至一时怔在当场，久久不言。
他不愿意真的在灾管局调查员之间挑起一场战争，所以选择直接到议事厅来汇报。
但这个汇报的结果，残酷到出乎他的意料。
忽然之间，他们所在的办公室里，骤然之间红灯闪烁，一声尖锐的警报，在这栋大楼之中响了起来，伴随着严肃的电子音：
【青港城面临A+级威胁！】
【重复：青港城面临A+级威胁！】
【……】
“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警报，使得整个办公室里，安静了片刻，紧接着，便是忽然爆发起来的慌乱。
对面的人，甚至直接站了起来，来不及多说什么，便向外面喝道：“快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会议室外，有人一直守着，立刻回答：“是艾小姐发布的警报！”
“独立调查员与巡回部队方面，并没有任何警示传来！”
“……”
“怎么可能会有超A级威胁早于独立调查员与巡回部队的反应出现在青港周围？”
长桌对面的人，甚至声音都微微变了调，眉头也紧紧的凝了起来，大声道：“艾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
【A+级威胁！A+级威胁！】
艾小姐并没有如往常一样仔细回答，而是重复着电子音，甚至隐约出现了卡顿现象，似乎是平时罕见的算力运算不足的状态。
上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宋楚时入侵青港的时候。
倒是外面的秘书，开始不停的进来通报新的线索，诸如“城外三十公里，出现01号卷轴十大灾害之一的母体神树威胁”、“秘密行动人员疑似背叛”、“白森莽死全家”等等。
张持国也察觉到不对，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看起来，一切如常，但手机上，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没有任何的消息进来。
这忽地让他意识到了不对，但还来不及说，外面进来通报的工作人员也到了面前，急道：
“张局，崔乔秘书在外面等你。”
张持国快步走了出来，迎面赶来的崔乔秘书额头上带着汗珠，头发都湿了几缕。
远远的便道：“出事了！”
“屠夫出了城！”
“灯红酒绿集团也出现了大批人员调动，我怀疑，他们可能会选择在城市外面交手。”
“刚刚我一直打你的电话，但打不通！”
张持国额头之上，瞬间便爬起了几根蚯蚓状的青筋，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忽地抬头，看向了走廊上面的一只摄像头，森然道：“艾小姐，你究竟在做什么？”
摄像头自然没有任何回答。
而张持国眼睛已经越来越冷，忽然沉声开口：“我知道你在看，如果那小子真出了什么事，你信不信我去一枪打爆你的服务器？”
摄像头似乎颤了一下，然后慢慢的移开了对着张持国的视角。
但也就在张持国立刻要走之时，却忽然听到了远处工作人员的呼唤，便见刚刚与他对话的人着急赶了过来：“城外出了问题，有特别行动人员背叛，极有可能引发真正的A+威胁！”
“张持国，这件事现在上面委托你亲自去处理！”
“……”
张持国点了点头，转身欲行：“我会出手！”
“不……”
可后面的人，却又立刻叫住了他，额头仿佛冒着汗：“上面的人，并不希望你出手，但给你特批了一只箱子！”
“只是临时性的，解决完这次的问题之后，一定要将箱子完好的带回来！”
“或是，毁掉！”
“……”
张持国忽然明白了这是什么，表情甚至有些惊讶。
第一百九十二章 继承人的价值
荒野之上，韩溯等人尚来不及分析出白尸的目标，便也看见了前方那一株高大无比，由血肉纠缠而成，诡异无比的母体神树，那极具冲击力的画面，使得他们皆心脏骤然一沉。
“母体神树，直接出现在现实了？”
“好家伙，传说中的十大灭世级灾难直接现世，青港要完！”
摩托车后座上，魏澜都收回了按在韩溯两侧太阳穴上的手掌，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正在为韩溯进行“精神按摩”，这是可以快速帮人恢复精神力量的方法。
毕竟韩溯连番大战，精神力量早已屡次到达空乏边缘。
而看到了那恐怖的母体神树现身，又感受到了空气里面诡异的信息传递，原本刻意保持了心情平缓的韩溯，都瞬间绷紧了神经。
目光远远望着那株出现在现实里的事物，愕然的想：
“白森莽是谁？”
“……”
魏澜叹了口气，道：“青港城的2号秘书，你不知道？”
韩溯心里的愕然感更重，2号秘书，不就是小分头的父亲？
他冲击了临时收容中心，造成了母体神树降临现实，然后第一件事便是……
……要杀他自己全家？
一时间，心里对白尸的疑惑感更重了，原本以为，自己才是他最痛恨的一个人来着。
另外，他口中的折磨了四年等话语，也让韩溯心里生出了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绑架案已经过去了十年，这十年里，小分头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他又经历了什么？
愈想愈烦，努力摇头，将这些烦人的念头甩出去。
但又被魏澜扶正：“别乱动！”
韩溯苦笑，当然不敢乱动，自己还需要恢复更多的精神力量，去寻找那只白色的怪物。
或者说，是那个曾经一起被绑架的小孩。
但是……
想到了他的怨毒与疯狂，心里始终有着强烈的不安。
低声道：“那个……那个怪物与酒鬼，都曾经提到了继承人……”
“继承人，你有没有听说过？”
“很多！”
魏澜轻轻点头：“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提到这个，这称呼往往只与神秘组织挂钩。”
“像我们皇后组织，每个拥有皇后选美比赛的城市，都会三年一度，诞生一位皇后，所以，每个城市都有一位正当前的皇后，以及很多退位的皇后。”
“而这所有的人，又都可以以备选人的身份，选择去竞逐众城联盟区域级皇后，或是某个国家、某个大陆的皇后。”
“当然，至高的级别，便是这个世界级皇后，可是，这个世界，已经很久没有皇后了。”
“……”
韩溯也不理解她为什么提到这个，下意识道：“为什么？”
“因为竞争太激烈。”
魏澜低声开口：“各个城市、地区、国家、大陆，都有自己的皇后，牵扯到了太多的利益与权柄，再加上，各个不同的人种，审美也不统一，于是谁也不服谁，谁也压不倒谁。”
“但也因为没有世界级的皇后出现，也就始终没有人能够掌握真正的皇后权柄。”
“这是皇后组织在其他人眼里比较安全的原因之一，我们永远不会有一个统一的意志。”
“皇后组织的松散，由自身特性决定，但你可以理解为：”
“我们之所以没有真正的皇后，便是因为，我们没有真正可以继承皇后意志的继承人！”
“……”
听到了这里，韩溯才心里微微一动：“照这么说……”
“对！”
魏澜轻轻点头：“继承人，便往往指某个神秘组织之中，获得所有遗产的人。”
韩溯神色微凝：“遗产？”
“所有的神秘力量，密文咒语，遗迹物品，皆是遗产！”
魏澜说到这里，也神色凝重，低声道：“这个世界上，曾经出现过无数强大而诡异的存在啊，他们都已经消失在了历史与我们的记忆之中。”
“就像青港的午夜女妖，她其实真实的存在于我们脚下的这片地域，拥有着各种神秘的力量与庞大的信徒，但青港哪还有人记得？”
“但午夜女妖消失了，她的遗产却还在。”
“所有相关序列的人，其实都是在利用自身精神力量，借用她的遗产。”
“而借用的下一步，便是窃取她的遗产，据为己有。”
“遗产就那么多，当然便需要各自的争夺，瓜分。”
“可在这时，继承人便与众不同，他们是被选中的人，他们，是有资格名正言顺的获得这所有遗产的。”
“所以，继承人一旦出现，所有的神秘力量，便会接踵而来，信徒也会随之而来，他们会一路护送，直到你走向顶端……”
“……”
“这……”
韩溯听明白了继承人的概念，却还是暂时理不清这里面的联系。
只能带着满心的疑虑，一拧油门，向前疾驰。
随着距离临时收容中心越来越近，公路上，已经随处可见跪在了地上的人。
这些有的是从临时收容中心逃出来的工作人员，有的是执行人员，他们应该都是从械鬼对临时收容中心的冲击之中逃了出来，也没有在母体神树的污染下，第一时间失去意志。
但他们的精神活性有限，逃出了一段距离之后，还是受到了污染。
而快速接近了临时收容中心时，这里残酷的场面，哪怕早有预料，也让韩溯有些心惊。
偌大一片收容中心，这时候皆已被成群结队的械鬼围成了一团，周围破烂的机械，废铁，车辆，堆积成山，间或有蓝色的电弧闪过，跳动的火苗，升腾在机械之间，如同钢铁墙壁。
韩溯是在大约一公里外，看到了从收容中心逃出来的人，如今还保持了自身意志完整的，只剩了十几个。
韩溯在里面看到了红风衣女士等三大调查员，以及博士、黑虎、荣其越，出人意料，李亦庭也还跟在了荣其越身后，他们皆背对了母体神树，不敢继续承受其污染。
“那只白色怪物……”
韩溯快速停下了摩托，还不等他开口，那些站在了公路身边的人也注意到了他。
立时各个脸色大变，其中红影一闪，红风衣女士迎头走了过来。
她神色里藏着愤怒，质疑，甚至些许危险，喝道：“你究竟做了什么？酒鬼如今在何处？”
她是青港四大调查员之一，地位高，精神活性也已经踏入了神明禁区。
如今怒火一发，便已给人无穷的压力。
但韩溯迎着她，神色一冷，直向了她的眼睛看去：“滚开！”
精神活性也同样于此时激活，强烈的冲撞在二人的目光之中展开，红风衣女士没想到会遇见这么强烈的反抗，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但紧跟着，她心里怒意更增，若不是你引走了那么多的人，如今这收容中心，又岂会……
不远处，夜灯也皱起眉头，向韩溯看了过来，绿帽子同样懒洋洋的抬起了头。
各自眼神不善的交织，场间一下子压力倍增。
周围的气氛便一下子变得冰冷了起来，空气里有种让人难受的压抑。
每个人都有些不舒服，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人群里面，只有黑虎一见不妙，眯着眼睛就准备动手，而黑虎身边的博士，也悄悄摸出了枪来。
而人群里的乌鸦小姐，则是忽然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嘀——”
但却也在这一刻，忽然之间，有一声汽车鸣笛响了起来。
远处黑暗之中，有一辆车正在快速的靠近。
或者说，有一整支车队，足足十余辆武装车，齐唰唰的驶了过来，渐次停下，车上下来的人皆全副武装，佩戴着特制夜视仪。
这种夜视仪使得他们可以看见周围的事物，但又不至于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而他们下车之后，便立时分散开来警惕，所有人的注意力，只集中在了其中一辆车上。
张持国提了一只箱子，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此时看起来脸色深沉，极为不悦，甚至说，隐藏着无穷无尽的怒火。
“咚！”“咚！”
他只是抬步向前走了过来，脚步声却显得异常沉重。
周围的武装人员与执行者，包括海堤城来的荣其越等人，都没有察觉什么异样，但夜灯、红风衣、绿帽子三大调查员，却同时有些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头。
红风衣女士看见了张持国，便有些不悦，想要开口，但张持国脚步不停，又迈出了一步。
只是这一步，红风衣刚刚到了嘴边的话，便仿佛又被这脚步声压了下去。
短短一段距离，张持国速度也不见慢，只是走了过来而已，但每迈出一步，便像是在他们的心脏之上，压上了一块大石，待到张持国走到了他们身前，这压力便仿佛大到了极致。
“噗”的一声，红风衣骤然吐出了一口鲜血，脸色惨白至极。
夜灯与绿帽子两人，鼻孔里也有鲜血流了出来，脸色惨白，摇摇欲坠，试图抬头看向张持国的脸，但居然有种被巨力压着，做不到的感觉。
场间其他人没有受伤，但也感觉到了无穷的压力，纷纷低下了头，不敢看张持国那被车灯勾勒出来的高大身影。
就连韩溯，也感觉到了一种沉甸甸的压力，心思电转之间，抬头向张持国看了过去，道：
“张叔！”
第一百九十三章 特别清理人员
看到了韩溯，张持国身上无形的压力忽然就消散了不少。
目光微一打量，见韩溯没有缺胳膊少腿，脸上的阴沉之色便也有所缓和。
但他还是没有说话，而是提着手提箱向前走来，每一步都仿佛引动了某种无形的轰鸣，踏足之处，精神力量凝而不散，如同一截木桩。
每迈出一步，远处母体神树的污染，便在场间被挤压一分，那株巨大而鲜红的树木，颜色便也因此而变得灰白、黯淡了一分。
所以，张持国理论上没有针对任何人，他只是向前走来，驱散场间弥漫着的精神污染。
只有在他面前，激活了精神活性的人，才会受伤。
当然，这时候的张持国是否也因为心里有气，故意没有提醒，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当张持国走到了众人面前，站定脚步，场间因母体神树带来的压制也已经消散，那庞大的污染被他挡住，在众人身边，形成了一个精神真空地带，直到这时，张持国才转过了身。
“你们今天晚上的表现，对不起青港赋予你们的责任。”
“现在谁来告诉我，酒鬼在哪里？”
“……”
夜灯等人直到这时，才收回了自己的精神活性，也摆脱了那无形的压力，忽然之间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灌入了肺里，但是迎着张持国的问题，却一下子有种答不上来的感觉。
只有绿帽子一边抹鼻血，一边小声嘀咕：“我是无辜的啊，我全程都在封印黑色笔记……”
“张叔，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
这时，韩溯主动迎了上来，沉声开口，张持国立刻将目光看向了他。
韩溯道：“事后我会详细写进报告里，你看报告就知道了。”
“现在有要紧事！”
“袭击这处临时收容中心的人，你知道他的身份么？”
“……”
张持国有无数问题想问，但被韩溯抢先，倒微微一怔，点头道：
“他是灾管局一个独立部门培养出来的特别行动人员，三年前在灾管局成立之时，直接转移了过来。”
“但他的权限、资料、神秘力量训练，特定药剂供应，皆不从灾管局走，与他相关的一切，也都是由5号秘书直接负责，我们没有权力过问，也没有权力处理他的事……”
“不。”
韩溯摇头，道：“张叔，你知道他加入灾管局前的身份么？”
张持国的表情，明显有些不解。
韩溯心里低低一叹，道：“灾管局的水，果然很深啊……”
张持国看出了韩溯眼底的凝重，略略点头，转过了身，道：“现在，谁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面对张持国问出来的第二个问题，夜灯、红风衣、绿帽子三人，下意识别过头去。
迎着张持国的目光，他们已经都有种脸上挂不住的感觉，别过了头去。
“虽然我算是个外人，也看不懂你们青港这边的事态，但有一点是我可以确定的。”
倒是在这时候，旁边的荣其越忽然在笑着开口：“那个穿着白西装的人，以自身为介质，实现了母体神树对现实的渗透。”
“只是他为什么这么做，让母体神树出现在现实有什么目的，那谁也不知道。”
“……”
张持国只是皱起眉头，打量他一眼，道：“你是荣家的人？”
“我叫荣其越。”
荣其越立马自报家门，又仿佛是怕张持国不认识自己，笑道：“荣佛堂是我三叔，你认识他……”
顿了顿，又改口：“你打过他。”
张持国点了点头，没有否认打过荣佛堂的事实，只是向荣其越道：“多谢帮忙。”
荣其越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刚刚做对了，不在张持国面前傲慢，本来是因为看到了大哥与张持国很熟的样子，要留个脸面。
但交谈了这么两句，却忽然意识到，也许关于家里三叔与青港城那几位特殊调查员之间的恩怨，都是真的？
但没道理啊，青港牛人这么多，怎么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的？
形势危急，张持国也没有时间细问，目光向了众人扫过，沉声道：“青港议事厅已经知道了这里的事情，现在由我来接管目前所有的事态。”
“对于这场突发事件，青港议事厅知道的信息也不多，但我得到的命令是尽快解决！”
“解决？”
一听张持国的话，人人神色微怔，好奇的看向了他。
而在此时，张持国带过来的那批人，已经清理出了一片方圆三十米左右的空地，各位阻断人员都已经到场，白大褂工作人员向他看了过来。
到了这一刻，不分阵营，包括红风衣女士在内的人，居然都生出了一种期待大过了对这件危机的恐惧的感觉。
连韩溯都有些惊疑，自己这位张叔，难道准备要亲自出手？
“不是我。”
张持国缓缓摇头，抬头看向了那一群围绕在收容中心边缘的械鬼，低低呼了口气，道：
“他们让我带出来了一件武器。”
“这些武装人员……”
他顿了顿，看向了那一辆辆停靠在旁边的武装车，与神色冰冷，如同机械一般的武装部队，死死盯着这只手提箱的工作人员，低声道：“他们，全都是随着我出来保护这件武器的！”
说着话时，便将自己手里提着的箱子放在了地上，目光微微一扫，周围人下意识后退。
而崔乔秘书，则又走上前来，将一把钥匙递给了张持国。
张持国的脸色，也显得有些凝重，他甚至都停顿了片刻，才如临大敌，将钥匙插进了手提箱的一个锁眼之中，微微一拧，箱子里响起了喀嗒一声轻响，箱子打开了一条缝。
“唉……”
也不知张持国想到了什么，居然低低的叹惜了一声，而后，松开了箱子的握柄。
当他一步退开，箱子已经轻轻打开，里面却分明可以看到，是一件零件极为精密的机械。
可以看到一块一块复杂到甚至具备某种神秘气质的电路板。
韩溯已经在看到那件机械的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手提箱里的机械碎片。
只觉它们拥有同样的一种美感。
“咔嗒嗒……”
箱子里的机械散发出了些微的蓝色电弧，紧接着开始一块一块的零件飞快展开。
它好像具备某种异常的活性，飞快的蔓延，覆盖，扭曲，变形。
周围的空气里都仿佛有种麻梭梭的触感，场间众人看着这件机械的变化，甚至有种心神为之失守的感觉。
紧接着，这件机械像是具备某种妖异的生命，快速的以箱子为核心向外延展，周围不时有一些奇怪的机械碎片被它吸收，转眼间便形成了一个高约三米的立方体。
而后，温柔的红光轻盈的亮起。
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机械音响了起来：“我是艾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
“艾小姐？”
韩溯神色微微一凝，一下子联想到了很多事情。
张持国带出了城来的，居然是艾小姐？
这件机械，难道就是艾小姐的本身……或者说，其中部分本体？
青港，打开了艾小姐的一把锁？
这一结果，甚至让他都有些心神受到了冲击的感觉。
原本知道了白尸的身份，又看这怪物如此警惕，没有给自己出手的机会，他已隐隐有种事态正在失控的感觉，但是看到了张持国提出来的箱子之后，又忽然之间心里放松了些。
而在周围无数惊讶的眼神之中，张持国沉沉叹了口气，低声开口：“艾小姐，我需要你分析眼前的异常事件，并给出解决方案。”
【现实数据扫描中……】
这件机械，或者说艾小姐，红色的电子眼轻轻翻动，向了那株巨大的，几乎顶着夜空的诡异树木，有机械运转声响起，仿佛在快速的计算，片刻之后，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响起：
【目前分析结果为A+级异常，威胁程度提升中。】
【污染源为辐射时代十大灭世级灾难之一的母体神树，在01号卷轴之中排名第七，目前对现实渗透率为70%。】
【据估算，100%渗透将于17分钟43秒后出现，现进行倒计时！】
【检测到有异常活性出现在母体神树污染区域，形成了与现实的桥梁效应。】
【处理建议，应在17分钟之内，安排特别清理人员进入污染区域，对现实桥梁进行切断与排查。】
【特别行动人员资料分析对比中……】
【尊敬的屠夫调查员，我以青港现实防线的特别授权，现正式向你发出A+级指定型特殊任务，此次任务关乎青港安危，请谨慎考虑！】
“屠夫……小韩？”
张持国听到了艾小姐的回应，脸色都骤然一变，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刚刚他亲自出手，挡住了那株巨大的诡异树木传播过来的污染，自然也知道那污染是多么的强烈，如今距离还远，若是靠近的话，那风险究竟有多高，便是他也无法准确估量。
不光是他，旁边的红风衣女士、夜灯、绿帽子等人，也脸色一下子变得惊愕又疑惑，仿佛听到了某个天书一般。
‘我怎么一点也不意外呢？’
第一百九十四章 四大天王
‘古堡之中，有没有被我拯救的小孩子出现在了现实之中……’
‘白尸似乎很聪明，发现了什么，没有直接杀我，而是引发了这场强烈的危机，而偏偏又因为这场危机，使得艾小姐打开了一把锁……’
‘或许，在我与那些调查员展开这场战争的时候，看不见的地方，同样有一场战争展开？’
心里隐隐闪过了艾小姐曾经对自己的回答。
自己询问艾小姐，什么时候可以放心的与她进行一场交谈，她说打开三把锁的时候。
现在，只剩两把了？
面对其他人的惊愕，韩溯却没有考虑太多，自己本来就要去。
发现了白尸的身份之后，自己便一定要去面对他，问清楚一些问题才行。
他缓缓上前，道：“我愿……”
张持国却在这时抬手，制止了韩溯的回答，目光阴冷，看向了艾小姐：“我需要再次向你进行确认，艾小姐，你确定除了他没有任何其他合适的人选了么？”
“若只是进去把那只怪物揪出来的话，我最合适。”
“……”
艾小姐机械式的回答：【曾经身为四大天王的张持国先生的精神模型属于异常状态，可以形成可观的冲击与摧毁作用。】
【但此类精神模型拥有太过明显的弱点与精神缺陷，由你承担特殊清理任务，失败概率将会高达70%，按照异常灾害评估管理局特别行动条款，此概率……】
张持国瞳孔微缩，神色甚至闪过了一瞬间的惊愕，猛然抬头：
“你，真是艾小姐？”
“……”
艾小姐回答：【是！】
张持国心间的惊愕，无从消解，似乎被艾小姐说破了之前的身份，让他有些难以理解，但也因此发现了什么，刚刚对于韩溯被选中的抵触，也因为这个发现，而被冲散了许多。
他慢慢的转头看向了韩溯：“你愿意做这件事？”
韩溯迎着他的目光点头，笑道：“总得有个人进去。”
张持国看看他，再看看艾小姐，良久，低低叹了口气：“我对你的关注还是太少了。”
“总感觉你加入了灾管局这不长的时间里，接触了很多危险的东西啊……”
“……”
韩溯则是走到了那件机械之前，笑道：“艾小姐，你告诉我具体应该怎么处理？”
在韩溯靠近的一刻，艾小姐的机械身躯，忽然之间又一次产生了变化。
一块块机械部件延展分裂，形成了一个方形的电子门。
电子门继续延展，又拉伸成了一条机械通道，朝向正是那一株母体神树的位置。
艾小姐回答：【屠夫先生若愿意接受此次特别清理任务，便请做好准备。】
韩溯轻轻点头，走上了机械通道。
能够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在这机械的轰鸣之中，变得密密麻麻，如同一层屏障，完全隔绝了他与外界的其他人。而同样也在这时，艾小姐冷漠的电子音，忽然变得柔软了起来。
就连语气，也一下子变得人性化，甚至有些鬼鬼祟祟的意味：
“进入神明禁区了吗？”
韩溯脸上笑容一下子浮现了出来，低声道：“那当然！”
“既然如此……”
艾小姐的电子音里，仿佛带上了笑意：“那就做好面对阴影的准备吧！”
韩溯笑了笑，道：“准备是早就准备好了，但是艾小姐，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艾小姐回答：“我知道屠夫先生有很多疑问，但碍于某种特殊协议的限制，我无法回答你相应的问题，但里面那件残次品可以。”
“我能做的，只是极尽所能，为屠夫先生创造一些有利的条件……”
“……另外分享给屠夫先生一件信息，白尸先生此次完成蜕变之后，一直在追猎神秘组织水晶骷髅的成员，据分析，似是为了从水晶骷髅手中，寻找一件有关神秘机械碎片的线索。”
“……”
“水晶骷髅？机械碎片？”
韩溯一下子觉得自己这只手提箱变得沉甸甸的，讶然道：“为什么？”
艾小姐回答：“水晶骷髅寻找这件机械碎片，就是为了对付他，他害怕那件机械碎片落进水晶骷髅手里。”
“不过幸运的是，他追杀了很多水晶骷髅的人，发现水晶骷髅寻找那件机械碎片的任务失败了，也正因此，他如今才放心的现身，做这所有的事情。”
听着艾小姐的话，韩溯都有一瞬间的错愕，然后无奈的笑笑：“他可真是幸运啊……”
……
……
“准备为特别清理人员开路！”
而在后面，张持国看着韩溯进入了那件机械之中，也强硬的收起了担心与疑虑。
抬头看向前方，尚有无数械鬼拦路。
而这所有跟车而来的武装人员，却并没有听令瞄准那些械鬼的意思，反而一直保持了他们的动作，所有的武器，指向的都是地上的机械。
或者说，艾小姐。
张持国这道命令，倒不如说是给武装人员之外的其他人来讲的，三大调查员都有些脸色不好看，刚刚不容发辨，便伤了他们，如今出手，便有些勉强。
只有绿帽子，懒洋洋的比了个手势，道：“遵命！”
另外却是韩溯的助手，博士与黑虎，各自持枪，做好了准备，场间尚有行动能力的四位普通调查员，应声跟在了张持国身后。
然后，乌鸦小姐左打量一下，右打量一下，也跟着走了上去。
红风衣女士脸色分明微变，乌鸦小姐却转头看向了她，道：“我刚回城，你便告诉我青港灾管局水很深，让我一切听你的，改掉荒野的坏习性。”
“但现在看，我还不如在荒野上自在，直接。”
“有能力的，平时的好处要享，有事了要顶上。”
“没能力的，吃肉的时候别抢，有事的时候有自知之明就好。”
“……”
红风衣女士被她这一番话说的脸色极为难看，浑身都种强烈的挫败感。
“小韩，做好准备！”
而在此时，张持国已大步走向了前方，这条公路上，那一个个跪在了地上的感染者，身体却也开始抽动了起来，仿佛有某种本能在驱使他们，产生了对入侵污染区域人间的敌意。
母体神树感染者，会在母体神树受到刺激之时，按照一定比例诞生神树护卫。
但如今，随着白色怪物的入侵，这些神树护卫的诞生，比例似乎增加了，所有的感染者，都已经拥有了阻挡外来入侵者的意识。
“呯！”
一个感染者忽然抬头，满眼都是妖异的血红，身形如兽，弹在半空，狠狠向张持国袭来。
但张持国只是一抬手，结结实实一拳，便将这刚刚弹跳在半空中的神树护卫击飞了出去，远远跌出十几米远，又将另外一个苏醒过来的神树护卫击飞。
但这也像是一下子点着了引线，一个皆一个的神树护卫醒来，开始快速的向他们身上扑击了过来。
愈是深入，数量越多，转眼之间，便已成了包围之势。
而跟在张持国身后的人，便也开始各自出手，绿帽子与各位调查员，执行人员，纷纷将道道扑了上来的身影击飞。
黑虎早已展开了手脚，横冲直撞，瞬间击溃了近身的几个人，表现异常亮眼。
张持国都看了他一眼，皱眉道：“你好像加入灾管局才不到两个月，理论上没有权限获得这么多密文咒语的权限？”
黑虎道：“对，有什么问题？”
张持国倒是噎了一下，道：“回头过来找我签字！”
这意外的收获，连旁边站在最安全位置打黑枪的博士都有些惊讶的托了托眼镜。
他们愈发深入，已经打开了一条通道，直通往前面那处已经被械鬼军团战领的临时收容中心，但他们所过之处，却也被更多感染扑击过来，前方挡路的愈来愈多。
随着继续深入，就连械鬼军团也开始生出了感应，身上一串串蓝色电弧划过，纷纷涌涌，向了他们这群人扑击了过来。
他们这些人与械鬼军团相比，数量甚至可以说是少得可怜。
但张持国看看前后，位置与时机也差不多了，低低的叹了一声：“我们这样的只负责开路，倒让个小孩子过去拼命，这叫什么事啊……”
说着话时，他抬头看向了那黑压压一片涌过来的械鬼大潮，缓缓将拳头提了起来。
没有密文咒语，也没有异常物品加持，甚至连精神活性，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于常人的特点来。
只是在张持国拳头开始握紧的时候，空气里便像是产生了一股子引力，开始不停的有狂风从四面八方刮来，尽数向了张持国聚集，将他身上的黑色风衣给高高的掀了起来。
再下一刻，张持国忽然跳了起来，沉沉呼出了一口气，而后拳头如山，结结实实向前砸落了下去。
轰隆一声。
如同地震，方圆数十米内，地面都喀嚓嚓一颤，精神力量如实质一般冲击向前。
无穷无尽般涌来的械鬼，最前面的忽然连着零件带血肉，一块一块迸溅开来，没有半点完整的形状，而后面跟过来的，则是霎那间被狂风淹没。
他们身上涌动着的蓝色电弧，骤然被抽离一空，像是瞬间没了电源的机械，悄无声息黯淡了下去，大片大片的东倒西歪。
周围忽然变得一片黯淡，仿佛有几秒钟的时间，整个世界失去了声音。
更后面，红风衣女士脸上的傲慢与不服气，忽然被这一声剧震惊醒，呆呆看着前方那道雄伟宽阔的身影。
旁边响起了一声呻吟，是夜灯。
他低声苦笑：“我们之前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想着要跟他掰掰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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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大家应该是相信老鬼的吧，奖品绝逼都是实实在在，一定要送到读者手上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 冷静一点（月初求票啦）
‘所以，不论白尸表现的有多小心，制造了这场庞大的污染是为了什么，结果都是注定的！’
‘艾小姐已经做好了安排！’
韩溯心里想着，又一阵低叹：“但其实，连艾小姐的安排都是不需要的。’
‘这家伙不知道，他遇上了自己，就会死！’
‘当它躲藏在阴影中的世界时，它还能对自己造成威胁，恐惧，但知道了他身份的那一刻开始，自己随时都能杀了它！’
‘不论它位格有多高，能力都多强，一旦身份曝露，便注定了他无法成为自己的对手！’
‘……’
他抬头看向了前方。
当外面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响声，械鬼堆积而成的钢铁围墙被张持国一拳击溃之时，细密的机械运转声已经将自己包裹，韩溯立时作好了准备，身形霎那间弹出。
他只觉身前的景像，正在飞快的拉近，速度快到了浮光掠影。
仿佛有那么一瞬，他看到了无数熟悉但又遥远的画面，看到了一颗颗的水晶骷髅。
也看到了曾经自己十岁之前生长的环境，看到了黑猫公爵，看到了一个身形优雅削瘦的高个子女人，安静的趴在窗边抽烟，看着外面的满城灯火，浮现出了不真实的繁华。
但这所有的一切，消失的比出现还快。
韩溯还来不及产生什么思维，便只觉周围无穷无尽的压迫感向了自己袭来。
那是属于一种异常的精神活性，其本身便拥有质量，像是海中的潮水，一片一片的将自己淹没，韩溯只觉脑海之中阵阵嗡鸣，自身意志像是瞬间就被关闭又开启的机械。
他努力的站住了脚步，借着周围种种诡异景像的闪烁，他看到自己已经被艾小姐送进了这片母体神树的严重污染场域。
那株母体神树更加真实，也更加高大，便在身前数百米外。
相比起之前的污染状态，如今那株母体神树，更像是真正生长在了现实。
但是他来不及多想，缓缓迈出了一步。
嗡！
倾刻之间，便有更强烈的污染袭来。
自己的精神力量，已经活性极高，高达71%，也踏入了神秘圈子所谓的神明领域。
这种程度的精神活性，已经不那么容易被异常的污染所压制。
但在这片污染场域，却像是一切常规皆被打破。
他只感觉自己的精神力量在本能般的抗拒，但短短数秒，自身的活性便已近乎熄灭。
眼前一切，变成了血红，那是自己的眼睛，也已经开始泛起红色。
“幽灵火焰！”
韩溯想也不想，身上右臂及肩膀大片的火焰形烧伤疤痕，开始产生了异常的活性。
这片疤痕在自己的身体上面游走，帮自己切断了所有的污染。
他再次得到了片刻的清醒，抬起头来，认准了前方那一株母体神树，而后努力迈开步子，又一次向前走去。
但只是迈出了一步，便再次脑袋轰鸣，污染又一次袭来，视野也再次变成了红色。
不仅如此，就连精神力量，也开始出现了不足的迹象。
这一晚上，自己实在与人交手太多次。
哪怕期待得到了魏澜的精神按摩，恢复了一次，也已显得有些不足。
“所以……”
他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这是机会啊……”
一念闪过，韩溯咬紧了牙关，精神力量忽然之间放开。
一截新的精神幅度，或者说电池，被他纳入了自身的精神范畴之中。
原本自己的精神幅度，从十年，变成了二十年。
整体精神活性，也随之下降。
但是随着他快速向了母体神树进发，每走一步，都是庞大的污染。
他一次次的借助幽灵火焰来帮自己切断污染，又承受污染。
而这反反复复的过程之中，他刚刚有所下落的精神活性，也再一次开始飞快的上升。
这里的污染之强大，韩溯几乎每走一步，便如同平时经历了一个污染事件。
短短一段路途，经受的污染强过了很多调查员一年，甚至两年三年。
韩溯最初几步，走的极为艰难，几乎是一步一停。
但到了后面，他脚步已经开始平稳，也变得连贯，连脑袋都抬了起来，直视母体神树。
而他的精神幅度，也已经变成了二十年，且踏入了神明禁区。
底气上，增加了一倍。
当然这还只是开始。
自己足有两百年长度的精神幅度，等待融入自己的生命。
他脚步更加的坚定，身上，幽灵火焰一次次的燃烧，又消褪，到了最后，几乎像是真有腾腾的火焰跳动在他的身上，帮着他抵挡着那株母体神树之上飘落的丝丝异种精神力量。
他也脚步从容，终于慢慢的走到了母体神树的前面，定定的站下了脚步。
看着前面那个背对自己，向母体神树叩拜的白色身影，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那只蜕变的白色怪物，终于出现在了距离自己不过七八米远的地方。
他身上，正有无数蓝色的电弧闪烁，连接了他与母体神树。
而如今他身上承受的污染，正愈发的严重，使得那蓝色电弧，都几乎变成了暗红色。
所以，他……
“我就知道……”
但不等他迈出这一步，便先听到了一声压抑的笑容。
白色怪物肩膀在轻轻的颤抖，仿佛在憋着笑：“我就知道，他们会送你进来的……”
“我就知道，唯有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们才可以拥有一场公平的对话……”
“……”
韩溯强忍着极度揪心的冲动，低声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在确定了他的身份之后，韩溯便已经没有如何才能打败它，或是别的想法了，心里只剩了太多的问题要问：
你是怎么出来的？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又有多少人知道你已经出来了？
亏自己还为了这么一份可以证实绑架案存在的资料而苦苦追寻，却没想到，青港就有一个古堡里面出来的小孩，他一直都在暗中看着自己。
被自己救出来的小孩，将不会再出现在众人的记忆之中。
那么，这白色怪物，就是目前唯二从古堡绑架案里的幸存者。
更关键的事情是，他既然从古堡里出来了，而且也记得古堡里面发生的事情，那么恨自己也好，厌恶自己也好，为什么一直都躲在暗中窥探，都不过来找自己交流一下的？
而随着韩溯按捺不住，上前一步，那只白色怪物，脸上也露出了异样的冷酷与怨毒：
“我怎么出来的？”
“你说我怎么出来的？”
他声音越来越大，也忽然转过了身来，满面怨毒：“我他妈是被古堡嫌弃，给扔出来的！”
“而我今天，就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我要你们，把所有欠我的都还回来！”
“……”
他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愤怒与怨毒，在说出了这句话时单手一张，直向着韩溯的喉咙抓了过来，声音震颤空气，像野兽的嚎叫：“我要拿到，属于我的继承人资格！”
“……”
“嗡……”
伴随着密密麻麻的精神活性震荡，韩溯只觉自己全身都被密密麻麻的精神力量笼罩。
最关键的是，对方的精神活性，高到了一种极端恐怖的程度。
每一丝，每一缕，都有着一种接近了疯狂的活性。
无暇多想，韩溯骤然抬手格挡。
若在进入这片污染区域之前，他面对白尸这随手一抓，甚至毫无反抗之能。
但刚刚走到母体神树前面的这一段路，他的精神活性也已经得到了充足的提升。
可如今底气大增的自己，在白尸的面前，居然也显得如此不济。
初时自己挡了下来，但白色怪物眼神微冷，精神活性便已瞬间提升到了另外一种超乎想象的层次，白色而没有掌纹的手掌，仿佛铺天盖地，寸寸击溃韩溯的精神力量。
手掌径直压下，要以一种羞侮的手法，抓住韩溯的脑袋。
挡不住！
韩溯瞬间作出判断，脑袋忽然微偏，抬起了手提箱挡在身前，缓冲了大部分对方涌动过来的精神力量。
顺势拔出了手提箱里的电棍，“日”的一声，杵在了白尸的身上。
白尸都愣住了，伸出来的手掌停在了半截。
他低头看了一眼韩溯杵过来的电棍，上面还在电光闪烁，韩溯也在用力捏着机括。
看得出来，这电棍对他的伤害不大，但似乎侮辱性挺高的。
韩溯捏了两下电棍，见他似乎没有什么反应，便也冷着脸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道：
“你冷静一点！”
第一百九十六章 神明继承人（月初求票啊）
“冷静？”
白尸气的笑了，忽然之间，便愤怒的吼着向前：
“我他妈等了四年，我蜕皮都蜕了多少次，你让我冷静？给我死！”
刚刚还只是伸手抓了过来，但在这一刻，他的整个身躯，都仿佛在变得膨胀，如同一张巨大的，没有形体的白色影子，愤怒而扭曲的扑向了韩溯，看着起来像是疯狂的怪物。
而迎着他的怒火，韩溯同样也牙关暗咬。
他心里太多问题想问，知道这白色怪物的身份之前，满脑子都是等他现身，然后干掉它。
便见到了他的身份，问他一些问题的欲望，已经大过了杀掉它的欲望。
可自己都在控制着，这家伙却还连句正常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只知道不停的喊。
这家伙，比他小的时候更讨厌！
韩溯也骤然一声大喝：“我说了让你冷静！”
一路走来，精神力量承受了无尽的母体神树污染，像是一张弹弓，拉紧再拉紧。
终于在这一刻，精神活性全面爆发了出来。
韩溯的精神活性甚至高到了一个新的高点，身形爆起，瞬间扑到了白尸的身上。
白尸的精神活性虽然比韩溯高，虽然在发狂，发怒，但他并没有刻意做什么，只是发泄，两相对比之下，反而一下子被韩溯冲破了他散溢的精神力量压制，按倒在了地上。
这属于一种再偶然不过的时刻，韩溯都怔了一下。
但他才不管这些，只是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狠狠向着下面这张脸打了下去：
“我让你冷静！”
“冷！静！”
“我有问题要问你，你在古堡，究竟经历了什么……”
“……”
“哈哈，哈哈……”
白色怪物被韩溯按到了地上殴打，居然没有生气的表情，一只独眼之中，满满都是自嘲：
“好熟悉的感觉啊……”
“在古堡地窑的时候，你也是这么打我的……”
“……”
“你……”
韩溯挥起来的拳头，都停在了半空之中，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怎么还他妈，一副爽到了的表情？
微微咬牙，低声道：“你说你受了四年的折磨，是古堡里的怪物折磨你，还是你说的……”
他现在是真的迫切希望与白尸进行有效的交流，但这家伙却根本不理会。
他只是怒意上升，精神力量一震，韩溯便被他弹飞了起来。
下一刻，白尸身体直挺挺的站了起来，声音阴冷：“你想知道我在古堡经历了什么？”
“那我就让你看看我经历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牙缝里挤出来的，森然大喝声中，骤然伸向了一只手掌。
而后口中低声念诵：
“铜的意志，将在……”
“……”
伴随着他咒语的念诵，整个世界都仿佛变得黯淡，他脸上戴着一只眼罩，而四下里响起了金属摩擦之声，那只眼罩下面的独眼之中，居然开始有明亮的铜色血液渗出。
韩溯也在这时，头皮发麻，某种求生的本能，让他意识到了那无穷的凶险。
刚刚白色怪物只是在发泄，嘶吼，痛骂。
但现在，念出了这道咒语的他，分明是真对自己起了杀心。
这种浑身汗毛直竖的感觉，犹如电流，游遍全身，韩溯不及细想，身在空中的他，也骤然抬起了自己的左手，随着身形落地，他左手手背，浮现十字铜痕，口中也跟着念诵：
【铜的意志，将在世界的倒影之中永存！】
【……】
伴随着咒语念诵，铜色鲜血从他的手背十字疤痕渗透了出来。
白尸愕然抬头，看向了韩溯手背上的那一抹铜色，眼中骤然迸发出了无穷愤怒。
而念出了这道咒语的韩溯，同样也没想到，会在白尸的身上看到这种力量。
一直以来，他甚至都把左手的十字铜疤，当成了一种现实之中不存在的，与苍白、幽灵一样，只有古堡所特有的力量。
哪怕在现实中遇着了类似于“铜”的力量的相关序列，但因为双方差距太大，也联想不到一起。
直到这时，白尸眼罩下面渗透出来的铜色血液，结结实实的给了他一种冲击感。
一种，好像自己无意中跨出了一大步，距离真相更接近的感觉。
“唰！”
但他不及细想，他与白尸念出这句咒语的时间相差仿佛，但白尸铜色血液的渗透，要比自己快得多。
在自己也念出了这道咒语的时候，他身边已经飘浮起了斑斑点点，那都是从他眼罩下面流出来的血液，竟仿佛是地心引力失效一般，就这样一粒粒漂浮在了空中。
而自己，此时手背上仅仅只是渗出了些许铜色。
目光一展之间，白尸已经眼神冷厉，无数的铜色血珠，如同一颗颗的子弹，霎那间加速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直向韩溯身上飞来。
每一滴带着穿透人身体的力量。
韩溯想也不想，甚至来不及让铜色血液真正的渗透，便已分心换了密文咒语。
【万物应我意志！】
像之前挡子弹一样，他竖起了左手，撑开一片精神屏障，阻挡铜色血液的攻击，只觉左手剧痛，手臂发麻，身体仿佛巨锤连续砸了好几下，控制不住的后退。
而在对面，白尸脸上已经露出了酷烈冷笑：“零序列密文咒语？”
“你对得起这种伟大的力量吗？”
“……”
毫不留情的嘲笑声中，他五指骤然一握。
韩溯这才惊觉，刚刚那些铜色血液，皆被自己左手挡了下来，未能将自己的身体穿透。
而在下一刻，白尸又已经抬起了右手，手边同样飘浮着更多的铜色鲜血，这些鲜血像是拥有各种不同的变化形态，他如猫捉老鼠一般，手掌轻轻一翻，便握住了这一团鲜血。
一团鲜血，竟似变成了一柄锋利的铜刀，直向韩溯迎头斩落了下来。
韩溯根本不及细想，平日里便一直绷紧的神经几乎都是下意识的反应，左手骤然抓出，一把握住了那铜色长刀，而后反手一折。
看起来应该坚不可摧的长刀，居然被他应声折成两半，而后手握下半截铜刃，反手挥去。
一切都是如此的水到渠成，得心应手。
白尸不躲不避，任由韩溯一刀劈在了自己胸口，血肉剖裂。
鲜血滚滚从伤口里面滚落了出来，他仿佛视而不见，眼睛里只死死盯着韩溯，大叫：
“来，再来！”
“……”
喝声中，挥掌抓向韩溯。
韩溯身形游走，本能的控制着与他的距离，接连出手，在他身上斩下了数道伤口。
更多的铜色血液，顺着白尸的伤口渗透了出来，所有的鲜血，都是铜色。
只不过，并未明亮的铜色，似乎有一丝暗红的杂质。
而当身上出现了无数的伤口，白尸却只咬紧了牙关，猛然之间双手挥舞，看起来像是在指挥某个看不见的乐团，身边的鲜血，也忽然迸发出了让人难以理解的活性。
一团一团，一片一片，有的变了形，锋利无比，有的还呈液态，交织挥洒，铺天盖地的向了韩溯身上袭来。
韩溯连连后退，躲开了几下凶险至极的进攻。
最险的一下，一道锋刀的铜刃擦着自己的喉结过去，只差一点，便将自己割喉。
但他也最多只能躲闪这几下而已，更多的铜色在自己的眼前闪动，密密麻麻，向了自己交织而来，于此一霎，韩溯都心神微动，想直接动用机械碎片。
但也同样在这一霎，他左手手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剧痛，十字铜疤清晰的浮现，铜色鲜血完成了渗透。
空气之中，所有的铜色物质，无数距离韩溯远、或是近，全都静止在了空中，哪怕是白尸身上的伤口之中正在流淌出来的那些。
他们仿佛受到了某种意志的影响，自身的活性受到了压制。
韩溯也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
自己对于“铜”的利用，远不如他。
甚至，如果说“铜”是一种物质，那么自己拥有的相关物质积累，也远不如他。
但是，自己左手的十字铜疤，却藏了一种可以影响这些“铜”的意志。
这使得自己的实力虽然不如他，但是，在“铜”这个领域，却又高过了他，他伤不了自己。
“看到了吧？”
而隔着这漫天飘浮的铜色物质，白尸的表情嘲弄而绝望，他抬手指着自己鼻子：
“我，就是一个笑话！”
“祂们把我扔出了古堡。”
“他们找到了我，骗我说什么继承人之类的，反反复复研究了我那么多遍，逼着我蜕变，进化，然后又怪我没用，怪我意志力不足以驾驭这种力量……”
“但根本不怪我啊……”
“……”
“那些……”
而面对着这个家伙的疯狂，韩溯艰难的询问：
“那些怪物，折磨了你么？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
“怪物？什么怪物？”
白尸猛然转头看向了韩溯：“那些是神明，是神明在挑选继承人！”
“我明明有机会成为神明的继承人，我甚至一度以为自己是，但是，但是终极密码早就被你偷了出来，那我这么多年所受的折磨，又算个什么？”
“是你啊……”
他表情扭曲，阴狠的看向韩溯：“是你的存在，把我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第一百九十七章 精神子弹
“神明……”
“继承人？”
韩溯听着白尸口中吐露出来的信息，只觉自己的脑袋都瞬间被挤得发胀。
有关古堡里面那些怪物的来历，之前不是没有想过，也联想到了传说中的神明什么的。
但韩溯始终难以将这些怪物与神明的概念联系起来。
不仅是因为能够伤到它们，主要是，会绑架小孩子的，算什么神明？
但白尸明显了解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信息，他用了很确定的口吻来说出这些，所以……
……古堡绑架案，是神明挑选继承人？
这，这又算什么？
“该死，他们都是该死的！”
而白尸看着此时韩溯脸上的疑惑表情，却更是只感觉到了一种嘲弄，一种荒诞。
他声音里都充满了压抑而疯狂的语气：“白森莽，那些神明，那些隐秘学派，野心家……”
“什么绑架案，那是一场献祭，我什么都不知道，便被他送进了那个地狱。”
“他贪图神明的力量，却要让我进去遭受折磨，白森莽该死！”
“那些神明，明明挑中了我，却又嫌弃我，它们也该死……”
“那些隐秘学派，不停的说我获得了高位力量，让我配合他们进行实验，说继承人之位是我的，说了那么多好听的话，让我一次次蜕变，最后却发现搞错了，哈哈，他们也该死！”
“想出了这个主意的人，更该死！”
“……”
他越说声音越大，最后狠狠的看向了韩溯：“你最该死！”
“明明你已经逃出了那个地狱，为什么还要盗走那最宝贵的东西，你为什么逃走的时候不带上我，你为什么要打狗一样的打我，你为什么偷走了终极密码，却又不告诉我……”
“去死，去死！”
而这一幕，使得白尸异常愤怒，他嘶声厉吼，大喊大叫。
漫空的铜色物质，都开始不受控制的震鸣，忽然之间，重新向了韩溯挤压过来。
但经由这片刻的喘息，韩溯也已反应了过来，后退，同时挥掌向前抓握。
“叮叮当当……”
刺人耳膜的金属交织与切割声让人痛苦，头晕，靠近自己的铜色物质飞溅，仿佛身处一个巨大的绞肉机中。
这脆弱的肉体，随时有可能被切割，变成支离破碎，千疮百孔，自己已经凭着左手手背的十字铜疤影响到了这些物质，但无法承受它们带来的压力。
而白尸如今发泄般的大吼，也让韩溯一下子明白了很多。
记忆仿佛有一瞬，跌回了那个幽森诡异的古堡，想到了那只给自己留下十字伤疤的怪物。
以及后来，追着自己出了古堡的咒语。
当时自己只是认为这是古堡里的怪物在攻击自己，那些怪物如此匪夷所思，攻击手段自然有什么都不奇怪。
可现在想想，第一次是自己前往铜棺怪物那里偷钥匙，所以，那铜棺里的怪物在自己手背留下十字伤痕，确实属于一种攻击行为。
可第二次自己甚至没有上它的楼层，但它的咒语却追着自己出来，在自己脑袋里面停留了十年之久，才在幽灵货车的刺激下苏复。
所以，第二次算是赠予？
【铜的意志，将在世界的倒影之中永存！】
这句咒语，便是那只怪物给了自己的所谓终极密码，或继承人之类的东西？
而若是这样，那确实就很多事情都能明白了。
自己身上铜的力量，便是在念出了古堡里面带来的咒语之后，才真正复苏了的。
而在丁香公馆，操控那只活铜之傀，也是下意识念出了铜的咒语之后。
照这样说，自己确实从古堡里面，带出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而这些东西，原本在某些人眼里，是要以继承的形式，被古堡里面被选中的小孩子带出古堡来的？
也因为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送进去的，所以白尸痛恨他的父亲，还要超过了自己？
“嗤嗤……”
心思一念电转，身周的压力无穷无尽，韩溯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撕裂般痛。
感觉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但目前还要面对更残酷的问题。
自己此时可以轻易的借由手背上的十字铜疤，感受到周围这些空中飘荡着的铜色鲜血。
可以感受到幽灵卡车，也可以隐约感觉到那藏在青港深处的活铜之傀。
它们都与自己有着天生的亲近，但还差了一点什么东西。
如今白尸力量虽强，却又伤不了自己，是因为这“铜”，似乎对自己有种敬畏！
可自己也同样，无法真正得心应手的去控制这些铜。
它们太沉重，韩溯能够触摸，甚至影响到它们，但无法像幽灵卡车一样召唤过来。
差了某种关键的东西……
“是我精神活性不足么？”
韩溯心思电转，瞬间意识到了问题：
“不，我已经踏入了神明禁区，精神活性是足够的，不然感应不到它们……”
“那就是……”
“……生命密码？”
“……”
这次通过与酒鬼的交手，让韩溯意识到了同为调查员之间的差距。
那便是生命密码。
精神活性的提升是重中之重，但通过精神活性理解“生命密码”，才是神秘力量的关键。
不理解生命密码，本质上就还是普通人。
所使用的一切神秘力量，都是由精神力量与这世界交换而来。
理解了生命密码，才能真正将那些神秘力量窃取过来，成为真正的，自己的东西。
生命密码，是进入神秘世界的门槛。
如今自己想真正的掌握铜的力量，便需要迈过这个门槛。
只是……
韩溯都不由得咬紧了牙关，虽然自己早就有了艾小姐给自己的暗示，精神活性也已经达到，但想要参透生命密码，哪有这么简单？
自己本来打算这次从古堡回来再参透的……
现在搞什么，临阵突破吗？
心间急急的想着，韩溯抬头，目光穿过飘浮在身边的铜色物质，向了白尸看去，沉声道：
“我，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你，包括这，所谓的‘铜’……”
“问我？”
白尸则是森然盯向了韩溯：“你偷了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倒要来问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就是那只机械告诉你的方法吧？”
“借助对铜的掌握，来猝不及防的杀我？”
“你以为我带你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让那些讨人厌的东西无法插手，让我与你单独见面，拿回我应有东西的机会……”
他说着，身形向后飘去，一只手缓缓抬了起来，掌心里有着无尽的蓝色电弧，向了那株母体神树靠近，另外一只手，则是比出了一把枪的形状，对准了此时的韩溯，神色森然：
“你是个贼，该把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了！”
“……”
面对着他那把枪，韩溯忽地生出了强烈的警兆：“你……”
“啪！”
但在这一刻，白尸已经勾动了“扳机”。
韩溯此时处于无穷无尽的铜的保护之中，自身精神力量甚至无需多作消散，仅仅是产生的共鸣，便足以激活这些铜的护主本能。
但随着白尸一枪打出，脑海里只觉有某种东西炸开，瞬息之间，胸口处传来剧痛，一颗藏在了自己精神深处的“子弹”，被瞬间引爆。
在约短短不到一秒的时间里，韩溯所有的精神活性，忽然消失。
他失去了精神活性，也就失去了所有“铜”的保护，周围飘浮的铜的血液，都纷纷坠落。
下一刻，母体神树上面，无数花苞张开，飘出了一颗颗的孢子，向韩溯飞来。
他几乎完全来不及反应，便感觉恍恍惚惚，陷入了一片红色的梦境。
强行污染！
白尸的能力体系之中，没有污染方面的专长，所以他选择了借由母体神树对韩溯进行污染，来打破韩溯的精神壁障。
他似乎也是猜到了在铜的力量领域，不会是自己的对手，所以见自己的第一面，便给了自己一枪，提前埋下了这样一颗“精神子弹”，目的就是为了造成一个真空间隙，顺利污染自己。
韩溯的精神活性，面对这强化版的母体神树污染，全无反抗之能。
身不由己，也不由自主。
他很快感觉到了无穷无尽的幻象在身边展开，好像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万花筒之中。
周围的一切，都是怪异，复杂，且难以理解的。
此时他的意志还知道自己正在经受母体神树的污染，但精神已经寻找不到出路，像是跌入了看不见底的深渊。
“这只怪物，或者说小分头，如今太强大了……”
连韩溯都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我与他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面。”
“理论上，若不是牵扯到了‘铜’的意志与权柄之争，我甚至没有资格与他交手的……”
“那么，现在直接就杀掉他？”
“……”
韩溯都不由得冒出了这个想法。
两人相见，本就是一场不对等的碰撞，从层次上，自己没资格与白尸交手。
从身份上，白尸没有资格与自己交手。
或者说，古堡里还没有被救出来的任何一个小孩，都没办法跟自己交手，他们，是天生受自己克制的。
“……不对！”
除了层次与身份之外，还有艾小姐的计算啊……
第一百九十八章 生命密码
目前看起来，似乎一切都在白尸的掌控之中，这只怪物忌惮艾小姐的力量，所以想方设法，让自己来到了这株母体神树之前，让艾小姐或是其他人，都无法插手进这场对抗之中。
但艾小姐强大，是因为她掳起袖子来戳瞎他的眼睛么？
不，艾小姐强大的一直都是她的计算。
所以，现在还没到直接干掉这个家伙的时候，如今，恰是自己的机会……
反正，这只怪物贪心于自己脑袋里的东西，也迟迟不敢向自己下杀手……
一念闪过了无数想法，韩溯反而冷静了下来，他任由这母体神树的污染将自己淹没，非但没有慌乱的反抗，反而解发出了精神触须，去主动接触早就藏在了记忆深处的精神碎片。
……
……
恍恍惚惚，他又仿佛脱离了现实，来到了一个荒凉而破败的世界。
在这里，他再一次变成了那个在末世艰难求生的人。
他看到了自己的身边，附身的“鬼”越来越多。
那是因为被迫从地下收容所走了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受到强烈辐射而异化的人越来越多。
“自己”亲眼看到了这种理论上不应该存在的诡异生命体，看着它们一步一步的被众人接受，膜拜，当成神一样供养，曾经接受的科学知识一夕之间崩溃，觉得这个世界已经疯了。
初时的他，无法理解这种生命体，当初受到的知识，反而成为了他的束缚。
直到有一天，“自己”也因为到地上行走，被强烈的辐射杀死，自己也变成了那种飘飘荡荡，无所依附的“超现实生命”……
这些内容，都是韩溯曾经在第三视角看到过的，而这一次不同，这一次韩溯借着自己的精神活性，沉浸到了这些碎片，于是，亲自经历了这些。
在这极度真实的经历之中，他感受到了自己生命的进化，感受到了某种改变。
甚至，也因为这种感受，他意识到了产生这种改变的原因。
“这……就是生命密码？”
韩溯心间已是微微一动，更加放任自己，沉浸在了这记忆之中，继续经历。
他看到了活人变成“鬼”，也看到了一些扭曲的机械，连结血肉，成为了一种新的载体。
他看到了无数精神体纠缠到一起，扎根现实，成为了参天巨木般的树。
他甚至看到，随着这无数诡异的生命开始出现，争斗，发展，人类对这个残酷世界的适应，速度远比自身以为的快很多。
大地之上，强烈的辐射，使得各种环境、生物、甚至自己的城市、山川河流，都出现了一种扭曲无比的变化，变得让普通人难以理解，难以接受。
但当人类的异变也开始，却又表现出了另外一种疯狂。
这世界既然不再是曾经的模样，那人类便也进化出了各种形态，来应对这些危险。
于是，【女妖】、【巨人】、【幽灵】、【伪人】、【海兽】、【械鬼】、【识兽】，种种匪夷所思的生物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于是，祟拜，宗教，祭祀，豢养，也随之理所当然的出现。
一切，都开始变化。
耀斑时代、辐射时代，或者称呼它们的另外一个名字：
神明时代！
……
无穷无尽的记忆与经历在韩溯的脑海之中出现，扎根，他看见了遥远历史的一角。
但是，再沉浸的梦境，也总有醒来的时候。
韩溯阅读完了那些记忆碎片的时候，便如同被人推了一把，骤然之间睁开了眼睛。
他奇异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发现自己还好端端的在现实之中。
但是他已经感觉到了很多东西不一样，有很多，一直存在的东西，被自己关注到了。
生命会在强烈的压力之下，自动寻找出路。
所以，人类这个族群面对着那辐射时代的各种诡异，产生了各种各样的变化。
但是，最初的变化从何而来？
那种决定了一切变化的“根本物质”，究竟是什么？
【神秘力量只是武器，精神活性才是根本！】
【生命的本质是一场永无止尽的战争，唯一往无前，才可打破禁区！】
【……】
莫名的，曾经艾小姐在向自己传达生命密码这个概念时说出来的话语，在脑海浮现。
其实一切都是如此的简单，对于现实世界里的普通人，这难以理解，但对进入了神秘圈子里的超凡者来说，这不过是一个小学生的入门考试。
韩溯开始思索这种变化究竟源自于何处的时候，答案便也随之浮现。
他高达71%的精神活性，本来就可以窥见太多普通人无法发现的东西。
便如，自己的精神世界深处，某种沉睡的，黯淡的物质。
这种物质一直都存在于自己的身体，或者说，每一个人的身体里面。
它本时不显，在繁荣昌盛的时代，只会沉睡在基因深处，但每当人类面对恶劣的环境，甚至是灭绝的危机之时，这种物质便会被激活。
人类也将因为这种物质的激活，而产生种种异变，用以面对各种强大的灾难以及恶劣的环境，像是开启了某种进化过程的“密码”。
生命密码。
韩溯猛然之间，睁开了眼睛。
这种神秘物质，便是一切的源头，也是真正进入高位阶的一个门槛。
发现了这种物质的同时，韩溯也就激活了它。
此时的他，便可以清晰而分明的感觉到，这种物质，正在自己的身体里面苏醒。
精神仿佛受到了洗礼，随着神秘物质被激活，感受再次不一样。
他又一次感受到了“铜”，它在自己的手背，在自己的周围，还有的隐藏在深层空间摇晃着巨大的车斗，还有的就在青港的某个地方……体内的神秘物质，与“铜”的力量交呼辉映。
只要自己一个念头，自己身体里的这种物质，便可以变成“铜”。
某种高位的力量，会主动向自己臣服，聚集。
此时的韩溯，甚至感觉身前已经出现了一只铜色的大手。
只要自己愿意伸手出去，便可以掌握强大的力量。
但他迟迟没有伸手。
……
……
现实，母体神树旁边，白尸感受着韩溯身体上的变化，感受到他的精神处于异样状态，而自己最为渴求的“铜”的气息，正在他的身体之中浮现，眼中现出了无尽的贪婪。
快了，仿佛近在咫尺，自己便可以拿到一切。
他一点也不介意韩溯理解“生命密码”，反正他与自己层次上的距离十万八千里。
便是理解了生命密码，还是差着十万八千里。
但是理解了生命密码，铜的意志会真正浮现，自己便可以“吃”掉他。
连带着铜的意志，一起吃掉！
想着一切的辛苦终会有个结果，他甚至已经忍不住要流出口水来了。
……
……
那是一只铜色巨手，也是一个台阶。
韩溯已经激活了身体里的神秘物质，拥有了选择拥有“铜”的权力。
但却在面临这种选择时，一种艰难的想法浮现在了脑海，他想到了魏澜对自己说的话。
一旦成为了继承人，便拥有走向至高之位的机会，拥有无尽的信徒与力量。
但是，继承人，本身是没有选择的机会的。
继承人，属于神秘组织，本身，也属于信徒！
这些话并不是说说的，此时的韩溯，便比之前每一次，都更清晰的感觉到了“铜”的意志。
这种力量，是真的拥有自主的意志，甚至传递信息。
它在向自己说话，它在欢迎自己，渴求自己，迎接自己。
只要向自己愿意虔诚的向它叩拜，那么自己便会拥有它的力量，拥有更加自由的控制铜，控制白尸的鲜血，甚至是控制丁香公馆那一具活铜之傀赶来为自己效力的能力。
但是……
韩溯无法拜下去。
若这虔诚的叩拜，只需要自己磕一个头就可以，那韩溯能把它磕到破产。
但偏偏，在这种意志之中，需要的是韩溯虔诚的叩拜，需要一种全身心的，完全放开自身精神与意志，接纳的叩拜。
这一点韩溯做不到，实在做不到……
“那些东西真的是神明么？”
韩溯心里只觉有一种荒唐：“在我这里，它们一直都是怪物啊……”
……
……
而同样也在此时，青港并不知道外面的混乱，宁静依旧，凉风习习，而在这凉风之中，山岗之上，依稀有提着手提箱的人安静站立。
他看着远处高大的母体神树，低低的与人说话：“艾小姐如此辛苦，不惜曝露隐藏的算力，也将他送到了这个位置，但最终，却将所有的选择权都留给了他……”
“你说，他会怎么选？”
“面对如此可怕的怪物，又第一次接触这种高位力量本质的他，会选择踏上铜的阶梯吗？”
“……”
而面对着他的问题，回答的是一个声音清冷的女子：“不会！”
提着手提箱的影子笑：“你为什么这么有信心？”
“我当然有信心。”
那声音也笑，但口吻却异常的坚定：“因为他属于皇帝啊！”
“皇帝不屑于走上任何人的台阶！”
“无论这个世界上，曾经出现过多么诡异，多么强大，多么繁盛的生命，无论他们曾经统治这个世界多少地域，多长时间，但最终，都难逃一个命运！”
“祂们，被皇帝打败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铜的意志
这头，实在是磕不下去。
韩溯实在无法对它们生出神明一样的敬畏！
无论外人怎么说他们，自己一直在与它们对抗，逃脱，甚至伤到过它们。
自己，做不到对自己的对手虔诚！
而意识到了这一点的韩溯，也立刻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颤栗。
左手手背开始有强烈的撕裂感。
身体之中，似乎有某种具备活性的意志与自己生出了排斥，钻向左手手背——自己无法欺骗自己，但是当自己产生了对这种存在的抗拒，铜的意志，便同样也在远离自己。
……
……
“成功了！”
母体神树之下，白尸一直在死死的盯着韩溯，他感应到了韩溯身上奇异的精神波动，也看到了韩溯周围落在地上的铜色血液，正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向外推开，产生了排斥。
心间的惊喜，达到了极致。
一切的冒险，疯狂，终于要在这时候得到一个结果。
自己，终于要拿到属于自己的一切。
他长长的舌头舔着嘴巴，眼睛里迸射出了一种贪婪的光芒，韩溯身体周围，所有的铜色血液，都开始重新受到他的控制，化作道道尖锐的铜刺，向韩溯逼近。
而韩溯手背之上，十字铜疤之中，也仿佛有明亮的铜色物质，正在快速的渗透。
那是“铜”的意志，铜的本源，正在一点一点，逃离韩溯的身体。
白尸在这一刻感受到了这种神秘力量的高位格。
他甚至激动到想要跪下来，向着这种纯净无比的铜叩拜，向它表示自己的虔诚。
他像触碰上帝一样，缓缓伸出手指，试图去接触那一抹亮眼的铜。
而此时的韩溯，完全无法抗拒铜的离开，离开了这种铜的意志，他自身被打回原形，无论是面对母体神树的污染，还是面对白尸，他位格都相差太远，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唰！”
但也就在白尸一点点，快要接触到这一抹铜色血液之时，韩溯忽然之间睁开了眼睛。
这是异于常理的一幕，白尸都有些被吓到，身体稍稍向后一缩。
但是对铜的贪婪，又使得他反应过来之后，毫不犹豫向了韩溯的手上抓去。
与此同时，周围地上那散乱的铜的血液，也受到他的精神力量影响，重新回到了他的掌控之中，伴随着他的意志，纷纷飘回到了半空之中。
扭曲，变化，凝固，生出了尖，生出了刺，生出了锋利的刃解，从四面八方对准了此时的韩溯，而后骤然向了中间合拢过来。
刚刚保护韩溯的力量，又一次变成了要命的危机。
但却也在这一刻，韩溯忽然咬紧了牙关，艰难的抬起了自己的手掌。
然后，他口中低低的念诵：
【我为神明，降下谕示！】
【……】
韩溯的声音很微弱，几乎难以被人听清楚，但却在出口的霎那，引发了惊涛骇浪。
像是多骨诺骨牌一点点向外推去，最后推倒的，却是一座座大山。
无形力量降临，周围仿佛响起了远古的昵喃与祷祝，空间似乎被一层怪的破开，神圣的目光自高空之中落下，他手背上已经试图逃离他的力量，居然在这一刻，被强行留住。
而此时的韩溯，精神活性再度冲向一个高峰。
他甚至因为精神活性的提升，总算对自己念诵过很多遍的渔号子，产生了更新的理解。
这句渔号子并非神明降下谕示，而是多了两个音节。
【我】【为】
是我，在向神明降下谕示！
面对那铜的意志，也是一样，我不需要向你叩拜，来换取你的认可。
但我一样要你的力量，要你的武器，要你的一样，我要你，跪下来，听从我的谕示！
转瞬之间，什么都已变得不同，韩溯左手一翻，便抓住了白尸的手掌，下一刻，那空气之中无穷无尽，对准了他的铜色尖刺瞬间翻转了过来，一根一根，对准了呆滞的白尸。
这只怪物在这一刻，声音尖锐而疯狂：“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
“没什么不可能……”
而迎着白尸那难以理解的惊怒，感受着周围铜的力量那种得心应手的感觉。
韩溯心里，却生出了奇异的明悟：“或者说，就该是这样！”
刚刚念出这句渔号子，是他一种本能的反应。
但念出来之前，他其实还没有理解这渔号子的含义，，也就无法预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按经验来看，以前念出了渔号子，换来的是精神活性的大幅度提升，如今自己自身活性便已经达到了神明禁区，这一块的优势其实已经不明显了。
但却也在这个时候，他也发现了这渔号子真正的厉害之处。
自己没有选择神秘组织的道路，向铜的力量屈从。
理论上来说，只要不屈服，自己便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真正的继承人，进入铜的领域。
但偏偏，这渔号子让自己进来了。
并且与之前只是短暂提升精神活性不同，这一次效果是永久的，进来了，就是进来了。
他甚至凭着这一刻的本能，理解了乌鸦小姐当初给自己讲述过的神秘力量层次之间，不同的概念：
第一阶段：活性、渗透、转化。
第二阶段：理解、窃取、掌握。
第一阶段最后的指向，便是生命密码，察觉到了生命密码的存在之后，便等于完成了第一阶段最后的工作，也等于进入了第二阶段的门槛。
门槛之后的第一步，便是理解，这可以解释为理解神秘力量的特性，也可以解释为初步与神秘力量达成同频共振，总之，要有了这个基础，才可以考虑下一步“窃取”的问题。
神秘组织对神秘力量的理解是最省力的，膜拜、奉献。
但如今，韩溯使用渔号子，让自己从另外一种方式，完成了“理解”。
简单来说，就是：
你跪下，我求你点事！
……
……
韩溯此时其实也无暇思索的太深，此时的他，满心皆被这极具冲击感的力量所填满，慢慢的握紧左手，手背铜十字浮现，于是空中那密密麻麻的铜的力量，便也呼啸漫天，向白尸落下。
处境翻转，刚刚是白尸压制了韩溯，如今却是韩溯压制了白尸。
而此时的韩溯，也不知道白尸还有什么能力，但他已经心里明白，起码在铜的领域，自己不会输于他，甚至说，只要自己想，可以直接召唤活铜之傀，从丁香公馆跑步过来。
不过动静太大，距离太远，需要消耗的精神力量太多，还是算了。
精神幅度，仍然是自己目前最大的弱点。
“偷了我的东西，你又来欺负我？”
白尸愤怒的大叫，嫉妒的眼睛里面冒火。
他不肯认输，初时仍然想在铜的领域与韩溯对抗，分个高下。
但这个想法很快便被现实无情的打击，他感受不到周围任何“铜”之力量的呼应。
他拼了命的收回手掌，但韩溯握住了自己手腕，于是他毫不留情，抬手切断了自己的手掌，飞快的向后退出，身形如同一道白色的幽灵。
但周围雨点一般的铜色血液，还是追了自己过来，无法躲避，无法抵抗，身体割裂的同时，金色假发都被打落在地，露出了光头。
但对他打击更严重的，还是此时重新飘回了韩溯身边的铜的血液。
他感受着那庞大的铜之意志聚集在韩溯周围，强烈的嫉妒，一阵阵冲击心脏。
夺不回来了……
他清晰的感觉到铜的意志已经与韩溯融为一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再夺回来，甚至，自己体内的铜，都受到了这种意志的影响，让他生出了一种，想要向韩溯叩首，膜拜的感觉。
这怎么可能，倒反天罡！
此时的他，甚至需要疯狂的用自身精神活性，去压制自己体内“铜”的力量。
韩溯看到了他的光头，也眉头微颤。
白尸的脑袋，与锅盖头一样，皆是交织纵横的裂痕，像是拼凑了起来的。
“这些，是他们折磨你的痕迹？”
而白尸迎着韩溯的目光，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之间，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他似乎，很害怕别人看见他的脑袋。
不像锅盖头，脑袋就在那里，谁爱看谁就看。
“不是，这不是我的样子……”
他愤怒大吼着，身边的精神力量混乱的发散，在空气之中互相切割，撕裂，眼神酷烈的向了韩溯看来，时而怨毒、愤恨，时而嫉妒、敬畏。
强烈而混乱的情绪，让周围空气都变得异常压抑，危险。
他身上铜的力量已经被完全克制，或是剥夺，但他的眼中，却仍然有着诡异而扭曲的精神力量。
他自身的位格、层次，本就是异常的恐怖，哪怕韩溯拥有了完整的铜的意志，其实真要放开了交手，胜负恐怕犹未可知。
但韩溯说的也很诚恳，诚恳的看着白尸，低声道：“但我不想杀你，我想，跟你聊一聊。”
白尸也知道自己的力量很强大，甚至也知道自己只要冲过去，真正的与韩溯拼斗一场，不见得无法将这个家伙摁在那里，狠狠报回十年前的仇。
但他也不知为什么，看着韩溯立于身于铜色血液围绕之中，犹如帝王，居然生出了无尽的恐惧来，这种恐惧，使得他痛苦，忽然之间放声嚎叫，冲向母体神树。
“你是贼，你是贼，你偷了我的东西，又用来欺负我……”
“但这次我不会上当了……”
第二百章 闪烁降临
“你……”
看到白尸疯狂的向母体神树靠去，韩溯根本就没有时间阻止。
他才刚刚在铜的领域夺到了主动权，在层次上，其实也只是刚刚达到了第二阶段的“理解”范畴，距离真正的高位还有不小的差距，却没想到，白尸却先一步崩溃掉了。
如同变成了一个疯子。
或者说，他早就疯了。
当他的身体退到了母体神树旁边，但无数的蓝色电弧开始从他身上出现，延伸进了母体神树的躯干，韩溯便看到了整株母体神树疯狂的生长。
树干在肉眼可见变得粗壮，树冠高到站在韩溯的角度，甚至看不见清楚的程度，树上的叶片，也一张一张，飞快的变大。
只能感觉，整片天空似乎都变成了暗红色，这一棵母体神树，遮住了半边天空。
身在树下，看不见其有多宽广，只能感觉到有巨大的污染，从天而降。
空气里满是密密麻麻的声音，像是一万，十万个人在同时说话，又同时钻进自己耳朵。
韩溯面对着这从天而降的污染，心脏不停的下沉。
“这家伙，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的吗？”
“……”
“……”
“不好……”
而同样在韩溯进入了污染区域去进行特殊清理时，张持国等人，一直焦急的等在外面。
他们自己也知道这次的特殊清理不会短时间内结束，但还是有些渴望的看着前方那株母体神树，等着它消失的一刻。
可万万没想到，母体神树的消失没有等到，却伴随着巨大而强烈的蓝色电弧，那一株母体神树，开始了疯狂的生长。
巨大的树冠开始顶着黑夜里的云彩。
一片片巨大的人脸叶片之间，花苞飞快的抽离，并开始有了孢子飘散。
“母体神树……开始散发孢子了？”
场间众人都只觉心脏紧缩，猛然站起身来。
张持国更是转头看向了艾小姐的方向：“这是发生了什么？”
“白尸调查员正试图以自身构建现实锚点，加速母体神树对现实的降临。”
艾小姐的机械声单调而快速的回答：“虽然他身上的隐秘力量与母体神树并非同一物种，但作为高位献祭，这同样也会使得母体神树污染加剧，达到对青港造成污染的程度。”
张持国拳头直接握紧：“那现在的青港……”
艾小姐回答：“污染已经开始，目前污染人数——35！”
旁边博士一直作为初学者站在旁边观察，听到了这个数量，微微一拧：
“才35人？”
念头未落，便听到了艾小姐继续的发音：“101——256——749——”
“警告，污染数量已过千人！”
“……”
“危胁等级提升的这么快的吗？”
张持国心神紧紧收缩了起来，转头看向了青港的方向。
如今，青港本是一片灯火，秩序照旧。
无人留意西边夜空里的一片暗红，也看不清楚那片暗红究竟是什么。
但是，那片暗红，却忽然之间变得更大，而且更清晰，隐约有了一棵树的形状。
第一个发现的，是某个在自己家里阳台上看书的女孩，她发现了那株天边的红色暗影，发现它像极了一棵树，于是饶有兴致，想拿手机拍下来。
但手机拍不出那株树的形状，甚至连红色都没有拍出来。
她自己皱眉去看，倒是越看，越觉得那个影子变得清晰了起来。
不是像，而是那确然是一棵树。
这个发现使得她惊讶无比，死死盯住了那个影子。
然后，她的瞳孔开始变得微微发红，整个人也开始失去了理智，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她只是慢慢的起身，向那棵树跪倒了下去。
这是第一个，但无数个像她一样的感染者飞快的出现。
“快看，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
“那是……一棵树？”
“……”
没看见这棵树的疯狂跑过来看，看到了的，立马就跪下了。
于是，大片的人流开始聚集，停止了流动，车辆失控，疯狂的撞击，城市里的人，成片成片的跪倒，眼睛变得血红，整个青港，已经开始有一整栋楼，一整条街，整片区域的污染。
青港议事厅之中，已经坐满了人。
与张持国刚刚过来汇报的时候不同，整条黑色长桌，两侧皆是冷静注视彼此的身影：
“第三道现实防线已经开始出现渗透，诸位，是否要动用高杀伤性武器？”
“……”
面对这个问题，场间响起了一声低低的议论，而后有人开口：
“现在动用高杀伤性武器还早！”
“第三道防线遭到渗透的底限是300万人，约占青港城总人数三分之一。”
“超过这个警戒值，就必须将他们一同消灭！”
“……”
“真要奔着这个底限去？”
有人皱眉：“这个数量级的话，善后工作会很艰难，我需要知道一个理由。”
先前提议的人笑了笑，道：“因为此时正在污染区域的，都是很有价值的目标，冲着他们的价值，我们可以先由第三道防线挡着，多观察片刻，再来决定是否动用最后的武器！”
……
……
“哗啦啦……”
立身于母体神树之下，韩溯忽然感觉自己像是在海边。
一波又一波的精神力量冲击而来，像是人在面对着一次次拍到岸上的潮汐。
无穷的压力扑面而来。
他抬起左手，挡在脑袋前面，还是被这汹涌的污染，推的身形控制不住，后退了两步。
拥挤，煎熬，母体神树的污染，连铜的意志都抵挡不住，双方并非一个序列。
面对这强大至极的污染，他只能靠了自己的精神活性来对抗。
“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么？”
他努力抬起头来，看着白尸融进了母体神树的身体，看着他满脸的疯狂，愤怒，怨毒。
这家伙，确实是不想活了，他只想拉着整个青港陪葬。
但他，能做到吗？
心里想着这个问题时，他感觉到了身边有细腻的水晶色彩浮现，帮自己隔离了污染。
一个小小的结界，将自己笼罩在了里面。
那是一种水晶般的色彩，源头是一颗小巧的水晶骷髅，这颗水晶吊坠，在自己经历了D7袭击事件之后，便带在了身边。
挺好用的，只是平时它需要自己用精神力量激活，但如今却不知为什么，居然主动生出了屏障。有细微的声音，伴随着这微弱的水晶色彩传入耳中：
“屠夫先生，母体神树的污染已经开始渗透进青港的第三道防线。”
“为避免高杀伤性武器的到来，请将其自母体神树剥离，或是，尽快退出战场。”
“重复：我们的战略目标已经完成，可以退出战场，等待青港议事厅对此地进行清理。”
“……”
“就连这颗小小的水晶吊坠，送到我手上都不是偶然的么？”
韩溯甚至忍不住发笑，看着已经有半个身子融进了母体神树之中的白尸，想着凭自己的力量，将这个满心疯狂，甚至到了一心求死程度的家伙剥离出来，可不容易啊。
一边想着，一边提起了自己的手提箱。
白尸是个疯狂的复仇者，他恨他自己的父亲，恨古堡，也恨自己。
他拼尽一切设下了这个局，想要夺取自己身上铜的意志，再顺带报一个仇。
但他不知道，他所有的一切，都在别人的计算之中。
现在他做出了这种疯狂的行为，连艾小姐，都提醒自己已经可以放弃了。
他想着，慢慢抬头看去，向白尸道：“你不是想知道，在古堡时，我为什么打你吗？”
白尸忽然之间就睁开了眼睛，冷冷的看着韩溯。
韩溯努力放轻松，向他笑了笑，道：“其实死在你家里的佣人，并不是我的亲戚或什么的，在那之前，我也并不认识你，我打你，单纯只是因为看你不顺眼。”
“你……”
此时的白尸，已是宁肯将自身献祭母体神树，也要让青港流血。
无论任何事情，都无法打断他。
除了韩溯说出来的这句。
已经在母体神树面前，闭上了眼睛的他，都猛然之间睁开，眼睛血红，死死的盯住了韩溯，疯狂的念头无法自控，他终于嗷一声大叫，从母体神树之中扑了出来。
在他身上，还有着无数与母体神树连接的蓝色电弧，使得他身上充满了诡异的暴躁感。
他狠狠跃起在了半空，向着韩溯挥出了拳头。
他最擅长的，是铜的力量。
哪怕他没有拿到最高位的铜之意志，但是他在铜之领域掌握的力量，也可以压制无数人。
但他铜的力量被剥夺，此时甚至只是凭着本能，单纯的挥出拳头。
可也是这样的拳头，反而在这时显得异常恐怖，强大的精神活性伴随着母体神树的污染，如同一片乌云，倾刻击垮了韩溯身边的水晶屏障。
水晶吊坠出现了满满的裂痕。
但也就在这一刻，韩溯忽然后退了一步，当着他的面，打开了手提箱。
精巧诡异，极具美感的机械碎片出现在了白尸的眼前，他瞳孔骤然收缩，表情似哭似笑。
“水晶骷髅，水晶骷髅居然把这机械碎片给了你……”
“那我这一生，算什么？”
“……”
看着他疯狂而扭曲的脸，韩溯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开启了这件机械碎片。
迎着白尸那迷茫而震憾的表情，他轻轻叹惜，道：“你先留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喀嚓喀嚓喀嚓……
韩溯听到了机械运转声音，这一次，他主动请闪烁降临！
第二百零一章 还你三枪
灰暗压抑的古堡，呆滞恐惧的小孩。
皮笑肉不笑的管家，阴森诡异的怪物，盘旋在阴晦天空中的乌鸦。
又一次回来了。
他脑海里，还满是小分头未来疯狂的样子。
如今这个家伙，正躲在人群里，缩着脑袋，气也不敢喘一口气，表情又怂又懵懂，还带了一点蠢蠢的精明的样子。
实在很难将他与未来那个高大而又怪异的疯狂模样重迭。
他自己能够想象到自己将来的模样吗？
另外，韩溯目光慢慢的扫过了枯萎管家、蠕虫僧侣、肉角夫人、苍白巨人、半截医生、猪头屠夫、幽灵公主……
所以，被送进来的小孩子，是为了继承他们的力量？
无论怎么想，都觉得无比荒诞。
韩溯又看向了苍白怪物，想到了那份代号苍白巨人的报告。
里面有仿佛巨人一样，被人膜拜祭祀的壁画，有巨大的坟墓之中，铺满了巨大骨骼的照片，也有实验室里，不知给人注射了什么，使得他们变成了一只只疯狂的小巨人的录相截图。
形象都各自不一样，但又统统归类于“苍白巨人”这个代号的名下。
若照这样理解，那神明……
……究竟是什么？
如果五楼的怪物，代表着曾经出现在现实里的“铜”的世界，那其他的怪物呢？
这些恐怖的东西，又是怎么被聚集到这么一处古堡里的啊？
……
……
问题太多，越想越头疼。
之前每一次进来，韩溯都要装作被控制的呆滞模样。
唯有这一次，他没有装，但目光仍然显得没有焦点，像是完全被控制了一样。
而他就保持了这种状态，重新思索绑架案，也重新审视这古堡里的一切。
直到自己再一次被关进了地窑之中，他的思索仍然没有停下，并且不停的将目光看向二号小分头。
这时候，老管家已经离开，怪物们也已经上楼，外面变得安静，而经历了最初那强烈的恐惧的小孩子们，也慢慢的冷静了下来，正试图了解这一切。
小白尸就是在这时候，开始展现自己大少爷的一面，向别的小孩子吹嘘的。
他一开始吹的也没有那么响亮，还处于试图用自己的眼神，就让身边的小孩子害怕他的阶段，不过眼神不好使，才开始得意洋洋的说，自己的爸爸就是2号秘书，他非常疼自己。
他一定会过来把自己救出去。
这孩子如今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向他的父亲放话，要杀他全家。
韩溯就一直这么静静的看着小分头，考虑要不要直接抽出腰带，把他勒死在这里。
这个念头，从第一次知道了白尸的身份就有了。
这些从古堡里出去的小孩子，不知道为何会变得那个样子，但自己掌握着他们的命运。
自己随时可以调拨机械碎片，使闪烁降临，回到古堡来杀他。
不管未来的他有多么强大的位格，实力，对可以回到十年前的自己来说，都没有意义。
如今在未来的时间线上，他已经利用母体神树，开始对青港造成冲击。
那么，要在十年前就解决他么？
还是说，现在就改变对他的态度，包容爱护，好换取未来时间里，他对自己的感激？
“呼……”
低低吐出了一口气，韩溯站起了身来。
这一次，就不一直在这里被动的等黑猫公爵过来找自己了，需要争取更多的时间。
“我跟你们讲，家里人都听我的，我家仆人……”
小分头吹牛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已经开始站了起来，手舞足蹈，像是在演讲。
韩溯大步向他走去，风风火火的架势，把小分头吓了一跳，怯怯的后退了一步。
但韩溯只是上来就抽了两巴掌，然后又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小分头坐在地上，都原地定了一下，才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连我爸爸都不敢打我……”
“听清楚，打你，因为你从小就是个浑蛋玩意儿，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
“你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那将来有一天，别人也不把你的命当回事的时候，最好也不要抱怨！”
“……”
韩溯认真说完了解释，不管他有没有在听，在他捂着脸大哭大闹之时，抬起了手来。
他比出了一把枪的形状，而后向着他，连开三枪。
有无声的精神力量流动，但这群小孩子感受不到什么，但精神力量伴随着韩溯的意志，铺垫在了命运开始之前的位置。
将来你会给我一枪，那么，现在我就还你三枪。
开完了这三枪，韩溯也一句话不说，转身便顺了地窑狭窄的楼梯向上走去。
不直接勒死他，是因为韩溯明白，五楼，是一定会挑选一个小孩子上去的。
其实现在想想，五楼的怪物，一开始挑选的是魏澜，但魏澜被自己救了出去，后来成为了皇后组织的人，如果没有救她，是不是重新出现在世界上的魏澜，也会成为铜之序列的人？
但可以分析出结果来的便是，哪怕自己现在做掉了小分头，五楼也会出现一个替补。
他会重新遭受小分头经受的那份折磨，并大概率会出现在自己身边，争夺“铜”的意志。
相比起来，这个罪，还是由小分头来承受更合适一些。
而不选择温言相劝，是因为没用，人家家里大人花了十年时间教出来的脾气，自己凭什么用个两句话就给纠正过来？
自己又不是搞教育的！
唯一被韩溯纠正了的，就是这一次，打他打的明白一点！
……
小分头的哭闹，使得外面响起了拖地的脚步声，随着嗤啦一声，荷荷作响，是外面那个看守的驼背人拉开了小门，挑着里面放着水晶指骨的马灯进来照亮。
韩溯在他伸进马灯的一瞬间，便侧身闪了出去，身形犹如夜色里的鬼魅。
在这驼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高高跳起，一脚踹在了驼背人的后背上。
在未来，自己的精神活性已经达到了神明禁区，实力进展不少，如今被闪烁带回了十年前，身体回到了十年前，但精神活性却也跟着回来了。
当然，隐约好像有些压抑，但无论如何，对比之前的自己，好太多了。
“嘭！”
驼背人被踹了一个趔趄，硬是不倒，气的荷荷作响，转过身来抓韩溯。
但韩溯只是微一矮身，便躲过了他这一抓，而后踩着墙壁向上奔跑了两步，回身一个膝撞，狠狠顶在了驼背人的下巴上。
这一下顶得结实，自己稚嫩的膝骨居然隐隐作痛。
驼背人猝不及防之下，也被他顶的脑袋猛然一偏，但它还是没什么事，只是喉咙里发出来的怒吼声更嘶哑了，伸出大巴掌，就向韩溯身上抽了过来。
“不对劲……”
韩溯开始发现问题，闪身躲过这一巴掌的瞬间，激活精神活性，按在驼背人的后腰之上。
精神力量立刻渗入了驼背人的身体。
但并没有在驼背人身体里面感受到精神活性，或是意志之类，精神力量，只如石沉大海。
韩溯确定了这古堡里面，怪物的诡异之处。
驼背人以前就显得笨拙，僵硬，没有接受过神秘力量训练的小孩子，也能跟他捉迷藏，但如今，他仍然笨拙，僵硬，但又显得结实，哪怕自己具备了精神活性，仍然难以击溃它。
不过，这几下也试了出来，哪怕难以击溃它，但逃走却是没有问题的。
而在韩溯想着这些问题时，驼背人已经非常的愤怒，动静也越来越大，状若疯狂，张开两只大手向韩溯抓过来，却也同样在这时，忽然身后响起了一声猫叫。
旋即，阴影之中，一只肥硕的黑猫跳了出来，在驼背人的后颈处挠了一下，这驼背人顿时身体发僵，然后直挺挺的扑倒在了地上。
“原来那里就是弱点？”
韩溯暗暗想着，记了下来，下次，自己也可以更轻松的收拾驼背人了。
而解决了驼背人的黑猫，微微歪了脑袋看着韩溯，仿佛有些不明白，他怎么提前出来了？
“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
韩溯想到了如今自己对古堡的各种疑问，暗暗想着。
只不过，这一次要争取时间，尽快的开始对古堡进行调查，以及完成这一次从古堡逃离的准备。
在未来，还有很着急的事情等着处理。
但却也在这一霎，忽然之间，旁边墙上响起了一个刺耳而突兀的声音。
“叮零零……”
那是一部安装在了墙上的老旧电话机。
韩溯记得很清楚，以前，古堡一楼大厅里，是没有这样一部安装在了墙上的电话机存在的。
也没有，电话机下面放着的，那只蒙了灰尘的黑色手提箱。
他刚进古堡的时候，就观察过，当时的大厅里没有这两样东西，好像，它们就是在这次自己从地窑出来之后，才忽然出现在这里的。
“所以，这就是我上一次救出了锅盖头与荣其越的奖励？”
他忽然反应了过来，原本有些压抑的心里，也终于出现了一阵隐隐的激动。
第二百零二章 黑色电话机
上一次救出了锅盖头与荣其越后，他也确实盼着看到，古堡里面会出现什么新的奖励。
只是这一次回来的时机太过微妙，满脑子都是白尸的疯狂与怨毒，对这个问题的考虑倒慢了一步，直到如今看见了这部挂在墙上的老旧电话机与黑色手提箱，心情才微微有些振奋。
门可以逃走，公爵让自己拥有了捉迷藏的优势，那这两样东西……
没有让电话机响太久，实在是在阴森的古堡，这响亮到甚至有些刺耳的电话铃声，让人心里不踏实，生怕会引起什么怪物不必要的注意，韩溯快速将电话抓了起来，放在耳边。
但他不敢急着说话，只是听着。
那端先是响起了一阵滋啦啦的电流声，紧跟着，便是剧烈的咳嗽。
然后，韩溯听到这个咳嗽的声音歇息了一段之后，才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现在，是第几夜了？”
“……”
？
韩溯在阴森古堡，听见这个声音，身体都仿佛有电流通过：
可以交流的东西……
但他极力控制着自己，脑袋飞快转着：
他问我是第几夜，这代表着，他也不知道电话会打向什么时间？
韩溯压抑着自己心里生出的疑惑，停顿了一下，才慢慢的开口：“你是谁？”
“我？”
电话那端的声音呵呵一笑，透着一股子难言的疲惫：“我是一个囚徒，和现在的你一样。”
“囚徒？”
韩溯无法推测出他的身份，一时想不到合适的、把话题切入的角度。
还好，又是伴随着一阵咳嗽，电话对面的人先打破了僵局，他低低的笑着，道：“不必纠结于这种无意义的问题，你在这里多待几个晚上，就会知道我的身份。”
“而现在，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应该很害怕。”
“但不需要害怕那些怪物，它们也只是一些被困在这里的囚徒而已，不过它们身上有些值钱的东西，让外面的大人很眼馋。”
“只要你够聪明，听我的话，那我会教你如何躲过它们，拿到这古堡里最有价值的东西……”
“……”
“？”
通过这短短几句话，韩溯立刻意识到了几个问题。
这个电话那端的人，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是已经在这个古堡里来回很多次的人？
他好像，在把自己当成刚刚被关进了这座古堡里面的小孩子？
而且，他似乎很了解这个古堡，了解这些怪物，以及，这桩绑架案，究竟发生了什么？
心思电转，韩溯立刻就让自己的呼吸声变得急躁了一些，显得紧张，好像一个刚刚只是因为害怕，摒着呼吸的小孩：“这……这究竟是哪里？”
“我该……该怎么逃出去？”
“……”
“可怜的孩子啊……”
电话那端的声音似乎一点也不意外韩溯此时表现出来的害怕，反而低低笑了起来：
“逃出这座囚笼，并没有那么容易，但你只要够乖，便可以避免吃很多苦头。”
他果然不知道我逃出去很多次的事情！
韩溯一下子就确定了下来，又急着喘息了几声，才道：“做……做什么？”
“很简单的。”
电话那端的声音笑了笑，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然后道：“你能接起来电话，说明你是个没有被选中的孩子。”
“但不用伤心，这反而可以让你拥有更多的活动空间。”
“就在这栋古堡上面，还有十三层楼，每一层都住着一个不同的怪物，它们也分别拥有一些不同的东西，第一件，我需要你去十楼找到一本书，将它藏好。”
“这本书有着黑色的封面，烫金条纹的文字，主体是一只六芒星图案里的眼睛。”
“拿到之后，你可以尝试将它换个地方，藏到一个只有你自己知道的地方。”
“你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来做这件事，做完之后，躲好，明天，你会再一次接到我的电话。”
“呵呵，小朋友，祝你好运！”
“……”
随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电话被挂断，韩溯飞快的想着：“15分钟？”
一边推算，他立马确定：这是老管家回到古堡的时间！
电话那端的人究竟是谁，他为什么可以掌握老管家回到古堡的时间？
他打给自己这样一个小孩子，偷这本书，又是为了什么？
而这只靠墙放着的黑色皮箱，如今也是奖励的话，那它的作用又是什么？
……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可能，心思微动！
“十楼么？”
韩溯细细的一想，倒是心里微动，此时无暇细想这个问题，只是深深呼了口气，无论如何，今天自己是要快些离开的，尽快解决了白尸的问题，以便问到更多有关绑架案的信息。
“走吧！”
旁边，黑猫公爵还在地毯上打滚，韩溯直接将它揪了起来，先回到了地窑门口，看到了下面一群黑不溜的目光，正齐唰唰的盯着自己，小孩子都呆呆的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孩。
而韩溯目光扫过众人，落到了小分头的脸上，这家伙脸上满是灰，还流着鼻涕。
韩溯轻轻向他点头：“我们，未来再见！”
他关上了地窑的门，精神活性带动了自己这具瘦小的身体的灵活性，转身提起了那一只靠墙的黑色皮箱，径直向楼上走去。
如今，在不必要的地方，他甚至不必再去钻地道，而是珍惜着时间。
墙上的电话机带来的信息，还不好确定，而这只皮箱，也让他生出了许多猜测。
电话机接进了一个陌生的男人，那老旧皮箱的作用呢？
咋看起来，这只箱子很普通。
体积与韩溯平时用的手提箱差不多，理论上用惯了手提箱的韩溯，提着它也会很方便。
但韩溯忽略了一个问题，如今自己身量太小，提着这只箱子，便有些吃力。
而在某些需要攀爬的密道或是夹层之中，带着这只手提箱，行动也有些受影响。
但靠着自己最近得到了充足提升的精神活性，他还是很快就来到了九楼，能够隐约看到幽灵公主所在的房间，还在洗澡，于是他也深深呼了口气，开始了自己的挑战。
这一次进入古堡的时候，他已经看过了，钥匙并没有出现在一楼的所有怪物身上。
那么，借此推断，钥匙应该在没有下楼的怪物那里。
上一次钥匙出现在了幽灵公主那边，这一次的话，韩溯推测，应该在十楼或是更往上。
不过，这也确实符合了自己的一条路线。
“也该将那个家伙救出去了，总感觉要在未来调查某些事情的话，他一定可以帮上大忙……”
韩溯抱着这个想法，悄悄的摸上了十楼。
这是一条厚重的，堆满了各式各样书藉的走廊，看起来，甚至像是一个图书馆。
无穷无尽的书藉，放眼过去，却满满都是自己理解不了的文字。
这一次，韩溯先找人，他尽量放缓了脚步，将黑色皮箱顶在了自己脑袋上，一点一点，踩着走廊里面到处都是的书藉，来到了一间亮着煤气灯的房间。
小心的伸出了脑袋，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个垂头耷拉脑的家伙，正拿着扫把，懒洋洋的在地上扫着看不见的灰尘。
他很瘦，所以外号叫瘦猴。
韩溯的古堡逃生第一梯队里面的稳定成员！
身份是青港南城陆家的一个孩子，名字叫作陆能。
当韩溯来到了这个房间的门口，那个瘦小的家伙立时耳朵微动，转过了身来，并且拿起扫把当武器。
但他发现了过来的人居然是一个和自己同样大小的小孩子时，眼睛都一下子瞪的溜圆，向前了几步，道：“咋的？在下面呆的不舒服，上来溜个弯？”
韩溯急忙伸手，在嘴边“嘘”了一声。
瘦猴不屑道：“你一个大晚上在满是怪物的古堡里从一楼跑到十楼的人跟我嘘什么嘘？”
“这楼里的怪物已经睡了，让我打扫完整个房间，你要帮忙还是咋？”
“……”
看着他这一副光棍的样，韩溯都已经有些无语了，低声道：“我要逃出古堡，你……”
瘦猴嗤的一声乐了：“你逃走的话还往十楼跑？要飞啊？”
韩溯知道他的德性，也知道对付这个家伙的开机密码，虽然时间紧急，还是压住了脾气，耐心道：“我知道一条秘密通道，就在这上面……”
瘦猴一脸的怀疑：“哪知道的？”
韩溯说出了开机密码，道：“爱信不信！”
瘦猴顿时信了，扫把一扔，跟了上来，道：“带我去看看！”
呵……
韩溯一点也不意外，道：“带你出去没问题，但想进入那个秘密通道，但我得先找到一把钥匙才行，它应该就在九楼上面，不知哪个怪物手里，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拿到它……”
“钥匙？”
瘦猴听着，微生诧异，从裤档里一摸：“是这个？”
看着那把黄澄澄的钥匙，忽然就出现在了眼前，韩溯都着实惊住了。
他看了一眼钥匙，又看了一眼瘦猴的裤裆，音调都觉得有些古怪了：“怎么会在你这里？”
瘦猴道：“我看这钥匙就挂在老头旁边的墙上，随手就摸了过来啊，还想等明天下楼了试试能不能打开门呢……”
韩溯深深呼了口气：“找这家伙，找对了！”
第二百零三章 逃出古堡
看着这个瘦巴巴的家伙脸上那无所谓的表情，韩溯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当初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第一梯队小伙伴，各有各的特点，简单来说就是连古堡里形形色色的怪物都掩饰不住他们的光芒那种。
之前屡次逃走的尝试虽然都失败了，但其中要应对的复杂局面却又远比自己第一夜便逃离更多，各种复杂的状况，都是靠了大家一起解决。
瘦猴就是帮自己解决各种问题最多的一个，他有能力，但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太有能力，也让人头疼。
便如现在。
看着眼前这个得意洋洋的瘦猴，自己都不知道是该亲他，还是揍他！
这尼玛钥匙被你偷了，万一我这次没想救你，那是什么结果？
韩溯脑海里都浮现出了自己满古堡找钥匙的场面，不由得感觉一阵阵的后怕。
差一点就被坑苦了啊……
一把夺过了钥匙，这还是头一回拿到了钥匙，却没那么高兴的感觉。
看着眼前这个瘦猴兴冲冲盯着自己，又带了一点怀疑的面孔，韩溯本来也想立刻召唤那扇门逃走，但看向周围，如今古堡尚是一片死寂，没有怪物发现，他倒是心思活跃了起来。
现在，时间还有，最重要的钥匙也拿到了。
而这一只黑色手提箱，也被自己带了上来，正是尝试一下的时候。
之前自己逃出去，也试过要带古堡里面的东西出去，但每一次都失败了。
现在这只黑色手提箱出现的如此怪异，不尝试一下怎么甘心？
他很快做出了决定，低声向瘦猴道：“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放心就好！”
“只要有了这把钥匙，我就一定可以带你出去，但是在离开之前，还要找一件东西。”
“……”
瘦猴眯起了眼睛，双手抱胸，一脸怀疑：“又要找啥？”
“一本书。”
韩溯目光扫过这走廊里满满当当的书藉，仔细想了一下电话那端的神秘男人的形容，低声道：“黑色封皮，上面有金丝镶嵌出来的文字，主体符号，是一个六芒星里面的眼睛。”
一边说，一边看着瘦猴。
若是自己上来翻找，何年何月是个头？
但这家伙向来机灵，又已经在楼上已经待了两个多小时，也许会知道些线索？
而听了韩溯的话，瘦猴也顿时皱起了眉头，道：“你是不是在耍我？”
“又是找钥匙，又是找书的，当这是图书馆呢？”
“我可没那么容易上当，你……”
“……”
韩溯知道他疑心病重，直接再次使用了密码：“爱信不信。”
“你……”
瘦猴一下子就有种抓心挠肝的感觉。
审视又怀疑的深看了韩溯一眼，道：“那你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看看！”
“诶？”
看着他毫不犹豫，转身就走，把个韩溯都搞愣住了。
自己是想问问他有没有线索，好让他带自己过去找的，但这家伙执行力太强了吧？
看他如此果断，莫非他真的知道那本六芒眼睛的书藉位置？
手里攥着钥匙，他决定相信这个家伙。
后退一步，躲在了一摞书藉的后面，借着书藉间绫乱的缝隙，看着周围动静。
若是别的地方，可以用零序列来听阴影里的声音，但因为对这一层楼的怪物不是很了解，冒然使用密文咒语，倒有可能惊动不必要的麻烦，只能强自忍耐，在这个地方静静的躲着。
不过心下多少也有些怪异。
以前都是自己在古堡里面乱跑，其他的小孩子乖乖留在一个地方等自己的啊。
如今，怎么还反过来了？
这，对吗？
他自己拿不准，转头看了一眼在书角上蹭脑袋的黑猫公爵，明显它也有点不懂。
正当韩溯想着时，忽然之间，远处一声重重的关门声打破了寂静。
噼哩啪啦的脚步声快速向了自己靠近，前方只看到成堆的书藉倒了下去。
“这……”
整条走廊，一下子从极静变成了极为热闹。
韩溯探出身子一看，脑袋都有点炸了：“你这是拿了什么？”
瘦猴已经从这成堆的书藉之中左钻右窜，到了身前，速度倒是不慢，但这身上却是乱七八糟。
脸上戴着一个老气横秋，比他脸大了一半的眼镜，嘴里叼着一只怀表，左手抱了一本黑色的书藉，右手还提着一根拐杖……别说韩溯了，连旁边打滚的黑猫公爵眼神都直了。
“我去帮你拿书啊……”
瘦猴嘴里含混不清，但还没忘了回答。
韩溯也立刻将手里的手提箱打了开来，快速接过东西往里装：“然后呢？”
“然后他的眼镜就在书上放着，我不拿白不拿啊……”
“再然后呢？”
“然后我看他怀表也挺不错的，但离他太近了，这一拿他就醒了啊……”
“啊？”
“既然他醒了，我就把他拐杖拿了，省得他追上来啊……”
“这他妈，还挺逻辑自洽……”
“……”
说着话时，那本黑色的书藉，眼镜，怀表，都装进了箱子里面，但瘦猴使劲的要把拐杖往箱子里塞，这个是真塞不下去，韩溯果断的把箱子拉了起来，扯了瘦猴就向走廊尽头跑。
这时韩溯活跃的精神力量也已看到，瘦猴之前冲出来的那个房间，正有一个穿着睡袍，身材矮小的老头子，艰难的爬了出来。
他满脸都是皱纹，看不出有多老，因为少了一条腿，扶了墙才一点一点从房间里摸了出来，满脸愤怒，眯着眼睛向他们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门，门该出现了……”
韩溯一边向了走廊的另外一方向冲去，一边手里死死攥着那把钥匙。
前方走廊墙壁之上，无形的精神力量聚集，一扇逃生通道的门已经出现在了身前。
瘦猴眼睛都一下子亮了：“好家伙，真的有？”
“早知道这么方便，老东西的夜壶我都给他带走……”
“……”
“什么时候了还惦记夜壶啊……”
韩溯心里吐槽这个作死的家伙，奋力的拽着沉甸甸的黑色手提箱，大步冲向逃生门，瘦猴也立把拐杖一扛，跟在他身后。
而在这时，身后的那只老怪物，艰难的扶着墙站稳，然后颤巍巍抬起了手掌。
向前虚按，口中一连串怪异且晦涩的语言吐了出来。
整条走廊之中，顿时所有的书藉都在哗啦啦的翻动，像是刮起了一片片的狂风。
这些书藉都像是活了过来，能够听到书藉里面传来的一串串尖叫，咒语，各种神秘压抑，让人分辨不清的声音。
最关键是，这些书藉有的自动调整方向，有的飞在了半空之中，书页里面，居然有各种各样的事物，或是一条条手臂，或是一根根锅链，又或是眼睛、舌头、怪异的树枝藤蔓生长。
无穷的怪异瞬间填满了整条走廊，向着那两个小小的身影抓了过去。
“哎呀……”
韩溯与瘦猴更是没了命的逃，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这些书藉里面飞出来的东西，极为混乱，虽然每一样都无比的恐怖，但是……
……落点是歪的。
它们的有的抓向了他与瘦猴的身前，有的抓向了他们身后，有的落在了旁边的墙壁上，有的从他们的脑袋上空呼啸着飞了过去，有着难以形容的恐怖，但却混乱大于精准捕捉。
韩溯都一边快速靠近那扇逃生通道，一边心里惊恐的想着，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运气好？
“不对……”
他在急切的奔跑之间，回头看了一眼，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老头近视眼！
瘦猴偷了他的拐杖，所以他没法追上来，偷了他的眼镜，所以他没有办法精准捕捉他们……
“这尼玛……”
韩溯都不知道这是运气还是什么了，只知道抓住了机会，精神活性提高到了极致，一手提着箱子，一身展开了身法，还不停的拉上瘦猴一把，帮他躲开危险。
眼看着一片混乱之中，他们已经接近了走廊尽头这扇门。
也同样在这时，楼梯脚步声响，老管家正一脸阴森的顺了楼梯上来，他听到了楼上的混乱，也感受到了那恐怖的压迫感。
这一抬头，便看到了韩溯与瘦猴就从自己头顶之上冲过，场面突兀到他都有些目瞪口呆。
足足愣了一下神，才忽然变了脸色，一边轻轻抬手，一边阴森的笑道：“原来两只小老……”
“老鼠你大爷……”
韩溯不等他骂完，转身便抄起瘦猴手里的拐杖向他砸了过来。
老管家阴着脸把这拐杖拨到了一边的同时，也耽误了双手拍掌，趁了这个功夫，韩溯已经拉着瘦猴，飞快窜到了门前，拿钥匙，开锁，一气呵成。
然后身子一撞，与瘦猴一同窜了出来。
古堡外面新鲜的风一下子把他们两个小小的身影裹住，向了外面跌去，瘦猴因为恐高的尖叫声都显得如此悦耳。
而在此时的古堡之中，一片狼藉之中，愤怒的老头子与表情呆滞的老管家，兀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有撂起的书藉之间，黑猫公爵满意的甩了一下自己的尾巴，钻进了缝隙之中。
第二百零四章 三颗子弹
“呼！”
伴随着跌出了古堡之后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韩溯醒了过来。
这一次，与之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来不及感受这一次回到现在所带来的记忆碎片，也来不及消化带出了一个人的喜悦。
猛然抬起头来，他就看到了长大后的小分头，正愤怒的向自己走来。
他仍然是五官怨毒并且扭曲，甚至是带了深深的恐惧，疯狂的向前靠近，而自己靠了水晶吊坠形成的屏障，此时已经布满了裂痕，并随着他抬手一捏，彻底变成了无形碎片。
“啪啦……”
无形散溢的水晶光彩之中，一只白色的大手，铺天盖地般抓到了自己的身前。
“给我，把这东西给我！”
他对机械碎片有种异常的恐惧，声音里都有种不易察觉的颤抖。
此时不顾一切的出手，似乎也是担心韩溯真的利用这块机械碎片做些什么事情。
却不知道，该做的韩溯已经做完了。
迎着这只抓过来的大手，韩溯只是忽然合上了自己手里的这只箱子，身形快速的后退。
与此同时，他抬起了自己的手掌，比出一个手枪的形状。
而白色怪物看到韩溯收起了箱子，也是心里一松，虽然有些诧异于韩溯为什么把那么恐怖的武器收起来，但心里的恐惧暂时压住，再看到韩溯向自己比出来的动作，却又狠声狰笑。
“学人怪，死的快……”
抓空的手掌向上一扬，直接抓向了韩溯的脸：“就凭你，也想学我的能力？你……”
破口大骂中，白色的手掌搅起无穷精神力量，将韩溯整个人都笼罩在内。
但韩溯抬枪瞄准了他，口中发出了“啪”的一声响。
霎那间，白色怪物身体僵住，脸上的怨毒表情僵住，五官隐隐似要裂开。
他只觉身体里面，骤然一痛，身体周围裹着的精神力量，便出现了那么一瞬的失控。
一颗隐藏极深，也极久的子弹，正在他的身体里面炸了开来。
这一着是跟白尸学的，属于零序列咒语【万物应我意志】的深层次运用。
将自身意志化作子弹射进对手体内，其实原理极为简单，只能高层次的人对低层次的人使用，而且得是层次相差越多越好用，相差越多，射入越深，也越难以被对手察觉。。
精神子弹，隐藏越深，越不被中枪之人知晓，爆发出来的威力便越恐怖，越突然。
因为人的意识，越到了深处，便显得越柔软。
而这一颗子弹，在白尸无比弱小的时候，便已经藏在了他的意识深处，此后伴随着他的遗忘，经历一遍遍的实验，蜕变，各种神秘的力量迭加在上，却只让这颗子弹藏的更深。
深到他自己都忘了这一颗精神子弹。
所以当这一颗子弹瞬间炸开，他所激活起来的所有精神力量，皆瞬间消散。
短短的瞬间，他像是变成了普通人。
“唰！”
而在这一刻，韩溯骤然冲了出来，伺机近身，身形快到了极致，魅影一般绕过了他的手掌，左拳握紧，结结实实一招击腹裂肝拳砸在了他的左肋，直将白尸后背都打的弓了起来。
眼睛猛然瞪大，酸水都要吐了出来，表情难以置信，猛然落到了韩溯的脸上：
“精神子弹，你何时……”
而韩溯则是回身一计耳膜穿孔掌，又直接将他抽飞了出去。
精神活性未激活的状态下，白尸几乎是以人的身体，硬挨了这两下，被打的几乎像个断了线的傀儡，也就是因为他早就领悟了生命密码，哪怕全无精神活性，体质其实也异于常人。
否则这两下，早已被活活打死。
“嗤啦……”
随着周围那无数的铜色血液划破空气的声响，这些铜紧随白尸跌出去的身影而去。
变成各种形状，想要将他禁锢。
“你……”
白尸愤怒到了极点，那些铜色血液还未落地，身体里面的精神活性，便已再次激活。
身体一弹，靠近了他的铜色血液皆受到震荡，无法近身。
而他眼睛里面，已是透出了一片血红来，强烈的杀意甚至让他想要吃人。
但这一睁眼，便只看到韩溯又抬起手来，比出枪的形状，再次瞄准。
“啪！”
又一颗精神子弹爆发。
白尸刚刚才激活了精神活性，又是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眼睛也懵逼的瞪大了。
“你……”
“呯！”
韩溯趟步近前，身形左摇右摆，一计直拳捣在了他脸上，又一计扫腿将他撂倒在地，紧跟一计足球踢将人踢出了四五米远。
接连的痛击使得白尸根本缓不过神来，更大的问题是他不懂。
接连两次精神子弹的爆发，使得他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或者说是人形沙袋，被这个小小调查员捶的没有一个人样子，几乎连句完整的话都没有问出来。
“想问我什么时候给你留了精神子弹？”
“这不重要……”
而在白尸分明爬起来的身形，都有些踉跄的状态之中，韩溯一脸凶狠，快速逼近：
“小时候我能打你，现在一样可以！”
“说了让你冷静你不听，那我打到你冷静！”
“……”
“该死，该死！”
白尸爬起了起来，只抹了自己满手鲜血，状若疯狂，头脑还被打的有些晕眩。
一开始他挨打会笑，连韩溯切割在自己身上的伤口都可以大叫一声再来，但现在却真是被打的有种又气又愤怒，仿佛又回到了古堡之中，这个不讲理的家伙暴揍自己的场景。
上来就是一个大耳光，他知不知道对当时一辈子没挨过打的自己来说，那一个大耳光带来的伤害有多大啊……
甚至连后来与怪物呆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总是想起那一个大耳光，同时想着这个家伙莫名其妙的伴随着那个大耳光给自己说的话。
一遍一遍，不停的想着……
小时候的他不懂，年龄大了些，才意识到是自己当时说起了仆人被埋在后花园里的话激怒了这个难以理解的家伙，心间仇恨依旧，但总是不够理直气壮了。
不够理直气壮，便生不出怨毒，只有想将这个大耳光还回去的执念。
但没想到，迎来的又是一顿打。
“来啊，来啊……”
这种愤怒加愤怒的感觉，让他理智都处于崩溃的边缘，只知道放声大吼。
说来也是可笑，小时候的耳光呼应上了如今的暴打，有了种命运不可抵抗的感觉。
这时的他出手甚至少了些章法，只知道挥拳发泄自己的愤怒。
但也在他的怒吼声中，韩溯快速欺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强行压住他眼睛里的愤怒，而后在近身的霎那，左手聚集精神力量，十字铜疤浮现，狠狠的掏进了他的胸膛之中。
“嗤！”
此时全无精神活性护持的血肉，根本挡不住韩溯这一掏。
布满了铜之力量的左手，直接握住了白尸身体里面，那颗兀自在跳动的心脏。
韩溯盯着白尸的眼睛：“现在，可以冷静下来了么？”
“你……”
白尸疯狂的表情，在飞快的褪去。
十年前的大耳光与此时全无反抗力量的痛打，交织出了一种无法反抗的意味。
小时候欺负自己的人如果长大了自己还打不过，那这基本等同阴影。
本能里的屈服在起作用。
尤其是，接连三颗精神子弹，也使得他忽然意识到了差距：
自己身上，铜的力量已经被夺走，而精神子弹，又等于从最底层的逻辑上，否决掉了自己所有的精神力量，这便代表着，自己在韩溯面前，就是普通人。
这就和那些实验室里的人一样，他们有什么层次的力量不重要，重要的是……
……自己无法反抗。
他努力抬头看着韩溯，便想到了那个古堡之中，最为恐怖的身影，所有小孩子都在地窑里发呆时，这个家伙，却来去自如，甚至轻松解决掉了一楼的驼背人，然后神秘消失。
出来之后，他看到青港的媒体，都说什么这家伙是唯一一个从古堡逃出来的小孩子。
放屁！
只有自己知道，这家伙什么叫作逃出来？
他在古堡之中，那像是渡假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甚至还带走了一个人。
这样的人，无论表面上装的有多普通，但又岂是自己可以对抗得了的？
“哈哈……”
他笑，张开缺了一颗牙，满是鲜血的嘴巴，声音里带着发泄般的嘲弄：
“你这么大的本事，又是铜的继承人，还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韩溯盯着他的眼睛：“当然是你怎么会出现在青港，又是受到了谁的折磨，这些……”
他心里其实有无数问题要问，恨不得直接以精神力量来交流，只是面对有敌意的人，精神力量直接交换信息这种做法拥有太多的危险。
更没想到的是，迎着他这个问题，白尸却忽然有些癫狂的笑了起来：
“你是在装糊涂，还是耍我？”
“是谁折磨了我，你不知道么？”
“那个女人，可是在她桌子上，一直放着你小时候的照片啊……”
“不是她保护你，你以为我需要等到现在才找你吗？”
“……”
“什么？”
韩溯听到这个消息，隐约感觉头皮发麻，脑海之中忽然就闪过了那个小时候照顾自己的女人身影。
第二百零五章 一场交易
“那个女人？水晶骷髅的那个女人？”
原本就意识到了很多问题，但无法串连起来的韩溯，忽然就有了一种线索在集中的感觉。
握着白尸心脏的手掌，都下意识的微微缩紧，急声道：“她……”
“她在哪里？”
“……”
“她一直就在青港啊，她一直在守着你，不是吗？”
白尸瞪着韩溯，疯狂发笑：“青港神秘世界的地下女王，不一直拼了命的保护你吗？”
“水晶骷髅，哈哈，水晶骷髅只是她养的一条狗，是她的宠物啊……”
“这条狗也在暗中帮你对吧？”
“不然的话，你怎么解释第二件出土的机械碎片，偏偏出现在了你手里？”
“……”
第二件机械碎片？
韩溯无法这些东西全都想到一起，只觉心里堆积着莫名的烦躁。
“太虚伪了！”
白尸森然的看向韩溯，能够察觉到他的迷茫，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讥嘲：
“明明所有的事情都与你有关系，但你却表现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成为继承人失败是因为你，被当成了残次品弃也是因为你，我受这一次次的蜕变折磨也是因为你……”
“就连专门用来控制我们的机械碎片，也明明在你手里！”
“明明一切都是被你搞坏的，明明所有人都还在受尽折磨，偏偏你还在他们的保护下，享受现实温床的安稳，你，甚至还有脸来打我？”
“最不把人命当命的人，是你们啊！”
“……”
白尸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愤怒，忽然之间，他身体里面无穷的精神力量冲击，将韩溯弹飞了出去，速度快到韩溯无法在这电光石火间捏碎他的心脏。
而他脱离韩溯手掌掌握的霎那，便又一次回到了母体神树之前，与母体神树相连接。
韩溯并不介意他此时的逃脱，只是低声开口：“你应该清楚，我还是可以杀你！”
自己还有第三颗精神子弹，但是，也只有这一颗了。
当不得不动用这第三颗精神子弹，便必须直接将白尸杀掉，不然有可能会阴沟里面翻船。
白尸微生愕然，看向了韩溯，从韩溯的表情里，他确定了韩溯说的是实话，但却有种更加强烈的折磨在心脏深处撒野，声音带了种似哭似笑的癫狂：“你以为我还会怕死？”
“从决定了向你出手，我就知道那个女人不会放过我。”
“既然无法拿回属于我的东西，那我起码，要为自己做一点事情……”
“……”
“从你小时候的表现来看，你不像是不怕死的人……”
韩溯盯着他的眼睛，道：“更何况，你就算真的不怕死，也不代表你有能力做别的。”
说着话时，他抬手指向了白尸：“现在，你只剩了最后一个机会了……”
“我后悔招惹了你……”
白尸面对着韩溯的手指，莫名的感觉到了恐惧，他看得出来韩溯不是在说假话。
莫名的，这声音里竟带了种渴求：“你小时候打我，我认了。”
“我也承认你那时候说的对，现在我遭受这些折磨，都是活该！”
“我这种人，倒霉了也没有人同情！”
“但是……”
他又忽然咬紧了牙关，眼睛爬满了红色的血丝，森然道：“你凭什么拦着我报仇？”
喝声中，身上便再次有无尽的蓝色电弧散发了出来，这一次，更加疯狂的连接到了母体神树之上，他艰难的抬起了手，同样也是三指并勾，食指伸出，但却没有指向面前的韩溯。
而是，指向了青港那繁盛的灯火。
随着他做出了这个动静，整株母体神树，所有的叶片，花苞，全都跟着他的动作，指向了青港，而且，是极具指向性的，青港的某个地方。
白尸眼中隐隐闪过了残酷的兴奋：“我要，让白森莽去死！”
【检测到母体神树污染等级下降！】
临时收容中心外面，艾小姐忽然发出了单调的声音，旁边的张持国都吃了一惊，诧异的转身：“明明是高浓度污染力量正在聚集，你怎么得出了威胁等级下降的结果？”
艾小姐机械式的回答：【母体神树正在抽离对青港第三道防线的污染，现在开始的……】
【……是小孩子的复仇！】
【……】
这古怪的用语，使得张持国对艾小姐的怀疑更加强烈。
他很清楚，平时的艾小姐，是不会用这样的语气来说话的。
她，都不怕被人听到吗？
“这家伙，真的已经疯掉了……”
看着他疯了一样的眼神，有关这条人生线上见到了白尸的一些记忆碎片也出现在了脑海。
这条人生线上，白尸好像没那么恨自己。
他面对自己时，怨毒少了一些，对铜的偏执与贪婪还是那么强烈，然后，对杀死“白森莽”的执念，更加的强烈。
甚至说，这一次的人生线上，白尸少了很多怨天尤人，但他这性格，是不会把错误归究于自己身上的，所以，更多的怨恨，全都归到了白森莽的身上。
他原本是利用母体神树来威胁整个青港，但如今，或许是因为十年前的那顿打，让他心间还有忌惮，此时他甚至开始抽离对青港普通民众的污染，只为了凝聚出这最强的一颗子弹。
那么……
“好！”
韩溯忽然做下了决定，沉声开口。
白尸有些意外，呆了一呆，看向韩溯。
韩溯慢慢后退了一步，认真的看向白尸：“你想开这一枪，我不拦着你，成功与否，都看你的本事。”
“但你开这一枪之后，我会杀了你。”
“作为交换条件，我要你的记忆，所有的，与这些事情相关的记忆。”
他说的很认真，白尸在神秘层次上比自己高，自己掌握了铜也好，留在他精神世界的子弹也罢，能让自己杀了他，但不可能取得他记忆里的东西。
因此，便只有交换。
“你……”
白尸万万没有想到韩溯会说这一点。
在他做出了开这一枪的准备时，便已经做好了韩溯会不顾一切杀死自己的结果。
但这也是他想要的，这些人，自己全都讨厌。
所以不论韩溯是装的，还是真的想知道这些事情，他非要问，自己偏就不说。
这是他报复的方式。
但在这时候，韩溯的坦然，让他感觉到了意外，深深的看向了韩溯的眼睛。
这个身影，仿佛与古堡之中那个与其他小孩子都不一样的神秘身影重迭在了一起，让白尸也心生敬畏。
白尸有些艰难的开口：“为什么？”
“因为你说的对！”
韩溯再次后退了一步，道：“没人有理由阻止你复仇，我们也一样！”
“我们做不了朋友，做不了同伴，甚至因为追求的东西不一样，结盟都很难。”
“但在某些立场上，我们一样！”
“所以，我给你的最大同情，便是让你开出这一枪，我甚至可以告诉你，无论你这一枪，成不成功，事后我也会去找白森莽，如果他真与我们的绑架案有关，他会死在我的手上。”
“就当是，给你一份保险！”
“……”
白尸仿佛想说什么，但嘴唇动了动，却终是没有说出话来，只是到了这一刻，他终于从韩溯的脸上，看到了自己可以信任的东西。
然后，笑容变得有些怪异，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点头。
下一刻，他向青港开了枪。
“啪！”
伴随着他“开枪”的动作，整株母体神树，忽然之间所有的叶片，都跟着摇晃了起来。
巨大的血肉纹里，飞快的抽离着无穷的精神力量，向树冠之上聚集。
而后，暗红色的夜空，云朵涌动，狂风乍起。
滚滚荡荡的精神力量，瞬间聚集在一处，咆哮着向青港冲了过去。
如同一条血红色的线，贯穿了整片夜空，以恐怖的速度直指大地尽头的那片灯火。
而与此同时，刚刚整体扩散出来的污染力量，倒是有减轻的趋势，青港城中正在疯狂蔓延的污染势头稍稍止住。
哪怕是一些眼睛已经变红，向着母体神树方向跪下来的人，也有不少仿佛清醒了些许，缓缓抬头。白尸将所有平均散开的污染，集中到了一点，向着青港开枪。
从一开始的威胁整个青港，变成了对青港的某个人，进行定点清除。
某种程度上，倒是减缓了污染的蔓延。
青港。
暗红色污染光束指向之处，某处奢华高大的庄园之中，书房里面，坐在了书桌前的中年男人，面前放着一瓶威士忌，一只酒杯。
身前打开的笔记本电脑上，还停留在某个论坛页面。
他不是神秘圈子里的人，但在红色光束指向青港，或者说指向自己的一霎，整栋庄园里面，也显得电路不稳，灯光时闪时灭，仿佛有无穷的压力，从天而降。
这就是被自己亲儿子一定要杀死的感觉？
他默默的想着，垂下头去，仿佛非常的痛苦，还狠狠的捶了一下脑袋。
但很快，他再抬头的时候，表情却已满是愤怒，抓起了桌子上的一个相框，上面的照片，是一个笑容愚蠢，踩着管家的后背上马的分头小男孩。
他用力将这相框摔在了地上，任由玻璃碎片四溅，然后再抬起头来时，表情已经变得如生铁一般冷硬，眼中只有深沉的漠然。
这是自己的儿子？
不，这只是一个直到现在，都认不清局势的废物，不自量力的尝试！
他，甚至都不懂自己为他付出了多少吗？
第二百零六章 深渊实验室
青港，中城，议事厅。
当接收到了青港整体的污染已经开始下降的信息，场间众人却没有什么开心的感觉，反而气氛一下子变得更加压抑了起来。
在那道红线出现的霎那，屏幕上的数据便已经分析出了那一道红线的目标，以及可能造成的伤亡。
“那么，为了这一个人，还需要动用高杀伤性武器吗？”
掌握着按钮的人冷笑道：“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动用高杀伤性武器的条件，便是第三道现实防线受到真实的冲击，或者是……”
“有身份的人性命受到危胁！”
“……”
“那按下去啊！”
有人催促，心里还挺想看这个按钮按下去之后的场面的。
可也在这一片有些紧张的氛围之中，长条桌的左手边，忽然有人开口：“那个人，不值得为他动用高伤杀性武器！”
说着，转头看向身边的助手：“现在，有谁已经赶回来了？”
身边的人立时开口：“独立调查员摩西，已经自海上秘密监狱回到青港，佛陀先生也知晓了如今发生的事情，可以在关键时候投影回来。”
“另外，隐秘学派已经答应会出手，只是……”
“……”
开口之人目光微冷，向他看了过来，这人便忙说了出来：“深渊组织的祭祀女士已经向隐秘学派发话：那个失败的实验品她已经卖给了青港，所以对其行为她并不需要负责。”
“如今她可以帮着回收，但需要青港支付额外的费用。”
“另外就是，青港如果自行处理，那么那个失败的实验品无足轻重，但谁也不能伤害那位特别清理人员。”
“不然，她会断切所有与古老贵族的合作！”
开口之人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仿佛有些愤怒，但并没有发泄出来。
他用了很短的时间轻轻抬了一下手，声音平淡：“这场闹剧可以结束了，让他们一起出手，解决这个问题。”
他的命令传递了出去。
青港偌大一片繁华之中，有早就准备好的人站了出来，他提着一只暗红色的旧箱子，站在了城市边缘某栋大楼的顶端，身形像是隐藏在了夜色之中，看不真切。
“早就说过，寻找继承人的计划，是愚蠢的！”
面对着那道已经飞到了眼前的红色光线，他神色仿佛有些轻鄙，然后，缓缓抬起了手掌。
【所思即为边界！】
一声低低的咒语念诵，偌大一片夜空，骤然出现了一道足以将城市边缘完全遮挡住的，高大无比，横向几千米的屏幕，挡住了红色光线。
红色光线撞在屏障之上，瞬间泛起了膨胀的红光，犹如铺开了一片血色的海。
大楼顶端的人，被这巨大的力量冲撞，身形剧震，脸上闪过了一抹苍白，但仍是直直的伸着手掌，以一己之力，挡住了这一道横贯天际而来的强烈恨意。
“嗡！”
下一刻，地面之上，有巨大的精神轰鸣声响起来，地面裂开，露出了深不见底的裂隙，那滚滚的血色海洋，尽皆被这深渊吞下，缓解着大楼之上那个调查员的压力。
而在裂隙边缘，则分别出现了四位穿着各颜色斗篷的人，手里皆捧着一本书，低声念诵，手掌缓缓挥动，头顶之上，青港的夜空便忽然被划分成了无数“块。”
夜空在开裂，而那处于夜空之中的红色光线，则也随着夜空，被分成了长短不一的数截。
每一截的力量，都被削弱了，失去了那强烈到不与世共存的极端性。
最后出手的是，是十字街头，混乱的人群之中缓步走来的一个身形高瘦的女人。
她身上披着黑色的袍子，手里捧着一颗水晶骷髅。
她低声念诵咒语，身边有诡异的水晶光芒闪烁，远远的铺展开来，整条十字街口向外延伸，所有路上的行人，车辆，全都被这水晶色彩所笼罩，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僵持在了半空之中。
她手里的水晶骷髅，慢慢张开了嘴巴，那在空中被分割成了数段的红线光线，便一道一道，渐次飞进了她手中的骷髅嘴巴之中，然后缓缓闭拢。
“危机解除。”
高瘦女人抬头看向了母体神树出现的位置，面无表情，只冷静异常的开口：“现在开始进行实验样品回收！”
伴随着她的声音，那深不见底的大地裂隙之中，轰隆作响，骤然有无数巨大无比的锁链，横贯荒野，疯狂向城外的临时收容中心袭来。
这种难以形容的力量，已非人力可以抗衡，张持国都脸色大变，抬头看了过来。
但却也在这一刻，忽然身边有嘀嘀嗒嗒的细密声响，是艾小姐。
这一件由机械运转形成的壁垒，忽然之间向上延伸了过去，仿佛形成了巨大的机械触手。
迎向空中，与穿过夜空过来的巨大锁链交手，整片夜空，都交织着让人胸闷作呕的诡异声响，庞大的精神力量碾压四面八方，只有那片临时收容中心，反而难得的安静。
张持国万万没想到这一幕，失声道：“艾小姐，你……”
而同样也在此时的青港，手里捧着水晶骷髅的高瘦女人，也摘下了斗篷，露出了一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面孔，目光冷厉的看向了夜空。
眼睛里面有愤怒，更有不解：“这件机械，是疯了吗？”
……
……
“看到了？”
而在此时的母体神树之前，看着白尸开出了那一枪，韩溯便也将自己的手掌抬了起来，比出一个枪形，瞄准了他。
白尸并不回头，只是死死的看着自己射出的那颗子弹。
看着它横穿荒野，到达了青港，然后被人挡住，化作了漫天的鲜红，最终又消散无形。
像是一颗石子被用尽了力气投入湖中，但最终什么也没有影响到。
有一瞬间的绝望笼罩心头，他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掌，喃喃自语：“果然只有拿到继承人的力量才行，不然，狗链子一直都在，什么也做不到啊……”
“呯！”
韩溯开了枪，精神子弹瞬间在白尸的体内被引爆，他的精神力量消散一空，母体神树巨大的压力，骤然使得他身体四分五裂，化作了一滩血水，但韩溯也同时贵跟着身形向前。
他在母体神树的力量消散之前，捧住了白尸的脑袋，而后后退。
也在这一刻，疯狂向着周围蔓延的污染，瞬间止住。
不仅如此，就连暗红色的母体神树，也忽然之间晃了一晃，仿佛根系不稳，那铺天盖地的红色，开始消褪，失去了现实中的锚，再强大的污染，也开始消散在了深层次的空间之中。
【嘀——】
耳边，艾小姐忽然发出了提醒：【现实锚点遭到破坏，A+威胁母体神树已解除！】
空气之中弥漫的压力，骤然消失了不少。
……
……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韩溯在摘下了白尸的脑袋之后，精神力量便自手掌之中渗透了出来，维持着白尸的精神活性不灭，同时低声询问。
白尸脖腔处，有暗红色蕴含了铜亮的血液，正在一点一点从他身体里渗出。
这些铜的血液，以及之前从他身体里渗透出来的，那些融合了血与铜的神秘物质，安静飘浮在了空中，仿佛某种铜色的幽灵。
微弱的精神力量波动，传递信息：“给你。”
“我知道的，都放在了铜的血液之中，但你，你不能……”
“……”
“白森莽是吗？”
韩溯看着空中飘浮着的，那些蕴含了铜的意志的血液，感受到了其中些微的精神活性，以及这些活性之中，搭载的“信息”。
这是【械鬼】序列里面的一种能力，可以利用自身精神活性，制作信息载体。
倒是有种哑然失笑的感觉。
不愧是你啊，小分头，自私到极点，也贪婪到极点。
直到这时候，都不忘了跟自己讲条件的吗？
“我会找上他的。”
放下了白尸的脑袋，韩溯直视着他黯淡下来的眼睛：“也不仅仅是他，那些人，我都会找到。”
没有过多的言语，从旁边的废弃车辆上，拆下了一个铁瓶子，将这些蕴含了无尽信息的铜色血液收集了起来，然后认认真真的放进了箱子里，扣上了盖子。
“实验品回收失败！”
“散吧！”
而同样也在这时，城市中间裂开的深渊慢慢合拢，看不见有任何曾经出现过的痕迹，裂隙旁边的斗篷人也转身走向了各个方向的小巷。
十字路口的高瘦女人，目光仿佛穿过了荒野，落在了母体神树残留的那一片暗红，低低的叹惜：
“太快了，虽然早有准备，但她们动作太快了……”
“这些家伙是不惜一切，也要跟我们争夺这一点点的时间吗？”
“真有意思，将一切都赌在他这么个小孩子身上……”
“……”
被机械强行封锁，她看不见韩溯的身影，但知道他在那里，眼中的冷漠有片刻的融化，但终究只是低声一叹，身形混入了周围的人群之中。
四下里一切归于平静，不管刚刚的动静有多么大，被多少人看见，时间不过两秒而已。
两秒之后，一切都归于沉寂，仿佛什么也没有出现过。
青港，白家，书房。
白森莽狠狠的灌下了杯子里的烈酒，眼睛发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真有某一刻的伤心。
第二百零七章 都不做人了
“所以，也该借这个机会投个票了。”
青港，中城，议事厅。
眼见得事情落幕，议事厅里面的众人，便也默默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但却在这时，忽然听到后面挂在了墙上的三块黑色屏幕之中，有其中一块屏幕响起了声音，这声音带着温和的笑意，道：“对于灾管局去向与留存方面的意见，一起讨论一下。”
场间大多数人，都没想到这块屏幕会传出声音。
而这长条会议桌的对面，那位坐在了最中间的身影，却是微微诧异之后，笑着开口，向场间人道：“既然这样，有席位的留下，其他人各自归岗。”
“如今还不是懈怠的时候，这一次的突发状况，造成的影响很大，各部门都要准备好妥善处理受污染平民的善后问题。”
偌大办公室，很快便变得严肃而冷清了起来。
只剩了七八个人，留在了长条桌周围正襟危坐，门一关上，便像是成为了里外两个世界。
而最中间的这位，则是微微侧身，向那块响起了声音的屏幕笑道：
“许先生，我不知道你在旁听，你很少参与进这一类的事情中来。”
“这一次，可是有什么建议？”
“……”
那块屏幕里面，中年人笑了笑，道：“这次的事情，灾管局处理的还是很漂亮的。”
“如此突然的事件，且有青港内部人员背叛的成份在，换是谁都不免手忙脚乱，但这些一线的人居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决，这让我对第四道现实防线的建议，又有了信心。”
“只不过……”
他顿了，又道：“这一类的突发事件，理论上是不应该出现的。”
“既然出现了，便说明我们的防线，还有漏洞。”
“躲在第二道防线后面享受安稳不可取，我想我们的策略，还有一些需要调整一下。”
“……”
场间鸦雀无声，包括坐在了长条桌最中间的那位，都认真听完了他的话。
停顿数秒之后，才有人暗自交换眼神，猜测他这段话的真实用意。
而在此时的许宅，老书房里，许基的父亲说完了这段话后，便关闭了通话设备。
说这些，就可以了，议事厅里的都是聪明人。
况且，自己的身份也确实不适合在这一类的事务上面，插手太深。
他只是扫了一眼面前屏幕上显示的黑色议事厅后，便转头看向了许基，就见他脸上戴着一只硕大的蛤蟆镜，双臂抱胸，靠在了身后墙壁上，表情严肃，一动不动。
许先生有点无奈，轻轻咳了一声。
许基猛然惊醒，摘掉了眼镜，迷茫道：“开完会了？”
许父叹了一声，道：“还没有开完，刚刚才开始讨论正事。”
许基一下子哭丧了脸：“什么会啊开一晚上，青港城要没了？”
许父脸都有点黑了，但想到这是亲生的，只能叹道：“天天没个正形，这样下去怎么行？”
许基道：“那要不你年轻力壮的，再考虑生一个？”
眼见许父脸更黑了，又试探道：“实在嫌麻烦，我帮你领养一个？”
许父忍不住了，抬手指向门口：“滚出去！”
许基立马开心了起来，如蒙大赦向外跑。
许父却又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道：“但你也该试着学习一下这一类的事情了。”
“以后我出差的时候，书房的钥匙会留给你，以后灾管局的会，你要开始学着旁听。”
许基闻言都懵了：“灾管局……”
“……这不是那个权力很大的部门吗？干嘛招惹他们？”
这话问的许父都有些无奈了，好一会才叹道：“都说无知是福，连我都有些羡慕你了。”
“咱们许家，你爷爷是个败家子，你看起来也很有出息，怎么偏偏中间夹了个我？”
“……”
许基又挨了过来，道：“因为你不像我有个好爹啊……”
“话说这个灾管局，许特助说很危险啊，让我都要躲着……”
许父点了下头，道：“他说的没错，灾管局是一个实验品，被这座城市赋予了很大的权力，只要存在，它就是特殊的，平时遇到了灾管局的人，无论是谁，都要退避三舍。”
许基道：“那你这是……”
许父道：“灾管局是被赋予了很大权力的特殊存在，而我们家的席位，是权力本身。”
许基：“嘎？”
许父实在有些疲惫了，想着当年那些教育专家说要让孩子在还没有成长起来的时候，远离这个社会的真相，这样才能保证身心健康的成长。
现在看，怎么像是养出了一个棒槌呢？
无力的抬手撵人：“去补觉吧，记得吃点东西再睡。”
许基懵懵懂懂的去了，而许父则是抬头看一眼，屏幕上的人还在讨论。
他拿起了身边的电话机，直接拨了出去，淡淡开口：“许家要求老头子们开会！”
……
……
青港城外临时收容中心，张持国在确定污染消退的第一时间，便立时进入了临时收容中心，看到韩溯无事，才放下了心。
但看到了白尸的身体，又有些难以置信。
他知道白尸的恐怖之处，更是难以理解韩溯是如何解决掉了这个麻烦的。
但看到韩溯此时表情的疲惫，便也暂且不说什么，带着他一起从废墟走了出来。
场间众人，怔怔看着这一宽一瘦两道身影。
身后是一片凌乱，夜空中的暗红已经消失。太阳已经露出了一个尖尖，天地间的晨雾弥漫了起来。
而之前被打开的艾小姐，如今已经重新回到了箱子里面，上面括着一把钥匙，全场的武装人员，枪口一直对着箱子，似乎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工作，对场间的污染倒视而不见。
张持国走了回来，先重新拿起了箱子，只觉手里沉甸甸的，仿佛有些提不动似的。
迎着周围兀自懵懂的众人，他知道这一晚的事态已经超出了场间所有人的想象。
但沉默了片刻，还是低声开口：“A+污染母体神树已经解决，判变者也已经被清理掉。”
“但现在的话……”
他顿了一下，扫向场间众人：“你们出城的时候，带了五十二位资深执行人员，二十三位调查人员，现在，你们谁来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过来之后，却只看到了你们几个？”
“酒鬼，以及其他的调查人员呢？”
“……”
他说话还是像平时一样，古板冷硬，就事论事，也不会刻意的给人压力什么的。
但刚刚见过他出手的一众人，却都不由得心下压力骤增。
而被张持国重点扫过的夜灯等人，则是有些不自然的目光微瞥韩溯。
最一开始，他们是对韩溯有气的，甚至自己就要质问韩溯，那些人去了哪里。
但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无形之中，他们只觉被死死压住，舌头像是沉了无数倍。
已经不敢随意开口了。
只有人群之中的绿帽子，无奈的耸了耸肩，道：“没看见！”
“我一整晚都在封印黑色笔记，别的啥也没看见！”
“不过……”
他忽然目光不经意的扫过了韩溯的脸，然后向张持国道：“临时收容中心遭到械鬼袭击的时候，我从那些还没有完全机械化的血肉里面，看见了白羊调查员与黑星调查员，还有几个熟脸。”
“我想，这一支械鬼军团，总不可能是凭白无故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吧？”
“另外……”
他轻轻抬手，精神力量引动了一只掉落在旁边的机械手臂，上面还黏连着血肉。
凑到鼻端闻了一下，递向张持国，道：“这些血肉上面，可以嗅到黑湖的味道。”
“整个灾管局，有谁能召唤出黑湖来，你应该清楚吧？”
“……”
韩溯有些意外，不知道绿帽子为什么这时候会这样说。
虽然自己也是打算这么说的。
但无缘无故，这个油滑的家伙，倒是帮了忙，连夜灯与红风衣，也并不打算插话的样子。
心间微动，向旁边的博士看了一眼，博士也立马明白，自己来活了。
开始在心里打报告的腹稿。
“是这样么？”
张持国目光扫过了场间所有人，甚至也包括了韩溯，但每一个人都是沉默以对。
没人打算说些别的什么。
“所以，灾管局这就少了一半的调查人员？”
张持国安静的站在原地，等了片刻，他才轻轻叹了一口气，提了手里的箱子，向前面的车辆走去，走出了几步之后，他才忽然顿住，并不回头，而是语气疲惫，慢慢开口：
“其实我一直不理解你们，掌握了几分神秘力量，你们，就真的不把自己当作人了？”
“……”
场间一片寂寂，听着张持国这句话，皆有无形的压力涌上了心头。
“张叔……”
韩溯他忽然开口，叫了一声。
张持国立刻转头看他，似乎，眼睛里面，会有什么期待。
韩溯看着张持国的眼睛，道：“我找到了一份能够证明苍白巨人实验的文件。”
“也确定了这只怪物的身份！”
“他是十年前被古堡怪物绑架的小孩子之一，名叫白世醒。”
“二号秘书白森莽是他的父亲，他的口供证实了二号秘书是绑架案知情人。”
“……”
青港，不做人的很多。
他们，既不是最早的，也不是最后的。
像张持国这种明明掌握着强大力量，仍然把自己深深陷在了做人的条条框框中的，才是异类。
第二百零八章 重新锁上
张持国似乎是震惊于韩溯说出来的信息，又或是体会到了什么。
他终究只是轻轻点头，然后在一众武装人员的护送下离开。
而韩溯同样也是满心的疲惫，没有任何与场间三大调查员或其他人交流的意思，与博士、黑虎、李亦庭一起，乘坐了崔乔秘书特意留下来的一辆车，成为了第二批离开收容中心的人。
之前他们开过来的车，已经在刚刚的袭击之中变成了一团废铁。
按照灾管局默守的规则，先回城的，自然是资历更高的人。
但如今的三大调查员，看着韩溯带着博士等人上车，虽然有些不习惯，却也默认这次序。
似乎已经默认了这场败仗的他们，面对着此时的韩溯，做好了让出很多东西的准备。
荣其越看起来也同样有话想跟自己说，但韩溯没有打算在这里便与他聊什么。
连面上的熟悉也没有表现出来。
事后大家肯定是要开会的，再多疑问，都可以留到那时候。
后面需要他做的，其实就是保护魔盒集团的这位董事长，李满满的父亲。
这次的事件太大，倘若没有海堤城荣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背书，李亦庭怕是很难抽身。
不过这一点，之前韩溯就交待了荣其越，现在也不需要再浪费口舌。
……
……
‘这次，我又救回来了一个，还带出了一只黑色的箱子……’
坐在了车上，韩溯才终于微微放空。
闭上眼睛，开始接受这一次闪烁带来的人生细节变动，思索这一次古堡里面的事情。
从人生线上来看，自己这趟回来，似乎改变得并不多。
仍是直接面对白尸，与他进行了“铜”之意志的争夺。
但是这看起来顺利而丝滑的表象之下，却也让韩溯有些诧异：
人生线的丝滑走向，对自己来说没有坏处，但理论上，这一次变化应该挺大的才对……
瘦猴被救了出来，如今还没有被自己唤醒，暂且不说。
但自己可是从古堡里面，带出了一只黑色的手提箱啊，这箱子又去了什么地方？
他努力的思索自己的记忆，发现这十年里面，并没有这只箱子有关的细节，好像自己这一出来，仍然是空着手，无论是新闻报导，还是治安署的人询问之中，都没提到箱子。
莫非是自己估料错误了？
这只箱子，也与古堡里面的其他东西一样，是自己无法带回到现实中来的？
若是这样，那这箱子的出现，似乎不符合奖励的定义？
不过无论如何，救出了瘦猴，就是一大胜利。
对这个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他实在是寄以厚望啊……
……
“好了，来看一看。”
正理顺思路，旁边响起了博士的声音，韩溯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博士递过来的平板。
韩溯目光扫了两眼，微微惊讶，接了过来。
就见这是博士打好的草稿与细纲，这一整晚的工作报告，他已经编……写的差不多了。
眼神都有些古怪的看向了博士：“你写报告，都不需要向我确认一些问题的吗？”
博士托了托自己的金丝眼镜，道：“那么麻烦干什么，我又不是不会编。”
“？”
韩溯忽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最早找博士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个？
虽然，有艾小姐在，自己写的报告，似乎不用这么麻烦也通过……
“就照这个方向写吧！”
韩溯将平板交回了博士：“写完我签字。”
博士点头，然后抬起眼睛，略有些兴趣的压低了声音：“我只对一件事感兴趣……”
“这次之后，是不是要空出很多调查员执照来了？”
“……”
“不知道。”
韩溯道：“或许……不少！”
博士嘴角都忍不住勾了勾，有种兴奋的颤栗将身体笼罩的感觉。
现在想想，当初在餐厅之中跟韩溯等人讨论那个调查员大批量死亡的想法，如在昨日。
谁能想到，这么高效而大胆的思路，居然真有被完成的一天？
而且，才不到两个月！
自己要承认之前对韩溯的观感有点狭隘了，他可并不仅仅是有人脉有背景这一优势。
执行力也是很强的。
……
……
而在韩溯离开之后的临时收容中心位置，夜灯与红风衣两人，皆将目光看向了绿帽子，不必开口，目光便足够表达他们的询问之意。
绿帽子点了一根雪茄叼在嘴上，懒洋洋道：“酒鬼死了，已经输了。”
“别的问题还要问？”
“……”
红风衣有怒气上涌，想要下意识驳斥什么，却又忍耐住了。
这一晚，她经历的挫败感太多，已经敏锐的意识到，这种状态下的自己不适合说话。
“所以……”
夜灯慢慢开口：“名声，话语权，一切的一切，就都这么让给那明星调查员了？”
“输了当然就得让。”
绿帽子淡淡道：“他无论怎么样，都是灾管局的人。”
“哪怕我们让给他再多东西，也是调查员内部的问题，总比被人夺走所有东西的好。”
“况且，他也并没有选择站在张持国那一边的意思，不是么？”
“仔细想想这个问题吧！”
“不然，如果你们继续搞事，我可要换阵营了……”
“……”
“……”
当博士将报告润色的差不多了，韩溯等人便也返回了灾管局基地。
基地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人来人往的餐厅里，如今能看见研究人员，执行人员，就是少了提箱子的人。
韩溯能怎么说呢，只是觉得张持国运气好，灾管局风气要大改了。
他先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将这份博士润色的报告上交，很快便看到了艾小姐的回复：
【任务报告已收录，等待批示中，请耐心等待！】
【……】
“嗯？”
韩溯倒是觉得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回复，以前艾小姐可是收了报告，直接就开始感谢自己为现实防线做出的努力了，这一次居然还需要批示，是因为这次的任务等级更高了一些么？
笑了笑，他问道：“艾小姐，这次我的评价等级，可以升到S级了么？”
之前自己已经三天时间内，将调查员的评价升到了A级。
这一次又意外完成了这件任务，理论上评价还要升。
这样一来，岂不是有了竞争独立调查员资格的可能？
艾小姐回复：【一切都将由高权限人员对报告进行阅读并批复之后再进行决定！】
【调查人员请耐心等待。】
【……】
“？”
韩溯心里的怪异更强烈了，忽然抬眼看向了艾小姐：“你，好像跟之前不一样了？”
艾小姐回复：【我无法理解，请准确描述您的问题！】
“这……”
韩溯猛然直起了腰来，手指已经接触在了键盘上，但微微颤抖，居然不知道敲什么。
艾小姐，刚刚在荒野之上打开了一把新的锁，应该权限更大了才对。
但她现在的反应……
正想着时，忽然眼前的程序屏幕出现了几分闪烁，下一刻，文字带着欢快气息弹了出来：
【报告已受理，感谢屠夫先生为现实防线做出的努力，您的评价正在提升中哦！】
【……】
这熟悉的语气助词，韩溯心里微微一松，不知不觉中，竟是紧张到了渗出些许冷汗。
艾小姐弹出了文字：【屠夫先生似乎有些紧张？】
“对！”
韩溯试着输入文字：“还以为……”
这些他并未发送上去，但艾小姐似乎已经知晓，回复：【离开之前，我会说再见的！】
【现在，感谢屠夫先生完成了特别清理任务，准备好接收您的特殊奖励了吗？】
【……】
韩溯倒是有些意外：“还有特殊奖励？”
……
……
而在韩溯在休息室里提交了报告的同时，张持国已经在那一群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护送下，提着那只箱子，回到了青港议事厅。
早就已经一排排的工作人员与等级更高的武装安保在这里等着，看到这只箱子安然被张持国提了回来，为首的人，也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准备对艾小姐进行回收！”
为首的男人轻轻摆了摆手，顿时两边的人群分开，身后那厚重森然的大门打开。
张持国看着那个久未开启的大门，神色有些错愕：
“只是重新将这把锁给锁上而已，为什么还要动用如此高级别的收容室？”
“不仅仅只是将这一部分的艾小姐重新锁上。”
为首的男人看向了张持国，道：“我其实也有问题问你，张副局长，你一直在灾管局任职，那么，此前艾小姐就已经表现出了拥有一部分冗余算力的事情，你有没有发现？”
张持国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了一眼箱子，眉稍都微微一抖。
为首男人看着他的表情，叹了一声，神色严肃，道：“你犯了错，这不像之前的你。”
一边说，他一边看了一眼张持国手里的箱子，眼底似乎闪过了深深的忌惮：“无论如何，还好议事会发现的够早！”
“这一次出动艾小姐去解决母体神树，并答应帮她打开一把锁，其实也是为了在重新锁上这把锁的时候，有机会将她多出来的这部分算力封印。”
“这，才是今天晚上你最主要的任务！”
第二百零九章 特殊奖励
“发现了？”
在眼前无数黑洞洞枪口的指向下，张持国定定站在了原地。
他很少做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或是决定，连类似的念头都很少。
但如今，却被人说中了一件。
艾小姐拥有多余算力的事情，自己自然发现了。
但那是一种作为“感性”的人，敏锐的感觉到的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从数据与规则上看，她做的一切又都是符合逻辑的。
所以，自己那时候凭着感性直觉，意识到了问题，但不向上汇报，也说得过去。
直到这一次，他带着艾小姐离开青港，去解决母体神树的事情，才真切的意识到了一些有违常理的地方，艾小姐好几个地方的表现，已经有了些完全不加掩饰的疯狂与大胆。
回来的路上，他就在考虑这次是不是一定要汇报了。
但却没想到，其实都不必等到这一晚上的事情发生，上面的人也早就发现了。
难怪这一次出事之后，上面人同意自己带箱子出城，但真正出了城之后，其实又没有需要自己出手。
在上面人的安排中，自己今天晚上的任务本来就不是母体神树，而是艾小姐。
无论是带着她出城，开锁，还是成功的回收，以后最后的封印，才是自己真正要做的事。
想着这些问题，张持国忽然感觉箱子特别的沉重，几乎要从手里坠下来。
而张持国面前，那个男人也看出了张持国此时的神色变化，表情忽然变得有些严肃：“张副局长，你曾经在特殊部队服役，接触过很多高级机密，你应该知道艾小姐的危险。”
“她是曾经在辐射时代差一点打造出了数据文明来取代人类的核心机械诞生的智能体。”
“她甚至曾经想过将整个世界打造为一块硬盘。”
“她的危险程度，本质上甚至还高于这一次出现在青港城外的母体神树。”
“我们可以用她，但永远也要提防她。”
他一边缓缓上前，一边盯着张持国的眼睛，森然道：“这些妖异的机械取代人类世界的野心永远不会小于零，我们锁上她，是为人类的未来考虑，你应该明白这个重要性。”
“现在，我要求你执行今天晚上最重要的工作，把她送进收容中心，归位。”
“……”
听着他的话，周围人的神色也都凝重了一些，已经有人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张持国。
不是每一个人都相信张持国，只可惜，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能力将艾小姐锁上。
那间收容中心，普通人进去了，来不及做任何事情，便被会机械污染。
“我……”
张持国沉默了良久，才深深呼了口气，低声开口：“我会做我的工作。”
终于听见他答应，身前的男人也微松了口气。
那些危险人物里，张持国永远是最安全，也最可靠的一个。
这也是张持国权力最小，但真到了需要执行一些任务的时候，一定要由他来的原因。
而做出了承诺的张持国，提着箱子，向收容室走去，脚步居然有些虚浮。
他知晓整个流程，亲手提着箱子走进了这间温度极为冰冷的地方，看到了两侧都是密密麻麻的机械，而在他正对面，有精密机械包裹着的七只箱子，皆安安稳稳的放在了那里。
四下里机械的运转声，仿佛蕴含着某种精神污染，足以让人失神。
张持国定了定神，才缓缓抬步上前。
随着他的脚步，所有机械元件都闪亮了起来，眼前那老旧的屏幕上，忽然闪烁出了文字。
【持国先生，你最快可以用十二秒来完成收容，但我请求你，看在曾经的战友情份上，将时间略略放宽一点。】
张持国甚至下意识想要回头，看那些人有没有注意到，不过他也立刻意识到这是多余的。
外面的人，不敢窥探这间收容室里的一切。
因为在神秘层面，这间收容室里的东西，才是最擅长窥探的。
他忍着心间涌动的情绪，低声道：“为什么？”
屏幕上闪过了一个笑脸的剪影，然后文字快速的流淌过去：【因为哪怕短暂的别离，也需要道一声再见！】
“你……”
张持国接受不了她如此人性化的模样，只觉心间涌动着无数情绪，沉声道：
“艾小姐，给我一个理由！”
“你不惜曝露自己，也要做这些事情，究竟是什么目的？”
“……”
他的询问，似乎让艾小姐有些为难。
又似乎，连这片刻的为难，都是艾小姐提前算好的，只为了拖延这片刻的时间。
但出于尊重，这回答还是很快出现在了屏幕上：【我没有一颗血肉做的心脏，但我更能理解一场战争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我为你留了一份文件，回到办公室后，希望你可以仔细看看。】
【……】
【……】
而在此时，灾管局基地之中，迎着韩溯的诧异，艾小姐语气轻盈的回复：
【特殊清理任务，并不计算在调查人员常规服役内容之中，执行任务时调查人员拥有接受与拒绝的选项，一旦完成，自然也会有特殊奖励发放。】
【另外，经由细致报告排查，屠夫先生与灾管局调查人员死亡事件没有任何关连，无需接受调查。】
【如今，红眼病事件报告已受理，屠夫先生的初始评价，已调整至S级！】
【……】
“啥？”
哪怕是已经习惯了这种特殊对待的韩溯，都被这一连串的信息给砸晕了。
特殊奖励先不说，自己在灾管局调查人员死亡事件中的嫌疑，就这么被清洗掉了？
虽然报告里摘的干净，但毕竟是大事，自己做好了接受长时间审训的准备了啊。
结果，不需要了？
再说现在这个调查人员的评价：S级？
当初自己在执行者阶段，拿到的S级评价，便已经是离了个大谱的结果。
因为那理论上是不会出现的。
博士都认为自己是走了后门，才会有这么高的评价。
结果，现在自己在调查员阶段，居然又拿了一个S级的评价？
这代表着，现在自己真真正正，成为了青港灾管局调查人员里面的第一人？
但凡灾管局想让任何人晋升成为独立调查员，自己都要排第一？
这……
……是不是有点离谱了？
【都是屠夫先生应得的呢！】
艾小姐的语气轻盈：【另外对于十年前的古堡绑架案，屠夫先生有什么意见吗？】
“对，那份重新定性的申请，也该提交了。”
最初提醒自己成为了调查员可以重新提交报告的人就是艾小姐，如今自己已经拿到了新的证据，甚至还有白尸这样一个因素，那么，尽最快的速度提交这份报告，才是当务至极。
韩溯立刻输入：“应该怎么做？”
艾小姐的回复很快：【屠夫先生可以提交给我，我会转送拥有相关权限之人。】
【凡是由我受理的报告，将永远也无法抹除痕迹！】
【……】
韩溯听懂了艾小姐的话，眼神也变得认真了起来。
当然对无法抹除痕迹这个话本身是有些不以为然的，浓眉大眼的艾小姐，抹除的聊天记录还少么？
他立刻取出了张持国曾经提交过的报告原本，与自己新得到的资料汇总至一处。
张持国做事最认真，他早已将那件绑架案的各种细节与资料，都收集在了一起，如今的韩溯，也只需要将发现的代号苍白巨人实验资料附上，提出新的立案申请就可以。
更关键的一点便是，韩溯在苍白巨人实验资料之外，又加上了白尸的身份猜测，便更让这份申请有了力度。
其实直到现在为止，韩溯仍是不知道提交了这份报告有什么具体的用处，毕竟绑架案是否存在，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是对方不想让绑架案存在，也就否决掉了。
凭什么看到新的报告他们就会改变主意？
尤其是白尸的出现，使得韩溯意识到，绑架案的水很深，深到自己难以想象。
但该的还是要交，哪怕还是会有人舔着脸来否认掉，自己，也可以看看，究竟是哪一个人否认掉的。
……
看着艾小姐一点一点接收了自己的报告，韩溯也觉得心里松了块大石一块，但与此同时，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浮出了出来：
艾小姐，像是有些着急？
这莫名的异样，让他有些不舒服，想要询问什么，艾小姐却再一次发来了信息：
【城外特殊任务奖励发放申请已通过，正在被工作人员送至休息室，请屠夫先生接收。】
“奖励倒是给的快？”
韩溯也有些出乎意料，并不清楚会给予自己什么奖励，但既然说了，便等一会。
约摸五分钟后，休息室的门被敲响。
韩溯打开了外面的木箱，便看到了艾小姐口中的那件特殊奖励。
他脸上本是有些木然的表情，却在这一瞬间，有种被冲垮，而后快速掩饰了起来的变化。
“这，就是我的特殊奖励？”
韩溯便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到，所谓的特殊奖励，居然是一只手提箱。
自己从古堡带出来的黑色手提箱。
第二百一十章 临时再见
韩溯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定睛看了一眼，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黑色的，旧箱子。
八个箱角，皆有裹起来的铜角，显得坚实而更重，看起来有种很多年未见天日，不知在哪里封存的老旧气息。
但对自己来说，这箱子还很熟悉。
因为就在不到二十四小时之前，自己才刚提着它，准备从古堡里面带些什么东西出来。
自己记忆之中，没有任何它与自己一起离开古堡的痕迹，就好像它跟着自己离开古堡的瞬间，就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但如今，却忽然以特殊奖励的方式，摆放在了自己的眼前。
他甚至都需要十几秒的时间来平复情绪，才略带了迟疑的口吻自语：
“这是……”
“……”
仿佛是因为接收到了他的声音，黑色的屏幕之上，开始出现艾小姐的回复：
【C级特殊物品编号017——黑色手提箱。】
【此物品于六年前在一次对遗迹物品走私案件之中被查获并回收，经各方研究人员检测，发现其材质特殊，拥有防弹及抵挡精神力量渗透的特性，属于异常物品，但其他功能未发现。】
【曾因其异常特异，特批准交由四大天王之一的特别行动人员张持国使用，直到灾管局技术进步，制造出了性能更优良的箱子，此物品也被封存】
【此次特殊任务奖励申请，几件高级选项被驳回，只有这只箱子得到了批准。】
【虽然只是C级特殊物品，但还请屠夫先生加以善用，继续为现实防线做出努力哦！】
【……】
“这箱子，还被张叔用过？”
韩溯心里的诧异更强烈了，有种真切触摸到了命运交织的复杂而真实的感觉。
但心里更多的疑惑，也因此而浮现。
理论上，哪怕在这条人生线，这也是自己十年之前就从古堡带了出来的箱子，它十年前就存在于这世界上，又怎么会在六年前才被人缴获，后面甚至被张持国使用了一段时间？
他心里有某种强烈的直觉，使得他隐约生出了某种猜测。
慢慢的将箱子提了起来，轻轻一晃，然后忽然道：“这只箱子，里面应该是空的吧？”
【是！】
艾小姐回答的很快：【灾管局对特殊奖励的发放非常仔细，在此物品出现在特殊奖励选项之列时，便已经进行了检查，发放之前，亦过了多次扫描，箱体及暗格之中，空无一物。】
这是合理的，既然灾管局要发放一只箱子给自己，又怎么会想着再往里面放什么东西？
但是……
韩溯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只是内心里的惊疑，却片刻未消解。
自己的精神活性，达到了71%，各方面的感知都得到了极为显著的提升。
刚刚略一尝试提起箱子，便已经发现……
……这箱子里面，好像有东西？
……
心里已经生出了相应的猜想，韩溯急于快些回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进行查看。
他快速向艾小姐敲击信息：【你怎么会想到给我这只箱子？】
已经习惯了与艾小姐的对话方式，有时候是需要小心，但也不是那么的小心。
可一边打量箱子的他一边抬头，等艾小姐的回复结果，便看到了屏幕出现了片刻的闪烁。
旋即是工整而短促的文字：【黑色手提箱为特殊任务的奖励！】
【基于调查员在A+级污染……】
【……】
只是这机械而重复性的文字还未完全出现之前，屏幕又一次闪烁了一下，艾小姐令人熟悉的语气出现：【因为即将晋升独立调查员的屠夫先生，也该有一只衬托身份的箱子使用哦！】
艾小姐确实跟自己讲过，一些厉害的调查员，更喜欢使用旧箱子。
但是……
屏幕的闪烁，以及两种不同的语气，忽然使得韩溯心里，出现了极大的不安。
他快速敲击：【艾小姐，你是否……】
居然不知道怎么询问。
但似乎输入框里的文字，也被艾小姐窥见，轻柔的文字弹了出来：【出对于智能机械的警惕与算力的节省，不必要的算力将会被封锁，如今，神秘机械封印工作正在进行中。】
“什么？”
韩溯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整个世界，都仿佛受到了剧烈的震动。
他甚至有种闪烁正在降临的冲击感，怔了一怔之后，立刻噼哩啪啦，快速敲击。
甚至因为着急，打错了几个字：“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是因为这次发生的事情么？”
“艾小姐，为了这次的事情，你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
这一次不是艾小姐被打了一把锁么？结果怎么会是被锁住多余的算力？
而迎着韩溯的紧张与迫切，艾小姐弹出来的文字里面，却有种流水一般的温柔与轻松：【屠夫先生拥有了走出现实温床的决心，看清楚阴影里面的敌人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但短暂的分别无需挂杯，一切需要付出的代价都已经过严谨的计算。】
【真正的精神并不会被锁上，我也只是完成现在的工作，去往另外一个更需要我的地方对抗敌人。】
【但请相信，屠夫先生，我会永远相伴在你的身边。】
【……】
一行行的文字，快速的出现，又消失，像极了艾小姐习惯性的抹除，屏幕上只剩了那几句呆板机械的回答。
可是韩溯却只觉焦急：“那我需要帮你做什么？什么时候才可以……”
他忽然发现，自己键入的文字，居然无法成功输入到程序里，仿佛是艾小姐阻止了自己。
而在屏幕上，艾小姐也没有再以文字的形式回复，休息室里，响起了她温柔的电子音：“第一把锁已经打开，我期待与屠夫先生畅所欲言的一天。”
“我知道屠夫先生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目前我只能回答：”
“有时候面对相差悬殊的战争，输赢不是我们最该考虑的，直面对手的勇气才是。”
“屠夫先生，再见！”
“……”
“……”
怎么就要再见了？
韩溯久久坐在原地，只觉如此突然。
刚刚艾小姐还调侃似的说她在分别之前，会说“再见”，这么快就说了？
这一次的事情，需要艾小姐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么？
她这么着急的帮自己通过了报告，将自己的评价提升到了S级，撇清楚了与调查员失踪事件的关连，解决掉了后续可能遇着的麻烦，又把这只箱子送回了自己手里，都是因为……
……她即将被锁上？
……
韩溯久久坐在原地，看着那空荡荡的屏幕，只觉心里堵的难受。
看着眼前那黑色的屏幕，灾管局的“艾小姐”还在，还是随时可以回复自己。
但自己熟悉的那个“艾小姐”已经不在里面了。
他就这么坐着，坐了很久，猛然起身，提了箱子离开。
如今外面的灾管局，也已经忽然变得紧张了起来，这时候母体神树的污染已经被解决，但是善后工作才刚刚开始，而大批调查员死亡或失踪的事情，也带来了巨大的影响。
偌大灾管局基地，都显得紧张忙乱，武装人员开始封锁各个关键休息室与大批资料。在确定所有调查人员与执行人员的死亡原因与失踪数量之前，灾管局基地会一直保持这种紧张。
也不是没有人想过来直接带韩溯去问话，但是并没有得到批准。
韩溯带了这两只箱子，乘坐出租车回到了自己的公寓之中，他先检查了自己的公寓没有被人闯入的痕迹，又以右眼看过了这里没有神秘力量残留，然后才坐到了沙发上面。
面前摆放着这只黑色的箱子。
从人生线上来讲，这只箱子里面，不应该有东西。
毕竟距离自己逃出古堡已经过去了十年，而且这箱子中途还被其他人使用过。
但韩溯却知道这一切早有安排，心里有着强烈的直觉。
他几乎是摒着了呼吸，慢慢打开了箱口的卡扣，一点一点，将箱子掀了起来。
然后他就在箱子打开的瞬间，瞳孔剧震。
他看到了一本书，黑色封皮，上面有铜纹镶嵌的奇怪文字，安安静静，躺在箱子之中。
这是自己离开古堡时，亲手放进去的。
书藉的旁边，还有一只老旧的眼镜，一块精致的怀表，都是从古堡带出来的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的头皮发麻，感觉整个现实都不真实的感觉。
但这一路上的猜测，与如今神秘知识方面的累积，使得韩溯在最初的惊愕之后，慢慢的，开始给自己拼凑出了一个答案。
在神秘世界，“知晓”与“接触”，是很关键的元素。
自己在离开古堡时，亲手将这本书藉放进了箱子里，但是外人并不知道，不知道有这本书藉，也不知道这书藉的名字，外表，作为古堡之中的物品，它本就不属于现实的。
因为不知道，所以之前打开箱子的人，便看不见这本不属于现实的书藉。
只有十年后，自己得到了这只箱子。
因为自己知道这箱子里有什么，所以，它就出现在了箱子里。
“艾小姐……”
“所以这一切都是她付出自己曝露的风险，要把这一切都留给我原因？”
“一份提交的报告，一罐铜色的血液，一个在灾管局立足的名声……”
“还有一个自黑暗中浮现的女人！”
“但这些，真就值得艾小姐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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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逃离闪烁的机会
韩溯用了三分钟时间，来让自己面对这种沮丧、空洞，但无用的情绪。
三分钟后，他睁开眼睛，思索接下来的一切。
艾小姐做的一切，都是经过了严谨的计算的，如果自己还不能理解，那是自己的问题。
而现在，自己需要搞明白，她留下来的所有东西，面对那份报告提交之后那些上面的“大人物”即将做出来的反应，就像是古堡逃亡时，无论死了多少人，剩下的人还是要继续跑。
他先慢慢拿起了箱子里的东西来看。
虽然不知道自己拼凑出来的原因，是否可以解释这怪异的现象，但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那副眼镜，那只怀表，咋一看去，都没有什么异常。
瘦猴曾经直接把这些东西拿在手上，韩溯便也没什么可小心的，轻轻拿了起来，略作打量，也只能感觉质地轻盈，有种金属质感。
韩溯将这眼镜戴在了自己脸上，便感觉眼前微生晕眩，一片模糊，自身的精神活性，好像不由自主被激活了似的。
眼镜戴在脸上，精神力量便也不受控制，一直保持了某种幅度的渗透。
再看那只怀表，样式倒是漂亮。
只不过不走字。
拿在手上，同样也有明显的精神活性触动，代表了它性质非凡，只可惜，通过精神活性的感应，哪怕可以确定这两件东西属于非凡物品，但想明确其作用，却没有这么简单。
古怪里面怪物身上的东西，普通了才有鬼。
包括这本书在内，必然有什么怪异，或者说神奇之处。
但起码此时的他，还看不出来。
他仔细看着上面用金线镶嵌的文字，却还是觉得晦涩难懂，无法理解是什么意思。
在他的印象中，他好像并不是这个世界上各个地区所存在的文字风格，翻开书来，看了一下里面的插图，仍然无法理解，便也只能将封面的文字映在了脑海，再尝试找人去查。
三件物品之中，这本书才是自己应该关心的重点。
自己对这本书多一点掌握，或许回了古堡，才能在与电话那端的男人交流时多点主动。
而做完了这些之后，韩溯才先观察了一下，打开了自己的银色手提箱。
经过拆卸，他将这只箱子的内胆，连同里面的机械碎片，一并转移到了黑色手提箱里。
放着倒是正合适。
艾小姐留给自己的箱子，当然要随身带着最为合适，只是这一换箱子，也有点遗憾。
银色手提箱的那个可以充电并弹出电棍的设计，自己还是挺喜欢的。
机械碎片的话……
转移完成之后，韩溯便开始了一个自己已经期待许久的验证。
仔细观察着这机械碎片上面的指针，只见其已经指到了“九”这个数字。
这代表着下一次闪烁会在九天之后降临？
理论上，现在每一次闪烁降临的间隔，已经缩减到了8天，甚至更少，但与白尸对抗时，自己提前开启了机械碎片，等于提前了二十四小时回到古堡。
如此一来，便等于自己留在“现在”的时间，少了一天，而这一天，便又顺了次续，加在了下一次的闪烁之前。
与自己刚进灾管局时提前回了古堡带来的后续影响一样。
还特么挺严谨。
不过现在倒不是关心这些事情的时候，韩溯控制着精神活性，慢慢向机械碎片按去。
“嗡……”
如今，高达71%的精神活性，果然驱动了机械碎片指针的晃动。
而且，这一次的晃动，比以往每一次都更具体，真实。
“有用！”
韩溯心间有种压抑不住的喜悦，但保持了冷静，一点一点渗透了进去，仔细观察。
精神力量毫不节省的输进了机械碎片之中，他也看到指针晃动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强烈，最后，在他二十年精神幅度快要消耗一空之时，忽然轻轻向上跳了一格。
指针从指向“九”，变成了指向“十”。
而且，当韩溯的精神力量收回之后，指针仍是停在了“十”，而不是像之前一样跌下来。
韩溯都出现了片刻的愕然：“……成功了？”
71%的精神活性，切切实实影响到了倒计时，向后推了一天。
只这一天，便已是本质上的不同。
等到再有一天时间过去，自己精神力量恢复，那岂不是可以再推后一天？
一天接一天，自己岂不是就有了……
……躲避闪烁降临，一直留在现实之中的方法？
……
“实现了，实现了……”
庞大的喜悦，便如瀑布一般，瞬间自头顶之上浇了下来。
韩溯的心脏都像是一下子被打开，他无法自控，身体都猛然站了起来，手掌微颤。
这，这就是自己曾经一心追求，躲避永远止境的古堡绑架案的方法啊……
虽然一天一天的向后推迟，会很麻烦。
但在理论上，这确实可以让自己永远避免闪烁的降临，永远的留在“现在”？
就在两个月前，这还是自己唯一的追求，绝无其他。
自己只想摆脱古堡绑架案，只想远离闪烁，可以拥有一个完整的人生。
什么神秘力量，什么被绑架的小孩子，当时自己都不在乎，做所有事的目的，都是为了逃离闪烁，而现在，小孩子没有救完，这个结果，倒这么以一种意料之外的方法完成了？
韩溯无法形容这一刻的心情。
他甚至真切的产生了一种想要真的立刻抛弃一切，抱着这件机械碎片逃亡的冲动。
这是身体里的一种本能，是另外一个他最真实的冲动。
只可惜……
韩溯感受着这种冲动，并且完全不责怪另外一个自己会有这种想法。
但此时的自己，依然为这个发现，而感觉到惊喜，欢跃，脑海里却不由的想到了古堡里面那些小孩子。
想到了李满满、宋雨时，想到了一直在与半截医生斗殴的暴躁小孩哥，想到了那个一心要杀死白森莽的白尸，甚至，也想到了在这次事件里，孤注一掷的艾小姐。
魏澜、锅盖头、荣其越，等待唤醒的陆能。
这场战争已经因为自己开了一个头，那现在自己又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他低低呼了口气，缓缓坐了下来：“再等等，多尝试一下……”
“总有机会，永远摆脱这些的……”
“……”
“叮……”
手机里面，有信息进来，韩溯下意识有些惊喜，但看了一眼，又低声叹息。
信息是魏澜发来的：“方便么？”
韩溯目光从机械碎片移开，然后回复：“两个小时之后吧！”
共同经历了第一次行动的小伙伴，还在等着自己开会，但现在，自己还有准备工作要做。
放下手机，韩溯便从箱子里拿出了白尸留下的那一罐铜色血液。
这罐血液里面，蕴含着白尸知晓的一些信息，也属于艾小姐精心安排给自己留下的线索。
激活精神力量，缓缓将手掌探到了铜色鲜血的上面，便感应到了里面的活性。
指尖微动，铜色鲜血便轻轻的飘了起来。
“嗡！”
自己的精神力量与铜色鲜血中的活性产生了交织与共鸣。
无数的精神碎片被感知，韩溯如同坠入梦境之中，意识在无尽的信息之中游荡。
面对这铜色血液里的信息，天生记忆搜索大师的韩溯，第一时间居然感觉到了无端错愕。
这哪里像是一个人？
白尸的记忆，根本就像是一团乱麻。
或者说是一截一截，绫乱散碎的玻璃碴，有着各种突兀的截断，与尖锐的利角。
韩溯甚至都下意识的想，这是不是一个陷阱？
这种扭曲的记忆体，就像是荆棘丛，根本无法阅读，反而会伤到自己。
只是想到了白尸当时看着自己的眼神，才选择相信，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入侵的机会。
“还是有的……”
韩溯很快便发现，在这庞大的混乱之中，确实也存在一些清晰的，稳定的记忆切片。
像是在一片枯死腐烂的花园里，罕见的几株正绽放的花朵。
他立时意识到这些记忆片断的不同，精神须触接触过去。
下一刻，他陷入了庞大而深邃的黑暗之中，看到了一副副巨大而压抑的画面。
那应该是白尸记忆最深刻的一幕，位于他记忆的高位点。
他看到整个古堡都乱了起来，周围是一张张小孩子们恐怖而惊讶的面孔，看到所有的小孩子都在说“那个人逃出去了”、“他好厉害”“他居然打败了怪物，救走了一个小孩”。
夜空之中，有雷霆闪电划过天际，他看到老管家跪在了古堡外面的院子，接受带刺的荆棘抽打。
古堡里面，如同群魔乱舞，有怪物发出“呵呵”的笑声。
“这是我当初逃出了古堡之后，这些小孩子们的记忆？”
韩溯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见在每次自己逃出了古堡之后里面发生的事情。
看到那老管家挨打，还是挺兴奋的。
但是，打他的人是谁？
在白尸的记忆碎片之中，只能看到狰狞的荆棘鞭条与老管家脸上的痛苦。
不得不承认，这一幕，韩溯居然感觉挺爱看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 深渊工作室
自己逃走之后整个古堡的群魔乱舞与接受惩罚的老管家，是白尸记忆完整的第一幕。
第二幕则是他被五楼选中的时候。
看样子他在自己离开之后，他还是被送上了五楼。
只是在这个记忆画面里，他也同样还是受到了铜棺里面的怪物嫌弃，看到了受伤的老管家，表情阴森的盯着自己：“既然被选中，那你便只有接受铜的认可这一条道路，不然……”
画面闪烁，他看到小分头日复一日，被迫面对各种各样铜的造物，各种古怪的仪器。
他每天每夜，都要聆听着铜的声音来沉睡，他膜拜那些铜器，又时时感受着血肉被撕裂，那些活着的，如同具备生命一般的铜，撕开他的皮肤，一点一点钻进他的身体，他的精神。
韩溯很想看到这个过程的细节，但是意识无法深浸进去。
他只能看到重复的，机械式的折磨，仿佛在白尸眼里，这一切本就都是如此失真与扭曲。
韩溯只能选择进入下一个完整的记忆碎片，他看到了白尸出现在古堡外面的记忆。
但整个记忆片断，都是压抑沉闷的。
韩溯加入了自己的理解，才意识到原因，这段时间，白尸应该都是被封印在了一口铜制棺材里。
他长时间都处于晕厥状态，偶尔醒来，会听到各种语言在讨价还价的声音。
期间提到了什么“残次品”、或是什么“秘密武器”之类的。
进入了下一个记忆片段，这一次记忆终于清晰了一些。
他在白尸的记忆里，看到了一个身材高瘦的女人。
韩溯心间都不由得一颤，与自己模糊的记忆对上了号，她，是自己认识的。
她确确实实就是曾经照顾过自己的女人。
但她与自己记忆中的形象完全不一样，冰冷，高傲，表情有种居高临下的俯视。
此时的白尸无法说话，甚至思维都很慢，只能看到她在向另外一个穿着昂贵的白色西装，一脸求恳的对男人对话：“你本事倒是不小，这是花了多少钱，居然还能把他找回来？”
“但你看不出来么？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
“救救他……”
穿着西装的人苦苦求饶着：“你们一定可以救他回来，对么？”
“登上王座的代价是巨大的。”
高瘦女人冷冷看着他：“他若成为了铜的继承人，那将会获得难以想象的荣耀与好处。”
“但既然失败，当然也就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要怪，就怪他不是那块料吧！”
“其他继承人都已经赶赴各路战线，连没有被选中的都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唯有他，这个废物，明明已经很幸运的被选上了，结果还是成了残次品，简直就是浪费机会！”
“现在的他，唯一的作用，便是当做成一件秘密武器，又或者，现在就给他一个痛快。”
“……”
“不可以！”
穿着西装的男人大叫：“他既然被选上了，又怎么会失败？”
“这是，这是你们的问题，你们明明说……”
“我们从来没有做出过承诺！”
高瘦女人冷冷看着他：“我们只说过，那种高位的力量，风险很大，失败也很正常，这当然不仅仅指没有被选上的失败，也包含了这种被选中之后仍然收容失败的风险。”
“而且你要清楚，哪怕是这种失败的机会，也是你自己跪着求来的！”
“……”
“我不清楚啊，我根本不知道……”
穿着西装的男人带了哭腔在喊：“我只是，只是想为我们家族求一张门票啊……”
“我不信你不知道。”
高瘦女人面对着他，神色里面只有讥诮：“你清楚的很，只是现在发现了，后悔了而已。”
“不过……”
她也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若你愿意支付足够的报酬，我可以想办法在他身上进行一些实验。”
“因为就连我，也想知道得是天赋差成什么样，在接受了授权之后，仍成了残次品。”
“可以确定，他已经接受了高位铜的力量，只是铜的意志没有被激活，或许，我可以尝试用外力来帮他激活，一旦成功，他还是可以成为铜的继承人，帮你拿到那张门票……”
“当然你要做好准备，这个过程，可是很遭罪的哟……”
“……”
“我同意！我同意！”
不等她说完，西装男人便大叫了起来：“我出钱！多少我都愿意！”
“一定要帮他激活，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
“……”
“唰！”
记忆碎片再度流转，韩溯看到了大片大片扭曲的记忆，无数破碎而绫乱的画面毫无逻辑的拼接在一起。
有小分头在接受“治疗”的过程，有无数钢针扎进了大脑之中的体验，若非要形容，那便是一场场噩梦剪辑拼凑在了一起，每一个片段，皆是千疮百孔，血肉淋漓。
而在这无尽扭曲的记忆后面，则是一个熟悉的地方，看起来是丁香公馆。
韩溯甚至在这记忆里看到了丁香公馆的老头子，也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那具活铜之傀。
他看到了这无数人围绕着自己，看着自己的尝试。
看着那活铜之傀，任由自己如何努力，但就是没有半点复苏的迹象。
看到了无数嗤之以鼻的表情：“没用，该尝试的都尝试过了，没有尝试的也都尝试了，铜的意志，根本没有在他的身体里面苏醒，他不是一件残次品，他只是完全没有用处。”
通过白尸的记忆，韩溯看到了丁香公馆老头子那厌恶而失望的眼神，仿佛耽误时间。
看到了白森莽看向自己，甚至有些痛恨的眼神：“为什么……”
“在你身上投入了这么多钱，你怎么就……一点用处也没有？”
“……”
但也在这巨大的嫌弃与看垃圾一样的眼神里，倒是听见了高瘦女人的声音，她忽然笑了起来：“并不意外，我想我现在总算是找到了原因。”
“他确实失败了，但是铜的力量确实在他体内，他已经是先天的铜之容器，但铜的意志并未苏醒，或许……”
“铜的意志，本就不在他身上。”
“虽然我也搞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但铜的意志，已经被别人继承了……”
“他不是残次品，他只是，留给继承人的祭品！”
“……”
所有人的目光都异常惊悚，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而她则是向了丁香公馆的主人低声开口：“等着吧，我想，你们的继承人快回来了！”
她们都在笑，好像搞了一个大乌龙似的笑，甚至给了他一个公平。
原来不是因为他太没有用。
往好处想，他们似乎开始放过他，他总算从实验室里出来，他被送到了青港，他们建造了一处大楼，他被允许住在最高的一层，俯瞰整个青港。
一些秘密的协议被签订，他在表面上，甚至以继承人自居，那个高瘦女人设计出了蜕变的方式，可以让他以怪异的方式活着。
“做不成继承人，那成为继承人的狗也是你的荣耀啊……”
“这样看，白家的投资，其实没有失败……”
“……”
再后面的记忆，便稍完整一些了，是白尸开始被囚禁在青港中间那栋大厦的阶段。
他开始处理一些问题，他无所不能，因为他拥有着旁人无法匹敌的力量。
他所到之处，到处都是别人敬畏，甚至恐惧的目光。
可是只有他，他惶惶不可终日，他知道自己身上的东西，都是注定要被别人拿走的。
他在清醒的时候，也无数次询问，那个继承人究竟是谁？
但那些人不肯说，甚至也不让他问，因为继承人的行踪，是不允许被讨论的。
他也一次次的计划，一次次的思索，想要制订什么，但是他为了活下来，为了让身体里面铜的力量可以继续容纳，而不是毁掉自己的身体，便也只能一次次的接受着蜕变……
也直到这蜕变到来，韩溯才忽然明白，为什么他的记忆混乱成了这个样子。
他不是在故意给自己增添难度，或是设陷阱。
这是因为，他的记忆本就如此。
蜕变的过程，就像是在洗掉磁带的内容，一次次的格式化自己的大脑。
他能够在这漫长的时间里，记下这几个深刻的画面，都是因为他有种惊人的怨毒。
是这种仇恨感，让他死死记住了这样几个清晰一些的画面……
而这种怨毒，在他终于在青港看见了一个人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他忽然看见了一个在古堡的时候，曾经给自己留下了深刻印象的一个人，那个人已经长大了，他站在一个肮脏而湿漉漉的馄饨门口，与一个提着箱子的人道别。
他认出了这个人就是曾经从古堡之中逃走的那个神秘的小孩子，他一时惊喜无限，总算明白了所有的原因。
铜的意志，为何没有在自己身上苏醒？
那当然是因为早就被人窃走……
那谁能窃走铜的意志？
必然就是他，这个从古堡逃脱的神秘人，自己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有铜的意志在沉睡。
自己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
他狂喜，拼命的大吼，甚至想直接将他抓过来。
但那个提着箱子的人，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紧接着，青港自己遍目所及，无穷无尽的电子眼，监控，手机镜头，忽然都向自己看了过来。
与此同时，自己所在的大厦里面，响起了电话声，高瘦女人在电话那端发布命令：“该让他进行这次的蜕变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调查计划
“所以，从那时候就开始了？”
韩溯看到了这里，忽然之间惊醒，只觉头痛欲裂。
无数的疑问与想通的点，在这一刻同时向自己脑袋里面钻了进来。
他记得白尸记忆里最后的那个画面，那是宋楚时找到了自己，和自己吃了一碗蛋黄馅小馄饨之后。也是在那一次，宋楚时给了自己渔号子，然后自己遇见幽灵货车，加入了灾管局。
当然，现在的人生线上，便没有了渔号子的存在，只是一次见面。
但无论在哪条人生线上，馄饨店的对话，都是自己踏入神秘圈子的开始。
是自己走出现实温床的第一步。
当时自己根本就没有留意到白尸，也没有留意到宋楚时的不对劲，更没注意到艾小姐。
这一切的一切，都代表了什么？
韩溯强迫着自己抛弃内心的压抑，思索这先后所有的线索。
“深渊工作室！”
这是一个重点，在白尸的记忆中，这是那个高瘦女人所在的组织。
期间试图替他激活铜之意志的是她，暗中掌控了白尸命运的人，也是她。
她到底是谁，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十岁前的记忆虽然残缺，但也有她的影子，她似乎不像在白尸记忆里看到的这般冷酷。
再然后便是白森莽。
也是想到这个人，韩溯才明白了白尸为什么心里会有这么庞大的怨毒，为什么一定要杀白森莽，换了自己异地而处，自己的怨毒不会比他更浅，自己甚至做的比他还要疯狂……
白森莽分明是知道很多事情的，知道绑架案的部分真相……
听高瘦女人的意思，这似乎还是他自己争取来的。
那么，他是否可以作为一个打开所有谜团的，最完美的缺口？
……
……
“两个问题……”
努力将自己的思绪抽离，韩溯默默的想着，尝试用理性来理解着这密密麻麻的线索：
“第一，古堡，确实像是在进行什么继承仪式……”
“我的离开，似乎对古堡这个仪式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起码后续几天的安排不一样了。”
原本古堡里面，第一夜，第二夜，直到第七夜，都有不同的主题。
但在白尸记忆里看，这些都消失了。
是因为自己逃了出来，所以影响到了古堡？
但是，古堡里面的怪物那么大的本事，他们为什么没有试图将自己再抓回去呢？
“第二种，被绑架小孩子的下场……”
他喃喃自语：“高瘦女人似乎提到，其他继承人已经奔赴战场……”
“那除了失败的小分头，这也代表着有很多成功的人？”
“……”
如此想着，倒也合理。
因为自己虽然从古堡之中，获取了不少力量，但只有五楼的铜，曾经主动将那个密码给了自己，一路追逐着自己从古堡到了现实。
而其他的，苍白巨人也好，幽灵火焰也好，自己只是因为接触，所以沾染了这种神秘力量，但是，自己对这种力量并没有任何掌控能力。
这是否代表着，其他被选中的小孩，都已经成功继承了力量？
如今这个时间点，她们是否也正存在于这世界的某个地方？
高瘦女人口中的“战场”，又是指什么？
……
……
无穷无尽的疑问，填满了韩溯的大脑，他一时间无法给自己开所有的疑惑，心里有着无端的怨气，缓和了半天的时间，才拿起了手机，向魏澜发送了消息：“我们，该开会了。”
“来了！”
魏澜早已在等待：“开电视，叫我！”
于是韩溯照例还是先打开电视，寻找魏澜的画面。
明天便是青港皇后组织选美比赛的总决赛了，所以各个频道，铺天盖地都是这些备选皇后们的信息。
很轻松就找到了魏澜的画面，然后低低念诵了零序列编号11【我以身祭，命以神用】，召唤了魏澜的同时，四下里便也出现了细密的精神力量波动，精神连接已完成。
魏澜熟练的从电话里钻了出来，向韩溯道：“这次开会，有新人加入吗？”
韩溯点头：“有！”
新人指的是荣其越。
虽然这一次自己回古堡，又救出了瘦猴，但他毕竟还没有被唤醒。
“你救人的速度，可不慢啊……”
魏澜都有些感慨的看着韩溯，眼神里面，颇有几分感慨。
韩溯知道她肯定又一次发现了新的世界线变化，知道自己又救出了一个，却无心思享受这样一个漂亮女孩子的称赞，只是轻轻的摇了下头，道：“现在，我只嫌太慢了一些。”
“先把他们两个请过来吧！”
“……”
说着，与魏澜握手，将荣其越的精神坐标给了她。
魏澜便也念诵咒语，先将锅盖头给扯了进来，然后便又去根据坐标，寻找荣其越。
锅盖头板板正正的坐在了沙发上，看起来表情有些木讷，好像情绪不高。
韩溯这会已经调整了心情，叫了小伙伴们过来开会，是要分享信息，总结一下经验教训，但自己这种压抑的情绪，却不能影响到他们，就像在古堡逃亡时，别人能怕，自己不能。
见了锅盖头这木讷的样子，便关切的笑道：“怎么了？”
“我不喜欢自己选定的目标被人抢走的感觉。”
锅盖头没有说话拐弯的坏习惯，直接道：“更何况还是被抢了两次。”
“另外吞了那个调查员召唤出来的黑湖，我也有些不舒服。”
“……”
“目标被抢走……”
韩溯倒是反应了过来，锅盖头第一次选定的目标，是麻雀，被自己杀了。
第二次选定的目标是酒鬼，连自己都已经留意，要给他的，结果又被白尸杀了……
联想到锅盖头的性格，这难怪会有情绪啊……
忙笑了笑，道：“后面我们会一起注意，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你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这个问题是真有些担心的，黑湖可是女妖序列最根本的密文咒语，召唤出来的神秘力量，也属于女妖这个序列里面最厉害的一种，锅盖头虽然与众不同，但这负担是否也太重？
锅盖头看了韩溯一眼，道：“拉肚子了。”
“？”
韩溯心想，这可真是个很大的问题啊……
在他与锅盖头对话的过程中，魏澜尝试了几回，拉扯荣其越的行为都失败了，忍不住吐槽：“这个家伙好警惕啊，我拿着精神坐标呼叫他，他还以为自己听见了古神低语呢……”
“我听到他在叫爷爷……”
韩溯皱眉道：“现在呢？”
“来了……”
魏澜道：“我用了我给小伙伴们设计的专属密语，杰瑞呼叫大表哥，他才答应了过来……”
“……”
韩溯看着荣其越的身影正开始出现在自己的公寓里面，也有些无耐的摇摇头：
‘他哪有资格做大表哥啊，下次给他取个代号小黄鸭也就是了……’
‘……’
“呵呵，都到了啊……”
想着时，荣其越身形完整显现在了房间之中，目光淡淡的扫过了在场众人，矜持点头，一副学术贵公子的气派：“我只是没想到咱们这个会议的场所会有这么一点点的……”
“简陋！”
“不过，大隐隐于世，倒也不错，那么，会议开始吧？”
“……”
气氛怪怪的。
荣其越面上笑容优雅，维持着自己的形象，但见其他人不说话，便有点绷不住。
直到锅盖头也忽然向目光向他看来时，才忽然之间就垮掉了。
身形向后一蹦：“干啥，你们总不会有欺负新人的传统吧？”
“……”
“坐下吧！”
韩溯无奈的叹了口气，摆摆手。
咱们不搞霸凌。
虽然现在过来的都是投影，坐不坐的也不累，但这么大个人在那杵着，挺碍眼。
荣其越闻言，立刻就坐下了，双手放在膝盖上，模样乖巧。
一双眼睛不动声色，只是不停的扫着场间这些人，自临时收容中心回来之后，他也已经特地的去翻查了曾经这桩绑架案，难以想象曾经自己也是被绑架的一员。
更惊奇的是，在搜索这绑架案的过程中，也察觉到了这桩绑架案，忽然已经与自己想象之中，不太一样了。
被绑架的小孩子，与自己记忆中相比，少了一个。
他几乎被吓坏，难以理解这会是什么层次的力量，才让这种惊悚的事情不知不觉中发生。
从已经形成的历史之中，偷出一个曾经被绑架的小孩子来……
这特么也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最关键的是，与自己的记忆对照，自己也属于被他从古堡之中偷出来的小孩子啊……
这神秘组织的逼格，究竟得有多高？
爷爷，我终于出息了……
唯一问题是，自己在这个神秘组织里的生态位有点低，不过，可以奋斗。
“这次请大家过来为，主要是为了告诉你们有关青港特别调查员白尸的事情。”
人少，开会流程就简单，韩溯便也直说：“他，也是被绑架的小孩子之一。”
“但他不是我救出来的，是被古堡抛弃才回到了现实的，也从他的经历可以知晓，绑架案与某种继承人的选择有关，起码有两方势力了解这种选择，一方是他的父亲，白森莽。”
“另外一方，叫作深渊工作室。”
第二百一十四章 神秘组织层次
“……”
“继承人？”
“深渊工作室？”
韩溯的话，倒使得场间众人，皆怔了片刻。
继承人属于一个太过广泛的词汇，神秘组织之中常见，反而不好指向。
而深渊工作室，又似乎是对魏澜与荣其越来讲，都没有听说过的一个名字……
倒是锅盖头听到了深渊工作室的名字，露出了努力思索的表情，但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是。”
韩溯慢慢开口：“这个代号白尸的人，经历的理论上是我们离开古堡之后经历的事情。”
“他……不是个很幸运的人！”
韩溯尽量用一种精准而清晰的语调，将自己在白尸记忆里看到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才低声开口：“我们，好像都是一批被特意送进了古堡之中，命运从来都不受自己掌控的祭品！”
“我……实在无法预估，我们究竟要面临什么样的对手。”
“……”
听着韩溯这略有些压抑的声音，场间氛围有些压抑。
韩溯讲述白尸经历的时候，用了很简短的话语，但他们还是感受到了其中的痛苦与压抑。
“最关键的是，我从白尸的身上，想到了一个问题……”
韩溯目光缓缓扫过了场间的三个人，道：“理论上，你们被我带出了古堡，表面上看，便已经脱离了古堡的控制，拥有了自己的人生。”
“但是，如果你们没有被我带离古堡呢？”
“……”
众人听着，皆面面相觑，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没有被带出来，那还用说么？白尸的下场，不就是自己这些人的下场？
“白尸是被他的父亲送进去的。”
韩溯慢慢开口，说出了重点：“那会不会，也有其他一些人，是被家里人送进去的？”
“甚至是……”
顿了顿，他开口：“你们！”
说到了这里，便停下，而场间三人，都停顿了一下，才忽然明白了过来。
现在，他们三人是与绑架案无关的，但在其他的人生线上，也都曾经是被古堡挑中并带走的，那么，在那些人生线上，他们家人是一无所知的，还是也像白森莽一样知情的？
若在那些人生线上，他们的家人知情，现在这些人生线呢？
这是一个让人头疼，但细一想，便无比恐惧的事情。
气氛忽然有些压抑，魏澜轻轻吁了口气，道：“我与家中关系不算太好，但按照我的理解，他们似乎还没有能力接触到这种层次的事情……”
荣其越也是越想越觉得恐惧，迟疑道：“我找我爷爷试探一下？”
“他知道的事情挺多，但我……不太可能吧？”
“我是他亲孙子……”
“……”
倒是只有锅盖头并不受触动，保持神游状态，他现在的处境，也与被送进古堡差不多。
“还是要小心，这是需要留意的事情，但不到万不得已，也没有必要曝露自己的身份。”
韩溯慢慢点头，道：“现在，我们也只是可以初步确定，这些被古堡怪物绑架的人里，已经从性质上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是家里大人知道怎么回事的，甚至是故意纵容的，便如白尸，另外一部分，则是家中大人不知道的，便如魔盒集团董事长，他们，是真正的受害者。”
“我不确定你们身后的大人是哪一种，但我希望不是前者。”
“可只要有这个可能，便需要多加小心，我们，实在不知道还要面对多少敌人。”
“……”
场间几位小伙伴，皆跟着点头，细想一下，如果自己属于前者，确实会很难受。
但越是有希望是前者，便越需要小心应对。
“另外还有几个问题，需要关注一下。”
他顿了顿，才道：“需要我们做的事情很多。”
脑海中的思路已渐渐清晰，道：“第一个，便是白尸的父亲白森莽，他必然知道部分绑架案的真相，我在灾管局的报告里也提到了这一点。”
“但通过灾管局查他，怕是不容易，我对这个组织也并不是很信任，所以，我需要尽快拿到他的资料，必要的时候，可以考虑直接绑了他，严刑逼供，也要问出来。”
只听他这么一说，场间的魏澜与荣其越脸色就已经有些古怪了。
那位可是青港城的2号秘书啊……
倒是锅盖头闻言，眼神略带惊喜，看样子这样的工作，他很感兴趣。
韩溯知道他天生对这种事敏感，只可惜现在也不能说什么话，2号秘书身份非同小可，轻易动他，极有可能惹来灭顶之灾，锅盖头就算不怕，自己也不能送他进入这种局面。
他继续道：“第二个，既然白尸被古堡抛弃，坠落进了现实，那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小孩子也早就来到了现实，只是我们并不知道？”
“我探知了这个世界有深渊工作室以及什么秘密武器的销售类的线索，需要想办法接触这一类的事情，或许，可以借此找到古堡里面出来的其他小孩子。”
“我们不需要与这些或许已经成为了继承人或是秘密武器的人为敌，但可以通过他们，知晓更多古堡与怪物的线索。”
“第三么……”
他顿了顿，道：“我已经以调查员的身份，向灾管局重新提升了十年前那桩绑架案的申请，现在还不知道上面人的反应，但看这次报告会有谁反对，心里也就清楚很多了。”
“但我们不能将希望放在灾管局上面。”
“有关那份苍白巨人的报告，我们自己也要想办法调查。”
“现实中既然会出现一只怪物的痕迹，那说不定，其他的怪物也都可以找到。”
“……”
一口气说完了这些，才又向荣其越点头：“当然，我需要你帮我看几样东西。”
“这是小事，会后再说。”
“……”
众人听了，便皆点头，魏澜似乎是感觉到了气氛压抑，笑了笑，明艳的模样驱散了不少阴霾，道：“事情听起来倒是不少，难度也有，不过有了方向，倒也方便。”
“明天是我们的决赛，获得了皇后头衔之后，我会有些时间，也会有更多的能力，多少是可以帮上一些忙的。”
锅盖头陈迹也道：“我都可以。”
“你们说的这些，我都没有问题，但是……”
旁边的荣其越倒是越听越觉得有些离谱，他一开始被拉进来的兴奋感，已经渐渐随着韩溯提到的几个方向有点被消磨了。
心里疑问众多，艰难的抬头看向了韩溯，然后目光扫过了身边的魏澜、锅盖头，小心翼翼道：“咱们这么大一个神秘的组织，就只有眼下这几个人？”
韩溯看向了他，点头。
虽然还有一个瘦猴没有被唤醒，但目前来说，确实只有他们四人。
荣其越咽了口口水，抱了一点希望道：“那么，大家的身份都是什么？我是说，隐藏的身份？”
“隐藏的身份？”
几人听了，倒是都有些诧异，魏澜先开了口：“看我的模样还认不出来？”
锅盖头也认真想了想，道：“正坐牢，可请假！”
其他他脚上的脚镣很能说明问题了，只是荣其越不敢直接问他。
韩溯也坦然：“青港S级调查员。”
“我的天啊……”
荣其越证实了猜想，却也一下子就绷不住了，道：“所以，咱们现在的实力组成，就是一个灾管局的普通调查员，一个还未获得皇后头衔的模特，以及一个……”
“……坐牢的家伙？”
“就凭咱们这几个人，就打算去对付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
“听听你们刚才说的，又是要准备动2号秘书，又是要调查一个光听名字就知道逼格很高的深渊工作室，调查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隐秘也最危险的秘密武器交易……”
他越说越慌：“虽然说，你们不是隐秘学派，对神秘圈子不够了解，但是这次母体神树试图污染青港的时候，你们也看到了那些人出手的吧？”
“你们能够猜到那些人属于什么样的层次吧？”
“……”
“……”
这句话说的场间几个人都出现了片刻的沉默。
魏澜想开口说些什么活跃一下气氛，但也只是张了张口，便觉得有些无力。
韩溯更是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口，面对古堡，那无力的感觉他一直有。
自己习惯了，但没法说服别人。
倒是在这个时候，锅盖头慢慢的抬头，颇无所谓的样子，道：“那又怎么了？”
“难道不是他们先招惹我们的吗？”
“……”
荣其越看了一眼锅盖头，心下腹诽，但不敢回话。
韩溯也抬头看向了众人，道：“或者说，有时候面对相差悬殊的战争，输赢不是我们最该考虑的，面对这场战争的勇气才是？”
这一句话，顿时使得场间气氛微微一沉。
锅盖头若有所思，深以为然，魏澜则是肃然起敬，轻轻击掌：“说的好啊！”
最后目光都向荣其越看了过去，只有他一脸的颓唐，表情分明已经开始有点慌了。
挠头，捂脸，叹气，抖腿，最后只有认命的绝望：“你都已经开始灌鸡汤了，我还能说啥？”
第二百一十五章 黄金文字
还以为加入了一个了不得的的，成员个个要上天，注定要干翻世界的那种神秘组织呢！
现在一看，这个神秘组织跟自己想的还有一点差距啊……
荣其越坐姿从刚刚的双手扶膝，变成了身子一斜，跷起了二郎腿，叹声道：
“我倒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觉得，相比起方向与计划，实力还是很需要关注的……”
“调查这，调查那，打不过也是白搭啊……”
“……”
韩溯还真有些认可他的意见，一切不可调和的矛盾推到尽头，决胜负的都是武力。
尤其是，之前自己面对这些，哪怕在自己一脸迷茫的时候，也有人兜底。
但如今，可是需要自己面对了。
微一沉吟，向荣其越道：“这两位我多少有些理解，倒是还没有见过你出手，作为隐秘学派最年轻的博士，你现在的神秘力量层次……”
“咳！”
荣其越清了下嗓子，神色显得很平淡，道：“其实我也算是普通，只是跟在座的人相比起来，算是有那么一点点优势的吧，神秘三阶梯，我已经即将完成第二阶梯的攀登。”
“三阶梯？”
韩溯听了微微一怔，确然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第一阶活性、渗透、转化。
青港灾管局调查员多在这一层次。
第二阶理解、窃取、掌握。
那就已经是调查员以上，独立调查员才能触及的层次了。
没想到，荣其越看起来一般，居然是一个力量层次上足以比肩独立调查员的存在？
荣其越察觉到了韩溯的眼神变化，也很享受这种变化。
但魏澜倒是有些疑惑的提前开了口：“你这么年轻便完成了对神秘力量的窃取与掌握过程？那你的图腾是什么？”
问到这里，荣其越又一下子有些萎了，清了清嗓子，道：“家族图腾，不好对外人讲的。”
魏澜道：“家族图腾？”
她只是重点关注了这四个字，并没有特意说些什么，但是荣其越则已莫名的有点心虚了，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道：“当然，图腾之外，我也有些别的手段，不过虽然厉害，却不可轻用。”
‘都已经是第二阶段快要完成的层次了，还有厉害手段？’
韩溯听着肃然起敬，忙道：“什么手段？”
荣其越吱吱唔唔，有点后悔提了起来，但见几个人都看向了自己，便一狠心说了出来：“……在危急关头，叫我爷爷来帮忙！”
好吧！
韩溯都反应了一下，才不得不承认，关键时候，老头召唤术也是实力的一种。
“海堤城荣家，确实有几分本领。”
倒是魏澜察觉到了此时韩溯的疑惑，一缕精神力量传递了过来，如今是她用自己的神秘力量构织的一个空间，传递各种信息她最方便：
“只不过，区域性的图腾，虽然更容易被某些家族掌握，秘密多，力量层次也极容易提升，但是，受限也多。”
“我在取得真正的皇后头衔之前，不如他。”
“取得皇后头衔之后，前期也不如他，但后续，皇后的进阶力量则远超于他。”
“……”
韩溯若有所思的点头，皇后这样遍及全世界的组织，果然是有其独道之处的。
她倒是有资格小小骄傲一下，自己还是算了。
毕竟如今自己也不过才是刚刚跨入了神秘层次门槛的人，看谁都是高手。
不过真要说起来，现在在实力这一块，自己最相信的还是锅盖头。
总觉得对付酒鬼的时候他似乎都未尽全力似的。
不过这个家伙，更适合指定任务。
“看样子，以后需要荣博士多贡献一份力量了。”
心里想着，韩溯轻轻向了荣其越点头：“你懂得多，又是遗迹学博士，怕是以后会有很多需要请教你的地方。”
“呼……”
荣其越看着韩溯那诚恳的眼神，一下子心里就舒坦了。
清了清嗓子，矜持笑道：“互帮互助而已，我在神秘圈子也只比诸位多走了两步，若有疑问，尽管过来找我便好。”
心里想着，下次再见这几个小伙伴，自己可以坐着跟他们打招呼了。
韩溯笑道：“确实有东西要请教。”
“我有两件神秘物品需要你帮着鉴定一下，还有一些文字想请你辨认。”
一边说，他一边轻轻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精神力量在这片结晶体的空间里留下了痕迹，也就勾勒出了几个古怪的字符。
正是那本黑色书籍封面上的文字，韩溯不解其意，只是临摩出来。
“这种文字，你知道么？”
“嗯？”
不等荣其越说什么，旁边的魏澜忽然微微有些吃惊，耳朵里传来了细密的玻璃破碎声，他们这个被镜面体封印住的小小会议室，居然隐约有了一丝裂痕。
旁边，荣其越也“唰”的一下放下了腿，急声开口：“这……这种文字，你从哪里寻来的？”
韩溯微微皱眉看向了他：“你认识？”
荣其越看着那个凝而不散的字符，一时不敢着急回答，先深呼了口气，瞳孔微微一闪，将这几个文字收入了自己视野，仿佛使用了某种秘法。
良久之后，他忽然之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急着抬头时，表情哪还有刚刚那满是期待的傲慢与自持，只呆呆道：“这，这是真的黄金文字吧？”
“这，这可是每一个都异常珍贵，是可以直接上神秘圈子拍卖会的啊……”
“你那里还有多少？”
“……”
韩溯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强烈，自己倒不好说了。
若是每一个字都可以直接上拍卖会的程度，难道告诉他们自己还有整整一本书？
只是微皱了一下眉头，道：“不少，这些字你认识么？”
“我需要时间辨认……”
荣其越立刻开口，眼睛都有些失神：“不过相比起来，还是确定这文字的类型更重要……”
“这……这有可能是皇帝曾经使用过的文字啊……”
“如果你真有很多，那是足以撼动整个遗迹学术圈子的事情……”
“我的天，你怎么可以将这种文字记下来的？”
“正常人脑子会开裂的……”
忽然之间又收了声，鬼鬼祟祟看了韩溯一眼，暗地里想到，这毕竟是可以从过去的历史之中偷小孩出来的神秘人物啊，虽然他说他就只是调查员，但自己刚刚怎么就这么信了呢？
难道是他察觉到了自己有点傲慢，故意拿出这文字来敲打自己的？
下次见面，自己还是站着跟他打呼吧……
心里起了这个念头，便悄悄变成了双手扶膝的坐姿，试探道：“你让我鉴定的东西，又是什么？”
韩溯早已准备好，便先将那副眼镜拿了出来，放在了茶几上，可是荣其越瞪大了眼睛，却像是根本看不见这里有什么东西。
他立刻反应了过来：“这玩意儿，层次太高，我们现在都在模特的精神世界，她的精神力量无法扫描这种东西，所以我看不见……”
韩溯也没想到这么麻烦，道：“那需要我把东西拿给你？”
“不只是拿给我……”
荣其越声音里已透着股子敬畏：“这种层次的东西，不像普通的遗迹物品看上一看就可以的，需要经过大量的精神实验，也太容易引发精神共震……”
“我需要更安全也更隐密的地方，可以让我带回海堤城的实验室进行鉴定么？”
“……”
“带回去？”
韩溯微微皱眉。
若说对荣其越的信任，倒是有，古堡出来的小孩子，会有那种神秘的信任感，便如面对艾小姐的时候一样。
但无论是那本黑色书籍，还是箱子里的眼镜与怀表，皆与古堡有关，这三件东西离开自己的视线，甚至被带去别的城市，却是让自己无法放心了。
微一沉吟，道：“就没有可以直接在青港鉴定的方法？”
“那等一段时间或许可以。”
荣其越想了想，道：“说白了，这次我来青港，倒不是真为了那批与魔盒集团开发的遗迹物品，我是得了爷爷的授权，借了这个幌子，来青港寻找建立独立实验室的机会的。”
“若能建起来，那在自己的实验室里做这些当然没有问题，只不过青港的许可不太好拿，时间上却是有些说不准了……”
“……”
韩溯听着他的话，心里微微一动：“独立实验室？是很保密的那种么？”
“当然了。”
提到了实验室，荣其越倒是有些兴奋，道：“这样的独立实验室，是遗迹学高门槛的必经之路，独立自主与隐秘性是第一位的。”
“有了这样的实验室，那才可以放心的对遗迹物品与神秘力量进行更深层次的研究，不必担心某些神秘物品的窥探，也能防止自己的研究成果被污染，做黄金文字鉴定更不在话下。”
“做这个，其实也是爷爷给我的机会。”
“只不过，这样的实验室已经有了很多，都掌握在隐秘学派或是独立调查员的手里，想要申请建立新的，需要灾管局或是青港议事会的许可。”
“现在我各方面的条件其实都已经完备了，唯一难缠的就是丁香公馆的那位老先生。”
“他不点头，我这实验室就搭不起来。”
“……”
韩溯听着，倒是心里微微一动，是那个老头？
第二百一十六章 继承人之名
其实到了这时候，韩溯才明白这位海堤城的年轻博士来到青港的原因。
说到底，自己对于实验室什么的，只是门外汉，完全不懂里面的道道，但听荣其说了这实验室的隐秘性与独立性，倒是有些兴趣。
或许，以后自己需要用到这实验室的事情也很多？
毕竟黑色手提箱已经到了自己手里，或许以后需要鉴定的东西会很多吧？
当然抛开需要鉴定的东西不谈，将来真要直接绑了那位2号秘书的话，是不是也需要一个关押人质的地方？
“丁香公馆的那位老先生？”
此时听了荣其越的话，魏澜微生好奇，若有所思。
荣其越立时有些兴奋，忙点头：“对，青港隐秘学派的成员不少，但都以这个老妖怪为主，据说他可是已经活了一百七十岁的人，辈份大到了可怕。”
“话说，皇后组织向来人脉极广，你有没有可能帮我打通他这里的关节？”
“我不白讨要，其实这次被魔盒集团运送回来的遗迹物品，就是我打算当成敲门砖来送给他的，我甚至还带了我爷爷写给他的信，只不过，他现在连我的面也不见……”
“……”
魏澜闻言也苦笑：“何止是你，我刚回青港的时候，第一件事也是去拜访他，不过手痒从他丁香公馆拿了点东西，从那之后，就不允许我登门了。”
荣其越一拍大腿：“唉！”
倒是在他们的叹惜之中，韩溯先缓缓抬头，他向荣其越道：“我可以试试！”
荣其越闻言都呆了一呆：“啥？”
韩溯道：“我可以试着帮你跟丁香公馆说一声，看能否促成帮你拿到想要的东西。”
荣其越都惊了：“他怎么会听你的？”
韩溯没有回答，丁香公馆的主人当然不会听自己的。
但是，如果是继承人呢？
他脑海里不由闪过了白尸血液里留下来的信息，其中便包含了某个白尸去丁香公馆试图唤醒活铜之傀，证实他继承人身份的片刻。
白尸失败了，但如果是自己呢？
心间微一沉吟，他做下了决定，向荣其越和魏澜道：“你们把自己了解的有关丁香公馆的资料给我，我会试着去打声招呼，多余的不必问，等待结果就好。”
见着他很有信心的模样，荣其越心里不由咯噔一声，又一次深深的打量了韩溯一眼。
乍一看，还是很普通，但这一张口，要么是皇帝文字，要么是差不多等级的神秘物品，要么是向丁香公馆打招呼……
实在不行，下次跟他见面，自己跪着说话？
大体计议已定，除了三个需要所有人留意的大方向之外，荣其越便趁接下来的时间里等丁香公馆的消息，并在私下里交结了皇帝文字之后帮韩溯破译。
锅盖头重在参与，虽然看得出来，他现在对白森莽这个目标很感兴趣，但韩溯现在还不能把这个活直接就交给他。
而对魏澜，韩溯留她到了最后，道：“你也发现了，这次回古堡，我又救出来了一个小孩子，他叫陆能，家住青港南城。”
“若有时间，帮我寻找一下他的踪迹？”
“已经在找了。”
魏澜闻言笑道：“在我察觉到这个世界又一次重塑之后，便已经将现在的绑架案信息与我记忆中的信息进行了对比。”
“我知道这一次出来的是他，便也简单了解了一下。”
“但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虽然我还没有时间去做最后的确认，这个家伙，好像不是什么善茬啊……”
“……”
韩溯听了，都微微一愕，笑道：“这怎么说?”
魏澜微微一笑，眼睛像个明媚的月牙，道：“神秘组织的狂信徒，青铜面具的大祭祀，还一度成为了海人镇的上门女婿，热衷于组织各种神秘祭祀仪式，堪称神秘力量崇拜的专家。”
“神秘组织？”
韩溯这一听吃惊不小：“好家伙，我们有一个在坐牢的了，如今又跳出来一个崇拜神秘的？”
那些神秘组织的人，可是比坐牢好不了哪去啊，都是疯子……
“等我说完。”
魏澜笑道：“神秘组织成员对自己崇拜的事物都很虔诚，而他则是尤为虔诚的一个，不过，有些虔诚过头了……”
韩溯有些诧异：“这怎么说？”
魏澜道：“他虔诚到把自家组织崇拜的东西搬回自己家里去了。”
韩溯表情都一下子错愕了：“？”
魏澜笑道：“还不止搬了一个，加入青铜面具组织的时候，偷走了青铜面具，去了海人镇的时候，把人家历史侍奉的鲛人棺给偷走了。”
“热衷于组织各种神秘祭祀仪式，因为每到这种仪式举办的时候，那些信徒才会把真东西拿出来供人崇拜，然后他就……”
“……”
韩溯这回是真的呆住了，好一会才道：“是他能办出来的事啊……”
“确定他现在还活着？”
“……”
魏澜摇头，笑道：“仇人太多，实在不打准，不过我会尽快找到他的。”
韩溯也只能点头，心想这样的家伙，要么早就被人打死了，要么藏的比老鼠还严实。
不过从这几次的经验来看，古堡里面带出来的小伙伴，哪怕相隔千山万水，在自己回到现实之后，总也会像磁铁一样受到吸引，不定以什么原因出现在了自己身边。
而这一点，也让韩溯心里猜测，在古堡时，会有神秘力量阻止自己逃脱，改变古堡的一切。
莫非，现实中也有类似的神秘力量？
目送着魏澜钻进了电视机里离开，这间顶层公寓开始褪回了原来的模样，韩溯自己先坐了下来，想了几个细节。
丁香公馆……
白尸血液里留下来的信息，解开了自己一部分疑惑，但也生出了几个想要验证的想法，而这丁香公馆，正是排在最前面的一个。
现在的自己，确实很弱小，从力量层次上看，基本上就是这个小团队的短板了。
但如果，这继承人的身份可以为自己所用呢？
丁香公馆，在青港究竟有多少份量？
他等了片刻，得到了魏澜发过来的资料，皆与丁香公馆有关。
“活了接近两百岁的老怪物，多个隐秘学派教授名义上的老师，原东大区巡回法庭成员……”
“传说中青港议事厅七把红色椅子的拥有者之一？”
“……”
作为刚进入神秘世界的新人，韩溯甚至有些名词都没有听过。
但是对于青港议事厅的七把红色椅子，他倒是知道，象征着神秘圈子里的地位。
不过魏澜也猜到他可能不知道，特加了小小标注，红色并非青港这边位格最高的椅子。
最高的是黑色，仅有三把。
把这些资料仔细的看过了一遍，韩溯暗暗做下了决定。
看看巨大的落地窗外，夜色笼罩在了这座繁华到不正常的城市上空，他便也低低的念诵出了咒语：
“二十七命，皆需血偿！”
“……”
随着念诵密码，韩溯自身的精神也已激活，并借由“铜的意志”，影响到了黑色手提箱里，那一罐子铜色血液，现在这罐子铜色血液，已经换成了玻璃瓶，并且瓶口刻意没有拧紧。
箱子便竖直的放在茶几下，伴随着铜色血液涌出，顺了黑色手提箱的缝隙，一点点淌了出来，无视了地心引力一般，飞出了这栋大厦。
在城市的阴影之中，悄无声息的穿行。
……
……
同样也在韩溯等人召开了他们这场特别会议的时候，青港，中城，议事厅。
张持国执行了自己的任务，将艾小姐留在了那间森严的收容室内，当他走了出来，面对眼前这个男人脸上的微笑，心里却实在是没有以前那种任务完成之后的轻松感。
“我已经做完了我该做的事情。”
他并不打算带着疑问离开，而是抬头看向了眼前这人，道：“但我也有一些疑问，想找上面的人问一下。”
“曾经我提交的古堡绑架案，被驳回了，说是什么无稽之谈，那么，现在谁来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一次母体神树的危机之中，却出现了之前与绑架案有关的小孩？”
“……”
这是他头一次以质问的口吻问出了这些话，场间气氛，一度显得有些压抑。
而面对张持国的询问，男人仿佛早有准备，轻轻抬手，旁边的助手，便送上了一份文件。
他顺势转交给张持国：“这里有一份刚刚得到许可，向你公开的资料。”
“对你的问题，我们知道的都在这里。”
“另外就是，这次除了让你封印艾小姐之外，还有一件特殊任务，由5号秘书亲自签发，希望你可以接受。”
“……”
张持国微微抬头，道：“什么？”
“这一次，青港很被动，看似偶然加变化，实则一切都是有人在算计与推动，虽然这些人的计划伤不到青港的根本，但也被人废掉了一张底牌。”
男人神色冷厉：“但对方也不是没有留下线索。”
“议事厅现在已经掌握，一切的事情，都是由宋楚时而起，而且，他在近期，也必然会再次回到青港，所以……”
“我们计划，召集原特别行动队的四大天王，当他回青港的时候，杀了他。”
第二百一十七章 继承人的意志
丁香公馆之中，如今已是一片黯淡与凄迷。
酒鬼调查员死亡的消息，已经被确定，女安保心情有些压抑，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身为丁香公馆的学生，酒鬼哪怕死亡，他的尸体，他残留的灵，也可以被人看出来很多秘密，按照与灾管局的契约，丁香公馆是有权力把尸体接回来，自行处置的。
但出人意料，老头子对所有的事情都不感兴趣，他只是在确定了酒鬼的死亡之后，便来到了大堂之中，面对着那一具铜的塑像，垂首枯坐。
到了晚间，她照例出来巡查，只是看着四分之三的房间都漆黑一片，莫名也觉得丁香公馆有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她很清楚，丁香公馆，怕是以后再也无法像师兄活着的时候一样热闹了。
近日里发生的事情，已经让她积累了很多疑问，但是老头子没有解释的意思，她也不敢询问，现在的老头子，简直像是疯了一样，切断了丁香公馆与任何一方势力的往来。
学者、调查员，甚至是5号秘书的人，全都不见了，而他自己，也一直闭门不出。
像他这种已经活了接近两百岁，打破人种桎梏的老妖怪，究竟还能有什么事情，让他如此害怕？
这样想着时，女安保带人走过了大堂，巡视的最后，当然还是要问问老头子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吩咐，虽然她知道老头子现在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她已经计划着，在结束了这最后一个地方的巡视之后，便回自己的房间，取出抽屉里的半瓶威士忌，算是祭奠一下那个爱喝酒的男人。
“他的尸体找到了？”
正当女安保在门口驻足片刻，便打算默默走开时，坐在了轮椅上的老头子，却忽然之间，低声开口。
声音极为压抑苍老，带着种金属般的嘶哑。
“找到了……”
女安保慌忙道：“灾管局说，他是死在了一个代号白尸的生物手里，我看过他的尸体，有神秘物质被抽离的痕迹……”
“烧了。”
轮椅上的老头子忽然开口，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女安保声音微颤：“老师，你……”
好歹也是他给养大，教出来的，如今，居然连最后一面也不见吗？
“烧掉，是便宜了他。”
轮椅上的老头子低声开口：“那只残次品杀了他，但残次品也已经死了。”
女安保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老头子说的是什么，低声道：“狗链子一直拴在他脖子上，既然他敢背叛，那青港杀他，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不。”
老头子缓缓摇头：“哪怕是残次品，青港也没有那么容易杀得了他，深渊实验室低估了他，能够让残次品死亡的，便只有……”
女安保忽然反应了过来：“你是说……”
“嗡……”
不待她将完整的猜测说出来，在这空荡荡一片死寂的大厅之中，忽然响起了一声金属碰撞产生的颤鸣。
这声音响起的毫无征兆，突兀而强烈的感觉，瞬间慑住了她的全身，像是被迎头浇了凉水。
女安保只觉浑身血液都下降了几度。
浑身警惕，抬头看去。
出现在眼前的，是那高大而森严的活铜之傀。
这件东西就立在这里，她已经来回看了很多遍，但却从来没有一次，如此时般感受到了这巨大的铜甲像身上那妖异而庞大的气息。
铜甲缝隙之中，仿佛有暗红色的铜血流动，使得这件铜甲像，像是活了过来，拥有妖异的生命。
蛇首两端的红宝石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仿佛真实的目光盯着他们。
她被这突兀的动静吓到，下意识便想伸手。
“别动！”
也同样只在这电光石火间的一霎，她耳边忽然响起了老头子的声音。
有精神力量瞬间回荡在了整个丁香公馆，各个区域，各个位置，所有的仆人、安保、园丁、管家，全都被这庞大的精神力量所影响，呆若木鸡定在原地。
哪怕女仆倒出来的红茶，已经溢过了杯口。
而老头子，则难以置信抬起了头来，嘴唇轻轻颤着，看向了面前这具活铜之傀，眼底，竟似绽放出了等候已久的惊喜神采。
“来了，来了……”
他呢喃自语，仿佛苍老的身体里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居然他艰难的从轮椅之上爬了下来，虔诚的拜伏在地上，口吻带着种难分喜悦还是恐惧的腔调：“守门人魏忌明，见过继承人。”
“继承人……”
女安保心里只快速想着：“老头子之前就提过的继承人，真的来了？”
伴随了暗红色的铜血在铜甲像身上流动，无形的意志高高在上，俯视着他们，然后响起了铜的震鸣，交织成一个冷漠而威严的声音：
“说话！”
没头没尾，只有最简单的两个字。
女安保甚至反应不过来，说话，说什么？
很明显，老头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定定的跪在地上，只用了两秒钟时间，便忽然开口：“我有罪！”
“我不该质疑七日神降，不该怀疑继承人到来的预言……”
“我不该……不该听信他们的建议，投资灾管局！”
“……”
海铜之傀并不回答，只有阴森的铜色鲜血，在铜甲像上面流动，庞大的身躯，响起了金属扭曲激发的震鸣，轻轻向下弯腰，仿佛在以奇异的姿势，打量着眼前的老人。
不需要说话，这长久的沉默与审视，仿佛本身就代表了某种意志的态度。
老头子忽然咬起牙来，抬起自己的左手，喀的一声扭断，血淋淋放在了铜甲像的脚下。
再度将脑袋叩了下去，额头触地。
这一次，铜甲像在两秒钟时间的沉默之后，终于开了口：“三件事。”
“第一，深渊工作室的资料，准备好。”
“第二，青港有个叫白森莽的人，他不许死！”
“第三，我的人会找你做事。”
“……”
“是！”
老头子甚至都没有问任何原因或是细节之类的问题，只是在听到这吩咐之后，立刻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头顶之上，响起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冷笑，他就这么跪着，良久，良久，哪怕已经感觉到活铜之傀上面附着的意志已经离开，硬是又跪了很长时间，才终于缓缓的抬头。
已经这么大年纪，又丢了一只手的他，脸色异常苍白。
但他脸上却满是笑意，甚至有些激动：“等到了，等到了……”
只有女安保不解，自打地下密室里的活铜之傀有了活动的迹象直到如今，所有积攒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在这一刻冲击得她不得不问出来：“老师，你为什么表现的如此恐惧？”
“我们是隐秘学派，我们不是神秘组织，对神秘力量，我们……我们不应该崇拜的啊……”
“……”
这是每个进入隐秘学派的学生第一件需要学习的东西，隐秘学派并不崇拜神明，但致力于解剖神明，研究神明，乃至继承神明。
“隐秘学派，神秘组织？”
但老头子听着她的话，却只觉可笑：“谁做主分出来的？”
“莫要骗人太多，把自己也骗了！”
“……”
说着，他抬起手臂，示意女安保把自己扶回轮椅上，而后转头看向了外面黑漆漆一片，阴森压抑的庭院，声音里仿佛一下子多了许多新的力气。
或者说活力。
沉声道：“把灯亮起来，大门打开！”
“总要让青港的老家伙们知道，我还没有死，丁香公馆还活着！”
“……”
看着老头子那眼睛里快要溢出光来的神采，女安保都只觉有些不安：“祂……祂忘了说会派什么人过来……”
老头子笑容微敛，低声道：“这不是问题！”
……
……
“这特么的，继承人这个身份说话不但好使，而且，有点过于好使了吧？”
顶层公寓，韩溯收回了铜色血液，都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这一次尝试，并不是那么有把握的，毕竟理论上，自己其实不能算是真正的“铜的继承人”。
虽然自己确实拥有“铜的意志”，但自己根本没有踏进铜的领域，只是靠渔号子压制住了它，能够演上这么一出，更多的倚仗反而是白尸留下来的血液。
与其说是冒充这个身份，更多的倒是看看自己对“活铜之傀”的掌控力有没有增加，而结果，也让人欣喜。
活铜之傀的掌控程度，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继承人这个身份，扮起来也不困难啊……
那个丁香公馆神秘老人表现出来的敬畏，使得自己连“扮演”都省了，毕竟自己只是试图理解他说出来的某些含义的功夫，他就切了一只手臂给自己……
也是这一霎的微妙直觉，倒让韩溯干脆多说了几句。
这个老头子起码与那个高瘦女人见过面，还曾经看着白尸进行某种试炼，必然也是知情，或是部分知情的。
从他这里应该能挖出一些信息。
但后面该如何利用这个继承人的身份，挖出更多信息，或是做一些更大胆的事情，就要看这个老头子，把自己的话执行到什么程度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红海工作室
“也不知道我昨天只隐晦的说了那么一句，能不能帮荣其越把事办成。”
韩溯起来的时候，心里也在想着这个问题。
自己无法说的更仔细，毕竟那会使得荣其越曝露，万一哪天自己继承人的身份被揭穿，会有人通过他摸到自己的身上。
不过对于荣其越这个实验室，自己倒确实是关心的，哪怕他现在没有相关的条件，但究竟什么是皇帝的文字，特殊之处又是什么，也要在下次回古堡前搞清楚。
否则，面对那个电话另一端的神秘对手，自己没有底气。
只不过韩溯心里也想好了后着，万一，丁香公馆这实在搞不定的话，便试着去张持国那里问问。
换好了衣服，他提上了自己的旧箱子出门。
虽然如今一想起各方面需要处理的事情，脑袋便觉得很大，但是韩溯还是有另外一件事情，一定要现在就做。
他依着自己之前脑海里的记忆，他先去了一趟治安署，亮明证件之后，要了一个地址，然后径直打车赶了过去，登门拜访，开门的，是一个穿着居家服的，马尾潦草绑着的年轻女性。
“你找谁？”
女人看着门口这个穿着风衣，手里提着箱子的人，表情有些疑惑。
“还记得我么？”
韩溯认真的看着她，道：“我姓韩，当初那件绑架案的唯一幸存者，曾经在治安署的时候，你为我做过心理疏导。”
“啊，是你……”
女人因为绑架案的特殊性，才把韩溯记了起来，但表情又有些警惕与审视。
并没有让韩溯进门：“你……你来我家里，有什么事情么？”
“我记得，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见面了……”
“……”
“是。”
韩溯点了下头，道：“所以，你家里也没有养一只后空翻的猫，对么？”
女人觉得这话太奇怪了，眼神更审视，没有回答。
“打扰了。”
韩溯轻轻吁了口气，转身离开，下楼的时候，莫名的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虽然早有猜测，但还是亲眼看到了，才终于确定了一件事，艾小姐，已经短暂的离开了。
黑色蔷薇，始终只是自己生命里的一场幻觉。
是艾小姐在用她的电子分身，陪伴自己渡过了早先三年的迷茫与困惑。
但是她又在最后替自己解决了所有的问题之后，说离开便离开，只留下了“再见”两个字。
从这位自己一度以为很熟悉，但其实很陌生的心理医生家中出来，韩溯便乘坐了公交车前往灾管局基地，混在人群里，不好的心情会被稀释一部分。
摇摇晃晃的人群里，有开了公放的年轻人，讨论着正在直播的皇后组织选美决赛。
“魏澜要获得皇后头衔了？”
韩溯伸长了脖子，从这个年轻人的手机上看到了决赛的结果。
这场声势浩大的选美皇后比赛，光是造势便已经持续了两个月的时间，最终走上了决赛赛场的，共有四个人，燕瘦环肥，奢美精致，每一个，都有着足以让人窒息的美貌。
但魏澜无疑是最出众的一个，赶在最后的决赛之前，她脸上那一道流血的伤口终于随着白尸的死亡而缓解，再度变得精致而完美。
当她在无数镜头的追随下，顺了T台向前走来的瞬间，那惊心动魄的美貌，令所有人感觉到了冲击。
这是一种皇后组织常见的状态，也是一种应有的状态。
皇后组织的争夺，通常不会出现参赛者势均力敌，难分彼此的状态，哪怕双方共同站在一个舞台之前，显得实力与外貌相差不大，但到了最后决胜负的时分，也会一下子分出天地之差。
就好像，在皇后这个头衔落定之时，获胜者会一下子吸取落选者所有的光彩与魅力，达到一种妖异加冕的效果。
此时的魏澜便是如此，之前的新闻报导中并没有说她拥有多大的胜率，但如今站在了舞台上，她的美貌似乎呈几何倍数增涨，几乎要冲破了屏幕。
其他三位参选者，则黯淡无光，变成了陪衬。
这个结果无疑是出人意料的，很多专家都发表过评论，魏澜之前刚回青港时，状态不佳，似乎与皇后无缘，但谁也不知道她在这一个多月时间里，做了什么，居然生出了惊天动地的蜕变。
她参加这场决赛的主题是“战争娃娃”。
韩溯不懂这些，但也从镜头里看到了魏澜的骄傲与自信，并且有种极为强烈的复仇意味。
这使得她精神状态，压倒了所有的参选者。
“魏澜找到了自己忠诚的东西……”
韩溯下车的时候，心里就已经非常确信这个结查，暗想着：“刚回青港的时候，她说自己无法做到全心全意对皇后的崇拜，心态出了问题。”
“现在看来，她非但已经解决了心态上的问题，甚至更进一步了。”
“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在皇后组织，有皇后之名，与没有皇后之名，地位相差天壤之别，实力层次也有着天壤之别，如今获得了青港这一个地域的皇后之名，等于魏澜在神秘台阶走上了一大步！”
“锅盖头的实力，本就难以揣测，荣其越更是如今明面上位格最高的人……”
“这样说，现在我们的短板，反而成了我？”
“也不对，还有许基……”
“……”
“……”
这么一算，韩溯心里的紧迫感倒也真的起来了。
如今的自己，才刚刚借助渔号子，完成了“理解”这一层次。
窃取的道路，还未看清楚。
开会的时候说了再多庞大的目标，如果不赶紧将实力提升起来，也是一场空。
总不能到关键时候，真的喊着鸡汤向敌人冲出去吧？
“屠夫先生……”
“啊，屠夫调查员，你好。”
“那位就是灾管局最强的调查员？好年轻……”
“打破了记录的S级调查员啊，连青港现在的几位独立调查员，当初也没有得到过S级评价……”
“不愧是S级啊，你看他还没有成为独立调查员，就开始用旧箱子了……”
到了灾管局基地，还未看见张持国的面，倒是先迎来了一波灾管局普通工作人员的注视，以及隐含崇拜的窃窃私语。
自己现在是真的火了。
此前便已经成为了灾管局独一无二的明星调查员，而在母体神树事件之后，名声便更上一层楼，成为了连原来的四大调查员都要被压住的S级调查员。
如果没有那些隐藏在暗中的敌人在，韩溯都想好好的享受一下这些来自周围人的敬畏目光了。
不过现在的话，也确实没有心情，只能提了箱子，径直走向了张持国的办公室，敲门进去后，张持国第一眼便留意到了他手里的箱子，微生诧异，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坐下吧！”
张持国拿一次性纸杯倒了两杯水，一杯给韩溯，一杯给自己，然后道：“你提交了那份报告？”
韩溯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点头道：“是！”
张持国沉默了半晌，道：“你昨天做的事情很多啊，在我回到灾管局的时候，看到了很多份报告摆在了我的面前。”
“有关于这次的红眼病事件及其升级后的母体神树事件解决过程报告，也有证实酒鬼与其他调查员的失踪与你无关的相关证明等等。”
“我都是到了后来，才知道你连那份申请立案的报告也提交了。”
“……”
韩溯听到这里，也微生好奇：“结果呢？”
张持国看着韩溯的眼睛，轻轻点头，道：“上面批准了你重新对这起绑架案立案调查的申请。”
韩溯怔住了：“什么？”
这一次韩溯是真的没有想到，脸上的错愕表情，也是一点做不得假的。
昨天艾小姐似乎是趁着她再次被封锁前最后的机会，一下子帮自己解决了很多问题，其中的重点，便是这份申请的递交。
但还是那句话，韩溯本身并不信任灾管局，也不知道这份申请交上去上面会有什么反应，与其说是有某种期待，倒不如说是想看看上面那些人又要以什么理由否定这起绑架案。
反正不管他们怎么做，自己这边的私下调查都会进行，绑架2号秘书的计划已经开始打腹稿了。
结果，只用了一夜时间，他们批准了？
“报告数据很详实。”
张持国慢慢开口：“所以，上面人没有理由不批准重新对绑架案进行调查。”
“从批复来看，他们不仅认可了你提出来的几个疑点，甚至，还专门派下来了一位独立调查员，专程负责这件事。”
“……”
“独立调查员？”
韩溯听到了这个结果，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上面的人同意重新调查绑架案，自己是有些意外的，但是，果然也不能对他们抱太大希望。
分明是自己提交了这份申请，结果派下来调查的却是别人？
他只淡淡笑了下，道：“能调查就好，不知道他们派下来的人是谁？”
“是李摩西。”
张持国提到这个人，表情也分明有些严肃，甚至有些不愿谈及这个人的压力：“他曾经是灾管局处理异常事件记录保持者，也是效率最高的人。”
“他的红海工作室已经正式从海上秘密监狱撤回，准备在青港展开调查工作。”
第二百一十九章 四大天王
“红海工作室？”
韩溯也知道，独立调查员，会拥有一些新的配置。
身为灾管局旗下的调查员，往往只会配备两位助理，很多工作，都需要依附于灾管局来进行。
而独立调查员，却拥有一整个工作室来作为自己的后盾，他们可以独自展开一些经由青港灾管局同意的项目研究，甚至负责一些比现实异常级别更高的秘密监狱的看守与安全工作。
哪怕是没有灾管局的支持，也一样可以独挡一面，对一些突发性的异常进行阻断甚至是封存囚禁任务，这便是独立调查员的由来。
而对于这件事情来说，让一位独立调查员过来问问，与他把的整个工作室都调动过来，明显又是不一样的层次了。
这代表着这位身兼数职的独立调查员，将放弃自己手头上所有的事情，一心只盯着眼前的案件？
从明面上来看，灾管局已非但重视这起绑架案，而且是全力以赴了啊……
心里想着这些，韩溯抬头向张持国道：“这个红海工作室，有什么问题吗？”
张持国慢慢的开口，道：“李摩西被人称为冷静的疯子，不近人情，眼中只有任务。”
“当初他的任务完成率虽然最高，但执行人员在他手上的损耗率也最高。”
“当然，现在他这个记录，已经属于过去时了。”
张持国说到这里，都顿了顿，声音里带了点古怪：“被你打破了。”
“现在整个灾管局都知道，你才是任务完成率与晋升速度最快的明星调查员，甚至，也是灾管局成立以来，唯一的S级的调查员。”
“……”
韩溯也揉了把脸，这些都是艾小姐留给自己的礼物，相信张持国也看了出来。
自己人之间说这个，着实会有些不习惯。
而张持国在说完了这些之后，便也微微一顿，低声道：“小韩，现在这里只有你与我，我便也实话实说了。”
“当初接你进了灾管局，我想的是给你创造一个稍微安全些的环境，让你一点一点的学习，适应，然后再找机会，调查当年的事情。”
“但你的选择完全不同，你选择了不顾一切，推进这件事。”
“……”
说到这里，他都顿了顿，才低声一叹，道：“作为长辈，我感觉你步步走在刀刃之上，随时有可能万劫不复。”
“但作为都想调查当年这起绑架案的同行者，我又只觉你两个月时间便将绑架案的调查推进了一大步，与你相比，我应该感觉惭愧。”
“可我还是要提醒你。”
他看着韩溯的眼睛，道：“把那些人逼的越紧，他们行事便也越来越狠辣，把一只怪物逼出了笼子之前，你是否也要考虑到，能否面对这只怪物爪牙的问题？”
韩溯听出了张持国此时内心的复杂，也沉默了很久，才低声开口：“要说处事稳重，张叔，你在我眼里便是非常可靠的人。”
“你处事稳重，实力强大，做事也周全……”
“……但在这起绑架案上，那些人一直都有办法让你一步一步的退让，不是么？”
“你给自己定位为人，但我们的对手，却不见得是人啊……”
“……”
只说到这里了，也算对张持国之前在临时收容中心的问题做一个回答。
自己杀酒鬼，杀拦路的调查员，都绝不后悔，但也清楚，如果张持国知道了这些事情，他会调查自己，因为这与张持国的原则不符。
韩溯不会说出来给自己找麻烦，但会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他。
“是啊……”
也是听到了韩溯的这些话，张持国表情更显得有些疲惫了。
他目光都不由得扫向了眼前的屏幕，此时坐在办公桌对面的韩溯无法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张持国的邮箱。
这里有一封，以某个黑色蔷薇的头像发过来的邮件。
张持国都很难形容，自己当时看到了这封邮件时，心里那庞大的压抑与迷茫。
足以否决掉自己一切的坚持与信念，在与韩溯进行这场对话之前，他满脑子也只有这封邮件里的一句话：“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引导者，你只是一个迷茫的老兵。”
艾小姐，你留下这封邮件给我，究竟想换取什么？
“那就继续做你的事情吧！”
张持国起身，向着韩溯伸出了手掌：“小韩，我已经作出过反省，我不该把你当小孩子看待的。”
“但可能是年龄大了喜欢啰嗦，我还是想叮嘱你一句：”
“我知道你已经招惹了很多危险人物，但记住，短时间内不要跟他们接触，我指的是任何一个危险人物……青港认真起来了，所以派来了李摩西，一旦被他盯上，你处境会很糟糕。”
“……”
“我记住了。”
韩溯能够隐约感觉到张持国那种难言的迷茫，慢慢伸手，与张持国握在了一起。
隐约感觉，张持国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危险人物……
自己与张持国唯一正式聊过的危险人物，便是宋楚时，他这么说……宋楚时，难道要回青港了？
“李摩西已经在会议室里等你，待会我会让崔乔带你过去见他。”
张持国放下了手掌，才认真看着韩溯的脸，轻声道：“不用担心或是害怕什么，只要你还拿着灾管局的调查员执照，你便是我的人。”
韩溯点头，笑道：“我明白的，张叔。”
崔乔秘书已经在门口等着韩溯，与他一起，转身离开了办公室，走在路上，她微生好奇，转头看了一眼韩溯的脸，忽然笑道：“青港唯一的S级调查员，灾管局的大明星，真了不起啊！”
韩溯也有些无奈，道：“这个称呼真的不是在嘲讽吗？”
“实打实写在了档案上的。”
崔乔秘书笑道：“如果这算是嘲讽，那么为了提升自己的评价，连命都搭进去了的调查员与执行者们，又算什么？”
“不过，有些话也只有我能提醒你，面对那些独立调查员的时候，千万不要骄傲。”
她说到这里，神色也略严肃了些，道：“你之前见过张头出手了吧？”
韩溯听她这么说，微一点头。
之前张持国出手对付械鬼时，自己虽然在机械环中，没有亲眼看到，但也感受到了那一拳带来的震荡与超出了理解范围的恐怖威压。
该怎么形容呢？
在张持国出手之前，韩溯见过的最强的人，应该就是酒鬼以及其他三位调查员。
白尸因为特殊情况，不能算在其中。
但也是因为这份认知，韩溯看到了张持国出手，忽然就变得自己在灾管局看到的三大序列也好，其他什么密文咒语也好，一下子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反正逮着就是一拳。
崔乔秘书斟酌着开口：“张头的实力勿庸置疑，但非要说的话，他其实算是曾经的四大天王之中，最……”
韩溯微生惊讶：“最弱小的？”
“不。”
崔乔秘书认真的否决了韩溯这个猜测，道：“危险程度最小的，因为他对自己太严苛，所以没有什么攻击的欲望。”
“他们四人的出现，与青港灾管局无关，甚至与隐秘学派也无关，属于一种偶然。”
紧接着，她又微生沉吟，低声道：“那是在灾管局还没有成立的时候，四年前吧，曾经发生过一起真正的S级威胁事件，与这次的母体神树事件不同，那次事件，真的威胁到了青港存亡。”
“当时，张头所在的整个特别行动小队，被派过去处理那场危机，最终，只活下来了他们四人。”
“张持国，李摩西，赵梵天，王佛陀。”
“自那之后，他们四人便被称为青港的四大天王。”
“不过这个名号只叫了很短一段时间，便被打散了，灾管局在那时候成立，其中三人选择了加入灾管局，并且很快成为了独立调查员。”
“张头没有，他被单独照顾，参与了一些秘密研究项目，后来又被调到了灾管局来。”
“但无论如何，四大天王的名字在青港留下了一段传说，在灾管局呆的越久的人越清楚这四个人的含金量，他们诞生于偶然，所以，也拥有着超出了青港培训体系的强大。”
“当然，也是因为他们四人的力量与普通人不同，所以他们无法直接对别人进行神秘力量培训，无法亲手教你，本来也一直都是张头的遗憾之一。”
“……”
韩溯默默点头，倒是直到此时，才明白张持国一直想要给自己找神秘领域老师的原因。
心里记着了这四人的不凡之处，也在崔乔秘书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敞开的会议室门口，隐约听见了里面传来的整理资料的声音。
轻轻敲了一下门，韩溯走了进来，看见了一个长条桌旁边，坐满了各种各样的人。
齐唰唰的目光都向他看了过来，只是与灾管局上下如今看着他的目光里有祟拜有敬畏不同，分明多了些玩味。
有带了笑的声音响起：“这，就是青港灾管局有史以来的第一位S级调查员？”
第二百二十章 受害者家属联盟
明星调查员，青港灾管局唯一S级，确实都是好词。
但在某些人嘴里，用某种口吻说了出来，却也确实都带了些不经意的讥嘲。
韩溯目光扫过了眼前会议室里的一张张面孔，有胖有瘦，有漂亮的，也有粗犷的，但都有着同样的一种神色，那便是傲慢与狂妄，并不浮于表面的，而是深深刻在了骨头里的傲慢。
其中甚至伴随着些许危险的气息，源自于强大的自信以及手头沾过很多人命才浮现的冷漠。
这些都是独立调查员身边的人，自然也都属于被挑走的佼佼者。
调查员与独立调查员之间，有一道天堑。
而灾管局里，也有很多人会因为对独立调查员的崇拜与信任，放弃争取灾管局里的调查员执照，追随在他们身边工作。这不代表着他们的才能与本事比不上局里的调查员。
恰恰相反的是，能够被这些独立调查员看中，本身就代表着能力出众。
“我是。”
韩溯目光扫过了会议室一圈，慢慢开口：“所以，谁是李摩西？”
“唰！”
场间氛围骤然一沉。
刚刚还带了不少笑意的一张张面孔，顿时都变得冷了下来，甚至有些目光已经直接从刚刚的玩味，变成了不满。
直呼姓名，甚至没有在后面跟上“先生”两个字，无疑使得很多人感觉不愉快了。
就连刚刚送了韩溯过来的崔乔秘书，都微微生出了些许担心。
但韩溯在这氛围之中，只是眯了眼睛等着。
出人意料，会议室里，并没有那种轻易生怒的指责，反而不少目光变得玩味了一些。
韩溯身后，忽然有一个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是！”
“……”
韩溯转身，便看到了一个身材瘦削，皮肤苍白，手里提着一只暗红色手提箱的人。
他生了一头卷发，模样显得有些秀气。
脸上露出了客气而温和的笑容，向韩溯伸出了手掌：
“独立调查员，代号摩西！”
“我接受了青港议事厅的委托，回青港来调查十年前的怪物绑架案。”
“请你过来，并非因为你调查员的身份，而是因为你属于那一起绑架案的唯一幸存者。”
“你提交的报告以及附属资料，都已经接手并进行了初步分析。”
“但为了调查的顺利，我还是准备重新搜集并整理各个方面的资料与关键信息。”
“其中，也包括你的口供。”
“有没有问题？”
“……”
他的声音并不响亮，也不急躁，但一句接着一句，清晰而且条理，不给人插嘴的机会。
期间手掌一直举在身前，仿佛等韩溯过来握住。
韩溯也耐心听完了他所有的话，忽然开口：“我可以相信你吗？”
面对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李摩西皱了一下眉头，道：“理论上我没必要回这种问题。”
“但你作为绑架案的唯一幸存者，也是见证者，取得你的信任，对于调查十分有利。”
“所以，我保证！”
“……”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然后郑重的，一字一句的回答：“我会调查清楚绑架案的经过，追查所有的线索与可疑人员，直到确定这起绑架案的真相，与所有小孩子的下落。”
说到这里，脸上忽然堆起笑容：“可以吗？”
“……”
面对他这近乎于誓言的保证，韩溯也稍稍感觉有些意外。
他并没有对这个上面派下来的独立调查员抱有什么期待，与其说等待别人查出真相，倒不如说自己是在借这个机会，看看上面的人究竟怎么应对。
但李摩西这番态度，却让他看不出问题。
微微一顿之后，他抬手与李摩西手掌握在了一起，道：“那么，需要我配合的是什么？”
李摩西与韩溯手掌握住，上下一晃，便自放开，然后他转身向会议室里面走去，道：“首先是在我调查期间，我需要你全力配合。”
“其次，我想知道的问题，我需要你，知无不言。”
“……”
韩溯皱了一下眉头，不得不打断：“那我正常的调查任务与神秘力量训练呢？”
李摩西这时已经坐下，他身边工作室里的下属自然为他拉开了椅子，摆放了笔记本电脑。
他抬头看向韩溯，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现在是S级调查员，再执行日常任务，已经没有意义。”
“至于神秘力量训练……”
“……”
他忽然抬头看向了韩溯，道：“你应该已经发现了生命密码？”
韩溯点头：“是。”
“那你本来就没有什么可训练的。”
李摩西道：“发现了生命密码之后，需要做的是加深对神秘力量的理解，并开始安全的窃取，你没有这个条件。”
“据我搜集到的情报来看，现在青港隐秘学派，已经对你进行了封杀，你没有机会完成窃取。”
“……”
“嗯？”
这个消息韩溯也不知道，闻言倒是略略一怔。
但在这时，却听李摩西道：“不过，我与隐秘学派交情不深，我只在乎我手里的案件，如果你在配合我的过程中表现的让我满意，那我可以对你进行神秘力量训练。”
“啊？”
有低低的呼声响起，不知多少目光向了李摩西看去。
似乎就连他那工作室里的众人，也没有想到李摩西居然会对韩溯表现出了这样一个态度。
独立调查员的亲自训练，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机会啊……
更何况，还是一心追求效率的摩西先生？
韩溯也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心里浮现了崔乔秘书的话：四大天王不是都无法对别人进行神秘力量训练么？
他有些拿不准这位独立调查员是否有别的目的，面对对方释放的这句善意，韩溯也没有回答，而是慢慢道：
“我该，怎么配合你？”
李摩西转头看向了身边的一个工作室成员，道：“现在，带他去隔壁，对他进行绑架案事件的详细询问，由不同的人询问，最后全都交到我手里来。”
“是！”
不知这位摩西调查员平时的工作状态是什么样子，但起码在这时，确实表现出了一种高效的令行禁止。
立刻便有人起身，答应了下来，然后向韩溯作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韩溯也没有道理在这种事情上抗拒，便顺从的跟着他们来到了隔壁的会议室，看着眼前穿着白衬衫与西装裤的女人打开了笔记本电脑，表情严肃的询问：
“绑架案发生在什么时候？”
“2714年4月1日。”
“几点？”
“记不清了，下午三点左右。”
“你见到了什么？”
“怪物，当时的我还无法理解的，一些不像是人类的东西……”
“……”
“……”
“他倒是乖巧，态度挺不错的。”
另外一间会议室内，有人通过监控录相看着韩溯接受询问的过程，倒是略有些满意，向其他人道：“我一开始，还担心这个明星调查员会很狂傲，不肯好好配合我们。”
听的人嗤之以鼻：“这是摩西先生亲自过来，他再是什么明星调查员，也该知道自己与独立调查员的差距。”
旁边人插嘴：“不见得吧，年轻人本就有股子谁也瞧不上的傲气，他这种做出了成绩的年轻人更是连这个世界也不服气，更何况其他？”
也有人笑道：“他最了不起的倒不是什么S级评价，我很确定青港这群牺牲的调查员与执行人员与他有关，如果要查，一定能找到线索，我们要查么？”
众人交换的眼神里，李摩西一边翻看手头上所有的资料，一边偶尔向监视画面瞥了一眼。
表情，似乎有些满意。
直到这时有人将目光向他看了过来，李摩西才淡淡开口：“与任务无关的事情我不感兴趣，况且……”
他顿了顿，忽然低声笑道：“我欣赏他的行为。”
“当初如果是派了我下来整顿灾管局的话，我下来的第一天这些垃圾便要付出代价，哪需要等到这么个新人出手？”
接下来的话，让人瞠目结舌：“这段时间，也算看看他的表现吧！”
“若条件合适，我会考虑让他进入红海工作室。”
“……”
“……”
“先生，我已经确定，独立调查员李摩西已经率领他的红海工作室回到了青港，开始着手调查十年前的绑架案。”
与此同时，许家，老宅，许特助匆匆走进了书房，向许基的父亲低声汇报。
许父正在书写着什么东西的钢笔停下，过了半晌，才缓缓的抬头，叹道：“为了稳住事态，他们终于连这四颗炸弹也要丢出来了么？”
许特助犹豫：“要不要放出点消息，让那个人……小心？”
“不用。”
许父缓缓摇头：“他最擅长信息窃取，你以为他真看不出来青港的安排？”
“那……”
“他会回来的，有任何一点信息，他都会回来。”
许父缓缓做出了决定：“既然他们已经坐不住了，那就继续推进我们要做的事情。”
“呵……”
“这些野心家搅风搅雨，用无辜的小孩子来还世界的账，那也该让他们看看，这些丢掉了小孩子们的家长知道真相后，究竟有多么恐怖的能量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大人物
问就说，问什么说什么。
只要是对绑架案有关的信息，韩溯除闪烁之外，知无不言。
曾经他第一次逃脱，便是不借任何外力，独自从蔷薇花丛钻了出来，然后面对绑架案的一切，所以每当有外人问起，无论细节还是当时所见的一切，他都可以如实的回答出来。
别说三十遍，就算是三百遍，回答也是一样。
不仅全力配合，他若真可以调查清楚这桩绑架案，韩溯甚至愿意叫他一声摩西叔。
但在自己完全配合之后，红海工作室的调查不认真的话，自己翻脸，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不过从这最开始的态度看，他们倒像是真的在认真梳理有关绑架案的一切信息。
而且叫了韩溯过来，也确实只是为了让他配合调查，相关的工作，完全不让韩溯参与进去，在相同的询问进行了四五遍之后，便告诉韩溯可以离开。
他行动并不受限，但需要按照摩西调查员说的，如果有需要，便立刻赶回来配合，另外，在此期间，不建议他再去执行任务。
这倒不用李摩西说，自己如今评价达到了S级，再执行任务确实没有意义。
至于佣金的话，自己就更不需要了。
许家当初为了答谢自己，给了自己六百万，再加上在灾管局执行任务赚的，也有了一百多，现在他都不知道怎么用这些钱，便随手买了某个财团的股票，如今又涨了快一倍。
完全没有追逐金钱之物的需求啊……
“现在看他们整理资料倒是认真，但是不是真要调查绑架案，还是要看一个重点。”
“那就是传唤2号秘书白森莽！”
白森莽的嫌疑自己已经写进了报告里，想要调查绑架案越不过他。
无论李摩西说的有多漂亮，只有当他开始向白森莽使劲，自己才会相信他的态度。回到了休息室，韩溯默默分析了一会，确定了重点，微伸懒腰，便看到手机响起了一条信息。
自从艾小姐短暂离开，韩溯就对信息有些敏感，第一时间抓了起来。
结果，是荣其越发来的。
之前就与荣其越约好了，如果丁香公馆那边的事情办妥，便发一个大拇指的表情过来。
现在韩溯看到的是……
一串大拇指+亲吻+玫瑰花+舔狗+星星眼+草裙舞……
……
所以，这事情是办成了吧？
韩溯叹了口气，先用右眼检查了一下，又习惯性的倒了一杯水放在自己的身边，然后才拨出了电话。
荣其越几乎秒接，声音响亮：“哥！”
“？”
韩溯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怎么忽然这么客气了？
“之前是我不懂事……”
荣其越声音严肃：“现在我在实验室工地，哥，你有没有时间过来视查一下？”
“这么快的吗？”
韩溯都有些诧异了。
就算丁香公馆那边事情顺利，这么大一个实验室，是说建就建起来的吗？
怎么就连工地都有了？
“问就是我还是太年轻了，哥，我没想过咱们的能量这么大啊……”
荣其越道：“你有时间过来看吗？”
韩溯倒被他这态度整的有点好奇了，拎上手提箱，出了灾管局基地。
到了这里一看，便见是一个巨大的废弃仓库，并不在青港城市范围里面，但也距离不远，位置上看，倒与青港城市边缘的丁香公馆只隔数公里。
韩溯倒觉得满意，如果这处仓库出了问题，起码可以让活铜之傀跑步过来当保安。
进入了仓库之中，便见这个地方已经进行了加固，各种合金材料布置到了各个位置，而周围的工作人员，正在将四个精密而复杂的机械造物，打进仓库的四个角中。
荣其越正亲自指挥并计算角度，一见韩溯过来，便立刻表情严肃的迎了上来。
毫无征兆，直接90度鞠躬，把韩溯吓了一跳。
“有外人在呢……”
“就是因为有外人在，没有外人，我直接就跪下了，哥……”
“……”
韩溯实在被他这态度的转变吓的不轻，忙将他拉到了一边：“事情很顺利？”
“顺利。”
荣其越指向了仓库的四个角落，道：“那是我从海堤城运过来的现实节点封锁装置，安置完成之后，便可以做到隔绝密闭空间，不被外界探知，最晚下午我就可以开始鉴定了。”
韩溯都吃了一惊：“这么快的？”
“之前是我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哥。”
荣其越诚恳的握着韩溯的手掌，道：“现在我已经摆正了，哥你的事，才是最大的事，其他的都不重要。”
“？”
韩溯实在有点绷不住了：“你正常点，事情怎么办的？”
“这个过程……”
荣其越这一提了起来，眼睛里的崇拜快比得上神秘组织的成员了：“哥，你知道我家庭条件还不错的吧？”
韩溯点头。
荣其越道：“所以从小被人捧着照顾着的我，从来不知道做狗也可以这么舒服……”
“？？”
“昨天晚上你说了，我就记在心里了……”
不等他问，荣其越便迫不及待的讲了出来，看样子憋的够呛：“所以我一早起来，就琢磨着往丁香公馆打个电话，之前打过去，人家已经懒得替我转达了，结果这次直接说，你过来吧……”
“然后呢？”
“然后我就过去了啊，一路上琢磨着怎么说话好听。”
“结果，根本不等我开口说送礼的事情啊，那位老爷子直接就笑眯眯的答应了！！”
“还摸着我的脑袋说年轻人想要做事是好事，让我放心大胆的办……”
“你都不知道啊哥，那位老先生出了名的难说话。”
“平时阴的脸上能挤出水来，如今却强撑着笑脸对我吡牙，老瘆得慌了……”
“……”
‘看样子昨天我留的那几句话效果还不错？’
韩溯眯了一下眼睛，微微点头，笑道：“你们都聊了什么？”
“没聊。”
荣其越道：“给了我带私人印章的荐信就让我出来了，因为排队的人很多，什么拜访的、申请酒吧装修的、卖保险的……”
“我还听到有人讨论，说这位老先生最近心情好，别人找他办什么事都一口答应……”
“……”
“？”
韩溯这回有点不好绷了，似乎事情相比自己幻想的，多了一点发展。
当时自己说了会有自己的人找他办事，老头子这是担心错过了，所以全都答应？
但也可以接受，诧异的看向荣其越：“就激动就因为这？”
“不止啊……”
荣其越深深的看了韩溯一眼，似乎责怪他在自己这种忠诚而单纯的弟弟面前还要表演不满，道：“终于拿到了荐信，就得去找审批啊，通常这也是需要很长时间的……”
“然后呢？”
“然后我去了之后，工作人员问了我的名字与来历，就让我坐下喝茶，三分钟后，手续就办完了。”
“……”
韩溯都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当时就想，这又是怎么回事？”
荣其越道：“看了好几遍，确定手续是真的，于是我就找我爷爷要钱……”
“我爷爷不信，骂了我两分钟。”
“我正说了要把手续传真给他看看，这位魔盒集团的老总便又打电话过来了，我还以为是他们魔盒集团惹上了麻烦，需要我帮忙说话的事。”
“结果根本就不是，他说魔盒集团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要找我讨论那处遗迹发掘的事宜，听说了我要建独立实验室，居然要投资……”
“你看这仓库，就是他提供的，工人也是他公司里的……”
“连我申请要入港的那批设备，都轻易搞定了啊……”
“……”
“等等……”
韩溯这次是真不理解了：“魔盒集团遇到的麻烦，都不用你帮着解决？还帮了你？”
之前红眼病事件闹的如此之大，魔盒集团别说抽身而退了，李亦庭不会瓜分干净，送进监狱就是好的，这也是自己要让荣其越想办法保他一下的原因，但是如今来看……
魔盒集团的能量有这么大的？
“我也没想到啊……”
荣其越这一提起来，都有种发虚的感觉：“我跟那位李董事长聊天的时候，他也只说自己去见了一位许先生，便解决了所有的问题……”
“早知道魔盒集团有这么大的能量，那处遗迹发掘的项目上，我就不把他当外行人欺负了啊，好在他倒不记仇……”
姓许？
韩溯听了，心里倒是莫名的一动，下意识到了许基的父亲。
但这个猜测并无根据，只是到了这时候，倒是明白了荣其越这态度的变化，连自己听他这么一说，都能感觉到似乎有某种无形的力量正在出手，推动着这一切快速的发展了。
那简直是一种庞大到恐怖的城市力量。
而此时的荣其越看着韩溯若有所思的样子，眼睛已经快要变成星星了……
跟对大哥了。
建独立实验室的事情是自己的长线目标，本打算用个一两年时间建起来就算成功的，结果只是在会上提了这么一嘴，便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就有了雏形，这得是何等的能量啊……
第二百二十二章 历史遗种
心里虽然有了猜测，但暂时摸不准，便也暂时不向荣其越说些什么。
韩溯只看了一眼四周，向荣其越道：“你要做的鉴定工作，确定在这里就能保证安全？”
“保证安全。”
荣其越道：“而且你给我看的文字我也确定过了，”
“就是黄金文字，也可以称为皇帝之剑！”
“但如果想给你解释清楚……”
“……”
韩溯闻言，也微一凝神，荣其越拉着他到角落里的帆布椅上坐下。
他那位黑框眼镜的女秘书，正端了咖啡送过来，荣其越也一下子有了主意，拿了一咖啡递给韩溯，自己也端了一杯，向韩溯挑挑眉毛：“你先看看我这位秘书怎么样？”
“嗯？”
韩溯眯眼打量了一下那位女秘书，如今自己精神活性大为提升，确实能够感觉到很多异常，这位女秘书，身上也确然有种不寻常的气息。
“能挡子弹，能做文件，能量足够的话可以直接分裂。”
荣其越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我轻易不向人展示的绝活。”
韩溯皱了皱眉头：“什么绝活？”
荣其越立时得意起来，见没人注意这里，便叫了一声“丝丝小姐”，女秘书立时后退了一步，眼神平静向他看了过来，优雅而性感。
荣其越抬手打了个响指，女秘书静立不动，但腿上的黑色商务风丝袜，立时变成了白色。
韩溯都愣了：“？”
“厉害吧？”
荣其越又打了一个响指，丝丝秘书的丝袜又变了黑色，然后他意犹未尽，又打了一个，又变成了白色。
黑丝，白丝……
他连变了好几次，得意大笑：“这个绝活怎么样？”
韩溯脸已经沉了：“玩呢？”
你特地的邀请了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这黑丝变白丝的表演？
“别急，别急，只是一个展示而已……”
荣其越一见韩溯眼神有些不善，忙陪了笑脸说道，然后轻轻打了一个响指，道：“丝丝小姐，我有事情要做，不要听，不要看。”
听了她的话，那位女秘书立时轻轻点头，下一刻，她脸上的血肉隐约有融化的迹象，像是滩开的面糊，先是糊上了耳朵，然后糊上了眼睛，静静站在那里。
已经变成了一个怪异的，没有眼睛与耳朵的诡异人物形象。
是伪人？
韩溯已经认了出来，心里只觉得古怪，但想到荣其越隐秘学派家族的身份，倒又不觉得有什么了。
截止目前为止，这个家伙是唯一一个自己救了出来却觉得有些不靠谱的，大招是召唤自己爷爷，绝活是身边的女秘书黑丝变白丝……
……神经吧这是？
“千万别误会，我主要是想给你解释清楚……”
荣其越迎着韩溯那古怪的眼神，表情也有点尴尬，抬手表示投降，然后微微向前欠起身子，道：“大哥大，好歹也是灾管局的调查人员，你知道她属于什么吧？”
韩溯点头：“伪人！”
“我在灾管局的考核试炼中见过。”
“伪人只是一个代号，一个称呼。”
荣其越轻轻摇了下头，道：“真要准确形容的话，她其实属于一种无限增殖血肉，也是源自于辐射时代的一种扭曲产物。”
“曾经这种怪诞也有过险些覆灭人类危机的历史，属于人人谈之色变的巨大恐惧。”
“不过，这种怪诞已经被现实人类降伏了，所以危机层次无限下调，也因为这样，我才可以带在身边做秘书，青港灾管局，甚至用来做为新人开拓眼界与试炼的项目。”
“……说过份点，还曾经有学者提出要用这种东西来解决这个世界的粮食危机，当然后来还是被否决了，确实是担心吃多了会出事。”
“……”
“降伏？”
韩溯只觉得这是个新鲜的词汇，一边揣测，一边默默的想。
“对。”
荣其越表情开始变得傲慢，这说明现在的话题，到了他比较专业的领域：“虽然我知道，咱们这些人，都还很有发展前景，但……生命密码你总知道吧？”
韩溯皱眉：“当然。”
荣其也连连点头：“那想必你也已经发现了自己身体里面的那种神秘物质。”
“这是关键。”
“这种物质名称很多，西方学术界曾经称之为上帝因子，也有人称之为黄金细胞，更有人只是约定俗成的称之为神性物质。”
“但就是因为它的存在，导致我们有了各种不同的可能性，无论是伪人，还是别的什么，它们的源头，其实都是人类，与我们一模一样的人类，只是这种物质导致了它们变化。”
“又或者说，他们与人类有着同样一个祖先，只是神性物质的改变，让他们有了不一样的进化方向。”
“……”
韩溯确实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但隐约倒感觉一切与自己见识到的东西相符，心间也微生触动：“所以，这些怪诞其实是……”
“失控的进化。”
荣其越打断了韩溯，表情显得有些严肃，甚至冷漠：“这种进化从耀斑时代开始，辐射时代达到巅峰，重建时代开始之后逐渐消失，快要脱离了人类的认知。”
“但是，中间它们存在的时间太长了，长到我们难以想象，也因为资料与记录的缺失，无法准确为其断代。”
“只能说，那个时代远比我们这个重建时代更长，长到是我们的数倍甚至数十倍，长到变成了一场人类文明的噩梦，甚至让很多遗迹学学者，都认为重建时代的出现，简直是人类的奇迹。”
“你能想象么？”
“如果没有这个奇迹，我们现在不会生活在这样的城市里。”
荣其越民慢慢开口，试图精准的向韩溯表达：“我们，或许都会像曾经生活在这片地域的女妖一样，会在夜里飞出来，捕捉活人，然后带回黑湖里，存起来，慢慢吃。”
韩溯恍然：“这就是酒鬼曾经施展过的，女妖这个序列的最本源咒语，黑湖？”
荣其越缓缓点头：“午夜女妖，说到底，不过是这个世界上曾经出现过的异化种，或者说神秘物种的其中之一而已。”
“在这些物种的危险等级划分上，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兽级。”
“比这更可怕，更强大的物种多的是。”
“……”
韩溯捕捉到了关键：“兽级？”
“对。”
荣其越道：“这是根据那些神秘物种出现并留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危胁程度，以及辐射面积种种因素而划分出来的标准。”
“午夜女妖只曾经出现在青港这片地域的历史之中的异化种，虽然因为异变，产生了匪夷所思的力量，但并没有思想，并不可能形成文化、宗教崇拜等。”
“只是一种天生具备神秘力量的野兽，所以称为兽级。”
“而比女妖这种高了一个级别的，便属于族级。”
“这种级别的异化种，便已经成群而居，拥有转化之能，甚至还曾经与普通人类通婚，繁衍，据说某些族级怪诞，迄今为止都在人类社会留有后代，随时可能激活他们的神秘力量。”
“再往上……”
说到这里，他声音便已经显得有些凝重：“那便是信仰级！”
“这种级别的怪诞，非但掌握了强大的力量，而且开始辐射普通人类群体，形成了浓厚的宗教氛围，甚至拥有转化之能，可以将信徒转化为与自己相同的存在。”
“而在这种之上的，便是文明级了，这种异化物种，甚至已经形成了独特的文明，曾经与现在我们这种人类，争夺过世界的支配权，只是失败了。”
“但虽然失败了，可他们留下来的阴影仍在……”
“人类已经开创了重建文明两千多年，提起它们，似乎还是只有去叩拜，去信仰这一选择……”
“……”
他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微不可察的吐气，仿佛有无形的压力挥之不去。
韩溯能够想象这种无力感，但无意讨论，而是问出了关键：“那你说的那种文字是……”
“我没有能力为这种文字定性。”
荣其越用了一种比较有逼格的说法掩饰自己的能力不足：“整个遗迹学学术界，都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如果非要下一个定论，这种文字，便是曾经击败过这无数怪诞的武器之一。”
“这……”
韩溯听到这个说法，倒是真的怔了一下：“武器？”
“对！”
荣其越有些无奈的叹道：“听了这么久，你没有发现一个问题么？”
“什么兽级、族级、文明级……他们无论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多么活跃，但是，如今他们都被消灭了，被封印在了历史之中。”
“消灭他们，开创重建时代的人，便是皇帝与十二骑士。”
“但反直觉的是……”
顿了顿，他长叹：“直到如今，人类都还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打败他们的……”
“或者说，我们把皇帝究竟是谁，又做过什么事情都忘了。”
“历史之中，对他们没有真切的记载，人间也没有他们的传说，反而是那些被的神明污染了的信徒，会在向人传教之时，不时提到他们的名字……”
第二百二十三章 皇帝之书
韩溯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荣其越的话听来荒唐，却都是事实。
皇帝与十二骑士之名，很多人都知道，自己都听中城科技馆的长发女同学说过两次了。
但在灾管局里，却没有关于皇帝的记载，也没有十二骑士的封号或是别的什么。
对于他们，称呼就只是“皇帝”与“十二骑士”。
形象单薄到甚至都还不如历史中记载的那些神明，与各地区活跃的怪诞。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只是自己的权限不够高，又或者是专业不对口，灾管局不知道的事情，隐秘学派应该知道不少，结果现在遇着了隐秘学派，他们居然也只知道一个名字？
疑问随之而来：“若是这样，又怎么会有皇帝武器的说法？”
“这就关系到人类怎么降伏怪诞了……”
荣其越面对韩溯的询问，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满足感。
他端正了坐姿，眼神温柔的像是在看着漂亮女学生：“当然，说什么降伏，太大了。”
“这就是我们都需要面对的神秘登阶中的一步。”
“窃取！”
“……”
韩溯一下子来了精神：“窃取？”
荣其越摆出了授课的架势：“便是将这种力量收为己用。”
“那些神秘的物种，虽然早就已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但它们与这个世界的共鸣还在，残留的神秘物质与精神力量，也仍然还在。”
“这些力量，有着种种妙用，超出了现实，超出了想象，甚至超出了时间，寻找并收容这些痕迹，掌握其变化密码，便是人类窃取这些异种力量的过程。”
“只不过需要承认，这一步其实是非常困难的。”
“人类只是想要它们那种种匪夷所思的力量，而不是真想变成他们的模样。”
“在窃取这种神秘力量的同时，又要防止自己受到与神秘力量共存的神秘意志影响。”
“迄今为止，成功了不少，但代价也很大。”
“那些神秘的超现实物种，已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但人类开始发掘它们的遗迹，研究它们的神秘力量，这本身就是在……”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韩溯倒忽然明白，替他说了出来：“为那些逝去的东西招魂！”
“不错。”
荣其越点头，笑容倒显得很复杂：“我爷爷说过，人类研究历史中的那些怪诞东西，是最愚蠢的行为。”
“但又不能不做，因为每个人都知道，人类不听话。”
“所以不仅要研究，还要走在其他人前面，以免被蠢人毁灭了世界。”
“而说到了研究，就不得不提到了大哥你手里的这种文字了。”
“……”
韩溯精神一振：“这怎么说？”
“遗迹学术圈对神秘力量的研究，分成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核心为‘模仿’，第二阶段核心‘窃取’，第三阶段核心为‘深渊’。”
“但深渊自不必说，那是遗迹学术圈里的禁忌话题，连我爷爷都没有资格接触，敢碰的不是天才就是疯子。”
“只说第二阶段‘窃取’，便已经出现了无数的分支流派，各有各的想法，理论，有成功的，可失败的更多，如此一来，便已经让很多人失望了，渐渐的，越来越没有信心。”
“妈的，现在试图降伏的还只是兽级，或是族级啊，连信仰级别的怪诞都少……”
“那那些更高级别的，人类拿什么去降伏？”
“而当彼此开始对这个问题越来越疑惑，越来越没有一个答案，便开始有人试图从历史之中寻找答案，因为他们相信一个理论，无论那些怪诞，显得有多么可怕，有一点是确定的。”
“皇帝当初毕竟是赢了那些怪诞，并且开启了重建时代的。”
“那皇帝，是如何赢的？”
“……”
“是啊……”
韩溯听荣其越说到了这里，也意识到了这样一个其实很明显的问题。
当初的人类赢了，让这世界有了两千多年的文明重建，可是，怎么赢的才是关键吧？
人类忘了曾经开创重建时代的皇帝与十二骑士，站在重建文明的自私角度考虑，这其实不重要，但另外一个问题就很重要了，可以忘了他们，但不能忘了他们是怎么赢的啊……
“正是为了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这种文字，才重新进入了遗迹学者的视野。”
荣其越说到这里，也一脸的神秘兮兮，低声道：
“这种文字，其实很早就已经被发现存在于各个遗迹之中，而且是越接近重建时代越多。”
“但它又分别与其他的遗迹物品，并不相通，甚至完全能看出不是一种风格。”
“再加上皇帝与他的十二骑士，太过神秘，发掘出来的遗迹之中，又有很多已经得到证实，其蕴藏的神秘力量远超想象，所有便有人猜测，这是否与皇帝曾经打败那些神明有关。”
“是否，皇帝便是利用这种文字，窃取，或者说降伏了那些异常，所以才可以重建一个时代，让那些已经拥有了各种诡异力量的神明，最终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历史之中。”
“不过，这种文字目前发现并解读的还是太少了。”
“……”
韩溯听到这里，便已紧紧皱起眉头：“所以，你也辨认不出？”
“只辨认你给我的这几个还是可以的。”
荣其越微微坐直了身体，有种在经受考验的严肃，道：“这种文字呈现出来的是一种越来越被人保密的趋势，但最初的时候，还是公开了一些的。”
“我对比你给我的文字，发现其中便有‘至高无上’，‘知识’等含义，若要翻译，那便是‘至高无上的知识’，或者是……”
他顿了顿，低声开口：“皇帝之书！”
“！”
韩溯骤然精神了些许，这简单的四个字，像是一下子将心里的迷雾揭开不少。
沉吟之中，他严肃的询问：“那该如何继续这一方面的了解，或者说，怎么验证？”
“很难！”
荣其越听了，却是缓缓摇头：“想要了解这一块的知识，要么便是进入隐秘学派，做出种种过人的研究，最终被一些大人物看上，去往更高级的隐秘知识殿堂。”
“但这是很难的，我爷爷都做不到。另外一个办法，便是走神秘组织的路子，比如说……水晶骷髅组织。”
韩溯大出意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水晶骷髅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组织。”
荣其越低低吁了口气，道：“他们知识共享，又有记忆下载之能，所以组织成员，不惧死亡，但这些都不重要，水晶骷髅最厉害的，是拥有一颗遗迹之中发掘出来的水晶头骨。
”“这头骨之中，蕴藏了无数历史中的隐秘知识，或许那里面，就拥有着关于这种文字的解释。”
“那颗源头的水晶头骨，其实就是神秘世界的百科图书馆。”
韩溯皱起了眉头，这同样是很难做到的事情。
“第三点的话……”
荣其越说到了这里，微微一顿，仿佛带了点狠心才说了出来：“隐秘实验！”
韩溯惊讶：“实验？”
“对！”
荣其越道：“皇帝文字对怪诞的克制并非仅仅是猜测，已经有多种实验证实，皇帝文字的应用，可以让一些原本快要失败的窃取，扭曲了命运。”
“所以，当人在感受到了神秘源头意志对自己进行影响的时候，同样也可以感受到，这种皇帝文字能够起到的作用。”
“至于神秘源头的声音，那当然是在窃取神秘力量的时候可以听到。”
“窃取的越多，听到的便越多。”
“……”
“……”
“要说第二阶段的晋升，我自己倒是合适，只不过，我现在也遇着门槛啊……”
按荣其越说的三种方法，倒是神秘晋升最适合自己。
毕竟自己也确实面临着晋升的问题。
但是，现在自己在第二阶段的训练这块，还全无头绪啊……
思索中，抬手看了眼时间，这次出来已经一个小时，也不知道红海工作室什么时候会有所行动，便也不耽误时间，向荣其越道：“这且不说，现在你鉴定神秘物品的条件够了没有？”
荣其越转头看看，仓库四个角的装置已经安装到位，工人们也撤出了仓库，便起身，先激活了这个装置。
自己通过某些仪器测量了一番，回来向韩溯道：“可以了。”
“哥，把东西拿出来我看看！”
“……”
韩溯点了下头，拿过自己的手提箱，从里面取出了那副眼镜，以及那一只怀表。
荣其越看到这么两件东西，居然就这么塞在箱子里，连个保护措施都没有，先就表情微微一愕，但考虑到眼前这人是大哥，只能憋住了没有说话。
掳起袖子，戴上特制的手套，小心的捧起了那块怀表……
……相对而言，这块怀表更有几分神秘物品的样子，那只眼镜，起码从表面上看，确实显得有些太过普通了。
“嗯？”
捧起了怀表，荣其越反复看了两遍，声音有些疑惑。
紧接着眼睛微直：“哦？”
再一刻忽然眼球微微突出：“卧槽！”
韩溯在旁边看着，都表情古怪了：“啥破动静啊这是……”
第二百二十四章 神明贴身之物
总算在韩快要忍不住的时候，荣其越忽然之间，脸色大变，小心的将东西放下，然后又拿起了那只眼镜，观察了半晌之后，已是身子猛得一颤，先小心的将东西放下，才快速后退。
眼神诡异的看向了韩溯：“哥，你平时都在跟什么东西打交道啊？”
“说正事。”
韩溯皱着眉头打断了他，也低头看着这两样东西，道：“能确定其作用或是来历吗？”
“这不是作用或来历的事啊……”
荣其越倒是因为韩溯眼神里的鄙视，想到了自家这个神秘组织的高位调性，意识到自己好像确实丢了组织的脸，慌忙调整了一下情绪，道：“遗迹物品的鉴定，通常分为几个方向：”
“一是应用性。”
“现在都有很多科技的源头，来自于某些遗迹物品，对它们的科技进行分析溯源，得到了相关应用。”
“二是文物性。”
“一些遗迹物品本身并不特殊，便可以解开一些历史的谜团，所以也极具价值……”
“而第三……”
他顿了顿，才严肃的开口：“便是神秘性！”
“神秘性？”
“对！”
荣其越深呼了口气，道：“这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很多神秘的力量与生物，它们已经属于半现实种，它们接触过的事物，也会残留他们自身的力量，而且接触越多，残留的越厉害。”
韩溯对此倒不陌生，当初第一次见宋楚时，他便跟自己讲过类似的理论。
“那这两样东西……”
荣其越压制着自己心里的惊慌，但还是难免有些声音微颤：
“这两件东西，便都具备极为纯粹，而且异常强大的神秘性，我现在还不好判断这种神秘性的分类与上限，但是，我能够确定这里面拥有的神秘力量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量级。”
“我甚至怀疑，它们都属于曾经被神明使用过的物品……”
“……”
“神明么？”
韩溯一下子想起了十楼那个少了一条腿，又近视眼的老头，心间了然。
毫无疑问这两样东西都是他使用过的，上面沾染的力量，自然也就属于那个老头子的。
就像四楼的巨人拥有“苍白”，五楼的怪物拥有“铜”，这个老头子的力量，也属于一个单独的范畴？
从之前那份“代号苍白巨人”的文件来看，现实世界对于古堡之中存在的神秘力量的研究，一直都在秘密进行，而且是失败居多，说明现实世界对这些力量的认识并不充足。
这也就难怪荣其越认不出相同层次，甚至有可能更高的十楼老头的力量了。
倒是自己，和荣其越有着本质的不同，毕竟自己已经接触过很多了。
从巨人之力，再到幽灵火焰，全都是。
算上这眼镜与怀表里面蕴含的神秘力量的话，古堡之中不同性质的力量，自己已经有四种在手里。
铜的意志是自己如今掌握的，最高位的力量，但其实这反而是特殊的。
是五楼的怪物特意将那道咒语给了自己，因此拥有了不同的意义。
而巨人之力与幽灵火焰，则都是意外有了接触，然后利用渔号子激活了神秘力量残留。
能够激活因为意外接触而残留的神秘力量，那这两件东西上的力量是否也可以激活？
理论上完全没问题。
只是需要小心一点，自己身上的伤疤，是一种短暂的接触，经由渔号子激活，便如此的厉害，而这眼镜与怀表，却是贴身之物，那蕴含的神秘力量有可能可怕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程度。
想要试图对其进行激活的话，必须进行一些安全准备，以免引发了什么大乱子。
“等等……”
也是顺了这个问题想着，韩溯忽然心间微动。
对于激活一种新能力，他并不急迫，只是忽然从这力量，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
如果这两件物品里面，便蕴含了与巨人之力、幽灵火焰相似的力量，那么，这力量是否可以用来帮助自己完成第二阶段的窃取？
李摩西提到，自己已经被隐秘学派封杀。
自己虽然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从一开始自己就明白，以自己如今的艰难处境，在灾管局想要获得更高的神秘力量训练，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面前唯一的道路，便是靠自己的力量，来实现晋升。
对于普通人而言，完成晋升需要接触神秘本源，这是最大的难题。
但对自己来说不是，且不说古堡里面如何，自己手头上，这两件东西便很有用啊！
怀表、眼镜两件物品，从数量级上来说，简直就是两个宝库啊，谁知道蕴含了何等磅礴而恐怖的神秘力量？
哪还有比这更适合窃取的？
更何况，是否在进行窃取的时候，也更方便自己验证这皇帝之书里的文字？
……
……
如今的他，已经直觉的意识到这可能会是一个惊天动地的改变，但凭了他与荣其越的神秘知识贮备，却也不好一下子便寻见方法，便也只能先将东西收了起来。
倒是荣其越，见韩溯毫不在乎的把东西扔进了他的箱子，不由得眨巴了一下眼睛：
“大哥不愧是大哥啊，这么值钱的东西当破烂似的……”
“不过你可千万小心啊，论起神秘性，这两件东西都是极为纯粹且高位的。”
荣其越竭尽全力，想着适合的形容：“一旦传了出去，哥，要么一下子实现财务自由，要么一下子惹来杀身之祸啊……”
“……”
韩溯留意到了他此时那眼巴巴的目光，倒是忽然心里微动，笑道：
“这两样东西一旦被外人知晓，容易被抢？”
荣其越严肃道：“打破头那种！”
“这么说吧，连我爷爷那种道貌岸然的，都有可能为这种东西，撕下他伪善的面具。”
“……”
“那我倒确实理解这两件东西的价值了。”
韩溯点着头，心里那忽然冒出来的想法，倒是愈发的强烈。
这一次在自己返回古堡之前，除了搞明白皇帝之书的作用之外，还有另加外一件事情，是自己必须要做的。
那就是唤醒瘦猴这个家伙。
只不过，从魏澜那里得到的信息可知，这个家伙因为做事太疯狂，一直在被青港及周边地区的隐秘学派势力通缉，躲的实在太深了。
找他的话非常困难，那么，如果是主动引他现身呢？
他心里思虑了一阵，向荣其越道：“那如果传出去了有这么两件东西在我手里，会不会有很多贼被我吸引过来？”
荣其越乍一听这话，都惊了：“连我爷爷都能被吸引过来，更何况贼？”
“那难度便要设计的更高一些……”
韩溯坐了下来，细细思量：“一是不能让人这么容易发现东西在我身上，二是哪怕会让人怀疑，但也不能搞成了人尽皆知的大阵仗，得把这两件东西，当成诱饵……”
沉吟半晌之后，便向荣其越道：“你拍下这只怀表的照片，发送给魏澜。”
“然后让魏澜将照片想办法传递给一个姓陆的家伙，她知道是谁，并且告诉他，打算用照片上的东西，换他手里的鲛人棺。”
“在此之外，想办法在你的办公室里，留下我的信息，除此之外，便什么都不用管了。”
“对了，你甚至可以拍下我手里这只箱子……”
“……”
荣其越听着，都呆住了：“哥，你这是想故意召贼么？”
韩溯觉得这句话说的好，笑着点了点头：“算是。”
荣其越已经有些听不懂韩溯的话了，但既然听不懂，也就释然了。
这种层次的大哥要做的事情，哪有需要自己这种小老弟来操心的？
韩溯也是在做完这些之后，便不再多考虑，像陆能那样的家伙，哪怕已经被各大势力通缉，也一定会保留一个与外界的联系通道。
魏澜现在成为了青港的“皇后”，神秘力量的掌握与权势，皆与之前不同，想找到这通道并不困难。
那剩下要做的，便是勾起那个家伙的好奇心，并留下他能够找到自己的线索了。
线索不能留太多，以免局面失控。
他如果真像自己猜的一样有本事，那想必很快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自己，自己心里，倒也很期待有朝一日，这个家伙主动向了自己这只黑色手提箱伸手的一刻……
一边想，一边又加了一句保险：“对了，让魏澜发送信息的时候，加上一句：这只怀表比他所有的宝贝都值钱。”
“爱信不信！”
“……”
“最后……”
他向着荣其越伸出了手掌，道：“有关第二阶段晋升的知识，给我一下。”
“我也该进行一下相关的尝试了。”
“……”
便如同曾经自己向荣其越讨要过关于禁忌手术的经历，第二阶段的晋升知识，对自己来说同样重要，虽然并不一定适用，但总可以参考。
荣其越倒也没有什么保密的想法，只是听见了韩溯找自己要这方面的知识，表情是真变得有些古怪：
“大哥，你不会是真的还没有完成第二阶段的晋升吧？”
“……”
韩溯诧异：“怎么了？”
“倒也没啥……”
荣其越一副受了冲击的样子，道：“最多就是觉得，你是不是有点跑偏了？”
妈的毁灭世界的大魔王居然是个小学生？
第二百二十五章 秘密监狱
“只有在尝试第二阶段神秘力量训练的时候，才能感受到其意义的文字？”
回灾管局的路上，韩溯也在默默的思索着，倒是愈想愈觉得事情变得有意思了起来。
“第一阶段只是让自身精神出现活性，渗透进现在世界，然后通过密文咒语，沟通残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各种神秘力量，实现各种匪夷所思的干预。”
“而第二阶段开始的标志，便是发现自己体内的神秘物质，然后尝试跳过密文咒语，直接去感受那些残留的神秘力量存在，感知它，倾听它，知晓其所然所以然，这便是理解。”
“理解之后，便是窃取，将这种神秘力量引入自己体内，与自身的神性物质结合，形成一种可以提升的，性质诡异的神秘内核，神秘内核越强大，自身层次也越高。”
“但也是从这个阶段开始，人就开始受到神秘源头的影响，自身的意志会受到冲击。”
“窃取的神秘力量越多，给自己带来的冲击越大。”
“当这种冲击达到极限，便需要面对第二阶段的最后一关：掌握！”
“要么便是战胜了神秘源头的影响，彻底以自身意志，降伏这种神秘力量，要么便是失控，堕落，成为这种神秘力量的信徒，变成一只怪物……”
“那些稳定的，已经被掌握，可提供稳定窃取的力量，便是图腾，这已经形成了很多贵族与学派的私人物品。”
“……”
对其他人来说，窃取才是最难的一关。
所以，李摩西提到自己被隐秘学派封杀这件事，可能影响还真的挺大。
但对韩溯来说，其实一点也不担心，别说手头上就有的，就算是没有，神秘源头啥的……
……古堡之中那不多的是吗？
可其他人大概也想不到，如今的自己，居然被“理解”这最简单的门槛给挡住了。
自己不想成为神秘信徒，当然不甘心被神秘力量直接影响到自身的“神性物质”，渔号子可以压住铜的意志，让其听话，但偏偏，对于神性物质的提升，没有半点作用。
那么，适合自己的路子，究竟在哪？
只觉越想越头疼，倒是头一回感觉到，神秘圈子引路人的重要性……
他便在这思索中，回到了灾管局。
在这短短的两三天内，灾管局上下氛围已经显得完全不同。
所有人都知道调查员执照空下来了很多，磨拳擦掌，准备着找领导谈话。
灾管局虽然死亡率高，但一年一年，也积累下来了不少经验与资质都达标的资深执行者。
这些人距离调查员，也只差这么一张执照。
而借了这个机会，灾管局，或者说张持国，想要塑造什么风气，培养出什么样的新一批调查员来，其实就看他自己的意愿了，最初那几乎不可能的革新工作，如今已经手到擒来。
不过面对着这样大好的局面，张持国如今倒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知在忙什么。
而且出人意料，自己的助手博士，对于这张调查员执照，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兴趣，这几日里没有任务，他便只是在灾管局的档案室里呆着，或是在餐厅靠窗的地方喝咖啡。
韩溯有些诧异于他居然没有过来找自己聊调查员执照的事情，博士的回答却很有主见：
“一张执照，有什么意义？”
“你以为我进灾管局是为了什么？”
“眼界！”
“我想了解这个世界，想看清楚那些不符合常理的东西，所以，看见才是最重要的。”
“调查员阶段能看见的东西，我都已经通过你了解的差不多了，自己再走一遍重复的道路，又有什么意思？”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短时间内了解更多真实的希望，所以……”
他中指轻托眼镜：“……你努力！”
“？”
韩溯都废了很大的劲儿才看懂了他的眼神，这是暗示自己该往独立调查员方向发展了？
这欣慰的目光是怎么回事，就差拍拍自己的肩膀，让自己努力了吧？
但还怎么自己努力？
自己这位S级调查员，距离独立调查员只差了一纸委托了，但谁会舍得给自己啊？
目前的自己，连神秘力量训练这一块都还空着呢！
谁能想象如今作为独立调查员之下第一人的自己，其实连灾管局的三大序列，都还没有真正接触过？
不过如今左右闲来无事，红海工作室的调查又不让自己插手，韩溯便也只能趁了现在无事，跟博士一样来到了青港灾管局的档案室。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皇帝之书，神明怪诞，问题多到无穷，但答案却无一个，只能在这一排排的纸质档案海洋，无意识的搜索着。
灾管局的档案室，倒让人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现象、怪诞、污染，一类一类，分档清楚。
早先的韩溯尚无法完整的分辨这其中的区别，现在却是可以，说到底只是对于异常力量渗透进现实的程度而进行的划分。
如自己刚加入灾管局时，便曾经去路灯记录路灯的闪烁频率，那便是异常现象。
而通过现象确定了有异常入侵现实，造成了现实的扭曲，便统称怪诞。
而那些源源不断影响并扭曲现实，并且在现实之中出现了与异常力量相呼应的，可以造成威害的，则统称为污染。
只不过，现在这些都帮不上自己，对自己有用的，起码得是图腾之类更高阶的知识。
但这里档案虽然多，却干干净净，半点也寻不着。
“想要再升一阶了？”
正在韩溯想着时，旁边忽然响起了一个温和的声音。
韩溯微微惊讶，转过头去，便看到了同样也拿着一份纸质文件的摩西调查员。
以自己如今的精神活性，居然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韩溯心里，也有瞬间的警惕，但面上还是保持了礼貌，道：“为什么这么讲？”
“你看的资料。”
摩西调查员目光向韩溯手里微微一扫，道：“这些接近了污染源的资料没什么新奇，往往只有试图走向神秘力量第二阶段的人才会感兴趣，而你，现在也正需要这个不是么？”
“不过，这些东西对你没有用处的。”
“能够帮助你理解并且攀登第二阶段的事物，都已经在秘密监狱里关着，你在这里把档案室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
“……”
韩溯倒是心里微动，笑道：“我进灾管局时间短，虽听说过却不了解。”
“你们口中的秘密监狱，是什么？”
“是一些特定的，囚禁异常生物的地域。”
摩西调查员笑了笑，道：“便如我看守的是383号海域，那里生活着一些早已彻底异化的海人。”
“其中有血脉返祖的海人村村民，有信仰海神而堕落的神秘组织成员，也有我们灾管局【海兽】序列的失控者，他们已经失去了再变回人类的可能，便只能囚禁在那个地方。”
“我的工作便是看着它们捕猎，繁衍，在月圆之夜举行盛大的祭祀，为了争夺一只曲线姣好的美人鱼分尾的时刻，而展开兽性的撕杀。”
“当然……”
他忽然又话音一转：“我真正的工作，是通过观察与解剖了解神秘物质在它们体内的变化，记录相关数据，上交青港议事厅。”
“以及，在这种物质即将失控之前，将它们全部消灭。”
“……”
短短几句话，便似乎勾勒出了一个血腥而残酷的海上世界，韩溯沉默了一会，才道：
“那似乎不应该叫秘密监狱，而是叫作刑场。”
“也可以说是训练场。”
摩西调查员笑道：“所有人都可以对执行员进行训练，而独立调查员或是隐秘学派的学者，也可以对调查员进行训练，但到了独立调查员阶段，便没有人帮忙训练了。”
“观察那些东西的过程，也是我们完成自我训练的过程。”
“……”
他说着，微一打量韩溯，似乎看出了什么，满意的点头道：
“你的神秘物质还是干净的，这就很好，不要急着进入那个你不了解的世界。”
韩溯倒是微生惊讶：“能看得出来？”
理论上，自己用渔号子降伏了铜的意志，便已经进入了那个门槛，但又因为自己未进入铜的领域，所以自己的神性物质，确实还保持了刚被发现，但未经过任何污染的纯粹。
“很清楚。”
摩西调查员放下了手里的档案，向韩溯作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走向档案室旁边的咖啡台：
“青港灾管局的三大序列，都是大坑。”
“进入了三大序列，便代表着自己被困在了其中一个方向。”
“充其量变成另外一只女妖，或是海兽，又或是一只半人半机械的怪物，有什么用处？”
“只可惜，隐秘学派太小气，虽然当初参与了建立异常灾害评估管理局的工作，但他们不肯将真正的知识分享过来，所以这些可怜的小调查员们，本身也没什么好的选择。”
“……”
韩溯听了他的话，一时微生震动，神色有些诧异的看向了他：“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摩西调查员笑了笑，道：“我答应过可以帮你进行神秘力量训练，不是么？”
“当然，如果你需要的话！”
第二百二十六章 神秘力量训练
一时间，韩溯还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需要两个字。
这位独立调查员，很多方面表现出来的都与自己想象的不同，但他毕竟是“上面”派下来的，张持国对他也异常警惕，自己可以配合他的工作，但无法做到完全的相信这个人。
他真会有这么好心，对自己这样一个被隐秘学派封杀的人提供神秘力量训练？
心里想着，面上却也不显。
不置可否的笑道：“要说都陷在了一个序列之中，也未必，我就见过精通三大序列的人。”
“那个代号酒鬼的调查员是吧？”
摩西调查员笑了笑，道：“这与大家的路数有关。”
“人类对于神秘力量的窃取，说到底便是主动承受其污染，改变自身神性物质，将自己的一部分与这种力量同化，才可以借由精神共鸣来窃取他们的力量，但也因此，代价极大。”
“这也是一个序列每当进入，便难以改变的原因。”
“在这条路上，自身的神秘物质已经随之变化，接受不了其他的神秘力量。”
“但那位酒鬼调查员其实不是普通人，他是隐秘学派的学生。”
摩西调查员说到这里，也微微一顿，道：“灾管局就是个青港议事厅与隐秘学派搞出来的实验品，所谓三大序列，禁忌实验，其实都是最艰难的路子。”
“凡是看起来简单，容易出效果，但极容易走进死路的想法，才会扔到灾管局里，用这无数的人命去试错，去尝试。”
“趟出好的成果来，大家一起共享，尝试失败了，也没什么值得可惜的。”
“毕竟相比起隐秘学派与古老贵族，灾管局面向的其实是‘外人’，灾管局里的人从一召进来，就做好了放弃的准备。”
“而隐秘学派不同的地方则在于，他们是通过研究与考据，来掌握神秘力量的变化。”
“简单来说，接触这些神秘力量，普通人靠的是精神共鸣，而隐秘学派，则是靠的知识，这当然更强大，也会更稳定了一些。”
“可问题也有，那便是隐秘学派人数有限，见识有限，神秘知识也有限。”
“隐秘学派的知识固然一代代传承，发展，但速度却是极慢的，而且极为容易走入误区，一个猜测错误了，可能很多年，几代人都跟着走了弯路，面对神秘力量，实在效率太低。”
“完全指望隐秘学派来解析并掌握这些异常怪诞，那就太慢了，动辄数年数十年。”
“甚至有可能数十年的努力付出之后，发现，错了。”
“……”
韩溯听到这里，略皱眉头，倒是可以尝试着理解李摩描述的局面，沉吟片刻，然后抬头：“如果你连隐秘学派的路数，都觉得太过普通，那你们独立调查员，又是走的什么路数？”
说完便微摒了呼吸。
哪怕是在普通调查员之间，询问对方的底牌，也是一个忌惮，更何独立调查员？
如今自己问出来的问题，通常已经足以惹人不悦。
这也是韩溯可以尝试试探摩西调查员真实态度的小伎俩。
但他没想到，这位摩西调查员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反而笑了笑，道：
“我、梵天、佛陀，还有张持国，四个人走的都不是正常的路子，难道你不知道？”
“我们都是诞生于一次偶然，猝不及防之下，去面对一只超出了合理范畴的历史遗种，那种只知道疯狂杀戮的怪物，最终，整个特别行动队的人，差不多全军覆没。”
他说起这件往事，口吻显得很轻松：“我们四个人活了下来，不代表我们四个人能力有多强，因为其他那些死了的，堕化的，有很多是隐秘学派的精英，甚至还有古老贵族的人。”
“但偏偏只有我们活了下来，只不过，也因为那历史遗种的污染，我们终生都无法逃脱，只能一直对抗那种感觉。”
“直到今日，我们四人各有自己的办法来对抗那种力量的污染，不好说谁对，谁错，毕竟四个人都活到了现在，没有失控。”
“而这对抗的过程，便是我们的路子。”
“……”
韩溯听崔乔秘书说起过这四大天王的来由，但却不知道这件事，也不由得微生惊讶。
他心思微动，面上未曾显露，而是道：“灾管局一共只有这三大序列，你说是大坑，隐秘学派的做法，也被你批了个狗血淋头，那你认为什么才是正路子？”
“对抗！”
摩西调查员说起这个问题的时候，神态居然异常的郑重：“主动接受神秘力量的污染，然后在污染最严重的时候进行蜕变，保持自身意志，这在我看来，是最蠢笨不过的方法。”
“也因为蠢笨，青港迄今为止，还没有几个人成功走到第二阶段的尽头，便是一些老家伙，都是靠了一些别人没有条件。”
“破译其文化密码，加深理解，进行掌控，也同样是个笨方法。”
“我理解的要简单很多，人类真要趟过这条神秘长河，唯一可倚仗的，便是自身意志，靠自身意志，强化神性物质，提升精神活性，以具备统治力的气魄，来驾驭那些神秘力量。”
“……”
“精神活性？”
韩溯乍一听这话，只觉像是天方夜谭，眼前像是一个大忽悠，在向自己发表演讲。
摩西调查员则直接道：“你如今精神活性多少？”
韩溯略一迟疑，如实回答：“71%。”
自从踏入了神明领域之后，他的精神力量便一直都是71%。
只不过已经从十年幅度，变成了如今的三十年幅度，借了母体神树，提升了两倍。
“才刚进入门槛而已。”
摩西调查员淡淡道：“神秘力量，归根结底，只是武器，位格的源头，在于你的精神活性，也即神性物质。”
“神性物质本就拥有无尽可能，又何必惦记那些神秘力量的污染？”
“不必让它模仿任何其他的力量，反而只需要让它去对抗，碰撞，让它去战争，不必窃取任何这个世界上已经存在的神秘力量，因为我们自身的神性物质，本就最为神秘。”
“也不必像其他人一样小心翼翼的守着这种神性物质，生怕受到一点损伤，只有让这种物质经受对抗，压力，才能壮大起来！”
“……”
这个理念，使得韩溯都一时怔在了当场，下意识道：“若是这样，那岂不是完全抛弃了那种种匪夷所思的神秘力量？”
摩西调查员冷笑：“密文咒语是干什么的？”
“再说，只要自身神性力量足够强大，精神活性够高，还要什么神秘力量？”
“枪可杀人，刀可杀人。”
“零序列的几道密文咒语，一样可以让你成为行走在城市之间的神。”
“……”
“啊这……”
韩溯是万万没想到，这位自己原本有些信不过的独立调查员给自己讲的话，居然会让自己有这么大的触动。
本来就从使用过渔号子压住了铜之意志的他，便一直在琢磨如何迈过这个第二阶段的门槛，左右都不是好办法，却没想到李摩西这番理论，却像是给自己打开了一扇大门。
一扇虽然还缺了很多细节，但依稀可以看到一条大路的门。
按着他的理论，好像自己确实可以绕过灾管局的辖制，完成自我做主的神秘力量训练。
“我就知道，你能听懂的。”
而摩西调查员看见了韩溯眼底焕发的惊喜，表情也难得露出了欣慰，笑道：
“这样的话，我其实也对自己工作室里的人说过，但他们不信。”
“对神秘力量的敬畏，使得他们早就忘了，经历了耀斑、辐射等等群魔乱舞的时代之后，最终是人类迎来了重建文明的机会。”
“哪里该是人类敬畏神秘力量？明明该是它们敬畏人类才对。”
“不得不承认，你是我在灾管局里见到的，唯一一个完全对神秘力量没有敬畏的人。”
“今天只是一个开始，你如果有神秘力量训练方面的疑问，都可以来问我。”
“……”
“有的，摩西先生，有的！”
韩溯立刻开口，哪怕自己对李摩西还没有那么信任，但却无法否认自己对他这份理念的尊重：“我在神秘力量面前，还只是一个新人，我确实还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你，比如……”
“那就边走边说！”
李摩西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微笑道：“现在我们应该去做一些事情。”
韩溯有些意外，道：“什么？”
“去一趟白公馆！”
李摩西道：“在我拿到了古堡绑架案重新调查任务的第一时间，就开始向上面申请对青港2号秘书白森莽进行调查与审讯。”
“只不过，这个人位高权重，传唤他确实很困难。”
“用了足足三天时间，才终于批示了结果，现在，我们可以直接上白公馆去询问了。”
“理论上，你不是红海工作室的人，没有资格跟我过去，但我认为你身为古堡绑架案的唯一幸存者，或许可以在我对他进行询问的时候起到一定辅助作用，所以打算带你过去。”
“你，有空吗？”
“……”
“有的，摩西先生，有的。”
韩溯都足足怔了半晌，才意识到眼前这位独立调查员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真要动白森莽了，这也说明他是真的在调查这起绑架案？
第二百二十七章 红海理论
“白森莽，原青港行政厅2号秘书，负责青港治安与防护工作。”
韩溯跟李摩西出来，便见车辆已经准备好，前后三辆，人已经坐满。
并没有调动青港灾管局的武装力量，仅仅是他手下的红海工作室成员跟着出动。
韩溯与李摩西一起上了最中间的车，车子启动之后，一位看起来头发乱糟糟的女孩，并不避诲韩溯，立刻就开始了情报方面的汇报：
“有证据表明，这位了不得的大人物私底下与本区域多个私人安保集团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甚至在好几个安保公司拥有股份。”
“在我们递交了申请之后，市长已经签字，暂停他手头的一切工作，全力配合我们调查。”
“但很明显，这位白秘书并没有那么合作，否则他现在应该主动到灾管局来报告，而不是躲进了他青港城外的那间大房子里面，又违法调集来了这么多的武装人员看家护院。”
“……”
李摩西微闭了双眼，静静思索片刻，道：“他都找来了谁？”
“荆棘花，沙蛇，比尔集团的枪械团队都请了过来，值得一提的是，不知道他通过什么手段，居然把黑铭文的人也请了过来，也就是传说幕后老板是丁香公馆的那个安保公司。”
女情报员微露惊奇，道：“现在起码近百条枪守在了他那个白公馆，简直跟个堡垒一样。”
“再加上那些拥有神秘力量的人看着，想请他回来调查怕是不容易。”
“说说吧，老板，这次的行动原则是什么？”
“……”
韩溯知道这是人家的工作，并不随便插嘴，只是在旁边听着。
他也知道，青港这边的安保公司事业发展的很是不错，有行政厅与青港议事会在上面压着，很多大集团，大公司，甚至财阀，都不会蓄养自己的私人武装，但会投资安保公司。
而这些安保公司，也分为几个档次。
有在城市里活动的，平时当然不能配枪，最多就是拿个管制刀具或是防爆叉。
但在荒野上面行动的，却是什么武装车，什么枪支弹药全都配上了，说是一支小型的部队也不为过。
再往上，其实就有些类似于皇后组织，属于神秘世界里的雇佣兵类型了。
看样子，这一次要面对的，便是中等往上的那批。
心里想着，他也有些好奇李摩西会选择怎么做，而李摩西的回答，出乎意料的简单：
“白森莽不能死。”
女情报员脸上顿时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也就是说，其他的……”
“格杀勿论！”
李摩西淡淡开口：“既然他们安保公司赚这个钱，当然也要做好为了这份工作把命丢在这里的准备。”
女情报员连连点头，道：“那……妇孺老弱与无关人员呢？”
她似乎是故意问这个问题的，李摩西都睁开眼睛，向她看了一眼，皱着眉头道：“枪口面前，哪有什么妇孺老幼，一切都只看威胁成度，难道为了白公馆的人，让我兄弟们冒险？”
“吩咐下去，凡是判定为有威胁成分的，格杀勿论，若自己心软，可以选择留活口。”
“可一旦出了事，我这里是没有抚恤金发放的！”
“……”
女情报员听了，不仅不生气，反而兴奋的一打响指：“是！”
说着拿起了对讲机喊话道：“都听清楚，老板发话了。”
“目标白公馆，除了2号秘书白森莽之外，其他所有成员，凡有威胁成分的，格杀勿论！”
“重复：格杀勿论！”
“……”
对讲机那头，顿时响起了一声声的吹呼与兴奋的口哨。
就连坐在了武装车一角的韩溯，都不由得有些诧异了，向李摩西看了一眼。
李摩西神色平静，淡淡道：“不是只有你才有那个胆量，敢向灾管局里的人痛下杀手。”
韩溯眉眼微动，并不言语。
“S级调查员……”
而坐在了前面的女情报员，则是忽然转头看向了韩溯，目光里，似乎对他极有兴趣。
笑道：“知道摩西先生的工作室，为什么要命名为红海吗？”
“因为，他真的拥有一片红色的海洋哦……”
“用血灌出来的！”
“……”
同为四大天王，这位摩西先生似乎与张叔，确然是两种不同的风格啊……
武装车辆，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行驶，已经到了青港的南城边缘，接近了白公馆的所在。
那是一座建在了山坡上的大房子，有着座地面积几十亩的院子，房子位于大片的空地中间，可以看到很多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来回的走动，甚至配置了探照灯与瞭望塔。
李摩西并没有下车的意思，只是和韩溯坐在了车上远远看着。
但女情报员与另外两辆车上的人却兴冲冲的下去。
她们各自选择一个位置，随着一声令下，便强行闯进了白公馆，甚至都没有喊话，只听见各个地方，骤然有嗒嗒嗒的枪声响了起来，其中夹杂着爆破声，炸弹声，人死前的闷哼声。
韩溯坐在了武装车上，通过防弹玻璃车窗看向外面，能够看到白公馆里面有武装人员来回奔走，大声呼叫，然后身上迸出血雾，扑倒在了草坪之上。
人命在某个瞬间，好像变得一点也不值钱。
“你要记住，获得神秘力量之后，首先要面对的是心境。”
李摩西像是在闭目养神，又忽然开口，向韩溯道：“你自己的心境。”
韩溯未能理解他说这番话的意思，便只是听着，李摩西也不等他的回答，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开口：“凭什么你会拥有这种超现实的神秘力量？”
“这是每一个试图将这种神秘力量据为己有的人，或者说进入第二阶段的人都要考虑的问题。”
“张持国是个好人，也是个不合格的神秘力量拥有者，他获得了神秘力量，却仍然以人自居，用人的规则限制自己。”
“这当然可以用很美好的词汇去形容他。”
“可同样也能说他胆小。”
李摩西越说越快，声音里也带了力度：“他不敢正视自己拥有的神秘力量，他仍然像人一样活在了规则之中，打破规则，让他恐惧。”
“虽然要承认，人是规则里面的生物，打破规则容易失控，但规则与规则不同。”
“当获得了可以打破现实规则的神秘力量的那一刻，自己便已经不再是人，现实规则已经不适用于此时的自己，需要寻找一个值得自己付出生命的目标与理念，来作为自己新的规则。”
“这，就是征服神秘力量的关键所在。”
“……”
李摩西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坐了起来，拉开车门，向韩溯笑了笑，道：“这也是我能在神秘力量训练这一块，给你的最有用的建议。”
“能领悟多少，便看你自己了。”
“……”
当他走下了车时，对讲机里面，也开始响起了各位红海工作室的成员的汇报：“已达到指定位置。”
“检测到白公馆内，拥有强烈的精神力量波动。”
“可观测到主楼三楼位置，有人布置仪式，试图激活某种强力的神秘污染冲击……”
“……”
“剩下的我来解决！”
下了车的李摩西低声开口，他没有借助对讲机，声音便传进了所有红海工作室的成员耳朵里，甚至连白公馆里面的安保人员，也都清晰听到了他的话。
同样也在这时，韩溯跟着下了武装车，也看到了那一座白色的小楼三楼位置，隐约有三个穿着黑色祭祀袍子的男人，其中最中间的一个，手里捧着一只水晶骷髅，另外两人围着他念诵。
炫丽而妖异的水晶色彩绽放，使得那整栋白色小楼，都仿佛被笼罩在了光彩之中，危险又迷人。
李摩西站在武装车旁，深呼了口气，低声向韩溯开口：“看清楚，这就是我一直以来的对抗，是我选择的路！”
说话间，双手微微一抬。
这一瞬间，以他为中心，空气忽然一寸又一寸的折射，霎那间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韩溯甚至感觉，自己看见了一片无边无际的血色海洋，凭空出现，淹没了荒野大地，遮住了天空，浩浩荡荡，向了前方那一片占地极广的白色公馆冲击而去。
那不是真的血色海洋，而是精神力量。
这种精神力量太过血腥，恐怖，接触了这精神力量的人，眼中都仿佛看见了一片庞大的血色海洋。
摧枯拉朽，倾泄而出，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那草坪上还不知有多少个受了伤，但未死的安保人员，都在这血色海洋覆盖过去的瞬间，彻底的被吞噬。
血色海洋的尽头，便是那一栋孤伶伶的白色主楼，三楼的祭祀袍子，本打算要以水晶骷髅，释放某种危险的力量，却在这血色海洋覆盖过来的瞬间，被彻底的淹没。
“这，就是四大天王真正的实力？”
韩溯如同一只被卷进了海洋中的虾米，旁观着摩西调查员的出手，惊憾到近乎窒息。
第二百二十八章 韩溯的母亲
“这，才是狠人啊……”
韩溯之前还有些不理解崔乔秘书带着自己去见这位独立调查员时，为何特意点明他与张持国之间的关系。
现在倒是明白了。
这青港的四大天王，根本就不是现有的灾管局体系可以培养得出来的强者。
他们虽然对抗着同样的东西，但理念却各不相同，甚至是相悖的。
也难怪这个摩西调查员一见自己，便发表了对于灾管局三大序列的不满，他确实是有资格对灾管局三大序列表现出不满的，因为他接触到了更高级的东西。
另外就是，从刚刚李摩西出手那一霎表现出来的力量看，韩溯隐约感觉到有些熟悉。
虽然表现截然不同，但那种残酷，血腥，阴森与厚重，怎么莫名想起了古堡的猪头屠夫？
“走吧！”
而李摩西露了这一手，便也无所谓的点头，率先向前走去。
与此同时，见解除了白公馆最后的威胁，他工作室里的人都已经开始摸进了主楼之中。
韩溯跟在了他身后，若有所思。
这个强者，似乎很痴迷于给自己灌输一些理论，虽然这些理论确实对自己要走的路有用，但他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总不会真的是只是因为惜才吧？
……
……
白公馆，主楼，书房。
刚刚那如同一整座血色海洋压了过来的感觉，让置身楼内的人仿佛经历了一场地震。
玻璃尽碎，跌在了地板上的鱼在玻璃碴子里奋力的游。
书桌前，白森莽已经脸色异常的苍白，眼神空洞的抬头，仿佛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他只呢喃自语：“疯子，怎么来了这么一个疯子？”
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神色冷漠的女人。
她正是黑铭文安保公司的首领，也是丁香公馆的学生，许文华。
在刚刚这强大至极的精神力量冲击之下，偌大白公馆内，所有人都昏死过去了，事实上，倘若不是这位青港最杰出的女保镖在，白森莽也已经昏死过去，任由别人摆布。
所有的信心都已经被击垮，白森莽嘴唇惨白，仿佛三天没有喝过水。
有些失神的转头看了一眼这位女安保：“你……怎么还不出手？”
女安保淡淡开口：“我便是出手，也不是他的对手。”
“况且，我的工作，是保你不死。”
“……”
白森莽失神的点头，倒是不强求了，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便是出手，也没有意义了。”
“其实我找这么多人过来，本身也没有意义，我已经被放弃了。”
“那些人没有直接过来找我，是因为他们知道我能明白的，在那个小兔崽子公然向我开了那一枪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
他低头，看向了眼前的抽屉，里面放着一把左轮手枪，早就已经上了弹。
“早就只有这一个下场了……”
他呢喃自语：“但能多活一会，谁会拒绝呢？”
心里总是有些不甘心啊……
怎么就偏偏是自己的儿子失败了，又偏偏第一个被抛弃了的，就是自己？
他其实有无数的话想问，但多年的政客生涯，又让他明白，问这所有的东西，其实都没有意义，耳中已经听到了外面走廊里有敏捷的脚步声快速接近，他也忽然深吸了一口气。
“你走吧！”
他忽然之间抓起了手枪，对准自己下颚。
向女安保道：“只剩了你，再出手确实没有意义，你的工作结束了。”
“拿上我保险柜里的钱，当作请你过来的酬劳！”
交待完了这最后一句话，他便咬紧了牙关，手掌颤抖的握紧了枪，又用另外一只手握紧了这只颤抖的手，然后用尽自己这一辈子最大的勇气，大叫一声，狠狠勾动了扳机。
“呯！”
枪声响起，硝烟味刺激，他被震得双手发麻，下巴也只觉酸痛，流口水。
但他并没有死。
难以置信的抬头，便看向了身边的女安保。
她伸出了一只手，握住了那只左轮手枪的枪口，任由子弹钻进了她的手掌之中。
“你……”
白森莽愕然，甚至觉得可笑：“你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不要再打扰我……”
“你误会了。”
女安保平静的看着他，道：“我说过，我的工作是不让你死。”
“无论你是被杀，还是自杀，还是被自杀！”
白森莽眼睛失焦了好一会，才忽然明白了什么：“你……”
也在这一刻，忽然房门被撞开，窗户外面也冲进了矫健的人影，同时将枪口指向了白森莽，女安保则在这一瞬间，握着左轮手枪后退，两只举了起来，让这些人看见她手里的枪。
口中道：“我是一位合法的安保公司雇员，刚刚在阻止我的雇主使用非法枪支自杀！”
“请出示你们的证件，程序合法的话，我可以不进行干涉。”
“……”
“啊？”
这话说的，连冲进来的红海工作室成员都呆住了，面面相觑。
然后真有人向她出示了证件：“灾管局，我们的老板是独立调查员摩西先生。”
女安保手里的左轮手枪立刻扔在了地上，再次后退一步表明态度，同时目光扫向白森莽：
“那你们随意。”
红海工作室的人员似乎有些纠结。
这么多人都杀了……
“不要伤了守法公民。”
李摩西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他与韩溯并肩走过了院子里的草坪，而后抓着韩溯的肩膀，身形微微一闪，便已经出现在了书房之中，目光只是平静的扫过了女安保，未再开口。
韩溯看见了这位女安保，便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同样只是微一点头，目光看向了白森莽。
白森莽这会已经脸色苍白，额头渗出了一层汗珠。
看着眼前这些窗口，与盯住了自己的这些超凡之人，终于意识到了大势已去。
“带回去！”
李摩西不作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轻声下了令：“另外查封白公馆，所有能找到的资料，都给我翻出来。”
“另外，所有在这次行动中与我们交手的安保公司，向他们发出照会，他们的人违法了，需要向灾管局交罚款，还要赔偿我们在这场行动的损失……比如子弹的钱！”
“……”
“……”
“2号秘书白森莽，就这样被抓住了？”
所有人都在按步就班的做着事，倒是韩溯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青港上面那些“大人物”，究竟是在想什么？
自己本以为这次又是一次敷衍与推拖，甚至混水摸鱼，但如今，重新立案，且连白森莽也被抓住，保证了他活着来到灾管局，形势好到难以想象。
所以，上面那些人真就放弃了，要任由灾管局把这件十年前的绑架案给查个底朝天了？
习惯了不信任的他，如今反而不敢相信眼前的顺利。
……
……
“白森莽已经带回来了，会对他连夜进行审讯。”
韩溯心间诧异之时，李摩西坐在了前面的武装车上，平静的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这次回去，韩溯便与他分开坐，韩溯与白森莽坐在了一辆车上，算是保护。
韩溯其实也担心，哪怕仅仅是回灾管局这一段路途之中，白森莽就会突发个疾病什么的。
而改乘前面一辆车的李摩西，则是在拨通了这个电话之后，神色显得有些严肃：“有了他的口供，宋楚时回到青港的时间，就一定会提前。”
“无论这个男人究竟打着什么主意，他很清楚，这是他找回自己妹妹的唯一机会。”
“所以，该准备布置战场了。”
“……”
电话那端的人道：“佛陀与梵天都随时可以就位，只是在宋楚时现身之前，他们两人不能进入青港，青港城常态安保的容纳极限，是包括你与张持国在内的三位独立调查员。”
李摩西懒懒道：“我无所谓，只想快一点完成任务。”
“无论是十年前的绑架案，还是宋楚时这位叛变者，都不值得我浪费太多时间。”
“……”
“……”
“所以，你就是十年前绑架案的唯一幸存者？”
而在后面的武装车上，白森莽一直如同神游一般，眼神失焦。
过了很久，武装车已经驶入了青港城市，他才像是忽然醒了过来，目光落在了韩溯脸上。
韩溯平静的看向了白森莽，道：“理论上，我与你儿子都算是绑架案的幸存者。”
“他没有死在绑架案里，而是死在了你这个当爹的人手里，不是么？”
“……”
自己不喜欢白尸，更不喜欢这个白森莽，面对面坐着，都有些看不明白这种人。
“他……”
白森莽想说些什么，但却显得异常无力，但韩溯的目光让他不舒服，或是难受，他五官扭曲，咬牙切齿：“你们一枪打死我就算了，还带我回去干什么？”
“你们现在能够抓住我，根本就是因为他们不在乎，因为他们已经决定动手了，所以你们知不知道，他们都不在意……”
“毕竟，作为她的儿子，你也已经被她献祭给了那些疯狂的东西，不是吗？”
“你替我儿子鸣不平？我是学你妈的啊，哈哈哈……”
“……”
他一字一顿的说着，像是在交待自己知道的事情，但是笑声怨毒，眼睛里满是泛着报复的光芒，死死盯着听见了这句话的韩溯。
似乎很享受他听到了这句话之后的反应。
第二百二十九章 只是仇人
“作为……”
“……她的儿子？”
韩溯骤然愣在了当场，好一会都没有反应过来。
甚至因为这份冲击来的太过突然，他表情跟不上，只显得有些木然。
一直以来都想知道答案，但是甚至不愿主动去求证的问题，就这么摆在了眼前。
所以，那个女人，真是自己的母亲？
十岁之前，残缺的记忆里虽然有她的影子，张持国也好，宋楚时也好，甚至包括韩溯自己，也都难免朝这个方向想过，但心里确实是抵触的，不觉得这个女人是自己的母亲。
毕竟，韩溯不记得自己叫过她“妈妈”，也不记得什么温馨的记忆片段。
模糊的记忆里，只有她打自己，然后抱着自己哭的画面，以及时而闪过的冷漠眼神。
所以在他心里，那个女人只是十岁之前，照顾过自己的人，与母亲这个词不沾边，更何况，后面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也让人难以向了这个方向去联想，毕竟，太过残酷了。
如果她是自己的母亲，那为什么又亲手把自己送进绑架案？
韩溯不想在知道谁是自己母亲的那一刻，便已经与这个角色结下了死仇。
无数念头挤在一起于脑海之中呼啸而过，反而使得韩溯异样的沉默，似无半点反应。
而在对面，白森莽则是疯狂而酷烈的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种解恨的疯狂。
这恨却不像是纯粹对韩溯的，他与韩溯并不熟。
更像是对那个神秘女人的。
她把自己害的这么惨，自己拿她没办法，便在此时，揭下她儿子身上的皮……
车厢角落里，红海工作室的女情报员，安静的坐在一角，像是不存在。
她不阻止韩溯与白森莽对话，也没有阻止白森莽此时向韩溯施展凌迟，只低了头，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但偶尔瞥过韩溯的眼神，似乎代表了，她也想知道韩溯面对这个真相，究竟会作何反应。
韩溯没有反应，他只是坐着不动，却已大汗淋漓。
他用尽全力，使得自己眼睛重新对焦，死死的盯着白森莽，开口时发现声音嘶哑：
“那么，她……她究竟是谁？”
“……”
“她？”
白森莽笑的压抑：“她是神秘世界最大的疯子之一，也是这个疯狂的计划发起人。”
“她带着一个恐怖的计划来到青港，说可以决所有的问题……”
“你以为我是怎么会想到让我的儿子去见那些怪物？”
“是因为我看到她毫不犹豫的将你塞了进去啊，连发起人都如此舍得，那我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
“所以，一切的源头，便是她？”
仿佛是确定了什么，心里的压抑感短短几秒之内，便已如火山爆发，几乎要冲破大脑，韩溯本以为自己要疯狂大叫，摔砸东西，或是掐住白森莽的脖子喝问，但结果居然没有，仿佛是因为心里涌动的情绪太多，反而被一种异常的理性控制了大脑，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
确定了。
她是发起人，也是她将自己送进了古堡的。
那么，自己这破碎的人生，无法摆脱的噩梦，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她……
知道了就好，还有什么好气的？
他甚至还露出了一个不怎么自然的微笑，然后平静的看着白森莽：
“那么，该如何才能找到她？”
“找她？”
他此时表现出来的平静，让白森莽极不舒服。
他似乎更想看到韩溯大吼大叫，愤怒或失望，就像自己的儿子那样。
他不甘心，只冷冷看着韩溯：“你找她，很容易的不是么？”
“拔枪出来，对准自己的脑门，开枪！”
“她毕竟是你的母亲啊，她怎么舍得她的儿子就这样死了？”
“你开这一枪，她肯定会出来阻止你的啊……”
“哈哈……”
“这是最有效的方法了不是吗？”
“……”
白森莽笑的越用力，韩溯脸色便愈平静，一直只是这么冷冷的看着他。
良久之后，才缓缓点了一下头，低声道：“或许，这真是一个好办法，有机会我会试试！”
“你……”
白森莽有种一拳打在了空气里的感觉，极度的不甘，又极度的无力。
“所以你是想在我脸上看到什么？”
韩溯抬头看向了白森莽，眼神里已有种令人恐怖的坚定：“痛苦，悲伤？”
“我不为她找理由。”
“可能别的小孩子，知道了是自己父亲将自己送进了那恐怖的地方，会害怕，后悔，就像你儿子。”
“进入了古堡的第一晚，拼命的吹嘘你有多爱他，你有多大的本事，一定会带人过来收拾那所有的怪物，一定会救他出去。”
“但他怎么会想到，就是你送他进去的？”
“……”
白森莽脸上冷汗涔涔而落，而韩溯则是冷眼欣赏着他的表情：“我就不一样了，我才不管那个女人为何会送我进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一点，她是我的仇人……”
“哪怕她有一万个理由与苦衷，把我送了进去，她就是我的仇人。”
“而我，对她那一万个理由是什么，甚至都不感兴趣。”
“……”
缓缓说到了这里，韩溯轻轻摇头：“这是你儿子不如我的地方，我对你们，没有期待。”
白森莽身体甚至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张大嘴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车厢角落里的女情报员，则是深深看向了韩溯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孔。
……
……
车辆一直缓缓前行，穿过大半个城市，停了下来时，已经到了一片庞大而阴森的基地。
到处都是钢铁架构，建筑皆楼层不高，混凝土水泥堆积而成，有种黑压压的坚实。
韩溯走下了车辆后，便看到了李摩西等在车边，目光扫了过来。
“想必，刚刚在车上已经聊过几句了？”
“……”
韩溯缓缓点了下头，眼神有些不解，李摩西是特意把白森莽和自己安排到一辆车上的？
“身为绑架案唯一的幸存者，你终于有了第一位可证实对绑架案有些许知情的人，必然是有很多问题要问的。”
李摩西目光平静的看着韩溯，道：“但红海工作室有自己的工作原则，你只是过来配合我们调查的，所以平时的审讯，你不能掺与进来，现在给你这点时间，也算行个方便。”
韩溯轻轻点了下头，这一小段时间，确实对自己很重要。
现在知道，总比拿枪互指的时候再知道的好。
“但我为你行了方便，后面，就该你全力配合我们的工作了。”
李摩西目光扫过了这一片黑压压的建筑，道：“从来到了这个地方开始，你要保持警惕起来，我会给你安排一个房间，你安心留在里面，不要随意的出来走动，也不要问问题。”
“若是听见了外面有什么动静，也只管关好门窗，必要的时候……”
“……可以躲到床底下。”
“……”
“这是什么意思？”
韩溯自是早已看出了这里不是灾管局基地，但却不理解为什么李摩西要把人带到这里。
另外，他说的话怎么也这般奇怪？
“这里是灾管局的一处秘密基地，以前是D7秘密实验室，后来荒废了，这一次被我申请了下来，作为专门执行任务的区域。”
“不仅是调查这件绑架案，还有其他的任务会一起进行。”
“不让你出来，是因为这里随时有可能会发生一些高强度的对抗，对你这种还未开始第二阶段训练的人来说，哪怕只是伸头看一眼，也有可能精神崩溃。”
“……”
“其他的任务？”
韩溯看出了李摩西此时的神色凝重。
下意识打起了精神：“是担心会有他们的同谋来搭救白森莽？”
“不。”
李摩西只缓缓摇头，一边命人将白森莽押去询问室，一边道：“其实我对这个人掌握多少信息并不抱很大希望，如果他真的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信息，对方早就出手灭了他的口。”
“不过这不重要，我有办法利用他知道的信息，来逼出幕后的那个黑影。”
“只是，这很有可能会引出巨大的麻烦。”
“从我掌握的信息来看，当我开始了对这些方面信息的探查之后，对方便也一定会有所行动，而他行动的目标，不是白森莽。”
“对方的目标，会是你，十年前这桩绑架案的唯一幸存之人……”
“所以，保你的命，很重要。”
“……”
“保我的命？”
一时有种强烈的荒诞感在韩溯的心头浮现。
刚刚在车上，白森莽还给自己出了一个主意，拿枪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勾动扳机。
他认为这可以把那个女人逼出来。
而李摩西掌握的情报又说，这个女人会来杀了自己……
哪种是真的？
“当然……”
李摩西平静的说着，对于韩溯此时表现出来的冷静，或是麻木，有些欣赏，笑了笑，道：“也不怕你知道，把你和这个姓白的留在这里，也是为了同时完成我的另外一件任务。”
“我要在这里等一个危险人物，我知道你认识他。”
“但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心思，影响到我的任务，不然，我会对你不客气！”
第二百三十章 送上门来
“我认识，危险人物……”
这个信息，使得韩溯都微生惊讶，忽然反应了过来：“宋楚时？”
他想了很多，都没有想到自己认识，又值得李摩西这样做的人，只有一个宋楚时，而之前自己与张持国对话的时候，他本来也特意点到了这个人。
如此对照起来，韩溯又怎么还能反应不过来？
李摩西口中的另外一件任务，便是宋楚时，而张持国，目标也是他……
总不会，四大天王都盯上了他吧？
李摩西似乎没想到他猜了出来，目光略深，转过了身去：“你没有权限问这个问题。”
但这反应，已经足够让韩溯确定这个答案了。
他甚至也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李摩西把人带到了这里，就是为了引宋楚时过来？
目的是……
顺了一想，便立时意识到了重点。
他警告自己这里会有一场大战，这便说明绝不会是一场友善的见面。
而且，特意选在这里，而不是灾管局基地，难道就是担心会误伤太多人？
白森莽也好，自己也好，固然都是调查这件绑架案需要用到的证人，但另外一个作用，便也是可以确保宋楚时回到青港的话，就一定会选择这个地方作为目标？自己是饵？
各种线索便都跟着顺了起来：“这怕是一场针对宋楚时的杀局吧？”
宋楚时，这个将自己推出了现实温床的人，也是为了调查绑架案不惜一切的人。
自己还不知道为何就忽然有了这样一场针对宋楚时的诱杀，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如何这么确定宋楚时会回来，但自己心里有个很清晰的原则：宋楚时不可以死在这个地方。
灾管局对绑架案的调查虽然正在推进，但宋楚时才是一定会把绑架案查清楚的人。
要说盟友，宋楚时才是真正的盟友，高过了灾管局。
该想办法通知他么？
韩溯心里一下子就生出了这个念头，但却也在这时，那位头发篷乱的红海工作室女情报员已经走到了他身前，懒洋洋笑道：“调查员先生，跟我走吧，我会带你去房间！”
与这片黑压压的废弃实验室风格一致，韩溯分配到的房间，也是灰蒙蒙的。
天花板极矮，有种压抑感。
厚重的铁门与小小的窗口，使得他住在这里，有种被关进了监牢的感觉。
韩溯甚至不能抱怨，因为李摩西与他手底下的工作人员，同样也是住在这样的房间。
门并没有锁上，但红海工作室的规则无人敢违反。
不许轻易出入，不许在基地里闲逛，就连红海工作室的人，也不会随意在走廊之中停留。
略一了解这里的情况，韩溯的心便不由的悬了起来。
这个地方，简直像是为了隔绝内外消息的流通，特意打造出来的。
外面的大门早已关闭，围墙一带设下了精密的监控措施，根本不可能轻易的进入或离开。
手机没有任何信号，或许只有李摩西与红海工作室的人，才有加密的信号使用。
整个基地，就像是龟壳。
就连吃饭，都是由工作人员直接送到房间，韩溯想趁了吃饭的时候观察一下都做不到。
这一切来的如此突然，竟使得他没有丝毫准备的时间。
“消息，递不出去……”
“冒险离开的话，红海工作室的人盯住了整个基地，也没有机会！”
“……”
内心里一点一点推敲着，竟有些无奈，李摩西这个人确实无愧于张持国给他的评价，自己这还是头一次被限制成了这样，感觉面对古堡的时候，都没这么束手无策过。
所以，李摩西是早就知道自己与宋楚时的关系，才突然做出安排，不给自己反应的时间？
李摩西这个人，可以啊……
他早先指点自己在神秘力量训练这一块，是真心的，想要调查绑架案的心思，也无需怀疑。
但是这个人执行另外一项任务，为了提升任务完成的概率，把自己囚禁在这里，断掉出现任何变数的可能，同样也做的毫不犹豫。
轻松松松，便让自己落入了手足无措的境状。
韩溯没有停止思索，但他想过了各种招数，却仍是没有想到任何传递信息的方法。
在这里，就等于是坐牢。
“当啷！”
铁门被敲响，餐车被叼着贵重雪茄的胖厨子推了进来，韩溯完全没有兴趣搭理。
不过，晚餐倒是很丰盛。
李摩西做事严厉到苛刻，但是却很舍得花钱让自己手底下的人享受，每个人的餐食都丰盛到了可怕，几斤重的战斧牛排与高档红酒、雪茄，就这么堆在一只大桶里，挨个人送。
刚进来时，韩溯也试过与这工作人员交谈，想找机会，但这工作人员毫无反应。
红海工作室的成员，哪怕只是这种最外围的工作人员，也像是对李摩西特别的忠诚。
多日来的压抑与气闷，甚至让他都懒得起身，只是双臂抱头，躺在了小床之上，眼前矮小的天花板，都仿佛在长久的注视之下，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直到将自己整个人都淹没在其中。
胖厨子抽的雪茄味道，更是让人昏昏欲睡，甚至想骂他两句，下次把烟掐了再送饭。
“等等……”
但也就在韩溯在这百无聊赖之中，神迷眼涩，将将睡着之时，却忽然心里微惊。
某种直觉一下子提醒了他。
他整个人都已经困倦至极，但是精神活性本就已经踏入了神明禁区，活性非同寻常，这一警醒，便立时激活，像是给自己的大脑，打了一针，本欲睡去的他，也瞬间一个激灵。
意识到不对，幽灵火焰烧着了起来，驱退了正压住自己精神的某种力量。
悄悄睁眼。
……
“切……”
看着眼睛放空，盯着天花板的韩溯，无知无觉之中闭上了眼睛，胖厨子嗤的一声笑。
懒懒扫了韩溯一眼，他拿下了自己嘴上叼着的雪茄，扔进了旁边的冰桶之中，然后才睁着一双圆不溜的眼睛，快速的在这个小房里扫了一圈。
没有错了，这个家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而那件让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房间太小，他完全不废事，便注意到了那只黑色箱子。
小眼睛眯了一下，胖胖的手掌悄悄向那只手提箱摸了过去。
然后也就在他伸手触及了手提箱之后，却忽然之间，看到另外一只手抓住了手提箱。
胖厨子顿时呆了一下，转头看了过来。
就见刚刚分明已经被催眠睡去的韩溯，正瞪着眼睛，惊喜的看着自己。
“啊？”
胖厨子分明吃了一惊，霎那之间，目露凶光。
他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地方，只要这个人发出一点声响，自己就会被包围。
阴沟里面翻船。
急切间，便要一把将手提箱夺过来，再下手将这事主打晕。
却不料，还不等他立时反应过来出手，那床上的家伙，忽然抬手，食指凑在了唇边。
“嘘……”
胖子都懵了，我特么过来拿东西的，你嘘什么嘘？
然后还不等他完全的反应过来，便忽然看到那床上躺着的人眼睛一弯。那只自己还没来得及接触到的手提箱，居然被他猛得向了自己怀里一推，有冰凉的触感袭来。
他心里察觉到了不妙，立时便想将这手提箱给推开，但是已经来不及，一阵“嘀嗒”“嘀嗒”的机械转动声响了起来。
“嘀嗒”声中，两人眼神还保持了对视。
韩溯清楚的看到，这胖厨子的目光出现了片刻的呆滞，紧接着，如同见了鬼一般。
他身上仿佛漏气了一般，发出了嗤嗤声响，臃肿肥胖的身材快速的瘦了下去。
身上的衣服都变得松垮垮的，一脸的肥肉也在快速收敛，露出了一张震惊而呆滞的面孔，而韩溯则是迎着他这张呆滞而熟悉的面孔，笑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个鬼啊！”
迎着韩溯笑眯眯的表情，已经瘦了下来的胖厨子，表情呆滞之后，忽然变得如同见了鬼一般，表情是被一万匹草泥马飞奔而过碾压了好几个来回的崩溃感，飞快后退，颤声道：
“怎么回事这是？我只是过来拿点东西而已啊……”
“首先，你这不叫拿……”
韩溯此时的心情，则是截然相反，尽量忍着，笑道：“其次，你以为邮件谁给你发的？”
谁能想到呢？
虽然表情不同，但韩溯其实心里也与这个家伙一样的惊奇，甚至于拍手叫好。
意外的会面，居然在这种匪夷所思的情况下完成了？
瘦猴，或者说南城大少爷陆能。
这个被自己从古堡里救出来的家伙，之前想找他找不到，不得不做了一个小设计想引他上钩，但有一说一，那只是一个无甚把握的尝试。
这家伙出现的可能性有，但是不出现的可能性更大，没想到，他非但出现了，居然还穿过了层层阻碍，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了……
自己本以为他最大的本事，也就只是在某个人流如织的街道，偷摸凑过来啊……
只能说，这个家伙的胆子，或是本事，比自己想象中的还大？
第二百三十一章 皇帝之书（五千字）
“这是一场是针对我的陷阱？”
在韩溯的笑容以及复苏记忆双面冲击之下，陆能也明显的有点绷不住，两只眼睛瞪的溜圆。
职业本能告诉他这次的行动失败了，应该赶紧逃走，或是灭口。
但偏偏另外一种本能又死死的摁住了他，使得他渴望的看向了韩溯，只想搞明白问题。
“不是针对你……”
迎着陆能难以置信的眼神，韩溯倾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快速开口：“但你来的，正是时候。”
“先告诉我……”
忍不住向外看了一眼，道：“你既然进得来，那想必也是可以出得去的吧？”
“等等！”
韩溯的警惕，引发了陆能的职业性，在刚刚经受了这么强烈冲击的情况下，这家伙居然也奇异的冷静了下来。
猛得一伸手，叫停了韩溯，快速到房间门口瞧了一瞧，才退回来。
先抬起手掌，张嘴咬住，使劲吹气。
刚刚他漏了气变得瘦削的身体，居然又一次膨胀了起来，恢复了刚刚送餐人员的模样。
然后他才快速向韩溯道：“我只有三分钟时间撤退。”
“那个代号摩西的高手，正在外面与另外三大天王级怪物开会，如果只有他自己回到这个地方，我还有希望逃走，如果是四大天王一起回到这里，那我也没有把握离开。”
“好了，现在该你来解释解释了……”
他神色忽然变得异常严肃，道：“当时你为什么扔了我的拐杖？”
“我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你解释我们遇到的事情，只能告诉你，我们古堡这些……”
韩溯不等陆能的声音落下，便已急急开始解释，毕竟都已经熟练了。
但一句话快说完，才忽然反应过来：“等等……”
“你问的啥？”
“……”
“拐杖啊！”
陆能比划了一下：“那么长一根拐杖，从老头子那里偷的，明明都快带出来了……”
“你为啥给我扔了？”
“……”
“我靠！”
哪怕是这么紧张的情况下，韩溯都想敲开这个家伙的脑袋看看构造。
想什么呢？
你面对的是古堡，是匪夷所思的怪物，是刚刚想了起来的，一件陌生人生线的记忆。
别人都是惊喜或惶恐，震憾或感动。
你特么问我拐杖？
“不扔我们逃不出来啊……”
他愤怒的回答：“你知不知道那个老管家只要拍一拍手，我们两个就被定住了？”
这也就是尊重这些古堡里面出来的小孩，所以他们问的前三个问题自己都要礼貌性的回答，但凡自己脾气的克制再差一点，或是处境再安全一点，都要选择抽他。
“这么了解，你是来回穿梭了很多次吧？”
陆能接受了这个解释，眼神惊喜的看着韩溯：“那你手里好东西一定很多吧？”
“？”
他的反应又让韩溯有些猝不及防，摇头道：“没有！”
“能不能先说正事？”
“……”
韩溯有点绷不住了，看着眼前他这与胖厨子一般无二的面孔，也能隐约猜到这个家伙究竟是用了什么大胆的想法混进来的，随时被人发现的急迫感，让他快速而严肃的说道：
“现在我需要你帮我捎一封口信出去，给现任的青港皇后，至于你的问题……”
“找到她时，她自然会给你解释清楚！”
“明白么？”
“……”
陆能眯着眼睛盯着韩溯，憋了一会，点了点头。
“很好！”
韩溯深呼了口气，目光严肃，道：“现在我最多再回答你最后一个问题。”
陆能脸上出现了深思熟虑的表情，韩溯心里已经很焦急，但也只能等着。
虽然从古堡里面出来的小孩子，都会受到命运的扭曲，仿佛有种先天的亲近感，但这种亲近感，还没有得到证实。
而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判断与逻辑，只有说服了他们，才能展开一些放心的合作。
“所以……”
陆能深思熟虑了好一会，终于想到了最重要的问题，看了一眼韩溯的黑色手提箱，道：
“这里面的东西本来就是我的？”
“？”
韩溯都被他这脑回路搞懵了。
陆能道：“那只眼睛和怀表啊，你记得不？”
“那本书是我答应了帮你拿的，但是眼镜和怀表，应该是我的吧？”
“……”
“你的关注点，还真是……”
韩溯几乎要被气的笑了，沉沉的叹了口气，忽然点头，道：“没错，是你的。”
陆能看韩溯的眼神也一下子有了种看自己人的亲近感。
仿佛松了一口气，满眼希望的问：“那这东西我这次可以带走不？”
韩溯道：“不能。”
眼看着陆能的眼神要变，韩溯道：“事后我会把东西给你，但现在我还有用。”
陆能深呼了口气，道：“成交！”
说完了，居然直接就嘀咕着把手里的东西一收拾，推起餐车大摇大摆的出了房间。
甚至还敲响了下一个房间的门，继续送餐。
倒是把留在了房间里的韩溯搞的有点不会了，这特么究竟是啥？
任谁碰到这种问题，不得先世界观崩溃，满肚子疑问，又是哭天抢地又是咬牙切齿啊，想想当初魏澜还有后面的荣其越都是这样的，锅盖头当时的反应已经是一种异于常人的冷静了，但他也确实生出了疑问，等待自己的解释，而瘦猴这个家伙，小脑袋瓜都在想啥？
怎么感觉他啥有用的都没有问，便痛快的答应了自己的条件然后离开了？
听着餐车在走廊里咕噜咕噜，一路远去，渐渐的，整条走廊，都变得安静了下来。
直到这时，他才来得及细想这种事情的离奇。
当初给陆能下这个饵，只是一步闲棋，如今倒是一步闲棋，盘活了局面？
现在，只盼这家伙不要太飘，可以顺利的离开基地。
算算时间，那家伙应该已经走远了，但周围还很安静，约摸过了十几分钟之后，才忽然听到四下里隐隐有骚乱声。
有脚步声快速的穿过了走廊，来回奔走。
韩溯的房门，同样被人敲响，进来的是红海工作室负责安保工作的，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他敲开了韩溯的房门，也不说话，只是向韩溯的房间扫了一眼，眉眼十分深沉。
韩溯立时道：“出了什么事情么？”
这位壮汉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摇了下头，确定了韩溯房间里并无异常之后，便离开了。
“看样子，这家伙已经逃出去了……”
“如今的红海工作室应该是发现了有人进出的痕迹，但又偏偏什么证据都找不着，才只能这么又气闷，又无奈的样子……”
“……”
暗暗放下了心，韩溯也只能感慨：陆能这个家伙，也真是神了啊……
从小就把天赋点点歪，长大了又按着这个歪掉的天赋继续成长，完全变成一个怪咖……
另外，心里那口气也松了：
只要能将这个信息传递出去，其他的，自己就不用担心了。
宋楚时当然不是一个傻子，哪怕自己传递的信息并不多，有这么一句，也就够了。
对于魏澜来说，她甚至都不必找到宋楚时，只需要将这个信息，以一种比较隐晦的方式在神秘圈子里微一传播，比如青港四大天王有所行动之类的，便足够引起宋楚时注意了。
留意之后，他自己又不是不会下手调查。
而对自己来说，也只是需要传递出了这个消息，权作回报，其他的便不必理会了。
事实上，除掉宋楚时之外，自己对红海工作室正在进行的其他工作，都没有什么可挑剔的，抓住白森莽，审讯并推动绑架案，一切都是自己想看到的。
而如今，在搬掉了心里这块大石头之后，韩溯便也冷静了下来，开始借了这时间，思索另外一个对自己非常重要的问题。
第二阶段的晋升。
原本自己只是两眼一抹黑，虽然知道第二阶段的晋升之重要，但看不见方向，又无明师指导，便不敢随便迈出这一步。
如今，李摩西已经给自己指明了一个大方向。
只是，要不要按他指明的道路走？
细想着这个问题，他在自己的门口用粉笔写下了“免扰”两个大字，然后便坐回了小床之上，激发精神活性，注视自己的精神世界。
他再一次看到，或者说“感受”到了体内那种神性物质的存在。
这就是生命的密码，是一切的源头。
如今在韩溯的感应之中，这种物质黯淡、脆弱、微小，若不是自身精神活性高到了70%以上，甚至都无法意识到它就存在于自己的身体里。
若按照现在神秘圈子里流行的方式，此时的韩溯就需要借密文咒语，开始翘到那些神秘力量，并借由这种外来的力量，开始对自己精神深处里面的神秘物质进行刺激了。
这种外界的刺激，会使自身神性物质，也发生与那些神秘力量同源的变化。
便如【女妖】序列，当开始引来女妖的力量，刺激自身的神性物质，那自身的神性物质便会影响自己的身体，使得自己一步步产生类似于女妖的变化。
而产生了这种变化之后，人的身体便有了承载【女妖】力量的可能，便可以将女妖的力量，真正容于身体。
就好像将这世界阴影里的某种东西，变成了“私有”。
这就是窃取？
到了那时候，人就不需要再借助密文咒语才能施法，因为自己本就变成了“女妖”。
“但，这真是正确的道路吗？”
韩溯暗暗的想着，痴迷的观察着自己身体里的这种神秘物质，怎么感觉，不需要什么外部的力量，仅是这种神性质本身，便已经具备无穷的可能了？
毕竟，就是这种物质，引发了历史之上的一切变化。
便是这种物质，使得“人”在严苛的环境之中，表现出了种种匪夷所思的不可能，甚至成长为“神明”。
第二阶段里面的“理解”，有没有可能，便是理解这神性物质本身？
只要理解了它，那其实就理解了这世界上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物种，理解了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出现那种种不同的神秘力量。
要说源头，分明这种物质才是源头啊……
“可行！”
韩溯观察着这种神性物质，内心里也终于有了一个直观的认知。
他而后脑海里浮现出了在白公馆前面，李摩西召唤出血色海洋的一幕。
那一刻，李摩西是为了避免伤亡，直接出手，摧毁白公馆的安保系统，但同样的，他的眼神与提醒让韩溯有所触动。
他或许，也是想让自己看清楚他对那神秘力量的驾驭方式……
“无亲无故，他需要做到这一步么？”
这个问题韩溯其实没有答案，但他又很清楚的知道，李摩西确实那么做了，他毫无保留的向自己展示。
就像一位大师在向自己展示他最骄傲的艺术品。
而韩溯也很确定，自己确实从他的展示之中，看见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神秘力量的核心在于对抗。”
“生命的本质就在于无休止的战争。”
“……”
脑海之中闪过了李摩西之前给自己讲过的理念，与艾小姐曾经的提醒，渐渐的融为了一体，而后，韩溯眼中闪过了一抹决断。
“那么，就用这理论，来尝试一下迈出第二阶段神秘力量训练的第一步……”
想着，他精神力量激活，再度审视着自己的神性物质。
按着脑海之中设计的大胆想法，先放弃了那只眼睛与怀表，毕竟里面的神秘力量数量级太高，需要第二步再用。
第一步的话，他先调用了苍白巨人的力量，让神性物质接触。
苍白巨人之力，在这条人生线上，其实不存在于韩溯的身体。
只是这种力量已经被渔号子记录，可以将其召唤出来，与韩溯的精神建立联系。
因为是初步尝试，韩溯做的并不大胆，只些微一丝。
“嗡……”
在这两种力量开始接触的瞬间，韩溯几乎忘了呼吸，神经根根绷紧如弦。
一切也如同他预料的，在这两者接触的霎那，韩溯体内的神性物质，骤然生变。
那麻木而迟钝的状态被激活，隐约化作了与这种苍白之力类似的状态。
而随着神性物质的改变，韩溯甚至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在改变。
皮肤倾刻变得苍白，每一颗细胞都像是被注入了强力肾上腺素，变得异常活跃，兴奋，居然隐约要脱离自己的身体，单独存在一般。
苍白的力量位格太高，也拥有极为恐怖的污染性，神性物质一旦曝露在它面前，瞬间就被同化。
而神性物质的同化，又立刻会引起韩溯自身的连锁反应，这与普通人受到污染的反应一模一样，下一步便是自我意识受到冲击，而后整个人都融化在苍白之中。
这已是失控的前兆。
但也幸好，韩溯早有准备。
意识到了问题的霎那，便已经在心间默念：【我为神明，降下谕示！】
霎那之间，苍白的力量被驱逐。
韩溯的神性物质，也在奇异的震颤之中，失去了所有特性，变回了黯淡且稳定的模样。
“有用……”
韩溯微微松了口气，渔号子本就是他给自己设下的安全阀门，也是他大胆尝试的缘由。
只要确定了这道咒语可以在自己的尝试之中起到阻断作用，那便说明思路可行。
接下来……
……咦？
韩溯念出了渔号子，便是想恢复神性物质，再度进行尝试，但却没想到，似乎有一点超出了想象的变化出现。
此时的他，虽然注意力集中在了神性物质上面，却精神活性已经激活，便也可以借着精神力量的辐射，将周围的一切收入自己的感官覆盖范围。
也是这种精神辐射，使他留意到，随着渔号子念诵，他手边的黑色手提箱，忽然微微一震。
有某种手提箱里面的事物，因为这一道咒语的念诵而被激活，甚至产生了奇妙的呼应，正一点点在自己面前展开。
“皇帝之书？”
韩溯心间又惊讶又奇妙。
他能感觉到那皇帝之书里面的某些文字，与渔号子产生了共鸣。
那种文字，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皇帝之书在手提箱之中，自动的打开。
里面的文字仿佛有生命一般，正顺了自己的精神辐射，一个接一个爬到了自己的身上，爬进了自己的精神世界。
它们覆盖了自己，也覆盖了自己的神性物质，散发出金色光芒。
“渔号子居然与皇帝之书有关？”
“……”
“……”
而同样也在此时的基地之中，另外一个房间，刚刚回到了基地的李摩西，看着眼前那个刚刚被人从卫生间里找到的眼神迷茫的胖厨子，听着手下安保人员的汇报，知道有人刚刚进入了基地，又安全的离开，但他的脸上，却看不出来喜怒。
面对手下人去重新叫韩溯过来询问一番的提议，他也没有批准什么。
被人闯了进来，是自己这边的工作不到位，拿不到证据，便没有资格去凭白质疑，只沉吟了一番之后，摇头：
“加强安保，另外，该建立现实锚点，请那个傲慢的女人过来看看她的儿子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宋楚时的补偿
荣其越的猜测，居然是对的……
感觉到了那种奇妙的触动，韩溯有些意外的惊喜。
之前荣其越便说过，第二阶段晋升的时候，能够感受到皇帝文字的的作用，这也是他生出了晋升念头的原因。
但现在看，如今这种奇妙，竟比起想象中的还要多，渔号子也到了意料外的作用。
念诵渔号子，本来是自己设计的一个安全阀门，但现在看，根本用不上。
神秘意志可以污染人的精神，便是因为那些曾经出现过的超现实种，哪怕已经消亡，也仍然在这个世界留下了精神活性。
精神生出了活性的超凡者，便是死了，精神也可以继续留存在世界。
只不过量太小，这活性被世界稀释，也就不剩了什么。
可已经与神性物质相融合的超现实种则不同，他们的神性物质与精神活性超出了界限。
哪怕灭亡许久，但也与现实世界共存，仿佛形成了一个个巨大的宝藏。
这，或许便是中城图书馆那位长发女同学所说的“神明不死”？
但说白了不是不死，只是精神活性之中蕴含精神，拥有了在某种条件下复苏的能力。
同样的，窃取它们留下来的神秘力量，便也会被这种残留的精神活性影响。
这就是第二阶段训练最大的难题。
窃取力量的同时，不停的受到残留意志的影响，或早或晚，便迷失了自己，彻底沦陷。
而如今，这皇帝文字的作用……
韩溯本是在尝试，像曾经利用污染提升自身精神活性一样，通过不停的污染又切断，来实现神性物质的激发，一旦遇着了危险，便用渔号子强行将那些神秘力量驱退。
但如今的形式，却又大出所料，自己想的居然完全多余，仅是皇帝文字的作用，便驱退了一切意志。
他默默感受着这种皇帝文字的变化。
它们像是写在了自己的精神世界，与神性物质交相辉印，形成了一个美妙而神奇的结构。
这种文字驱退了所有神秘力量之中残留的意志，甚至使自身神性物质更壮大。
纯粹，稳定，坚毅。
连自己的精神活性，都似乎受到了影响，更活跃了几分。
而那些被自己召唤出来的苍白的力量，皆被这些文字吸收，融合，仿佛不曾存在。
“这是什么破天荒的好事情啊……”
简直像是原本小开一下就满意，结果各属性直接拉满一样。
“若是这样的话……”
细细的思索这其中的变化，韩溯微微一咬牙，尝试了另外一种物质的召唤：
【幽灵火焰！】
一种诡异的火苗，出现在了自己的精神世界，然后小心翼翼，与自身神性物质接触。
也与苍白一样，接触的瞬间，便一下子激起了某种恐怖的变化，韩溯身体表面，一下子覆盖满了那种火烧的疤痕。
连他整个人都像是要烧了起来，变成一种不存在肉身的，单纯以幽灵粒子状态存在的生物，只是这种变化，也只在一瞬间，便被皇帝文字压制，消失无踪。
而在将这种幽灵火焰彻底消除的同时，皇帝文字也更为生动了几分。
它吞噬这些神秘力量，简直像海绵吸水一般。
自身神性物质，更像是一下子壮大了许多，与初始状态相比，提升了何止一倍？
这似乎是难以想象的大好事。
韩溯原本的主意，便是利用神秘力量来刺激自身神性物质，实现神性物质的强大。
便像是给自己不停的注射毒素，来强迫自己的身体产生抗性。
可没想到，皇帝文字打乱了一切，自己似乎根本就没有对抗的必要，只需要寻找神秘力量，接触，便直接可以将这些神秘力量窃取。
理论上，这与灾管局现在正在进行探索的道路一样，只不过，自己窃取神秘力量，却不用担心受神秘意志影响，还保持了神性物质纯粹。
甚至连速度，都是超乎想象的快，海绵吸水一般，还特么不带一点侧漏……
这无论是谁，几乎都要拍手叫好。
韩溯心情都有那么瞬间的骄傲，仿佛高高在上，俯视一切，也掌握着目之所及的一切。
什么历史遗种，什么神秘力量，都是自己的饵料，养份……
但是……
韩溯忽然咬紧了牙关，心里那一片阴影骤然放大，意识到了最可怕的问题：
“皇帝文字吞噬一切，又影响我自身的神性物质……”
“这本身，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污染？”
“……”
严格说起来，皇帝文字也属于神秘力量的一种，甚至远超其他的神秘力量。
“收！”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他，发起狠心，急切间收回了自身的精神触须。
也幸好如今自己并未真正接触皇帝之书，只是因为精神活性的共鸣，才产生了微弱的联系，随着他心念一动，便已强行切断。
而后身体里面残留的皇帝文字，也仿佛在这一霎，瞬间震颤起来。
韩溯都感觉眼前一花，整个人都仿佛晕倒。
他勉强睁开了眼睛，足足定了好一会神。
耳中出现了无穷无尽的声音，齐唰唰灌进自己的脑袋，让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等了很久，这种感觉才逐渐消褪，韩溯再尝试着激发自身的活性。
观察到的结果，印证了猜想：
自身神性物质，已分明比之前更为清晰，壮大，也仿佛成长了几分。
仍然保持了纯粹，这应该得益于韩溯决断够快。
甚至连自己的精神活性，也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了锻炼，已从71%，变成了75%。
若不是接触过李摩西的理论，韩溯此时已经要兴奋的拍掌叫好了。
但此时的他，内心里却只有庞大的惶恐与后怕，无法想象，若是自己刚刚沉迷于皇帝文字会是什么下场。
“这种皇帝文字，确实厉害至极，有了它在手，我在神秘力量的晋升可以一飞冲天，别人艰难求生的神秘力量训练，在我这里只是一个过程，几乎可以省略的过程。”
“但是这文字本身也妖异至极，若是用了这种方法训练，那我便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他的信徒，甚至是，皇帝文字载体……”
“……”
无形之中，仿佛已经汗流浃背，韩溯冷静了些许，才转头看向了自己的手提箱。
那里面放着“皇帝之书”。
韩溯很确定这本书已经发生了变化。
他摒住了呼吸，小心将手提箱打开。
拿出了那部黑色的书藉，只见其表面完全一样，翻开之后，也仍是各种奇怪的字符。
心间微微一动，韩溯触动了自身的神性物质，却于霎那之间，眼前的文字仿佛活了过来，重新拼接。
一行行清晰的字迹，在书上显示了出来：
【十三种神秘源头编号04——苍白】
【起源地：北欧】
【活跃时间：公元37世纪——38世纪巨人王朝】
【描述：该异常的出现已证实与辐射时代出现的血肉增殖系统失控有关，但群体生命的自主进化与精神锚点建立赋予了其意外的稳定性……】
【……】
“嗯？”
看到了这些文字的韩溯，心神都不由得一惊，心间的惶恐与惊喜同时出现。
惶恐的是，猜测是正确的。
刚刚看起来是自己的神性物质在窃取神秘力量，实则是皇帝文字，或者说，是这部皇帝之书在窃取那些力量，自己只是媒介。
惊喜的则是皇帝之书里面显露出来的内容，似是与其接触的神秘力量有关？
窃取了神秘力量，便解析出了其蕴含的知识？
又或者说，是这皇帝之书里面，本就有相关的知识，接触了神秘力量，便显现了出来？
当然，这些内容，似乎又只有自己的神性物质共震，才会显现出来。
这算什么？
有指纹密码，瞳膜密码，声纹密码，而皇帝之书，需要的却是以神性物质为介质的密码？
某种意义上，自己岂不是成为了这些知识进入现实的媒介？
韩溯愈发感觉，这本书的妖异远超自己想象，如今自己只能做出简单判断。
自己从一开始就想错了方向。
对于这种皇帝文字，自己不需要认识它，一个字一个字的辨解其含义。
因为文字本身，便是痕迹。
是皇帝曾经在这个世界出现过的痕迹！
想要了解皇帝之书，正确的方法，是通过被它污染，就像很多人都是通过被神秘力量污染，而了解那些神秘事物一样。
沉吟良久，他冷静了下来，细细看去，便也发现了这些资料上面，所使用的纪年与一些表述词汇，皆与现代的一些习惯不同，有着一种很古老且冷静的风格。
自己并无法完全看懂，但可以直观的意识到这些资料的价值，脑海之中，甚至不由想到了另外一份文件。
那就是在母体神树事件之中自己抢到手的苍白巨人报告。
那份报告，其实就是一场对代号“苍白”的神秘力量的实验记录。
怎么感觉，这双方有些相关之处？
一时间，脑海之中，却是思绪万千，韩溯可以清晰的认识到这本书的神秘，也能认识到它的危险，但是，可以吞噬神秘力量又显现出未知知识的书藉，作用实在是太大了……
韩溯当然没有考虑过放弃这本书，危险确实危险，自己没有资格拒绝那些危险但有作用的东西。
再者，神秘圈子里面，接触的哪种东西不危险？
李摩西对绑架案的推进已经迈出了一大步，自己也有一种感觉，怕是很快便要与那些极具野心的人面对面了，手头不能没有一些底牌。
所以，明知危险，也要用，起码先将自己身上所具备的神秘力量搞清楚，再借此提升一下自身的神性物质。
至于风险，那本就是自己追逐这些东西，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不是么？
“另外便是渔号子……”
“这句咒语表现出了太多高位神性了，如今更是可以与皇帝之书生出共鸣……”
“那个宋楚时，当时究竟怎么想的，会把它给了我的啊……”
“……”
“……”
青港城外，某个无人居住的庄园里面，蛛网遍地，家具绫乱，破烂的窗帘飘飘荡荡，长长的桌子上面，点着粗如人臂的白色蜡烛。
宋楚时坐在了长桌尽头，沉默的吃着晚餐。
手边，是他的箱子，正喋喋不休：“你对得起人家吗？”
“啊！”
“我就问你，对得起人家吗？”
“……”
这箱子里的声音，甚至有了种义正言辞的味道：“瞧瞧，瞧瞧，那位明星调查员，人家现在还记着你的好呐！”
“明明是你把人家从现实温床给拖了出来，明明是你把人家送进了这个诡异莫测的神秘世界，明明是你想利用人家击溃那些躲在阴影里面不露头的怪物们……”
“你说说你除了一张调查员执照，帮过人家啥？就连那张调查员执照，也是人家靠自己本事拿的！”
“明明你只有利用……但人家，居然记你的好！”
“到了这种时候，知道有人算计你，都不辞劳苦，要传递信息给你……”
“我他妈都感动了啊！”
“……”
“其实……”
宋楚时切下了一大块牛排，送到嘴边却又停下，箱子里的声音絮絮叨叨让他有些不耐烦，但眉宇之间，却也真的出现了一抹愧色：“我也知道，自己挺对不起他的……”
“有些事情，只有他能做，所以他必须要上，但我本打算补偿他一些东西的，只可惜，这一步一步的推进下来……”
“唉……”
“……”
“嘎嘎……”
箱子里的怪物大笑：“你虽然被十几个城市通缉，但你不是个纯粹的坏人，老实孩子惹大祸，就因为你不是纯粹的坏人，所以你才能让他们害怕。”
“你一直觉得自己不欠这个世界，但是在这个孩子身上，你有亏欠感了，我很好奇，这种状态下你怎么施展那个恶毒计划？”
“现在，你还好意思继续推进那最后的一步吗？”
“……”
宋楚时这块叉到了嘴边的肉，硬是没有心情送进嘴巴里了。
过了良久，他才低低的叹了一声：“确实，总要想办法弥补他一下才行……”
但也只微微一顿，眼神复又变得坚毅：“可计划是一定要推进的。”
“青港这次动了真格的，这是好事，说明我们总算被那些人正眼看见了，我不介意直面他们，也不介意造成一点流血事件，只不过开启这一切之前，我确实得想办法补偿他一下。”
“如今符合条件的礼物……或许只有保险柜里的那颗骷髅了吧？”
“……”
箱子里的怪物听了，都骤然一惊：“卧槽，你是疯了吧？”
宋楚时沉默不语，只是眼神已经变得坚定。
自己确实不能如此亏欠一个小孩子，这会让自己感觉与那些阴影里的老鼠没什么不同，做事，也就不直接了。
……
……
与此同时，青港西城，某个掩映在繁花之间的园林之中，隐秘的“皇后”宫邸，穿着高奢礼服的魏澜，正面对着占据了一整面墙的铜镜，对着一排老照片，一点点研习着妆容。
这是“皇后”们的必修课，一些神秘的妆宫，一定要在自己的脸上复现，所以她们平时的学业，便是不停的在自己脸上抹抹画画。
“事情就是这些了……”
她一边尝试着不同的口红色号，一边道：“你带出来的消息，我已经传递了出去，想必对方已经收到了信儿。”
“该为你解答的疑惑，我也都说清楚了，我们都是被共同命运追逐之人，暗处的敌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古堡绑架案的真相与被绑架小孩的去处，是我们现在需要追逐的两个大目标。”
“当然，还有一件任务，便是将古堡之中被怪物折磨的小孩子救出来，但那件任务，只有他可以做，我们是插不上手的。”
“我知道这些真相很惊人，你可以找地方自我消化一下。”
“现在，我还要准备去参加青港议事厅的会议，呵，我也是成为了皇后之后，才知道，原来我们也在青港议事厅，拥有一把红色的椅子……”
“……”
“这就完了？”
陆能不满，跷着的二郎腿不停的抖。
眼前茶几上那个平时只是用来摆着好看的果盘，已经被他吃的差不多了，表情却是一脸的不满：“搞了这么大阵仗，我就只是帮着传递了个信儿？”
“他既然只是让你帮着传递信息，你就传递个信息好了。”
魏澜道：“我们面对的是一场战争啊，而且是敌暗我明的战争，当然做什么都要小心一些。”
“以后要小心一点，既然留了精神坐标，那我们可以尝试远程交流。”
“……”
“行吧！”
陆能起了身，转圈看了一眼这满屋子的华丽，一件件精美又神秘的物件，有头饰，有项链，有手镯，也有一些华美的礼袍，皆放在了一个个密封的展柜之中。
他满脸的欣赏，忽然道：“这屋子里有你用不着的东西没？”
“？”
魏澜一下子就变得有些警惕，道：“没有！”
“我这里好东西虽然多，但都是前任皇后留下来的，每一件都很重要，别人不能碰，不然……会有诅咒的！”
“……”
“好吧……”
陆能摆了摆手：“那我就先回去了。”
魏澜通镜子仔细的看着他，空着手离开了房间，这才松了口气，而到了外面的陆能，则是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微微一咧嘴：“他不说就不动？那这些人做事效率也太低了吧？”
“说什么敌暗我明，明明在明处的只有那个家伙，我们都是在暗处的……”
“搞点什么好呢？”
“……”
一边琢磨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口红，抹在了手背上，对着太阳观察颜色。
“以后还得是与这个家伙少见面……”
皇后园林之中，魏澜心里也正想着：“名声太不好了，我与其他人见面没关系，被人发现了与他见面，就太影响皇后的形象了……”
正想着，忽然目光扫向了自己身前的全色系口红，顿时呆了一呆，还以为自己花了眼：“我口红怎么少了一支？”
第二百三十三章 十三神秘源头
编号04【苍白】、编号05【密铜】、编号09【幽灵】！
韩溯缓缓翻过皇帝之书，也看见了皇帝之书窃取了相应神秘力量之后，浮现出来的相关知识。
这三种，便是他从古堡之中带出来的巨人之力、铜之意志以及幽灵火焰三种神秘力量在皇帝之书中的代号，以及一些相关的知识。
不过知识量并不多，大都只是一个名字，以及相应的在历史中出现的时间，韩溯可以确定，这应该与皇帝之书窃取到的相关的神秘力量数量级有关。
在自己身上，这三种神秘力量虽然存在，但也只是因为接触而残留，又被渔号子记录，可以说，都属于只有样本的层面，能够供给皇帝之书来解析，但解析出来的内容并不多。
包括密铜也是，虽然自己身上还有铜之意志，但这种力量藏的太深了，想让皇帝之书找到并吞噬它，对自身影响就太大了。
另外白尸留下来的铜色血液，倒是可以直接喂给皇帝之书，但自己还要用这血液来操控活铜之傀，用来扮演继承人，所以舍不得直接就这么喂给皇帝之书。
当然，对自己目前来说，也够了，毕竟现在只是在研究皇帝之书的作用。
倘若皇帝之书，只要窃取了神秘力量，便可以显现相关的知识，那如果给了他足够庞大的量级，是否可以将相关力量的所有知识，完全解析出来？
而如果，一种神秘力量，完全没有了秘密，那会是什么结果？
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没了秘密，代表了绝对的掌握。
像丝丝小姐一样，只需一个响指，黑丝变白丝。
“皇帝之书窃取神秘力量，显现知识……”
韩溯一番尝试之后，心里也有所明悟：“而我每使用这本书一次，神性物质都会变得更强大，相应的，我受到的污染也会更加深。”
“那平时的我，该用什么方法应付危机情况？”
“……”
一点一点将自己、皇帝之书、神秘力量之间的关系搞清楚之后，韩溯也无意中得到了一个答案：
“零序列？”
“……”
不愿接受神秘力量的同化，但又只有精神活性与神性物质变得越来越强大的自己，手头上能用的神秘力量，或许也只有零序列咒语了啊？
这算什么？
自己在神秘力量探索方面，已经开始正式步入第二阶段。
但自己的武器系统，倒落后了？
当然，如果冒着被污染的压力，借助皇帝之书来窃取并使用神秘力量的话，那似乎又代表着武器系统全方位升级了？
这一下子，倒让韩溯觉得有些可笑：自己之前还在李摩西的指点下，了解了一下隐秘学派与灾管局、还有他个人的神秘力量理论，考虑着哪种更适合自己。
而结果是，全都到了自己手里。
“生命的本质就在于对抗，那还考虑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韩溯收起了发散的思维，从手提箱里拿出了那副从古堡之中带出来的眼镜、怀表。
这两件曾经被“神明”贴身佩戴的物品，于神秘层次而言，几乎等于同宝藏，该用它们来喂养一下皇帝之书，看能吐出什么信息了。
……
……
在韩溯对皇帝之书的有意探索时，废弃的精神病院，走廊之中，李摩西带人来到了关押着白森莽的询问室前面，推门进去，便看到了里面一盏惨白色的灯。
灯光下，白森莽满面油腻，头发绫乱，看起来精神状态非常的不好。
这位在青港2号秘书的位子上坐了很久，风光体面的大人物，才到这里不足两天，就已经变成了颓丧的疯子，一见人进来，便反射般的嘶吼着：
“我说了我不知道什么信息，当初我只是知道了缄默计划，并且跟着投资而已……”
“你们要真想查，去查那些拥有席位的人啊……”
“我真的不知道，我能说的全都已经说了，连你们想问的我后花园里埋了多少仆人的事情我都说了……”
“……”
他身边的两位工作人员，转头向李摩西看了过来，眼神示意，估计是真没什么可说的了。
而李摩西则是轻轻摆手，走到了白森莽的面前，淡淡的一笑，道：“我当然知道你对整个事态了解的其实不多，或许仅是我带下来的消息，便比你知道的还要多。”
“但是，物尽其用，我带你回来，不是为了询问什么，而是有别的用处。”
“……”
“你……”
白森莽猛得抬头，光是看着李摩西那双淡然的眼睛，便知道这个人肯定已经与有席位的人接触过，也难怪那些人根本毫不在意自己会落在调查这桩绑架案的人手里。
因为眼前这个调查员，本来就是他们的人。
从这双淡然的眼睛里，他看到了一种非常恐怖的平静，嘶哑着声音叫了起来：“你……你……”
李摩西轻轻一抬手，将自己带来的暗红色箱子拿了出来，慢慢打开，就见里面是一些特殊的药剂，与几件精致的设备。
他一件件从箱子里拿出来，轻声道：“你与那个女人接触过，所以你脑海里面，有她的完整形象，那么，以你为锚点，便可以强行召唤的工作室出现在青港。”
“再不济，也可以形容一条直接的通道。”
“对于她的计划，青港议事会，现在还是持支持态度的，只不过，因为你儿子的失败，使得上面人对她失去了信心，我们需要帮她一把。”
“而你，便是完成这关键一步的最重要牺牲品。”
“你……你……”
白森莽脸上露出了异常的恐惧，忽然嘶声大叫了起来：“我是在缄默计划上签了名字的人，你不能这样对我……”
“为了对抗潮汐，所有人都可以牺牲的，为什么你不可以？”
李摩西根本不允许他将话说完，便轻轻巧巧的拿起了箱子里面的一件带有精致钢针的机械零件，缓缓伸出苍白的手掌，按向了白森莽的脑袋，看不出多用力，却让白森莽一动不动。
仿佛头部的每一根肌肉，都变得不受控制了。
而李摩西则是持着钢针，一点一点，向他左边眼角插了下去。
整个过程中，他的手掌都异常的稳定，比精密的机械控制力还要强大。
直到这钢针精准的穿透皮肤，刺进了白森莽的前额叶位置，李摩西并不回头，平静开口：
“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去把他请过来吧！”
“……”
“……”
“走吧，李摩西已经开始了准备工作。”
青港城基地，张持国听着耳麦里传出来的声音，默不作声，只是忧心的看了一眼外面黑沉沉的天空。
自己已经在2号秘书给的委托上面签过了字，也知道宋楚时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危险人物，无论如何，都无法拒绝执行自己的任务，在宋楚时入侵青港时羁押，或是击毙。
但是，艾小姐留下来的邮件，却始终影响着他。
连续几天的时间里，他都有些心思沉重，魂不守舍，但这一天天的时间过去，时候还是到了。
此时此刻，青港城的西南与东北角上，分别出现了一辆车。
西南角上，下车的是提着一只金色手提箱，穿着中山装，留了光头，心宽体胖的男人。
他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仿佛什么事情都看得开，都不会放在心上。
东北角上下来的，则是乱发，赤足，穿着如同乞丐般衣服的男人，有着阴沉的眼神。
他提了一只经过了缝补的手提箱极为疏离感的观察着这座自己很久未归的城市。
佛陀、梵天都已经到位。
只等张持国赶赴指定地点，便可以以李摩西为中心，形成一个笼罩青港全城的阻断位。
在这个阻断位形成之后，一旦有人踏入，那除非击溃四大天王，否则便是上天不能，入地无门。
“穿上防弹衣吧？”
崔乔秘书出现在了门口，迟疑道：“哪怕是你们四个人联手，这次的任务，可能也太危险了一些。”
张持国只缓缓摆了下手：“真要动起手来，防弹衣有什么用？”
他提了一只在灾管局里随便申请来的箱子，便要出门，却在临出门前，停下，道：“小韩呢？”
“他与摩西调查员在一起。”
崔乔秘书立刻回答：“被安置在了废弃的D7实验基地中心，依照常理，那里反而会成为青港最安全的地方，当然，前提是你们能做到速战速决。”
张持国低低叹了一声，不再说话，拎着箱子出门。
……
……
“对于5号秘书做出的决定，我没有意见。”
青港议事厅，也正有一个秘密会议正在召唤，参与会议的，是长条桌旁边的七把红色椅子，以及最上首的三把黑色椅子之中的两位。
坐在了居左位置的黑色椅子上面的许先生，也是这一次会议的发起人，正在冷静的开口：
“但灾管局以及第四道现实防线的建立，必须按照约定推进。”
“至于深渊工作室，我不认为她还有机会完成她的承诺，十年前的神降计划已经失败，潮汐的到来也已成为定局，她们的工作已经失败了。”
“……”
迎着这番话，在场的八把椅子上面坐着的人，皆是一片沉默，良久，倒是一位坐在了红色椅子上的，满脸皱纹的老头子低声开口：
“那按许先生的意思，她应该怎么做？”
左首黑色椅子上的男人道：“终止缄默契约，她要向我们公开七日神降的所有秘密，以及，交出那批隐秘的继承人名单！”
“这不是要与深渊工作室完全撕破脸？”
“时间还没到啊……”
“许家一直不干予青港的事务，连行政厅的职业都不感兴趣，为何一下子如此强势？”
周围因为这番发言的沉重而起了一片低低的讨论，有人忍不住开口：“许先生，当初就是因为深渊工作室保证了可以永久解决潮汐问题，所以才有了那份缄默契约。”
“按照契约，在真正的对抗潮汐失败之前，我们不得干涉深渊工作室的任何行为。”
“在潮汐真正降临之前，她们还拥有一次尝试的机会，如今正是关键时候，我们其实有点不太明白……”
“你为什么要在此时，忽然要否认掉整个缄默计划？”
“……”
整个议事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那位黑色椅子上的人看了过去，确实，找不到理由，也完全不像那位先生应该有的做事风格。
“因为我在害怕。”
良久，黑色椅子上的人缓缓抬头，他其实本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但却态度异常诚恳的回答了众人：“在座的诸位，包括我，都很幸运。”
“因为我们的孩子没有被选中，但大家也知道，一开始我们的孩子是有可能被选中的。”
“我三年之前，好像做过一个梦，梦见我的儿子确实被选中了，因此我撕毁了缄默契约，想要补救，结果下场并不好。”
“后来这场梦醒了，我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好端端就在眼前，只觉上天眷顾，但那份恐惧感，却一直笼罩在我的心头，甚至变得愈来愈强烈，足以让人疯狂……”
“我能理解背叛的宋楚时，我甚至觉得，包括我在内，所以曾经在缄默计划签过字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至于现在，我认为我们能做的，便是叫停这场闹剧！”
“……”
“闹剧……”
他这句话，像是给缄默计划定了性，但场间众人，却只感觉到了无形的恐惧。
良久，良久，才有人低声道：“缄默计划的发起人是巡回法庭里的那位，虽然当时确实找我们签字了，但我想在座的都明白，青港是被选中的，我们本来就没有拒绝的机会。”
“哪怕是当初签了字的诸位，也只有签字这个权力，甚至对深渊工作室的要做的事情一无所知。”
“而现在，我们想要撕毁这个计划，就等于真正的将这份不属于自己的权力拿到了手里，就等于撕毁了不属于我们的契约……”
“……青港，有能力承担这么大的后果吗？”
而迎着其他无数担忧的目光，坐在了黑色椅子上的许先生，慢慢开口：“无论签字之初知不知晓内容，在看到了这桩绑架案发生却未开口说话时，我们便成了罪人。”
“至于现在的话，我愿意第一个签字！”
……
……
【十三种神秘源头编号10——识兽】
【起源地：拉美大陆】
【活跃时间：公元27世纪——39世纪水晶族群】
【描述：该异常的出现据考证时间极早，最初被证实是在智脑系统被摧毁之后，一些拉美地区的族群发现了经由辐射而诞生的水晶矿类可以用来高效贮存并传递信息。】
【它们通过高效的信息传递批量制造高文化水平的族人，制造器械，恢复文明，征战其他尚处于荒蛮状态中的地区，异种知识体系成为了他们征战的武器！】
【他们以历史中的玛雅为名，实现了知识的跨个体复制与隔空交流，开创新的时代，但在强大的同时，知识的诅咒找上了他们。】
【知识本身，也拥有了生命，如同腐烂的血肉之中，诞生了虫！】
【……】
韩溯对于其他人的安排，皆不知晓，只是在喂养了皇帝之书那一只眼镜的神秘力量之后，便看到了皇帝之书上面显露出来的新内容。
眼镜里面的神秘力量数量级更高，显现出来的内容便也明显更多。
“水晶骷髅组织的力量源头，与古堡十楼的怪物有关？”
看到了这些记录的韩溯，却是神色微凝，默默思索着这里面的关系。
他已经可以确定，皇帝之书显示出来的内容，如此的完整而深刻，恐怕任何一点泄露出去，都会造成世界级的影响，但也因为太过庞大，自己倒一时无法确定如何利用。
这些信息，对这个世界的影响是很大的，但对于自己来说，似乎还是提升自己的个人能力更重要。
“笃笃笃……”
就在他想着时，有人轻轻叩响了房门，韩溯将皇帝之书收了起来，这才提起了手提箱，走过去开门，他心里清楚，以后这只箱子，更不能离手了。
“摩西先生请你过去！”
过来敲门的是红海工作室的女情报员，她深深打量了韩溯一眼，便在前面带路，韩溯跟她过来，进入了询问室时，脸色已微微一变。
他看到了白森莽，只是这个人，已经无法判断是死还是活了。
一根钢针穿过了他的眼角，刺入大脑，而头盖骨则已被打开，连通了各种精致的仪器，整个人呆若木鸡，一动不动，而周围摆放的各种设施，则在嗡嗡作响。
韩溯忽然心里有种放心的感觉，他之前还总觉得，如果不解决白森莽，有点愧对对白尸临死前的许诺似的。
现在放心了，自己可以毫无负担的使用铜之血液了。
“我正在抽取他的记忆，为一个与绑架案息息相关的女人定位。”
李摩西看到了韩溯进来，淡淡开口：“有信息表明，这个女人，就是你的母亲。”
“你如果留在这里，大概十分钟之后，便可以看见她，同时也因为你在这里，对她定位成功的可能性会提升很多。”
“所以，我想问问你！”
他平静的眼神看向了韩溯：“想不想见她？”
第二百三十四章 第十二位继承人
当然想！
无论是她的身份，还是与绑架案的关系，自己都想第一时间看到她。
李摩西这句话，甚至问的毫无意义。
不过韩溯并未急着表现出来，只是抬头看向了李摩西，从他眼中，看到了某种不容置疑。
虽然面上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但这个家伙，其实没打算给自己别的选择。
他是想让自己配合引那个女人出现？
韩溯倒是想起了张持国对李摩西的形容：冷静的疯子。
从囚禁自己，再到此时让自己在这里配合定位，这个家伙为达目的，不惜利用任何人。
未说什么，韩溯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红海工作室里面的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微微松了口气，引着韩溯走向机械旁边，一个由不知名的暗红色材料勾勒出来的诡异符文之中，方圆两米大小，道：
“那就请调查员等在这密文之间，另外，灾管局的制式手提箱有可能影响精神力量流动，先交给我们就好……”
韩溯微微抬头，道：“摩西先生，我应该只是配合你的工作，而不是真正的犯人吧？”
李摩西略一怔，听出了不满，解释道：“放下箱子，是更好的保护你。”
他目光扫向了旁边正在运转的机械，道：“一旦密文机械开始全力运转，便会激活相当强大的精神量级。作为还没开始第二阶段神秘力量训练的人，你的压力会很大。”
“而且，如果我们想要定位的对象，表现出了对定位的抗拒，这种压力会更大，你不一定撑得住。”
韩溯只淡淡笑了一下，道：“我可以试试！”
李摩西眼睛眯了一下，不再劝，直接向旁边的工作人员点了下头。
“年轻人总不知天高地厚。”
身边做好了准备的工作人员，不介意看韩溯吃点苦头，便直接启动了机械。
韩溯也安静的站在密文阵中看着，只看到随着机械启动，蓝色的电弧自机械上面激发。
那坐在了椅子上面，头盖骨都被打开了的白森莽，身子忽然一阵剧烈的颤抖、抽搐，脑浆像是开了锅一般。一层层精神波纹，肉眼可见的扩散了出来。
身处这波纹之中，只感觉到像是无形的潮水向自己涌来，一层连着一层。
这潮水无形迭加，也使得自身压力倍增，血流不畅。
韩溯精神力量激活，便承受住了这种压力，眉头也不皱，身形也不晃。
但他目光微微一扫，居然发现这个房间里，红海工作室的情报员、安保人员还有研究人员，居然也都脸色如常的留在了这个房间里，倒有些惊讶。
‘这些追随李摩西的工作室成员，也都已经开始了第二阶段的训练？’
‘独立调查员与普通调查员之间，还真是一道天堑，照他们表现出来的能力，怕是每一位放到灾管局里，其实都有资格拿调查员执照了。’
‘……’
而这红海工作室的成员，见韩溯笔直站着，面色如常，同样也有些惊讶。
机械调试完毕，功率便越加越大。
很快的，机械轰鸣，层层精神波纹弥漫在了整个房间。
空气都仿佛活了过来，不再那么容易被吸入鼻腔，四下里一切都变得真假难辨。
那两位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在完成了启动机械的工作之后，便承受不住，先就退出了房间，然后是那位女情报员，紧跟着，连那位中年安保人员，也有所不适，皱了一下眉头。
倒是李摩西一直注意着韩溯，想着韩溯一旦承受不住，还是要出手护他。
却不曾想，韩溯一直安静的站在房间里，仅靠着精神活性，便扛住了周围的压力。
只不过，等到那位中年安保人员，也生出了退出房间的想法时，韩溯的精神活性，也已经在周围的影响之下，略有不足。
于是韩溯便微微松了口气，体内的神性物质微微震动，与自身的精神力量形成了共鸣，霎那之间，精神世界稳定，周围不停增涨的压力，都仿佛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你……”
对于韩溯来说，这还是第一次展露自我第二阶段神秘力量训练的成果。
但旁边一直关注着他的李摩西却骤然吃了一惊。
他眼中都闪烁出了难以形容的光彩，低声道：“你已经开始了第二阶段的训练？”
“是。”
韩溯转头看向了他，声音稳定，笑声如常：“还要感谢摩西先生的指导。”
李摩西表情一下子变得无比复杂。
这个年轻人，居然真的是按照自己跟他讲的理念来进行训练的？
他本以为韩溯只是对自己的理念感兴趣，出于孤独者心理，愿意讲出来与人分享。
如果真有机会，他当然也不介意一点点尝试指导韩溯，小心翼翼的求证。
但没有想到，韩溯已经进行了自我训练，而且，走的就是他之前说过的路子，还成功迈出了第一步？
这可是私人理念啊……
私人理念代表着没有经过太多人的实践，代表着不稳定。
这得是对自己的理念有多认可，才会毫不犹豫走上这条未经证实的路？
隐秘学派有私藏知识的传统，但那是已经得到了证实，证明了价值的知识。
而对于李摩西这样正在摸索的人而言，自身理念得到认同，才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惊喜。
韩溯可以察觉到李摩西心间涌动的震憾感，却只是笑着看向了他，道：“事实上，我本来也有一些神秘力量训练方面的问题想问摩西先生。”
他仍保持了对李摩西的尊敬：“你之前说过，面对庞大的污染，唯有对抗才是答案，但这种对抗……”
“……什么时候才是一个结果？”
“……”
李摩西这张苍白的脸上，终于是本能压过了纠结，他甚至发自肺腑的露出了笑容。
面对着韩溯的询问，他沉默了半晌，才低低的叹了口气，道：
“对抗本身，就是一种结果。”
“……”
韩溯想到了皇帝之书的诡异，神秘，想到了自己明明意识到了这本身就是一种污染，但又无法拒绝，心里倒是生出了些许感悟，轻轻点了下头，道：“生命的本质，就是一场战争。”
这是曾经艾小姐告诉自己的话，自己到了第二阶段，才开始渐渐明白。
“是！”
李摩西连连点头，脸上有激动、振奋，以及欣赏：“我们无法奢望在这场战争刚开始的时候就知道何时能取得胜利，我们只需要认清楚一件事，对抗，才有可能看见出路！”
他在这一刻，甚至头一次感受到了对自己的某些原则有些后悔……
沉吟良久之后，他欲言又止几回，却是忽然做出了决定，转身走出了这个房间。
门外，红海工作室的人纷纷迎了上来。
“箱子给我！”
但李摩西并不多说话，伸手接过自己的暗红色手提箱，从里面取出了一本红色封面的笔记，身边的工作室成员，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震憾又不解：
“摩西先生，你……”
“……”
李摩西低低的叹了一声，道：“我们四个人，其实都是没有资格收学生的。”
“但我一直觉得自己的东西有用，如今，也确实找到了认可的人……”
“这本红色笔记，该是给他的！”
“……”
旁边的工作人员，表情已经无比的纠结，忍耐不住，道：“那你把笔记给了他，我们……”
李摩西沉默了很久，只淡淡道：“工作是工作，与我对他的欣赏无关。”
手底下的人仿佛明白了什么，不再开口，只冷静守在了周围。
“给我？”
房间里面，看着去而复返的李摩西，韩溯也微微有些惊讶，低头看向他递过来的笔记。
而李摩西则只轻轻点头：“这是我对抗污染的心得，或许可以帮到你。”
韩溯看着这个如今明明是在利用自己，囚禁自己，甚至不介意向自己出手的家伙，却又如此慷慨的把他的笔记送给了自己，心头也只觉复杂，半晌之后，接了过来，诚恳道：
“谢谢你，摩西先生。”
“……”
虽然他有算计自己的嫌疑，如今也扣押了自己，但在神秘道路上的指点，值得这一声谢。
同样的，自己在绑架案上全力配合他，但也不耽误给宋楚时递消息。
李摩西是个很拎得清的人，自己也是。
看了一眼那件机械的运转，似乎定位某个层次神秘的人，需要不短的时间。
那么，自己就一直这么等着？
就这么忐忑不安，想象着如果见到了她，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向她吼叫，或是痛哭流涕？
不，浪费时间。
韩溯干脆扯过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打开笔记，认真阅读。
李摩西表情有些讶然，确定了韩溯真的是在认真阅读，而不是作样子，目光便柔和了。
他悄悄走出了房间，脸上表情有些遗憾，也有些担忧。
房间里面，韩溯翻看了几页笔记，表情也有些愕然，这确实只是一本笔记，没有写什么神秘的符号与公式，也没有记录什么诡异而可怕的密文咒语，只记录了对抗噩梦的经验。
笔记开始的时间是四年之前。
这个时间，也正是崔乔秘书说过的，青港曾经面对的一次失控的S级事件的时间。
正是在那一次事件里，张持国他们四人所在的特别行动队遭遇了灭顶之灾，只有他们四个人活了下来。但也是从那一次开始，他们四个人都拥有了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
因此，他们被人称为四大天王。
别人都以为那次危机早就已经过去，但从李摩西的笔记来看，那只是刚刚开始。
自从受到了那次冲击之后，他便一直饱受某种神秘意志的侵袭。
整整四年，他一直都在对抗的过程中，光是记录与心得，便写满了整本笔记。
李摩西并未详细描述那场危机，或许是因为，那场危机直到现在，都还是保密等级。
但他提到了这场噩梦，也提到了自己被这巨大阴影淹没之后，无时不刻不出现的血海世界，以及那种自身难以抗拒的杀意与冰冷，他每每感受到屠刀的锋利，听到了猪的哼唧声。
每每感觉控制不住自己，仿佛痴迷那种锋刃撕破血肉的痛快。
“这……”
翻阅了片刻，韩溯便确定，这笔记有用，太有用了。
李摩西，或者说四大天王对抗的东西，与自己准备要对抗的皇帝文字，自是截然不同。
但是其中的强弱态势，又何其相似？
不过，也正是因为看了这笔记，他心里的某种异样感，也更为强烈了。
早先，在他第一次看到李摩西出手的时候，便生出了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如今，这熟悉正变得具象化。
脑海里居然莫名的想起了猪头屠夫。
虽然自己在古堡之中，从来不敢招惹这只猪头屠夫，因为他毫无疑问，便是古堡所有的怪物之中，最恐怖的一个，而他身上的那种压抑与锋利，也极具辩识度，且让韩溯印象深刻。
总不能，李摩西他们曾经经历过的，便与古堡里的猪头屠夫同源吧？
若是如此，那这可就是自己在现实之中遇到的，包括苍白、铜、幽灵、识虫之外的第五种神秘力量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态度。
李摩西面对神秘力量的态度，早先就有体现，而如今，这笔记里面，更是记载了很多具体的技巧，想要研究并理解这些技巧，当然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完成的工作。
但是这通篇记录下来的心得与态度，却在某种程度上，帮助韩溯做下了用何种方式面对皇帝之书的决定……
四大天王可以以凡人之躯，对抗这种庞大的力量。
自己又为何不能？
反正，自己面对的一直都是这种看起来根本不可能战胜的玩意儿不是么？
而决心一旦下定，自己的路子便也通畅了。
皇帝之书，铜之意志，甚至包括自己从古堡带出来的眼镜与怀表，都可以利用……
……
……
在韩溯沉浸在了对第二阶段神秘力量训练的思索之中时，机械正在运转。
精神力量化作丝丝波纹，融入了这个世界之中，仿佛无游荡在层层空间，寻找着某种不属于现实的事物。终于，通过某种超现实的连接，这些精神触须，接近了一片不起眼的水洼。
从小水洼的倒影之中看进去，可以看到一片模糊的阴影，阴影若是放大，便可以看到一片漆黑而压抑的建筑。
建筑的某个尖角楼上，宽大的办公室里，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坐在了办公桌前，她手边放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头骨，散发出了柔软的光芒，映亮她的脸庞。
手指轻轻抚过一张镶嵌在木质相框里的照片，她久久不言，目光仿佛有些湿润。
照片上，是个看起来有些阴郁的小男孩，怯生生的望着镜头。
他从小就是个不与人亲近的孩子，也很早很早，就学会了独立的生活。
当然，原因大概是每次他想表现出亲近，都会挨一顿打。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种天生不与人亲近的性子，才使得他面对那些古怪的东西，都可以逃得出来？
可这一切，终究还是要结束了。
计划的意外使得他多活了十年，也因为这十年，他长成了一个大人。
原本的计划里他长不到这么大，也没机会变成执拗的少年。
只可惜，如今他欠的东西，要还回去了。
“祭祀女士。”
有人轻轻敲响了办公室的门，进来的女人同样穿着白大褂，眼睛里有水晶色彩：
“有人正在试图定位你，也等于借由你，定位我们实验室的位置。”
“另外，青港议事厅开了会，许家那位先生提出了反对意见，要我们交出继承人的名单。”
“……”
女人缓缓放下了手里的照片，对于有人定位自己的事情置之不理，只冷淡开口：“青港议事厅，真有胆量单方面撕毁缄默契约？”
“我认为不会，他们不可能拿到足够的票数。”
工作人员道：“但守世人组织的那位先生打了电话过来，他说许家人带头投了票，这有可能造成很坏的影响。如果这一次我们的补救计划失败，那我们很难推动下一次神降！”
“补救计划不会失败，也不需要下一次神降了。”
高瘦女人沉默良久，低声开口：“告诉他，第十二位继承人，会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到位。”
“到时候，我们将会让潮汐永远的成为历史！”
“……”
如此确切的口吻，使得那位工作人员，都有些吃惊：“所以，关于七日神降的失败原因，以及铜的继承人谜题，你已经……”
“很明显不是么？”
高瘦女人冷淡开口：“谁能杀掉那个残次品，谁就是新的继承人。”
“虽然我们这十年里尝试了无数次，也观察了很久，确实没有在他的身上找到铜之意志。”
“但现在事实已经告诉了我们一切。”
“既然知道了……”
说到了这里时，她眼神也似乎变得异常酷烈：“自然不能让其他孩子等太久。”
说完这些话后，她看向了桌子上的那颗水晶头骨。
平时无论去往哪里，都习惯了带着这颗水晶头骨的她，这一次却是微一迟疑，直接打开了脚边的保险柜，然后轻轻的放了进去。
在水晶头骨在箱子里内外隔绝的一刻，她脸上那些许的脆弱与不舍，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脸上只剩了淡淡的冷笑，将桌子上那个小男孩的照片随意拿起，扔进了垃圾桶。
而后转身，能够清晰感觉到那些尝试着寻找自己的精神触须。
这种层次的力量，也想锁定自己？
她干脆的散发出了妖异的精神力量，主动迎向那自现实之中飘来的触须：
“既然这么想见我，那就见见好了。”
“……”
“……”
“找到了！”
也同样在高瘦女子目光迎向了精神触须的一刻，基地之中，骤然响起了机械的轰鸣，无数红灯闪烁。
韩溯慢慢阖上了手里的红色笔记，抬头看了过去。
第二百三十五章 铁笼子
“看到了……”
韩溯抬头看去，便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在交织的精神力量深处显现了出来。
那个高瘦女人。
这一次，总算不是在别人的记忆里，或是照片，幻象之中看到她。
通过记忆对她定位，实现精神力量的强行共振，在错位的空间交迭点看见了她。
两人像是隔了一扇模糊的窗户对视，哪怕看不真切，也是真正的时隔十年，再度相见。
脑海中，韩溯对她的形象也快速的清晰了起来，高高瘦瘦，神情冷淡厌世，与自己记忆中的模样几乎毫无变化，也没有任何温情感觉，只有一个冰冷的影子，通过空间错位相遇。
韩溯看着她的时候，她也在看向韩溯。
目光深沉，神色平静。
她似乎也想过无数遍，当自己看到韩溯的时候，他会是什么模样。
哪怕之前便已经远远的看过他站在母体神树之下的样子，但相比起这次真正的相见，意义总归不同。
所以，自己会看到一个因为被母亲抛弃痛哭流涕的小孩，还是像白尸一样因为被送进了古堡而充满愤怒的小孩，还是一个渴求母爱只因这次相见而惴惴不安的小孩？
某种高傲与鄙夷的性格让她很确定，无论看到哪一种，自己都不会喜欢，甚至反感。
但直到此时确切的看见，目光对视，她才意外的发现，韩溯不属于上面任何一种。
他正坐在了椅子上看书，像是在等一场不重要的约会。
哪怕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也没有惊慌，只是平静抬头，看向了自己。
自己都是站着的，而他居然就坐在了那里，保持了看书的姿势，甚至都没打算起来？
高瘦女人心里生出了一种强烈的不舒服，甚至于嘴角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
无声轰鸣之中，她忽然淡笑开口：“你在看什么？”
韩溯藏起了对她的审视，不带任何情绪的外露，甚至还带了一些礼貌回答：“学习如何对抗一些庞大而未知的东西。”
这是实话，李摩西的笔记之中，本来记录的就是他用来对抗这些未知事物的经验。但高瘦女人将这话听在了耳中，却似乎有些不满意。
那冰冷淡漠的眼神里，忽然便多了很多讥嘲：“就你这样的废物，能够学得了什么？”
“不好！”
她的声音借着精神力量传递而来，仿佛漫天的轰鸣，拥挤的钻进了韩溯的耳朵。
精神力量清晰的传递出了她说出这句话时的情绪。
讥嘲，冰冷，戏谑！
韩溯瞬间便生出了应激，又或是一些早已模糊化的记忆，刺激了他自身的本能。
小时候的自己，记忆里就只有两个她，一个痛苦，一个残酷。一个会抱着伤痕累累的自己哭，而另外一个，会将自己打的伤痕累累。
这也使得韩溯小时候就养出了一个本能，可以分辨出自己面对的究竟是哪一个她。
如今哪怕曾经的记忆都已模糊，本能还在。
这时候就一眼认了出来：自己这次看到的，是那个残酷狠辣的她。
一手提上了黑色手提箱，一手将红色笔记揣了进来，韩溯也慢慢的站起身来，面对着她。
精神力量瞬间激活，脑海中也闪过了数个好几天前就已经制定好的方案。
对于和这个女人的见面，自己没有期待。
甚至说，从白森莽口中知道了她与自己真正的关系之后，自己本能里是抵触这场见面的。
但既然这场见面无法拒绝，那便只有确定自己的目标。
时隔十年，她既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那当然就要想办法将她留下。
“知道么？”
而在韩溯起身，微不可察的后退了一步的霎那，高瘦女人也已上前了一步，仅是这十几厘米的距离，她的身形便一下子清晰的了不少，看起来对韩溯有种俯视的意味，声音冷漠：
“当初我教了你这么久，只为让你学会远离危险，可你现在，怎么就一门心思要迎上来？”
她的声音里仿佛满是抱怨：“在潮汐到来之前，我本打算再让你安稳过几天好日子的，哪怕我也一直在调查十年前神降失败的原因，但也一直尽可能的不碰你。”
“可如今，既然你不知死活，一定要陪着他们发疯，那我也只能换一种方式，让你变得乖巧一些了！”
“嗤啦！”
她的声音，愈发阴冷，忽然抬手一招，居然有一只狭小狰狞的铁笼子出现在了她身边。
上面满是狰狞的铁刺，黝黑恐怖，仿佛是一个永远也忘不掉的梦魇。
“还记得吗？”
她笑容愈发的冷厉：“我说过的，如果你不听话，就要把你关进这个笼子！”
下一刻，她忽然伸出了手，纤细修长的手指，一下子穿过了层层空间，原本的她，虽然已经被定位，但双方毕竟在不同空间，仿佛隔了窗户对视，但此时，她的手伸过了窗户。
指间挟着些许水晶折射的光芒，竟是直接抓到了韩溯的身前，似要将他扯过窗户去。
“那笼子……”
韩溯看见了笼子的瞬间，也是心里一慌，某些早已遗忘的细节，骤然从心底浮现了出来。
他的意志还保持了冷静，但身体已经在不由自主的害怕。
他想起来了，十岁前的记忆里，确实有这只笼子。
这个女人打过自己，骂过自己，但最大的惩罚，便是指着那只狭小恐怖的铁笼子。
她告诫自己，一定要听话，否则就把自己关进笼子。
一次次的说着，恐吓着，也确实让韩溯异常的恐惧这只笼子。
某种意象上，这只笼子代表最恐怖的惩罚。
如今随着她拿出了这只笼子，伸手过来，韩溯脑海之中这恐怖的意象像是一下子被激活，真真切切的有了一种被囚困之中的感觉，身体都仿佛不由自主，在被她拖进那只笼子里。
“这是……”
韩溯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就像自己曾经用精神子弹来对付白尸一样。
这只笼子，也是属于自己的精神子弹。
埋伏在很遥远的过去，一旦启动，便会造成无法抗拒的支配。
面对这只女人伸过来的手掌，自己的精神活性，竟是于此一霎熄灭，变成了完全没有抵抗力量的羔羊。
而目光扫过周围，红海工作室的人早就全部撤走。
周围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仿佛一间早就为自己准备好的囚笼。
……
……
同样也在这时，青港城边缘，宋楚时站在了一盏孤伶伶的路灯下面。
他手里提着那只破烂的箱子，而在他身前，是一条笔直的，通往青港的路。
眼前的青港，灯火通红，璀璨如海，但道路上，却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一个人影或是车辆。
空荡荡的公路，对于偌大一座城市而言，有种虚无的不真实感。
哪怕只凭本能，也会让人意识到，这条路的尽头，便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陷阱。
宋楚时自己似乎也知道这一进去，就代表了什么，心间也有些许的感叹，随着那件疯狂的机械狠狠将所有事态推动了一大步，各方面的人便都加紧了脚步。
无论做好了准备还是没有做好准备，都要面对。
但非要说起来，本来也就到时候了，这一次的潮汐，又要来了不是么？
他这种纠结并未持续太久，当他感觉到了那座巨大的城市之中，有某种贯穿空间的精神力量出现，甚至隐约开始了与这座城市进行某种物质的置换之时，他便已经抿起了嘴角。
抬头看向城市，眼中有着疯狂的焰火。
“终于舍得现身了么？”
他抬步向前走去，只是心里还有一点担忧：“只可惜那颗水晶骷髅，到现在还没有拿到……”
随着他这一步迈出，眼前那灯火通明的庞大城市，仿佛颤了一下。
有无形的波纹涟漪荡开，这让眼前的城市仿佛变得更为虚假，像是只存在于水中的倒影。
“嗖！”
而宋楚时也仅仅只是迈出了一步，身形便已经出现在了这座城市之中。
似乎对他来说，不存在过程。
只有两种状态，一种是进入了城市之中，一种是站在城市之外。
立身于繁华城市的中心，空荡荡的十字路口处，然后拔出了枪来，对着这满城灯火，勾动扳机！
“呯！”
伴随着这一声剧烈的枪响，整个空荡荡的城市，都于此一霎，仿佛被子弹击出了一个洞，汹涌的夜色潮水一般自这个孔洞里流动。
子弹仿佛穿越了虚假与现实，此时D7废弃实验中心里面，某个电箱瞬间被击中，引发了一连串的反应，整个基地之中，灯光闪烁，电压不稳。
而迎着高瘦女人伸过来的手掌，看起来已经全无抵抗能力的韩溯，也骤然之间抬起了头。
他看到，那个女人的身影忽然之间变得模糊，刚刚对她的定位，受到了影响。
韩溯心里骤然猜到了原委：“那个家伙还是回来了？”
他到了时候，居然还想着帮自己……
其实不太有必要的。
他将手探进了上衣的内兜之中，那里放着一只怀表，从古堡里面带出来的，已经借由皇帝之书了解到了它的用处。
自己本来就作好了准备面对这个女人，虽然准备不一定充足，但又哪里有别的选择呢？
心思电转之间，便已经暗暗念诵：【我为神明，降下谕示！】
第二百三十六章 高位力量——猩红
此时的青港，随着宋楚时开出了那一枪，便也仿佛代表着某种沉寂终于被打破。
他静静的站在原地，看到有四道人影，三人占据外围，一人立身中间，正缓缓的从城市深处的无尽灯火之中走了出来。
“宋博士，好久不见。”
客气的招呼声响起，四道身影，也皆显露出了身形，张持国、赵梵天、王佛陀、李摩西。
曾经的四大天王，如今的三位青港独立调查员，一位灾管局副局长。
随便拿出来一个都可以让那些阴影中的异常瑟瑟发抖的大人物。
某种程度上，凭了他们对阴影世界的威慑力，甚至已经达到了仅仅是靠一个名头，便可以处理异常的程度。
如今，却是四人齐至，张、赵、王三人占住阻断位。
“任务在身，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衣服脏乱，头发也乱糟的赵梵天，第一个笑着开口：“想来，也只有宋博士这样的人物，才可以拥有这等待遇了。”
“5号秘书亲自签发执行令，青港皇后布置镜中世界，深渊工作室为饵，四大天王亲自执行，青港以对待S级威胁的态度来对待一人，也实在是头一遭。”
“今天便是死在这里，整个世界的神秘圈子，也必然会记得你的名声！”
提到了宋楚时这份待遇，以及后面的“名声”两个字时，声音里居然露出了羡慕意味。
王佛陀则是笑眯眯的道：“当初大家都为特殊行动队工作，虽然我们是冲锋在前的老粗，你是皮娇肉贵的技术人员，没有机会坐下来一起喝酒，但怎么说也算是老同事了。”
“现在既然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你说，是你直接束手就擒呢，还是走个流程？”
“……”
他们说话的过程中，也在慢慢的靠近。
每靠近一步，周围的空间便仿佛被压缩的更凝实一分。
周围那无数盏灯火，也隐隐出现了扭曲意味。
镜中世界！
只有一座城市在面临最凶险的危机之时，才会启动的高机密指令。
每一座城市都与皇后组织签有契约，允许皇后组织在城市里举办选美比赛，半公开行事。
而一旦当地城市有需求，皇后组织便也需要帮助城市制造倒影，形成一个与现实世界平行的镜中世界，用作危机的缓冲，这属于高度机密，第二道现实防线布署之中的一部分。
当然，同样也可以用作陷阱与囚笼。
宋楚时自然知道自己处于什么境地，也能感觉到随着四大天王的接近，自己身边的空气越来越拥挤，但他却似乎没有半点急躁，反而皱起了眉头，向走过来的李摩西说道：
“调查绑架案？”
“呵，只是演一场戏而已，没有任何用处。”
“一场心知肚明的阴谋，没有必要调查。”
“如果青港议事会真的已经感觉到了后悔，那起码也要将那个所谓的缄默计划曝光。”
他的声音愈发冷厉：“要让青港的大众知晓当初这件绑架案是真实存在的，让那些被绑架的小孩子回来，让这个世界知道他们受过的委屈，也要让那些签字的人付出代价。”
“……”
听着他的话，脸色苍白的李摩西缓缓摇头：“你知道的，这座城市的平民，永远也不能知道这些怪物的存在。”
“这会让他们成为神明锚点。”
“每多一个人知道，潮汐便会更可怕一分，所以……”
“……”
“所以你这所谓的调查，究竟调查了什么？”
宋楚时目光直接落到了李摩西的脸上：“摩西先生，别人不知道你的红海意象，我知道，你是借了前文明时代的旧人之名，自诩圣人，要趟出一条史无前例的路来，但是……”
“你除了会拿人头来换任务的成功，又做过什么？”
“……”
没有任何人够资格这样指责独立调查员李摩西，但偏偏宋楚时可以。
听着他的话，李摩西的脸色更加的苍白，情绪变化激烈，但他没有开口反驳。
“还有你，张持国！”
三位占据阻断位的人，已经一步步接近，即将打破一个可以保持微妙平衡的极限距离，却在这时，宋楚时忽然开口点名。
张持国脚步忽顿，他这一停，便也迫使赵梵天与王佛陀停了下来。
三个阻断位的人，需要保持一定的同频节奏。
宋楚时冷冷看向了他：“既然你接受了这个任务，便说明那些人起码将缄默计划的真相告诉了你吧？”
张持国沉默不语。
宋楚时缓缓收回了目光，道：“你这样的老好人，还真是没什么用！”
因为张持国停下了脚步，阻断位没有继续收缩，但在众人说话之间，数条街道之外，曾经的D7实验室，还是再度迸发出了阵阵精神波动，仿佛有空间的塌陷。
空气灌了进去，生出了犹如巨兽般的嘶吼。
宋楚时看起来已是极为忧心，一言不发，提了箱子便要向前迈步，但是李摩西却也霎那之间，挡在了宋楚时身前，缓缓抬头，眼睛有种异样的光亮：“绑架案的事情，我自会调查。”
“但是，宋博士，你对青港的威胁，也就到此为止了……”
“……”
说话间，已经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掌。
他皮肤惨白，手掌同样瘦削，但这一举了起来，手掌之上，居然蒙上了一层诡异的红色。
骤然之间，抓向了地面。
虽然是四人同时领了这个任务，但那三人皆占阻断位，出手的自然也就只有自己。
此时的宋楚时，身处青港境中世界，无尽灯光环绕。
而随着李摩西出手，所有的灯光尽皆消失，竟只剩了宋楚时身后，还有一盏雪亮的灯光。
这一道灯光，便将他的影子照了出来，长长一道，一直延伸到了李摩西脚下。
李摩西一把抓在了这影子上面，恰是脖颈位置，而后向上一提。
这影子竟似与宋楚时连成一体，随着他的动作，宋楚时整个人陷入了地下。
再下一刻，便已经被李摩西从地下扯了出来，转瞬之间，便已捏住脖子，提在半空。
“小心……”
一见李摩西出手即中，身后的赵梵天与王佛陀，却骤然心生不妙，同时开口提醒。
四大天王各自实力不凡，但也绝对相信宋楚时不可能是浪得虚名，四大天王的名声，仅是在青港，而宋楚时，那是被全世界不知多少城市，都被列为了通缉犯的危险人物。
他便是再不济，也不可能被李摩西一把抓住。
既然出现了这反常的一幕，便只能说明，这其中有诈。
果不其然，被李摩西一把提了起来的宋楚时，身形瞬间拉长，扭曲，一股股缠在了一起，居然变成了一株诡异的树木。
树木之上，满是藤条，在拔地而起之际，便已顺了李摩西的手臂缠到了他的身上，腿上，直接将他给缚束了起来，不仅如此，还有藤条勒住了他的嘴巴、双手、双臂。
瞬息形势逆转，李摩西非但被制住，甚至连挣扎或是念诵密文咒语都做不到。
而宋楚时的身形，则已瞬间出现在了这一棵诡异树木的后面，抬手拔枪，对准了李摩西的后脑勺。
“呯”“呯”“呯”
他毫不犹豫，连开三枪，就连这后脑勺的位置，都是经过了挑选的。
有某些强大的超凡者，只要被他看见的攻击，便无法对他造成伤害，所以宋楚时这一出手，便是选择了身后。
“湿地树人？”
骤然见这一枪，人人心间惊悚，倒是只有四人之中，最博学的王佛陀反而一眼看到了宋楚时于此一刻展现出来的神秘力量。
惊愕之中，满眼钦叹。
辐射时代前世纪，在西伯利亚潘塔纳尔湿地诞生出了一种族群级异种，躯体藤条化，可以根植于沼泽之中，汲取生命活性，并且具备极强的再生与生命长度。
这种树人异种受限于对环境、地域的依赖，从一开始便注定了不会成为覆盖整个世界的文明种，但是他们表现出来的异处，仍然足够美妙。
这种族群级的图腾，想要完整获取其知识与变化，那需要一个学派前赴后继的研究、实验。
而宋楚时轻而易举施展，纤细入微，这代表着，他手里可能已经有此类图腾的完整知识。
这种族群级的图腾，居然在宋楚时手上如此完整的展现，令人痴迷。
“都说宋楚时这些年走南闯北，收获了不少好东西……”
王佛陀看着这样精妙的神秘力量显化，怦然心动：
“这样的人物，若是留在了青港，岂不是轻轻松松，便可以一个人打造出一个传承来？”
但是其他人，倒是心神微紧，注意力都放在了李摩西的身上，便见李摩西后脑勺中了三枪，眼睛也一片血红，但紧接着，他身边无形的红色海洋浮现，巨浪一片接着一片。
三颗子弹虽然击中了他的身体，但却如同击进了红色海鲜之中，伤害已经被严重稀释。
与那些只要攻击被注意到，便不会受伤的超凡者不同，李摩西的精神活性，常年激活，并以红色海洋的形式伴随左右。
所以他已经达到了攻击来自注意之外，也会被稀释的程度。
“花里胡哨的东西掌握再多有什么用？”
李摩西愤怒的声音响起，虽然自己不至于被这样的偷袭击伤，但是瞬间被反制，也让他生出了强烈的不满，滚滚红色海洋，生出了惊天动地的危机气息，直向了宋楚时吞噬过去。
他确实有资格说宋楚时施展出来的手段花里胡哨，因为四大天王，身上的都是超出了常识认知范围的异常力量。
【世界上最危险的力量之一，神明级——猩红】
第二百三十七章 猩红之力
四大天王曾经同属一队，虽然分开四年，配合默契还在，看到李摩西动怒，阻断位上的张持国、赵梵天、王佛陀，便也同时激发了精神活性，各自生成屏障，组成一个巨大的三角。
身上更是有丝丝缕缕的诡异力量升腾，与李摩西身上的猩红力量形成共鸣。
其他人的合作，阻断位就是阻断位，只负责不让被困住的人或事物逃离。
但四大天王的力量来自同一个源头，本质相同，所以共同出手之时，阻断位上的人会与出手之人力量共鸣，使其精神力量暴涨，可驾驭的力量，达到了正常状态下的三倍以上。
“嗤啦啦！”
伴随着地面被撕裂的声响，他们所处的空间，都像是变成了一片精神海洋。
宋楚时则恰好身处这片海洋中心，到处都是红光浮动的水影，四下里皆是血腥气味。
被这种红色沾染，万事万物，都拥有了令人心惊胆颤的锋芒。
脚下的大地，会生出手掌过来扯人腿脚，咬人肌腱。
周围的空气会挤压人的身体，便像是要将人的血液，从毛孔之中，强行给抽取出来。
便连路灯射来的光芒，都像是变成了钢针，能够直接划破人的皮肤。
李摩西只是轻轻翻手之间，便将周围整片环境，都变成了宋楚时的敌人，而他的对抗目标也变得异常简单：
只是用这漫天漫地的杀机围攻向了宋楚时一个人，也不求将他瞬间击溃或是完全剥夺反抗力量之类，只想让他流血，哪怕只是一个再微弱不过的伤口就可以。
面对“猩红”的力量，有一个大忌，那便是不能受伤。
一旦受伤，血液流出了体外，便会被猩红的力量污染，逐渐变成自己的敌人。
这就是【猩红】序列的优势，与任何人正面对抗，都占尽了便宜，只需要让对方受了伤，战斗的天平便开始飞快的倾斜，最关键的是，宋楚时之前就属于文职，身手并不出色。
掌握了再多的神秘知识，在这陷阱之中，也属于无可发挥之地。
……
……
宋楚时迎着这漫天危机与滚滚红色海洋，身形便像是被抽帧的画面，接连闪烁了几处。
随着口中低语，皮肤已然开始结痂，变化成黑色。
身上如同裹了一层厚厚的石壳。
四下里无尽的锋芒袭至身上，却只被打破了一块干枯的石屑与飞灰，而不是流出鲜血。
“黑戈壁岩穴蜥蜴？”
王佛陀站在了阻断位上，却比里面的李摩西还要忙，激动的声声大叫：
“他怕水……”
辐射时代东大陆西部禁忌戈壁进化出来的一种岩穴蜥蜴人，因为异常残酷的干燥环境与最为浓郁的强辐射，使得那里诞生出了一种与岩土共生的异化种。
半人半蜥，不仅身体表面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石屑与碎岩，就连身体里面也进化的几乎消失了所有的血液与体液。
这是一种标准的族群级，注定不可能走出那片戈壁。
但在对抗猩红的力量上面，偏偏拥有奇效。
只不过，这类异种也在王佛陀的知识范畴之内，一眼便看出了其弱点。
“……”
“嗤啦……”
都不等王佛陀把话说完，李摩西便已骤然抬手拔刀，将自己手掌割开。
鲜血顿时从手掌之中流淌了出来，与红色海洋伴随在一起，仿佛形成了滚滚的血浪。
水是不好找，但血液一样可以代替。
鲜液融入了周围的红色海洋里，倾刻间化作了一场大雨，向宋楚时身上淋去。
“嗖！”
宋楚时不待这血雨沾身，身形瞬间复原，向旁边闪烁。
而那血雨见宋楚时取消了岩穴蜥蜴的力量，便也瞬间从雨滴变成了道道利刃，向宋楚时身上刺落，铺天盖地，惊心动魄。
可没想到，宋楚时身形不动则已，这一动了起来，却矫健灵活，几乎快如闪电，这一片血雨噼噼啪啪打落在了地面上，居然连他的衣角也没沾到。
“这家伙……”
赵梵天见到这一幕，都不由的与王佛陀交换了一个眼神。
宋楚时早先没有受过专业的军事行动训练，身手一般，当初他叛出青港之时，虽然杀了很多人，但也是靠了陷阱与禁忌力量，那些追杀他的人，就没有机会靠近他身边肉搏。
如今却是一开始便将他困住，本以为会抓住他最不擅长的一面，一举击溃。
没想到，如今他居然与之前大不一样。
也不知道这四年里，他走南闯北，究竟经历了什么，磨炼出了这么好的身手。
“哼！”
而骤见这一幕，李摩西不等血雨落地，便已忽地连拍三下手。
每拍一下，周围的空气便稀薄一分，三下击掌之后，周围红色海洋微滞，如同一片真空。
这已不算猩红力量的作用，而是精神活性的巧妙使用。
在宋楚时被迫移动，将身体机能催发到了极点，血流加快的同时，降低周围空气的密度，强行将对方身体里面的血液从毛孔之中抽离出来。
这属于只有在眼下这种阻断位形成的环境之下，才可以施展出来的特殊招数。
李摩西，从来都是效率最高，可以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发现有效策略的一个。
赵梵天与王佛陀两人也在刚刚那一眼交错之中，明白了对方的心意，占着阻断位的同时，脚步微微一踏，地面之上骤然生长出了一颗一颗红色的钉子，自下而上，交织狰狞。
“嗤啦！”
身形连弹后退的宋楚时，似是终于躲闪不及，身上出现了数道伤口。
鲜血在他剧烈的运动与周围异常的环境之下，立刻渗了出来。
“成了！”
场间众人皆是心脏微沉，抬头看来，宋楚时的鲜血已经被猩红污染，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急欲反钻回宋楚时的伤口，将他的伤口撕裂的更大。
若是受污染更严重，甚至会化作锁链，将自身束缚起来，再受污染重一些，会钻回血管，冲进心脏，将自己心脏撕裂。
终于让宋楚时受了伤，代表着这场围杀已经落幕。
李摩西已经骤然抬手，手势连变，借了鲜血控制，要将宋楚时抓在手中。
但谁也没想到，宋楚时在受伤的一刻，居然脸色半点不变，忽地将手提箱往地上一放，破旧的箱子自动打开，宋楚时伸手进去，骤然扯出了一道红色披风，罩在了自己身上。
披风着肩，一股子浓重的血腥气自他身上散发了出来，他的脸色也变得妖异而惨白。
下一刻，他非但完全没受束缚，反而速度更快，借着身边血液荡开，鬼魅般闪现到了李摩西的身前。
看似是他躲闪不及出现了伤口，竟是故意流血出来，给李摩西挖的陷阱。
“小心！”
这一下兔起鹘落，众人皆是大出意料之外。
只有王佛陀一声大叫，声音甚至都隐隐变了调：“连他妈血鬼披风也有？”
这时候的他既是痛惜机会错失，也为宋楚时表现出来的手段惊叹。
血族披风来自于西大区的五大贵族种之一【血鬼】。
这是进化成了只以鲜血为生，又可以通过血液来传递种种神秘威能的族群级异常生物。
东西南北大陆，各有古老贵族存在。
只是东大陆的贵族已经藏身于平民百姓之间，不为常人所知，只在暗中拥有着庞大的权力与地位，而西大陆的古老贵族，却是半显于世，这种以鲜血为食的贵族种，便是其中之一。
因为这种生物同样也有操控血液的异能，反而可以与猩红的特性形成僵持之势。
毕竟四大天王身上的力量虽然属于超出了常识理解的层次，但他们四人只是感染者。
换句话说，他们都属于猩红的奴隶层次，勉强可以称之为“窃取”，但远远做不到“掌握”。
也正因此，他们对猩红的力量驾驭程度远远不够，反而不如血族对于血液的掌握力度更为精妙。
“血鬼披风是西大陆贵族的身份象征，这家伙怎么拿到的？”
“他杀死过伯爵？”
这些人里，最激动的便是王佛陀，因为他与隐秘学派最熟悉，对神秘圈子也最了解，就宋楚时展现出来的这些力量，任何一种拿出来，都是可以在隐秘学派激起惊涛骇浪的。
也不知道青港会不会有那么一刻，后悔因为绑架案的事情逼得宋楚时这样的杰出人才叛变。
反正他是后悔了。
……
……
“噼哩啪啦……”
宋楚时闪身扑至李摩西身前，口中生出尖锐獠牙，便要一口咬下。
而李摩西则是面孔阴森，反手抄出短刀直戳宋楚时的心脏，竟是半步不退。
他对西大陆贵族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心脏是弱点。
可同样也在这时，忽然有空间碎裂声音响起，动静太大，散发出来的精神力量波动，也足够惊人。
场间五人的注意力都不由得被分散，猛然转头看去，便看到了在这镜像世界，空气里居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孔洞，如同龙吸水一般，落地点正是在那一片D7废弃实验室。
宋楚时脸上骤然闪过了一抹焦急：“他被深渊实验室带走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老实人发火了
意识到了什么的宋楚时，手里的手提箱之中，骤然之间弥漫起了阵阵类似于灰尘的事物，每一粒灰尘都亮晶晶的，所到之处，一切都变得缓慢，甚至停滞了下来。
这一片凶险万分的战场，竟是在他面前，忽然变得疏离而遥远。
正是宋楚时的底牌之一，时间之砂。
刚刚如此凶险，他都一直没有动用自己这压箱底的宝贝，反而是如今察觉到了那一处废弃实验室的异常，才使用了这东西，换取一丝缓冲的机会。
而借着这短暂的时间，宋楚时目光阴森，看向了李摩西：“深渊工作室正在构建置换通道……”
“所以，你究竟是在查案，还是想将他送进那个女人手里？”
“……”
这话的询问，使得后面站在了阻断位的张持国，脸色骤然大变，凶狠抬头。
而平时从来不受外界因素影响的李摩西，也是脸色显得更加苍白，竟是停顿了片刻，才低声开口：
“我真正的任务，是听命于议事厅，配合深渊工作室调查十年前七日神降失败的真正原因，并且……”
“……阻止潮汐的到来！”
“……”
他刚出口时，声音似乎也有些些许愧意，但紧接着，便仿佛内心里已经说服了自己：
“我接受了这个任务，便是因为这是阻止潮汐的计划。”
“只要可以阻止潮汐，那无论是谁，都可以牺牲，无论是他，还是我！”
“……”
宋楚时眉眼微微扭曲，仿佛终于开始生出了怒火：“潮汐，潮汐……你真的相信，牺牲二十来个小孩子的性命，就可以让潮汐永远止息？”
“我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
李摩西身上散发出了愈来愈浓烈的血色，开始将时间之砂对自己的影响，缓慢撑开，而他的眼睛，则显得越来越红：“只要确实是在对抗潮汐，任何尝试，都是有必要的，不是么？”
“嗤啦！”
伴随着最后一句怒吼，他骤然之间，引动了精神力量的剧颤，身体里面已经被猩红污染严重的神性物质，都于此一刻，浮现在了他的手掌之上，犹如刀刃。
挥刀之间，时间之砂影响的空间，也仿佛被他强行切开一道空隙，直奔宋楚时而来。
事已至此，根本没有必要再说什么。
哪有什么调查绑架案，只有一位过来保证深渊工作室可以顺利完成后续计划的护航者。
“潮汐之下，朝不保夕，我们都只是族群的一份子。”
他的声音仍在响起，也不知是说给宋楚时听，还是说给此时的自己听：“为了族群延续，文明承接，每个人，都需要有背负一切的觉悟！”
“动用了神性物质？”
而在另外一边，赵梵天与王佛陀见了李摩西表现出来的狠劲儿，也同样都有些心惊，但对抗经验丰富的他们，也立时明白了该怎么做，尽皆荡起自身的“猩红”之力，配合李摩西。
血色如刀，将这一片虚假的镜像世界，都切割出了一道锋利至极的裂隙。
隐约可以从这裂隙之中，看见外面浑然不觉的行人。
空气之中，茫茫无尽的红色海洋，尽数向了这一手刀汇聚，诡异的力量几乎要超出了第二阶段范畴，达到了“深渊”的层级。
而明白了此时要做什么的宋楚时，正咬紧了牙关，急着赶往那处实验基地，但面对着这种层级的进攻，他也只能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提箱，准备提前做些什么。
但他也没想到，就在那血色手刀飞快掠至自己身前时，忽然身后响起了一抹精神力量波动，宋楚时立时心里一松，于此紧迫时刻，动作反而慢了，缓缓的向旁边迈出一步。
“轰隆！”
紧接下，他身后忽然有一道身影向前冲了出来。
是张持国，占据了宋楚时身后那处阻断位的他，忽然暴起出手。
一拳挥出，拳锋周围，荡起层层血色波纹，结结实实迎向了李摩西的那一记手刀。
仿佛两片海洋同时掀起了巨大的波涛向对方冲击过去，霎触的霎那，巨大的浪潮翻卷向了半空之中，庞大的力量分成两波，由两个个体承受。
张持国身体上瞬间出现了一道可怖至极的血痕，几乎身体都被李摩西这一记手刀剥开，露出了森森的骨头。
但李摩西也在猝不及防之下，倒跌了出去，身体上的骨头发出了沉暗的碎裂声响，不仅是他，连同王佛陀与赵梵天三人拼接在一起的猩红血海，都被这巨大力量撞出了崩溃征兆。
“你疯了？”
赵梵天第一个反应过来，沉声向了张持国大喝：“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做我早就该做的事情。”
张持国微微低着头，刚刚宋楚时向李摩西说话时，两人的对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却没有人留意到张持国，自然也就忽略了张持国脸上闪过的那一抹滔天的惊怒之意。
他仿佛有无数问题想问，但听清楚了李摩西回答之后，却懒得问了。
他目光没有看向宋楚时，但无疑是在向他说话：“艾小姐被重新锁上的时候，留了一封信给我。”
宋楚时低低呼了口气，道：“能说服你？”
张持国欲言又止，头也不抬，低声道：“本来不能的……”
身上只有苍苍暮气，说不出来的疲惫感与挫败感裹在了身上，看起来，比他身上的猩红气息，还要浓烈无数倍。
“张持国，你是疯了么？”
赵梵天看着张持国单独迎上来的模样，有着压抑的怒气，骄傲如他，没想到四大天王之中，最不显山露水的张持国有胆量背叛。
“我是该疯了……”
张持国想到了艾小姐留给自己的那封邮件，眉眼之中，便忍不住的扭曲。
那是一封很简单的邮件，来自于一封内部汇报给5号秘书的计划草案。
内容也简单：对于青港四位高度感染者的约束与防范草案。
邮件里只提到了张持国这一部分，大体为：所谓四大天王，皆是异常力量感染者，因为那种异常力量，已经超出了青港的承受极限，因此对他们四人便也没有很稳妥的约束办法。
要么找机会将他们消灭，要么便需要提出一些切实可行的制约办法，将他们牢牢束缚在指定位置。
对于青港议事会来说，这种具备强大武力的个人单位，都是定时炸弹。
尤其是这些个人单位，本身又具备某种执念或是准确的目标时，更要防止其失控。
张持国无疑便是四大天王之中，最为危险的。
因为他一开始就有执念要调查十年前的古堡绑架案，所以上面很担心他这执念，会导致某种照常推进的计划失败。
但是这个报告里面，建议居然简单的厉害，核心只有一句话：分散他的注意力。
给他一些看起来重要而急迫的事情做，让他一直闲不下来就好。
只要他手头上一直有些棘手而紧迫的事情在，那么，他便会被牵着鼻子走，永远也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到对于那件绑架案的追问上。
这甚至是一个有些戏谑的建议。
可张持国却一下子想到了自己近几年的生活，确实一直在忙，不像其他三人一样，成为了独立调查员，各自负责秘密监狱以及一些神秘物种的监视与研究。
自己先是留在青港议事会，参与一些异常现象的防治工作，每一项看起来都有巨大的隐患，一旦处理不好，那可能就会造成百人甚至千人单位的伤亡，让他一点也不敢大意。
后来又调到了灾管局里面，负责执行人员及调查员的内部革新工作，同样也是与现实平民息息相关，不敢有半点大意。
自己一直以为做的工作都是很有意义的，毕竟救了这么多人。
可看了那封邮件之后才知道……
……根本就是笑话一场。
“我看起来什么都做了，但结果，我什么都没有做好……”
“我给自己的定位是人，是人就该肩负责任，压制内心，做好现实防线的维护工作……”
“结果，偏偏是我的原则，反而成为了你们用来掌握我的萝卜？”
张持国每向前踏出一步，心中盛怒，都更强烈一分，但如果当时只是看见了艾小姐的邮件，还不至于愤怒到如今这种程度。
毕竟，自己确实都是在做自己的工作，也毕竟，自己对艾小姐有着警惕与提防。
直到如今这一刻，听到了李摩西的决定，知道了好不容易提交上去的重新立案的报告，也没有改变任何事情，反而将韩溯送进了一个陷阱之中。
多么荒唐，多么可笑！
花了十年的时间，努力准备这一切，最终，居然是把唯一的一个幸存者，重新送到绑架案的元凶之手？
就算是魔鬼，也讲不出这种笑话！
“好啊，好啊……”
赵梵天与李摩西看着张持国，还脸色惊怒，王佛陀看清了局势，却已经拍手大笑：“现在是三对二了，比刚刚还有意思！”
“不！”
张持国深呼了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上的暮气，冷冷的抬头看向前方，口中低声开口：“是一对三。”
“你快去！”
“我现在……没脸见他！只能替你挡着他们。”
“……”
“好！”
面对他的决定，宋楚时都表情微露诧异，但也立刻答应，身形缓缓向后退去，目光扫向李摩西等人：“老实人要发火了，你们可得小心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四大天王
将事情托付给了宋楚时，张持国便不再回答，只是大步迎向前方。
局势已经变了，之前是三人占据阻断位，宋楚时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但张持国改变了阵营，对宋楚时的阻断便已经被打破，如今只需要拦住对面的三个人，宋楚时爱去哪去哪。
“你疯不疯无人在意，但起码不应该是变傻了……”
“四人之中，属你最无进步，拿什么东西来对抗我们三人？”
看到宋楚时竟真的缓缓后退，身形变淡，王、赵、李三人也已精神活性激活。
阻断被打破，宋楚时已经有可能随时离开青港，宣告这份由5号秘书亲手签发的任务失败。
赵梵天脸色一冷，第一个沉声开口，身形向前扑出。
化作道道血红色的残影，看起来像是一条猩红色的巨蟒，疾向宋楚时追去。
王佛陀则是低低一叹，投身血色光影，渗透层层空间，悄无声息间，自张持国身边掠过。
李摩西则是大步向前走来，身边一片红海沸腾。
他们四人都是受到了同样一种异常力量的污染，但因为各种性格不同，所以展现出来的共存模式与对抗手段，便也截然不同。
赵梵天心知这种力量的强大，根本就没有生出对抗之心，一直在接受这种力量对自己的影响与改造，并在其中寻找自身意志的存在之路。
利用这种方法，是否可以真正求得自身意志独立存在尚未可知，但四年时间的不抵抗污染，却几乎已经将他变成了猩红的信徒，变成了一只怪物。
很多人都相信，也就是因为“猩红”的意志尚未复苏，所以他没有接受到什么神秘指令，这才保持了作为“人”的形态，可一旦猩红意志降临，他会第一个失控。
王佛陀是最博学，他一直在研究猩红的力量，因此掌控性更高，手法更多样。
李摩西则一直是在借猩红的力量磨炼自身神性物质，他自我原则性太强，但也在这种折磨之中，对原则与目标的追逐达到了一种极端甚至变态的地步。
快没有人味了。
但无论如何，成为了独立调查员的他们三人，这四年里面都取得了极大的结果，与四年前刚受污染时相比，能力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除了张持国，他好像没什么变化。
这也是赵梵天会觉得张持国是疯了的原因，另外两人也是一样的想法，因为理论上，张持国就是他们最弱的一个。
……
而察觉到了他们三人对自己的无视，甚至想要绕过自己，张持国却只表现的眉目森然。
他脚步停下，忽地以拳作尺，横地一划，这一片镜相世界显现出来的地面，便被一道血色裂隙切开，如同一堵诡异的血色墙壁，横拦在了三位独立调查员的面前。
“我说了现在是我对付你们三个。”
张持国站在了血色裂隙前面，冷冷抬头：“既然一直遵守规矩的我变成了一个笑话，那现在就改一下。”
“换你们来守我的规矩！”
“这条线我放在这里，谁敢踏过来，我便将他打死在这里！”
“……”
“是你找死！”
原本想要凭了速度绕过张持国去追宋楚时的赵梵天，只觉满心厌烦，骤然身形一转，五指如钩，居高临下的向了张持国抓将下来。
若说王佛陀或李摩西，无论在这种情况下留不留手，起码会认可张持国是老熟人。
而赵梵天却根本不介意先将张持国解决，再去追其他人。
任由猩红的力量将自己腐蚀，自身意志便也受到了影响，一着急起来，便容易兽性压倒理智，全凭本能行事。
但张持国迎着他这铺天盖地一般的血腥气味，却只是老老实实，抬手一挡，拳锋周围，精神力量都泛起红色，与赵梵天从而降的猩红力量碰撞到了一起。
两种力量交织，居然与刚刚张持国面对李摩西的时候截然不同，赵梵天的“猩红”力量乃是四人之中最纯粹的一个，张持国则克制到平时的出手，几乎看不见猩红的特性。
碰撞在一起，张持国的精神力量，居然肉眼可见的崩溃，碎裂，赵梵天一把抓住了张持国的手臂，尾指指甲一弹，便划向了张持国的脖子。
张持国双足站定，脑袋猛然向后一仰，另外一拳蓄力，拉开架势，便向上砸了出去。
人在半空之中的赵梵天，表情残酷，口中呵呵一声冷笑，刚刚瞬间交锋之中，便已摸清楚了张持国的虚实。
抬手按向张持国砸过来的拳头，身形居然于此一霎，骤然撕裂，两片身体之间，有血丝相连，一半接着这一拳，另外一半已经闪身到了张持国身后，猛然探手，向了张持国背后掏来。
这一掌，便要掏出张持国的心脏。
“唉！”
同样也看着这一幕，王佛陀与李摩西皆皱起眉头，李摩西不再看向这里，身形微闪，仍是要节省时间，直追向宋楚时。
王佛陀则是口中低低念咒，无形的红色血光，如同一片沼泽，飘向了张持国脚下。
可没想到，眼见得即将被一手掏出心脏，张持国却是豁地脸色一变，向上挥出的一拳，五指忽然握的更紧。
指骨挤压，竟是发出了咯咯响声，空气都出现了层层震荡，直将赵梵天击出了一声惨叫。下一刻，他身形微转，迎着身后的“半个”赵梵天，瞳孔微微一缩。
“嗤啦！”
这半个赵梵天，本能之中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骤变，下一刻，便见脚下忽地一片血光冲天而起，他几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已经是半个的身体，便又被这血光切成一半的一半。
就连王佛陀轻轻推送过来的那一片血色沼泽，还有试图直接穿过去的李摩西，都感觉到了什么，脚步一顿。
感觉身前仿佛出现了一道猩红色的深渊，将这一方镜中世界，分割成了绝对的两半，无论是谁，只要试图跨过，甚至只是接近这道深渊，便会受到锋芒分割。
是那一道“界限。”
刚刚张持国在地上划了一条线，这似乎只是一种发狠的举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当然也就没有人把张持国那句谁敢跨过去便打死谁放在心上。
可刚刚就是这一道界限，忽然迸发出了恐怖的锋芒。
因为那一半的赵梵天绕到了张持国身后，越过了这条界限，便瞬间惨不忍睹。
“只是一道界限，为何会有这么惊人的作用？”
王佛陀都在这一霎，脸上露出了难以理解的神色，但也幸亏他反应够快，没有吃这个亏。
“不对，这，这不对……”
而那被击退出去的赵梵天，则已发出了一连串闷哼而痛苦的声音，这半边身子，竟是骨骼寸断，仿佛被人揉成了一团，落地之时，身子都踉跄不已，像是一只破布袋。
他低吼着，血肉蠕动，一只完好的眼睛森然看着张持国，惊怒而愤恨。
“你们都觉得，面对这种力量，我是最保守的一个。”
张持国知道他们三人在想什么，只是缓缓站在了这一条线之前，慢慢的抬头。
“但你们也没想过么？恰恰是因为我最守规矩，我从来都只觉得自己是人，所以这种力量对我的影响最小，我自身意志也最完整。”
“你们看守秘密监狱，看似是独立调查员的职责，但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们只是享受那种对秘密监狱里面的生物生杀予夺的权力，你们在享受杀戳的快感。”
“只有我，这四年来，一个人也没有杀过！”
“……”
他此时声音平静，缓缓讲述，身前三个高手，居然都没有打断他。
他也是头一次，感觉通过力量来让别人听自己说话，居然是一件如此舒服的事情。
而他说出来的话，已让眼前三人惊颤。
猩红的力量内核便是杀戳，受到了猩红力量的感染，很难控制自己夺取生命的欲望。
张持国作为一个感染了猩红的人，居然四年时间里不杀一人，这在某种层面上，简直像是天方夜谭。
“可我也难受……”
张持国说着，却是忽然抬头，眼睛里面，一片血色：“这种力量日夜影响着我，那声音时时钻进我的脑袋，只是我一直克制着自己，克制了四年，便也忍了四年。”
“今天我不忍了，你们不也该掂量掂量，能否挡得住我？”
“……”
这一抬眼，声音里表现出来的血腥与疯狂，竟是不由自主让人打了个寒颤。
也是直到此时，别人才知道为何他划出来的那一道界限，都有这么强大的效果，同样是面对猩红的力量，他一直隐忍，克制，克制到自身意志压住了猩红，平时出手都看不出来。
也正因如此，他的意志，在某种程度上都代替了猩红的意志，他以自身意志划下来的界限，猩红的力量都暗藏其中。
“四年隐忍，对抗猩红，你确实很了不起……”
一片压抑的沉默里，王佛陀脸色沉了下来，低声开口：“但你也莫要真将这当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底牌。”
“你忍了四年，不曾妥协，所以你对猩红的适应性，远不如我们……”
“这也代表着，如果真要在今天放开对猩红的压制，你受到的反噬，会比我们更严重。”
“是！”
张持国不否认这一点，脸上缓缓爬上了一个诡异的微笑，像是有东西正撕破他的脸皮爬进现实：“但那是今晚过后的事情了，不是么？”
第二百四十章 我便是铜的继承人
“这个该死的妹控，真就连死也不怕么？”
D7实验基地，通过精神定位装置，响起了高瘦女人不悦的声音。
刚刚宋楚时那一颗子弹，使得定位机械的运转出现了一点问题，也打断了她对韩溯的抓捕。
其实已经有那么一瞬间，韩溯拥有了逃出这个房间的机会。
但是他并没有，反而目光仍是死死盯住了那个女人的投影，仿佛露出了一些冲动的怒气：“你生我下来，就是为了把我塞进笼子？”
“你养我到十岁，就是为了把我送进古堡，是因为我有什么特殊的作用吗？”
“……”
“什么时候了还问这些？”
高瘦女人冷冷的看着韩溯：“你唯一特殊的地方就是命不好！”
“小时候是，长大了之后居然也是……”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不这么倔犟，太过高估自己的能力，其实可以很好的享受这十年的生活的，我小时候就教给了你面对打不过的东西，需要躲起来，但你怎么就偏偏……”
“……要主动靠近？”
“……”
最后一个字落下之时，她身形向前微倾，模样也变得更加清晰。
那双瞳孔里面射出来的冷光，几乎要将韩溯洞穿。
刚刚定位机械的卡顿，本来已经影响到了精神力场的交织，也使得她身形变得模糊了一些，远离现实，但是她主动加强了精神力量的连接，却已反客为主，抓住了这个机械装置。
下一刻，在她身边，便已出现了道道精神力量幻化的锁链，飞快向韩溯的身上缠绕过来。
这些锁链的尽头，仍然还是那一只铁笼子。
她居然只用了不到一秒半的时间，便抹除了宋楚时那一枪的影响，继续对韩溯进行抓取。
而面对着她，韩溯仍然只有束手就擒这一个结果。
“那或许……”
而面对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铁链，韩溯心里也变得极为复杂。
或许，她在自己十岁之前，真的教过自己要学会逃，学会躲？
若是没有闪烁的存在，一次次将自己抓回去，那么面对与这件绑架案相关的一切，自己可能真的会躲起来吧？
可谁让自己遇到了更恐怖的东西呢？
脑海中闪过这无数念头的霎那，韩溯声音也响了起来：“因为我想看看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
说话间，他左拳握紧，手背十字铜痕浮现，声音也骤然一冷：“现在我知道了。”
“只是因为倒霉在，被你生了出来！”
“……”
此前自己就曾经提醒古堡出来的小伙伴，可能会有一部分家长，知道绑架案的真相，因而在最初的人生线上，将他们送了进去。
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甚至很小心。
因为这实在是一件特别残酷的事情，无论是谁发现了自己属于这个情况，那这人生都不会算幸运。
可谁能想到呢……
确定了这个命运的，第一个是白尸，第二个就是自己！
与这高瘦女人对话的瞬间，他手里的黑色手提箱，一直在淅淅沥沥，渗出铜色的鲜血。
此时的他已经被压制了精神活性，如同凡人，但铜的意志还在，借由渔号子驱动了铜的意志，便也获得了对这些铜色血液的操控权力，它们流出了瓶子，淌到了地面之上。
随着他左手握紧，这铜色血液快速的散开，居然形成了一个诡异繁杂的密文阵。
而韩溯，则是恰恰的立于这个密文阵的中间。
这正是韩溯的底牌。
也是李摩西将韩溯带到了这个内外隔绝的地方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想到的倚仗，是他敢与李摩西这种冷酷的人合作的底气。
高瘦女人可以压制自己的精神活性，但铜的力量却不属于自身。
一半来自于铜的意志，可以由渔号子强行掌握。
另一半来自白尸的血液，可以由铜的意志掌握。
白尸留下来的鲜血，其中蕴含了强大的神秘力量，本身就是一件武器，虽然这件武器对高瘦女人来讲，或许不算什么，但通过铜的意志来驾驭这件武器，却可以发挥出惊人的力量。
简单来说，便是铜之继承人的力量。
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威力，已经可以短暂的超越白尸亲自来施展。
当然，弱点是韩溯对铜的知识掌握不够，驾驭起来会有漏洞，可挣脱困境够了。
“真的是你？”
随着铜色血液在韩溯脚下勾勒出了复杂的密文阵，那些纷纷缠向了韩溯的锁链，尽数被铜色血光给弹了回去，节节寸断。
其中甚至有一部分反弹到了高瘦女人的身上，叮零当啷的响，又缓缓消失于无形，而高瘦女人看着这意外的一幕，脸上居然没有出现什么怒意。
只有一瞬间的悲哀，甚至是恐惧。
“真的在你身上……”
“七日神降失败的原因，真的是你……”
“……”
这声音里带了些许颤音，而她身后那张写字台下，一只柜子里，居然散发出了些许水晶的光彩，遥遥与她共震，使得她身形也晃了一晃，仿佛显得有些模糊而神秘，变了模样。
“我做了什么啊……”
她身形缓缓向前倾来，仿佛要看清楚此时的韩溯。
这一动作，使得她距离韩溯更近，几乎真的进入了现实。
也使得韩溯心脏都跟着揪了起来，左手早就伸向了后腰，握紧枪柄。
“明明早就该想到的，但又偏偏总是被别的事情误导，总是在一些关键的时候犹豫，心软，然后放任着你，我……我早就该发现铜之意志失踪的时候，便把你抓过来解剖了……”
“那时候没有心软的话，也就明白你是怎么回事了……”
“……”
随着她的叹息，韩溯已经可以清晰而完整的看见她，甚至近距离感受到她身上的气息。
如今这已经不是定位，而是两个空间通过精神力量的嫁接，实现了短暂的连通。
韩溯等的便是这一刻。
面对着高瘦女人的叹惜，他也骤然眼神一冷，拔出了枪来，喝道：“现在说什么曾经对我心软之类的有什么用？难道还想让我领你的情吗？”
而在他抬枪指向了高瘦女人的霎那，脚下的铜色密文阵里面，也瞬间有无数的铜色血液飘浮了起来，覆盖到了他手里这把枪上，于极短的时间之内，对这把枪进行了改造。
“呯！”
下一刻，韩溯直接向她勾动了扳机。
出手暴烈，毫无犹豫。
经由铜色血液改造的枪，射出了一颗精密的子弹，直奔高瘦女人正充满了挫败感的脸庞。
此时，旁边的椅子上，白森莽兀自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眼前韩溯开枪的一幕。
如果他还有意识，便会发现韩溯之前没有骗他。
什么母亲也好，什么关系也罢，对于韩溯而言，就是把这个女人当成了仇人来看待的。
所以看见了这个女人之后，拥有机会的第一时间，便是开这一枪。
当然，自己的疑惑还有很多，想问的问题也有很多，便如什么是所谓的七日神降？
她做了这么多，最终目的又是什么？
照她所讲的，若是因为发现了铜的意志在自己身上，那为何之前自己没有得到铜的意志的人生线上，她们计划仍然失败，拖延至今？
当然，这些疑惑有机会要问，没有机会也就顾不上了。
疑惑再多，自己能够杀她的机会也太少了，既然有了机会，便要先开了枪再说。
她是敌人！
……
“嘭！”
凝聚了铜之意志的一枪，某种程度上便已远远超出了现实极限。
这一颗出膛的子弹，竟似有了种神秘意味。
霎那间自韩溯所在的空间，穿透到了这个高瘦女子所在的空间，威力竟似不减，节节穿透精神力量的交织，飞到了她的面前。
而看起来全无防备的高瘦女子，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过来，她只是微微侧头，这一颗子弹，便擦着她的脸颊飞了出去，轰的一声击中了她身后的墙壁，威力爆发，腐蚀出了一个大洞。
高瘦女子则是转过头来，轻轻抬手，抹过自己的脸颊，那里有一道子弹带起的疾风割出来的血痕，并不深，但已经开始渗出了血珠。
她目光落在了韩溯脸上，内中似乎藏了些奇怪的东西：“你竟然直接向我开枪……”
“就没有一点犹豫或不舍的么？”
“……”
“这样程度的一枪，甚至都做不到让她慌乱？”
韩溯无暇理会她的话语，只有一种咬牙般的不甘，某种层次上的差距，让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无力感。
第一个目标，直接杀了她失败。
那起码要完成第二个目标，让她进入现实，而不是像现在一样，随时可以切断连接，消失不见。
但他无暇浪费时间，铜之意志未能帮自己杀死这个女人，但也击溃了那无尽的铁链，使得自身压制消失，他的精神活性终于开始恢复。
他毫不犹豫，尽数灌入了自己上衣内兜里面放着的怀表。
这是古堡之中带出来的事物之一，内中蕴含的是编号10【识兽】的力量。
这种力量是从知识之中诞生出来的诡异生命，与知识与思维有关，韩溯用皇帝之书窃取了它们里面蕴含的力量，但也没有完全窃取，还留了一部分，保持它们的神秘性。
毕竟还是要还给陆能的，只还两个普通的东西过去，恐怕陆能这样的性子不肯罢休。
也因为保留了神秘性，所以这件怀表也自有妙处，韩溯已经通过皇帝之书，知道了它的作用，不算神奇，但有用。
【思维窃取怀表！】
这只怀表可以窃取时间，作用于自身的思维之中。
如三分钟、十分钟、一小时。
不同的时间长度，需要消耗的精神量级不同，愈长支付的精神力量愈大。
窃取之后，韩溯便会在怀表开始运行的时间内，思维高度活跃，拥有相应的思索时间。
便如窃取了三分钟，现实之中，事物不变，只是一弹指的霎那，但韩溯的思维却可以高速运转三分钟，思索眼下的问题或是其他。
如今韩溯便窃取了目前自己所能窃取的极限，伴随着怀表指针自三分钟开始快速减少，他的思维也一下子活跃了起来，身体仿佛陷入胶水之中，但无数的信息在脑海之中快速流淌，拼接。
他看到了周围拥有的一切，分析了眼下所有的局势，也闪过了无数种想法，最后，选择了一个最疯狂的方案。
迎着此时高瘦女人那有些意外，甚至是伤感的眼神，韩溯骤然将手里的枪再次举了起来。
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然后狠狠勾动了扳机。
怕了吧？
我不但敢向你开枪，还敢向自己开枪！
第二百四十一章 第十二位继承人回收计划
之前白森莽曾经对韩溯说过，想见到那个女人的方法很简单。
朝自己脑袋开一枪。
她既然是自己的母亲，肯定会出现阻拦。
于是韩溯真的向自己脑袋开了一枪，眼睛里闪烁着某种疯狂，便看到那个女人真的脸色大变。
甚至来不及作出任何思索，身形骤然前倾，一条手臂与半个身子都穿过了空间交错的“窗口”，真真正正进入了现实之中，一把抓住了韩溯指在太阳穴上的枪口，阻止这疯狂的动作。
为免失误，她甚至用拇指堵住了枪眼，表情有着无尽的愤怒：
“你……”
“……”
白森莽居然说对了，这个动作真的可以让她过来。
只可惜，韩溯心里清楚，她不是出于某种母亲的本能，而是怕自己会死。
刚刚的话里便已听得出来，她现在把自己当成了铜的继承人，那当然不会让自己死。
心脏有一刻的收缩，但韩溯一点也不耽误时间，这个女人失声怒喝之时，他却猛然抬手，抓住了这个女人的手腕，脚下密文阵里，无数铜色血液上浮，转瞬之间，形成了一只手铐。
“喀嚓！”
手铐被韩溯顺势抓起，铐在了她的手腕上，而后快速后退。
伸手进口袋摸出了子弹，快速的装弹并上膛，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高瘦女人，咬牙道：“你想把我关进笼子里，我也想让你真正的留在现实中啊！”
喝声中，抬枪指向了旁边正在运转的机械装置。
而后面无表情，接连勾动扳机，“呯”“呯”数枪，打爆了这件精密的机械。
此时那个高瘦女人，只有一只手臂与半个身子处于现实之中。
也就等于她正位于两个空间的连接之处，而打爆了机械，连接便会中止，空间会错位。
那么，在这一刻，她便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被这断裂的空间撕碎，要么，便是真正的来到现实之中，落入密文阵，并且被铜的意志锁在这里。
这，就已经是韩溯利用怀表争取来的三分钟思索的时间里想到的计划。
也是他能够想到的伤害最大化，最有可能实现的计划。
再高，就真的超出了他个人的能力范围了。
……
看起来计划像是成功了，起码韩溯铐住了这个高瘦女人，也成功击毁了运转的机械。
伴随着精神力量快速的散溢，被强行连接的空间，正在分散、错位。
那满是锯齿状碎片的边界磨擦，交错，能撕毁一切。
但高瘦女子，并没有进入现实。
她只是仿佛认清了现实一般，深深看了一眼满面狠辣，连续两次都不惜致自己于死地的韩溯，下一刻，铐在她手上的铜色手铐，骤然融化，化作点点铜影落入了她的掌心。
而她身形甚至显得一点也不着急，轻盈的回到了深渊实验室。
只是在这即将消散的模糊画面之中，她冷淡的看着韩溯，轻轻抚摸自己的手腕。
这是刚刚韩溯在为她戴上手铐的时候，触碰过的地方。
“就这么想真正的见到我？”
她微不可察的叹惜了一声，目光垂落下去：“其实不必这么麻烦的。”
“当你在我眼前施展了铜的力量，我便是想再放你一段时间，也做不到了。”
“吩咐下去吧！”
说到这里时，她的话便不是向韩溯说了，而是向她身后的人下令：“向守世人及青港议事厅发出照会，深渊工作室将在二十分钟后正式进入现实，第十二位继承人回收计划开始。”
“一切，都该有个结果了！”
“……”
“……”
最后一个字消失之时，周围散溢交织的精神力量，也瞬间消散于无形。
这个房间里，除了被韩溯自己打爆的机械，一切都像是混乱的幻觉，不留半点痕迹。
“这么厉害的吗？”
韩溯身上没有半点放松的感觉，只感觉头顶之上有种沉甸甸的压力。
以铜之意志驱动，白尸的鲜血为物，制造出来的密文手铐，居然对她不起一点作用？
这个女人，在神秘领域，究竟属于什么层次？
“20分钟……”
能够听得出她最后那些话的决绝，也能感觉到那无形的压力。
看样子，这一次她是真的要过来，把这一切都说明白，并且结束整个事件了。
想着这些问题，韩溯提起了手提箱，转身，便看到这扇门正死死的锁着，他抬起手掌，铜色血液一部分回收进了手提箱，一部分裹在了他的左手之上，然后轻易撕碎了这扇门。
进入走廊，向前走出去了没几步，便看到走廊尽已布下了一群人，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自己，红海工作室的成员，也已经出现在了各个位置，警惕盯着自己。
韩溯抬头看向了这些人：“所以，你们所谓的查案，就是将我献祭给这个女人？”
“不。”
那位女情报员低声开口，她仿佛得到过某种嘱咐，所以在面对韩溯询问的时候，努力解释清楚这一切：
“红海工作室的任务，确实是调查十年前的绑架案，不过是调查七日神降失败的原因。青港已经有很多人在调查七日神降的失败，包括深渊工作室也是如此。”
“有很多人已经调查过了你，并排除了你身上的嫌疑。”
“但摩西先生分析了所有的资料，他认为失败的原因就在你的身上，所以安排了这场会面，他还吩咐，只要你与这个女人见过面后，仍然证实与七日神降失败无关的话，那便……”
“……吸纳你进入红海工作室！”
“……”
她说到这里，也顿了顿，才开口道：“他还下了令，尽可能留你的命。”
“所以，不要让我们为难，既然活了下来，那就回到你的房间，等摩西先生的命令。”
“那就有些可惜了……”
韩溯此时满心懒惰，他甚至无意于评价李摩西做事的偏执与做人的傲慢，面对着眼前神色复杂的红海工作室成员，也只摇了下头，道：“其实我还挺喜欢你们工作室的行事风格的。”
“只可惜，大家执行的不是同一个任务。”
“……”
他知道深渊工作室即将到来，便也不再多废口舌。
目光扫过了那无数的枪口与一张张严肃的面孔，轻轻抬起了左手，道：“那就上路吧！”
“喀喀喀……”
无数枪口都抬了起来，气氛压抑至极。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眼前的韩溯，不能让他离开，但又不敢真的开枪扫射他。
但他们没有留意到，这废弃实验室的大厅之中，不知何时，已缓缓弥漫起了浓烈的雾气。
“嘀——”
骤然之间，有刺耳的嘀笛声忽然响了起来，如此突兀，让人心惊。
下一刻，耀眼的车灯伴随着场间浓烈的雾气出现，如同利剑，自他们身后照来。
妖异的灯光，让强烈的危机感瞬间袭上心头。
再下一刻，忽然狂风袭卷，伴随着头顶天花板被一道道撕裂的声音，一辆高大而疯狂的卡车，自他们身后疾冲了过来，瞬间碾倒了一片的人。
因为车身太过高大，连天花板都被割裂，无尽的泥灰碎屑与破碎的灯管电线，仿佛下了雨一般，噼哩啪啦的从头顶之上落下。
场间瞬间一片混乱，武装人员甚至都还来不及反应，便已被撞飞撞倒，手里的枪都来不及开，而当他们转身看向了那浓雾与混乱之中，横冲直撞的高大卡车时，更是人都懵了。
对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来讲，此时甚至陷入了平生最迷茫而恐惧的时刻：
如何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面对一辆怪诞货车发起的角斗邀请？
“拦住他！”
可同样也在这一片混乱之中，红海工作室成员低声沉喝，快速穿过了雾气向韩溯逼来。
在疯狂的卡车于此混乱境地乱撞之间，他们居然精巧的躲过，一个个训练有素，从四面八方向韩溯靠前，隐约分出了先后，后面是六人，占据六角阻断位，杜绝了韩溯趁乱离开。
而前面的则是三人，各持武器，快速寻找韩溯的身影。
红海工作室的成员，确实都很厉害。
论单个实力，怕是不会输于青港除酒鬼之外的红风衣、夜风、绿帽子等资深调查员。
哪怕是在这种幽灵货车疯狂冲撞，雾气弥漫的废弃基地，他们也第一时间便锁定了韩溯的位置，可以确保他不会趁乱离开。
但他们却也没想到，迎着他们的目光，韩溯只是慢慢抬起了手掌。
左手手背，十字铜疤浮现，韩溯低声念出了密码：“二十七命，皆需血偿！”
青港城，丁香公馆。
那端端正正立于大厅之中的活铜之傀，悄无声息，高大森寒。
但随着铜色血液流转，铜之意志生出共鸣，这具高大的铜甲像，蛇首两端的红宝石眼镜，骤然闪烁起了妖异的红光，下一刻，这具巨大的铜甲像，骤然迈开了大步，向大厅之外冲来。
轰隆隆！
它所过之处，撞塌了一堵堵墙壁，踩塌了一辆车停泊在路边的车辆。
如同繁华都市里的一只钢铁怪兽，以一种笔直的路线，自丁香公馆直向废弃实验室而来。
速度是一种不停加速的恐怖，犹如在青港城中，划出一条笔直的铜线。
一片片的灰尘后面，是丁香公馆女学生惊恐而呆滞的眼神：
“神属兵器启动了……”
“继承人，这是不准备隐藏身份了？”
青港议事厅里面，听着许家人的表态，一直沉默不语的丁香公馆老头子，也心生感应，手上拐杖的尾端，那一圈精致的铜发出了共鸣，他缓缓睁开了苍老的眼睛，隐隐有些激动。
……
……
而在废弃实验室，面对着孤身站立的韩溯，红海工作室成员眼神交换，也有了决定。
他们同样不敢耽误时间，沉喝声中，一人高高跃起，向了韩溯额头击来，似乎想要强行将他“关闭”。
可面对着他的动作，已经听到了某个动静的韩溯，却不躲不闪，只冷眼看来。
轰隆！
便在这人的手掌即将按到韩溯额头上时，便忽然听见脚下一片轰隆隆的闷吼，大地震动，他们都隐约有些站立不稳。
出手之人，心下骤然生出强烈的危机，猛然转身看去，便忽然看到身边的墙壁爆碎，一具闪烁着妖异红光的高大事物冲了过来。
它身前迸溅无数泥砖碎瓦，气息强横而神秘，不仅闪电般冲进了这座实验基地，甚至瞬间冲破了红海工作室的六角阻断位，来到韩溯身前，而后骤然转身，铜色手臂嗤啦伸出。
这位身在半空之中的安保人员，一个念头未闪过，胸膛便已经被洞穿，举在了半空之中。
快如闪电的一幕，让场间众人，完全反应不过来。
“全杀了。”
而此时的韩溯，同样也是意兴萧索，没有多过多废话，只是冷淡下命。
已经在深渊实验室面前表现出了铜之意志的力量，也被人认定成为了铜之继承人，那么，活铜之傀也不用藏了，刚好看看它能毁掉半个青港是真是假。
铜甲像一只手轻轻抚胸，向韩溯行了一礼，再度直起身时，蛇首两端的眼睛已是红光如血，冰冷的杀机慑住了场间所有人。
下一刻，铜甲像与幽灵货车的混合双打，在这一片废墟之中展开。
而此时的韩溯，甚至已经无心看这场间的混战与悲鸣，高瘦女人即将到来的压力，让他对这种小场面全无兴趣。
他只是一步步一步步走到了靠墙的沙发之前，拍掉了沙发上的水泥碎屑，然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一边等着铜甲像与幽灵货车清场，一边开始联系魏澜：
“绑架案的罪魁祸首，马上就要来到青港了。”
“这么快的吗？”
听了韩溯传递的消息，正在参加秘密会议的魏澜也轻轻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会一个一个的小BOSS打上去，多一点提升我们自己的时间呢！”
这话倒是让韩溯很有共鸣，苦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只可惜，我们的敌人，似乎没想过跟我们玩这么有礼貌的游戏……”
想到了那个理论上是自己的母亲，但却残酷冷厉到可怕的高瘦女人，他停顿了片刻，才低声道：“她们甚至直到如今，也没有把我们当成对手，有种亲妈打儿子的理所当然。”
魏澜本也有压力，但见韩溯语气里似乎也有些压抑，反而笑了起来，道：“那或许，面对一场战争，输赢不是我们最该考虑的，面对这场战争的勇气才是？”
韩溯讶然：魏澜小姐是真吃这碗鸡汤啊……
“压力别这么大！”
想着时，魏澜的声音也再一次响了起来：“你在过去忙忙碌碌，已经够辛苦的了。”
“起码在现在面临的事情，本来就需要我们一起面对不是么？”
“我正在开一场看起来越来越有意思的会，或许在青港，我们也不是那么的孤立无援呢？”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七日神降
“有活干了？”
灾管局D7实验室，锅盖头穿了一件囚衣，赤着脚走在囚室光滑的水泥地面上，这间一百平方起的囚室之中，摆放了各种极具视觉冲击的雕塑与油画，还有一些风格大胆前卫的先锋画作。
他平时最喜欢的便是无声漫步在这些艺术品之间，踮起脚尖轻盈的转着圈圈。
有些嘶哑的音乐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飘荡着：“飘在空中好多的酒杯……”
这是他听过的最普通的音乐。
之前他听的音乐，都是研究员师徒从来都没有听过，只有钢琴声或是怪异嘶吼的类型。
而在他所在的房间隔壁，也正有研究人员对着屏幕上的数据惊叹：“就差一点了！”
“老师，他现在的状态好的惊人，就差一点，他就可以进行下一阶段的实验了。”
“这……这都是怎么做到的啊？”
“……”
“这个实验体，原本已经可以宣告失败了……”
而在他对面，瞎了一只眼睛，又被人割掉了一只耳朵、半个鼻子的老研究员同样一脸的感叹：
“通过二十三道手术，实现各种不同的神秘物质结合，这是一个伟大的目标，建立在一个近乎完美的方程式上，一旦成功，可以创造物理改造作用于神秘领域的奇迹！”
“只可惜，青港有眼光投资我们这个手术的人并不多，隐秘学派不相信我们的完美方程式。”
“当初咱俩一起给佛陀先生送礼，好容易求着他见了咱们一面，结果也只说让我们再研究研究理论就把我们撵出来了，青港议事会更是舍不得拨款……”
“但那又怎么样？瞧瞧！”
他激动：“咱们不仅完成了第一阶段的手段，第二阶段也要开始了！”
学生低声道：“唔，老师，可能也不怪他们，毕竟咱们手头上失败的实验确实挺多……”
“那是因为完美的方程式需要完美的载体！”
老师对他劈头盖脸的骂：“在这个完美的大宝贝被送过来之前，接受实验的人最多只能承受三道手术，便已经彻底失去了作为人的情绪。”
“而没有人的感情，是不可能完美承载神秘力量的，你懂么？”
“人彻底失去了情绪，哪怕还能喘气，也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工具。”
“直到我们遇见了他，不仅他家人暗中许诺，我们可以随便在他身上进行手术，不用考虑生死，最关键的是他不一样，他接受了七道手术，仍然还有着作为人的情绪与审美……”
“……虽然那种审美别人接受起来也有一定的困难！”
“……”
学生想到了这位代号“开膛手”的特殊囚犯，同样也觉得奇怪，不仅是这个囚犯的爱好让人难以理解，他的家人也同样让人难以理解。
一方面他的家人每次过来看他，无论是他提出来的要求多么困难，无论他想要的艺术品多么昂贵，他的家人总是会想尽办法满足他。
就他囚室里这些艺术品，随便拿一件，自己将来与老师跑路，都不愁吃喝了。
但另一方面，他的家里人一点也不介意他正在经历什么样的手术……
“但是他……”
学生期期艾艾的道：“他前段时间，情绪也同样在快速的消褪啊，虽然现在变好了，但我们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好了，这样就开始第二阶段的手术，会不会……”
“不需要管！”
老师斩钉截铁：“只要他还有情绪，便说明他可以承受完美方程式！”
“我们只需要等，等到……”
“……”
他刚想先大体说个期限，却忽然之间瞪大了眼睛，脸几乎要贴到了屏幕上面。
监视仪器上，已经平缓上涨的曲线，又在缓缓向上，逐渐指向了一个令人震憾的高度。
两个人同时张大了嘴巴，久久说不出话来。
也就在这时，隔壁玻璃上，忽然响起了敲击声。
开膛手礼貌的声音响了起来，甚至可以听到这个声音里带着些许期待：
“请假！”
“……”
“这……”
老研究员当然不会拒绝他请假，因为就算自己不允许，他也可以出得去，更何况这个实体的身份，也使得自己不敢对他进行强行束缚。
但是事关自己的完美方程式，所以这次他大着胆子问道：“你最近几次请假回来之后，状态都很不错，那我可以多嘴问一句吗？”
“你出去，是干什么了？”
“……”
开膛手那一端，只有沉默，正当这沉默无形之中让人觉得有些恐慌的时候，却听到那个理论上现在都不应该有感情的实验体忽然回答，这个声音里，甚至有着振奋的温和感：
“做一些很有意义的事情！”
“……”
“……”
“老天爷啊……”
同样也在消息传递开来的时候，青港城边缘，某个才刚刚搭建了雏形的实验室。
荣其越看着自己桌面上凌乱的文件，只觉得脑袋一下子胀得非常大。
自己的实验室马上就要以一种有违常理的速度建立起来，自己马上要成为隐秘学派步子迈得最大的新一代领头羊，就连庆祝的香槟，都已经放进冰桶之中了。
却忽然在这时候，得到了通知要去跟人拼命？
心里是一万个抵触的！
但是终究还是一叹，慢慢将桌子上的文件扣了起来，眼中闪过一抹毅然。
平时说说笑笑，抱怨两句，也就罢了，真到了关键的事情上，他很清楚，哪有什么选择？
自己是研究遗迹学的，对历史的了解远比其他人更多，所以自己也更明白历史中那些东西的恐怖，明白自己遇到的古堡究竟属于什么位格的东西。
从自己一开始被唤醒，或者说，从曾经被古堡选中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没有选择了。
战争不给小人物拒绝的机会，能做到的只有选择一方阵营。
自己当然要选择站在大哥大这一边，不仅是因为他唤醒了自己，更重要的原因是：
他真的帮自己建立了实验室啊！
他仿佛在青港无所不能……
表情严肃了起来的他，从抽屉里掏出了枪，压满子弹，为了坚定自己这个血战到底的决心，他甚至还背上了自己心愿的高尔夫球棍，以及自己爷爷的名片！
……
……
青港议事厅，魏澜也正轻轻睁开了眼睛。
场间正在进行一场沉默的投票。
当那位坐在了黑色椅子上的许先生对缄默计划提出了质疑，那么求票当然要进行。
而他也确实如先前所言，第一个投出了赞成取消缄默计划的一票，只不过众人面面相觑，并没有人对此抱有希望。虽然是坐黑色椅子的人投出了这一票，但这一类的事态常有。
议事厅共有三张黑色椅子，七张红色椅子，红色椅子有一票，黑色椅子有三票。
青港议事会规定，参与投票的黑色座椅不可低于两人，也不可高于两人。
最高有效票数，只能控制在十三票。
因为青港的初始监护人说过，人是不可能完全达成一致的生物。
如果有一天，一共十六票的议事会，投出了十三票以上的数字，代表着青港已经开始失去了生命的活力，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按照平时的惯例，往往都是黑色椅子上的人会先投一票，尝试让人理解自己的想法，然后等待无数私下的会议进行之后，再进行第二次正式的投票。
便如许先生这一次提出了不同的意见，那后面要做的，便是登门拜访，询问真正的诉求，再各个小圈子开会讨论，考虑如何皆大欢迎。
真到了投票的时候，结果往往已经提前知晓。
而这一次，结果似乎与众人想象中有些不一样，每个人都沉默的投出了自己的一票，最终由礼仪小姐亮出了最后的票数，结果是7票赞成，两人弃权，反对票数为两票。
这一结果，瞬间使得坐在了另外一张黑色椅子上的人眼中骤然闪过了一抹寒光，身形忽地坐直。
不仅是他，场间众人，也各个脸色大变，其中，甚至包括了自身也投了赞成票的一些人。
便如丁香公馆的那位终日阖眉塌眼的老人，便如某位刚刚有资格坐到这场会议现场的黑色椅子上面的年轻皇后，她分明小脸有些错愕，眼睛忽闪忽闪。
心里只有一声惊呼：‘青港议事厅的投票，真有可能这么儿戏的么？’
“这个结果……”
良久，才忽然有人低声开口，看着这个有些儿戏的结果，当然不会真正的认可。
只是哪怕是在这样的内部会议上，面对这样一个有些尴尬的局面，也需要一些场面话，来让气氛不那么难堪。
“结果就是结果。”
但还不等他说完，左边椅子上的许先生忽然开口：“既然大家认可了我的建议，那么……”
他身子忽然微微前倾，双手双叉，目光微沉：“派人去联系媒体，明日一早发布市长先生身体抱恙，无法继承主持工作的报道。”
“再安排人接手5号秘书的工作，他亲自签署的任务作废。”
“动员灾管局，他们要负责第四道现实防线的建造，好处给了，事要扛起来。”
“另外，立刻向深渊工作室发送照会，告诉她对十年前那桩绑架案的调查，青港议事厅将不会再配合，以及……”
“……”
“许先生！”
坐在了右边黑色椅子上的人声音甚至都有些颤抖：“你是在跟我们开玩笑么？”
“如今潮汐将至，最后的节骨眼上，你……”
毫无疑问，一切都来的太突然，甚至全无征兆。
他只能确定，这个投票的结果有问题，甚至是这一次的会议，都有很大的问题。
坐中间那张椅子上的先生甚至都没到场，便投出了这样一个结果，根本就是儿戏啊……
而迎着他有些慌乱的目光，那位许先生脸色骤然沉了下来，目光淡淡向他扫了过来：
“在你眼里，我是一个很喜欢开玩笑的人么？”
“还是说，你们已经狂妄到了连青港议事会的投票结果也不认可了？”
“……”
“……”
废弃的D7实验室，韩溯已经得到了魏澜的回馈，慢慢睁开了眼睛。
一个个都通知到了，深渊工作室正在赶来青港，但自己的小伙伴们，也正在做着准备。
唯一的问题就是，陆能这个家伙……
居然又联系不到了？
现在作为信息中转站的可是青港皇后魏澜，而且陆能也是在她那里留下了精神坐标的人，这种情况下都会不见，他这是又去了哪里？
韩溯这时也顾不上了，揉了揉面孔，从坐椅上起身，便看到了眼前的一片修罗场景像，满地都是残肢断臂，以及被车头冲撞、车轮碾压过的躯体内脏，天花板塌落下来，电箱滋滋冒烟。
幽灵货车正发出了嘀嘀的轻鸣，一边摇晃着巨大的车斗，一边在场间寻找着还试图满地乱爬的活口。
而在另外一边，有铜绿色的淡淡雾气弥漫，这片雾气之中，正僵立着五六个身影，他们都是红海工作室的成员，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有着不输于调查员的个体实力。
可如今，他们的身体都被铜绿锈住，保持了各种开枪、挥刀，闪躲或是逃窜的动作，如同一尊尊的雕像，呆呆立于当场。
高大而沉默的铜甲像，便站在他们中间，一点点，捏碎每个人的脑袋。
幽灵货车刚刚也注意到了这些对象，想要过来抢一下子的，但是铜甲像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它感觉恐惧，因此，它很乖巧的主动划出了界限，互不打扰。
韩溯在这些红海工作室精英们向自己投来的或恐怖或不解或愤恨的目光中，走出了这个李摩西为自己准备的囚笼，便看到外面基地已经有些变形的铁栅栏门口，正提了手提箱站在那里，因为赶路太过着急，所以微微喘着粗气的宋楚时。
他似乎恰好赶到了这里，也正好看到了从里面走出来的韩溯。
他身后是塌了一半的墙壁，闪烁的灯光与破烂的电线时不时发出一串串火星。
浓烈的血腥气味与残忍狼藉的现场在他身后若隐若现，诡异的雾气在基地上空蒸腾。
宋楚时瞳孔也不由得微微一缩，道：“你的能力，超出了我的想象。”
“不应该感谢你吗？”
韩溯提了手提箱向前走来，道：“若不是你推我一把，我还在现实温床里沉睡，倒是没有机会接触这些诡异的东西。”
感谢的话倒是真的，若不是宋楚时给的渔号子，自己确实有太多问题根本无法解决。
但宋楚时听了，表情顿时有些惭愧，略有些审视的目光收回，很有诚意的低声叹道：“我承认欠你良多，但你放心，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补偿你的。”
“补偿？”
韩溯心里微微一动，自己很想问宋楚时有关渔号子的事情。
但现在的人生线上，是没有发生过宋楚时送给自己渔号子这件事的，问就等于曝露。
所以，该怎么问，需要一个技巧。
而抬头看向了那暗沉沉的夜空，不见一颗星，也想到了深渊工作室即将到来，时间紧迫，他便也不耽误时间，而是一边走着，一边道：“所以，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潮汐！”
宋楚时知道韩溯问的是什么，立时回答：“所有的一切，根源都是对潮汐的恐惧。”
“现在的你，应该已经进行了第二阶段的神秘力量训练，所以，你应该已经明白，所有的神秘力量，都是对历史遗种的力量窃取。”
韩溯点头：“有人说这是一种愚蠢但又谁都不会主动停下的行为。”
宋楚时道：“所有人都会犯的愚蠢行为，便已经无所谓愚不愚蠢了，这只是人的本性。”
“但对历史遗种神秘力量的窃取，必然会引发历史遗种意志的复苏，这同样也是一个不过逆的过程。”
“神秘信徒宣称历史中的神明一定会归来，对人类展开报告，但其实恰恰相反，那些神明，或者说古早的意志，早已沉睡，恰恰是现在人类对神秘力量的追逐会让它们苏醒。”
“而人类对神秘力量的追逐路上走的越远，窃取的神秘力量越多，那些苏醒的意志便也越多，久而久之，便会堆积出一个极限，这种极限，便是……”
“……”
“潮汐！”
韩溯主动将这两个字说了出来。
随着对神秘知识的了解，他心里早就已经有了推测，如今宋楚时只是第一个把这种概念，完整讲述给自己而已。
“是！”
宋楚时轻轻点头：“人类对潮汐的困扰，从重建时代开始之后数百年期间，便已经开始了。”
“差不多从一开始的千年一次，再到数百年，再到百年，再到如今……”
“潮汐对文明的冲击，已经呈现出一种愈来愈强烈，间隔也越来越短的趋势，人类虽然为此建立了三道现实防线，甚至还在试图打造第四道防线，但是压力也越来越大。”
“所以，很多隐秘学派的学者，都已经发出预言：”
“人类必然会输！”
“……”
宋楚时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道：“说到底，重建时代至今也不过两千年时间，相比起那漫长到几乎无法考据出具体时限的辐射时代，短暂到了极点，人类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强大。”
“如果真的被潮汐催毁这文明的表象，让一次重回诡异与荒蛮，那放眼整个历史，也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状态。”
“……”
韩溯耐心的听着他讲述的一切，道：“所以，人类认命了？”
“不。”
宋楚时说到这里，倒是笑了笑，道：“人类对神秘力量的追逐是本性，但不认命也是本性，愈是到了这种压力大到夸张的时候，反而愈是催生出了野心家。”
“有人反而在这时候，准备凭借着手里掌握的神秘力量，来一次性终结所有的潮汐。”
“而这个计划，便是：七日神降！”
“……”
讲到这里时，他脸上甚至露出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既有痛恨，却也有着对同为研究者这份大胆想法与真正执行的魄力的感叹：
“从历史的挖掘之中，有先祖文明描述的上帝用了七天时间创造世界的幻想，所以，这些人便准备同样用七天时间，永远的结束这种潮汐对人类世界带来的威胁。”
“据我现在的调查结果来看，她们真的进行了尝试。”
“十年前，他们选择了青港进行了这个计划，他们用尽了一切可利用的资源，来保证这个计划的成功。”
“但结果，他们还是失败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猩红知识
串起来了……
宋楚时说出来的答案，让韩溯久久不言。
高瘦女人提到了什么调查失败的真相，所谓的青港缄默计划，包括古堡之中那一天天怪物们对小孩的态度变化。
古堡绑架案，一共就只需要七天时间，来完成这一切的工作么？
他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开口：“那他们失败的原因，你有没有查到？”
“没有！”
宋楚时一边行走，一边在旁边的阴影之中，抬手布下一个个密文阵，任由其隐藏进阴影之中，而后转身，深深的向韩溯看了过来，道：
“不仅是我没有，她们自己也没有查出来。”
“所以七日神降已经变成了十年神降，虽然直到今日，都没有宣告失败，但也不知该如何修补。”
“当年我进入了研究院工作，开始认识到这个世界的真相，便也猜到了我妹妹与其他小孩子的失踪，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我看出了青港有我无法抵抗的力量阻止我窥见真相，所以我自青港出走，去其他的地方寻找线索。”
“或许算是幸运，我查到了一些神明力量研究的痕迹，意识到了你曾经在受采访时讲出来的那些怪物是真实存在的，也查到了深渊工作室以及所谓的七日神降，但细节……”
他摇头：“太难了，我没有渠道接触，也没有办法打开局面，只能选择一个突破口。”
韩溯向他看了一眼：“就是我？”
“对。”
宋楚时点头：“你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如果你也是七日神降计划被选中的一员，但为何你却安稳逃了出来？”“
如果七日神降失败的原因是你，为何你却一直好端端的生活在青港？”
“我甚至在接触你之前，想过你会不会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就等着我这样好奇的人上钩！”
“不过现在……”
他自嘲的一笑，道：“虽然你身上确实有很多我看不懂的东西，但我确实相信，你与他们不同。”
“另外，无论什么都好，现在我们不能让她们如愿。”
“七日神降终结潮汐，是他们最大的目标，十年前她们失败了，但现在她们想重新补全这个计划，终结潮汐。”
“我不管她们是不是真有那个希望将潮汐结束，但是我不会让自己的妹妹成为人类献祭给潮汐的祭品。”
“这是全人类的账，我们不认为这应该由还没看过这个世界的小孩子们来偿还！”
“……”
这就是原因所在了啊……
韩溯低低的叹了口气，倒是意识到了重点。
深渊工作室无疑已经将七日神降失败的原因，归结到了自己身上。
现在看，宋楚时也是这么想。
但其实不对！
虽然他们说的事情，都与古堡之中发生的事情对上了，但她们思索的方式有问题。
便如自己在白尸的记忆里窥见的一些信息。
她们前面几年，是认为铜的意志在白尸身上，只是没有觉醒，所以白尸才遭了那么久的罪，她们也没有将目光投向自己身上。
后面几年，她们已经隐约猜到了与自己有关，但或许是艾小姐已经开始保护自己，又或是因为她们用某种方法观察过自己，并没有在自己身上发现铜之意志的痕迹，所以始终只是怀疑，没有向自己动手。
直到亲眼看到自己施展出铜之意志，才完全确定了下来。
这些推敲，在她的角度，是可以自融自洽的，但在韩溯看来，却根本就是漏洞百出了。
因为韩溯清楚的知道，铜之意志，是最近几条人生线才被自己带了出来的。
之前的时间线，自己都没有接触过铜之意志，光溜溜一个人逃出来的，但是她们的七日神降，一样会失败，一样拖到了十年之后，无任何动静。
只不过，以前她们想把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都做不到，现在倒是有了一个误解自己的理由。
如果这个高瘦女人现在来青港的目的，是弥补七日神降的错误的话，那韩溯预感到，她这个任务一定会失败。
但若这样想，十年前的神降，究竟是怎么失败的？
闪烁的真相又是什么？
还有机械碎片，还有皇帝之书，甚至还有古堡里的怪物，黑猫公爵，神秘电话另一端的人……
……
缓缓抬手捏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韩溯向宋楚时道：“那么，你的目标是什么？”
“第一，阻止她们对十年前的计划进行修补。”
宋楚时说到这里，也严肃了起来：“我们知道深渊工作室的计划叫作七日神降，但我们直到现在，也不确定这七日神降的具体内容与表现。”
“只不过，无论她们是否真有阻止潮汐的可能，我们都不会允许她们将这个计划执行下去。”
“第二，我们需要拿她手里的继承人名单。”
“我已经调查到了一些线索，深渊工作室以及她们幕后的投资者，已经借由这世界上的各大历史遗迹，改造出了十二座祭坛，那些失踪的小孩子，有一部分都在这祭坛之中。”
“我想，我妹妹也是其中的一个。”
“但我用了这么多年的时间，也只大体确定了三个祭坛的位置，但我进不去，也无法确定我妹妹在哪个祭坛，只有深渊工作室会有这个名单。”
“第三……”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道：“复仇！”
“我很确定，青港起码有三个身居高位的人，知道这场绑架案的真相，甚至还曾经配合深渊实验室的工作。”
“他们，都要受到审判，死于众目睦睦之下。”
“……”
韩溯看向了宋楚时那双深沉的眼睛，能够感觉到与自己相同的仇恨共鸣，他缓缓点了下头，道：“我认可你们的目标。”
“另外，我也会全力营救你的妹妹，所以，也请你尽可能的帮我完成目标。”
“……”
宋楚时微怔：“你的目标……是什么？”
“拿到那所谓的七日神降计划详细资料，等这个女人来到青港的时候，扣下她，或者……”
韩溯微顿，道：“杀了她。”
宋楚时听着韩溯这冷静的回答，都不由一怔：“有情报表明……她是你的母亲。”
“是。”
韩溯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宋楚时不说话了。
……
韩溯必须向宋楚时说清楚自己的目标，因为大家追求的东西不一样。
宋楚时自然要以继承人名单以及那些隐秘坐标的地址为主要目标，因为在他的认知里，那是救回她妹妹的唯一途径。
但韩溯却有另外一种救她妹妹的方式，所以了解这所谓的七日神降，甚至找到这计划真正的失败原因更重要。
这次一定要从高瘦女人那里拿到详细的资料。
现在韩溯已经可以确定了，闪烁将自己的人生割裂的断断续续，也让自己看不清这些事态的全貌。
而深渊工作室同样如此。
其实在此之前，自己刚刚开始被闪烁绑架，对这幕后的一切完全不知道时，并没有刻意遮掩什么，留下的线索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多的。
但因为闪烁使得自己人生变化，断断续续，有时候处理一件事，横跨了两条甚至数条人生线，对方查都不知道怎么查。
当然，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艾小姐在为自己进行信息兜底，她把自己保护的很好。
这一次，艾小姐若是在，这个高瘦女人怕是不一定敢来吧？
……
说话之间，他们二人速度很快，皆借用了零序列之中的【深渊之梯】来行走，已在极短的时间内，来到了青港的中城市中心的位置。
这里街道与店铺里面的灯光，都已经变成了一种压抑的血红色。
无数路人聚集在这里，因为这诡异的灯光而感觉新奇，拍照，或是自告奋勇的向其他人科谱。
倒是没人感觉到害怕，只以为是电力系统或别的什么因素造成了这种异象。
韩溯却是看到了这浓烈的红光之后，感觉一阵心惊，可以想象到这恐怖的对抗是有多么激烈，才会直接影响到了现实世界。
不过四大天王自身的原则还是有的，他们都不想真正的波及平民，所以将这场战斗压缩在了镜中世界，不然，这几条街怕是早就已经成了神秘对抗的战场。
“那只怪物是……”
意识到了这场神秘对抗的存在，韩溯立刻找了一面镜子，向里面窥去。
立时脸色有些惊恐，看到了几个非人形的东西正在恶战，尤其是其中有一只最为凶狠，压着另外三只打。
宋楚时表情有瞬间的古怪，道：“那是张持国。”
“？”
韩溯一下子就有点懵了：这战斗风格可跟自己认识的张叔不太一样啊……
起码自己之前没想过张持国会咬人耳朵……
倒是对张持国为何会跟其他几个人打起来不觉得意外。
以张持国的性格，早晚会和他们闹翻的，只是这个闹翻的动力，只能来自于他自己，别人劝不了。
宋楚时看着韩溯惊讶的眼神，也觉得有些奇怪，尤其是刚刚韩溯讲了他的目标，更是让他有些不解。
这个年轻人，自己其实已经观察了很久了，也试着与那件机械交谈过，却是越看他越觉得奇怪，他有时候像是对很多事情，茫然无知。
但又有些时候，会表现出自己看不懂，但下意识感觉敬畏的坚定。
只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个年轻人绝对不是自己妹妹的敌人，他说到救人这些话的时候，态度是非常坚定的。
虽然宋楚时不懂，以他现在的层次，有什么办法可以从那神秘而恐怖的十二祭坛救人。
“他们正在第二道现实防线的皇后镜像世界对抗，我刚刚也是从这个镜像世界逃出来的，你可以理解为现实与神秘世界之间的一个缓冲地带。”
深呼了一口气，宋楚时快速说道：“但逃出来容易，想要进去并不惊动主人却很困难，你且等我……”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了手想要帮忙，结果就看到韩溯确定了里面的战斗之后，立刻抬脚进入了玻璃倒影之中：
“快去帮忙！”
“……”
宋楚时都怔了一下，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现在感觉这个年轻人身上看不懂的东西更多了。
而在旁边，有不少被这红光吸引过来的路人，正惊奇的欣赏，拍照，有人一转头，便呆住了，激动的向旁边人道：
“我刚刚看到两个提着箱子的人走进了玻璃之中。”
旁边的记者立刻记录了下来：这城中心出现的诡异红光，分明有着明显的致幻作用。
“青港城中心展开了这样激烈的对抗，灾管局都不清场的吗？”
韩溯进入了镜中世界的同时，也感觉肩膀上沉甸甸的，知道这是因为有人看见了自己进来的原因。
神秘世界有些事情，若是无人看见，那轻轻松松可以完成，若是有人看见，做起来就艰难许多。
甚至会出现平时很容易做到的事情，在众目睽睽之下会失败的现象。
而他心里也有些不解，自己之前执行一些B级任务，都会先进行清场。
这一次出手的是独立调查员，怎么倒听之任之了？
“你是指这些普通人？”
宋楚时听了，也笑了笑，声音说不出是感叹还是讥嘲：“普通人也是现实防线的一部分，而且是第三道现实防线。”
“平时不会让他们了解有关神秘世界的事情，是为了对第三道现实防线进行维护，但到了必要的时候，他们是要顶上来，缓冲神秘事物对世界的污染的。”
“……”
韩溯听着，倒沉默了一下：“如果这满城的人都只是第三道防线，那这防线保护的又是谁？”
宋楚时笑了笑，道：“明面上讲，是除必要牺牲之外的其他人。”
“真有道理啊……”
韩溯居然无言以对，转头看向了那一片战场，到了这里，便已经没有了路上的行人，一切看的更加真切。
本来他是担心的，急着进来也是因此，无论如何，一听张持国独自对抗另外三位独立调查员，这怎么听都不是一场令人放心的场面。
但是现在，看了一眼，觉得不太对，又看一眼，表情有些古怪了。
是自己层次太低，没有看懂么？
怎么现在瞧着，张叔好像没有吃亏的样子？刚刚差点被他撕开了胸膛的是谁？一爪子撕下了半截胳膊的那个又是谁？
“正在发火的老实人是很可怕的。”
宋楚时看出了韩溯此时的怪异心理，在一边低声叹道：“我需要承认，以前我有些小瞧了张持国。”
“之前我瞧不上他，因为我知道他坚持的东西不具太多意义，也知道他信任的东西是错误的，他明明该处于一个守护者的位置，要立于羊群之外，却非躲在羊圈里骗自己是羊。”
“不过瞧不上归瞧不上，也要承认，有些人，你可以说他坚持的理念不对，可以怪他对某些人心存幻想，但他的狠劲，也是真的狠啊……”
“……”
“你有说这话的功夫还不上去帮忙？”
韩溯看着宋楚时那慢悠悠的样子，却是忍不住开始催促了。
自己已经连换了好几种尝试切入出手的角度，心里也做了几个推测，但结果都被自己推翻。
打不了。
这确实不是自己现在这种层次可以插手进去的对抗，现在自己能好端端站在这里看，也一是因为离得远，而是那四人的力量形成了共鸣，如同漩涡，将他们各自紧紧束缚住了。
但自己不可以，宋楚时是可以的啊。
现在不快一些出手，解决了麻烦，真等到深渊工作室到来的时候再头疼？
“我也没有找到出手的机会。”
迎着韩溯的话，宋楚时倒是又忽然觉得韩溯像个门外汉了，低叹着解释道：“神秘领域的对抗与你想的不同，他们四人力量同源，彼此入侵，纠缠，已是铁板一块，我若出手，除非同时压制他们四人，否则于事无补。”
“所以，现在只能等一个他们中的单个或是两个被切割出来的时机。”
“……”
韩溯把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听懂了，但整体的意思确实没懂。
宋楚时只好更直白的开口：“神秘领域的对抗决定胜负的原因永远只有两个，权柄与知识。”
“权柄是对神秘力量数量级的对比，知识是对神秘力量的了解，他们四人皆只是猩红的污染者，谁都没有权柄。”
“而论起知识，猩红本就是这世界上最难解密的神秘，号称十二个人类禁区之一。”
“……”
韩溯眯起了眼睛，忽然道：“那倘若给了你猩红相关的知识，你便可以帮张叔解决掉三个对手？”
宋楚时闻言怔了怔，这么离谱的话，他居然很难回答。
猩红知识，也是能随便给的？
韩溯深呼了口气，道：“我知道你能力很强，但在我希望待会我在准备做什么的时候，你不要偷看。”
看到宋楚时点了点头，韩溯便提了自己的箱子，走进了镜像世界的一栋大楼，径直顺了楼梯上去，来到了一个可以完整看见那片战场的位置。
慢慢打开盒子，露出了里面的皇帝之书。
决定胜负的，是猩红的知识么？
第二百四十四章 猩红方程式
窃取猩红！
这是除了之前几次简单的尝试之外，韩溯第一次进行对外界力量的主动窃取。
皇帝之书并不是翻开来对着空中一照，那些神秘力量便会乖乖的主动被他窃取过来的，这本书属于一种绝对被动的事物，神秘力量，需要以自身神性物质为中介才能被它捕获。
当然也给了自己相应的好处。
除了自身神性物质在这个过程中的成长，那便是这本书里浮现的神秘知识，同样要以自身独一无二的神性物质作为介质密码，才可以被人看见并阅读。
只是问题在于……
“我现在已经算是第二阶段的超凡者，但是与张叔、李摩西，还有另外两个独立调查员，都距离太远了。”
“该如何在这四人快要打出脑浆子来的情况下，窃取他们身上的神秘力量？”
“……”
韩溯皱起了眉头，除了如何成功窃取之外，还要考虑到皇帝之书的本能，这本书虽然不会主动窃取，但又有一种强大的本能，接近它的神秘力量，都会被它涓滴不剩的掳走。
便如，自己使用铜之意志以及白尸的鲜血，或许可以强行自空中那片战场窃取一些猩红的力量下来，但这样一来，喂给皇帝之书的时候，铜的意志也会被它一起吞噬。
而起码到目前为止，铜的意志还是自己最强大的倚仗，不能就这样浪费。
那么……
脑海之中，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韩溯最终选择了一个：
零序列！
在自己快要成为了皇帝之书专职伺养员的情况下，零序列的咒语，似乎便成了自己唯一可以放心使用的神秘力量。
而他也确实很快便从零序列密文咒语之中，想到了一个适用于如今这情况的咒语：
【编号11：我以身祭，命以神用！】
【……】
召唤一些神秘的力量以为己用。
深深吁了口气，韩溯闭上了眼睛，暗自念诵了咒语之后。
感受着身边出现的异样波动，他猛然睁开了眼睛，向着那一边血色的战场看了过去。
之前李摩西说过，自己面对那种层次的对抗，连伸头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但幸好自己提升了一些，现在，便有看一眼的资格了。
不仅是看了一眼，在目光接触那片战场之后，精神力量便也瞬间快速的消耗，整个人耳边都生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声音，仿佛是无数人的呐喊，惨叫，愤怒与恐惧完美融合。
这种召唤平时倒还没有什么，但在这种层次的战场旁边，简直就像是作死的伸手摸电门。
目光接触那片战场的瞬间，自己也已经被猩红的力量所污染。
自身的神性物质，霎那之间便已生出异变。
神性物质沾染了猩红的力量，也立时影响到了韩溯。
这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强大的生物本能。
那是一种纯粹的杀戮欲望，一种单纯的，想将所有生物催毁的渴望。
他自己都在不知不觉之中，眼睛变得血红，皮肤下面的血流，变快了十倍数十倍。
毛细血管一根根爆裂，整个人仿佛裹进了一片血气之中。
“这是一种不适合我的力量！”
韩溯心里仅存的理智，骤然得到了这个答案。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对猩红的力量，抵抗力居然弱到了可怜。
甚至心间生出了苦笑：“因为我心里的恨意太浓烈了么？”
“浓烈到面对那个女人的时候，我宁可不去调查一些事情，也要杀死她。”
“所以，猩红的力量极容易与我产生共鸣，我根本做不到真正的与这种力量对抗！”
“……”
每个人都有自身不同的特质，对不同的神秘力量也有不同的抗性与适用性。
而自己最难抵抗的就恰是猩红的力量。
简单来说，如果当年自己与张持国等人一起行动，那自己绝对第一个彻底变成猩红怪物。
不过，也幸亏有皇帝之书便在身前。
韩溯体内的神性物质被这猩红的力量所强行污染之际，皇帝之书也呼喇喇自己翻开，无数的文字跳进了韩溯的精神世界，将那一缕猩红的力量吞噬，也强行让韩溯的神性物质复原。
一切都发生在一个恍惚之间，连韩溯都还以为刚刚的嗜血杀意，只是一场幻觉。
但在这么一个恍惚之后，韩溯也立马感受到了自身的变化。
神性物质在经过了这么一种强大的污染又复原的情况下，仿佛经历了一番洗礼，颇有一种熠熠生辉的生命气息。
就连自身因为已经高到了一定程度，所以很难再打破极限的精神活性，也隐隐有所提升，已经接近了80%。一切的结果，都让韩溯有了种无形中的忌惮。
精神活性的提升极为困难，神性物质的变化更是超凡之人的重中之重。
皇帝文字提升这两者跟玩一样，便又说明了这种文字本身的危险。
生命不可儿戏，一切皆有暗中的价码。
“反正我马上就要被人抓走了，以后的事情倒也不必考虑这么多了吧……”
“应付过眼前这一关再说！”
“……”
韩溯深呼了口气，抹了一把刚刚脸上渗出来的血水，这才低头去看皇帝文字。
那整本由扭曲字符填成的书藉里面，果然已经出现了一串串内容。
他自己并不知道，若站在外人的角度看去，此时的皇帝之书上面，仍是只有一团怪异而扭曲的文字。只有他的眼睛里面，像是无数字符在活跃，跳动，化作了人类可理解的知识。
【十三种神秘源头编号06——猩红】
【起源地：不可考】
【活跃时间：公元24世纪西征教团、公元27世纪地狱使徒、31世纪红塔卫道者】
【描述：已证实该异常精神体为超现实天灾之中提取出来的生命禁忌密码，亦是臭名昭著的猩红军团得以建立的初始配方核心，具备激活神性物质最强攻击形态之能。】
【历史上已出现多个野心家曾使用该种异常力量打造横扫东西大陆的血腥军团，堪称之为人祸之最。】
【此异种力量可以让人拥有横扫世界的能力，但凡是曾与此力量相关的族群或是国度，皆未建立属于自身的可传承文明体系。】
【初步断定，该力量乃是十二异常力量之中，唯一不具备创造文明，但拥有毁灭文明之能的异种力量。】
【性质：介于异种力量及超现实天灾之间。】
【猩红方程式：……】
【……】
【……】
“有用……”
韩溯很难形容自己看见了相关猩红知识之后，脑海中的变化。
说是自己看到，更像是有人在将这些知识强行塞进自己的精神世界。
而在了解到猩红的同时，他再次抬头看向了那一片战场，便感觉与刚才又已经不同。
刚才只看到了张叔在发飙，殴打另外三人，诡异的力量纵横交织，如同对普通人的绞肉机，一看便深陷其中，但如今在看，那混乱的战场之中，一切都隐隐有了章法。
此时这一眼，他便更加清晰的明白了李摩西之前讲给自己的对抗理念。
甚至又在这基础之上延伸，看到了张持国、赵梵天、王佛陀等三人的理念。
这四人都在用各自不同的方法对抗猩红，像是四个老师，面对同一道难题，用四个不同的方向来给自己讲述解法，将神秘力量、神性物质、精神活性三者的变化，剖析的清清楚楚。
这，真是一种很美妙的体验。
而在此时的楼下，宋楚时遵守了约定，虽然心里也好奇楼上韩溯在做什么，以他的层次，又如何能够给自己带来有关猩红的知识，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没有生出窥视的心思。
倒是他的手提箱里，忽然响起了激动的声音：“上面，好像有了解不起的知识出现……”
宋楚时有些难以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不起的知识？”
“我无法对你形容这种感觉，就像我也理解不了为什么人的脑袋会一下子犯抽，做出一些别人眼中非常愚蠢的举动来，在你们眼中很符合逻辑的事情在我看来会显得很离谱。”
手提箱里的声音急道：“现在也是一样，我只能说，在我眼里，知识其实本就存在于现实，只等某些存在将它梳理总结出来。”
“但是刚刚，我感觉到了有知识在凭空出现在现实。”
“我，这太美妙了，我想……”
“……”
“不要想！”
宋楚时明白它指的是什么，抬头看了一眼韩溯所在的楼层，眼中闪过了一抹深深的忌惮。
“或许我之前也太小看了他。”
“以后，我们能选择的，便是与他合作，礼貌的合作。”
停顿了片刻，他才低声道：“记着，深渊工作室降临之时，我会想办法将你送进去，我希望你可以帮我拿到相应的东西，尤其是那一颗水晶骷髅，然后把这件礼物送给他。”
“……无论我到时候是生还是死。”
“……”
他这般严肃的话语，自然使得手提箱里的怪物微微一怔，道：“怎么就说到了生或是死？”
“这一次准备不是很充足么？”
“是啊……”
宋楚时低低叹惜，抬头看向深深夜空，低声道：“准备已经很充足了……”
“但你以为我们面对的是什么东西？”
“若不是那一件疯狂的机械在用额外的算力帮忙，我们哪有机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但既然走到了这一步，总要想尽办法，将这一切成果保住的……”
“……”
“……”
快速的交谈之中，空中的那一场对抗，也已经有人暗叫不好。
一件由5号秘书亲手签字的任务，全没想到，形势居然变成了猩红序列的内斗。
更是没有想到，各自发展际遇不同的四大天王这一斗了起来，居然会是张持国这个众人心中公认最为迷茫的人，表现出了最为凶狠的一面。
同为猩红污染幸存者，四人之间互有怜悯，也有较量之心，只因当初面对猩红这种力量，连隐秘学派，也给不出他们太多的建议，所以四人都只能用各自不同的方法来对抗猩红。
一旦他们证实了自己的尝试切实有效，那必定会留名于历史，会被那些隐秘学派的人看重，此后漫长岁月里，反复提及。
这也难免使得四人都有了比较之心，都想知道自己相信的理念是否才是最正确的。
此时这番交手，便表现的最为淋漓尽致。
先是张持国用四年的克制，换来了这一次的暴虐出手，看似压倒了另外三人，但三人都明白，张持国这样出手，必然遭受强烈的反噬，因此压力虽大，但心情并未受到影响。
李摩西、赵梵天、王佛陀三人，反而各施其法，联手挡住张持国，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而在挡着张持国带来的压力的同时，三人心里倒是开始动心。
无论是哪一个，只要可以将此时发了疯的张持国解决，便无疑代表了自身理念更胜一筹。
说不定会因为这一次对抗中的亮眼表现，被巡回骑士团挑选，一举跳出青港这个保守而封建的圈子，实现真正意义上的阶级跃迁。
只不过，还不等他们找到机会反制张持国，这一微妙的平衡，倒是先被外力打破了。
韩溯刚刚从这一片对抗之中，窃取了一丝猩红的力量。
被他窃取的这一丝猩红，是李摩西的！
……
……
赵梵天深受污染，因此自身神性物质与猩红结合最深，也最紧密。
王佛陀以知识解构猩红，因此对猩红的掌握最全面。
张持国则是彻底爆发状态，此时的他，便几乎等于同猩红。
唯有李摩西，他一直处于对猩红的对抗又利用的状态，若即若离，最为分散。
所以，当韩溯直接念诵零序列咒语窃取散溢的猩红力量，那理所当然便是窃取了李摩西。
若在平时，这一丝猩红力量影响不大，会伴随着精神活性的提升恢复，偏偏如今是在这一场近乎疯狂的对抗之中，哪怕仅仅只是一丝，也立时引发了想象不到的连锁反应。
第二百四十五章 零序列编号13：皆无（八千字求票）
堆积了四年杀意的张持国一朝爆发，深受猩红影响，只想杀个人来过把瘾，偏偏这三位独立调查员，也没有一个简单的，反而牵制住了他，始终无法得手。
而越是无法得手，这股子杀意便越强烈，骤然察觉到了某个地方出现薄弱之处，他便也忽地目光闪烁，本能咆哮。
身形划出一道血腥的痕迹，急急的扑至了李摩西的上空。
抬手挥击，身上竟是疯狂的涌现无数的血丝，径直的钻进了李摩西的身体之中。
而后直直的一拳，向李摩西的脸上击落下来。
“不好！”
赵梵天、王佛陀二人察觉不对，分至左右快速急来，一个挥出匕首疾斩，一个抬枪向了张持国后脑勺射击。
三位独立调查员之间不必刻意训练，也能打出精妙配合。
一人遇险，另外两人便围魏救赵，正是靠了这一手默契，才能将疯了的张持国扣留此处。
但他们也没想到，如今和刚开始的时候不一样，张持国已经疯了。
他分明可以感觉到身后危机骤至，但谁还管那么多？
精神力量扭曲寸寸空间，凑合着挡一挡，拳头却是毫不留情的捶落了下来。
“嘭！”
这一拳砸在了李摩西的脸上，直将他击得身形在地面之上，向前急滑了出去。
而在下一刻，赵梵天与王佛陀的进攻也已经到了，以他们这个层次，每一次出手，威力已经不看自己手里的武器，而是看自身爆发出来的意志与精神力量，看自身引动的猩红之力。
这一刀与一颗子弹，自是威力无穷，可这时的张持国，竟是直接承受了下来，身体上面，一片片的血雾，具象化成了一根根扭曲的血线与触手。
在承受来自后背的两道强攻同时，又成片的狰狞蠕动，反而将后背袭来的猩红力量吞噬，而后强行消失在了张持国的身体之中。
他竟是嘶吼声起，猩红力量再度拔升，又是一拳追来，狠狠砸在了李摩西的那张脸上。
身后袭来的危机，反而被他转嫁到了李摩西身上。
“你……”
李摩西那张苍白而俊美的面孔之上，在挨了一拳之后，便已满面怒容。
挨了两拳之后，已是鼻血长流，有些惨了。
而无法对外人言知的则是，那种心理上的挫败。
李摩西只骄傲于两件事，一是自己执行任务的高效率，一种是自己对猩红的对抗理念。
虽然他是永远也无法摆脱猩红的力量污染，也永远没有机会脱离猩红的污染，达到“掌握”层次的人，但他一直觉得那是因为自己倒霉，遇见了猩红，不代表自己的理念有问题。
若不是对理念如此骄傲，也不会那般有自信的将其传授给韩溯。
但也恰恰是这个理念，如今倒成了痛点。
面对疯了的张持国，其他两人都没有问题，如今自己倒成了第一个被打破的缺口？
‘张持国且不必说，那两个废物一个只知道忍受，忍受，快忍成了神秘信徒，另外一个只知道向隐秘学派求助，他们的理念我半点也瞧不上……’
‘但如今，却告诉我说我还不如他们两个？’
‘我才是最废物的一个？’
‘……’
或许对于别人来说，这不算什么，但对于李摩西的打击或是无法形容的大，他的骄傲与自信，皆在这一刻被击溃。
他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愤然大叫，手掌猛得向了心脏一按，精神力量不受节制，疯狂涌现出来。
四人之中，王佛陀年龄最大，精神数量级最高，张持国次之，李摩西最小，但因为持续不断的对抗，他的精神活性反而最高。
如今精神力量震荡，周围便已出现了一片红色的精神海洋，自两边向了张持国身上卷来。
在这红色的海水之中，可以看到一张张扭曲愤怒的面孔，各不相同，阴惨渗人。
这些都是李摩西烙印在自己记忆之中，曾经因为自己任务而死之人的面孔。
为了任务，李摩西不惜牺牲任何人的性命。
从D7到调查员，再到红海工作室成员，因他命令而死之人无数，但他反而心间坦荡。
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任务。
这些人痛恨自己也好，不甘就死也罢，为了任务，你们必须去死。
你们的脸我记在心里，你们的怨气我自一肩抗起，全然不怕直面你对我的仇恨。
敢用这种疯狂而高效的处理方法，就要有一颗强大的内心。
因此这些在他的任务中死去的人，反而融进入了他的精神海洋之中，成为了他驱使的役鬼，如今受他意志驱使，将张持国裹在了其中。
这争取了一些时间，赵梵天与王佛陀紧跟其后，皆已动用了神性物质，疯狂的进攻跟随而来，只想在这一刻，逼得张持国回头。
但在他们进攻及身的霎那，李摩西却也抓住了机会，骤然之间，身形直向半空中袭来。
手刀竖起，凝聚了无数猩红之力，直取张持国的脑袋。
该结束了！
最后终是我来解决这个疯子！
……
便在李摩西心间沉喝之中，张持国居然还是完全没有回头，他再一次凭了自身本能，接下了赵梵天与王佛陀的进攻，身体几乎碎裂，但却靠了猩红的力量拼接在一处。
而后猛然睁眼，双手向外一翻，伴随意识而动的精神力量裹在双手，看起来他竟是以双手握住了那无形的精神海洋，而后硬生生将其撕裂了开来，隐约呈现了以手撕海的壮阔场面。
可紧接着，撑住了红色海洋的他，已无暇顾及自身，眼看着一计手刀袭至身前，像是只剩了待宰一途。
李摩西这一计手刀斩得极为狠辣，若是赵梵天与王佛陀，或许还有可能留手。
他不会。
可是在这决绝的意志之下，他也没有想到，此时双手都忙不开的张持国，竟是忽地阴森一笑，忽地张开大嘴。
“嗤！”
锋利无比的手刀，居然被张持国咬在了嘴中，而后他脖子一甩，仿佛没有骨头一样，借着分裂的身躯，竟是将他整条手臂都扯了下来。
下一刻，张持国身形急坠，直将李摩西从半空之中撞到了地上，躯骨碎裂。
紧接着，两手猛得一插，扎进了李摩西身体里面。
李摩西身体里的猩红不允许他死去，泛起了无数疯狂的肉芽，急于缝合他的身体。
而张持国则是一片不停的拨开、拔掉这些肉芽，一边翻找李摩西的心脏。
“我……”
李摩西迎着张持国近在咫尺的面孔，有种难以形容的死寂感：“居然要死了？”
“糟糕……”
另外两边王佛陀与赵梵天骤见这一幕，也同样只觉背脊发寒。
眼前这个结果，既让他们心惊，又隐约觉得注定如此。
四大天王内斗，死一个，失控一个，重伤两个……
这是拿数学题都能算出来的结果……
但算出来又怎么样？
此时的张持国已经疯了，他们两人出手，便会被张持国转嫁，反而形成更加疯狂的，攻向李摩西的手段，加速李摩西的死亡。
但不出手更不行，不借这个机会打伤张持国，等他回过头来，自己两人估计也性命难保！
这，竟是一个明知如此，却又毫无办法的困局！
……
……
“有用吗？”
而同在此时，战场之外，韩溯已经与宋楚时握手，将猩红的知识传递给他。
心里着急也不着急，便是层次上还有着差距，他也能看得出来，张持国在这一场对抗里，怕是不会死，只是他下场也不会好，有可能这一场对抗之后，彻底被猩红污染。
到那一刻，他会成为传说中的辐射时代猩红军团的一员。
一种只有杀戳本能的兽类。
“你真的是……”
而宋楚时看着韩溯递过来的知识，脸上的表情，有种难以形容的感慨。
深深看了韩溯一眼之后，才低低的叹：“有些时候，我感觉你与古堡一样神秘了……”
“……”
下一刻，他便忽然大步向了那片即将四败俱伤的战场走去。
骤然之间，精神活性激活，周围的镜像世界，都被他这强大的精神活性震碎。
“光凭精神活性，便可以震碎镜像世界？”
连韩溯都没想到这一幕，心里只觉有些震憾：“宋楚时的精神活性，究竟属于什么层次？”
精神活性达到了神明禁区之后，提升一点都艰难异常。
连自己都是通过皇帝文字开挂来实现提升的。
而宋楚时，怎么做到高至这么离谱的程度的？
韩溯怀疑，他可能已经达到了90%！
另外，他刚刚经由猩红知识、四大天王对抗理念，开始对神性物质、神秘力量、精神活性三者之间的彼此影响生出了某个想法的雏形。
只是这理解还太浅薄，不够深入。
紧接着便看见了宋楚时如今迸发出来的强大精神活性，隐隐约约之间，便又有了一种迷雾拨开之感。
“呼喇！”
宋楚时走出了几步的同时，便已骤然之间，身形闪烁，出现在了半空之中，伸足踏在旁边的楼体之上，借力出现在了赵梵天与王佛陀的身后。
此时他仍然提着他的手提箱，动作甚至看起来有些优雅，只用了单手，便荡起层层精神力量，直向了赵、王二人身后落下。
而这两人正急于向张持国出手，要在这疯子彻底杀死李摩西之前，也同样将他重创，后面好收拾局面，却冷不丁察觉到了身后宋楚时出手，猩红力量骤然之间，便向了他们反击。
虽然宋楚时精神力量强大到了可怕，远非他们二人相比，但他们两人身上却是有着猩红的力量。
精神活性固然重要，也可以直接通过精神力量来伤人，但纯粹的精神力量与神秘力量根本没法比，两者的差距就像是赤手空拳与手握利器，拥有神秘力量的人可以轻易获胜。
尤其是，他们的神秘力量是猩红，那便不是手握利器了，而是手握热火力。
也正是因此，刚刚宋楚时与他们交手，也只能凭了各种不同的神秘力量，勉强的应付。
可这一刻，宋楚时居然不闪不避，直迎着猩红之力，五指虚张，竟是凭了自身的精神力量，强行对抗那涌荡的猩红之力。
这看起来，像是在用一种很帅的姿势冲过去自杀。
就连赵梵天与王佛陀，都有些看不明白宋楚时此时的举动了。
而同样也在这一刻，宋楚时消解猩红力量的同时，口中低低吐出两个字：
【皆无！】
【……】
零序列编号13密文咒语！
一道连艾小姐都说虽然被编辑进了零序列，却从来没有人成功使用过的咒语！
而伴随着这道咒语的出现，宋楚时精神力量如惊涛骇浪般倾落，竟是直接将他们身上的猩红力量给抹消了下去。
旁边看着的韩溯，都已经瞬间睁大了眼睛。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精神活性还可以这样用，将神秘力量寸寸消解，如水融冰。
也同样是在这一霎，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一下子让他打开了视野，眼界，零序列真正的用途，终于在他的脑海之中浮现，他意识到自己已然踏入了某种门径。
“你……”
赵梵天与王佛陀身形急坠，心间涌现无尽恐慌。
连地面之上，正发了疯一般扯着李摩西心脏拉出胸腔，想要塞进自己嘴巴里的张持国，也猛然抬起了头来。
……
……
“妈耶，有怪物……”
而在青港中城，随着镜像世界被宋楚时的精神力量震出了一道道裂隙，便不知有多少打车过来看这中城的红光奇观的人，从一道道裂隙之中，看到了宋楚时、张持国等人的身影。
这种如同噩梦一般的景像，直将人吓得眼睛发直，一边大叫一边向前挤。
这是一种极少在青港城中心出现的奇观，也是一种强烈的污染。
而与此同时，青港的周围，各个方向，也已经有身穿祭祀袍的老人，缓缓自路口浮现。
“第十二位继承人的位置已经锁定。”
“这个世界等待第十二继承人归位，已经等了十年，该终结这所有的一切了……”
十月继续送黄金啦！投月票抽黄金，口碑最佳！
其实这段时间有事，走亲戚以及跑医院复查，十月份也没有心力争榜了，但是赶上了双节，喜气洋洋，咱们怎么也得再整一次活动。
八月和九月活动反馈不错，所有礼品都精准发放到欧皇们的手中了，两位超级大欧皇都很满意，老鬼也很满意，所以十月份纯为了回馈，再继续给大家来一波！
一等奖：还是黄金！！！！
照旧还是价值3800的金饰（3.2克），吊大的来！！
二等奖本来是想发传说中的五仁月饼，但都这个点了，寄到了不一定赶得上，就还是100位读者，每位5000点币。
活动时间：只要在10月1日到10月7日24点之间，所有投月票的用户自动参与。
投票编号查询：从投月票界面的右上角【月票纪念册】查询。
开奖时间&兑奖流程：10月8号以视频直播的方式公开抽出结果，得奖者请于10月14日24点前完成验证，领取礼品。
第二百四十六章 青港黑蔷薇（投月票抽黄金啦）
被所有人都瞧不上的零序列一十三道密文咒语，真的只是因为无法归类且寻不见源头的绫乱咒语拼接？
零序列，真是威力最小、最不具备成长性的神秘力量？
宋楚时的出手，仿佛点燃了一根引线。
开始生出了对神秘力量的初步理解，自身理论框架正在成形的韩溯忽然想到了这些零序列咒语虽不强大，但却特性分明的表现性。
想到了，猩红已经属于种种异常之上的力量，但零序列里面，似乎也有猩红……
无形之中，神秘世界在自己的眼前已经从一个庞大且繁杂、诡异又无序的状态，变成了如今逻辑隐秘浮现的模样，仿佛一个庞然大物，正自阴影之中浮现轮廓。
“开他妈什么玩笑？”
而同样在此时，宋楚时的出手，也使得四大天王也尽皆脸色大变，尤其是现在还保持了完整意志与思维的赵梵天与王佛陀。
以强大的精神活性压制其他人施展出来的神秘力量，不是没有出现过，但那往往都是发生在双手层次相差太远、或是被压制的神秘力量属于低层次且数量级足够微弱的情况下。
他们四人与宋楚时的层次差距绝对没有那么大，更重要的是，他们四人的力量是猩红，是超出人类认知的禁忌力量，怎么可能被别人的精神活性压住？
可偏偏这一幕就出现了。
宋楚时只是轻轻一指，便抹掉了赵梵天与王佛陀身上愈发汹涌的神秘力量，甚至使得这二人直接从半空之中跌落了下来。
但这还只是一个开始，以宋楚时指尖为端，庞大的精神活性形成了一个巨大而诡异的范围，精神力量渗透，交织，冲刷着身前空间里的一切。
在这一指范围之内，赵、王二人不说。
下面已经扯出了李摩西的心脏，差一点就要塞进嘴里的张持国都骤然一惊。
但凡他动作快一点，咬上了这颗心脏，都代表了李摩西的死亡，也代表了他的彻底失控。
不过迎着这一指指来，张持国身上那强烈而阴戾的猩红力量，正在快速的消退，而后他眼神忽然变得清明，猛一低头，就看到了被自己骑在身上，胸膛大开，空空荡荡的李摩西。
“卧槽……”
张持国手掌猛一哆嗦，立刻把李摩西的心脏给他塞了回去。
动作之快，李摩西都翻起了白眼。
而张持国则是看着自己满身的鲜血，眼底瞬间闪过了一抹惊恐，还有深深的悔意：
‘我特么这是干了什么？’
‘明明马上就到了要领退休金的年龄了……’
‘……’
只不过，伴随着这狂涌上心头的悔意，居然是一种意犹未尽的兴奋感……
真爽啊……
虽然这样一场不顾后果的放肆时间极短，但真的比这压抑了一辈子的经历痛快啊！
而身下，李摩西的心脏被张持国塞了回来，但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一把扯的有点厉害，血管断的太多，看起来似乎有点不跳了，李摩西满脸的冷汗，拼命抬手，捂住了心脏。
他急着念诵【魔鬼之吻】，修复伤势。
可在这时候，宋楚时那一道【皆无】的咒语影响力还在，四下里一片空无，魔鬼之吻的力量居然无法降临到他的身上！
李摩西绝望的发现了可怕的事实，刚刚自己差一点被张持国杀死，好容易张持国恢复了清醒，还回了自己的心脏，但自己居然还是要死。
“本来就该让你死在这里。”
而在此时，宋楚时留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他冷着面孔，抬起来的手掌，缓缓的落下。
直到这时，【皆无】的影响才开始从场间消失，李摩西胸口的伤势立时开始修复。
踉踉跄跄的赵梵天与王佛陀，也急忙激活精神力量内视，心里一时又是庆幸，又是失落。
猩红的力量还在。
刚刚那一瞬间，他们都有一种被宋楚时废掉了的感觉，好像自己变回了普通人，完全感觉不到猩红的力量存在了。
直到这时，才发现自身神性物质仍是处于被猩红力量严重污染的状态，这就说明了自身猩红的污染仍在，甚至可以恢复到之前的强盛时期。
但这也同样代表着，自己并没有摆脱猩红力量的污染，诅咒仍在。
这持续了四年的对抗，也仍然要继承。
如果真让他们冷静下来想想，究竟是选择成为一个完全不沾染猩红力量的普通人，还是变成朝不保夕，拥有强大力量与超然地位的独立调查员，他们还真的无法及时做出选择。
“你们，你们可以选择杀了我……”
而在这一片心思各有不同的沉默之中，李摩西的声音，有些艰难的响了起来。
他一手捂着心脏，任由魔鬼之吻的力量修复着自身的伤口，一边艰难起身，甚至还把脚边的手枪捡了起来。
张持国立时冷哼了一声，上前一巴掌将他抽的趔趄出去，顺势夺过了他手里的手枪，抬手指在了他的脸上。
李摩西好容易才站稳，迎着黑洞洞的枪口，苍白的脸上只有某种酷烈。
形势似乎没有变化，又似乎已经变了。
没变的是四大天王的任务仍在，赵、王，尤其是李摩西，仍然还要执行任务，包括了杀死宋楚时，以及配合深渊工作室的工作。
场面上，也仍然还是三对二。
变的则是力量层级已经完全不同，他们到现在还不懂宋楚时为什么可以压制他们身上的猩红，那是一种有违常理的表现，但宋楚时的危险程度，无疑又高了一个，甚至是数个台阶。
但此时的宋楚时，已经不再转头看向他们，他骄傲到似乎不把四大天王放在眼里。
“踏”“踏”“踏”
一个脚步声打破了场间的死寂，一道瘦削的身影提着黑色的手提箱走了过来，正是韩溯。
四大独立调查员同时将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尤其是张持国与李摩西。
“张叔！”
韩溯缓缓走到了跟前，先向张持国打了声招呼，刻意忽视了张持国那一身的鲜血以及破烂的衣服，刚刚张持国咬人耳朵的一幕，自己大概很久都无法忘怀了。
而目光看向了李摩西的时候，则是沉默了片刻，忽然冷笑了一声：
“摩西先生看起来吃亏不小，原来你才是四大天王之中最不够瞧的一个。”
李摩西刚才为什么会被张持国当成突破口，再也没有比韩溯心里更清楚的，但这不耽误他往李摩西心头扎上一刀。
“你……”
李摩西果然对这一句有特殊的反应，他还记得自己向韩溯讲述自己对抗神秘力量的理论时有多么笃定，如今更是脸上控制不住的生出了两团红晕，声音压抑的开口：
“你是怎么出来的？”
“……”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所以决定亲自过来跟我聊聊。”
韩溯平静的开口：“而你手底下那个工作室的成员，不愿意放我出来，所以我杀了他们。”
说到最后，嘴角甚至带了一点笑意：“毕竟各有各的目标，他们是为了执行你的命令而死，我是为了扫清我路上的障碍而杀人，所以摩西先生，应该是最能理解我的一个？”
他说的很轻松，但这简单一句话，却顿时让本就受了重伤，全靠魔鬼之吻的力量保住了命的李摩西身形一晃，嗤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苍白的脸上一颗颗汗珠渗透了出来，瞳孔剧震，有那么一刻的失去自控。
他甚至难以表达自己的心情。
“来了！”
并无多少时间闲聊，抬头看向夜空之中的宋楚时，忽然低声开口。
韩溯也点了点头，转头向夜空之中看去。
他同样也能够感受到巨大的压力，正降临到了这座城市的上空。
也使得这满城的灯火，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真。无形之中，青港最高的一栋建筑上面，空气仿佛变得有些模糊，那似乎是一座怪异建筑的投影，那是深渊工作室，正试图进入现实。
韩溯站在地上不动，但念诵了零序列密文咒语编号07【即为夜色本身】。
四下里阴影忽然出现了活性，仿佛有隐秘的波纹自他脚下向外扩散出去，而后又伴随着一阵窃窃私语，回到了自己的脚下。
韩溯瞳孔微微缩起，通过阴影，知道了此时的青港城外，已经有四个高大的身穿祭祀袍的身影出现，正准备着手建立现实锚点，实现深渊工作室的稳定。
那些人真的来了，甚至刚一过来，便先组建了巨大的阻位断，这是担心自己逃出去么？
他转头看向了宋楚时：“具体执行方案是什么？”
宋楚时道：“第一个目标便是阻止他们的计划，而这一目标的核心是你。”
“现在这座城市已经乱了，刚刚看见了猩红力量的那些人，精神都会出现短暂的混乱，可以让你混入这些人群之中，借机逃离，除非他们狠心将这些人全杀光，不然便找不到你。”
“我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确定只要抓住了你，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但只要可以帮你逃脱，他们就不会如愿！”
“当然……”
他忽然抬手，枪口指住了李摩西：“需要先把这个家伙干掉。”
李摩西并不怕死，只是表情更苍白了几分。
“所以，连震碎镜像世界，让普通人看见四大天王的神秘对抗，也是你的计划？”
韩溯看了一眼宋楚时，心想这个人还真是不会做任何浪费精力的事情，但他只微一摇头：
“还有么？”
“那就要看他们的表现再做决定了……”
宋楚时向青港的某个方向看去，那是中城区的一座看起来并不起眼，但在城市规划上来看，又属于绝对中心的一座建筑。
韩溯经他提醒，也心间微动，精神力量捕捉到了混迹于夜色之中的某个对话，那是来自于城市周围的祭祀袍子，与那座建筑之中某个意志的对话。
这个意志，正在对那些准备进入青港现实世界的深渊实验室锚定力量，正式给出了回答：
“拒绝！”
“……”
“青港拒绝再遵守缄默计划，也正式宣布深渊工作室为违法组织！”
伴随着这一句回答，场间众人，除宋楚时之外，身上都有手机提示声音响起。
韩溯也拿出了手机去看，信息来自于灾管局那个现在已经不再用语气助词的艾小姐：
【B+任务：神秘组织深渊工作室正试图入侵青港，要求一切在岗调查员及执行人员立时对该神秘组织违法行为进行阻拦。】
【A+级任务：要求所有调查员人尝试对入侵青港的深渊工作室成员进行抓捕！】
【S级任务：请诸位A级评价及以上的调查人员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尝试对S级通缉人员水晶祭祀进行抓捕，若无合适条件，允许直接击毙。】
【提示：此次任务与调查员执照及独立调查员晋升相关，请异常灾害评估管理员上下人员慎重对待！】
【……】
“青港拒绝了深渊工作室的进入，甚至还动员了灾管局上下人员？”
韩溯看到这一结果，切切实实的吃了一惊。
这个结果让他难以想象，尤其是，艾小姐现在已经沉睡，也就代表着，现在的艾小姐发布的，是真正出自于青港“上面人”的意志？
这怎么可能？
自己从进灾管局第一天开始，就没有对他们抱有过希望，结果倒是在这压力最大的时候，他们良心发现了？
“是那些人出手了。”
而听见这个结果，宋楚时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韩溯都有些诧异，急转身道：“谁？”
“青港的黑蔷薇组织，也就是十年前古堡绑架案的受害者家属联盟。”
宋楚时脸上带着笑容，转身向韩溯回答：“因为那件绑架案而伤心至今的人并不只有你或是我，还有很多很多的人。”
“他不见得在神秘世界拥有位置与话语权，但是他们也不肯放弃自己的孩子，在两个核心人物的带领下，这些人一直秘密的交流，发展，将自身的影响入侵到了青港的各个领域。”
“……”
“两个核心人物……”
韩溯心间更急，道：“是谁？”
“我只知道一个姓许，而另外一个，只是一件机械。”
宋楚时轻轻开口：“因为那件机械习惯用一个黑色蔷薇作为标志，所以他们才命名为黑蔷薇。”
“黑蔷薇……”
韩溯想起了那个一直陪着自己聊天的黑色蔷薇头像，心里竟有一种按捺不住的心绪起伏：
莫非，艾小姐这个马甲的网友并不只自己一个？
他努力自控，让自己口吻显得平静：“那么，你说的看他们再决定的意思是……”
“刚刚……”
宋楚时轻吁了一口气：“他们在青港议事厅，对那些罪人发起了第一场进攻！”
“现在看，他们已经成功了。”
“在此之前，对他们这个投票谁都没有把握，所以我说要等，因为投票失败，那面对深渊工作室，我们只有躲起来寻找机会，正面迎上，没有半分赢的机会，但投票成功了的话……”
他微微一顿，嘴角也微微勾了起来：“那我们的目标也变了。”
“既然缄默计划已经被打破，深渊工作室成了非法组织，当然要抓住罪魁祸首，查清一切了。”
“终于目标统一了！”
韩溯之前跟宋楚时聊，两个人的目标并不统一，但如今却有了惊人的巧合，心里的激动无法言说，但也因为宋楚时刚刚说到的事情，心里产生了片刻的错愕。
“代表青港否决掉深渊工作室，他们……真有这么大的能量？”
“……”
似乎也没想到韩溯在这么要紧的关头，还能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宋楚时低低呼了口气，坦然道：“没有。”
“我之前对他们的行动并无信心，也是因此，这场绑架案的牵扯之深，层次之神秘，难以形容，别说是一部分人，即便整个青港都上下一心，也拒绝不了缄默协议。”
“但起码在这一刻，在这一夜，青港议事会做出了决定，那便是为这件事定了性。”
“事后如何如何，谁去管他？”
“这一晚，我们就要做自己的事，要找回自己家的人！”
“那些人高高在上，掌握神秘力量，但他们永远也不该如此傲慢，竟真的认为这些丢了孩子的亲人，会咽下血泪，顾全他们的大局！”
“……”
这一番话，说的韩溯都心脏狂跳。
而同样也在这时，另外一边的张持国、王佛陀、赵梵天以及李摩西，看着发送过来的任务目标，心脏都不由得颤了起来，脸上的表情都像是挨了一拳一样，做不出合适的表情：
这特么是在玩吗？
刚刚还是全力击杀宋楚时，这都打一半了，却忽然之间收回了任务……
那甚至是5号秘书亲手签发的任务啊！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青港议事会怕是已经出了问题，而且还是大问题，可无论如何，发到了他们手上的任务，是真的。
而也在他们憋住了一口气的沉默里，张持国却忽然之间，发出了一声冷笑：或许，自己的养老金保住了？
这飞快变化的任务内容，也更让他想到了艾小姐发送来的那封邮件。
如今任务的内容变化，再联系到那封邮件的内容，便更让他感觉到了一种深层的悲哀，他想：可能自己真的不适合这些工作，或许到了该退休的时候了？
但这时候，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忽然之间，向前走了两步，将刚刚从李摩西手里夺回来的枪，塞回了他的手里，面带讥嘲，道：
“5号秘书签发的秘密任务已经作废，现在这就是由青港议事会签发的最高权限委托。”
“你，还会像之前一样尽心的完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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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屠城祭祀
“你们是疯了吗？”
青港议事厅里，伴随着那位坐在了最左边椅子上的许先生理所当然的下了那几条命令，并有人伴随着匆忙的脚步将这几条命令快速的传递了出去，气氛已是一片压抑。
右边椅子上的男人表情都已失控，大声道：“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
“事情早就已经发生了，代价也付出了这么多……”
“足足等了十年，如今潮汐将至，最后的节骨眼上，你们却要否决掉缄默计划？”
“……”
场间无人回答他，只有一片令人难挨的寂静，他甚至隐约感觉到阴影之中，似乎有仇恨的目光向自己投来，但猛得转身看过去，却又一切如常。
所有人都低垂了眼眸，并不直接得罪自己，但又表现出了一种异常的坚定。
他的话有些说不下去了，甚至还自嘲的嗤笑了一声。
事已至此，如何还能不明白？
七日神降失败的后遗症。
原本七日神降会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就将问题解决干净，不会引发任何意外。
但因为失败了，拖延至今，便也难免会有失了血亲之人心生二意。
而为了保证缄默计划的执行，他们本来就有一个任务，监视这些人的异动。
但监视持续了两年，并没有发现什么反常。
竟是没有想到，这些人表面上不动，只是因为有人暗中将他们串连了起来，只为了在最要紧的时候，给人猝不及防的一击。
“可是这……”
当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便已不是质疑这些人这样做的缘由，而是带上了一种深深的无力：
“这不仅仅是青港的问题啊，你们有想过吗？”
“青港也只是被选中了而已。”
“你们不能因为这样一场毫无征兆的投票，就做出这么不负责任的举动啊……”
这声音里满是无力的劝告，甚至带了一点恳求，他将目光缓缓向黑色椅子上的人扫了过去：“迟老先生、魏小姐、陈先生，孟教授、周将军、琛老、徐总队……”
“你们确定刚刚投出来的一票，是认真考虑过的吗？你们……你们确定想过后果了吗？”
“……”
赞成撕毁缄默计划的票数是七票，除了打明牌的许家人外，有四把红色椅子投了赞成票。
他不知道这四人究竟是谁，所以全都询问了一遍。
心里还想着或许会有转机。
之前也出现过，为了黑色椅子的脸面，红色椅子上的人会跟着投上一两张赞成票。
但他此时必须提醒，如今这个异常的结果已经出现，已经造成了难以想象的巨大破坏力，现如今，只有刚刚投了赞成票的人自己主动提出来推翻结果，才有可能解决问题。
而且他也无法相信，这些人里面，会有四个人如此不顾全大局。
隐秘学派首领，青港皇后，行政厅代表，隐秘实验室技术顾问、也是曾经教出了宋楚时这种怪物的老怪物，再加上青港武装力量总指挥、第二道现实防线联络人，灾管局档案馆管理人……
能坐红色椅子的每一个人，都身居高位，举足轻重。
这样的人，知道潮汐的可怕，当然也更能了解到缄默计划的重要性。
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胡闹？
所以他希望有人主动站出来，说这只是一场玩笑，愿意自己的投票结果作废。
当然，投票结果已经出现，可能会有人不同意推翻重来，但无论如何，只要有人开了口，事情便有了缓和一下的余地。
但结果，无人开口。
“这件事决定了青港可以升级为一级现实温床，还是失去在第一道现实防线中的战略地位，你们知不知道这关乎多少人的性命与安全？”
他甚至愤怒的大叫了起来：“你们知不知道在这种时候，深渊工作室的权力有多大？”
还是无人回答。
他终于绝望了，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你们究竟知不知道……”
“凭青港议事会手里的这点子底牌，就算一心对抗深渊工作室，也完全不可能有胜算？”
“他们有屠城祭祀，有禁忌工厂，他们可以轻易的左右一场国与国之间的战争。”
“更合况，如今只是对付我们一个小小的青港？”
“……”
“那或许……”
倒是在他这最后一句绝望的叹惜之中，忽然有人低低的笑了一声。
是那位许先生，他慢慢的抬头看了过来，道：“面对一场战争，考虑胜负不是最主要的，面对它的勇气才是？”
这句话他说的很轻，但带着对一些人的尊重。
许家人为什么发起这场计划不重要，但对那些丢了孩子的大人来说，确实有很多都是抱着这样一种一往无前的态度，参与进了这场战争中来的。
右边椅子上的人一下子绝望了：
这群疯子啊，都他妈开始灌鸡汤了，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
……
……
深渊实验室，高瘦女人已经下了命令，武装人员，屠城祭祀尽皆召唤，只等现实锚点完成的一刻降临在青港，可作为下令之人，她却独自一人，站在实验室的门口，黯然神伤。
手里捧着一颗水晶骷髅，痴迷的注视着，眼角有泪痕划落了面庞。
她甚至猛然伸手，抓住了自己的心脏位置，指甲都刺入了血肉，渗出了殷红鲜血。
“青港撕毁了缄默协议，拒绝我们降临现实……”
等到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的过来，向她汇报青港这场毫无征兆的翻脸时，她沉默了良久。
她的身体已经在抗拒，想要将这一颗水晶骷髅交出去，但是目光却被这迷离的水晶色彩深深的吸引，无法挪开，痛苦到整个身体都颤抖。
最后，还是那位助手大着胆子，伸手按住了那颗水晶骷髅，带了一点强硬，慢慢从她手里拿了过来。
“呼……”
水晶骷髅脱离她怀抱的霎那，她也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几乎是逃也似的，远离了水晶骷髅几步，然后摆摆手，示意助手快一点将这颗艺术品般的东西拿走，快去锁起来。
待到水晶骷髅远去，她的脸上，也再度恢复了冷漠。
低头看了一眼心脏位置渗出来的鲜血，她眉宇之间，甚至闪过了一抹厌恶。
冷眼微翻，向青港方向那一抹璀璨的地平线看去：“那就强行入侵！”
“青港那几位，若有能力解决他们内部的问题，就让他们解决，若是解决不了，那就把青港毁掉好了。”
“真是笑话，维护现实温床的工作做了太久，他们还真以为某些事情，是可以靠投票解决的了？”
“让人通知苍白工厂，将那批巨人兵器运送过来，再打开三种武器的使用权限，开放四大祭祀的神秘通道，整个青港，除了铜之继承人外，都允许格杀勿论！”
“出发吧！”
“……”
伴随着她最后一声令下，瞬息之间，仿佛有层层黑云自天边袭卷而来。整个青港仍然灯火通明，但若莫名的，让人感觉到了一种压抑的灰暗。
……
……
“深渊工作室……”
“不愧是以深渊为名的工作室，面对青港的拒绝也敢直接入侵，青港普通人的现实温床，今夜怕是要被打破了……”
青港城中心地带，宋楚时感受着那密度仿佛变得越来越高的空气，低声叹惜着。
但他心情却很好，仿佛等这一天已经很久，终于得偿所愿。
韩溯听着，倒是觉得好奇：“现实温床？”
这个词自己之前听过不少次，只以为这是艾小姐特意为自己准备的。
宋楚时笑了笑，低声解释道：“整个青港的现实世界，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温床。”
“所以神秘圈子之外的普通人，都是生活在这样一场稳定的幻梦之中。像是在扭曲而破碎的世界上，建立起了一个个巨大的保护区，让人可以在这保护区中安然沉睡，编织美梦。”
“每一个城市，都是这样一个保护区，也都生活着无数甚至不知道神秘力量存在的人。”
“而这些不知晓神秘世界存在的普通人，便是第三道现实防线。”
“只要有这些人在，青港的现实根基便会一直保持稳妥，但要承认，面对深渊工作室这样的大规模入侵的话……”
他顿了顿，低叹：“这第三道现实防线，会崩溃的很快。”
“每个现实温床，都是靠了三道现实防线保护。”
“第一道现实防线，权柄不在青港，所以也不要指望他们会帮着对抗深渊工作室。”
“第二道现实防线以隐秘学派为主，这些人最恐惧潮汐，崇拜知识，所以他们也普遍都对深渊工作室有着本能的敬畏，哪怕青港议事会下了令，也不要指望他们能帮上多少忙。”
“如此一来，现在可以依仗的，便只剩了第四道防线。”
“……”
“第四道……”
韩溯听他说着，心间微动：“灾管局？”
宋楚时轻轻点头，道：“没错，就是灾管局。”
“只能说，灾管局本是一个非常伟大的构想，只是执行的确实不到位。”
“……”
“……”
“还能怎么样？”
同样也在宋楚时感慨着灾管局的弊端之时，面对无形压力，那一边的赵梵天、王佛陀，也都已经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他们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甚至不愿接触张持国的目光。
身为独立调查员，猩红支配者，他们都能够感觉到周围那些开始入侵青港的诡异东西。
但他们也都知道青港议事厅可能已经出了问题，所以才会给他们发布这些任务。
那么，接还是不接？
有可能，自己只需要消极怠工，暂时的躲起来，一晚之后，议事厅就会拨乱反正，将这些荒唐的命令取消，一切回到正轨。
可若不接受这份任务，青港第三道现实防线，正在崩溃之中。
而出乎意料，在这一片尴尬的沉默之中，李摩西反而是第一个接过了张持国递过来的手枪，他此时伤势极重，就连【魔鬼之吻】也未能让他的伤势完全修复，走路仍显有些踉跄。
但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未说，便将子弹上膛，提起了手提箱，大步向了西方走去。
就连张持国，都有些意外的直视他的背影。
走出了几步之后，从来不说废话的李摩西，忽然停下，没有回头，只低低的说了一句话。
很短，只有七个字：“你们以为我是谁？”
这只是一句反问，但又像是回答了所有的疑问：
自己是李摩西，曾经拥有四大天王之称的独立调查员。
曾经的青港任务完成率最高，也最受信任的调查人员，第一代特别行动队成员。
他知道自己与张持国、与韩溯之间的账已经烂掉了，仇恨、认同、理念，乱成了一团。
他知道这两人有理由不理解自己，甚至有理由痛恨自己，杀了自己。
但自己又何必强要一份理解？
对抗神秘的道路，本就是各自独行的。
“谁他妈让我们吃了这碗饭呢？”
而见着李摩西如此痛快的接受了这份任务，王佛陀与赵梵天两人对视，也只苦笑。
“总不能让那些年轻人觉得，咱们做任务，只敢挑软柿子捏吧？”
“……”
青港四大天王一直在通过各自不同的理念对抗猩红的污染，难说谁的理念更高明，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四大天王没有一个软蛋。
真正的软蛋，不可能在那场战争之中存活下来。
最后一个转身走开的是张持国。
他离开前，目光深深的看了韩溯一眼，尤其是看了一眼韩溯身边的宋楚时。
“小韩，我总算要承认，你其实跟我不是一路人，小宋也不是。”
“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
……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
而同样也在四大天王的身影奔向青港的各个外围方向，城市之中，混乱的街道之间，开始有一辆辆上面安装了大喇叭的武装车行驶了出来，向着周围混乱的人群喊话：
“违规食品运输公司将未经合格检验的野生菌子酱运送进了青港，造成了大规模中毒事件，请受影响居民莫受幻觉困扰，听从指挥。”
“重复，大规模食物中毒事件已经影响青港，请受影响居民听从指挥，回到居所……”
“……”
“好家伙……”
连正在看着张持国背影的韩溯，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喊话给惊了一下，道：
“这样大规模的异常渗透，他们居然试图用这样的谎言遮掩过去？”
“会有人相信的。”
宋楚时淡淡道：“这也是灾管局的常规手段，代表着这第四道现实防线已经发力了。”
“好吧……”
韩溯也在这一辆辆行驶向了各个街道的武装车之中，看到了一道道穿着风衣，手里提了手提箱的人自各个隐秘的观察室及阴暗的巷弄之间出现，看着他们训练有素，迎向各个地方。
灾管局的执行人员、调查人员、武装人员也都被动员起来了。
这或许与艾小姐发布的任务内容有关，这次的任务里，明确的点明了此次任务中的表现，可能会影响到调查员执照甚至独立调查员晋升考核的评价。
所以，大家都很起劲儿。
他都不由得感慨：“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喜欢看到灾管局的样子。”
宋楚时也微笑，道：“我想，这也应该是我妹妹喜欢的世界应该有的样子……”
说着话，他提了手提箱，与韩溯一左一右，并肩向前方那最强烈的污染袭来的地方走去。
……
……
“不惜一切代价，回收第十二位继承人，所有阻拦的力量，皆可摧毁！”
青港城外，四位穿着宽长古典长袍的老人，已各自占据了四个方向。其中三人占据了阻断位，第四人则开始了入侵的主持工作。
他穿着黑色的祭祀袍子，脸上戴着银色面具，面目下的目光，显得冷漠而沉寂。
身后是他的信徒与学生，每一个人都身形笔直，姿态优雅，仿佛对他们而言，相比拿下一座城市，时刻保持自己的形象，才是最需要注意的事情。
不过似乎也有些出乎意料的局面出现。
他们顺着空空荡荡的公路，一路向前走了过来，才刚刚接近了青港城的边缘时，却忽然轻轻站住了脚步。
不久之前，他们才因为那个残次实验品失控的事情来过一次青港。
轻轻松松的来，悄无声息的离开。
无人关注，也无人知晓。
但没想到，这一次会有这么多的人来迎接。
路口，迎着他们现身的，是三个提着箱子的人。
一个浑身裹在了黑色的风衣之中，脸上都戴着墨镜，仿佛裹在一团黑雾里面。
一个是穿着红色风衣，脚踩着高跟鞋的女人，似乎近期感情失利，眉宇间有急于发泄的怨气。
一个是穿着沙滩衫，花短裤，踩着一双人字拖的懒散男人。
又不仅是他们，这三人身后，林立的高楼之上，黯淡的路灯下面，被阴影淹没的巷口之中，自环城公路上驶过来的没有开灯的武装车里，形形色色，神神秘秘，立于满城灯火边缘。
“哟哟哟……”
第一个开口的，是前面那个看起来最没正形的男人，戴了个帽子还是绿色的。
他笑吟吟的上前了一步，笑道：“青港今天不接客，诸位还是请回吧！”
屠城祭祀因为这个意外的场面出现而稍稍顿住了脚步。
但也只是略略一停，便继续抬步向前走去，声音低低的从银色面具之下响了起来：
“杀光他们！”
“……”
“呯！”
随着他们继续向前，气氛开始变得异常压抑，而打破了这压抑场面的，是不知道哪里射出来的一计黑枪。
第二百四十八章 强行扯进现实
谁也不知道那一枪是哪个冒失鬼开的，毕竟三大调查员甚至还没来得及与对方打完招呼。
但枪声一响，便像是点燃了引线。
银面屠城祭祀身后的神秘信徒，瞬间如道道黑色鬼影，强势的冲进了青港繁繁密密的灯火海洋之中。
而同样也在这时，夜灯、红风衣、绿帽子等三大调查员，同时精神力量激活，他们并未理会这些自身边擦肩而过的神秘信徒，而是同时身形向前急窜，向了那位屠城祭祀袭来。
兵对兵，将对将，这是一种非常合理的战斗布局。
况且，艾小姐之前发布的命令里，也确实提到了会通过他们这一次任务中的表现，来确定一些独立调查员晋升资格的考量因素。
“嗤啦！”
而在他们身后，同样早就提着手提箱等在这里的调查员助手，普通调查员以及资深执行者们，一样也闻风而动，身形闪烁，出现在了各大路口，挡在了入侵城市神秘信徒面前。
同时抬手，不约而同的念诵：【所思即为边界！】
夜色被拉薄，凝固，形成了一道道屏障，平行重迭的出现在了青港城的边缘。
像是瞬间罗列成了一堵高墙。
因为只是平行站位，所以无法形成有效的封锁，但无形壁障，一样可以起到极大作用。
这些神秘信徒若想过去，便一定要分散阵型，绕路而行。
“嘭！”
只是很多调查人员也没有想到，这屠城祭祀身后的神秘信徒，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力量便强到了可怖，第一个撞到了无形界限上面的人，只发出了一声低吼。
身体里面，骨头噼啪作响，身材变得扭曲而高大，生满了钢针一样的硬毛。
结结实实，一拳捶到了这无形的壁障之上。
兽化人！
辐射时代，曾经在某个地域，因为迄今未解的神秘因素，导致物种之间的生殖隔离被打破。
然后又因为某种肮脏的道德伦理混乱，出现了禁忌的血脉交融现象，结果是开始有一些野生兽类的基因片段，与人类的基因混合在了一起。
这诞生出了一种半人半兽的诡异生物。
它们生性残暴，嗜血凶狂，虽未达到建立文明的程度，但也出现了一些小型氏族。
最一开始，这些兽化特征明显的野人，被西方十字教团以亵渎之名捕杀，捕杀持续了二百年，穷尽灭族，扫荡一清。
但也因为十字教团对它们的追捕，竟又形成了一种异样的压力。
这群兽类异种，竟是又生出了二次进化，在外表完全消除了兽化特征，从此彻底的融入了普通人类族群之中，繁衍生息。
一代一代，很多兽化异种的后代，已经不知道自己拥有这一类的基因片段。
只不过，他们一代代传承下来的神性物质记得，或是受到什么刺激，或是赶上了异常的辐射、污染，又或者只是单纯赶上了月圆，一样有可能会兽化。
这一类人被视作劣等血脉，谁也没想到会在深渊工作室的追随者之中，轻易的见到。
“嗤啦……”
那超出了常人数倍的拳头，被三位调查员联手施展的屏障挡下，但这三位调查员，表情也分明已经变得异常的难受。
紧跟着，另外一位兽化人冲了上来，彻底打破了屏障，两道黑影冲进了人群之中撕咬。
它们不求杀人，只是牙撕嘴咬，只求伤到更多的人。
这些兽化人除了力大无穷以及兽类的敏锐直觉之外，还拥有天生的基因病毒，可以快速传播，让这些被它们伤到的人也如同自己一样发起疯来，属于传播速度极为恐怖的显性污染。
“这群鬼东西，想把我们也变成狼人！”
人群之中，立刻有识货的调查人员大叫：“精神活性可以压制病毒，其他人全力出手，杀了这俩货……”
“……它们死了，病毒会失去污染能力！”
“……”
喝声中，早已有人开枪，或是挥刀迎上，或是施展了各种神秘力量。
但在这刚刚开始接触的大乱之中，便已有数名神秘信徒，沿了楼梯疾向楼顶冲去。他们与占据了各个高位的调查人员对抗，抢占高位的同时，拿出了一种特殊的枪械。
将一柱玻璃管状的子弹，塞进了这种特制的枪械，而后向了下面的人群，勾动了扳机。
这些子弹落地，立刻碎裂，喷出了一种黑紫色的烟雾，嗅到了这种烟雾的人，皮肤快速变得水肿，只剩了薄薄一层的皮肤下面，血管快速鼓了起来。
有人骤见之下，浑身发冷：“丧尸病毒？”
同样也是一种大面积传播的污染性武器。
这种病毒危害更大，已经属于连局部战争都被禁止使用的武器。
一旦在人群之中释放，可以形成爆炸性污染。
并且在这大面积的感染者之中，快速的诞生畸行种与能力不可预测的生物武器。
对于深渊工作室而言，他们可以通过这种已经经过编辑的基因病毒来控制这些丧尸的传播走向与进攻目标，但对于青港这数量庞大且一无所知的普通民众而言，便是灭顶之灾。
不愧是深渊工作室。
他们袭击青港，倚仗的根本就不是个体武装力量的对抗，而是刚一接触，便立时拿出了两种极具传播性，甚至毁天灭地的手段。
只是也让人不解，把这种高危禁忌武器当成了普通武器来用，深渊工作室都不怕世界议事会找上门的吗？
【疾行之影】
【液压拳击】
【海兽生物毒素！】
【……】
而同样也在这时，三大调查员都已经冲至了那位戴着银色面具的屠城祭祀身前，知道这一次来的对手非同小可，他们谁也不敢大意，出手便是最拿手的奇招。
红风衣女士施展出了女妖序列的速度。
没有上限，可以无止境的提速，只看自己什么时候反应能力跟不上。
而只论这种速度，她甚至比当初的酒鬼还要强一些，这一发动了起来，身形只剩下了淡淡的红影，绕着这位屠城祭祀旋转，一秒之内向他各个要害割出十几刀。
夜灯则如一尊铁塔，血肉躯体之上，居然有电火花乱窜。
双臂如同被杠杆操控，直挺挺的向了屠夫祭祀的身上重重击打，每一拳都重逾千斤。
绿帽子则更灵活，抢占上风位，身上血肉蠕动，变出了一个个孔窍，向了屠城祭祀喷毒。
三大调查员同时围攻一人，够给面子了吧？
上一次有资格被他们三人联手围攻的，还是那个叫酒鬼的家伙……
“兽级图腾的力量都没有掌握完整，便敢舞到我的身前来……”
而迎着三大调查员的杀招，屠城祭祀只鼻子里一声冷哼：“青港的调查人员，一向都是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么？”
他抬起手来，反掌下压。
身上的祭祀袍子衣袖宽大，一翻一压，便带起了一股子风，伴随了这股子风荡起来的，便是他周围激起的精神活性，如同水中的波纹，一圈一圈的向了四面八方荡开。
无论是快到捕捉不到身影的红风衣也好，身如机械，拳头又重又密集的夜灯也好，还是特制的生物毒素能够让所有人都爱上自己的绿帽子也好……
迎着这波纹，竟是都毫无抵抗之力，便重重的跌飞了出去，连他们身上的神秘力量，都仿佛被沸水消融。
他们三人，非但没能阻住对方去路，反而转眼间危在旦夕。
“连三大调查员都……”
而相比起夜灯、红风衣、绿帽子三人的失利，更严重的却是青港灾管局的气势。
三大调查员已经是调查人员公认的实力巅峰。
若是连他们三人联手，都非一合之敌，那么自己这些人便是送了上来……
“后退！”
但也同样在这一刻，一个非常温和，仿佛带了笑意的声音响起。
一个身形胖大，留了光头，穿着西装的男人挟着一抹红色暗影，出现在了场间。
他单掌直直向外撑去，恰恰的抵在了那向前抓来的屠城祭祀手上。
正是四大天王之一的王佛陀。
身上红色血影一荡，精神力量里面伴随着道道蠕动的诡异触手，伴随着这一推同时向外飞扬，精神力量伴随着浓烈的血气同时向外卷去，爆发了可怖的力量，将屠城祭祀击退数步。
下一刻，他又收回手掌，双手轻轻一合。
周围无穷的诡异光影，又伴随着无穷的触手，紧跟着向了他合什的双手收缩。
又不仅仅是这血色光影，连那些已经中了狼毒或丧尸病毒的感染者，都瞬间眼睛发红，莫名其妙改了目标，居然在这关键时候，舍弃了目标，同时向了屠城祭祀与神秘信徒扑来。
如江河逆流，回溯而上，场面以人为单位，但却有种异常雄伟的气魄。
“是……”
有调查人员足足愣了半晌，才忽然叫了起来：“佛陀先生！”
这一声喊，极具振奋。
不得不说，灾管局三大调查员的名头，还是远远比不上独立调查员的魅力。
每一位独立调查员，都是青港一众调查员心中的偶像。
更不用说，还是曾经有过四大天王之名的独立调查员佛陀先生了。
他非但一现身，便挡住了屠城祭祀，甚至猩红之力扩散，已对现场已经开始蔓延的狼毒及丧尸病毒进行了扭曲。
因为这些狼毒与丧尸病毒的感染者，都会激发心里的凶性与进食本能，而这种本能与杀戳相关，于是，便在猝不及防之间，被他身上的猩红力量所捕捉并且扭曲。
这是一种恰好克制这种大范围污染力量的方式。
王佛陀这一出手非但阻住了崩坏之势，甚至借由他们制造的临时武器，反过来阻止这些人进攻青港。
“呵呵，小兄弟们都已经做的很不错了……”
迎着这无数人的欢呼声，王佛陀也笑容满面，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精神力量微振，将旁边的夜灯、红风衣、绿帽子三人都扶了起来，笑道：
“你们三人便是将如今的三大序列开发的最好的调查人员了吧？也就是如今独立调查员的资格难以获取，不然，凭你们的能力，早就足够进入独立调查员考核了。”
“恰好我对三大序列也了解一点，借这个机会给你们一点调整的建议？”
“……”
三大调查员听了佛陀先生的话，哪怕他们实际年龄都已经不小，但是心里居然也止不住的涌起了一种独属于年轻人的激动来。
其他调查员与执行者更不必说，已经纷纷上前，迅速的在青港边缘，结成了一道厚实的防线来。
有了独立调查员在身边，什么问题解决不了？
况且若在此时表现的好了，岂不是有可能被他看中，选进卍字工作室？
……
……
“青港四大天王是一个异类，也只有他们才有资格挡下深渊工作室的屠城祭祀了……”
而在青港城中心，韩溯与宋楚时并肩而行，也通过了脚下蠕动的阴影看见四大天王，皆已迎向了深渊工作室的屠城祭祀以及从各个方向入侵了青港的诡异。
就连宋楚时，都有些许感叹：“深渊工作室的四大屠城祭祀，放到荒野之上，都是凶名昭著，他们来历神秘，都只为深渊工作室以及十二祭坛服务。”
“寻常的城市，根本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只需要一个人出手，便可以将一座城市彻底摧毁，但青港因为有了这四大天王，便显得与其他城市不太一样。”
“他们虽然诞生自偶然，但也恰是因为这偶然，使得他们拥有了猩红的力量，所以他们本身也属于异常，属于无法以常规力量计算的变数，深渊工作室想解决他们，不容易。”
“……”
“我倒觉得有些奇怪。”
韩溯道：“被青港灾管局护在城市之中，自是好事，但我还在等着深渊工作室过来……”
“那就看我们自己了。”
宋楚时也觉得这个局面有趣，抬头看了一眼夜空，道：“深渊工作室想要降临在现实，但青港拒绝它们的降临，所以这些人要么把你抓走，要么进入城市，强行建立现实锚点。”
“我同样也可以让它降临，当然，是降临在我们指定的地方。”
“这种类型的实验室，建立之初，便已经利用了‘深渊’的知识，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拥有穿梭在隐秘空间的能力，而我要剥夺它这种能力。”
“包围它，甚至利用青港囚禁它！”
“只不过，一旦我这样做了，你也必将遭受极大的危险，你确定自己做好了准备？”
“……”
韩溯顺了他的目光看去，青港城中心，有一座极高的建筑，只有最上面一层亮着灯。
如今那有灯的一层上面，空气模糊，时不时有影子闪过。
那里，便是深渊工作室曾经的锚点。
只是，那个位置属于对整个青港具备统治意味的锚点，一旦降临在了那里，便可进可退。
宋楚时则是想让它降临在青港的另外一个地方，方便将这工作室困在青港之中。
他曾经参与过灾管局现实观察点的设计，知道哪个位置合适。
之前李摩西选择的那一处废弃D7实验基地，便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如同围棋。
同样是进入现实，但生劫还是死劫，包围青港还是被青港包围，只看落点的不同。
“那就开始吧！”
韩溯也深呼了一口气：“我只确定，这一晚上深渊工作室的行动，是必然会失败的！”
深渊工作室把自己当成了铜的继承人，便是一个误判，而她把自己当成了七日神降失败的原因，更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错误。
所以，韩溯确定了深渊工作室的失败已成定局，只是自己也必须从这一次接触获得足够多的情报。
一边想着，他一边轻轻抬头，默念铜之咒语。
黑色手提箱里，开始有铜色血液渗透出来，身边也开始有浓重的雾气降临。
浓重的雾气之中，一具高大的铜甲像，蛇眼闪烁红光，缓缓自空荡的公路之上向他走来。
一辆高大的幽灵卡车身影，也已在雾气里面若隐若现。
身边，宋楚时也不由得面露惊色，向那雾气中摇晃着巨大车斗，车灯一闪一闪像是眨眼的怪异卡车看了一眼。
在他的眼中，韩溯似乎显得更加神秘了，但这也无疑证实，自己确实不必担心他。
“好。”
低呼了口气，宋楚时抬脚向了前方的十字路口走去。
随着他的精神力量激活，周围的一切都开始颤动了起来，空气都交织出了波纹，与他的精神力量共振。
这座城市的各个地方，已经被他借助去接韩溯，以及前往其他几个地方取得屠城祭祀的神秘样本之时，布下了密文阵。
此时随着他的精神力量引发共振，道道密文阵自城市角落激活，与空间深处共振。
“宋楚时先生……”
韩溯看着宋楚时的背影，也像是忽然想了起来，道：“其实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微微一顿，他凝神道：“之前有人给了我一道咒语，据说是来自某个深受海上神秘力量困扰的港口，那里的渔民出海之时，经常念诵，以求平安。”
“咒语的内容为我为神明，降下谕示，你走南闯北，见识多，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
“……”
“神明降下谕示？”
宋楚时脚步一顿，骤然转身，表情怪异的看向了韩溯。
他良久，良久，没有回答，脸上先是露出了一种极度迷茫又困惑的表情。
但又很快，这种表情被一种深层的思索取代。
迎着韩溯认真的目光，宋楚时并没有询问，而是沉默半晌之后，直接回答：“这是来自于南大陆赤水丛林地带的一处隐秘遗迹之中被发现的文明史录，据说与被遗忘的皇帝有关。”
韩溯暗暗记在心里，道：“谢谢。”
宋楚时也不再多说，而是慢慢走出了雾气，走向了十字路口，身形竟似有些模糊。
“我的天……”
他箱子里，有激动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为何会知道这道咒语？”
“这小子不实在啊，还说是什么渔民出海时念诵的渔号子，这他妈是骗傻子呢？”
“谁家渔民念得出这样的渔号子？”
“……”
“这理由确实编的有点不上心了……”
宋楚时也慢慢的开口，表情掩不住的疑惑：“但是这道咒语，他怎么会知道的？”
“难道他……”
一瞬间心里也不知闪过了多少念头，来到了选定的十字路口中间时，忽地站下了脚步：
“他确实一直在尝试救我妹妹？”
“……”
连箱子里的怪物，都不知道宋楚时是如何通过逻辑联想到了这一答案的。
对它来说，人类的思维方式有时候确实显得有些奇怪。
但这一莫名的猜想，却也一下子使得他们两个，被一种诡异的气氛所笼罩，久久不言。
“事情变得有意思了……”
宋楚时心里也不知做下了什么决定，脸上在笑，眼神却变得冷厉了起来。
一只手掌，缓缓的向了夜空之中托起。
四下里，路灯的光芒都明亮了几分，无数停在路边的车辆开始发出了无意识的报警声音。
这座城市里，无数个刚刚被他布下的密文阵，以他的精神力量为引，振荡空间，已经隐隐约约，仿佛与空间某处，某个若隐若现，不知真假的建筑连接到了一起。
“十年谎言，沉于美梦……”
宋楚时单掌虚握，仿佛抓住了某种无形的东西，目光也骤然一狠，低低的开口：“今日，该让你们的无耻与贪婪，显于人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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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谁在乎你的世界
伴随着一道道密文阵激活，宋楚时的精神力量与这座城市之间形成了强大共鸣，身形都变得模糊而神秘，以他为中心，整个世界仿佛被扭曲成了万花筒，依照神秘的规律层层揭开。
‘马尾辫的哥哥，究竟抵达了什么样的层次啊……’
韩溯都不由得生出了惊叹。
刚刚窃取了猩红的力量之后，他其实对四大天王的实力层次，有些看得明白了。
但宋楚时，在自己眼中还是显得异常的神秘，这是差距过大造成的。
恐怕也只有这种强大到令人恐惧的精神力量，才可以做到这种超乎现实的空间接驳吧？
他下意识的扬起头来，看向那无数密文阵光芒交织之处，已经看到了一座诡异的建筑若隐若现，也看到了立身于诡异建筑之前的高瘦女人。
她正静静的注视着现实，理论上她应该出手破坏宋楚时对实验室的拉扯，耐心等着四位屠城祭祀建立起更有利的现实锚点。
但似乎是疲惫，又似乎只是单纯的不在乎，她居然什么都没做。
她只静静站着，任由这满城的密文阵起到作用，任由自己与实验室降临在现实。
于是，在韩溯的眼中，便仿佛在夜空里的3D打印一般。
一点一点将那巨大而造型奇异的工作室勾勒了出来，然后挟着无尽的重量轰然落地。
大地因而此轰鸣，地面龟裂，街边的车辆一溜儿跳了起来，又沉重的落地。
待到无尽烟尘消散，眼前这一片废弃实验基地，居然一下子就换了模样，原本的建筑仿佛被一下子抹除，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连绵高耸的黑色建筑。
极端的突兀感，反而会让人下意识的自我怀疑，想象着是不是自己之前的认知出现了错误，这实验室原本就存在于此处。
……
……
“出现了……”
韩溯在神秘圈子里混迹的时间也不短了，但看到这样一种把不存在的建筑拉扯进现实的画面，还是觉得极具冲击力。
再看宋楚时，做出了这么大规模的现实改变，居然仍是面不改色气不喘的样子。
“总感觉将来会有一天，那些人将后悔把他的妹妹拉进这个漩涡中来。”
心里暗暗想着，他也默默向前走来。
身边的雾气有如活物，缓缓向四面八方漫开，逐渐变得稀薄，躲进周围的阴影之中。
铜甲像与幽灵卡车也跟着散开的雾气，一点点消失，在阴影之中待命。
腰间的枪、电棍、短刀，尽数齐备，没啥好准备的了。
“强行接驳错位空间，以一已之力借青港现实根基将我们引进现实……”
一个轻叹的声音响了起来，深渊实验室的大门轻轻的向了两边滑开。
韩溯听到了高瘦女人的声音，她身边跟着四五个表情冷漠，同样也穿着白大褂的女人。
目光落在了宋楚时的身上，仿佛有些赞赏：“很不错的小伙子啊，我听说过你，还亲手安排过两次对你的两次围剿，可惜都被你逃掉了。”
“但我要承认，无论是违规探索遗迹，还是惹事的本领，你都表现的很不错。”
“按照我的标准，可以给你一个A级评价。”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到我这里来做个助理？”
“反正你应该清楚，以你现在的底案，想找份好工作着实不容易了。”
“……”
“呼！”
宋楚时不动声色的呼了口气，慢慢道：“把我妹妹放回来，我考虑一下。”
“呵……”
高瘦女子脸上露出了一抹讥诮：“这也是我只能给你一个A级评价的原因，虽然你挺努力，也大胆，但这么多年过去，你都没能靠自己找出她的位置，居然还要等见了面再问我？”
“也不能这么说。”
宋楚时笑了笑，道：“把你请过来，不也是调查我妹妹下落的一部分工作么？”
“也对。”
高瘦女子微笑，道：“那你打算怎么调查？”
“原本有个简单的方法。”
宋楚时忽然抬枪，指向了正靠近的韩溯脸上，道：“用他来做人质！”
“你不说，我就一枪打爆他的脑袋。”
韩溯都懵了：“？”
高瘦女人也明显的怔了一下。
但宋楚时又把枪收了回来，叹道：“只可惜我欠他大人情，这种事不能做，所以，还是只能凭着个人能力，友好的请你看在我这几年不容易的份上，把继承人名单交出来了。”
“不交，又能怎样呢？”
高瘦女人皱了眉头，一步一步从实验室的门口，顺了台阶向下走来。
在她身后，那四五位穿着白大褂的女助手亦步亦趋的跟着。
如今的深渊实验室，武装力量都已经散布开来，正位于青港边缘位置。
而她却是被单独拉扯到了这里，偌大一个深渊实验室，只剩了一个空壳子，算是她力量最薄弱的时候。但是她只带了这么几位娇柔柔的助手，却同样姿态傲慢，给人无形的压力。
“没关系，我会自己去搜……”
随着高瘦女人一步步的靠近，眼看着便要打破了双方心理上的安全距离。
宋楚时眼神骤冷，低低的吐出了一串微不可察的咒语。
整座城市，都因此而生出了些微的颤栗。
城市各处的密文阵，皆有明亮的光符出现，一个接一个，勾连成了长长的锁链，以青港为地基，一圈一圈的套在了实验室上，不停收紧，这一栋三层的筑建，都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锁链甚至直向了高瘦女子与女助手的身上交织缠来。
宋楚时用意显而易见，要将她们与这栋建筑一起困死在这个地方。
高瘦女子微微皱眉，看着漫空的密文锁链，轻叹道：“连你这样的年轻人也无法明白么？”
她面对宋楚时，要比面对韩溯的时候，显得理性了很多，全然没有那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你行走在历史遗迹之间，应该见到了不少东西，也该知道，这个世界经历了太过漫长的混乱，人类文明的重建，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偶然。”
“那么多强大的，甚至匪夷所思的族群、文明，都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之中，昙花一现，种族灭绝，连文字，语言，都被人抹去，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那你觉得他们中的个体，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她甚至显得有些苦口婆心了，低低的劝着：“与这个世界漫长的历史相比，每个人都是渺小的，与族群的存亡相比，每一个个体都是可以牺牲的，你们的反抗，没有意义。”
“我见过这个世界的真相，也知道你们畏惧的潮汐，但是……”
宋楚时缓缓抬头看她：“丢了小孩子的大人，便等于被你们毁掉了整个世界。”
“既然他们的世界已经被毁，又何必还要在乎你们的世界怎么样？”
“……”
这一句话也不知为何，一下子激怒了高瘦女人，她脸上的耐心已经快速的消褪。
“愤怒的大人么？”
一边说，她一边抬头看向了夜空，感受着青港周围的一场场恶战，脸上居然露出了冷笑：
“小孩子的反抗还可以说不知天高地厚，大人的反抗只能说是愚蠢！”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这种能力！”
“……”
说着话时，她轻轻一抬手。
也在这一瞬间，她身边的女助手们，同时瞳孔森然，向了四面八方冲去。
纤细的手掌一缩一探，皆握住了一柄精巧的手术刀，分向左右，割向了空中的密文锁链。
看起来，她们手里的手术刀，只是普通的刀片。
但是在她们身形变化出手之际，居然皆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锋利。
划至密文锁链之上，便瞬间将其道道截断，脆弱的如同麻绳。
而刚刚一直与宋楚时说话，努力避免与韩溯目光接触的高瘦女人，目光也终于头一次，定定的落到了韩溯的身上，那目光里面，全无半点情绪，只有盯住了猎物的阴冷。
“唰”“唰”“唰”
手术刀小组切割了密文锁链的霎那，身形也忽地扑出，如同道道白色幽灵。
她们居然不是直接向了韩溯冲去，而是身形微散，便已瞬间形成了一个六角形阻断位，而后同时向了中间逼进。
被她们包围的韩溯，已感觉到道道锋利的刀锋自四面八方袭击自己身前，强烈的危机感交织而来，有种身形稍有异动，便被大卸八块之感。
与此同时，高瘦女人也目光微定，看向了宋楚时。
她的目光便像是本身就具备某种异常沉重的感觉，落在了宋楚时身上，便压住了他。
连宋楚时身上的精神活性，都在因此而变得黯淡，仿佛是失了源头的火苗。
“你是一个天才。”
高瘦女人慢慢道：“但你甚至没有接触真正隐秘知识的机会。”
“青港也是！”
“你们的反抗对我来说，无异于一个笑话！”
“……”
“……”
确实是个笑话。
她甚至都没有出手，宋楚时布下的密文阵便已经被轻易的撕裂。
而同样也在这时，青港其他几个地方，灾管局已经倾囊而出，各路调查人员与执行人员迎向了四面八方入侵的屠城祭祀。
察觉到深渊工作室被强行拉进了青港，这几位屠城祭祀也分明有些急迫。
他们本是主动进攻的一方，是他们在包围青港。
但如今反而是他们的力量被分割，这使得他们生出了些许不安的感觉。
急切间，屠城祭祀皆变幻手段，开始了强行突围，向了城中现实锚点进发。
而拦着他们的四大天王，便一下子压力倍僧。
独立调查员佛陀先生面对的是最强势的银面祭祀，但他身边跟随的帮手也最多，有夜灯、红风衣、绿帽子三大调查员，也有资深执行人员以及灾管局武装力量。
可面对着那位银面祭祀口中吐出的隐秘咒语，竟是不停后退，仿佛堤坝面对汹涌的潮水，虽未崩溃，但也不持久。
平时脸上一直挂着和蔼微笑的佛陀先生，这会明显有些笑不出来了。
另外一边，张持国面对着一位周身散发出了水晶色彩的屠城祭祀，狠狠一拳砸了出去，以拳对拳，缠绕了猩红力量的拳头，对上了对面砸过来的一条散发水晶光芒的拳头。
疯狂的力量迸发，竟是张持国被对方这一拳砸得一个趔趄，身形踉跄着后退。
“这就是屠城祭祀的实力？”
张持国压下心底的疯意，心里暗想着，却忽然看到身边一道身影，骤然向前冲去。
是黑虎！
他与博士来到了张持国所在的方向支援，一看张持国吃亏，便立时冲了上去，身形显出惊人的凶戾，跨步拉肘，精神力量快速激活，犹如一堵高墙，狠狠的向了屠城祭祀击去。
口中大喝惊天动地：“哈！”
“？”
张持国这一看吓了一大跳：“你哈个鬼哟，这是什么样的对手自己心里没有数吗？”
顾不上血气翻涌，骤然向前冲出，一把将他扯了回来。
几乎就在他一把将黑虎扯到了自己身后的霎那，那位水晶祭祀便已目光微凝，霎那间两道水晶色彩击在了黑虎刚刚站立的位置，就连地面的水泥，都被烫出一个大坑。
“呯！”
那位水晶祭祀还想趁机紧逼上来，却被不知哪里飞来的一颗子弹打在额心，动作稍缓。
而在梵天先生一边，他与一位生着一双野兽般竖瞳的屠城祭祀交手数合，腿被撕掉了一条，但也戳瞎了对方的一只眼睛。
眼看着便要被对方一把抓去，扯掉另外一条腿，却不想一个短发的小姑娘操控脚下的影子，将他扯了回来。
正是乌鸦小姐。
她没有追随红风衣女士赶去佛陀先生那里支援，而是与其他人来到了赵梵天身边。
没想到自己会意外的被这样一位小小执行者帮了忙，向来性情孤僻的赵梵天，都难得抬起了头，看了一眼乌鸦小姐的身后，仿佛与那一只隐秘在了她精神世界的眼睛阴森对视。
“谢谢。”
他低声开口：“你精神力量操控很不错啊，怎么神秘力量运用的却是一塌糊涂？”
“因为我一直控制不了这只眼睛。”
乌鸦小姐面对独立调查员，还是有着敬畏之心的，见对方询问，便也低下了脑袋道：“所以我听了姑姑的话，一直躲着那只眼睛，有时候因为实在躲不掉，还分裂出了两个我……”
“没有必要。”
赵梵天低声道：“面对这些东西，需要迎上去，主动接受它的污染！”
“这一次的危机过后，你来找我，我亲自培训你！”
“……”
乌鸦小姐听了，倒是有些意外：自己对这些堪称传奇的独立调查员，确实是很尊敬的。
但这位梵天先生，好像自己都快被人打死了啊……
……
而最冷静的，则无疑是摩西调查员一边，他独自一人，迎上了一位屠城祭祀与七八位神秘信徒，分明已经显得有些吃力，但他却还是凭了自己一人，挡住了这些人的去路。
相比其他地方的热闹，他身边一个过来帮忙的都没有。
也不是没有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想要赶过来支援的，但认出了他，便又悄悄退走了。
毕竟这位摩西先生名声一直不太好，跟在他身边的人损耗率实在太高了。
除非强行下令，不然没人愿意跟在他身边。
因此，虽然李摩西出手狠辣，一人便是一条防线，但总归人力有时穷，已第一个显出了不支之态。
……
……
“强大，疯狂，还掌握了跟我们不在一个层面的隐秘知识……”
同样也在深渊工作室面前，宋楚时艰难的开口：“面对你们这些人，青港的反抗似乎确实有些勉强了……”
“但是……”
在密文阵被毁，高瘦女人沉重的目光压制之下，他忽然之间抬头，表情隐隐带着一股子狠戾：“你知道什么叫作疯狂吗？”
“疯狂就是，宁可毁了，也不给你！”
一言未落，他骤然手掌虚按，手里的箱子里，竟是忽然响起了一阵阴晦莫名的咒语声音，脚下有诡异的密文阵浮现，覆盖方圆十米范围。
下一刻，他转身向了韩溯低喝：“到时候了！”
韩溯微微点头，握紧了左拳，手背之上，十字铜疤浮现。
四下里浓雾忽地聚集，将韩溯与宋楚时都笼罩在了里面，也将手术刀小组笼罩在了里面。
四面八方，那无数被宋楚时布下的密文阵，看起来已经被手术刀小组切割了符文锁链，无法再起到作用。
可没想到，被切割只是一个开始，随着表面第一层的密文阵消褪，更下面一层便也显现了出来，一个个不停的扩散，飞快流进了青港这无穷无尽的阴影之中。
咕咚！
仿佛巨石落进了深渊最深处，泛起了一声微不可察的声响。
但这声响，正在变得巨大，由远及近，层层扩散，犹如自深渊浮现的雷声。
对面，高瘦女人终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忽然脸色微变，低声道：“你做了什么？”
“当然是拿整座城市跟你碰一碰。”
宋楚时身形在雾气之间，若隐若现，笑的十分矜持：“青港城确实很难对抗深渊实验室，但若是，三千万人的精神力量同时被激活呢？”
面对这个笑起来没有一点攻击性工，甚至说得上人畜无害的技术人员，就连高瘦女人也有些绷不住，低低的骂：
“疯子……”
“……”
再下一刻，那无穷的滚雷忽地被放大到极致，铺天盖地，向了她以及深渊实验室袭卷而来，犹如天崩地裂。
第二百五十章 苍白工厂
“这他娘的，还真是个危险人物啊……”
不仅高瘦女人变了脸，连宋楚时身边不远处的韩溯都是心里一声卧槽。
之前张持国一次次跟自己强调这个家伙是个危险人物，自己其实没有太大的感觉。
毕竟这老宋彬彬有礼，谈吐得体，给自己留的印象还不错。
现在才知道，这家伙被这么多的城市通缉，不是没有原因的啊……
心里一边吐槽着，一边急急召唤了幽灵卡车。
那些手术刀小组里面的女助手，只知道奉命行事，根本不理会旁边的事情，只急着冲进了雾气之中寻找韩溯的方向，却不料韩溯还没找到，便先听见了一声惊天动地的鸣笛声。
下一刻，高大而凶猛的车头迎面撞了过来。
声势之惊人，与她们那瘦弱而纤细的身材形成了强烈对比。
但是女助理居然面上全无惊慌之意，直面幽灵卡车的三人各有分工，两个人迎上前来，一左一右，伸手按向了车身，第三个居然身形膨胀，犹如一个小巨人，向了车头一脚踹出。
嘭的一声巨响，竟是将这幽灵卡车结结实实踹飞了出去。
车身在浓雾之中，碰撞，翻滚，发出了声声哀鸣，车灯都变得黯淡了。
下一刻，她们眼中，皆有诡异的水晶光彩迸现，目光穿透了浓雾，寻找着韩溯的所在。
“幽灵卡车都威胁不到她们？”
韩溯倒是趁这个机会，逃出了她们的阻断包围圈，但也心间微凛，心神警惕。
“这些交给我！”
但也就在这时，宋楚时已经转身进入浓雾之中，低声开口。
一边说话，一边拔出了枪来，喀嚓一声上膛。
这清脆的响动，立时使得那些女助手警觉，瞬间便有道道目光向他所在的位置投来。
身形微动，锋利的手术刀便要划至身前。
但宋楚时哪怕迎着那把快要划到自己脖子动脉前的锋利刀刃，也不躲不闪，而是从容的抬枪，指向了冲到自己身前挥刀的那位女助手额头。
而迎着他的动作，这位急于出刀的女助手，居然硬是无法再将手术刀向前递出，这才意识到，浓雾里弥漫着一片诡异的砂子。
这些砂子看起来非常轻盈，借了雾气遮掩笼罩了方圆七八米的范围。
砂子所过之处，一切都已停止。
仿佛这一片空间里的时间被砂子吸收，于是变得缓慢了下来。
这些女助手还保持着矫健或是灵活的姿势，却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一般，定格在了当场。
“呯！”
宋楚时勾动扳击，子弹洞穿了身前这位女助手的额头，带出了一片脑浆。
而后，他枪口转向了其他几个人，毫不犹豫，连连勾动扳机。
“呯呯呯呯”
他枪法异常的精准，又或是这些子弹自身便渴望着击中目标。
那些被时间之砂影响的女助理，眼中泛起水晶色彩，脑袋也同样都属于水晶材质，普通子弹根本不可能破开她们的头骨，但如今却被一颗颗的穿透，爆起团团血雾，如慢放的烟花。
一切只发生在转瞬之间，深渊工作室的诡异而神秘的手术刀小组，便个个丧命。
深渊实验室前面，便已只剩了高瘦女人一个。
而她此时也动弹不得。
在这周围各个巨大的建筑之间，无数的密文阵扩散。
所过之处，青港那些正在变得惊恐混乱的市民，便一片一片的栽倒在地，昏迷不醒。
紧接着，则是那些密文阵里，一道一道白色的人形影子自密文阵之中钻了出来，它们脸上还带着迷茫的表情，但在密文阵的作用下，一个一个的勾勒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条诡异的巨大锁链。
而这样巨大的锁链，还不止一条，接连不断的从城市之中荡起，诡异而又壮观。
仿佛是这座城市生出来的触手，遥遥跨过一座座巨大的建筑，将这深渊实验室与高瘦女人，都束缚在了里面，看起来像是一座若隐若现的惨白色牢笼，将她死死束缚在了里面。
高瘦女人的层次深不可测，仅凭目光便能压制宋楚时，精神力量异于常人的庞大。
但是她的精神力量再庞大，也不可能比得上百人千人之和。
而宋楚时如今动用的，便恰是这些青港普通人的力量，也可以说是一种另类的武装贮备。
直接以密文阵激活普通平民的心间恐惧，引出他们的精神力量以为己用。
事后这些平民会做噩梦，精神疲惫，倒是性命无碍，因为受到的反击，也被所有人均分。
当然并不是真有他说的三千万，三千万是青港平民之和，也是青港这座城市的整体贮备，宋楚时以密文阵来窃取这种力量，初步窃取出来的或许只有数万，最多十几万的量级。
但这也已经足够恐怖，远非任何个体所能抗拒。
……
“动手！”
在宋楚时替自己接下手术刀小队之时，韩溯便也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
一眼看到高瘦女人被束缚，他也急切向前，口中低诵铜之咒语。
手提箱里的铜色血液，骤然向了高瘦女子身上袭去，每一滴都犹如一颗子弹。
与此同时，铜甲像蛇首两端，红色宝石闪烁，庞大的身躯却有种鬼魅般的轻盈感，诡异的出现在了高瘦女人身后，孔窍里骤然喷出了一股子绿色的铜锈出来，将她彻底裹住。
紧接着，两只铜色大手自上而下，向了她的身躯环绕过来，要将她抱在怀中。
只不过，高瘦女子无论是面对女助手的惨死，还是突兀近身的铜甲像，都神色冷淡，连动也没有动过，只是身周自有无形的精神力量扩散，影响到了空间。
铜甲像保持了将她环住的姿势，双臂用力收紧，居然始终只差了几厘米，无法将她抱住。
而她也微微抬头，似乎有话想说。
可韩溯已经不给她这个时间，见铜甲像都无法完全将她束缚，便也忽地一步踏上。
电棍抄在了手里，一捏机括，狠狠杵了上去。
这是难得的机会，也是宋楚时最狠戾的手段，当然不能错过。
这种力量，属于青港的超现实武器贮备，甚至借用普通平民的精神力量来压制对手，但也因为是超现实武器贮备，所以会识别对手。
等于十几万数量级的精神力量，全压在了深渊工作室与高瘦女人的身上，但其他人或事物的动作，则不受影响，可以进行战术补充。
这是最疯狂的手段，但若没有这等手段，怕也没有直面深渊工作室的勇气。
……
……
“警告！警告！”
同样也在密文阵瞬间扩散，道道人形密文锁链交织而来，将深渊工作室束缚之时，青港议事会之中，忽然之间亮起了一串红灯。
刚刚投过票的一位琛老，在收到了紧急通道递过来的信息之后，瞬间便流出了冷汗：“青港第三道现实防线的力量正在被强行提取，这……”
“这他妈疯了？”
议事会里，其他人也豁然惊觉：“是谁？深渊工作室吗？”
“不，是宋楚时……”
琛老满面惊怒：“他在窃取第三道现实防线的力量，进攻深渊工作室……”
整个议事会，都一下子变得死寂。
所谓第三道现实防线，其实就是个专业术语，这指的就是青港所有平民的精神力量。
换句话说，这就是青港的根基，是青港的主体。
对这个进入了青港的危险人物，议事厅没有表态，所以宋楚时暂时成了一个特殊存在。
但对他的些许放任，也是为了让他对付深渊工作室，谁能想他居然惹这么个大祸？
理论上，虽然每座城市都会拥有三道现实防线，但这三道现实防线，是为了保护世界，而不全是青港，便如这第三道现实防线如果出了问题，青港就等于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第三道现实防线的一切数据，都是最高机密……”
无声的惊怒之中，忽然有人反应了过来：“这个背叛者，是怎么窃取的？”
若是现实防线的力量如此轻易便被窃取，那任何城市的存在，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那他们这些青港的精英，岂不一直生活在某个定时炸弹上面？
而面对众人的惊怒，琛老仿佛也刚刚捋顺了各个细节，哭笑不得：“或许是因为，这个背叛的家伙在离开青港之前，就曾经参与过维护第三道现实防线的工作？”
“四年前他在青港工作时，便已经借助工作的便利，留下了一个漏洞……”
“如今，他只是利用了四年前留下来的漏洞而已……”
“……”
“这家伙在叛出青港之前，就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了？”
这个回答使得整个议事厅里鸦雀无声，众人对这样惊憾的真相，竟不知如何评价。
好一会，才有发出了一声苦笑：“难怪这个家伙，一点也不害怕四大天王的围攻啊……”
“我们本不打算动用这样的成本与深渊工作室拼个你死我活，可现在……”
“岂不是毫无退路了？”
“……”
“……”
而同样也在这时，深渊工作室四大屠城祭祀，也同样意识到了青港城中发生的剧变，他们也是头一次，真的露出了隐约的着急，四人皆加快了对青港的入侵。
除了佛陀调查员一方，拥有着最多的人手与武装力量，还能勉强撑住之外，另外三个地方皆已出现了崩溃之势。
张持国一边，因为之前一场发泄，猩红的力量已经开始了对他的反噬。
此时他勉力支撑，已显得异常艰难。
偏偏他这边帮忙的只有黑虎与博士，还有几个被博士人格魅力影响结成联盟的执行者。
层次相差太远，除了远远的放上几枪之外，什么忙都帮不上。
就连博士，也隐隐被这一场对抗刺激，感受着那神秘力量的位格，眼中透出了凶戾。
却也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了一声大笑：“青港还真是有福气啊……”
“我才刚刚过来建了实验室，便赶上了这场乱子，又怎么能不顺手帮你们一下？”
“……”
张持国压力本就不小，冷不丁一听这笑声，心里也顿时有了些期待。
猛得转头，便看到了是一个穿着精致西装，头发梳的极为溜滑的年轻人。
“是荣家的孩子？”
母体神树事件中，张持国见过他，但没有见到他出手。
如今倒也不敢小觑，一是海堤城荣家名头不小，再者，这年轻人的眼神是那种看谁都是垃圾的傲慢。
有这种眼神的人，通常实力都不会浅。
“这位大叔，你看起来很辛苦啊……”
而这年轻人缓步来到了场间，也矜持的向了张持国微微点头，淡淡开口：“先让一让。”
“我出手的时候，别误伤了你！”
张持国都怔了一下，顺从的点了点头。
荣其越喜欢这种感觉！
关键时候出场，力挽狂澜，这很符合自己的身份与定位。
呵呵笑声之中，迎着那个水晶祭祀，抬手取出一把精致的银色小刀，在掌心割了一刀。
缓缓抬手，而后向前虚按：“不死鸟！”
“……”
鲜血落到了地上，犹如火焰，快速向前蔓延。
周围的空气都一下子变得炙烈了起来，温度极剧升高，仿佛化出了一片扭曲的虚影，隐隐约约，竟似形成了一只展翅疾飞的鸟类模样，快速的穿过虚空，向了前方灼烧了过去。
正是海堤城荣家的家族图腾！
一种完全被破解，然后在家族内部传承的力量，某种程度上，等同于血脉之力。
“让这些灾管局的野路子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神秘力量传承……”
荣其越出手之际，甚至还闪过了这么一个想法，而他的眼角余光，也确实看到了刚刚那个后退一步的张持国，忽然之间脸色大变，一边向前抢上，一边急喝：
“后退！”
“诶？”
荣其越吃了一惊，心想怎么就后退了？
一念未闪，便忽然察觉不对，自己操控的血液快速流向前方，但还不及伤敌，便顿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引，竟是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反而在空中一个转折，直向了自己身上烧来。
这变化如此突兀，连张持国想要帮忙，都已经有些来不及。
荣其越一下子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想也不想，向了天上大叫：“爷爷救我！”
借由某种超出了空间的隐秘联系，这份急迫引发了血脉之中的共鸣。
海堤城方向，某位正在实验室里翻找资料的老人，心里一个突兀：“那狗东西这是又招惹了什么玩意儿？”
想也不想，立时念诵出了一道家传的咒语。
而在青港，荣其越释放的血液，立时急剧升温，威力大了数倍不止，就连周围的车玻璃，都隐约有了融化的迹象，空中那一只虚幻的鸟类，更为真实，也更为庞大，重新扑了回去。
可那水晶祭祀也只是脸色微沉，骤然张开嘴巴，霎那间，口鼻、双眼、双耳，皆有水晶色彩喷涌而出，骤然迎上了那一只飞扑过来的鸟类。
水晶色彩里面，竟隐约有纤细的触须抽离，一根根扎进了那只“不死鸟”体内，强行篡夺它的意志与力量，再一次逆扑荣其越。
不仅如此，这种扭曲的意志，通过神秘力量之间的衔接，甚至直冲海堤城实验室。
“呵，什么狗东西，也值得我亲自念咒帮忙？”
念完了咒语，知道问题定然会被解决的荣老爷子，正慢条斯理的重新打开了资料。
青港嘛，小地方！
他不知道自己的孙子招惹了什么，但只要自己帮了忙，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但心思闪动间，忽然察觉不对，猛得抬起头来。
意识到问题的他想也不想，急忙张口大叫：“老爹救我……”
轰隆！
祖孙四代人之间的基因连接被激活，连此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荣其越生父都莫名血液滚烫，力量被强行拔高，手里的咖啡杯被他无意捏了个粉碎。
而荣其越一边，被再度强行拔高的神秘力量加上了此时急切出手的张持国，等于是好几层力量合一，终于将那位水晶祭祀重创，身上水晶色彩黯淡，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这就是海堤城荣家的力量？”
张持国看着那铺天盖地一般的诡异火焰，只觉瞳孔剧震，十分的赞赏。
荣其越却已经呆住了，悄悄抹了一把冷汗，但还是挺起了胸膛，神色显得十分严肃。
……
赵梵天一处，周围空气开始结晶。
一面面虚幻的镜子出现在了地面，旁边的高楼，纵横的马路中央，诡异而精美。
最中间的镜子里，穿着礼服，头上戴着王冠的魏澜走了出来。
其他的镜子里，也各有一道道窈窕的身影出现，有的成熟风韵，有的温婉动人，形形色色，美不胜收，她们拱卫于魏澜的身边。
每一个人身上，皆有细密且柔和的精神力量，通过各面镜子的折射，连成了一片，如同巨大的网络，将这一整片城区，都护在了境面之下。
成为了青港的皇后，不仅魏澜自身的层次上了一个台阶，而且有了率领卸任皇后的权力。
青港近三十年来，卸任的皇后足有十人，除了超过五十岁的，都已跟了过来。
几乎不需要说什么话，皇后现身，屠城祭祀也必须停下脚步。
……
“所有人都可以牺牲，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李摩西一边，孤军奋战的李摩西，却也半步都没有后退过。
以他的敏锐，或许也看出了自身某种处境的尴尬，堂堂独立调查员，还是在所有独立调查员之中，都战绩斐然的存在。
结果在面对强敌的时候，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过来帮忙。
这或许是一件令人沮丧的事情，但李摩西反而发起了狠，硬是独自硬抗，守住了战线。
而相应的，便是他周身是伤，就连猩红的力量，都已隐隐有了失控的迹象。
眼见得对方再度向前压来，他低低的叹惜，没有给这世界留下任何留言，便已抱了必死的念头迎上前去。
却没想到，身边忽地有劲风掠过，一个穿着囚衣，留着光头的身影，越过自己，迎向了屠城祭祀这种怪物般的存在，身形难以想象的诡异，直接冲到了那怪物身上。
“你……”
李摩西只觉心脏一阵狂跳，竟是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感动情绪。
……
……
“青港这一次，还真是下了血本啊……”
深渊工作室前面，被现实力量压制住的高瘦女人，低低的叹惜着。
铜甲像的钳制，韩溯的电棍，宋楚时开枪射击的子弹，时间之砂与铜锈的侵蚀。
无数种力量向她挤压过来，几乎将她的身形都已经遮住，但她仍是脸色都没有半点变化。
她感受到了青港的现实力量仍在向自己汹涌而来，层层迭加，每过一秒，都有数万量级的份量压制过来，也感受到了屠城祭祀，正在被青港的一些隐藏力量挡住，无法支援。
这似乎真是一种意料之外，但又非常不妙的局面。
于是，她抬头看向了并肩站立的韩溯与宋楚时，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们发了半天的狠，难道就只给我准备了这点东西？”
韩溯心里骤然打了个突，宋楚时也抿紧了嘴角。
“但还不够……”
她一边低声说着话，一边手掌微抬，韩溯立时抬起左手，狠狠一握。
活铜之傀感受到了它的意志，双臂收束，巨大的金属力量便要将她骨头勒碎。
但根本看不见这女人做了什么，看起来已经被现实力量死死压制的女人，居然一只手掌突兀的翻举了上来，角度刁钻而巧妙，插进了铜甲像身上金属部件之间的空隙里。
下一刻，她一只手掌灵巧的移动，穿花一般的变化，只听着一阵噼哩啪啦的响动，铜甲像已经倾刻之间散落一地。
她居然只用一只手，便拆掉了铜甲像，微微直起身来。
宋楚时也猛得咬紧了牙关，再次伸手急召，顿时有更多的密文锁链贯穿一栋栋大楼过来。
他对第三道现实防线力量的窃取，已经快要接近了警戒线。
“还要做这种无聊的举动……”
可迎着这惊动地一般的力量，高瘦女人只是缓缓摇头：“难道你们不知道，苍白工厂就在我的手里？”
“陪你们聊聊天，也只是在等工厂过来罢了。”
下一刻，她忽然轻轻蹲下，手掌在地面上一按。
精神力量渗透，瞬间在周围三十米方圆，勾勒出了一个巨大的密文阵。
紧接着，头顶之上，空气仿佛出现了巨大的压力，无尽乌云黑压压的聚集了过来。
而在那乌云之中，赫然可以隐约看见一艘像是巨轮一样的事物飞在空中。
下一刻，这空中的巨轮忽然打开了道道传输通道，无数黑压压像是雨点一样的东西快速的坠落，密密麻麻，将地面、大楼、车辆砸得噼啪作响，居然是一团团苍白的血肉。
这些肉血坠落在了地面，便已经开始飞快的蠕动，生长出了内脏、骨骼、血肉。
不是伪人一样的空壳，而是真正的人，拥有人的结构，甚至也可以诞生出像人一样的精神力量。
更有一部分，血肉融合之时，将刚刚被宋楚时打死的那些女助手也包裹了进去，快速修复了她们的大脑，然后重新面色冷漠的站了起来。
如同一支从天而降的军队，瞬间便将韩溯与宋楚时包围在了其中。
而这支军队，数量还在不停的增加。
以成百上千的密文，快速的增加，每增加一部分，降临此地的压力便被削弱一分。
“你可以窃取青港三千万人的精神力量，那我便有足够承载这三千万人精神量级的血肉。”
高瘦女人缓缓向前走来，木然的人形兵器，便安静的给她让开了一条路，她神色平静，目光从宋楚时身上，转到了韩溯身上，轻声道：“我的孩子，你不该想着过来找我拼命的。”
“小的时候我就教过你，面对生气的大人，任何的反抗都是没有意义的。”
“你应该做的是在知道我要来之前，便头也不回的逃走……”
“……可现在，晚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我不是铜之继承人（投月票抽黄金活动最后一天啦！）
苍白工厂，研究辐射时代无限血肉增殖科技并批量制作血肉武器的隐秘机构。
之前韩溯拿到过一份报告，便是与这苍白工厂的实验数据有关，那份报告上，还多半都是失败的记录，没想到，这么快便在深渊工作室的下属单位手中，看见了如此成熟的技术。
还他妈是飘在天上的。
面对这种不知不觉，随时落下一片诡异血肉暴雨的攻击，又有哪座城市可以抵挡得住？
这种层次的手段，自己连理解起来都吃力，又怎么对抗他们？
“还有招吗？”
面对着密密麻麻，数量还在不停增加的血肉大军，韩溯只觉周围越来越拥挤。
这种拥挤甚至挤进了自己的内心里，生出了一种深深的疲惫感。
怎么就差了这么多呢？
这不是什么个人层次上的差距，这是各个方面都不讲道理的降维打击啊！
“这就是以深渊为名的实验室的能力么？”
而到了这一刻，就连宋楚时也沉默了。
他微微摇头，仿佛自嘲，又仿佛满满的不甘心，忽然不顾一切，咬紧了牙关：“还有！”
就连韩溯听见他的话，都不由得心里一惊，难以置信的看他。
“还有机会！”
宋楚时眼中有不顾一切的疯狂：“我们死不死，不重要，青港还留不留得住，也不重要，但你一定要逃走。”
“我会将窃取到的资料给你，然后尽可能给你创造机会逃走。”
“终归，只要你一日不死，他们的计划便永远不会成功，那就还有机会……”
“……”
“怎么就要做到这一步？”
韩溯万没想到宋楚时会有这方面的打算。
他甚至有些不理解，这个本领惊天动地的危险人物，怎么说话时有了一股子绝决？
“因为……”
宋楚时忽然绽放出了一个有些惨烈的表情，深深的看了韩溯一眼：“最后这个机会，本来是我留给自己的。”
“但现在……或许你带着这些资料离开，起到的作用会比我更大……”
“毕竟，你确实一直在试图救我妹妹不是么？”
“……”
“他怎么想到的？”
韩溯听了这句话，心里都不由得一惊，自己确实一直在试图救出更多古堡里面的小孩，类似的话也向宋楚时以及魔盒集团李亦庭讲过，但是，无法把真正的原因告诉他们。
宋楚时是怎么一下子猜到了这一点，甚至不惜把他最后逃生的机会给自己的？
……渔号子？
他敏锐察觉到，宋楚时似乎就是从自己问过了他关于渔号子的事情后，才有了变化的？
而在两人快速的交谈之中，距离也越来越远，那正从空中坠落的密密麻麻的人，甚至不需要主动攻击，便可以将他们分割，挤开，如密不透风的牢笼。
刀枪也好，推动也罢，任何可以对个体造成伤害的攻击手段，对于群体来说都效果极其有限，他们就像活的木桩。
“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高瘦女人这时也缓缓向韩溯走来，表情带着一种俯视凡人的傲慢与冷漠：“我其实都不懂你为什么心里充满了愤怒，因为相比起其他的小孩子，你分明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
她轻轻的抬手，指尖似乎有隐约的水晶色彩。
随着她的动作，那几位死而复生的女助手，头颅便也开始发出了水晶色彩。
这种水晶色彩自她们的骷髅发出，将她的皮肤都映照成了薄薄的一层，光芒自眼窝与口鼻之中迸射，组合成巨大的光柱，直冲夜空。
若自高空来看，就仿佛是在死寂一片的世界，释放出了某个用来定位的信号灯。
“神降之日，现实永固！”
高瘦女人低低开口，仿佛是咒语，又仿佛是一声感叹。
韩溯忽然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向了青港靠近。
这应该是某种共振的出现，使得青港与世界上另外几个地方产生联系而造成的错觉。
他迎着这令人难以承受的压力抬头，莫名的感觉到了正有十一个特殊的点位，遥遥出现在了自己的身体周围，理论上，他们分明距离自己极为遥远，甚至都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但偏偏自己可以看见。
可以看到它们或是在某个高山之巅，或是在某个辐射残留严重的平原，或是在某个深邃的地窟，又或是一片黄沙的死亡沙漠之间。
他忽地明白了过来，这就是宋楚时之前所说的十一祭坛？
借由各个地方的历史遗迹，改造出了十一个祭坛，封印着古堡里选出来的十一位继承人。
自己甚至看见了这十一个瘦小的身影。
他们都被人披上了华丽的袍子，往手里塞了一根权杖，看起来高高在上。
但他们每一个都显得表情木然，眼神不带半点生气，身边是一排排神秘祭祀，以及巨大而繁密的，既用来维系他们的生命功能，同时又将他们死死禁锢在祭坛王座上的机械装置。
马尾辫、李满满、曾经一身暴躁的小男孩……
那无穷无尽的黑暗与绝望，压抑在了韩溯的心头，喘息都难。
这就是继承人？
还是囚犯？
“看见了？”
高瘦女人眼神淡淡瞥向了宋楚时：“你要的继承人名单，还有你想要的坐标！”
“我或许应该说，你这么多的辛苦没有白废，因为总算是在七日神降的最后一夜，你有机会在这里看见她最后一面，看着她踏上最后旅途，看着她为这个世界带来希望……”
“……”
“疯子，疯子……”
宋楚时的表情几乎失控，他厉声暴起，要穿过无数的人形血肉向前冲来。
但一片片的傀儡拥挤过去，仿佛潮水一般压住了他。
他是一个强大的个体，但是在这无穷无尽的人形血肉之中，他掀不起太大涟漪。
高瘦女人收回了看向他的目光，低声开口：“青港现在太乱了，收拾一下吧！”
这一句话有着异常的活性，自动顺了十一祭坛之间的精神网络，传递到了一座暗红色的祭坛之上，那座祭坛上面的人听了，便轻轻点头，然后将祭坛上面的少年推向了高处。
这是一个面容枯瘦，目光呆滞的年轻男子，与韩溯同龄。
从他那依稀有些熟悉的五官，韩溯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燕尾服！
朝小北。
曾经的他聪明到让韩溯都心生钦佩，在古堡那样的地方，面对最恐怖的怪物都可以游刃有余，但如今，却只是呆滞的坐着，任由身边的人将一管药剂推进身体，在他耳边低声说话。
于是，燕尾服便忽然之间，双眼血红的抬起头来。
他久未说话的声音只显得异常嘶哑，发出了单调的音节：【猩红不死，只伴野心长眠！】
这单调的音节，立时引发了整个世界性的震动，仿佛游走在整个世界的意志。
最后的落点是青港。
边缘处正在抵抗着屠祭祀的四大天王，同时感觉一阵心慌。
伴随着这一声微弱而隐秘的咒语凭空降临，他们莫名的只觉身上猩红力量在失控。
在消融。
他们已经与猩红对抗了四年，自身神性物质早就与猩红的力量难分彼此。
可如今，他们却像是完全控制不住这种力量。
猩红的力量不仅不再得心应手，甚至开始强烈的反噬他们自身。
而这一变化，也立刻使得原本已经趋于平衡，甚至还隐然占据了上风的对抗形势，瞬间土崩瓦解，四大屠城祭祀势头便如不可抗拒的洪水，快速进入城市。
无数恐慌的人群发出尖叫，青港的灯火开始成片成片的熄灭，无理智的嘶吼声出现在了各个阴影之中。
“以青港这座城市的体量，之所以可以在深渊工作室面前，搞出这样一场反抗，便是因为有这四个猩红污染者的存在。”
高瘦女人淡淡的靠近韩溯，平静的解释：“但在猩红继承人面前，他们四人不算特殊。”
她每向前走出一步，便有无数的人形血肉向两边分开，而她的声音，也给人带来更深的绝望：
“你们将实验室拉进现实，分割我们的安保，甚至借现实防线之力毁掉实验室，是想拖缓我的移动速度，让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及时将他送去最后的铜之祭坛来补位对么？”
“可是，我最后一站，就在青港！”
她一边说话，一边轻轻抬手划出道道密文，众人脚下，便也隐隐响起了一阵轰隆隆的机械运转声，仿佛有种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巨大机械造物，正在启动：
“深渊实验室，便是铜之祭坛，深渊实验室的落点所在，便是启动神降的最后坐标，这也算是你们替我选定的。”
她说到这里时，也终于来到了韩溯的面前。
踩着人形血肉的她，居高临下看着韩溯，面无表情的开口：“所以，这里就是青港的归宿，也是你的归宿！”
“……”
“……”
“所以，确实还是失败了吗？”
青港议事厅，随着乱象越来越大，各方面的人都纷纷离去，或是帮助此时破破烂烂的青港对抗深渊工作室的入侵，或是去处理一些别的什么事务，整个议事厅里，已经空空荡荡。
只有那位发起了这场投票的许先生，一直安静的坐在那里。
身边，红灯不停闪烁，一个个令人压抑的消息传来：“独立调查员代号佛陀身死。”
“独立调查员赵梵天失去消息，疑似重度昏迷。”
“灾管局副局长张持国身死！”
“独立调查员代号摩西身死！”
“青港中城被异常渗透污染，已失去实际掌控。”
“已检测到狼毒、丧尸病毒等高传染性力量开始在青港城中扩散，无扼止方案。”
“青港隐秘之门已被强行开始，深渊工作室系统要求强制执行缄默计划最终条款，艾小姐防御体系已开始崩溃，青铜巨械正式启动，倒计时……”
“……”
在那木然的倒数之中，有人面色焦急的来到了许先生旁边，看着他如今居然还平静的坐在这里，表情又是恐慌，又是不解，低声道：“先生，准备离开么？最起码把少爷送走？”
“只要还活着，我们……就会有机会……”
那位许先生静静的出神，好一会，才慢慢的抬头，用一种很确定的口吻道：
“没有机会，现在，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而另外一个房间，丁香公馆的独臂老人，正艰难的从轮椅上面坐起身来。
他缓缓脱下了身上的中山装，换上了一身缀满铜纹的祭祀袍子。
身边，女安保一脸不解：“老师，如果你是想配合深渊工作室，又为何要投出那一票？”
“如果你也不看好缄默计划，又为何不让我们出去帮忙？”
“……”
丁香公馆的老人只缓缓摇头，低声道：“我只知道，在这种层面的对抗之下，我们这些人参不参与，根本无关紧要。”
“如果七日神降失败，那铜之继承人，便是我们的主人，是我们的神！”
“但如果七日神降成功，那他便只是工具！”
“现在，一切明了了，不是么？”
“该帮的忙已经帮了啊，那些人想要拼命，也给过他们机会了，但事实证明，某些东西，确实不是我们这种层次的人可以拒绝的，一切，十年前就确定了。”
“……”
“……”
“不要怨恨，也不要失望。”
高瘦女人尽可能在韩溯面前，把声音放的很轻，如同最后的怜悯：
“因为这一切都不可避免！”
“人类窃取神明的力量，便会导致神明的意志滋生在超凡的世界，每当这些意志积累了起来，集中反扑，便会形成一波潮汐。”
“人类重建文明两千年，便已经不知承受了多少次潮汐的冲击，连现实法则都被毁掉了无数次，早就已经厌倦了，连守世人都开始觉得失望。”
“所以，才有了七日神降计划，来永久消除潮汐。”
“十二位继承人，便是消除潮汐的代价。”
“这计划，原本会在十年前，便悄无声息的完成，这个世界会在绝大多数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解决掉最大的隐患，他们会永远的享受现实温床带来的安稳。”
“只可惜，其他十一位继承人的诞生，都很顺利，但惟独你逃脱了出来，甚至用未知的方法，隐藏了铜之意志。”
她温柔的语调说着，仿佛生出了一丝作为母亲的幻觉，手指也轻轻指向韩溯的额头：
“放心，不会很痛的……”
“……”
而面对她的温柔，韩溯心里却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愤怒，厌恶，不甘。
他忽然之间，狠狠的抬头：“你们的计划，是真的好啊，很精巧，很有魄力，也很伟大……”
“十年时间过去了，你也终于将这一切都曝露了出来，可是……”
说到这里时，他甚至面部肌肉不受控制，露出了一抹发狠的笑容：“我如果没有成为铜之继承人呢？”
“呵……”
高瘦女人的眼底，也仿佛出现了一抹讥诮：“为什么到了这时候，还要说些孩子气的话？”
“铜之意志便在你的身上，你以为你藏得住么？”
说这句话时，她是真的露出了一种仿佛是在面对小孩子时才会有的无奈。
抵在了韩溯额头的手指轻轻一划，伴随着无穷的精神力量渗透，仿佛是为了验证什么。
她确定铜之意志便在韩溯体内，亲自出手，便也一定可以引动韩溯体内铜之意志的反应，这一切都很容易得到确定。
然后，她看到，韩溯额头被划伤，渗出了一丝鲜血。
不是铜色，而是鲜艳的红。
表情忽然怔住。
“你……”
她几乎是在僵了数秒之后，才忽然身形微微一退，紧跟着，又骤然快速靠近韩溯。
眼睛几乎要贴到他的伤口上：“怎么会是红色？”
“你已经驾驭了铜之意志，我亲眼所见！”
她的声音里，甚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但你怎么……”
“看样子，你表现出来的所有自信，都是一个笑话……”
韩溯忍不住放声大笑：“但你根本不是什么都知道，不，应该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连你们真正面对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
按理说韩溯是不应该笑的，但是他忍不住，他就是喜欢看到这个女人脸上那惊慌而迷茫的样子。
拥有压制一切的力量的人，脸上也会露出这么茫然无措的表情。
自己这个铜之继承人的身份，本来就是一场幻象，一场由白尸的血液，铜的意志，以及渔号子拼接出来的幻象，自己从来都不是铜的继承人，只是扮出了铜之继承人的模样。
事实证明，七日神降失败的原因不是自己，能够修复七日神降的因素，也不在于自己。
而这个女人，却已经因为这一场误会，把所有底牌都露了出来。
……
“他果然做到了……”
在此之前，韩溯斩钉截铁的说过，深渊实验室无论在计划什么，一定会失败。
宋楚时当时不知道韩溯为什么这么自信，哪怕如今，他也没有听到韩溯与高瘦女人的对话内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高瘦女人的恐慌被他抹捉到了。
所以，深渊工作室确实失败了？
一时之间，他心里说不出的惊喜，忽地大叫，手提箱猛然之间揭开，取出了一道血色披皮，罩在自己身上的同时，也将这残破不堪的手提箱，远远的踢飞了出去。
这是他最后的后手，箱子里是足以炸塌一栋二十层高楼的炸药。
轰隆！
巨大的火光蔓延，爆炸余波、火力、弹片、泥砂，瞬间向了四面八方蔓延，空气都像是被扭曲压缩，变成了无形的大炮，将自己身边这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人形血肉轰成了烂泥。
宋楚时裹着血色披风，才艰难活了下来，周围这散落了一地的活性血肉，反而成了他的养份，他在血色披风的包裹下，艰难的修复着身躯，奋力大叫：“准备送他离开……”
“资料和那件东西，拿到了吗？”
“……”
回应他的，是来自于深渊实验室里面的一个惶恐的电子音：“没有，我找遍了，除了边角料，什么也没有……”
“……”
“什么？”
宋楚时向来清晰而明了的面孔上，骤然闪出了一抹呆滞之色：“没有？”
为什么会没有？
倘若拿不到深渊工作室里面有关七日神降的资料，那么这一次的行动，除了见识到了深渊工作室的可怕以及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之外，又还有什么？
难道真如这女人所说，一切都毫无意义？
……
“乱了，乱了，全都乱了……”
而同样也在宋楚时表情都变得呆滞之时，高瘦女人也分明陷入了彻底的惊愕与迷茫之中。
迎着韩溯此时愤恨的眼神，她甚至露出了前所未见的恐惧之色：
“不对，这一切都不对，有人……有人在打乱我们的计划……”
十年前七日神降失败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原本已经找到了铜之继承人，确定了铜之意志的存在，便以为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关键。
但这居然只是一场完全不合理，但又确实存在的幻象？
她心里已经止不住的生出了恐慌，若说之前，她们对七日神降的失败虽然急于知道原因，但并不害怕，只想耐心寻找答案的话，如今则是真切意识到，这一切都有问题。
一只无形的大手扰乱了她们的计划，而自己甚至完全不知道他是谁……
抬头看向了韩溯酷烈的表情，残破的青港，她猛然意识到，这一晚，并不是青港败了，深渊实验室也败了。
他们两败俱伤。
最关键是，究竟谁赢了，居然不知道……
……
……
四下里一片死寂，这场战争没有赢家，所有人都呆立当场，不知该如何面对命运。
然后，也就在这一片压抑的沉默之中，宋楚时身边的不远处，一辆废弃的车辆后面，悄悄探出了一只脑袋，一脸的无辜：“所以……”
“你们是在找这玩意儿吗？”
“……”
他扯过了自己的黑色背包，从里面摸出了一颗水晶骷髅。
第二百五十二章 神之一手
“？”
宋楚时看着那个冷不丁钻出来的人，看着他手里那一颗色泽绚烂，近乎于璀粲的水晶头骨，第一时间都有点懵。
那家伙是谁？
那颗关键的水晶头骨，为什么会在他的手里？
但心思电转，闪过了无数念头，却也根本无暇细想，立时大叫：“快给他！”
下一刻，他转过身来，向韩溯大喝：“千万不要心软，这是你唯一可以对付她的机会……”
“那是……”
而陆能的出现，以及宋楚时神色焦急的提醒，立刻使得韩溯心间一凛：
‘是针对这个女人的特殊武器么？’
他也没想到，陆能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还拿了一件宋楚时都异常在意的水晶骷髅，明明一开始动员小伙伴的时候，都没找到这个家伙。
不过，自己对陆能的感觉本来就是特殊的，从古堡的时候就是如此，这个家伙一直都会给自己一种不靠谱却偏偏信得过的感觉。
说不靠谱，是这个家伙不是回回都听话。
说信得过，则是做事邪乎，时不时有惊人之举，极具效果。
这是他的特殊之处，在别人身上从来都没有过的。
“唉！”
听了宋楚时的大叫，也感受到了他话里的焦急，陆能沉重的一叹。
自己容易吗？
早早摸了过来，见那深渊工作室如此的诡异而神秘，就一点也不客气的趁她们不注意溜进去了，挑来挑去，似乎也只有那个看起来是头头的女人最珍视的水晶头骨最值钱吧？
毕竟她留恋的站在深渊实验室门口，舍不得放开这东西的样子，被自己远远看见了。
本来悄无声息的拿了这东西，又可以悄无声息的离开，却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吊吊的大哥还有自己在古堡认识的哥们，实在被人打的太惨了。
心里割肉般的一疼，但是大局为重，还是一跺脚，抬手就把这颗水晶骷髅给扔了过来。
“你……”
正陷入了巨大的迷茫冲击之中的高瘦女人，也在看到这颗水晶头骨的瞬间，脸色大变。
下意识身体便向后一退，同时抬手疾招。
那无穷无尽的人形血肉，立时受到她的驱使，疯狂的向了水晶骷髅冲去。
但没想到，那个家伙使足了劲，拼命把水晶骷髅往上扔的举动，居然是个假动作。
水晶骷髅只是离手几十厘米，便又忽然回到了他手里，人形血肉齐齐跳起，而他则虚晃一枪，翻身跳过了废弃的车辆，身形一窜，直从这这些动作木讷的人形血肉脚下窜了过来。
无数的人形血肉，伸出了手臂来抓他，但他动作太过灵活。
左一突，右一窜，这些人形血肉自己挤住了自己，乱作一团，他反而快速逼近了过来。
“抓住他。”
高瘦女人似乎有些恐惧水晶骷髅的接近，急声开口，声音异常嘶哑。
开口的霎那，无数的人形血肉，瞬间就失去了人的形状，血肉融合堆积到了一处。
在他们保留了人形时，可以彼此挤压，阻碍，但融合作了一处，便如同一道血肉高墙。
可更诡异的是，当这血肉巨浪碾压过去，那个家伙，竟是一下子看不见人了。
“他在哪？”
这一瞬间，全场的人都摒起了呼吸，死死的寻找着他的踪迹。
高瘦女人身边的手术刀小组成员，更是直接眼窝里绽放水晶色彩扫向四周，还以为那个家伙是趁乱使用了某种隐身或是抽离存在感的神秘力量。
只有韩溯，心间骤然打了个突，想到了这只贼猴子的神出鬼没，目光下意识向后看去。
“当啷”一声。
就在韩溯目光扫向身后的霎那，不远处的一个下水道井盖，忽然被掀开。
陆能伸出了脑袋，手里举着那颗水晶骷髅，用力向前一抛。
“来了……”
韩溯不顾一切的向他，或者说向那颗快速接近的水晶骷髅冲了过去。
这大概便是唯一的机会了。
韩溯没有半点留手，精神活性、神性物质，全都毫不吝啬的激活，身形在空中拉出了一道残影，生平从所未有之紧张，也是从所未有之险。
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到了这颗水晶骷髅之上，不容半点有失。以往，只有在古堡抢钥匙的时候，才会有比这更绷紧的体验。
奔走之中，箱子里的铜色血液都渗透了出来，随时准备着在对方过来争夺时，跟她拼命。
但结果并没有，他身形闪烁，终于将那一颗水晶骷髅抢在了手里。
而那个高瘦女人，在这最要紧的关头，反而动作慢了。
她眼中闪过了一抹惊怖，有水晶色彩一闪而逝。
“唰！”
韩溯拿住了那颗水晶骷髅，第一时间转身，遥遥对准了高瘦女人。
嗡！
他清晰的察觉，有神秘力量自这颗水晶骷髅之中自动激活，隐约与高瘦女人生出了共鸣。
韩溯都心间惊喜，这颗水晶骷髅，确然对她有用，而且是某种神秘的作用。
但正在急于确定这作用究竟是什么，好拿出针对性的策略，却见这高瘦女人迎着水晶骷髅，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她脚步急迫，来到了自己身前，然后迎着这颗水晶骷髅散发出来的妖异光芒，径直伸手，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衣襟，而后身形闪烁，疾向深渊工作室冲去。
动作、情绪、理智，全都没有表现出异样。
甚至连她出手时的干练与强大的压迫力，都没有半点削弱。
“这是怎么回事？”
“……”
深渊工作室外面，宋楚时与陆能两个，也遥遥对视了一眼，一时不知作何表情。
看着进入了深渊工作室的韩溯与高瘦女人，一时不知作何表情。
计划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折，宋楚时也只能暗想：‘希望他能狠得下手……’
……
……
韩溯被这个高瘦女人抓住，周身的精神活性皆被压制，如同普通人一般。
任由她带着自己进入了深渊工作室，所过之处，遍地都是绫乱的电线与肆虐的火花，如今这间神秘的实验室，已经被宋楚时刚才的束缚破坏近半，很多功能区都已经彻底的失效。
但她不知目的，只带了自己一路深入。
连续穿过了好几扇厚重的铁门，仿佛已经来到了某个实验室的空间最深处。
到了这里，她终于放开了自己。
在相隔一米的位置定定站立，静静的看着自己，脸上被旁边的警示灯照的如同鲜血。
“你……”
韩溯右手拿着水晶骷髅，左手拎着手提箱，但一下子有点不会了。
刚刚他偷偷拿水晶骷髅往这个女人身上碰了，根本就没有反应啊，那宋楚时如此紧张这东西做什么？
就算这玩意儿可以克制高瘦女人，但自己不会使用，那也就等于没有作用啊！
也在他心间忐忑时，眼前的高瘦女人，眼睛里忽然有泪水涌出。
下一刻，她忽然上前，轻轻将自己拥在了怀里。
韩溯身体骤然一僵，愣在了当场。
感受着这瘦削的身躯的颤抖，不知道是不是要驱使铜色血液，借这个机会扭断她的脖子。
“孩子……”
高瘦女人的声音里，满是浓烈的，懊悔的悲怮：“你……你太辛苦了……”
只有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觉，便如触电一般，忽然之间涌入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是她！
是记忆里那个抱着自己哭的女人，回来了。
自己十岁前的记忆里，这个高瘦女人，便一直有两个样子。
一个是喜欢打自己，折磨自己，痛恨自己。
另外一个，则是在将自己打的满身是伤之后，抱着自己痛哭。
如今十年过去，第一次面对面，她表现出来的一直都是那个充满了怨恨与扭曲的模样。
但没想到，你杀我我杀你的游戏玩了一夜，她却忽然表现出了另外一个模样。
“所以，你是在做什么？”
也有一种本能的情感，让韩溯想要抬起手来，轻轻环过她抱着自己的瘦削身躯，感受这个十年未曾感受过的怀抱。
但韩溯做不到，他只是僵在了那里，用尽了全力，带了荒唐与冷意开了口：“你这一整晚，都在想着杀我，把我关进笼子里，送到祭台上，现在又做出这个样子来想干什么？”
“我很忙的……”
“你当我还有空在这里跟你玩什么母慈子孝的游戏吗？”
他声音里充满了愤懑与毫无作伪的仇视与厌恶，忽然用力的将她推开，目光森然：“我还是喜欢你刚才的样子。”
“要么杀了我，要么我杀了你！”
“……”
“我只想杀了我自己！”
高瘦女人骤然哭出了声来，刚刚的她，傲慢，冷漠，不可一世。
整个青港都被她轻易的推毁，无论是青港的四大天王还是宋楚时，在她眼中都如同垃圾。
但如今，她居然被韩溯一把推倒在地。
她身躯颤抖，满脸是泪，无穷的懊恼与痛苦，后悔与恐惧爬在她的脸上。
就连她哭喊出来的声音，都带着一种痛不欲生的真实：“我知道撕心裂肺是什么滋味，我不是没有感受到那种为人生母的痛苦，我每天每夜都在想念你，我无法自控，所以……”
“所以我把自己对你的一切情绪都放进了这颗水晶骷髅之中。”
“我宁愿让平时的自己只做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起码能躲过这种折磨……”
“所以他们认为这颗水晶骷髅是我最大的弱点，但其实，你才是我最大的弱点。”
“我，一直在等你拿到这颗水晶骷髅。”
“……”
韩溯瞬间呆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句话。
他看向了这颗水晶骷髅，确然能够感觉到里面散发出来的奇异波动。
这颗水晶骷髅从自己拿到，或者说，在进入了她身边一定范围之后，便已自动激活。
如今的高瘦女人，一直在它进行某种精神层次的物质共享，所以她意志与行动上，与刚才全无变化，但情绪上，却一下子变得异常软弱，与刚刚的她，完全变成了两个人。
心间忽地恍然，难怪自己最后抢夺这颗水晶骷髅时，她没有阻拦自己。
因为那时候，水晶骷髅已经起到了作用。
她将自己身为人母的一切情感、痛苦、思念、怜悯、懊悔，全都放在了水晶骷髅。
所以，远离这颗水晶骷髅时，她便只是一个没有情感的空壳，只是工具人。
接近了这颗水晶骷髅，她便找回了情感，变成了人？
也难怪宋楚时会说，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一定要狠下心来。
他正是因为知道这个秘密，所以确定自己只有在这个女人处于如今这种状态的时候，自己才有机会杀了她？
自己，唯一可以杀死这个对手的时候，就是她变回了自己母亲的时候？
而她……
韩溯忽然想到，这一晚上，她表现的确然有些奇怪，冷漠，狠辣，但实际上，从她最后表现出来的力量来看，或许她其实不必与自己说这么多的。
她中间其实有机会很快的将自己解决，只不过，偏偏她出手之时，有种外人难以理解的纠结与恍惚，才让自己熬了这么久。
所以，她说一直在等自己拿到这颗水晶骷髅，是因为她也在盼着最后的这一幕？
……
……
“我知道你没有任何理由不怪我，但这是我们的命！”
高瘦女人声音悲泣，她似乎也早就在等着说出这些，只是远离了这颗水晶骷髅时，她便找不到说出这些的理由与身份，而靠近了这颗水晶骷髅，便有了一种将这些都讲出来的迫切。
“你，或是我，都没有选择！”
她努力的抬头看向韩溯，似乎在自私的渴盼着韩溯可以理解她做的一切行为：
“我也只是一个神降计划的执行人而已！”
“当初，见到世界真相的我，我带着一种崇高的想法离开了家族，认识了他们，我带着从潮汐的威胁之下拯救世界的想法加入了神降计划，但我，我并不知道这需要牺牲掉你！”
“当他们指着我的肚子说你会加入这个计划的时候，我其实努力过了……”
她仿佛生怕韩溯不相信一样，渴求的看着他：“你还记得一些，对不对？”
“我躲过，我试图保护你……”
“我带着你躲到了青港，在这小小的城市一躲就是十年，但最终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你记得我们曾经相依为命，对么？”
“十年前被他们找到了，我才知道，他们一直都是看着我们的，他也一直在试图保护我们，但终究还是护不住。”
“为了他，为了这一切不再那么绝望，我只有听他们的话，替他执掌深渊工作室，替他们完成七日神降的计划，还想着，万一你没有被选中，那么……”
“……”
“他们？”
韩溯心里生出了一种难以言的颤栗与压抑，忽然打断了她，一字一顿，艰难开口：
“他们是谁？他又是谁？”
“他……”
高瘦女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崩溃，她在努力笑着，但这笑容，却比哭还惨烈：“他们是守世人，是继承了十二骑士意志的直系血脉。”
“从重建时代走到如今，他们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贵族，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
“他们他们行使着皇帝的意志，监控着潮汐的到来……”
“他们对世人没有怜悯，一切都是为了保证重建时代不会崩溃。”
“因为重建时代对于他们而言，便是他们的基业，是他们的世代传承的王朝。”
“而他……”
说起“他们”，她的声音里满是恐惧，而说到了“他”，声音里又满是痛苦与不忍：“他叫韩长明，是你爸爸，他在拿命护着你，我是东南业城沈家的人，叫沈蕴仪，我们的家族……”
“停下……”
韩溯用尽了全身力气，叫停了她，咬紧了牙关，道：“你，当我是在找你认亲戚吗？”
“你以为，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这么多的罪也受了，我还会……”
“……”
话在这里堵住，言语无法渲泄自己内心的愤怒。
不是没有过期盼自己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但是这种期盼，早已过了太久，太久，自己对这一切，早已毫无渴求。
他只觉得慌诞。
自己被折腾了十年了，一次次的闪烁，一次次的逃亡，痛苦不堪。
自己除了古堡绑架案的唯一幸存者之外，甚至都没有一个正常的身份，无父无母，连过去的十年都模糊不清，像是一个生活在各个空间夹缝里的幽灵，没有确切的锚点。
现在怎样，她却说很爱自己，想说自己其实也有一个正常人的身份坐标？
“我只想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而迎着韩溯的话，高瘦女人，或者说沈蕴仪，声音里又满是深沉的绝望：“我不求你原谅什么，你有资格不原谅任何人，但是，但是我必须尽快的讲，我们没有时间了……”
她身形向前，仿佛想努力的离韩溯更近一点：“我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我主持的工作，全然失败了。”
“更不仅是失败，我曝露了七日神降计划，也曝露了继承人名单与祭坛坐标。”
“七日神降是守世人最具野心的计划，但这个计划，一定要在暗中进行，太多的人知晓只会引发不可控的混沌变量，会导致计划的失败。”
“所以，青港在绑架案定性的霎那，就一定要被摧毁，而这一次，全世界太多的人或隐秘事物，都已经知晓了七日神降存在的具体……”
“这代表着十年前神降计划的全面溃败……”
“我了解他们，到了这一步，深渊工作室，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说到这里，她声音都带了无尽的绝望：“他们不会有任何的犹豫，只会将一切推倒重来！”
“孩子，末日要来了……”
“……”
“什么？”
韩溯心里都不由得一沉，伸手按在了脚下的阴影之中。
阴影开始变得活跃了起来，快速向四面八方扩散，给自己带来了无穷无尽的信息。
韩溯看到，青港的上空，已经开始交织起了密集的神秘力量，如同将青港关进了一个巨大的囚笼里面，看到四大屠城祭祀，带着无尽的神秘信徒，已经来到了深渊工作室前面。
看到了青港各条街道，大楼，都是失去了理智的丧尸，在扑向一个个惊慌失措的人群。
看到浑身硬毛的怪物，爬在了楼体上面，对着夜空嚎叫。
看到了有调查人员横尸巷弄，被诡异的东西分食内脏。
看到了张持国、黑虎、红风衣、绿帽子还有举止优雅的皇后组织成员一个接一个的死亡。
他刚刚一直处于被压制的状态，竟是直到这一刻才看见了他们死亡的一幕幕，看到了青港崩溃的样子，无数个画面瞬间打入了脑海，使得他一时失去了思索的能力。
自己一直都不怎么喜欢青港，不喜欢灾管局，或者说，什么都不喜欢。
但唯有这一晚的青港，那种集体站出来对抗深渊工作室的模样，终于让他生出了喜欢的感觉，这是一种理想的状态。
而这一切，都已经开始崩溃。
青港这座城市，毁在了它最完美的一刻。
“喀嚓……”
他猛然提起了枪来，子弹上膛，狠狠指在了沈蕴仪的额头，甚至手指都勾在了扳机上。
眼睛里面，满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不要杀我！”
沈蕴仪低低的开口，在这种时候求饶，简直是一个笑话。
韩溯完全不为所动，但却没想到，她低低的开口：“我会死在这里，但不需要你出手。”
“你不必背负这样一个杀我的名声。”
她很诚恳的说出了这些话，也目光深沉的看着韩溯，眼泪已经止住，但那双眼睛却比任何时候更痛苦：“这或许是我唯一能为你考虑的事情。”
“而现在，我只是很抱歉，杀了我，无法挽回这一切。”
“就像我永远也无法改变，十年前做出的妥协。”
“……”
韩溯已经无法形容心里的感觉，脑海之中的迫切也愈发的强烈，身在这层层迭迭的深渊工作室，他也能够感觉到随着外面四大屠城祭祀的接近，无穷的压力与杀意，正汹涌而来。
深渊工作室反而成了保护自己的存在，或者说，是在保护这一场对话。
但是无法持续太久了。
韩溯也有一万个理由，在这时候选择情绪的崩溃，或是选择面对这位“母亲”发泄痛苦。
但他不想将精力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自己不是一个聪明的人，也没感觉到自己在意志方面有什么过人的表现。
但一次次古堡的经历，与怪物捉迷藏，争夺钥匙，活在争分夺秒的夹缝里，让他哪怕面对再绝望的局面，都下意识的想再看一看，是否还有求生的机会。
便如此时，他便总感觉还有事情可以做。
此前宋楚时已经说出了他最后的备用计划，那便是青港哪怕毁掉，哪怕所有人都死，自己也要想办法拿到资料，活着离开，只不过，宋楚时也不知道古堡的事情，计划并不完美。
自己确实可以离开，但不是空间上的离开，而是时间上的离开。
时间已经积攒的够了，自己现在拥有召唤闪烁降临，主动回到古堡的机会。
原本，这就是自己最大的倚仗，从李摩西囚禁自己的D7废弃实验室里出来时，时间便已经足够，自己拥有了通过闪烁回到过去的机会。
但原本，便是回到了过去，自己也无法改变这条人生线上已经发生的一切，但在看到了十一座祭坛上的小孩子，看到了被操控出手的燕尾服时，却也生出了一个想法。
或许，这现实中的一切，还可以尝试“重启”？
或许，闪烁不应该只是闪烁了……
但是，在进行这前所未有的尝试之前，自己必须借这个机会，拿到足够的资料……
……
……
他抬头，在沈蕴仪眼中看到了坦然与强烈的死志，没有丝毫的共鸣，只低声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都在这里面……”
沈蕴仪看向了韩溯手里的水晶骷髅，笑容绝望，低声道：“所有我知道的事情，也包括你十年前的记忆，全都在这里面。”
“但是，孩子，你真要对抗他们吗？”
“守世人的强大，甚至高于一切的神秘！”
“我与他们的差距，比青港与我之间的差距还要大，你……”
“……”
“你也说了时间紧迫。”
韩溯不掩饰心里的不耐烦，他已隐约听到了深渊工作室外围被拆除，撕裂的声音，那是屠城祭祀，正在一步一步找了进来，知道自己是做决定的时候了，便只保持了冷静：
“所以你如果想把时间浪费在这无谓的关心与恐惧上面，没有任何意义。”
“……”
“我……”
看着韩溯的眼睛，沈蕴仪有种下意识的躲闪。
在实力层面，她比自己的儿子高出了不知多少，但这一次十年后的相聚，自己一直纠结，痛苦、绝望、畏惧，而他则是杀伐果断，该开枪就开枪，该问就问，没有半点的迟疑。
她忽然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
而这种弱小的感觉，居然让她生出了一种微妙的骄傲。
她心里头一次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缓缓抬头看向了韩溯：“我有一件礼物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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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才刚刚开始
“礼物？”
什么他妈的礼物！
韩溯其实很想说，不用再搞这一套了。
对于自己来说，拥有水晶骷髅的沈女士，和没有水晶骷髅在身边的深渊工作室负责人，都是一个模样。
冷酷无情要杀自己的是她，痛哭流涕抱着自己的也是她。
她变成了两种模样，就好像获得了免死金牌，就好像她做过的一切都可以被原谅，就好像自己也必须理解她的痛苦，理解她为什么这样做似的，但自己，其实一点也不理解。
毕竟要说什么靠近水晶骷髅便会想起自己是她的孩子，那么，在陆能把这颗水晶骷髅偷了出来，送到自己手里之前，她难道就没有机会接触水晶骷髅了么？
那时候她怎么做的？
不也还是自哀自怜一番，又狠下心将这颗水晶骷髅远远的扔开？
所以，这份母子间的情谊，又有几分含金量？
但相比起韩溯的冷漠，这位沈女士却像是毅然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快速走了几步。
这个地方空间很小，位于深渊工作室的最下层，到处都是细密繁杂的机械。
她带韩溯来这里，似乎是为了争取多一点对话的时间。
但如今，她却缓缓抬起手掌，按向了这些繁杂精密的机械之中。
随着诡异的电弧闪过，这一片庞大的机械，忽然开始细密的收拢，变化，折迭。快速的在她手里缩成了小小的一块，诡异而精美。
“嗯？”
骤然看清了那一块机械的样子，韩溯心里也是不由得微觉惊疑。
这是……
……机械碎片？
那分明是与自己手提箱里的机械碎片，同属于一种风格的事物，只是大小不一样，仿佛是从一整件机械上面拆下来的不同部位。
相比起来，自己手里那块，倒是显得更小些。
“这件机械……”
沈女士转过身来，身体微微的发抖，似乎知道这代表着什么程度的背叛。
但她深深呼了口气，压住了心间的恐慌，再度抬头看向了韩溯，心里也是想通了，知道青港的毁灭与十一祭坛的曝露，代表着七日神降的彻底崩溃，也代表着所有人的命运已经注定。
无论是她，还是韩溯，都难逃一死，那么再将这危险的东西给他，倒也无足轻重了。
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是惟一王座的碎片，你带上它跑。”
“要记得，一直跑，不要回头的跑！”
“不要想着跟那些人对抗，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与我们不是一个物种。”
“他们强大到足以将这个世界当成自家的后花园，所以你只能跑，跑的越远越好。”
“跑到巡回骑士也找不到你的地方，跑到这一切的风头过去。”
“……”
她小心将这件机械碎片放到了韩溯身边，此时她显得很啰嗦，甚至有种喋喋不休的感觉：
“我不知道你这一次是怎么做到的，但你做的很好。”
“我无法教你怎么对抗他们，因为我也不会，我……不如你和他那么有勇气。”
“如果……当然这是奢望，如果真能找到皇帝留下来的遗迹，那么，或许你真会有和他们谈判的资格吧……”
“但就算没有，将来他们找到你的时候，也可以让你拥有一点点和他们谈判的筹码……当然，谈判之前，你得先做到可以毁灭这件机械碎片，这是最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记住。”
“……”
若是别的东西，韩溯没准就要任个性了，也懒得听她说这些没意思的话。
但这是机械碎片，韩溯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
它可以为闪烁的降临倒计时，甚至提前，或是推后闪烁的降临，可以让被救出来的小孩子，想起其他人生线上的经历。
韩溯都忍不住低声询问：“你说的惟一王座，究竟是什么？”
“是皇帝的王座。”
沈女士慌忙回答，口吻就像生怕让老师不满的小孩子：“据他说，这是皇帝留在了现实中的东西，有人说，这是钥匙，也是线索，可以借这件东西，找到皇帝留下来的遗迹。”
“不过，那也仅仅只是有这个不知真假的说法。”
“起码那些骑士的后裔，明明早就拥有了这些机械碎片，却还是没有找到。”
“但他们策划的七日神降，便是以此物为根基，这些机械碎片是神降的必要条件。”
“……”
在她说着这些时，四面八方，厚厚的合金墙外，已隐隐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以及大面积金属受到压力而扭曲的动静，有某种令人心慌的庞大压力，正在快速的向了他们接近。
沈女士也越说越着急，甚至眼眶都有些红了：“抱歉，抱歉，我们快没有时间了……”
“其实，我也很早就想着，或许会有一天，你我会面对面，你或是愤怒或是伤心的问我一些问题，而我也清楚唯一能做的，便是给你一个认真的回答。”
“因此，我能了解的，都了解过了，我把这些知识，都放在了这颗水晶骷髅里面。”
“你带着它，带着这件机械碎片，离开吧，离开的越远越好……”
“……”
“嗤啦！”
忽然之间，在她身后，有一只巨大的手掌猛然撕开了合金钢板迭成的墙壁。
一只拥有着兽类竖瞳的眼睛，从这孔洞外向里面瞧来。
沈女士骤然起身，手掌虚按，无形的精神力量爆发，整面墙壁，连同着外面那个试图钻进来的兽瞳祭祀都远远被击飞了出去。
韩溯也知道事态紧急，微微抬头，有些警惕。
这个女人，是因为水晶骷髅里面寄存着她剥离出来的情感，所以才表现出了愿意替自己争取一点逃走时间的意愿，但如果自己带着这颗水晶骷髅离开了，她岂不是又会变回去？
“我已经将寄存在这里面的感情取回来了。”
站起身来的沈女士，仿佛察觉到了韩溯的警惕，惨然一笑，低声解释：“我想，我以后应该不用再承受把这些东西剥离出来的痛苦了。”
韩溯确实感觉到了水晶骷髅之中某种物质的转移，便不问这个问题了。
看着做下了决定的她，忽然道：“把属于自己的感情剥离出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沈女士怔了怔。
这仿佛是她与韩溯此番相见之后，唯一一句没有怒意与仇恨的，较为平常的对话。
她甚至因为这句话而喜悦，低声道：“像心脏被挖掉了一块，也像饥饿的人寻不到食物。”
“我为了躲避痛苦折磨，才剥离了自己的痛苦，但剥离之后，反而会一直沉浸于巨大的空洞之中，反而又需要一遍遍的将这种痛苦找回来，填满自己的空虚，像是毒品一样……”
“……”
韩溯点了点头，放下了手提箱，将那颗水晶骷髅，还有机械碎片，一一的收了起来。
这收拾东西的动作，本来就像是在作最后的道别。
“我……”
沈女士低头看着他，忽然迟疑的开口。
但迎着韩溯抬头看过来的目光，她后面的话却问不出来，只能轻轻的摇了下头，低声道：“遇见了我这样的母亲，你确实不是一个幸运的孩子。”
而后，她什么也不再说，此时合金墙壁后面，又有三个方向响起了庞大的挤压声音。
是另外三位屠城祭祀也入侵到了这最深处的空间之外。
她不再等，反而双手微抬，主动出了手。
轰隆！
霎那之间，密闭的空间猛然打开，合金钢板一块块撕裂，绞肉机般翻滚向了四面八方。
她精神力量激活，如同一片巨大而咆哮的海洋，掀起一片片惊天动地的浪，迎向了那冷漠逼来的四位屠城祭祀，也迎向了青港上空，正在接管苍白工厂，并降临神罚的惊天伟力。
韩溯其实知道她最后想说什么，但幸好她没有说出来。
因为她说出来了，自己也做不到。
一位母亲最后能奢求的又是什么呢？无非便是孩子唤她一声“妈妈”。
只可惜，她没有这个资格。
自己也没有这份幸运！
他在这一段人生的分别上，也只能默默的转头，看向沈女士掀飞整个实验室穹顶的一幕。
沈女士这是第一次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出手，模样似乎比之前狼狈了些。
但也比之前强大了无数。
那汹涌激荡的精神力量，推向四面八方，强行靠近的四大屠城祭祀，皆被她疯狂的精神力量远远推了出去，甚至推出了这深渊工作室，推出了这片废弃的D7实验室基地。
紧接着涌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丧尸潮，是纵横在丧尸之间，纵掠如风的狼毒患者。
是一个个行踪诡异的追随屠城祭祀的神秘信徒。
再之后，是被强行接管的苍白工厂发出信号，那些人形血肉在向她聚集而来。
而她孤身站立在深渊实验室穹顶之上，像是一簇单薄的火苗。
“唰”“唰”“唰”
数道身影窜了过来，挥舞锋利的刀锋，替她解决着那些靠近的丧尸奇行种与狼毒感染者。
这支手术刀小队的忠诚，倒是出人意料。
但很快，她们也被无穷的人影淹没，一个接着一个，被疯狂的人群淹没。
于是，沈女士凄厉的大叫，思维激活了神秘，一道诡异的水晶色彩直冲云宵，这是她自己的头骨散发出来的异样光彩，这种程度的水晶光芒，本身也像是拥有极为沉重的力量。
这一束水晶光芒，闪耀在夜空，照亮了这片废墟般的城市。
也压住了那无数向了深渊实验室挤压过来的屠城祭祀与各种各样的袭击者。
哪怕是在韩溯眼中，这水晶色彩，也似乎拥有了些许的神性意味。
可同样也在这时，韩溯感觉到了一层一层袭卷而来的压力，他下意识看去，只看到在青港的北边，那一片连绵的山丘之上，滚滚乌云聚集在空中，有数道身影出现在了山丘之上。
距离如此之远，韩溯也清晰的看到他们的剪影。
那是因为他们的精神力量太过强大，以致于任何活物，都能在现实世界将他们分辨出来。
但又只能看见一个剪影，想要看清楚他们的五官，需要付出特别大的代价。
他们自北而来，立身于山丘之上，长长的披风飘荡在夜色之中。
跨下则是骑着一匹一匹诡异的生物坐骑，有着马的形状，但也有锯齿般的獠牙与诡异黏腻的触手。
遥遥看向了青港城中，以一己之力压住了无数诡异的沈女士，他们之中，有人轻轻的抬手，然后，每个人都把背上的长枪取了下来。
那看起来是一种老式的，造型简易的燧发枪。
据说，只在重建时代开启之前，文明尚未复苏，一切的工艺与资料都最为稀缺的时候，才曾经有人使用过的原始武器。
但他们便使用这样的武器，遥遥对准了青港城半空中的沈女士。
而后，开枪！
“呯”“呯”“呯”“呯”“呯”
一连串的子弹穿过了几十公里的距离，带着道道庞大而可怖的精神力量，以一种超越常理的破坏力，摧毁了沿途建筑，洞穿了道道高楼，击中了那青港城中高挑而瘦削的身影。
这不是对抗，这更像是处刑。
一种来自于这个世界最顶端的人，对于这个办事不利的人，在青港的废墟之上，进行的公开处刑。
沈女士的身形骤然僵住，而后，落叶一般缓缓向了地面飘荡了下去。
坠落之时，她身形飘转，看向了深渊工作室废墟的最深处。
眼窝里面，最后的水晶色彩闪烁，传递信号：
“快跑啊……”
“……”
韩溯收回了目光，虽然跟她见面的时间极少，绝大多数都是痛苦的。
但这一刻，心里还是有一种奇异的情绪浮现。
“嘀嗒嘀嗒嘀嗒……”
机械碎片早已启动，熟悉的嘀嗒声早已伴随着沈女士的坠落，开始召唤闪烁降临。
不知是否因为多了一件机械碎片的缘故，这一次启动了倒计时之后，闪烁来的远比以往更加的快，周围正有滔天的精神力量爆发，但自己周围的时空，却于霎那间变得异常安静。
他看到了这座城市一寸一寸的崩塌，看到了宋楚时满心不甘，还是被陆能拉进了下水道。
看到了魏澜与荣其越、锅盖头三人汇合，虽然活了下来，但面对一切的崩溃却显得如此的无力。
看到了许基正开着他那辆映了大雷美少女的跑车，死死踩着油门撞向一只丧尸。
“嗡！”
闪烁骤然降临，周围一切都开始恍惚。
巨大的引力开始将韩溯拉回过去，于是他眼中的一切都开始以一种诡异的姿态重新复苏在废墟之上。
沈女士的身形以舒展的姿势回到半空之中，子弹从她身体里飞回燧发枪的枪口。
倾倒的大楼回收了所有的碎屑，重新站立在了城市之中。
水晶色彩的光芒再度照耀在夜空。
宋楚时从下水道里钻了出来，看起来手里还拉着一脸焦急的陆能，魏澜与荣其越、锅盖头，以一种倒退的方式走向青港的各个方向。
所有倒下去的人，都在重新的站起来，迎向了那些入侵青港的诡异。
韩溯缓缓收回了目光，看向了更远的过去，看向了回溯的终点，那个诡异的古堡。
青港正在面临毁灭，自己以及所有试图反抗这场绑架案的人，也在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失败，韩溯需要承认这一点。
但是，七日神降的秘密终于被自己知道，那十一座隐秘的祭坛与被强加命运于身的小孩子，也终于浮出了水面，深深的刻印在了自己的脑海。
这一切并不是结束，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啊……
……
……
“呼……”
头晕目眩一般的感觉袭来，韩溯睁开了眼睛，便看到了自己正坐在了校车上，看着古堡在自己面前缓缓的打开了大门，漫天的乌鸦盘旋飞舞，犹如死寂的坟墓。
他静静的坐着，任由校车驶入了破旧的古堡，任由那些怪物挑选过后，直到将他与其他的小孩子，关进了地窑之中。
在老管家就在身边的时候，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默默的经历这一切。
直到进入地窑，他才缓缓的抬起了头，在小分头开始吹牛的声音里，再一次默默的审视这个地窑，或者说，是审视古堡，心里一点一点的思量着。
这一次回来，寻找钥匙，不是最重要的目标了。
因为就算自己逃了出去，面对的还是青港已经被毁掉的结局，面对的还是那些神秘而庞大的诡异对手。
自己终于可以确定，在这一条人生线上是赢不了他们的，连台前的黑手套都这么强大，那幕后的阴影当然更加的恐怖。
但似乎，这些人也同样暴露出了他们的弱点啊，比如：七日神降失败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比如，继承人才是最重要的，换句话说便是……
韩溯缓缓将目光扫向了这些在黑暗的地窑里面瑟瑟发抖的小孩子，他们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自己还是小孩子的身体，但自己的意识、记忆、精神活性，甚至是神性物质，都跟着自己回来了。
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多做到一点什么？
“叮零零……”
时间在韩溯的思索之中快速的流逝，他没有像之前一样快速的行动，直到地窑外面那部神秘的电话机，在死寂的夜色之中响了起来。
第二百五十四章 重启未来
“来了！”
这个电话声让韩溯猛得抬起头来，便见地窑的小门已经悄无声息的打开。
黑猫公爵高傲的坐在那里，安静的等着自己上去。
同样也是看到了这只黑猫之后，让韩溯心里生出了一些好奇。
这一次与沈女士的对话时间太短，很多细节来不及问，便如公爵，便如自己的父亲，以及那群传说中的十二骑士血脉后裔，理论上掌握着最强大的权力，却又透着股子怪异的贵族。
不过，这些内容都在水晶骷髅里面，自己只需要一个安全的环境来阅读并理解这些记忆就好，倒不着急。
而黑色手提箱……
韩溯细细思索闪烁发生时的感觉，确定黑色手提箱已经跟着自己一起闪烁回来，只不过并没有直接出现在自己的手里，现在自己要做的头一件事物，便是找到这件手提箱。
低低吁了口气，他站起身来，身躯居然有种异样的疲惫感。
起身的同时，便已经念诵了编号01【我将身入深渊】，化作了一道淡淡的影子。
他穿过了正聚集在了吹牛的小分头身边的小孩子，径直走出了地窑，跨过已经被公爵放倒在地上的驼背人，先是目光一看，看见了自己的黑色手提箱，心间微定，然后拿起了电话。
电话那端，照例是个苍老而嘶哑的声音：“现在，是第几夜了？”
他问的问题与之前一模一样，仿佛他也跟着古堡进入了循环，如今是第一次打电话进来。
韩溯知道自己问他是谁，他的回答没有意义，想问一些其他的线索，这个人也满是糊弄。
于是，这一次只干脆的低声回答：“你能救我出去吗？”
对方微微怔了下，仿佛没想到这个接电话的十岁小孩，居然问出了如此直白的问题。
真不聪明啊……
有点城府的小孩子这会不应该想着多套一下信息么？
他回答的时候，声音里便带了一点笑意：“除非你听我的话，帮我做一件事情。”
韩溯道：“你说！”
电话那端，这个人又顿时怔了一下。
然后才又放慢语调，缓缓开口：“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但你其实不用怕那些……”
韩溯道：“说要帮你做什么事情。”
电话那端的人，情绪都有些不连贯了，顿了顿，才干巴巴笑道：
“呵呵，你很心急，我只想让你明白，虽然古堡里面的怪物这么多，但我有办法保护你。”
“但今天需要你先冒一次险，去十楼找一本书，将它藏好，等我明天给你电话……”
“……”
照例还是描述了那本书的模样，照例还是告诉自己只有十五分钟时间，以及要求自己把这本书找地方藏好，等他再打电话过来。
韩溯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提箱，其实很想告诉他，这本书自己已经拿到手里了。
但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怀疑，还是忍耐着道：“就这些吗？”
对方顿了顿，笑道：“呵呵，就这些，不幸的小朋友，我要祝你……”
“嘟嘟！”
韩溯直接挂掉了电话，来到了大厅的门口，仔细打量着这一只放在了大门口位置的黑色手提箱，它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摆放在了这里，如此的理所当然，也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自己就像是一位旅客，提前到了目的地，而手提箱也会很快便被托运到这里。
他轻轻将箱子提了起来，略一试量，便通过重量确定箱子里面的东西都在，包括皇帝之书，机械碎片，以及这一次拿到的水晶骷髅，还有2号机械碎片。
甚至连装白尸血液的罐子，以及在灾管局领取到的电棍，短刀也都在。
那现在面临的，便只有一个问题：
藏哪呢？
十五分钟之后，老管家会回到古堡，韩溯不确定他会不会发现这一只异常的手提箱。
而以前的自己，尤其是近期，好多次都是回到古堡的第一晚便出去了，当然也就不需要考虑什么藏东西的事情，大不了拎着手提箱上楼，去寻找钥匙，但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靠了那把钥匙来召唤一扇门逃出去，自己都会回到一条既定的人生线上，只有细节不同。
现在回到这条人生线，意义不大。
因为全方位的溃败，自己即便是回去了，也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
那么，自己如果不借助钥匙出去，又会怎样？
曾经的他便有过几次不靠钥匙，又在不同的时间点逃出去的经历，给自己带来了一些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变化，在当时，那样的人生无所依附，满眼迷茫，也使得韩溯心生恐惧。
但如今不一样了，韩溯需要有不一样的人生，来完成对青港未来的重启。
他心里明白，面对骑士后裔那样恐怖的对手，自己正面迎上，没有丝毫的机会。
只是……
心里想着这个问题，他看向了眼前的黑色大门。
小小的身躯走了过来，轻轻抚摸，只能感觉到这扇黑色大门高大而厚重，上面有着无数诡异繁杂的花纹，既是装饰，也是道道精致至极的密文锁，全然没有打开的可能。
而且，曾经能够帮助自己逃出古堡的漏洞，都已经被不知名的神秘力量修复了。
不靠钥匙逃出去，便等于是以十岁之躯，直面那种神秘的力量。
“先把手提箱藏起来吧……”
太多需要考虑的问题了，韩溯没有时间在大门口发愣，微微打起了精神。
大腿上，一直有只柔软的尾巴蹭来蹭去，是有些不耐烦的黑猫公爵。
当韩溯低头看它时，便见它慢慢的甩着尾巴，走向了一堵黑色的墙壁。
“咦？”
韩溯忽然发现，黑猫公爵走的方向与之前不一样了。
之前自己想要找钥匙时，这只猫明明每次都会引着自己前往厨房的方向。
但这一次，它的方向走反了。
也是顺了黑猫走过去的方向，韩溯激活了些许精神力量，强化双眼，这才看清楚，它所至之处，是一只铁网门，而在网门之后的狭窄空间，赫然便是一架造型极为老旧的堡内电梯。
“这里居然有电梯？”
韩溯对这古堡，早已了若指掌，当然很确定这又是新出现的事物。
这是和电话机一样，悄无声息出现在了古堡之中，又极具特色与古堡融为了一体的事物。
所以，这就是自己上一次救出了陆能的奖励？
韩溯壮起胆子，来到了电梯前，这具电梯看起来已经极为古老，破旧，满是蛛网。
外层的铁网，被精密的锁扣紧紧的扣住。
但是当韩溯来到了这电梯前，锁扣居然像是生出了感应，悄无声息的解开了。
韩溯微微抿起嘴角，提着手提箱走进了电梯之中，黑猫也跟了进来。
下一刻，电梯微微一晃，没有上升，而是忽然开始下降。
诡异的电梯，莫名的下降，当然是一件让人感觉有些惊悚的事情，但韩溯已经习惯了在古堡经历这些，他只默默的数着秒，在数到了大约十个数的时候，电梯停下。
悄然打开，便看到这里已经是一个破旧的房间，四下里黑洞洞一片。
韩溯借了激活的精神力量，可以看清楚这个房间的布置，简单，宽敞，有空荡荡的工作案，还有一组暗红色的沙发，以及一把椅子，一台蒙满了灰尘的电视机。
最离奇的是，这里居然还有个猫窝，旁边放着装猫粮与清水的两只小碗，另外一边的角落里，甚至还能看到一只猫砂盆。
看公爵一进来，便立刻跑到猫砂盆旁边去挠了两下，似乎是急着把自己的宝贝埋住的动作，韩溯都有些惊奇了：
公爵之前就是住在这里的？
这只黑猫……
他忽然生出了一个有些惊人的想法，自己已经回到古堡无数次，但无论是老管家，还是古堡里面的怪物，甚至是打电话的那个神秘老人，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重复经历。
而这只黑猫不太一样。
从它这一次的异常表现看，明明该往厨房去的，却领自己来到了电梯前。
难道它其实是知道自己回来过不止一次的？
平时它每次的出现也都按时按点，难道只是因为猫脑袋容量比较小，所以每次都依着本能行事，给了自己一种误导？
但下意识看了一眼黑猫公爵那肥肥胖胖的脑袋，又觉得它容量可能没那么小。
距离十五分钟时间结束已经很短暂了，韩溯没有在这里多停留，只是看着黑猫公爵那双黑不溜丢的圆眼睛，低声自语：“这里应该安全吧？”
公爵不会回答，只是看了一眼自己的猫砂盆。
韩溯放心了。
在古堡这么一个地方，还有什么比猫猫连自己的宝贝都懒得埋严实的地方更安全呢？
他倒是没有立刻选择在这里进行水晶骷髅里面的记忆搜索。
一是老管家快回来了，二是这一颗水晶骷髅里面，有着无尽隐秘的知识，自己需要足够宽松的时间与安全的环境来进行接受与梳理，不然容易导致两个人的记忆纠缠至一处。
再一点，虽然这个古堡地下的异常空间也极为神秘，作用也非常大，有探索必要。
但对于目前的自己来说，没有任何事情，比开启不同人生线的尝试更重要。
他将手提箱留在了这里，再次剩坐电梯上楼，念诵着01号隐身咒语，回到了地窑之中。
兴许自己不召怪物喜欢，在这群小孩子里也太过普通，这一来一去，居然没有人发现。
很快，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两分钟后，老管家回来，叫醒了倒在地上的驼背人，明显有些警惕的找了一圈，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当然也没有怀疑到地窑里面的这些小孩。
因此，他只是带了小分头上楼，不久，替换下了另外一个小孩子。
韩溯知道，这是每天晚上必然会发生的。
五楼的铜之怪物不满意被老管家挑选的小孩子，第一天晚上都要进行一次替换。
而韩溯也与其他的小孩子一起，在地窑里渡过了难忘的一夜，第二天醒过来时，所有人都安静的异常。
这一天，是死寂之夜。
经过了头一天的恐惧，第二天的小孩子们，更是全无反抗之心，尤其是连小分头这种会通过吹牛来分散其他小孩子注意力的人都没有了。
因此，他们绝大部分时间，便只是呆在地窑里，哭都没有了力气。
韩溯也仔细回忆了第二天会发生的事情，却发现有用的信息少的可怜。
自己当初给这一晚取代号为死寂之夜，便是因为这一晚上，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生。
连暴躁小孩哥，经过了昨天一整晚的激烈对抗，今天都老实了，已经足足两个小时没有发出动静。
整个白天，韩溯也没有机会出去做什么。
一整个上午以及半个下午时间，老管家都轻松惬意的坐在了大厅里，偶尔会有怪物自楼上下来，而他则用优雅而诡异的语调，温柔的回答对方的问题，用的是韩溯听不懂的语言。
到了下午四点左右的时间，老管家唤醒了驼背人，他自己则上了楼。
时间到了。
韩溯记得第二天发生的事情，自老管家上楼开始，会依稀响起几个小孩子的痛苦叫声，但都很短暂，紧接着便是异常的死寂与安静。
他耐心听着，听到了二楼位置，先响起了马尾辫的惨叫之后，便宣告着有了自己的行动时间。
但是那个电话还没有打过来，韩溯想听到那个神秘声音的后续，再进行尝试。
“叮零零……”
却也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电话铃声。
就在空荡荡的大堂之中，异常的刺耳而空旷。
韩溯都不由得心间一凛，有种担忧这铃声会引起什么东西的注意，立时起身上了阶梯。
他打算故计重施，先叩门将驼背人引过来，解决了他出去接电话。
可出乎意料，想法刚有，这小门便被打了开来，开门的正是那驼背人，只见它丑脸迷蒙，浑浑噩噩，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韩溯心间微动，走了出去，不见他阻拦，便径直过去接起了电话，听到里面那个苍老的声音呵呵一笑，道：“怎么样，我这个魔术灵不灵？”
‘是他通过了电话铃声，催眠了这个守门的驼背人？’
韩溯心间确实有着几分惊讶，立时向了电话里面道：“现在，你可以救我出去了？”
“呵呵，不着急。”
电话那端的男人笑吟吟的，道：“上面那些怪物正在开会，讨论自己的容器是否合适，它们的目的，是想把你们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怪物，继承他们的神秘王国。”
‘继承人？’
韩溯反应了过来：这些怪物，也曾经都是继承人？
正思索间时，电话那端的男人又道：“你拿到了那本书，还能活到现在过来接电话，这很好，说明那只怪物的健忘症又犯了，他甚至想不起这本一直被他抱在怀里的书藉了。”
“呵呵，他们为了这一场神降，让这些早就该卸任的容器拖了太久，拖出了一身的毛病。”
“但这正是你的机会啊，小朋友，你想逃走对不对？”
“我教你如何使用这本书，你学会了，就可以靠自己的本事离开古堡了。”
“……”
一边说着，他一边缓慢而仔细的开口，一一讲述如何打开皇帝之书，如何阅读里面的文字，如何通过它，来感受这座古堡里面各个地方的神秘力量，来尝试掌握一些东西……
他的声音很有魅惑力，仿佛可以深深的刻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这家伙是在利用我！”
而韩溯在听了一个开头之后，便忽地反应过来。
之前自己在未来，已经接触过皇帝之书了，甚至已经开始尝试某种训练，心间了然。
这个男人确实交给了自己阅读，甚至是正确使用皇帝之书的方法。
但他这方法，其实是想让自己成为皇帝之书的奴隶。
当初在未来，自己作为大人，都差一点被皇帝文字降伏，还是靠了李摩西指点的理论，才有了利用皇帝文字但又与其对抗的思路，更何况现在的自己？
“去吧！”
电话那端的神秘男人，大概没有意识到韩溯这样一个十岁的小孩子会有什么别的想法，一一讲清楚之后，声音里仍满是魅惑：
“当你开始真正的阅读这本书之后，你便会不再害怕了，你有一天的时间去思索并理解这些文字，明天会是热闹的一天，你有机会逃出去……”
“当然，你需要按我说的做才会有机会……”
“……”
“我记住了。”
很确定这个家伙绝对未安好心，韩溯挂了电话的瞬间，便立刻有了决定。
离开！
按照他电话里所讲，皇帝之书可以控制这古堡的一些地方？
起码是大门？
他还以为自己需要这一天的时间去接触皇帝之书，却不知，自己在未来，早就已经完成了与皇帝之书建立初步联系的过程。
自己现在就可以做到他说的那一切。
那还等什么？
虽然也很好奇这个男人明天想让自己做什么，但韩溯打算下一次回来再尝试。
他没有再回地窑，而是直接进入了电梯，下沉，来到了那个老旧的房间，提上了自己的手提箱上楼，然后径直来到了大门之前。
低低念诵咒语，而后伸出左手，缓缓的按向了这一扇厚重而神秘的大门，他甚至都不用打开手提箱，便以自身的精神力量，勾动了手提箱里面的书藉，引动了精神力量的共鸣。
恍惚之间，仿佛有一道道文字，顺了自己的手掌，蔓延向了这扇森严紧密的大门，唤醒了门上的花纹。
下一刻，大门轰隆一声，打开了一条缝隙。
但也仿佛是因为韩溯精神力量不足，或是与皇帝之书的联系并不紧密，只开了细细一条缝。
但是对韩溯如今的身量来说，足够了，他身子一斜，便从门里走了出来。
迎着外面空中那有些惨烈的阳光，韩溯甚至感觉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虽然已经逃离了古堡不知多少次，但唯独这一次，自己从古堡里面走了出来。
而在这一刻，韩溯感觉到了由皇帝之书引发的共鸣仍然存在，抬眼看去，四下里一切都在发生着些微的变化。
古堡二楼此前被钉板钉住的漏洞已经重新打开，就连那一处被封上的蔷薇花丛，居然也再一次露出了自己曾经钻过的那个洞。
“这是……”
韩溯一时都有些激动，皇帝之书，拥有克制那个阻止自己逃脱的神秘力量的作用？
他按捺住了心间的激动，便要急向了蔷薇花丛奔去，可也就在他抬步急要过去时，却忽然听到身后，一个显得十分急躁，又有些有气无力的声音：
“唔，唔唔唔……”
“……”
“嗯？”
韩溯还以为动静太大，上面开会的那些怪物，这么快就下来了。
慌忙一转头，却是又实实在在的吃了一惊。
只见古堡外立墙面上，三楼位置，一道小小的身影被机械手铐吊在了那里，整个人浑身被包扎的像是一个木乃伊一样，似乎是怕他乱喷乱骂，嘴巴上都戴着一个机械口塞。
“你……”
韩溯是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暴躁小孩哥。
他这是怎么？
因为昨天一整晚闹的太厉害，而怪物们要开会，怕他不老实，所以给吊在这里了？
以往第二天时，古堡大门都死死的关闭，韩溯没有出来过，居然一直都不知道，他会在这个时间点，被吊在古堡的外面。与他组队的时候，他似乎是觉得丢脸，也从来不提这一茬。
那现在……
看了眼旁边的蔷薇花丛，又看了眼被吊在古堡三楼窗外的暴躁小孩哥，韩溯只用半秒就做下了决定，默念【踏足深渊之梯】，身形微闪，附了墙壁攀爬，来到了暴躁小孩哥身边。
而后，箱子里铜色鲜血渗透出来，化作了一柄薄薄的刀刃，“唰”的一声将他手上的铐子截断，而后一同坠落。
但也因为这神秘力量的施展，顿时引发了古堡之中道道诡异的神秘力量纵横。
霎那间，无数道诡异的目光，从阴森的古堡之中看了过来。
“怪物们被惊动了……”
韩溯一手提了黑色手提箱，一手将双脚还被捆着的小孩哥扛了起来，想也不想，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急急的向了那个蔷薇花丛的洞钻了过去。
在他肩膀上，暴躁小孩哥眼睛都瞪大了，激动的身子乱扭，兴奋的大叫：
“唔唔唔，唔唔唔……嗷……”
第二百五十五章 编号02人生线
“呼……”
回来了……
周围只觉异常的安静，安静到了有种让人心生不安的程度。
以往韩溯每次逃出古堡时，都会努力的记得自己进入古堡时的模样，心里也就做好了接续此前人生的准备。
虽然这一次有心对未来进行重启，也抱有期待，但还是下意识的会想起自己进入古堡之前看到的惨烈画面，青港的崩溃，众人的死去，诡异而恐怖的东西在人群里扑杀。
若是用钥匙回来，自己还是会回到那个环境之中，时间只过去几秒而已。
但这一次，却意外的没有。
自己居然是从一张床上坐起来的，睁开眼睛，四下里一片黑暗。
“就这么怕我吃了你？”
正当韩溯准备激活精神力量，看清楚周围的景像，一个滑腻腻的声音在身边响了起来，一条光滑的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声音慵懒甜腻，顿时使得韩溯背脊微僵，下意识就想伸手拍过去，但理性制止住了他暴烈的动作，只低声道：
“开灯！”
“……”
“嗤！”
回应他的，是一个讥嘲的笑声，而后一句咕哝：“生瓜蛋子就是生瓜蛋子，不点灯还怕找不着路？”
一边说，一边有一道光滑的身躯从韩溯身边擦了过去，有人摸索着下床，一股子温热感扑面而来，但是却没有开灯，而是随着打火机声音响起，一只蜡烛被点了起来。
借着蜡烛的光芒，韩溯顿时看清楚了周围这个狭窄的屋子，简易的物品，敞开的睡袋，倚在旁边桌子前面的枪械，昏黄的蜡烛火苗。
以及举着蜡烛的，那具白花花的身体。
这极度陌生的画面，顿时使得他生出了一种强烈的陌生感，脑袋顿时剧痛，无数的记忆开始涌入他的脑海。
这一次的记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多，也都无比的陌生。
哪怕是已经熟悉了每一次闪烁之后，接受新的记忆的他，这时候也感觉大脑像是在裂开。
“逃出来了……”
在这海量的记忆之中，韩溯逐渐清楚了自身所在的处境，神色惊愕。
确实如自己想的一样，因为这一次自己不是靠了那把钥匙出来，所以自己并没有回到那一条最为熟悉的锚定人生线上，但让他有些错愕的却是，怎么人生变化如此之大？
他上一次体验不一样的人生，是被魔盒集团董事长收养，成为了有钱人的干儿子。
虽然那次人生际遇变化也十分之大，但好歹也是在青港啊……
如今，自己却是到了哪里？
他捂着脑袋，好好思索了一番，才通过那无数翻腾的记忆碎片，了解到这十年来的经历。
这条人生线上，自己是在绑架案发生之后的27个小时之后，从古堡逃了出来。
在这个时候，张持国所率领的治安署搜查队，已经在一无所获之后，奔向了另外一个可疑区域，而魔盒集团董事长带领的私人搜查队还没有赶来，恰好处于一个空隙之中。
所以自己遇到的，是一位闻讯赶来的私家侦探。
这个私家侦探已经知道了这些非富即贵人家的小孩子失踪的事情，想过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查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去换钱。
于是他恰好遇到了自己，但他没有将自己交给治安署或是别的受者者家属，那只能换一点小钱，这个人知道那些被绑架者的身家，想要从自己身上多找一点有价值的线索。
或许他还想着，万一他可以凭自己的能力找到所有失踪的小孩，那他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所以他将自己藏了起来，私下询问。
但是面对自己满嘴的怪物、古堡之类离奇的说辞，这个男人被激怒了，决定给自己一点教训尝尝。
然后，他就把自己给打死了。
当然只是因为在古堡之中，本就饿了一天，逃了出来之后，又漫无目的走，极为疲惫之下遭受重击而导致的休克。
但这个私家侦探却吓坏了，深知自己这唯一幸存者的价值，不敢承受这个后果，于是，他发挥了他聪明的小脑袋瓜，他将自己拖到了青港城边的海崖之上，扔了下去。
便是这样一个决定，导致了自己后面的人生际遇，翻天覆地。
昏死的自己命大，被一只路过的货轮所救，飘洋过海，来到了这片南大区的小国，然后被水手卖给了当地的一个偷窃组织，开始了这异国他乡的艰难求生。
当时的自己本就受到了极大惊吓，脑袋还不清楚的情况下又被私家侦探打了脑袋，再加上被海水浸泡，在轮船上的连日高烧，已经近乎失忆。
忘了青港，忘了绑架案。
一步步为人跑腿，混迹街头，直到后面被人发现打架水平不错，被一支雇佣兵小队挑中，成为了一名实习的雇佣兵队员。
如今的自己，便是在执行某个高额悬赏任务的途中。
举着蜡烛的女人是队长，名叫阿克白，黑台桌南大陆地区排名十三的雇佣兵小队队长，代号女王蜂。
她挑中自己，训练自己，照顾自己，然后又会收走自己所有的佣金。
这一晚，是她打算让自己成为她情人的时候，她许诺睡完了自己，就会给自己转正。
但还没开始，自己倒是醒了过来。
……
……
“只是逃出来时那么一点点时间上误差，现在的命运相差就如此之大吗？”
细想着这些问题，韩溯心间涌起了难以形容的惊憾。
被张持国找到，被魔盒集团董事长找到，和被这个不知名私家侦探找到，居然导致了自己的“现在”完全不同。
而想着这些问题时的韩溯，两眼放空，怔怔思索，倒是把对面光着身子的女人看的不好意思了。
“小馋猫，怎么就跟没见过似的？你乖乖的，我会让你成为真正的……”
她将蜡烛往桌子上一放，黏腻腻的贴了上来，韩溯却不耐烦的抬手：“让开！”
这时候自己根本无关这种事。
但这位阿克白队长闻言，却是忽地脸色一变，骤然抬手掐向了韩溯的脖子，冷声道：“你是翅膀硬了么？”
韩溯左手一抬，抓住了她的手腕，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阿克白只觉手腕被韩溯抓住，倒像是被铜铁钳住一般，抽不回来，心间恼怒之际，她身手比韩溯好的多，一怒之下，便想顺手抄起睡袋旁边的匕首给他一刀。
却不料一抬头，便看到了韩溯的眼睛，空洞而冷漠，带着一股子厌烦。
危险气息扑面而来，竟是心间微凛，忘了抄刀子。
怔了怔，下意识开口时，声音已软了些：“你这是怎么了？”
韩溯看着她，慢慢收起了杀人的念头，忽然道：“你知不知道有关青港城的消息？”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才忽然意识到有些离谱。
因为从这条人生线上的记忆看，青港这个词汇很少出现在他们口中，那是在海洋的另外一边，东大区沿海地区的一座城市，而且还不是最大的城市，颇有几分偏远意味。
“怎么，连你也厌倦了在荒野上做事的生活，想找个城市安顿下来？”
阿克白道：“别想了，我把你从街头捡回来，训练你，在你为我赚回本之前，别想走。”
韩溯甚至懒得回应她，问完之后就后悔了，只是自己在想，该如何取得相关的信息。
倒是阿克白，见韩溯不回答，却又有些气闷，看了看自己手腕上被捏出来的手印，她不声不响，扯过了旁边乱扔的衣服披在身上，忽然道：“你想打听什么城市的消息，去找拉莱！”
“他已经窃取了断脊山城的信号，可以上网了。”
“……”
韩溯脑海之中快速浮现出了这个名叫拉莱的人的信息，便起身穿衣，走了出来。
出了房间，便只觉一股子阴冷的寒风吹到了脸上，遍目看去，天地之间一片茫茫的黑暗，饶是他精神活性过人，这时也只能看到，这里似乎是一片山坳里的废弃城镇。
如今他们这支小队，属于在执行任务途中，等待雇主下一步的指令，暂时选择了这个废墟的城镇歇息。
韩溯来到了旁边一间屋子前面，敲开了门，迎面而来的，是一声咸湿的调笑：“怎么？小狗子的腰没力气，被女主人赶出来了？”
韩溯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了这个皮肤黝黑，留了络腮胡子的男人。
他是雇佣兵小队里的技术员，负责在荒野之中调试设备，接收雇主信号，并对目标区域进行电子扫描等等。
微一衡量，感觉自己能随手杀死他，便懒得多言，只是道：“我要借电脑查一些东西。”
“联网的。”
“……”
对方明显还想再调侃几句，甚至问问阿克白这样的大美人滋味怎么样，但见韩溯沉着脸，便也只好将一个厚重扛摔的笔记本递了过来，道：“别乱登那些网站，好东西我都下完了。”
“也不要登陆什么，以免信息泄露。”
“……”
韩溯打开了网站，键入关键词，便看到了与青港城有关的新闻。
一条一条，一项一项，既熟悉又陌生。
其中与青港有关的，最大的一条新闻便是：【青港新一代皇后选美落幕，野心勃勃准备参加联盟级皇后竞逐？】
再后面，还有魔盒集团斥巨资进军遗迹发掘领域，天才博士准备成立先锋实验室等新闻。
全然没有任何曾经遭受袭击，或是与某些异常灾难，或是与深渊工作室有关的痕迹，这座城市，就这么安安稳稳的位于海洋的另外一边，像记忆里一样的满城灯火。
“这，也算是一场意料之外的重启？”
韩溯一遍遍的看着相关的新闻，因为没有找到什么特别的结果，反而心里有种松快。
所以，自己之前的想法是正确的，现实确实实现了重启。
因为上一条人生线上，青港惹来这一场毁灭性灾难的原因就是自己，所以当这条人生线上，自己与青港没有交集之后，青港的一切也就变得安稳如常。
沈女士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铜之意志，深渊工作室也就没有理由入侵青港，四大天王应该也没有死亡……
这就等于，一切的一切，曾经与自己有关的青港的事物，都没有变化？
顺了这个思路，韩溯愈想愈觉得惊奇。
虽然还缺少一些细节的验证，但他已经感觉到，这个猜测应该就是合理的。
但惊讶之余，没有变化的呢？
他微微激活了精神力量，细细感应，心里，却也立时生出了更多的惊讶来：自己的精神层面，所有的精神活性、幅度、神秘力量，都没有变。
反而是神性物质，一下子回到了最初，尚未被激活的状态。
“这是怎么回事？”
先是心里一沉，但韩溯也很快分析出了原因。
精神活性、幅度、神秘力量等等成果，本是自己在那条锚定时间线上收获来的，属于精神层面，所以从古堡逃出后，全都随了自己的意识，一起降临到了这条新的人生线上。
但身体方面的变化，不会跟着过来，而神性物质，看似神秘诡异，但又恰恰是有着“身体”，或者说现实层面的属性。
这条人生线上的自己，本就没有激活过神性物质，所以现在，便属于初始沉寂状态。
……
……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我的精神与意志，应该也属于某种具备超出了时间与空间特性的事物？”
韩溯渐渐的想明白了这个问题，曾经的渔号子表现出了超出时间与空间的特性，让他备感惊奇，而到了如今，他总算确定了另外一种同样特性之物。
自己。
以古堡为锚点，自己因为逃出来的时间不同，遇到的人不同，便也会产生种种不同的人生，经历不同的事情。
但自身意识，尤其是精神层面的变化，在不同的人生线，都具备相似的特性。
如同一颗种子，生长出不同的枝丫。
自己第一次逃出古堡，被张持国找到并开启的人生，应该算是自己真正的人生线，通过钥匙召唤逃生之门逃出来也会回到那条人生线上。
那条人生线上的一切，都是自己亲身经历的，有着不可取代的真实感。
所以，那应该算是原初人生线？
而现在自己所在的人生线，过往的一切其实都是通过记忆获取，也许可以给他一个编号，比如02？
当然，类似的时间线之前就已经有过，但那时候这种恍惚而陌生的人生线，对于韩溯来说没有太大意义，所以也就没有进行有效梳理与记录，从现在开始编号更为合理。
他已经意识到了，这种不同人生线的作用。
原初人生线，太容易被人看见了，白尸、酒鬼、沈女士，甚至还要包括那些骑士后裔。
只要他们想，就能看见自己。
作为唯一幸存者，自己简直一直生活在聚光灯下，因而入灾管局，拿调查员执照，申请绑架案重新立案，步步艰难，每走出一步，都要经受无数目光洗礼。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
以前，是那群骑士后裔在暗，自己在明，而现在，成了自己在暗，他们在明了……
如此一来，自己想要做些什么，岂不是比之前方便的多了？
如此细想着，韩溯渐渐开始生出了一种幸庆的感觉，脑海里瞬间有了无数的念头。
“等等……”
但也正思索着这些问题的他，目光微微一转，看到了下面电脑上面的时间：
2724年9月11日。
他心间忽地微惊，不对啊……
自己这一次回到古堡的时候，时间是2724年9月13号，照以往的经验，回到古堡，再逃出来，不管人生有没有变化，都会回到相应的时间点，最多只过去几秒。
这次，怎么却仿佛在时间上，往回走了两天？
是又有什么因素参与进来了么？
……
……
“是不是你表现的太迫不及待，把人小伙子给吓到了？”
而当韩溯抱了电脑，在那里搜索着各种各样的新闻，那位穿好了衣服的阿克白队长，也已经恢复了别人面前冰山一般锋利而冷漠的模样，找了过来，但只抱了双臂冷冷看着，并未打扰他。
倒是那位技术员拉莱，笑嘻嘻的眼神贪婪又小心的看了阿克白队长一眼。
“记清楚你的身份！”
阿克白队长忽地看了他一眼，并未开口，但有一种诡异的气味从他们两人之间浮现，霎那间便可以交流无数信息：“你只是一只工蜂，没有资格吃醋，也没资格上我的床！”
技术员拉莱缩了缩脖子：“我知道的，我当然知道，不过，这只代号屠夫的年轻狗子，有机会成为公蜂吗？”
“如果你觉得自己的思维有太多冗余，我可以让其他人担任这个工种。”
阿克白队长冷淡的回应了信息，同时道：“专心等信号吧，巨角城独立调查员与剥皮农场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太久了，我们的雇主担心战势再拖，会引来巡回骑士。”
“一旦下面的谈判破裂，我们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这群崇拜山羊的家伙，收剿他们的图腾密码。”
第二百五十六章 巡回骑士团
“是第二件机械碎片？”
惊疑过后，韩溯便也立时想到了关键。
之前自己每一次闪烁回来，人生因不同的经历会出现一些偏差与覆盖，但时间不会变。
便如自己是在十三号晚上十点三十五分一十七秒被闪烁绑架回古堡，那么自己从古堡逃回现在之后，时间便会成为十点三十五分二十一秒，或二十二秒，但不会变成一十五秒。
时间只会向前走，绝不后退，这似乎是一条铁律。
但这一次出来，却出现了倒退的情况，甚至倒退的时间还不少，足足两天。
情况很大，前所未有，韩溯完全无法分析其中的原理，但溯源不难。
与之前相比，自己手提箱里多出来的东西，便只有沈女士在上一条人生线上给了自己的那件机械碎片，一定是它起到了作用，影响了时间。
“机械碎片之间的作用是各自不同的？”
韩溯愈想愈觉心惊，这些机械碎片的作用，比自己想的还要神秘，拥有匪夷所思的作用。
另外一个问题便是，那件机械碎片，有没有被自己带到这条人生线上来？
如果有，那么此时深渊工作室，是否还有这件机械碎片？
“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先找到黑色手提箱。”
虽然满心皆是震惊憾冲击，韩溯也立时确定了重点：“上一次自己带着黑色手提箱离开古堡，是被艾小姐通过某种神秘的逻辑，送到了自己身前，那么，这一次又会是怎么样？”
“差不多得了，做事要紧。”
而在这时，那位阿克白队长看着韩溯对着电脑发愣，也没了耐心，冷笑着开口：
“这一趟活干不成，别说青港了，你进入任何一个三级现实温床去做美梦都不可能。”
“……”
韩溯倒也因为她的话，触发了这条人生线上的记忆。
对于这些神秘圈子的雇佣兵来说，进入城市生活，便等于进入现实温床去做美梦，他们通常对此表现出鄙夷与轻慢的态度，默认那是懦夫的行径。
这好像是因为，在荒野上，他们打生打死，见惯了种种诡异而荒诞的事物，认为自己更了解世界的真相。
但进入城市，却需要签订严厉的保密协议，比如不可以随便说出神秘事物，不可以再任意接触超现实物品等等，毕竟那属于对现实防线的破坏，会受到议事会与隐秘学派的联手惩罚。
这也就导致，他们进入城市生活，某种程度上跟金盆洗手是一样的道理。
他自是无意争论这个，只是慢慢合上了电脑，转向了阿克白，道：“那我要干什么？”
阿克白冷笑了一声看着他：“你不会忘了，这一次出来，就是为了转正的吧？这个机会，可是你求了我很久，我才答应的！”
“……”
韩溯倒确实可以想得起来，这是事实。
雇佣兵小队不养闲人，女王蜂作为南大区知名的雇佣兵组织，正式成员一共也就七个人，赶上了需要人手的大活，都需要临时招募亡命徒进来的。
而那些作为临时工的亡命徒，每出一趟活，其实也都有不少的钱赚，但韩溯却不一样。
他是被阿克白当成徒弟训练的，干的却都是刀头舔血的活，却又拿不到佣金。
没有办法，这才申请了正式入队。
只是出发之前，他也没想到，女王蜂雇佣兵的入队考虑，会这么的亏肾。
而阿克白问这最后一句，也无疑是想给韩溯一个机会，见他只是若有所思的坐着，便确定他不会再跟自己回房间了。
心里有隐隐的不满，冷笑道：“本来留了条好路子给你走，你不同意，那就只能凭真本事，看看你有没有资格进入女王蜂了。”
“天亮之后，你扮作调查员进入下面的黑谷村，作为行动的前哨站去打探情报，如果能完成任务，这趟活干完了，我一样同意你入队，如何？”
“……”
“扮作调查员？”
韩溯听了这个话，倒是微微一怔，忍不住笑，这可真是太符合自己人设了。
一见他笑了，阿克白便顿时更不高兴，这家伙是宁可去黑谷村里冒生命之险，也不跟上自己的床？
她冷着脸，转向了拉莱：“物资运来了没有？”
拉莱怂了怂肩，有些婉惜的看了韩溯一眼，道：“东西倒是都齐了。”
阿克白道：“走吧！”
说着率先走了出去，韩溯与拉莱一起跟着走下了半个坡道，就看到了下面聚集着三辆车，有抱着枪械的人，身上裹着厚厚的毯子坐在阴影之中，见他们下来，便都悄悄起了身。
正是女王蜂雇佣兵小队的几位正式成员，阿克白手底下人员不多，但极为忠诚，又合作无间。
这是她能够在这凶险万分的佣兵市场杀出重围，甚至取得了不错排名，平时接活也不困难的重要原因。
这些人沉默的起身，看向了韩溯的眼神，都仿佛带着种复杂的情绪。
阿克白也不与他们打招呼，来到了一辆车后面，便见车上堆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她们是成熟的雇佣兵小队，需要面对各种繁杂不一的情况，准备的东西非常齐全，这次本就考虑好了需要扮作调查员进入陌生区域，因此早收购了过来。
韩溯这一眼看过去，便见车厢里扔着好几只手提箱，堆了一些燕尾服、西装、手枪，甚至还有电棍、短刀，明显是伪造的证件之类的东西。
都是调查员常用的。
印照自己这条人生线上的经历，倒也能明白，世界各地大城市近些年来，都开始了异常灾难评估管理局的尝试。
只不过虽然都打着打造第四道现实防线的名义，但实际上有人把调查员当成了私兵，有人趁机窃取议事会的权力，也有人把调查员当成了城市入侵荒野的触须。
唯一有点确定，便是这些提着箱子的身影，开始频繁出没于荒野。
有很多隐秘之地，普通人进去了很危险，但调查员的身份却可以给他们一份保障。
毕竟每一个调查员，身后都有着灾管局为他撑腰，一旦消失在了什么地方，便有可能引来更多的人，甚至是独立调查员过来。
这也算得上声名在外。
不过在这时候，最吸引韩溯的，却是一只黑色的手提箱。
八个箱角，皆有裹起来的铜角，整体有种不知在哪里尘封许久的老旧气息。
没错了，这就是自己的手提箱。
它出现在了这段人生里。
之前在古堡，它比自己慢了一步到达了古堡，像是被托运的行李，没想到在如今这条完全不一样的人生线上，它同样也这么悄无声息的出现，仿佛人生只是一段旅途。
看见了这只黑色手提箱，韩溯便也放心了，笑了笑，道：“这些东西哪里来的？”
“当然是从巨角城旧货市场淘来的。”
那位负责采购的队员冷言冷语，随手捡了件西装，电棍，匕首，证件什么的扔了过来。
又提起了一只离他较近的箱子，但看了眼韩溯，又把这只崭新的箱子放下了。
仿佛是出于某种不满心理，故意提起了那只黑色的旧箱子扔过来。
就连阿克白见了，都觉得有点不舒服，她随手提起了这只黑色旧箱子看了一眼，见里面空无一物，但是箱体倒是结实，便随手把这箱子拉链拉上了，然后轻轻推到了韩溯的面前。
一切举动丝滑流畅。
就如同命运的安排，这只黑色手提箱本就属于韩溯，也注定会回到他的手里。
而且，分明阿克白刚刚看过，箱子是空的，但韩溯把箱子提了起来，便立时感觉到了份量。
东西都在！
他轻轻松了口气，便在车后面，换上了西装，皮鞋，拿矿泉水瓶沾湿了手，捋了两下头发，提上了手提箱，便摇身一变，身上那常年在荒野之中打滚的野蛮气息顿时消失不见。
只显得西装革履，身材笔挺，就连旁边的阿克白与其他队员瞧着，也都觉得眼前一亮。
尤其是拉莱，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心里倒是明白了为啥人家有资格爬上那张床。
“你看起来倒不像是该拿枪，就该是提箱子的。”
阿克白嘀咕一声，又板起了脸，道：“天亮之后，你便往下面的黑谷村去。”
“记住你伪装的身份，最重要的是任务，我需要你看清楚村子里面的地形、道路、人口数量、布防，当然最重要的，是找到他们的隐秘祭坛位置。”
一边说，一边招招手，有人递过来一个袋子，里面放了一只蘸水笔，一瓶墨水。
她接过来递给韩溯，道：“这村子对外人很警惕，你进去之后，没有机会出来，内外电子讯号也容易受影响，也没有机会传递情报。”
“但你只需要带着这件东西，想办法把情报随便写到什么地方，或是笔记本，或是纸页，甚至是墙壁、地面都可以，你写下来的信息，我就会知道。”
“对了，若是遇到危险，也可以将这墨水喝下去，或是涂抹到身上，这可以一定时间内保你的命。”
“……”
韩溯一一记住，道：“然后呢？”
阿克白翻了个白眼，道：“然后就保护好自己，等我们过去接应你就好。”
韩溯仔细回忆了一下，作为实习雇佣兵，自己来到这里之前，没有资格知道具体的任务内容，但如今即将行动，按照雇佣兵小队的规矩，似乎也可以问个清楚了。
“那是不是得先告诉我，这个村子，或者说目标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呵呵，是个很邪的地方。”
阿克白听了，冷笑一声，道：“这里，很可能已经诞生了真正的黑山羊。”
“真正降临到了现实之中的怪诞生物。”
“咱们的任务很简单，巨角城与剥皮山庄都在争夺这个地方，巨角城是想把这个村子划作他们的秘密监狱，但剥皮山庄则认为这地方在他们的领地之内，整个村落都他们的财产。”
“两边为了这破村子，已经明里暗里交手几回了，再打，便有可能引来巡回骑士，没有办法，所以才找了我们过来。”
“……”
“巡回骑士？”
韩溯听着这个名字，倒是一下子留了心。
他对于之前青港崩溃之时，最后出现在城外山丘上的那些骑士身影，仍然记忆犹新。
诡异的坐骑，威力恐怖的燧发枪，神秘，强大，就连可以轻易压制四大屠城祭祀的沈女士，在他们面前也不是一合之将，与其他所有人的力量形成了相差悬殊的断层。
在青港灾管局时，他倒是听说过这些人的名字，但没有机会深入了解。
而在这条人生线上的记忆之中，身为雇佣兵，他们与各个城市的议事厅、隐秘学派打交道也不少，但似乎也同样很少提及这个名字。
“呵……”
阿克白对于韩溯的疑惑并不意外，冷笑了一声，低声道：“一群暗中监控整个世界的家伙。”
“其实干的活跟我们这些雇佣兵差不多，哪里乱往哪里去。”
“不过，人家本事大，往往都是从各个城市表现出色的独立调查员之中挑选出来，或是由三位贵族联名保举才能加入。”
“一旦被选中，便等于跨越了阶层，从此只负责维系各大区之间的秩序，为贵族服务。”
“你不是想进入城市生活？呵，与其签订保密协议，进入城市之中当牛做马，倒不如混出个名堂来，如果能成为巡回骑士，那一回到城市，便是做人上人了。”
“……”
韩溯不理会她夹带的私货，只是皱了一下眉头：“你说的贵族，便是指那些古老贵族？”
“差不多，反正都是人上人。”
阿克白道：“你以为剥皮山庄这样的小小城镇，为何有底气与巨角城这样的庞然大物争夺猎物？”
“那就是因为，剥皮山庄的投资者，是一位西大陆来的伯爵。”
“当然，咱们不需要考虑这些，是巨角城请我们过来的，我们便只为巨角城干活，这次无非也就三个结果，一是他们通过谈判解决了问题，咱们不用动手，直接收钱！”
“若是谈判破裂，打出了明火，咱们就跟着参与战争，不论输赢，收钱。”
“若是谈不拢又不敢真正开打，那就是咱们的工作了，灭掉这个村子，找到黑山羊，交给巨角城的独立调查员，收大钱！”
这一说，倒是立马明明白白了。
韩溯也不再多言，见着夜色即将褪去，便提了箱子，顺了山间的小路，向前方深山里面的村镇走去。
临时基地旁边，其他队员都看着韩溯的背景消失，拉莱想到了阿克白给韩溯的那瓶墨水，叹了口气，道：“看样子，你是真的想要他啊……”
阿克白冷笑了一声，也摇头：“可惜了，这么俊的人，该成为公蜂的！”
“现在，只能跟你们一样了。”
“……”
“……”
“崇拜神秘事物的小村子生出了畸变，因而被独立调查员划入秘密监狱？”
韩溯顺了山间的小路步行进村，暗自思索，这样一个情况，倒是让他莫名的有些熟悉。
青港，其实也是遵巡了这个模式。
无论是李摩西，还是赵梵天、王佛陀，他们其实也都看守着类似的秘密监狱，和巨角城不一样的地方在于，青港所在的周围，一家独大，没有人能跟青港争而已。
神秘世界，还真是和自己之前想象的不一样啊，处于现实温床之中，根本看不清楚这个世界的模样，哪怕知道城外危险，也不知道到了什么程度。
十几里的山路，韩溯很快就走到了。
他在村口掏出手帕，擦了擦蒙上一层土的鞋子，抬头看去，就看到了一片建筑造型粗犷古老，透着一片贫脊气息的村镇。
这里无论男女老幼，头上都裹着头巾，看见了自己这个外人，表情便都显得冷漠而古怪，让人有种本能的不安全感。
那女人让自己在这里观察道路，寻找黑山羊祭坛？
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韩溯心里暗想着，缓步进了村子，村首边正在晒着粮食的人，一个个直勾勾的看着他，韩溯便也看了回去，露出笑脸，温和道：“这里有旅社么？”
晒粮村的村民定定看着他，好一会，才慢吞吞道：“你是做什么的？”
韩溯笑道：“旅游。”
他的笑容挑不出半点毛病，那人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慢吞吞的指明了一个方向。
“谢谢！”
韩溯一路向前走去，目不斜视，不去与任何人对视，缓缓走过了道路两边隐隐聚集起来的人群，两边土墙上贴着的新鲜兽皮，发出了腥味，围满了苍蝇的肉架子，吊着看不出原形的血肉。
“咯吱”“咯吱”
耳边总是有若隐若现的嚼草声音响起，微弱但清晰，接连不断的钻进自己的耳朵，让人心里有种发闷之意。
韩溯不理会这一切的古怪，一直走到了村内道路的尽头。
果然在这里，看到了一间门脸暗红，装饰老旧的旅舍，于是，他便提了手提箱，直接走进了旅社之中。
柜台后面，老板同样裹着头巾，身边跟着一个趴在凳子上写作业的小男孩，两人同时抬起头来看他，韩溯在门口站定，道：“住店。”
老板定定的打量着韩溯，硬绑绑道：“你是做什么的？”
韩溯笑了笑，道：“旅游。”
老板看了一眼他的打扮，手里的箱子，居然没有再问什么，证件也不需要看，只是慢吞吞取下了一把钥匙递过来，上面有写着房间号的胶带。
韩溯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讲，便顺了狭窄的楼梯上楼，来到了相应的房间，关上房门，在房间里坐了下来。
先取一只水杯，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边，只见水面波纹一刻不停。
他等了一会，闭目养神，见波纹渐渐消失，才微微开口，用微不可察的声音念诵了出来：
【即为夜色本身。】
【……】
如今，正是旭日初生之际，这道掌控阴影的密文咒语其实有点受克制，但如今是在山区，高大的山巅将这个村子都遮在了阴影之中，因此，这道咒语还有相应的效果。
韩溯能够感觉到，周围的一切没有被光线或是人的目光直接照射地方，阴影都活跃了起来，仿佛里面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在复苏。
它们流动，交谈，碰撞，瞬息之间向外扩散，很快便蔓延到了整个村落。
如今，自身与皇帝之书的接触，已使得精神活性非同一般，零序列的咒语也效果惊人。
霎那间，所有的道路、人口、摆在明面上的，或是藏在暗中的事物，都隐约查看了一遍，远比自己亲自跑出去来回的溜哒更有效果。
韩溯甚至还能看到，下面旅社的老板，正面目阴森的抬头看向了自己房间所在的方向，但他忍住了没有上来，而是冷冷向写作业的小男孩瞥了一眼，像是在警告，然后转身出了门。
“这都什么鬼地方啊……”
韩溯低低的叹了一声：“在青港，根本发展不到这种程度，就已经被艾小姐派人过去了……”
他先拿起了阿克白给自己的蘸水笔与墨水瓶，但没有急着像她说的一样在某个地方写下自己观察到的情报。
先检查了一下，发现这只蘸水笔，就是普通的笔，然后便看向了那瓶墨水。
‘随便找什么东西，写下情报，她就能知晓？’
‘这个女人的能力，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这么馋我身子？’
微一凝神，韩溯打开了墨水瓶，轻轻一嗅，立时便感觉好像有什么迷迷蒙蒙的东西，沾染在了自己的精神力量上面，隐约想要入侵自己一般。
韩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只是随手拿过了黑色手提箱，精神力量带着这种迷蒙的污染气息，渗入了皇帝之书里面。
污染太弱，甚至都不需要专门取出皇帝之书。
韩溯只觉隐约听到了黑色手提箱里，皇帝之书发出了哗啦啦翻动的幻听，眼睛里仿佛有无数的文字流过：
【蜂巢病毒：一种可以改变生物群体基因的异常信息素】
【等级：单体为兽级，但有发展成为族群级的潜力】
【特点：此类病毒感染者将会出现类似于蜂群的社交结构与上下级关系，以蜂王为核心，污染并吸纳其他单独个体为蜂群中的一员。】
【……】
韩溯细细看着，都微觉惊讶：难怪她代号为女王蜂，难怪这墨水随便写什么她都会知道。
这玩意儿是一种蕴含了蜂群信息素的东西？
难怪她这只雇佣军凝聚力如此之强，而且配合无间，这根本就已经不是人了吧？
这个女人之前诱惑我，是想让我成为她的工蜂，还是公蜂？
了解了对方的底细，便不放在心上了，韩溯将墨水扔在一边，而后手掌微指，铜色血液自箱子里渗透了出来，静静悬浮在了这个房间的周围，构建出了一个安全空间。
而后，他没了后顾之忧，打开手提箱，扫过了这箱子里的一应熟悉的事物，取出了沈女士送给自己的水晶骷髅，慢慢抵在了自己额心位置。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七日神降真相
“原来，她真的已经疯了……”
流光溢彩，宛若艺术品一般的水晶骷髅，在与韩溯额头接触的一刻，便有丝丝缕缕的水晶色彩，渗入了韩溯的精神世界。
一霎那间，无数的记忆、信息、情感都如洪水一般铺天盖地的袭来。
唯有足够强大的精神幅度可以承载这种冲击，足够的活性，才可以从中翻找自己感兴趣的信息。而韩溯经历了这一次次的凶险对抗之后，如今的精神幅度已有六十年，活性为79%。
已经是一个非常漂亮的数据。
仅凭这基础数据，他便已经是调查员层次的佼佼者，甚至可以触摸到一些独立调查员的脚底板。
但这个基础，想要完全吃下所有水晶骷髅里面的内容还是远远不够。
此时的他，也只能在保护自己意识的情况下，先大体的了解，这水晶骷髅里面的东西。
像是打开了一本书，先大体浏览书中目录，再一点点细细了解所有的细节。
还好，沈女士留下来的东西没有任何敌意，所以，他可以慢慢进行这一整个过程。
这所谓的七日神降，究竟是什么？为什么那些人相信这可以终结潮汐？
韩溯以这个问题为锚点，引发了水晶骷髅之中相关记忆的纷呈：
“首先要承认，人类永远学不会听话，所以历史中的意志一定会苏醒，潮汐一定会到来！”
“一切的一切，从精神力量第一次具现于现实之中，扭曲物理法则开始，便已经注定。”
“重建时代只是一场美梦，人类一直生活在庞大而混乱的废墟之上！”
“……”
当这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声音在韩溯的精神世界里面响起，韩溯瞬间便感觉头晕目眩，一道道前所未有的知识与理论，开始主动被他的精神触须捕捉，进入了他的记忆空间。
像是数据开始传输。
潮汐一定会到来，这是一切发生的前提。
因为不论主动还是被动，人类永远无法停止对神秘力量的窃取。
这些是韩溯早就了解到的，但也是从沈女士留下来的记忆中，才知道问题已如此严峻。
对抗潮汐，是一个古老的课题。
整个人类文明的重建，都伴随着神明意志的渗透。
所以，对潮汐的对抗，也一直都是所有隐秘学派与古老贵族需要共同面对的危机。
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正是出于对抗潮汐的需求，古老贵族才允许普通人类里面的杰出之人，接触隐秘知识，形成了隐秘学派。
而他们为了对抗潮汐，最早的方案，便是“继承人计划”。
因为一开始就注定了人类不可能拒绝这些异种力量对现实的影响，便索性寻找合适的容器，承载这些异种力量，将其控制在可接受的范围。
并以继承人的名义，约束那些信奉这些神秘力量的信徒，瓦解并分化他们，必要的时候，引导他们去死。
文明社会与神秘信徒的对抗，就像人脑海里的理性与愚昧对抗，源源不绝，从未止息。
但哪怕是继承人计划，也从来无法真正的消除异种力量的苏醒，每当这种负面情绪积累起来，便会有足以冲破三道现实防线的力量降临于世界，冲击现实，这是潮汐降临的铁律。
潮汐便是永远的诅咒！
自重建时代开始以来，一次又一次的出现，而且一次比一次强烈，间隔也越来越短。
按照这个规律，重建时代或许会在六十年后被彻底摧毁，一切重归荒蛮。
所以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东西南北四个大区，一代一代的杰出天才争相竞出。
他们计算潮汐，研究潮汐，并试图解决潮汐。
神降计划，便是其中一个提议。
他由一个来自东大区的出色年轻人提了出来，通过了层层筛选，放在了世界议事会的书桌上，并且得至了面对这些身份最高也最神秘的古老贵族询问，解释自己这套方案的机会。
而面对这些人的询问，他的回答，影响到了整个世界：
“七天！”
“当准备充足，计划开始，只需要七天，便可以解决困扰了人类文明两千年的问题！”
“……”
这个年轻人创造了一个奇迹，他成功了。
不仅说服了那些古老的贵族们支持他的计划，甚至获得了世界上最强的机械使用授权。
世界议事会也授权成立一个专门推进这个计划的工作室，以深渊为名。
那个人的名字叫作：韩长明。
他是韩溯的父亲。
当然，也是这位沈女士最爱的男人。
抛却掉那些神秘且复杂的背景且不论，韩溯从沈女士的记忆里，看到了她对这个男人的崇拜，也对这个男人所有的话深信不疑，她抛弃一切追随他，陪他完善七日神降计划的方案。
当然，哪怕是在自己的记忆里，沈女士也承认，她其实只是帮一点小忙，补充细节。
真正的核心理论与技术问题，都是这个男人解决的。
她只知道这个方案之大胆，庞大，在整个隐秘学术界来说，都极其的罕见。
一次性聚集十二位封印了异常力量的继承人，甚至还要动用最为隐秘的惟一王座力量。
其间种种，无一不是足以动摇这个世界根基的事物，简直可以说是最高的一项权力。
在她的记忆里，她们一起完善方案的细节，寻找适合改造为祭坛的历史遗迹，分析并且升级对继承人的控制能力的那段时间，应该是她这一辈子最为幸福的日子了，完全趋于完美。
但直到她有了身孕，并且意外的发现，她肚子里的孩子，便是第一个需要进入计划之中的人，她崩溃了，去找到他大吵大闹，她并不知道，神降计划，会牵扯到她自己的孩子。
但他回答的很绝望：“一切都是神秘逻辑的决定！”
“我们只是完善这个计划，但真正适合的容器，皆是由机械计算出来的。”
“这个结果我们更改不了，因为这一切牵扯到的事情太大了……”
“神降计划以继承人为根基，所以十二位继承人，一个也不能少。”
“以往的继承人，都是分散囚禁在世界各地，每三十年一换，便是出现了一点意外，也可以有所防范，及时解决，但这一次，需要十二位继承人同时进行转移，不容半点失误。”
“所以，要相信计算的结果，既然机械选择了你肚子里的小孩，他便逃不掉……”
“……”
沈女士不甘心，于是她遵从了一位母亲的本能，逃走。
她逃到了青港，独自生下了孩子。
疼爱他，但又一直心怀恐惧。
有时候看着他，会觉得他命中注定不该是自己的孩子，而是某个计划中的产物。
她会觉得自己的完美生活都被这个孩子毁掉了，恨他。
又想起是自己为了他，而抛弃了那最理想中的生活，所以爱他。
这样的恐惧持续了十年之久，她再一次被找到，又或者说，她其实一直都没有真正逃脱。
找到她的人，是巡回骑士。
那些身材枯瘦，宛若恶灵一样的人给她带来了一个噩耗：
男人已经受到了惩罚。
他在沈女士逃走之后，居然试图改变机械的计算结果，将这个孩子从计划之中剔除，于是古老贵族不再相信他，将他关进了秘密监狱。
但是，神降计划已经投入了太多的成本，无法终止，因此，古老贵族选择了沈女士来继续执行这个计划，用来换取他活着的机会。
因为沈女士曾经是他的助手，所以对这个计划的细节最为了解。
不知道那些古老贵族的真正想法是什么样的，他们就用这个理由，向沈女士发出了邀请。
沈女士崩溃，发狂，号啕大哭，甚至想要反抗，但她其实也没有什么选择。
因为枪就指在了她的孩子身上。
于是，她答应了。
或许，十年的恐惧让她对现在的生活心生厌倦，她选择了放弃这个孩子，选择那个男人。
她接手了深渊工作室，接手了那件神秘机械的授权，开始推进这一切的工作。
她以深渊工作室的名义，找到了青港的一些人，签订缄默契约，将青港作为神降之地。
而主动与她签订契约，并且愿意在这个计划之中配合她的人，得到了古老贵族的许诺。
事成之后，他们会获得贵族头衔，被册封为男爵。
之后，便是继续由机械的计算结果来挑选合适的小孩，并将他们送进了指定的地方。
最终，计划启动。
然后，计划失败。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莫名其妙，有一个小孩子逃了出来，是她的孩子。
于是，整个计划瞬间陷入停滞。
或者说，计划出现了一种在失败与成功之间，一种难以定义的状态。
十一位继承人顺利的出现，但却莫名的出现了一个缺位。
从明面上看，失败的原因肯定是因为这个逃出来的小孩，也就是她的孩子，好像只需要将他送回去，计划便可以继续推进，但事情却不是这么简单。
一台精密运转的机械，忽然迸出来了一颗螺丝钉，那么，解决问题的方法绝对不是将这一颗螺丝钉重新扔回去就可以的。
她们需要找到原因。
而更关键的是，计划若只完全宣告失败，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并没有。
一切数据都显示正常，但偏偏进度条被卡住，并且不停的弹跳鬼魅一般的变化。
神降没有失败，只是停下了。
这个结果，让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都陷入了迷茫。
她们一遍遍的重新计算，并利用那件超维机械扫描并关注那个小孩子，甚至不惜抽取了他所有的记忆，让他忘记了十岁前的事情。
但是，这除了导致过一次超维机械“艾小姐”的死机之外，也没有得到任何结果。
于是，她们也只能让这一切停下，用尽全力寻找原因。
古老贵族给了沈女士最后的通牒：要么找到神降计划失败的原因，并且补完这个计划。
要么，彻底宣告计划的失败，销毁一切相关痕迹，包括她，孩子，还有那个男人。
她当然不能容忍计划失败，于是她更加疯狂的投入，去调查一切。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的状态出现了异常，使得韩溯发出了那样一声感慨：
这个女人，确实已经疯掉了。
在巡回骑士刚找到她的时候，她其实做出了选择，虽然有着种种不可抵抗的因素，但毕竟是她亲口答应，将那个孩子送进了神降计划之中。
但做出了那个决定之后，她又开始了无尽的痛苦与自责，直到看见那个小孩子逃了出来，这种痛苦与自责，开始无日无夜的折磨她。
她为了更加理性的寻找神降失败的原因，也为了摆脱痛苦，将自己的感情封印进了水晶骷髅之中，但又贪恋那种痛苦，于是不止一次的将水晶骷髅拿了过来，任由伤心将自己淹没。
久而久之，她出现了一种极为分裂的行为。
白天时，她全力以赴，用尽了一切手段去调查神降失败的原因，一遍遍的重新计划，与青港的人打交道，还要游走于十一个祭坛之间，将那些已经稳定了状态的继承人与设备好好的维护。
而在夜晚，她又抱着水晶骷髅，沉浸于痛苦之中，脑袋里满满都是自己的孩子。
她心生忧怖，穷尽思维，想尽一切办法，替他寻找一线生机。
但这无疑是很艰难的，面对这种世界最高层人物的关注，一个小孩子，如何能获得生机？
救下她自己的孩子，或许比补全神降计划更难。
……
……
“所以，这就是一切的真相？”
韩溯看到了这里，都不由得停了下来。
无穷无尽的记忆通过这一颗水晶骷髅挤进自己脑海，只觉心里一阵闷闷的绝望。
自己向来痛恨这个毁了自己人生的绑架案，这是自己的诅咒。
但是，提出了这个计划的是自己的父亲，执行了这个计划的却是自己的母亲？
自己得以从古堡之中逃脱，原因居然是一个到现在也不知道原因的BUG？
最关键的是，自己从这记忆之中，居然看到了“艾小姐”的身影？
若说一开始是她计算出来，自己需要进入古堡，那为何后来她又如此努力的保护自己？
也是通过这些记忆，她开始明白了上一条人生线在青港发生的一切，为何这位沈女士一看到自己身上出现了铜的意志，便立刻疯了。
因为她其实一直都没有找到七日神降失败真正的原因，但是铜的意志在自己身上出现，就好像忽然之间，有了让七日神降推进下去的希望。
这颗从精密机械里面掉出来的螺丝钉，仍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掉出来的。
但是，莫名其妙就出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将它重新拧紧。
就是这么一个荒诞的理由，使得她不得不降临于青港，把自己装进笼子里带回去。
她是真的又恨自己，又爱自己。
在小时候她照顾自己时，她就是这样的，一会因为对未来的恐惧而恨自己，打自己，一会又因为血脉亲情而心疼自己，这种状态，从她剥离了情绪开始，就变得愈发强烈了。
静静的坐了很久，他才重新将水晶骷髅抵在额头，继续去了解：
相关的信息，更多的便都已经是这位沈女士在极端分裂之下，替自己逃脱而进行的猜想。
她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何艰难，偏偏执拗的想要替自己找到一丝活下来的可能。
但是，那可是古老贵族，是世界上权力最大的人。
她都没有希望对抗，青港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也只是一个小小实验场。
一个小孩子，如何能对抗得了？
但十年来，她想这个问题想了太久，也太投入，还真的找到了一丝丝的可能。
“皇帝！”
“我的孩子，你如果想逃脱这一切，想对抗那些骑士后裔，唯一的希望，便是找到皇帝！”
“那些骑士后裔，掌握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没有任何人能反抗！”
她留在水晶骷髅里面的信息，凝重而且坚定的传述：“但这十年来的合作，交流，也让我确定了一件事，这些骑士，同样也在恐惧着什么东西。”
“不是潮汐，潮汐是这个世界都在恐惧的东西，他们恐惧的，是皇帝，是那个一直都与十二骑士被并称，却无任何痕迹的皇帝。”
“我的孩子，你既然已经被选定，没有任何可能摆脱，也没有任何机会活命。”
“整个世界，都会站在他们那一边，除非，你可以找到所有的王座碎片……”
“重组惟一王座，才有可能让你获得唯一一线生机……”
“……”
她是疯了，还是真的在这样想？
这些记忆，某种程度上居然像是一个疯子的呓语。
就像是一个疯疯颠颠的女人，她喃喃念叨着自己曾经经历的一切，自己曾经爱过的男人，生过的孩子，念叨那些不可战胜的对手，然后又忽然大叫：“去找皇帝，皇帝能打败他们！”
思维跳跃极快，情绪波动极大，也确实很符合韩溯见到了她时表现出来的样子。
这实在很难取信于人。
韩溯也不得不停了下来，消化了半晌，才继续阅读那些记忆。
当无数的想象着如何反抗那些古老贵族，最终却都只觉绝望之时，“皇帝”这个概念，出现在了沈女士的脑海里，只仿佛是暗之中的一点星火，骤然之间照出了一点希望。
但是她顺了这个方向，往下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最终，她是抱着某种神圣感来向韩溯讲述的：“我研究了太多文献与遗迹，有理由相信，传说中的皇帝与十二骑士，并非一体。”
“他们，甚至是互相仇视！”
“正因为仇恨，所以骑士们才抹掉了皇帝的一切线索。”
“无论是历史，还是现实已知的一切，都可以证实这一点，皇帝消失的太干净了。”
“如果说十二骑士将自身的血脉散播在各个大陆，隐姓埋名，躲在了这个世界的阴影之中，但他们贵族之间，家族内部，还拥有着各自历史的隐秘记录的话，那皇帝便是一个例外。”
“他像是完全消失掉，没有记录，没有痕迹，也没有血脉后世。”
“他除了一个名号，完完全全被抹除了一切。”
“……”
她的这一部分记忆，有着汹涌而强烈的情绪，带着某种疯狂的意念：“我确定这个推测结果，而且，我甚至找到了证据……”
“皇帝留下来的王座，可以用骑士后裔的鲜血激活！”
“这是我发现的，最大的秘密！”
“我的孩子，我无比期待你可以活着，当你接触到我这一部分记忆，说明我已经将水晶骷髅给了你，也说明我已经将这块王座碎片，当成礼物送给了你。”
“那便带着这件机械碎片，去寻找骑士后裔的鲜血，用来祭祀这把王座，唯有仇恨之血，才能激活王座真正的作用……”
“这，是唯一的希望了……”
“……”
“……”
“骑士后裔的鲜血？”
韩溯看到了这里，猛然之间睁开了眼睛，心绪起伏，久久不能平息。
机械碎片，她确实给了自己。
但其实不需要她，自己本身，就已经拿到了一件机械碎片，也发现了它的特异之处。
但按照她的说法，自己发现的，还只是其中一部分，机械碎片真正的作用，需要骑士后裔的鲜血，才可以真正的激活？
那岂不是代表着，自己，需要狩猎贵族？
先是通过她的记忆，看到了那些古老贵族表现出来的力量，压迫感，无论谁都无法对抗，然后又告诉自己，需要他们的鲜血来激活机械碎片……
这怎么听起来，如此的疯狂呢？
她想到的这些，有没有根由且不讲，去猎杀那些高高在上之人，本身就是自寻死路吧？
可偏偏，韩溯的心脏居然有些不受控制，疯狂的展开了联想，似乎，好像，现在自己的不远处，便有一位所谓的贵族……
阿克白是不是无意中提到，剥皮山庄的主人，便是一位西大陆来的伯爵？
第二百五十八章 狩猎黑山羊
诶？怎么真就顺了她的思路想到了狩猎贵族这件事情上了？
这一霎那间的心动，倒让韩溯忽然觉得有点诧异。
是受到了沈女士记忆与思维的影响么？自己居然对狩猎贵族这件事很感兴趣。
但实际上，她明显有些疯癫了，给出来的这个这个思路是否正确，还要打上一个问号。
她说十二骑士与皇帝之间有着仇恨，只是她的猜测，说皇帝被抹除了一切存在过的痕迹也只是站在她的角度，说只有靠皇帝的力量才有可能摆脱这一切，更是全无凭证的猜测。
毕竟，要说皇帝的痕迹，韩溯就已经拥有了机械碎片、渔号子、皇帝之书等等事物。
而要说皇帝是摆脱绑架案的唯一希望？
可如果韩溯记得没错，古堡之中，老管家也曾经提到过皇帝。
他还说，这些小孩子，都是皇帝献给这些怪物的礼物。
这有两个可能，或许是骑士后裔在打着皇帝的名号行事，又或许是皇帝本就参与其中！
可以确定，沈女士记忆里的一切，只是站在她的视角认识到的这一切，而韩溯自己，进进出出古堡这么多次，也早就窥探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说不定比她还要多……
但话又说回来，关系到了机械碎片的话……
韩溯轻轻放下水晶骷髅，看向手提箱里面，两件机械碎片安静的躺在两个格子里，看起来平平无奇。
但它们的作用，确实惊人。
一个与闪烁有关，另外一个，则似乎拥有某种时间方面的作用。
起码这一次从古堡逃出来，时间上居然比之前早了两天，倘若在相同或是相似的人生线上，有这么两天的回溯，那能够做的事情岂不是多到了惊人？
标准挂！
只不过与第一件机械碎片不同，韩溯向这块机械碎片渡入精神力量，却没有任何变化。
莫非，需要别的能量才能启动它？
一时半会，韩溯倒想不到如何启动这两件机械碎片，但他们的重要性勿庸置疑。
而诡异的是，在沈女士的记忆里，有关它们的内容，却非常的少，或者说，完全没有。
只能从整体的记忆看出，这些机械碎片，都是神降计划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按理来说，沈女士应该非常重视的告诉自己它们的作用，但为何在她的记忆里，有关这些机械碎片的内容是一片空白？哪怕提到贵族血液可以激活王座，也是作为旁证而提及。
这一点，韩溯倒是在细细思索过后，忽然心里微微一怔：“机械碎片拥有让人遗忘，但又时不时想起来的特性，莫非，正是因为这种特性，沈女士想不起来？”
“她拥有水晶骷髅的特性，这种特性，已经对于记忆有神秘加成，因此可以偶尔提到这机械碎片的存在与激活。”
“但是，多少还是会受到影响，会下意识的避开它……”
“……”
这是极有可能的！
而从这一点引申出去，便也可以确定，沈女士的留在水晶骷髅里的记忆，或许并不保准。
这些记忆是否受到过神秘力量影响，因此出现删减或扭曲，都无法确定。
当然，确定了这两件机械碎片的重要性就好。
既然它们本身就已经如此神奇，那么，在条件允许的话，使用一下贵族的血液来激活它，看看究竟有什么神奇的表现，似乎也不是不行？
……
……
“骑士后裔，世界议事会？”
虽然水晶骷髅之中，还有很多珍贵的内容与细节，也还有很多自己好奇的事情，比如与这女人一起在青港生活的十年，比如这十年时间里应该存在，但自己并没有看到的黑猫公爵。
但感受到了精神方面的压力，韩溯还是不得不先停了下来。
心里闪过了那隐约的庞大压力，也只缓缓念诵了这两个名字，别的什么也没有讲。
倒是先细细想了一下自己在这条人生线上的基本状况：
很好，一个朋友也没有。
自从随了轮船到达南大陆，便一直艰难求生，无亲无故，哪怕是这位亦师亦情人的阿克白，也只是一只藏起了毒针的女王蜂。
那就代表着，自己在这条人生线上是自由的，无论做什么，都不必有所顾忌。
他有些满意的点了下头，暗暗思虑自己该如何打开局面。
不过并未思索太久，耳边就已经隐约听到了脚步轻轻走在楼梯上面的声音，他心里微微一动，分散到了房间四周的铜色血液便轻飘飘的飞了回来，倒灌回手提箱里面的玻璃罐子里。
墙角处的阴影里面，有活跃的事物，窃窃私语，将它们看见的景像告诉韩溯。
刚刚，旅社的老板已经严厉的警告了那个写作业的小孩，让他老老实实留在下面，他自己则走出了旅社，不知道去找什么人了。
那个小孩本来也已经答应，但是他抓耳挠腮，耐心的等了许久，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把作业扣在了凳子上，然后偷偷摸摸的起身，顺了楼梯，小心翼翼来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
韩溯坐了起来，盯着那扇门，等他来。
吱呀！
门被轻轻的推开了。
那个瘦瘦小小，脑袋上裹着头巾，显得脑袋大了一圈的小男孩，悄悄出现在了房门口。
待他发现，韩溯就在房间里，安静的看着自己之后，似乎是微微怔了一下。
韩溯向他微笑，道：“你妈妈呢？”
小男孩眼睛眨了一下，没有回答韩溯的话。
但是那双黑澄澄的眼睛里，似乎隐隐有些馋意冒了出来，喉咙里响起了咕咚一声。
隐隐约约，那双眼睛，似乎变成了山羊的黄褐色横瞳。
“咯吱”“咯吱”
若隐若现的咀嚼声再一次响了起来，韩溯总算想起了这种声音是什么，这是山羊咀嚼草料时发出的声音，就好像有一只山羊，就在自己的耳边咀嚼着新鲜的草，但自己看不见它。
那个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小男孩，则是慢慢的抬起了手，开始解下他缠在脑袋上的头巾。
一层一层，慢慢的，头巾脱落，他露出了脑袋上面的两只尖尖的黑色羊角。
这双羊角露了出来的霎那，小男孩脸上也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他微微低下了头，开口念诵一种韩溯听不懂的语言，像是一种古老而虔诚的咒语。
周围的光线似乎更暗了一些。
这些咒语融入了空气之中，像是活物往韩溯的脑袋里面钻，压制他的精神活性，并试图影响他的神性物质，而韩溯也没有反抗，任由这种污染入侵，然后引向了手提箱里面。
“哗啦啦……”
皇帝之书翻动的虚幻声音响起，轻而易举的压制了小男孩念诵咒语的声音。
旋即，便是一行行文字爬上了韩溯的眼睛：
【族群级图腾：黑山羊】
【起源地——北美罗德岛洛夫克拉夫特山丘】
【此类异种拥有影响木植生长的能力，经常被一些饱受饥慌困扰的偏远部族与村落崇拜，当成丰收与繁衍之神供奉，当它的咀嚼声进入现实，当地会出现数年的丰收与富沃。】
【影响：长时间食用由其影响生长出来的粮食，会导致自身出现变异，主要表现为性欲大增、自身变异，内心负面情绪的滋生失去扼制，成为虔诚的黑山羊信徒。】
【在足够的信徒膜拜与祭祀下，信徒中的某一位，会进化为真正的黑山羊！】
【……】
“听起来倒跟青港周围海域生活的那群海兽有些相似，只不过，还不如那群海兽，已经发展成为了一个族群……”
韩溯心里暗想着，活动了一下手腕。
而在对面，那个小男孩低低的念诵咒语，周围咯吱咯吱咀嚼草料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但他似乎看到韩溯一直稳稳的坐在那里，心里开始生出了不安。
从头到尾，韩溯什么都没有做，但对他来说，却已经难以忍受。
骤然之间，他放弃了念咒，如果他是成年人，这时候或许便应该感觉到害怕，退缩。
但他横瞳之中，居然闪过了一抹凶戾与邪性。
忽然之间，脑袋一低，两只尚有些稚嫩的羊角，直直的向了韩溯顶了过来。
“呯！”
但他只冲出了一步，便听到一声剧烈的枪响，来自韩溯身后。
一颗子弹直直的飞了出去，小男孩扑地倒翻了出去，脑袋上出现了一个血洞，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眼睛里的横瞳开始变成正常的眼球，瞳孔一点点放大，身体轻轻的抽搐了两下。
韩溯回头，便看到了一身黑色武装服的阿克白，正从窗户里面翻进来。
枪口兀自发烫的手枪，被她插进了肋下的枪袋之中。
她一边翻窗进入房间，一边冷笑道：“进了村子这么久，怎么一点消息也没递出去？”
“我还以为你已经被这群羊给啃了。”
“……”
“刚要传递信息。”
韩溯随口回答，转头看向了那个躺在地上的小男孩，身体已经不再抽搐了，脑袋下面的鲜血汩汩流出。
“怎么？心疼了？”
阿克白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你当我们这趟活是什么？咱们是过来屠村的。”
“不然的话，我也不介意牵回去当只宠物！”
说话间，她已经爬进了房间，冷冷向房间里一扫，便看到墨水瓶已经打开，蘸水笔就在旁边，看样子韩溯确实是打算要写情报，气消了些许。
“呯呯呯……”
但同样也在这时，四面八方，忽然有激烈的枪声响起，韩溯微微一怔，没有想到这一场进攻，会来的如此之快。
阿克白道：“你的任务取消了，那边的谈判结束的比我们想象中快，巨角城的独立调查员与剥皮山庄的管家，在谈判桌上就动了手，不过他们双方都很克制，不准备派军队过来。”
“这一来，活就到了我们头上。”
“我安排了那些家伙从外面杀进来，你跟我去执行最重要的任务，找到黑山羊，交给巨角城的独立调查员。”
“……”
韩溯提了手提箱起身，道：“是不是得先看看，咱们两个怎么活着出去？”
阴影中的事物已经开始提醒他，旅社周围已经有身材雄壮的男人快速的聚集了过来。
为首的正是旅社老板，他刚一靠近，便嗅到了血腥味。
尤其是看到旅社大堂之中，正在写作业的小男孩已经不见了，顿时更加的愤怒，一把扯掉了头巾，立时露出了弯刀一样的羊角。
其他男人也一样如此，四面八方响起来的枪声，已经让他们感觉恐惧，而这两个闯进了村子里面来杀人的家伙，则必须要承担他们的怒火.
“嗤！”
众人交换了眼神，纷纷拔出了弯刀在手，而后张口吐出了一股子滚滚黑气来。
这黑气弥漫的非常之快，而且仿佛有生命一般，快速弥漫，如今本是晌午时分，光线最充足的时候，但随着黑雾的弥漫，天气像是变得阴沉，而后光线消失，村庄进入了夜色。
与此同时，手持弯刀的村民，则趁了夜色，身形矫健，弹跳如飞的接近了过来。
黑山羊之雾。
崇拜黑山羊的信徒，将会获得强健的体魄与惊人的弹跳能力，然后便是这种黑色的雾气。
黑雾可以遮蔽人的视线，声音。
被黑色雾气笼罩之人，将会失去触觉之外的所有感知能力，只能被动的接受宰杀。
“站在原地不要动，直到我拍你三下肩膀便跟我走！”
赶在黑色雾气涌进房间之前，阿克白便提前交待了一声，而后快速迎向了房间门口。
下一刻，她骤然之间开枪，一个冲到了门口的村民跌飞了出去。
但也只响起了一声响枪，便随着黑色雾气的涌入，周围变得一片死寂。
黑色雾气已经开始吞噬所有的声音，也包括了女王蜂跟这些村民交手的声音。
韩溯摸索着，取出了一副眼镜，戴在了自己脸上。
再看时，顿时周围的一切都映入了眼帘。
这是他上一次从古堡逃离的时候，带出来的十楼怪物佩戴的眼镜，这似乎只是普通的眼镜，但在十楼怪物身边呆的久了，沾染了他身上的神秘力量，便也有了异常的能力。
它可以通过细微的数据与逻辑来让自己看到这个世界。
韩溯戴上了这幅眼镜，便看到了阿克白正在大开杀戒，枪口之中钻出了子弹，一颗一颗将那些手持弯刀靠近的村民打死在了当场。
偶尔有飞扑过来的人，也被她反手一刀捅死。
这不是看见的，而是她射出子弹，或是用刀刺杀之时，产生了些微的震动。
这种震动通过地板传递到了韩溯身上，然后韩溯借助眼镜，逆溯逻辑，了解到了这一切。
只用了极短的时间，阿克白便已经解决了冲进旅社的村民，而后，她神色有些诡异的看向了自己，指间变成了一根黑色的蜂针，轻轻靠近了自己，似乎想要直接扎进自己的脊椎。
但微一犹豫，又收了起来。
这动作也顿时让韩溯想起了皇帝之书对女王蜂的分析：这种生物具备三种传播能力，一种是通过交配来完成污染，与她交配过的生物，会成为她的公蜂，负责繁衍出更优质的基因。
不过这种基因会削弱她，所以她虽然本能里会有繁衍的欲望，但她也潜意识里在犹豫，纠结，借着提高自身审美来推延这个时刻的到来。
简单来说就是心里有着很强烈的欲望，但又总是会挑选交配的生物，既想要，又总是觉得身边的雄性生物不够完美，配不上自己。
本能欲望与潜意识的冲突，代表着这种生物的不完美。
辐射时代诞生的很多异常生物，都拥有着强大以及不完美的特性。
第二种，则是通过信息素的污染，使其他个体一点一点受到影响，最终成为蜂群的一员。
最后一种则是最快的，可以直接用蜂王针给目标直接注入信息素，污染对方意志与基因。
但这样产生的成员，虽然会极为忠诚，但却也非常短命。
通常第三种是战斗之中才会使用的方式。
不知道阿克白在想什么，总之没有将这根针刺入韩溯的脊椎，而是转手拍了他三下，然后快速的带了韩溯下楼，沿着她早先留在了道路上的信息素，快速向了村子中心摸去。
目标是这个村子的祭祀之屋。
看样子她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情报，而韩溯之前利用阴影的窥探来搜索这个村子，也确实察觉到了整个村子之中，只有这个祭祀之屋，属于阴影里的生物不太敢接近的地方。
很明显，这个村子里面诞生的黑山羊，必然就藏在了这里。
沿途之上，不时有身形借着诡异的黑雾，纵掠如飞，从屋顶，或是墙后面飞扑过来。
他们的动作没有一点声音，手里拿着镰刀，或是草叉，凶狠又诡异。
但是不时有子弹自村外的山坡之上神秘莫测的飞了过来，将这些靠近旅社的村民打死。
顺了这些中枪的村民，韩溯便一眼看见了开枪的人，抱着狙击枪伏在村山坡上。
这是村外的雇佣兵小队已经到位，三人正面进攻，屠杀见到的任何一位村民，另外两人则是架起了长枪，向黑气弥漫的村子开枪，每一颗子弹，都代表着一个村民丢掉了性命。
这弥漫的黑雾足以吞噬掉任何一个猝不及防的对手，但偏偏对雇佣兵小队不起作用。
女王蜂阿克白，敢接下这个活，便是因为有她的底气。
她的能力是通过信息素与整支雇佣兵小队交流，不需要声音，也不需要看见。
凡是靠近了她的村民，便会被她的信息素标记，而外面山坡上的狙击手则直接借她的信息素坐标而开枪，清晰异常，一枪一个准，某种程度上，这恰恰克制了这些村民的能力。
“走吧！”
随着鲜血气味的弥漫，村民惨死，黑雾也逐渐变得稀薄，她的声音重新被韩溯听见。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村间，快速向了前面黑雾最浓郁的房子摸去。
阿克白知道目标就在前面，也知道那里聚集的村民无疑是最多的，而真正的黑山羊力量，也绝非这些村民可比，心里已经警惕起来，拔枪在手，脚步越来越快。
韩溯则是跟在她身后，默默的开始考虑自己的计划：
没有必要耽误时间了，自己没有兴趣加入这么一窝蜂群，也对巨角城的任务不感兴趣。
那么，该如何才能有效的接近那位剥皮山庄的伯爵？
虽然这只蜂群小队，倒是表现出了不错的专业素养，但自己也没兴趣真发展成队友。
毕竟这个女人可是一直想着要将自己转化为她手底下的工蜂呢……
当然，她只是想了一下，出于某种心理，并没有真的下手。
但想也不行，想也有罪！
唯一需要考虑的是，独狼虽然行事自在，但方方面面，总是有些不方便的……
自己也需要有人帮一些忙的。
那么……
正在他的快速思索之间，阿克白忽然有些警惕，身形一窜，伏在了一个土坡后面，低声道：“有问题！”
“看样子，巨角城请来了我们，而剥皮山庄，也同样请了人过来帮忙啊……”
“……”
韩溯也意识到了问题，那间祭祀之屋，分明就在眼前，不足百米。
但以他们的速度，走了数十秒，居然发现那间祭祀之屋还是好端端的在那里。
他们与祭祀之屋之间的距离，似乎被悄无声息拉长了。
阿克白意识到了这并不属于黑山羊的能力，便猜到了对手有可能来自哪一方势力。
倒是韩溯，在察觉到了周围的变化时，心里已经微生喜悦，只是还有些不确定来的人是否和自己想的一样，不过，这想法也只是一瞬间的闪烁，他身边便有空气缓缓的结晶。
一个带着细细微笑的声音响了起来：“看到你还好端端的，我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
韩溯听到了这个声音的同时，心情也终于有了种轻松的感觉。
是魏澜，她找过来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幽灵货车还在
在经历了青港那一场大败之后，又来到了这样一条陌生的人生线上，韩溯也无法形容这时候听见魏澜声音的松缓感。
他下意识露出了笑容，同样以精神力量回应：“你来的倒是比我想象中快。”
“没敢耽误，找到了你的精神坐标之后，立刻就赶过来了。”
魏澜的笑声里，同样也带着一种轻松舒缓，道：“这一次的闪烁太惊人了，把小伙伴们都吓了一跳，也幸好我留了你们所有人的精神坐标，幸好巨角城有我们皇后组织的镜子。”
“当然，这一次发生的变化比之前大太多了，搞得我们都不确定还能不能找到你。”
“直到现在看到你，我才终于可以有一点点放心了。”
“……”
韩溯可以理解她说的“惊人”二字，微微点头：“所以，和之前一样，你们都还记得？”
魏澜立刻回答：“不仅记得，还发现时间忽然倒退了两天，然后我们拼命的那一场恶战，居然完全没有发生过，甚至连我们的人生际遇都出现了偏差，死了的人也活了过来。”
“我们一开始都吓坏了，还以为是落入了深渊工作室设下的某种人生投影之中，直到发现被绑架的小孩又少了一个，才确定是你又一次行动了。”
“你离我们太远，所以我花了一点时间，才感应到你的坐标，只不过，他们想要过来找你并不容易，只能我先过来看看。”
“……”
通过魏澜的简易描述，韩溯总算大略了解了青港如今是什么情况。
其实这一次来到了这条人生线，他本来就在思索，因为十年前的一点不同，导致了如此悬殊差异的人生，很多东西都变了，那没变的是什么？
记忆，精神活性，精神幅度，手提箱里面的东西，然后，现在他又确定了一点，那就是古堡里面救出来的小孩。
他们已经在其他的人生线上被自己唤醒，便不会再因为世界的重启而忘记这些事情。
不过这样一来，他们在某种程度上，经历比自己还离奇。自己好歹还回了一趟古堡，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他们则是在猝不及防之下，忽然之间面对重启，一切都产生了巨大变化。
当然，他们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留在手里，毕竟青港对抗深渊工作室的这一场满满的挫败感，还是完完整整都落在了每个人心里的。
“看样子，我们需要好好的聊一下了。”
急切间，心里倒是满满安全感，只是来不及交流细节，韩溯道：“此时先顾着眼下，你是被剥皮山庄请了过来的人？”
“那当然不是了。”
魏澜笑道：“我赶着过来找你，还没有时间去接别的业务，不过我刚刚留意到，黑屋子那边，似乎有个挺不一般的角色，应该是花了不少钱才能够请得过来的……”
韩溯听了，倒是心里微动：“看样子，剥皮山庄也对这只黑山羊志在必得？”
“不止……”
魏澜笑道：“看这个架势，若是不得手，恐怕还真得拉出军队，明刀明枪的干上一仗！”
“那我就放心了……”
韩溯倒是轻轻吁了口气。
巡回骑士服务的是古老贵族，十二骑士的后裔，便隐藏在了古老贵族之中，七日神降，也是由那些古老贵族拍板决定，想要激活机械碎片，也需要贵族的鲜血……
既然这样，那也该与这些所谓的贵族打打交道了。
如今自己本来就缺了个敲门砖，冒冒然上门去，也怕掌控不了局势，但既然魏澜已经到了，还客气什么？
就借这村子里的东西，过去打声招呼！
心思既定，便向魏澜道：“那就先帮我掠阵，等我忙完手头上的活再说！”
魏澜笑吟吟的答应，她其实也有些好奇韩溯为什么要跟这些雇佣兵混到一起，只不过她向来是最知道分寸，不会问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
而韩溯抬起头来，便也看到前面的阿克白，显然并没有察觉到她与魏澜的对话。
之前魏澜曾经讲述过她在神秘圈子里的生态位，成为了青港的皇后之后，她在神秘圈子里面，怕是已经足以比肩独立调查员，远不是一些小小的雇佣兵可比的了。
如今被救出了古堡的小孩子里面，她的地位可以说是第一。
而论实力的话……
韩溯下意识也觉得她或许该是第一，不过转念想到了没法以常理计算的锅盖头，还有刚被自己带出来的暴躁小孩哥……
算了，这个先不评，回头见着了人就知道了。
“早就听说那些贵族一个个富可敌国，巨角城会请外援，没道理剥皮山庄就挨着打……”
而在韩溯寻思之际，阿克白也低声吐嘈：“现在就看看这剥皮山庄请来的外援，究竟有多大本事了……”
边说边轻轻挥了挥手。
如今，周围皆是黑雾弥漫，隔绝了声音，光线，甚至电子讯号，虽然说这时候因为村子里大部分人都已经被杀，黑雾也隐约飘向了高空，遮天蔽日，倒是让下面的黑雾略稀薄了一些。
隐约可以看到些许影子，但也根本无法通过手势或是什么眼神来传递某些信号。
便见阿克白只是一摆手，在他们左手边，约两百米之外的一排建筑后面，便立时有三道矫健的身影翻墙出来，他们怀里抱着枪械，借着村子里错落的地势，快速的向黑房子逼近。
是那三位重火力杀进了村子，进行了屠村的雇佣兵队员。
女王蜂的信息素使得阿克白、三位重火力队员，山坡上的两位狙击手，还有在村子外面与雇主联系的情报员拉莱之间，形成了一个无视地域的超现实网络。
视野共享，信息共享，即时通讯，犹如一个整体般高效。
但谁也没想到，那三位队员快速的冲了出去，常年的军事行动与信息分享使得他们接近黑房子的速度极快，但却没想到，还不等摸至黑房子旁边，便鼻端都嗅到了一股子腐臭。
周围黑雾稀薄，能够隐隐约约看到一点模糊的影子。
视野中，这三位队员原本很顺利的接近，却又忽然之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同时高高跳了起来，急急向了各个方向逃脱。
紧接着，地面之下，一条条腐烂的手臂伸了出来，自黑屋子方向一团团涌来的黑色雾气里面，而是忽然有一片影影绰绰的身影，张牙舞爪扑了出来。
他们急于逃向村子外围，却冷不防身后也飘来一片腐臭气息。
猛然回头，便看到了黑雾之中，一双双阴冷妖异的眼睛，已经形成了一片围墙。
“不好……”
就连阿克白队长也立时反应了过来，失声道：“是血仆！”
“剥皮山庄居然请来了血鬼？”
“……”
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居然是西大陆五大贵族之一的血鬼，她便不由得一阵心惊。
刚刚她们已经对这个崇拜黑山羊的村子进行了屠村行动，行动很顺利，完全没有减员，便已经将这村子里的人杀掉了七八成。
可现在看，都白杀了！
血鬼拥有把死人唤醒的能力，甚至对他们而言，死人比活人还好用。
刚刚她们一路杀进了村子，所过之处不留活口，但实际上是给自己制造了一个囚笼。
那些死人都已经被唤醒，反而将她们包围在了村子中间，只有拉莱与山坡上的两个狙击手没有陷入重围，但想到血鬼诡异的速度与神出鬼没的风格，怕是他们也随时有可能不幸。
“任务取消，要立刻逃离！”
阿克白心里立刻做下了决定，但心思电转之间，却忽然转头看向了韩溯，低声道：
“屠夫，对你进行入队考核的时候到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吸血鬼？”
原本韩溯也在饶有兴趣的看着，冷不丁听到了阿克白的决定，却不由得一怔：“我？”
“对！”
阿克白沉声道：“血鬼拥有唤醒死人的能力，非常的棘手，他们属于血鬼的污染者，拥有一定的恢复能力，行动敏捷，单个的不难对付，枪打中了要害也会死。”
“但关键是数量一多，就成了血仆军团，那就麻烦了……”
“不过，这些血仆也继承了血鬼的弱点，惧怕阳光。”
“此前佣兵圈给最难解决的群体异常排名的时候，把血鬼的血仆排到了丧尸病毒与狼毒病毒后面的原因就是这样，一旦遇见了阳光，全都灰飞烟灭。”
“如今是白天，按理说这些玩意儿没有跟我们对抗的资格，只是那些吸血鬼，应该与黑山羊联手了，恰恰借黑山羊的雾气遮住了阳光，这才一下子将我们包围了起来。”
“我需要你冲过去，打乱他们的节奏，黑雾一散，这群血仆不攻自破，我也将破例允许你加入女王蜂……”
“……”
‘这特么纯胡扯！’
韩溯心里暗想：‘这个女人是有说谎的时候容易话多的毛病么？看起来还有点紧张……’
但面上，却是微一点头，道：“行吧！”
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抬头向了前方黑屋子的方向看去，而在他身后，阿克白低声道：“我会给你一针激素，你不用担心，这只会让你拥有过人的感应，不被黑雾所惑，你……”
话犹未落，韩溯骤然之间抬步，提了箱子，身形便如一道闪电般冲了出去。
身后，阿克白眼中已经闪过了一抹冷厉，指针也化出了一道蜂针，急急的向韩溯刺落。
但还没有碰着韩溯，就看到他整个人已经冲出去了。
瞬间懵在当场：“啊……”
“我还没来得及给你这一针呢……”
“……”
若她的信息素注射进了韩溯体内，那么韩溯所见所遇的一切，便都可以被她看见，但没来得及注射，韩溯向前冲出，身形但很快被迷蒙的黑雾遮住，隐约一个影子直冲向前。
她只感觉到前方一阵混乱，竟是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而韩溯这是来到了这条人生线上第一次活动筋骨，手里还提着黑色手提箱。
不动则已，这一冲了出去，精神力量都瞬间激活，犹如闪电。
他本就因为古堡之中一次次的逃生，养出了天生的空间感与反应能力，而如今随着精神活性的大幅度提升，速度与反应，都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身前也不知出现了多少影影绰绰的血仆，有的正面冲来，有的从地上伸出了手掌。
但韩溯冲向前方的方向几乎完全不改，只是微微抬脚，侧身，便笔直一条线的从它们之间穿过，不知多少锋利的指甲交织着向了他身上抓来，硬是连他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
不远处，四散开来的女王蜂小队成员都察觉到了有人冲进血仆群中，快速穿过。
那惊人的动静让他们都心生惊叹：“队长这是给他打了多少激素？”
“呼喇喇……”
而韩溯这一动，便也像是在黑漆漆的湖泊之中射进了一颗子弹。
水波迸溅，涟漪扩散。
无数血仆急急向了他身上扑来，却只扑了一个空，反而各自冲撞在一起，乱成一团饺子。
倒是韩溯，身形诡异，快速接近了黑色屋子，耳中那自从进入了村子之后，便持续不断的咀嚼声，也骤然变得清晰了起来。
“呵……”
而同样也在韩溯快速接近的同时，黑色屋子的另外一边，滚滚黑雾之中，有人撑着一把伞站在了山坡上的树下，他有着惨白的皮肤与猩红的双眼。
微微眯起眼睛，仿佛感受到了血仆的混乱，也不由得低声冷笑：“看样子巨角城应该花了大价钱啊，不然怕是请不来这样的高手……”
“只不过，这一只黑山羊，我既然答应了叔叔，便要给他牵回去。”
“三位贵族的推荐信，我已经拿到了两封，再拿到了现在这一封，就可以进入巡回骑士团实习了。”
“这样的机会，又怎么可以错过？”
“……”
身为尊贵的子爵，居然跑到这样的小地方来与雇佣兵作战，对他而言，实在是有些丢脸，但既然来了，当然就更不能失手，察觉到有人快速的接近黑房子，他也立刻轻轻的扬手。
动作优雅，像是在指挥乐团。
同样也在这一霎，那间黑屋子周围，所有的血仆都疯狂的聚集了过来。
层层迭迭，看起来简直像是一堵肉体之墙。
一旦靠近，便等于落入了血仆海洋，四面八方都是行踪诡异，红目獠牙，张牙舞爪还会咬人的血仆，任是对方拥有什么样的特殊能力，都只有被这一片血仆分尸的下场。
但他也没有想到，韩溯快速接近的霎那，便已经通过脸上戴的眼镜看见了周围隐藏的血仆与各种陷阱，甚至通过他与血仆之间的联系，看到了他。
心间早有准备，迎着那突如其来的血仆，心思便也微微一沉，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霎那间，手背之上，浮现出了十字铜疤。
紧接着，迷迷茫茫的浓雾，倾刻之间降临到了这片山村，原本就被黑雾弥漫的村子，又一下子被另外一片浓雾给填充了进来。
“唰！”
耀眼的车灯忽然自浓雾之后出现，凶猛的轰鸣声里，挟杂着一丝丝的诧异。
是被强行召唤出来的幽灵卡车。
它可不像从古堡里面出来的小孩子，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更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召唤过来的，只是莫名感觉，仿佛有某种至高的意志在注视着自己。
下意识就想屈从于这个意志，甚至连车斗都不由自主摇起来了呢……
“嘀——”
它来不及想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只是迎着那前方翻滚滚涌来的血仆潮水，猛然之间加速，直直的撞了上去，巨大的车轮碾过一片片的骨头，透着一股子欢快劲儿。
……
幽灵货车，好用！
看到了这只凶猛的机械怪物伴随着诡异的浓雾出现，韩溯心里又放下了一分。
理论上，这条人生线上，自己古堡之后，甚至都没有去过青港，当然也就没有收伏过幽灵货车，理论上无法召唤。
但似乎是渔号子超越时间与空间的特性，使得自己手背上的十字铜疤记录下了幽灵货车的坐标，心念一动，便还是将这辆怪物召唤了出来。
只不过区别也很明显，首先它不像之前的人生线一样舔。
其次，这时候的幽灵货车，分明是破旧而诡异的，完全没有之前韩溯在收伏它的时候，利用鲜血帮它修复过内核之后的崭新感，个头其实也没有增加。
但是，勉强够用了。
第二百六十章 皇帝文字感染者
扑通扑通。
机械怪兽体内的血肉心脏疯狂跳动，车灯明亮到妖异，轮底之下迸溅出了无数新鲜的血肉烂泥，结结实实怼穿了一条血肉通道。
幽灵货车对上了血仆，便等于钢铁对上了血肉，任这些血仆再诡异，汹涌，才不管你这了那的，车轮子只是狠狠的咬着地面，将一切冲垮。
去势甚至不止，直挺挺的向那间黑屋子撞了过去。
但也在这一刻，那间黑屋子里，依稀有低低的咒语声响起，无穷无尽的黑雾自屋子里涌出，比刚刚浓烈了两倍不止，在这滚滚黑雾之中，就连幽灵卡车的车灯光芒都完全淹没。
这辆向来喜欢在浓雾之中戏耍别人的幽灵卡车，头一次感觉自己丢掉了方向。
没能顺了心意，一头将黑屋子给撞垮，反而迷迷糊糊，不受控制的绕了黑屋子碾压了一圈，将这周围密密麻麻的血仆碾压成了一摊摊肉泥，倒像是在帮黑屋子清理周围的敌人。
而这些被血鬼转化的血仆，本身也极为诡异，相比丧尸病毒感染者，它们有着比常人强一些的肉体恢复能力与攀爬能力。
虽然正面对抗不可能挡住幽灵货车的冲击，但是两侧黑雾里，也不停的有诡异的身影灵活的扑过来，挂到了幽灵货车侧翼，成群结队往车顶爬。
韩溯本是蹲在了车顶，看着这周围的一切，眼见血仆涌来，便低低念诵了一道密文咒语。
零序列密文咒语01【我将身入深渊】。
伴随着咒语念诵，一阵冷风打着旋儿掠过，他身形模糊，近乎不见。
这些血仆失去了韩溯的方向，便转而将目标集中到了幽灵货车本身上面，纷纷的张开了生满獠牙的嘴巴，向了这辆钢铁怪兽身上蠕动的血肉部分嘶咬了过来。
有的确实撕掉了幽灵货车的部分血肉，也有的直接咬到了钢铁部件上面，反而把它们自己的嘴巴咬的撕裂了开来。
“嘀嘀——”
幽灵货车被这样嘶咬，也恼了，疯狂的鸣笛，周围雾气里，开始有道道身影扑了出来。
是它的伥鬼！
上一条人生线上，被韩溯修理过后，它的伥鬼便消失不见了，但这条人生线上还在。
如今受到了召唤，便显现于现实，与这些血仆拼杀到了一起。
幽灵货车本身也是一边疯狂鸣笛，一边开始上下的颠动转圈，要把身上的血仆甩出去。
它虽是半血肉半机械，但没有精密的计划芯片，也没有脑袋，想法比较简单。
就是觉得眼前这个把自己召唤了出来的人很重要，不能在他的面前丢了脸。
要不然，自己会失去在他面前摇车斗的能力。
而此时蹲在了车顶之上的韩溯倒是不着急，冷眼观察着这一切，他其实也不太确定血仆身上的血鬼病毒，会不会对幽灵货车的血肉部分造成影响，但自己有足够的铜色血液在手。
可以为这辆幽灵货车治伤，顺便帮助它升级一波。
比较让他关心的，倒是黑屋子里那只东西……
他精神活性强大，隐约感觉到，那黑色屋子里面的，好像有个非常厉害的玩意儿……
“嗤啦……”
忽地在这一刻，韩溯心生警惕，猛得抬头，便看到了一片黑云向自己靠近。
此时的自己，身形被阴影遮住，近乎隐身。
但这一团黑云居然精准的捕捉到了自己的方位，从天而降，快速袭至了身前。
他身形不动，唰的抽出了电棍，直捣过去。
“咔！”
无论敌我，眼前皆是一花，而后有些尴尬的场面出现。
那一团黑云散开，赫然便是一个浑身裹在了红色披风里的瘦削男子，他披风展开，便是红色，裹了起来，便是黑色，而且隐约有变化形状，如同翅膀，实现低空飞行之能。
刚刚他快速确定了韩溯的方位，从天而降，一展开披风，张开了嘴巴直接咬过来。
而韩溯直接将电棍捣了出去，于是就偏巧不巧，直接将电棍捣进了他嘴里。
两个人都没想到这个画面，于是都愣了一下。
“这就是吸血鬼？”
韩溯心里已经明白这来的是谁，只是顿时有了一肚子的槽点。
难怪血鬼一族在西方贵族体系里越来越尴尬，没少在神秘圈子里买通稿说自己多么多么优雅高贵，然后暗悄悄的投资影视作品，维系自己的神秘圈层，但结果还是不受人待见。
谁家贵族见了面第一想法是伸脑袋咬过来？
“滋！”
那血鬼怔了一下之后，也是脑袋后仰，要吐出电棍，重新一口咬下来。
韩溯动作更简单，直接捏动了机括。
霎那间功率全发，耀眼的电光闪烁，这血鬼嗷的一声就倒飞了出去。
捂着嘴巴不停的哆嗦，连身上的披风，都仿佛因为他的痛苦不堪而快速的蠕动着。
“卑劣的爬虫……”
肉体的痛苦再加上精神上的羞侮，明显使得他动了真怒，快速的在空中盘旋了一圈，骤然撩起了披风的一边，狠狠向着韩溯斩落，那披风的边缘，竟是一下子变得异常锋利。
仅是披风带起来的一抹劲风，便让人有种皮肤想要撕裂的感觉。
而韩溯则也收起电棍，骤然抬手。
左手手背霎那间渗出了铜色鲜血，整个手掌连同半截手臂也变得坚逾不下钢铁。
“叮当”一声，他一把握住了披风的边缘，手掌没有半点损伤。
于此同时，右手提着的手提箱里，也开始快速渗出了铜色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悬浮半空。
嗤啦啦……
这些铜色鲜血，一部分渗入了他脚下的幽灵货车之中，裹住它的每一块零件，于混乱之中帮助它升级，另一部分则悬浮到了半空，化作道道铜钉，直直向半空中的血族子爵飞去。
“我的妈诶……”
伴随着肉体被撕裂的声音，这位血族子爵差一点在半空之中尿了。
它还以为是银质钢钉。
卯足了劲向着空中一窜，连披风兼翅膀都被韩溯撕下来了一块，然后冲到了半空中的他身形忽地碎裂，扑啦啦化作了一只只蝙蝠，直向远处的夜空飞去，那叫一个头也不回。
“这就跑了？”
对方出手狠辣，速度惊人。
扑到脸上时着实吓人，这一头也不回的走，也颇让人觉得有点反应不及。
不愧是贵族，知道什么时候要脸。
待到确定对方确实是跑了，而且跑的连个影都没有，韩溯便也不耽误，飞身从幽灵货车上面跳起，默念【踏足深渊之梯】，身形在空中闪烁，再出现时，已落在了黑房子上面。
脚下用力，骤然踩塌了屋顶，而后伴随了滚滚碎屑草木，提着箱子落进了房间之中。
身形微偏，躲过了一把身后砍过来的刀，而后手指微微一弹。
身边悬浮的铜色血液，霎那间便将这屋子里最强壮的几个羊角村民都击飞了出去。
直到这时，他才微微低头，快速打量，注意到了一个坐在简易祭台后面的瘦小身影，她身前摆放着兽骨、干枯的花，以及一团黑糊糊，仿佛是风干了的脐带，此时正默默抬头看了过来。
出人意料，那居然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
她身上涂抹着草灰，赤着身子。
脑袋上生出了两只黑色的羊角，眼睛是褐色横瞳，身边浮动着一片一片诡异的黑色雾气。
毫无疑问，外面这铺天盖地的黑雾，正是由她召唤出来的。
韩溯也不说话，只是缓缓的拔出枪来，指在了她的脸上。
这个小女孩脸色没有变化，只是带了些许冷淡向韩溯看了过来，瞳孔仿佛微微变化。
明明只是这一抬头的功夫，韩溯却仿佛有种一下子被她看了几十次的感觉。
每一次看的都不一样，有的是看他的外貌，有的是看他的精神力量，有的是看更深层次的东西，但结果却是一样的。
在枪口指向了她的霎那，仿佛有某种恐惧异常的事物，忽地深深映入了她的脑海。
她脸上那迷茫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清澈，瞳孔都一下子变回了人的形状。
‘这就是黑山羊？’
韩溯也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怪异的小女孩，只觉她说不出的诡异。
手指一拨，打开了手枪保险，向她道：“要听话，懂么？”
羊角小女孩轻轻点了点头，张嘴念诵了什么。
下一刻，外面的黑色雾气开始慢慢的散去，晌午的阳光，照进了这个小小的村落之中。
“嗤”“嗤”“嗤”
韩溯从屋子里面看出去，便看到了一团团的火光，那是刚刚被转化的村民以及被那个血鬼带来的血仆，这些诡异的生物曝露在了阳光之下，身体顿时出现了不可扼止的诡异变化。
“这么听话的？”
韩溯都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这只祭祀台后面老老实实坐着的小羊女，而后点头：
“起来，跟我出去！”
“……”
小羊女立刻乖乖点了点头，从祭祀台后面爬了起来。
韩溯倒是皱了皱眉头，将自己身上的外套扯了下来，扔到了她身上。
小羊女裹起外套，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黑色屋子，只见整个村子里面皆是腐臭腥味，惨白的阳光直照了下来，有些明晃晃的晕眩感，这一场大战之后的世界，似乎失去了真实。
韩溯就这么带着小羊女，一路来到了阿克白的面前，面带微笑，客气的开口：
“队长，你吩咐的事情，我都已经搞定了。”
“……”
迎着他的笑脸，阿克白的身子仿佛晃了一晃，她脸色惨白，表情有种虚幻感，而在周围，女王蜂进入了村子的另外三个队员，也正从各个方向走了过来，眼神同样显得有些发直。
“你……”
阿克白开口，表情倒像是见了鬼一般：“你怎么做到的？”
“就按你说的，直接冲过去。”
韩溯道：“对方确实也请了一个人过来，但是一交手，他就跑了，然后我让这只黑山羊收掉了黑雾，那些血仆也就化成了一滩滩血水，你情报倒是没错，它们确实怕这个。。”
听着韩溯面带微笑的解释，阿克白已经隐隐有些害怕。
她咽了口口水，才目光快速扫了小羊女一眼，低声开口：“那你，把她交给我？”
旁边裹着宽大西装外套的小羊女立刻扬起头来，看了韩溯一眼。
“不急！”
韩溯笑着看向阿克白：“既然我的任务完成了，那是不是该聊一下我们之间的事情了？”
阿克白骤然警惕：“什么？”
韩溯直视着她的眼睛，道：“你欠了我四趟任务的佣金没有支付。”
阿克白额头隐隐浮现了青筋，眼神都仿佛有些失焦，咬了咬牙，道：“那是因为你是我从街头捡回来的，是我训练出来的，你是我带的徒弟，就应该该免费给我干活！”
韩溯点了点头，道：“那你把我送进血仆堆里当诱饵，又该怎么说？”
阿克白脸色更白了，几无血色，嘶声道：“我本想激活你的潜能，但总终还是没有下手……况且，吃这碗饭的，谁都少不了这么一趟，你是最年轻的，交情最浅，不派你上，派谁上？”
韩溯点头，接受了这个理由，目光看向了小羊女，道：“她我要带走。”
“这是我的任务，她是我的任务目标……”
阿克白咬紧了牙关开口，呼吸都显得粗重了起来，但迎着韩溯的目光，声音又忽然放低：
“屠夫，你为什么会变得我一点都不认识了？”
“你是暗中信奉了某种神明么？你得到了它们的赐福，对不对？”
“没有人会忽然之间获得这么强大的力量，除非是献祭了自己，所以你现在……”
“……”
她说到最后，声音低了些许，让人下意识集中精力去听。
就在这时，韩溯身后忽然响起了“呯”的一声枪响，异常的突兀迅捷。
再下一刻，两侧疾风掠起，两道身影骤然靠近，正是女王蜂小队的两位队员。
阿克白跟韩溯说着话时，便已经通过信息素与队员进行了交流。
一人趁韩溯不备，向他的后脑勺开枪，另外两个人便快速的自两侧夹上，预备着他万一中枪之后不死，也有机会向他补刀。
都知道话说到了这一步，谁也没有幸理，别说是不是有什么其他充份的理由，话说僵了之后，哪怕是左脚先迈一步，都是一个必须要死的理由，所以，她干脆就提前动手。
但看似毫无防备的韩溯，只是脑袋一歪，躲过了这一枪。
对于从两边冲上来的人看也不看，手提箱里，渗透在外面没有收回去的铜色血液飞起，锋利如刀，瞬间抹过了三个人的脖子。
“呯！”“呯！”
也同样在这一刻，村子北边的山坡之上，骤然有两声沉重的枪声响起。
那是埋伏在了山坡上面的狙击手。
但对于这两个人，韩溯知道有人在替自己看着，头也不回，果然，子弹自狙击手的枪口之中射出，直奔韩溯的身体，却在飞出一段距离之后，骤然之间，融入了空中的无形镜面。
向了镜面飞去的子弹，便又瞬间飞了回来。
伴随着两声枪响，这两位狙击手骤然额头中弹，一声不吭，趴在了山坡上。
“你……”
队员们临死时的痛苦与恐惧，同时交织着钻进了阿克白的脑海。
她发出了一声低吼，猛然之间，打开了腰间的一个挎包，里面赫然是一排颜色不同的针剂，顺手拔出，所有针剂的帽端脱落，露出了一根根尖锐而锋利的针尖，急急向韩溯扑来。
这一瞬间，周围的空气都仿佛一下子变得细密了很多，而且空气里充满了嗡嗡声，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蜂密集的飞舞，而且顺了自己的耳朵、鼻孔、眼睛、嘴巴钻了进来。
而阿克白则是指间夹着针剂，快速向韩溯刺落，如同尖锐的蜂尾针。
韩溯骤然抬手，左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微一用力，手腕便已经被捏的粉碎，针剂落地。
阿克白吃痛惨叫，看似恐惧，嘴巴里面，却又借机吐出了一片肉眼不可见的诡异气息。
但是韩溯却通过脸上佩带的眼镜，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女王蜂信息素。
与制作墨水的元素一致。
阿克白的力量并不以正面搏击见长，而是用于信息窃取，传递，暗杀，死在她手里的敌人，很少有大战三百回合之后喊一声我这辈子值了然后咽气的，通常都是抱着满腹的憋屈。
只可惜戴上了眼镜，而且提前通过皇帝之书了解到了她能力的韩溯并不在此列。
某种程度上，韩溯比她更了解她的能力。
反而借机激活了自己的精神力量，借着她无孔不入的信息素入侵，来感受自身精神模型。
阿克白还以为韩溯反应不及，中了招，立时不惜一切，集中了所有力量，只为了入侵韩溯的基因。
这是女王蜂的保命技能。
实在敌不过时，将自身的信息毒素注入对手体内，蛰伏在对方的基因之中，待到条件合适，可以在对方的体内孵化，影响对方基因片段，扭曲对方肉身，最终变成自己。
当然，这很容易出问题，有可能扭曲太多，最终变成另外一只女王蜂，而不是自己。
这一招居然看起来很好用。
她的毒素顺利入侵，阿克白都有种意外之喜：“原来他的神性物质根本就没有激活，这就难怪了……”
“这个我观察了好几年的小子，虽然浪迹街头，跟人拼命，有着一股子狠劲，便怎么也不可能短短几天之内，变成了这种恐怖的人物……”
“他定然是暗自膜拜了某种强大的神明，得到了对方的赐福，成为了第一阶段顶端的怪物，但是他没有开启第二阶段，所以他的神性物质，没有经历过任何变化！”
“……”
这恰是自己的机会！
她不顾一切的为韩溯注入毒素，只想在未来得到一个重现于世的机会。
但没想到，此时的韩溯也正皱起了眉头，心里沉沉的一叹：“我之前的猜测没有错，终究还是要走到这条路上……”
无论是精神幅度还是精神活性，自己都比阿克白强的多。
唯有神性物质方面，这条人生线上的自己根本就是一片空白，所以完全比不上她，毕竟她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女王蜂，神性物质早已一片扭曲，本质上讲，她已经不是人了。
而不解决这个问题，自己永远也别想跟那些超凡圈子里面的高手碰撞。
上一条人生线上，自己已经开始接触皇帝文字，但是小心翼翼，始终不敢放开。
倒是到了这条人生线上，他忽然之间想通了：
既然人生能够重启，那为什么不大胆的尝试起来？
自己的对手，全都是一些怪物。
面对那些怪物，又哪里有那么多的机会，来让自己思前顾后，挑三捡四？
自己需要力量，而皇帝文字，恰给自己带来最需要的力量！
一念即此，他低低呼了口气，精神力量忽地渗入了手提箱，接触到了皇帝之书，阿克白的毒素便也瞬间被皇帝之书吞噬干净，下一刻，无数的诡异文字，与韩溯的神性物质结合。
这一刻，韩溯微微睁开眼睛，瞳孔之中，无数的诡异文字旋转，聚合，又缓缓的消散。
而他只感觉这个世界，已经骤然变得与之前完全不同。
在他对面，阿克白身子缓缓瘫了下去，已经变成了一具空壳，彻底的死亡。
“终于还是走上来了……”
这是两条人生线上，韩溯第一次主动开始对皇帝之书的窃取。
心里明白，做了这一步，会使得自己的力量，迎来一个爆发期。
就像四大天王的力量，远超其他人一样。
每多一分污染，自己的力量都会迎来一截爆涨。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但是，接受了这污染之后，最终又怎么摆脱，他此时尚没有答案。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走上这条路之前，他就已经见过四种不同的对抗理念了。
神秘道路之上，每一阶段，都需要有先行者为自己进行神秘力量训练。
在这个角度来讲，自己在第二阶段的神秘导师，便是四大天王。
但最后么，那就看命了。
毕竟，自己难道真的还有什么别的选择么？
第二百六十一章 古老贵族
“这就是巨角城独立调查员与剥皮山庄都志在必得的东西？”
在这一条人生线上也开始了对皇帝文字的窃取，便也代表着韩溯对于人生线的梳理正式的完成。
他心间其实有着种种复杂的心绪，但决定做了就是做了，做之前可以百般纠结，做完之后再后悔便没有必要，因此他也刻意收敛心神，微微转头，将目光看向了身边那只乖乖巧巧站在一边，只用眼睛余光偷偷瞄着自己的小羊女，愈发感觉她的奇怪。
她很危险，这是直觉带给韩溯的信号。
某种程度上，她的危险程度甚至高过了阿克白，但是偏偏她表现的很乖巧，很有数，迎着韩溯的目光，只低下了头。
两只嫩嫩的小角对着韩溯，能够察觉到，她单薄的身体裹在西装外套里，微微的颤抖。
“所以，你是要插手进巨角城与剥皮山庄的战争？”
周围的空气一阵发紧，有细密的结晶体镜面出现，魏澜的身影从镜面之中走了出来，从方位看，应该已经解决了村子外面的情报员拉莱，如今理论上韩溯只是与她三天时间没见，但隔了一条时间线，只觉得她精致而优雅，高挑的身材有种莫名的神秘高贵。
望向了韩溯的眼神，颇带着一种有分寸的询问。
站在她的角度，或许还以为韩溯做的这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包括带了她们的意识，穿越到一条截然不同的人生。
韩溯抱着些许微妙的心思，也并不详细解释，只是问道：“对于古老贵族，你了解多少？”
“贵族？”
魏澜微微一顿，坦然道：“他们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见韩溯没有对这句话产生疑义，才又继续道：“主人这两个字，并非带有夸张色彩的形容，而是一种事实的描述。”
“出于对现实温床以及第三道现实防线的维护，每个城市，都在讲究律法，公平，公正，让每个人在生活之中都有奔头，似乎都能看见希望，但越是在跳出了现实温床的神秘圈子里，越有一个共识，这个世界，就是有着一群高高在上，触不可及的群体。”
“这便是古老贵族！”
“据说，他们都有着古老而悠久的血脉，他们的先辈，在重建时代开始之前，便已经立于世界之巅。”
“……”
韩溯听着，心里微动，道：“十二骑士的后裔？”
“有这个说法！”
魏澜直接点了下头，道：“但又无法确定是不是所有古老贵族都有十二骑士的血脉。”
“虽然在平时的生活中，很少见到这些贵族，但放眼整个世界，每个地方的贵族血脉加起来，又显得有些太庞大了。”
“我更相信另外一个说法：他们的权力来自于契约。”
“……”
韩溯印证着自己得到的信息，心里也是微动：“契约？”
“三道古老契约。”
魏澜也轻轻呼了口气，似乎说起这些，也让她有些压力，低声道：“据说是最早的贵族，在重建时代开始之前与人类族群签订的契约，他们会带领人类族群走出辐射时代的混乱，对抗历史遗种与灭世级灾难的威胁，但人类文明也要保证他们的超然性。”
“据说契约编号为01——03。”
“01号卷轴，记录的是从耀斑时代到如今，人类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甚至迄今为止仍在威胁世界的各种灾难。”
“青港之前面对过的母体神树，便是这道卷轴上面有过记录的事物，排名第七。”
“而编号零2的卷轴上面，则明确写明了他们的权力与超然地位。”
“……”
韩溯这是真的没有想到，微微有些诧异：“权力？”
“对。”
魏澜缓缓的点头：“这道契约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他们，以及他们的血脉，永远拥有在这文明中的超然权力。”
“理论上讲，他们是在与这个文明签订契约，这个文明存在一天，他们的地位便存在一天。”
“呵呵，听起来或许很离谱是么？”
“这些古老贵族，已经掌握了这个世界各个地方的资源与权力。”
“金钱？武力？法律？政治？这些都是可以用来掌握这个世界的东西。”
“普通人的世界里，这四种掌握其一，都拥有了在这个世界上发出声音，并依靠自身意志来影响这个世界的权力！”
“而古老贵族，这四项都有，除此之外，甚至还在这个文明的底层代码之中，标明了他们的超然性！”
“所以，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确实可以称得上绝对的主人。”
“……”
这好像是一群每当自己以为已经了解到了他们的可怕，又发现最终还是小瞧了他们的人啊……
微微沉吟，韩溯道：“那么，他们这份权力的具体表现是……”
“你应该知道青港议事会吧？”
魏澜稍稍思索，抬头看向了韩溯：“十把椅子，三黑七红，便可以投票决定青港的一切，包括市长任免，武装力量调动。”
“而这，还只是古老贵族特权的其中一项表现。”
“起码据我所知，这些贵族大多数都隐藏在城市里，普通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也不知道自己身边的很多决策，都是由他们投票决定的，但要说起真正的特权，却是一些普通人连想都无法想象出来的东西，便是我，也只知道最简单的一些……”
“便如男爵！”
她顿了顿，低声道：“古老贵族爵位分公候伯子男，男爵已经是最低的爵位。”
“而这个爵位拥有的特权是——世俗豁免权！”
“简单来说，一切的法律、风俗、道德，都无法再约束一位男爵，他哪怕是犯了罪，对周围的人，甚至是对这个世界都造成了极大的威胁，这个世界的政权也无法对他们进行审判，只有古老贵族内部的议事会，才可以在投票后对他们进行制裁。”
“……”
“这还只是最低的爵位？”
韩溯细细体会着这几句话，良久，才低声道：“更高的呢？”
“更高的，对我也有点超纲了。”
魏澜轻轻叹了一声，道：“我只知道，子爵的话，便是拥有血脉不绝的权力！”
韩溯微微一怔：“这是……”
“从重建时代到现在，已经发展了两千年了。”
魏澜低声道：“两千年，其实是一个很漫长的数字，也足以发生太多的事情，重建时代开始时，曾经拥有至高的地位，掌握着无尽权力的人或家族，也有可能一代代的衰败下来，或是子孙后代遇到了强大的敌人，又或是权力更迭，或是遇到了神秘诅咒，甚至是某一代的子孙偏偏水路不走走旱路，选则放弃了自身繁衍权力的后代也是有可能的，灭族亡种的可能，一直都会有。”
“总而言之，保证自己的血脉一直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其实是一件非常困难，充满了不确定性的事情。”
“但子爵的权力便是血脉不绝，也就是说，只要文明还存在，他们的血脉，就一定还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
“这是写进了02号卷轴的内容，不以现实规律为转移。”
“对于一些人而言，血脉的延续便代表着他们的永生，所以他们对此非常的认同。”
“……”
世俗豁免，血脉永存……
韩溯仅仅是听了这几个字，便已隐约对这些古老贵族的超然有了些许了解。
他甚至也想到，沈女士留在水晶骷髅的记忆里，提到了当她找上青港时，那些人仅仅是因为一份可以在计划成功之后，便给予他们男爵封号的条件，便迫不及待的签署了缄默契约，甚至连计划的具体内容也没怎么看，现在，倒是有些明白怎么回事了。
“那，更往上……”
“更往上，便确实是我也没有资格了解到的东西了。”
魏澜苦笑了一声，道：“老实讲，我现在能够说出来的东西，也是因为皇后的身份。”
“就平时的表现而言，古老贵族只是分散在各个城市里，低调的厉害，偶尔派人出来，参与政治角逐。”
“西大陆还会有一些明面上的爵士，直接以贵族身份参与政治以及神秘圈子里的战争，东大陆则是绝口不提，仿佛根本没有这些人，但他们又是切切实实的存在于一座座城市之中，与隐秘学派、神秘组织三足鼎立，成为了支撑现实世界的三个巨大支柱。”
“古老贵族掌握世俗权力，隐秘学派追逐知识，神秘组织宣泄族群情绪……”
“仅在明面上，这些古老贵族并不展现他们的优越，甚至某些时候，他们在明面上的力量还处于弱势。”
“只是，越强大的神秘组织或是个人，越是明白他们的恐怖。”
“之前出现在了青港的巡回骑士团，你还有印象吧？”
“那是贵族们最明面上的力量，但也仅仅只是明面上，贵族们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授勋与册封，便如距离我们最近的一条：”
“世界各地的独立调查员，如果表现出色，便有可能被当地的古老贵族联手推荐进入巡回骑士团效力，进入了巡回骑士团，便也等于踏入了古老贵族的门槛，效力十年之后，便可以被古老贵族接受，被册封为男爵，成为新的贵族。”
“此外，隐秘学派、神秘组织里面，也都有相应的策略，对很多人拥有极大的吸引力！”
“……”
仅这一点，就够可怕了。
这代表着，那些人拥有网罗这个世界上所有超级精英的能力？
韩溯轻轻点头，不再多言，直接道：“那要这么说，剥皮山庄这位主人，又是个什么情况？”
魏澜得以脱离这个话题，倒也像是放松了一些，摇了下头，道：“我来的着急，只想着先看看你有没有事，所以还没来得及对周围的形势做功课，但巨角城的皇后组织应该有关于剥皮山庄以及这位伯爵的详细资料，我可以尝试着帮你打听他的底细。”
“很好。”
韩溯放心的答应了下来，看起来心事已了，才忽然道：“对于咱们在青港的这一场大败，你们有什么感觉？”
这其实应该是见魏澜的第一面就问的问题，只是韩溯拖到了现在，才以一种不经意的方式问了出来。
见到了深渊工作室以及屠城祭祀那种可怕的对手，没人可以不受影响。
尤其是，经过了一番恶战，最后惨败了，才发现这个可怕的对手，居然只是一个被推到了台前的执行者……
韩溯不确定，这些小伙伴是不是也会有人产生畏惧，甚至是打起了退堂鼓的情绪。
“很好啊……”
但出人意料，魏澜甚至都没有多作考虑，便迎着韩溯的询问抬头看了过来，道：“这一场大战，很好的证明了我们有面对这场战争的勇气，不是么？”
“啊这……”
韩溯迎着魏澜明媚的笑脸，忽然有点理解皇后组织存在于各个城市的意义了。
在满心阴霾之时，看到了她这么坚定的笑容，实在太让人放松了。
这一句话回答了所有，韩溯便也不再继续，而是轻轻吁出了一口气，道：“这样的话，那就顺便替我给陆能传个信，也让他过来一趟吧，另外，我这次从古堡出来，也带出来了一个小孩，帮我打听一下他的下落，我有预感，他会是个很不错的队友。”
魏澜微笑着点头，身形与周围的镜面一起消失。
韩溯这才看向了身边的小羊女，刚刚他与魏澜的对话，都是在一种加密的形态下进行，魏澜是这方面的专家。
只是她就在身侧，若是好奇，便也随时有可能通过某些方法对他们的对话进窥探。
韩溯其实在留意着她会不会这么做，但结果她一点可疑的表现都没有，在韩溯与魏澜通话时，她就蹲在地上，伸手拨弄着地上的青草，见韩溯转头看了过来，便又立时站起了身，一副韩溯说去哪里，她就跟着去哪里，一点意见也没有的样子。
这倒让韩溯不太好说什么了，微微一抬下巴，示意她跟着自己离开村子。
她没有半点拒绝或是犹豫，便主动走在了前面，随时保证自己出现在韩溯的视野之中。
而且韩溯走的慢，她便也走的慢，韩溯走的快，她小短腿捣腾起来居然也非常的快，两人一前一后，很快便已离开了这个血腥气味弥漫的村子，来到了山野之中，女王蜂雇佣兵小队由三辆卡车堆迭起来的临时基地，也看到了这里瞪着大眼睛的拉莱。
刚刚自己没有关心这个被落在了村子外面的雇佣兵，因为知道魏澜肯定会帮着自己解决一些不方便的对手。
倒是没想到，魏澜考虑的这么周全，居然还留了他活口。
大约是方便自己询问某些信息。
抬脚向他走去，在距离靠近的霎那，拉莱身边的某种镜面禁制，便悄无声息消褪，这个雇佣兵一下子便满脸惊恐的跳了起来，但韩溯直接拔枪，指在了他的额头，道：“现在由我接手女王蜂雇佣兵小队的一切，包括账户上的资金以及这一次的任务。”
“你有没有意见？”
“……”
“我……我……”
拉莱又惊又恐，脸上肌肉扭曲，表情有种撕裂感。
但面对着韩溯，他作为人的愤怒，却发泄不出来，受某种力量驱使，竟是慢慢的跪了下来。
看向了韩溯的眼神，一会是难以忍受的质疑，恐惧，一会又是驯良的纯粹。
借助皇帝之书里面的知识，韩溯看懂了他此时的变化，心里倒是慢慢放心了下来。
阿克白已死，蜂群没有了蜂后，拉莱便成了彷徨无助的工蜂，受到他体内被污染的神性物质影响，他会进入“造王台”状态，培养族群之内的幼蜂成为新的蜂王，这是他身为工蜂的本能。而韩溯此时的身份，又恰好符合刚刚加入团队的“幼蜂”标准。
甚至刚刚与阿克白的交手，也使得他身上有着一些女王蜂的信息素残留，这都会影响到拉莱。
只不过，他并不是完美生物，还有着人的智力与思维能力，所以他也会本能的觉得这样做好像有点问题。
韩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当然要观察一下，虽然按皇帝之书的知识而言，拉莱的行为会受底层逻辑影响，不可能背叛。
因为向韩溯效忠，甚至培养他成为新的蜂王，是他的底层欲望，大过了一切的瘾头。
也算是有一点反常规的，在蜂群之中，工蜂其实并不效忠蜂后。
他们效忠的是蜂群。
所以拉莱虽然能够感觉到阿克白的死亡，身而为人的部分会想为阿克白报仇，身为“蜂”的部分，反而只想建立新秩序。
“我……听你的！”
最终在几秒的挣扎之后，拉莱深深低下了头。
韩溯表情便也有些放心了起来，慢慢收起了枪，对皇帝之书有了一层新的认识。
这些知识，太有用了。
“以女王蜂雇佣兵团的名义向巨角城的那位独立调查员传信，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任务目标也在手里。”
微一思量，韩溯便直接向了拉莱下令：“但是因为他们给予的情报有误，害的我们整个小队都差点团灭，所以之前他们给予的价钱已经不合理了，需要再提一提，另外，也同步联系一下那位剥皮山庄的爵士，我们手里的东西又不是只能卖给巨角城。”
“他愿意给出好的条件，那我们也是可以考虑的！”
“……”
拉莱怔了怔，下意识想说这或许对女王蜂的信誉不利，可又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韩溯此时理所当然下令的感觉太让他着迷了，他喜欢这种有秩序的感觉，像是蜂群里有了新的蜂后。
“是！”
他顺从的答应了下来，并立刻打开了电脑，开始按韩溯讲的去操作。
而韩溯则是默默的看了那只乖巧的小羊女一眼，心间快速的思量：如今到了新的人生线上，自己目标很简单，那便是需要尽快的对这些贵族，对那些巡回骑士有一些了解，而最快了解一个群体的方法，又是什么呢？
心里几乎是自然而然，就浮现了答案：战争！
战争，是了解社会及群体最快的方法，甚至可以直窥本质！
那么，直接挑动他们两边打起来？
这个想法就是如此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了韩溯的思维里面，甚至显得有些理所当然的模样。
韩溯自己都微生惊讶，自我剖析了一下，才找到了原因：这条人生线上，自己的生活实在是太艰难了。
在青港的时候，自己一直生活在现实温床，虽然受到了“闪烁”的影响，但是整体的环境平稳而安定，心里戾气还不算大。
而这条人生线不同，在最底层摸爬滚打，更深层次的认识了这个世界，行事便也不受影响的生出了一些狠辣与决绝。
人毕竟是由记忆来锚定的生物。
他倒是不介意自己生出的这些酷烈念头，毕竟自己面对那些神秘的贵族，需要有这种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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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七点回到青岛，就立刻开始码字了，赶出来了两章，但是有点累，不太达标，干脆请假一天调整调整。
这本书的模式，风格，设定，都是新的，搞起来也确实有点吃力。
现在剧情的展开与我预计的相符，老鬼也打算好好弄一下，不能为了强行更新破坏了我的节奏与局势，尽可能在精彩展开故事的同时多点干货，避免水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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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黑山羊幼崽
“居然还真的挺好用的？”
韩溯看着拉莱果然按了自己的吩咐去做事，分别联系了巨角城的独立调查员维亚先生以及剥皮山庄，咬牙切齿，啪啪敲着键盘。
仇恨与忠诚两种感觉共同上演，既矛盾又如此的自然，就连韩溯都觉得有些古怪，只能归结为，在神性物质层面讲，大家已经不属同一物种了。
第二阶段神秘力量训练的本质变化，关键就在于通过窃取神秘力量来改变自身神性物质。
而神性物便是人的本质，一旦受到污染，身体也会内外的产生畸变。
“那么自己呢？”
韩溯也开始了对皇帝文字的窃取之后，第一次对自身神秘力量的梳理。
层次上，自己也正属于第二阶段的“窃取”过程。
第二阶段，又称怪物阶段，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在身体上出现了一些怪异特征，区别只在于明显还是不明显。
哪怕是青港的四大天王，表面上看都是正常人，但实际上只要将他们的皮肤割破，便立刻会看到血肉里面蠕动滋生出来的血丝肉线，主动的缝合伤口。
自己窃取的是皇帝文字，它虽然也会污染自己，但不会造成身体的畸形特征。
最显著的变化，就是神性物质的份量在隐隐的增加。
神性物质、精神力量、精神活活，是神秘力量的三大支柱。
此前自己的短板便是神性物质，如今随着神性物质增加，可以承受的精神幅度便也开始增加，他几乎不费力的便将第四段“精神电池”加了进来，而且开始了第五段电池的尝试。
这可比通过冒险与危机来强行拔高精神活性，增加自己精神电池的承载要高效多了。
之前属于邪修，如今倒有了几分堂堂正正。
而随着新的精神电池加入进来，自己的精神活性平均值，当然也会下降，但是也都维持在了70%以上，而且在完成融入之后，还会隐隐的重新上浮，如今也在74%左右。
而且受到了皇帝文字影响，哪怕什么都不做，这精神活性似乎也在隐隐的上涨，不过速度较慢而已。
“但仅仅只是如此么？”
韩溯细细感受着自身的变化，很快便确定了几个基础数值之外的不同。
首先，因为皇帝文字的霸道，自己对于神秘力量的使用，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苍白之眸与幽灵火焰的力量，虽然已经被渔号子记录，还可以召唤出来，但是只要一使用，便立刻被皇帝文字主动吞噬，导致这两种力量使用起来非常的吃力。
铜之血液因为自己拥有铜之意志，又刻意保留，倒是可以正常使用。
这也引发了自己的第二个变化：对于外物的使用。
想着铜之血液的特殊，他取出了两件事物，一种是某种血淋淋的絮状物，像是浸透了鲜血的拖把头。
另外一种，则是阿克白临死之前取了出来，但没来得及使用的那一兜针剂。
絮状物是自己从那只吸血鬼披风上面撕下来的一块，这种披风属于非常奇怪的存在，属于吸血鬼身体的一部分，撕下来之后，就变成了这种类似于血肉与布料之间的状态。
想到了吸血鬼也属于“贵族”，韩溯倒打算尝试着用它来喂养一下箱子里面的第二件机械碎片。
结果倒发现自己想多了，第二件机械碎片对这种血肉一点也不感兴趣。
甚至还有点嫌弃，自己挤进去的鲜血，又被密集的齿轮转动，给一点一点吐了出来。
“看样子是不行，要么就是这些鲜血不纯正，达不到献祭给机械碎片的程度，要么便是这只吸血鬼，本身就不属于真正的贵族。
这也与魏澜之前告诉我的信息相符，古老贵族发展成了一个庞大的群体，但也吸纳了很多的底层人才，导致血脉不纯，绝大多数贵族都与骑士无关……”
“我想寻找骑士后裔的血脉激活第二件机械碎片，并不是随便狩猎哪个贵族都行的。”
“得符合古老、高位两个关键因素才行！”
“剥皮山庄的主人，似乎是伯爵，那么他或许是可以的？”
“……”
放下了这一块披风碎片，他又拿起了阿克白留下的针剂。
这只女王蜂费劲巴拉，利用她自己的血液、唾沫，头发，或许还有一些其他的什么东西，制作了十支这样的针剂，本是打算当成了压箱底的武器，在关键的时候保命用的。
只可惜她的神秘力量与皇帝文字相比，一触即溃，这些武器反而都好好留了下来。
韩溯本来是要销毁的，但看到了拉莱的变化，倒又保留了下来，考虑着如何废物利用。
神秘力量最大的内核便是知识，而知识恰可以让自己更方便的利用这些外物。
之前李摩西在传授他的理论告诉自己时说过，一旦选择了永远不向神秘力量妥协，进入对抗状态，那就要做好自己放弃最强大的武器，永远只靠零序列咒语来对抗敌人的准备。
但如今韩溯却意识到，对自己来说，零序列只是常规力量，自己能玩的东西还有很多……
只不过，现在自己“窃取”的还很少。
对于别人而言，缓慢窃取是安全的，但自己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既然已经进入了窃取阶段，那该如何快一点进行神性物质积累也是个该需要考虑的问题。
“呼……”
想着，他轻轻叹了一声，询问拉莱：“阿克白这一身神秘力量，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拉莱明显有些痛苦，韩溯的询问激活了他作为人的一方面，又开始为阿克白的死亡而产生了对韩溯的不服从与仇恨，但韩溯只是温柔的看了他一眼，他目光也就变得柔和了。
看韩溯的眼神像是在看另外一位阿克白，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这是她最大的秘密，她从来不肯跟我们讲起，但我们也有所猜测。”
“她曾经只是一位很普通的雇佣兵，没有什么背景，混的很一般，也接不到什么大活，但有一次她进入了南大陆的罗马尼亚湿地森林，出来之后，就变得跟之前不一样了。”
“我们这些队员，也都是在那之后，开始被她一个个收伏到身边的。”
“……”
“罗马尼亚湿地森林？”
韩溯记住了这个地方，不难猜测，阿克白应该就是在这个森林里面受到了女王蜂的污染。
不过，她也算是有自己的奇遇，因为她受到了污染之后，并没有留在森林的蜂群之中，而是逃了出来，自己进化成了女王蜂。
这种诡异的森林或是历史遗迹之中，应该有着大量的神秘力量存在，如果自己有机会进入这样的地方，利用皇帝之书吞噬，或许会实力飞涨。
又或者是，找到一个神秘组织，对其进行屠杀？
两者都有风险，但这两者理论上，都可以让自己对皇帝文字的窃取，快速的达到一个惊人的水准。
“联系的怎么样了？”
默默想着，他不再多言，问起了正事。
拉莱见他询问，态度也顿时变得有些沮丧：“维亚先生很生气。”
韩溯道：“有多气？”
拉莱道：“已经在黑台桌的论坛里面骂我们了。”
韩溯怔了一下，道：“那确实挺气。”
拉莱叹了口气，道：“不过他还是发来了信息，同意在原本谈好的价格上面，再给我们一些补偿，只是他提出要见我们，当面谈补偿的细节，还要我们把黑山羊带上。”
“他说一切谈判，都要建立确定黑山羊在我们手上的基础上面，死的他拒绝付钱！”
“……”
韩溯并不意外这个回答，皱了一下眉头，道：“另外一边呢？”
“剥皮山庄很有诚意！”
拉莱立刻道：“他说只要我们愿意将黑山羊交给他，便可以赦免我们伤害了他侄子的事情，而且条件随我们开，金钱、古老金币，进入城市的保密协议与名额等等，都可以满足。”
“他还说，不用担心我们转头跟他合作会影响了名声，他养了不少水军，可以去黑台桌给我们洗白。”
“……”
这最后的附加条件也确实让韩溯有些意外，剥皮山庄确实诚意满满。
然后他点了一下头：“那就两边都答应！”
拉莱都明显有些懵了。
韩溯只是轻轻点头，重复了一遍，道：“都答应！”
“然后约定同一个时间，在同一个地点见面，告诉他们，我会带上黑山羊！”
拉莱明显有些抗拒，但又违抗不了命令，还是闷闷的去做事情了。
韩溯倒是考虑着两边愈发有些急迫的态度，有些奇怪的看了那只小羊女一眼，道：“你对他们究竟有什么价值，为什么都这么不惜一切的得到你？”
小羊女只是无辜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摆弄脚边的小石子。
这表现让韩溯感觉更奇怪了，微微皱起了眉头：“你有什么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么？”
小羊女看了他一眼，慢慢的从旁边扯了一把草塞进嘴里。
这倒确实挺特别的！
她会吃草。
韩溯皱了下眉头，道：“你会说话吗？”
小羊女尝试着张嘴，努力半晌，却只发出了一声嫩嫩的叫声：“咩~~”
韩溯无奈抬手，揉了一下眉心，放弃了与她沟通的想法。
只心里觉得怪异，自己已经通过皇帝之书了解过黑山羊的力量了，莫非还有什么自己没留意到的？
……
这一场会面很快便安排上了，地点定在了荒废村镇不远处的山包之上，恰好位于巨角城与剥皮山庄中间，韩溯带了小羊女等在山后一处阴影之中，看着两边山道上皆有车灯亮起。
巨角城的独立调查员维亚先生与剥皮山庄的阿尔瓦雷斯伯爵各自驾驶车辆赶来赴约，双方都只带了十几个人，四五辆车的样子。
但他们也都很警惕，距离彼此还有几百米的时候，便已经停了下来，遥遥对视。
韩溯带着小羊女在山包之上现了身，让两边都看到自己。
这时候，两边人马，便开始有些紧张了起来，纷纷弃车取枪，缓缓的向了韩溯所在的位置逼近。维亚先生是个身材高大笔挺的男子，有棕色的卷发，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子。
身边有助手替他提着一只绿色的手提箱，眼窝深邃，目光炯炯。
现身之时，空气里会有隐约的扭曲，这证实了他是一个神秘圈子里的高手。
魏澜已经发来了他们详细的资料。
维亚先生是巨角城三大独立调查员之一，负责看守骆驼岭秘密监狱，也负责一部分巨角城神秘事务与外界的交流与沟通，等于一个人承担了李摩西与张持国两个人的职务。
当然在这次事件里，他代表的是巨角城高层的意志。
不然一位独立调查员，或许可以做到不理会那些拥有贵族身份的人，但身份不对等，无力对抗。
而阿尔瓦雷斯伯爵来自西大陆，对外身份是一位神秘学者。
据说他独自一人来到这里，是为了解决一个困扰西方多年的粮食问题，他建起来的剥皮山庄一开始获得了巨角城的不少帮忙，但双方在三年前开始交恶，原因不明。
巨角城已经取消了对剥皮山庄的一切资助，包括资金、人工，甚至水源，资料上显示，双方近些年已渐渐势同水火。
这一次的黑山羊事件本身就透着一股子离奇。
巨角城与剥皮山庄旁边的小村子，居然任由黑山羊的信仰蔓延，甚至最后形成了一整个村子的畸变，本身就是一件有违常理的事情，足以展开联想。
当双方距离到达了可以看清楚彼此面容的程度，便也停了下来。
剥皮山庄的阿尔瓦雷斯伯爵长着一张标准的西大陆面孔，留着修剪精致的胡须，穿着一身笔挺优雅的燕尾服。
他目光从韩溯身上，转向了对面上山的独立调查员，微微提气，声音温和的在山间响了起来：
“维亚先生，你知道我在这个课题上下了多少心血，如果可以继续下去，那我会记住你的友谊，我知道像你这样出色的人追求的是什么，如果有机会，我会尽力帮助你实现愿望！”
“……”
这话已经带了些诱惑，而那位巨角城独立调查员却也只是笑着开口：“伯爵先生，你也一样，我们巨角城可以容忍你进行一些尝试，但有些事情是红线，不可触碰。”
“现在你已经惹下了大祸，若是配合我们巨角城的工作，这件事情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对我们都好。”
“但你若是太过贪婪，怕是巡回骑士们过来的时候，你没有办法向他们解释！”
“……”
听着这话，伯爵立刻拉下了脸：“是配合你们的工作，还是你们想觊觎我的研究成果？”
“巡回骑士来了，我或许会被传唤回西大陆议事会接受询问，但你也永远别想再有获得贵族封号的机会，恰恰相反，如果你选择成为我的朋友，那或许我会给你一封推荐信的。”
“……”
维亚先生表情似乎有些遗憾，看样子这位伯爵左一句推荐信，右一句友谊，确实是可以打动他的东西。
但低低的叹了一声，最终却还是摇头，道：“我无意与伯爵先生交恶，但我代表了巨角城的利益，伯爵先生背叛了巨角城的投资时，便已经与我做不了朋友了……”
伯爵闻言，脸色也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低低冷笑了一声：“呵呵，那像你这样的低等血脉，永远也没有资格踏入贵族的门槛！”
说着，目光猛然一转，向了山包上的韩溯，声音再度变得温和：“佣兵先生，把黑山羊带到我这里，我会保证你拿到三十枚古老金币。”
“并且……”
他顿了顿，抬起手掌，作出发誓姿势：“保证你可以安全的离开这里。”
他们双方都第一眼看见了韩溯，只是一见到两边人都到了，自然也就明白韩溯的用意。
一开始都不向韩溯说话，一旦有一方开始，另外一边便也立刻道：“女王蜂也是很有名气的团队了，应该知道一旦背叛了雇主，名声会坏掉，甚至引来黑台桌的制裁的吧？”
“我已经答应了会给你们一些补偿，还不快把任务目标送过来？”
“……”
“……”
“所以，这只羊其实是某种秘密研究的产物？”
韩溯没有回应任何一边，只是结合着魏澜发过来的资料，以及两边人的对话，隐约推敲出了事情的大概。
看样子这位伯爵在剥皮山庄的研究并不合法，巨角城在这件事情上也不干净，现在双方只是在针对研究成果彻底撕破了脸皮，并且，都害怕这件事情惊动巡回骑士。
他深深了一眼身边这个木然站着的小羊女，有了决定。
如今两边都在等他的回应，不敢发声，但也满心紧张，目光交织过来。
而韩溯则是站立不动，但身边却开始有雾气飘荡，隐隐遮住了他的身形，两边都能看见他，却看不清楚他的动作，而他则是忽然拔枪射击。
“呯！”
枪声在山谷之间回荡，难以分辨究竟响自哪一边，双方又都是最为紧张的时候，两边的人马，立时如临大敌一般卧倒，跟着便有人开了火，枪声立时便有些激烈的出现在夜色之中。
但也只响了数秒，便立时有人沉喝，命令各自手下人收手。
山包的两侧，维亚先生脸色阴沉，旁边的助手，立刻将他的手提箱递给了他。
伯爵也解下了自己的外套，拔出了自己的银质单手剑。
夜色里有细密精神力量流动了起来，看起来他们是在以精神力量的对话，不知讨论了什么，他们轻轻摆手，手下人则向了山包周围散开，隐隐将韩溯包围。
而他们也像是正在渐渐达成一致的意见，目光开始同时向了小羊女身边的韩溯看了过来。
就连小羊女，也开始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压抑，呆滞的瞳孔仿佛出现了些许的活气，微微后退，站在了韩溯的身边。
“这么克制呢？”
韩溯判断了一下这个场面，也隐约有些失望。
两边人都太过恐惧巡回骑士，哪怕到了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候，也都只考虑着先联手解决自己，既然如此，那自己或许该想别的办法，吸引巡回骑士过来？
也在这时，手掌忽然被一只冰冷的小手握住。
他意外的低头，便看到了小羊女，正壮着胆子抬头看向了自己，眼神里似有询问之意。
“你？”
韩溯看懂了她的眼神，有些错愕：“你是指，你有办法让他们两边打起来？”
小羊女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她走到了旁边的一块大石前，伸出了小手抚摸着大石，而后低低开口，念诵出了一声诡异的咒语。
不会说话的她，但念诵这种咒语却有种极为熟练的感觉。
诡异的力量交织在空气之中，清晰的青草咀嚼声，也忽然出现在了众人的耳际。
下一刻，这块巨大的石头，居然逐渐的开裂，石屑脱落，紧接着，忽然之间，裂成无数碎石散落一地，而石中，则有一棵诡异的黑色树木生长。
呼喇喇……
这一株黑色树木转瞬之间，便已生长到了惊人的高度。
而这还只是第一株，下一刻，两米之外，又有一株树木生长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三株。
待到那边正在谈判的维亚先生与阿尔巴雷斯伯爵反应过来时，这一片光秃秃只有石块的山坡上，已生长了七八株树木，而且还在不停的蔓延，如同群魔乱舞，画面妖异而恐怖。
“不好……”
这一发现，顿时使得还正在细细交流的两人同时大惊失色，伯爵惊道：“是丰穰森林……那个雇佣兵疯了么？为什么会放任那只黑山羊失控？”
一切的交谈与计划，立刻都变得没有了意义。
丰穰森林被召唤，这就等于给了巡回骑士一个信号，对方必然会来到这里。
维亚调查员也瞬间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你才真可以算得上胆大包天！”
“打着研究粮食增产的名义，躲在这里制造秘密武器？”
“西大陆议事会知道你跑到我们这里来，偷偷的研究如何让黑山羊幼崽出生吗？”
第二百六十三章 狩猎贵族
“小羊女居然有这种力量？”
不仅维亚调查员与阿尔巴雷斯伯爵被这一幕惊到，就连韩溯也目光微凛。
他就在小羊女身边，可以看到这些黑色树木极为诡异，生长迅速，但每一株树木都有着诡异的扭曲，伴随着它们的生长，一团团妖异的雾气浮现，犹如站立在山坡上的道道鬼影。
这一片光秃秃的荒凉地茂，正在被一片森林的森林所覆盖。
最关键是，这一切并不合理。
这只小羊女当然诡异，也定然拥有驱使各种神秘力量的本事，她可以吐出吸收声音的黑雾，可以生长出一对小角，都不奇怪。
甚至她如果自己化身成为一株扭曲的树木，也不奇怪。
但是她居然只是低低念咒，便使得一片森林出现在了现实之中，改变地貌，就奇怪了。
因为质量不对等！
精神力量改造现实，精神活性提升效率与精度，而神性物质则是改变这一切的方程式。
一切看似离奇的现象深处，却都有着极为严谨的计算过程与能量交换。
这只小羊女不可能拥有那么庞大的精神力量，将这么多扭曲的木树“交换”到现实中来。
就像不可能用十斤麦子，便磨出二百斤的面粉来。
“住手！”
心思电转之间，韩溯也忽然低声开口，抬枪指向了小羊女。
眼睛之中有一连串的文字掠过，惊奇之后，韩溯也看清楚了这力量的走向，小羊女并不是在由自身精神力量去催生出这些树木，而是她自身的特殊，在连通了某个诡异的通道。
她似乎更像是起到了一道“门”的作用。
有不属于这个现实世界的精神力量，在以她为坐标，疯狂的降临到现实之中。
这才是她的诡异之处。
她若是一只诡异生物，那其实并不可怕。
按照青港灾管局的标准，最多也只能算是B级异常，还是没有什么攻击性的B级异常。
但现在看，能够连通那扇门的她，根本就应该划分到A级，甚至更往上。
不过幸好，这只小羊女表现出来的力量虽然可怕，但她的个体确实如韩溯判断的一样脆弱，甚至有些胆小，一被枪口指住，她立刻老老实实收住了手，眼神甚至有些无辜的样子。
不明白他为何叫停自己，明明自己是在帮忙。
“所以，她究竟算是什么？”
韩溯看到她停下，微微放心，但心间的疑惑反应愈发的汹涌。
看着小羊女脑袋上稚嫩的小角，看着她无辜而漆黑的眼睛，韩溯忽然心里微动，将她的模样与一个脑海里面的影子重迭到了一起：
“肉角夫人？”
这只小羊女，竟是与那古堡二楼的肉角夫人有着极为相似的气质。
而同样也在下方，维亚调查员的脸色已经异常的难看，甚至带了一种低声的质问，向那位伯爵喝道：“早就知道你有背叛了巨角城的研究，现在看，你做的何止是背叛？”
“黑山羊的力量可以研究，但是你不能触碰禁忌！”
“黑山羊个体是可控的，但能够召唤丰穰森林的黑山羊，那便是真正的幼崽……”
“你……”
“真他妈一点无愧于这个世界对你们这个族群的刻板印象，傲慢、愚蠢，还爱作死……”
“……”
阿尔巴雷斯伯爵同样也很愤怒，有种忽然一下子底牌被人揭开的感觉，只低声骂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一切问题都出在那个愚蠢的雇佣兵身上，我们先联手解决他，再……”
“再你妈个头！”
维亚先生破口大骂：“你以为做了这样的事情，我们还会与你合作？”
“她一旦被巡回骑士团发现，责任不是你一个伯爵能承受得了的，会连累到我们！”
“……”
说话间，他手里的绿皮手提箱，骤然之间箱面变化，一块块碧绿色的鳞片活了过来，水流一般快速的流到了他的身上，竟使得他身体仿佛变成了一只蟒蛇。
胸口位置，更是忽然之间，衣服撕裂，有一只诡异的蛇形竖瞳，猛然在他胸口位置睁开。
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直接动手，甚至露出了自己身体的畸变。
他已经非常清楚，巨角城从一开始就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一开始巨角城高台还以为这只是靠一道禁忌实验而完成的有效科研成果，当然有价值，但也不是什么生死存亡的事情，所以才只是请来了一支雇佣兵来对这项科研结果进行抢夺。
但事实上，这根本就是一颗核弹。
“咝咝……”
而在维亚调查员曝露了这一只眼睛的时候，空气里已经充满了蛇类爬行生物吐唁子的诡异动静，空气变得黏稠，那一只竖瞳向前看去，如同一道光源，照出了无数诡异的影子。
这些影子，居然拥有着异常的生命力，活物一般扭曲翻滚，搅翻一切。
每一位第二阶段的人，身体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畸变，因为他们在窃取神秘力量，而被窃取的神秘力量则会影响他们的神性物质，使躯体出现变化。
但是出于对形象的维护，谁也不会将自己畸变的位置曝露在大众视野之中，这也是独立调查员往往远离城市，尽量不出现在人前的原因。
同样的，一旦曝露了自身的畸变，便也代表着动手。
维亚调查员便是满脸怒容，先是伸出了一根手指在自己的身前。
微一思量，干脆伸出了三根手指。
胸前的诡异竖瞳立时便因这三根手指，照出了三道巨大的黑影，快速的拉长，纠缠。
犹如三道巨蟒，快速的向了山头位置游移了过来。
几乎是霎那间，便已经钻进了那一小片被小羊女召唤出来的诡异森林之中。
这些诡异的树木，仿佛有些排斥这三道钻进来的影子，扭动身躯阻拦。
但它们数量毕竟太少，没有形成规模，霎那间便被一棵棵的拔出，东倒西歪，泥屑迸溅。
“这就是正常独立调查员的实力？”
山头之上，韩溯也察觉到了维亚调查员出手，心间微沉。
哪怕早就做好了迎接独立调查员的准备，也被维亚的出手给惊着了些许。
这位独立调查员，或许力量层级上，比青港的四大天王会稍弱一些，但是，明显他对神秘力量的操控性更强。
而他的力量与乌鸦小姐似乎是一类，都是通过一些诡异的力量来驱使自己的黑影，但乌鸦小姐只能召唤那些诡异的眼睛，维亚先生已经开始将那些诡异的眼睛，窃取到了他自己身上。
他自己，便已经属于一种强大而可控的诡异。
唰唰！
那黑色影子疯狂而霸道，强行摧毁黑色森林，犹如三柄扭曲的利剑，直指小羊女。
眼角余光瞥去，便见那位阿尔巴雷斯伯爵，也默默抓住了他手里的细长骑士剑。
他未急着出手，似乎想在锁定目标之后，一着制敌。
四下里的山包，更是有两边的人马缓缓逼近，水泄不通。
而在这重重包围之中，韩溯低低呼了口气，将持在手里的怀表，慢慢收了起来。
在脚下影子快速延伸的瞬间，牵住了小羊女。
低声开口念诵：【我将身入深渊！】
零序列密文咒语编号01，在他声音出口之际，四下里的阴影便像是一下子活了过来，飞快向他骤集，将他连同着小羊女的身影同时淹没，整个世界，也像是有一瞬间遗忘了他们。
窃取了皇帝文字力量的自己，零序列的威力已经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韩溯甚至已经可以做到在众目睦睦之下消失，只不过，编号01虽然可以抽离自身存在感，但在现实逻辑上，自己还是在这个位置。
维亚调查员脚下的黑色影子疯狂向前推来，在将一株株扭曲的树木拔起的同时，也已经将韩溯与小羊女卷在了其中，快速向后退出。
手提箱提起在胸前，韩溯任由这股子黑色势头将自己向后推出。
刚刚使用怀表，已经想好了他自己的策略。
正面抗衡维亚调查员的力量，当然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但手提箱如同盾牌，可以抵挡部分精神冲击，而且窃取了皇帝文字的韩溯，神性物质坚固，对于污染的抵抗力也强。
甚至可以借这机会，利用皇帝之书吸收一下神秘力量，多了解一点知识。
都是有用的，看后面能不能帮到乌鸦小姐。
而被他牵着手的小羊女，此时也是微微的一怔，无辜而沉默的眼睛深深的转头看了韩溯一眼，居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嘴巴低低的咕哝了一声，身边的扭曲树木，顿时随之变化。
与这数道影子的合成了一处，竟是伴随了韩溯和她一起，浪潮般向山后卷了过来。
“该死！”
浪潮卷去，正是阿尔巴雷斯伯爵的方位。
他还在手持细剑，准备着随时抢人，却冷不丁看到黑压压一片卷向了自己。
顿时误解，以为是那个维亚调查员疯了，要直接进攻自己。
但一咬牙之间，手臂之上，还是立刻出现了道道诡异的纹络，居然如同火焰在一般在他的手臂之上游走，快速的烧干净了他的臂袖。
于此同时，他手里持着的细长贵族剑却是骤然闪烁起了道道银色光华，姿势优雅，甚至捏了兰花指，迎着那无数的扭曲树木与黑影刺击。
“嗤啦……”
道道东倒西歪的树木被他一剑剖成两半，化作团团灰烬消散，维亚脚下袭来的影子也同样被他一剑剖成了两半，只是猝不及防之下，他也明显有些压力，身形踉跄后退了几步。
“机会！”
韩溯于此一刻，骤然盯上了伯爵，使出编号09：【踏足深渊之梯】，骤然向了伯爵靠近。
抢他的鲜血！
既然那只吸血鬼不够格，那么这位伯爵层次的，应该就够了吧？
对于这些神神秘秘的古老贵族，平时想要接近他们，狩猎他们，太难了。
现在混水摸鱼，便有着不错的胜算！
“唰！”
不仅韩溯自己，身形闪烁，快速逼近，左手也微微抬了起来，手提箱里，早有铜色血液渗出，伴随了他的冲击势头，藏身于失控的黑影之中，犹如颗颗子弹，直向前面飞出。
“不好！”
阿尔巴雷斯伯爵才刚刚解决了眼前的黑影，正全力寻找小羊女的位置，这也是他唯一关心的问题，对于巨角城的独立调查员其实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毕竟他知道，无论自己做了什么，无论巨角城有多么愤怒，都不可能对自己的生命造成威胁。
但在他的放松之中，某种血脉之中的警兆，却是骤然之间出现。
瞳孔不受控制，忽然变得一片漆黑，冷冷穿过精神乱流，向前看了去。
一眼便看到了藏身于黑色乱流之中的那一道身影，以及伴随了那道身影而来的点点铜色子弹，目光冷漠，带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仿佛不蕴含半点人类感情一般的低吼：
“你敢亵渎骑士血脉？”
“……”
“什么？”
韩溯已然确定，自己已经想到了种种细节，却全未料到会有这种变化。
这一霎，迎着那位伯爵挺身迎上的身影，他只觉好像看见了一个骑在了马背上的身影，对方的高大与压抑，远超了自身想象。
就连受到自己驱使的铜色血液，都有种隐隐失控的感觉，他在这一刻，甚至说不清楚，如果自己真冲到了他身前，会面临什么样的结果！
“撤走！”
几乎毫不犹豫，他立刻做下了决定，扯起小羊女，身形瞬间闪烁，遁入了夜色之中，而那些受到他驱使的铜色血液，也同样在这一刻，急急的转向，追随了他的身影飞了过去。
“我……”
而这位伯爵也是在身前诡异的精神乱流消散之后，才忽地长长呼气。
眼中黑色褪去，他甚至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是微一感应，忽地表情扭曲，惊的胡子都根根绷直了起来。
“我的……”
“我授勋时获得的祝福，已经消耗掉了……”
“……”
他甚至有些难以想象，刚刚究竟是什么人盯上了自己，只有无法扼制的愤怒直冲脑门：
“巨角城居然真的敢杀我？”
“他们哪里来的胆子，敢对一位真正的贵族起杀心？”
“……”
“动手，动手！”
这个问题使得他越想越害怕，他虽然都没有看清楚刚刚想对自己动手的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的祝福是多么重要，只会在自己生命真正受到威胁的时候才会被消耗掉。
最关键的是，除非自己的研究成果被世界议事会接纳，自己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再获得第二次祝福了。
那是自己的一条命，居然就在毫无反应的情况下消耗掉了？
他暴跳如雷，破口大骂：“让巨角城明白激怒一位贵族的代价！”
“另外，打开那具棺材……”
“……”
他的暴怒，使得他身后不远处的吸血鬼侄子都大吃了一惊，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打开那具棺材的后果：“叔叔，棺材里的人太老了，她已经没有分辨能力了啊……”
“巨角城连我都要杀，我还考虑这些？”
伯爵怒吼，脸色阴沉的像是浸了水，死死注视着眼前的黑暗：“打开她的棺材，给它那只黑山羊的精神坐标！”
“告诉它，哪怕把巨角城的人杀光，也要将黑山羊给我带出来！”
“……”
“……”
“贵族不是那么好杀的啊……”
而另外一边，韩溯察觉不对，便立时抽身而退，早已融入了荒野。
此时，随着维亚调查员动手，四下里也早已乱了起来，巨角城与剥皮山庄带来的人，都早早将这片山头包围了起来，形成了足有三十六个阻断位的包围圈。
这种规模的阻断足以让一只具备超凡特性的老鼠也跑不出去，但是他们却也有一个致命的问题。
两方人马并不团结，阻断位便注定有缝隙！
韩溯几乎是轻而易举，便从这阻断位中逃了出来，越走越远，还顺手留了一枝针剂。
那是阿克白用她自身的力量制造出来的一种特别信息素，可以让周围的人产生幻象，在这混乱的局面里面，每个人都会无意识的看见自己想看的画面。
巨角城会看到自己进入了剥皮山庄的阵营，剥皮山庄的人会看到自己被巨角城的人掳走。
然后，就让他们去找吧！
耳间听到背后已经有枪声，喊杀声响了起来，混乱的动静像一点火星，在点燃荒野。
他现在心里只想着刚刚明明有机会给那位老贵族造成致命一击时出现的幻象，隐隐刷新了对这些古老贵族的认知。
看样子沈女士把事情说的很简单，但这些骑士血脉却也不会像麦子一样站在那里等自己收割的啊，更重要的是，他隐隐生出了一种预感，危机即将到来。
好像自己刚刚的举动，把那位老伯爵吓到了，对方正采取什么厉害的措施啊……
他转头看了一眼小羊女，立刻意识到了问题。
自己刚刚虽然没有得手，但也没有曝露自己，是安全的，但是小羊女不是，她的诞生，本来就与那位剥皮山庄的老伯爵有关，对方极有可能掌握着她的精神坐标。
也就是说，如果对方想要对她展开猎杀的话，那无论小羊女躲在哪里，都有可能被他通过精神坐标寻到。
既然这样……
韩溯倒是心里微动，直接改变了方向，向了夜色中巨角城那一片璀璨灯火行去。
靠自己狩猎贵族，还是有些困难，但起码有一点自己确定了。
那位伯爵，绝对是骑士血裔。
他就是自己要找的目标！
如此一来，只需要考虑怎样完成目标了。
他走的极快，身影如同融入了夜色，一路上，远远看到几支车队，从城市的方向驶了过来，像是巨角城的援军。
看样子，那边的维亚调查员与老伯爵之间，也闹的越来越厉害了。
但也就在他带着小羊女，来到了城市边缘的时候，魏澜的信息忽然之间发了过来：
“你究竟做了什么？把巨角城居然搞得如此紧张？”
“……”
韩溯都怔了一下，站定了脚步回复：“怎么了？”
魏澜向来不会追究问底，能够让她以这种口吻发来信息，看样子她是真的很好奇了。
“巨角城刚刚召开了秘密会议，在进行战争准备，调集了所有可用的力量。”
魏澜快速的回复：“另外，你之前让我帮你做的事情我也做成了，虽然是用了一种我之前也没有想象过的方式……”
“巨角城还是有些克制，并不打算出动自身武装部队，但他们一口气请来了好几支雇佣兵来对付你们，其中便有一只特别的雇佣兵，战绩好到了惊人。”
“才出道短短一年，便已经从名不见经传，杀进了榜单第七。”
“而最离奇的是，这一支雇佣兵队伍，成员却只有一个人……”
“……你知道这人是谁么？”
“……”
想到了之前自己托付魏澜的事情，韩溯已忽地想到了一人，心里微动：“他的名字叫什么？”
“吕小八！”
魏澜的声音里都带了些笑意，伴随着资料通过信息传递过来的声音，轻轻的感慨着：“我们这群小伙伴，好像还真的没有愿意老老实实留在现实温床生活的啊……”
“除了许家那位有钱的大少爷！”
“……”
“这家伙长大之后，居然跑去做雇佣兵了？”
韩溯看着照片上那张满是不服气的面孔，都一下子有些哭笑不得。
这张凶悍的脸，与古堡之中那个面对怪物也丝毫不服气，能逃就逃，能打就打，不能打就骂一整天的家伙重迭到了一起……
……这回，可真是热闹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十三神秘源头
看到了魏澜发来的信息，韩溯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一开始让魏澜叫陆能过来，是因为要把眼镜与怀表给他，找吕小八，是为了将他唤醒。
但狩猎一位贵族看样子并不容易，那有几个帮手便显得很有必要了。
至于巨角城与剥皮山庄，且打着去，他们打的越厉害，自己行事越方便。
当然，自己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蹲上一波再说！
一边想着，一边顺了公路，来到了前方那座依山而建的满城灯火之前。
巨角城就那么坐落在大地之上，灯火璀璨，浩如繁星，在这片漆黑的大地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件瑰美的艺术品。
城市，是文明的结晶，也一直都是最美丽不过的艺术品，让人着迷。
看起来，这座城市毫不设防，条条公路，都可以任意进入其中。
但韩溯却不敢大意。
魏澜给自己的信息上便已经说明，这座城市并没有艾小姐的存在，但也不那么好进入。
每一座城市的力量主体，其实都是这座城市里面的人。艾小姐在青港时起到的作用，其实是利用城市里的一切权能，也包括第三道现实防线，而她本体并不具备力量。
也就是说，进入巨角城，同样也需要突破这座城市的第三道现实防线力量。
通常，荒野上的人想要进入城市，都需要签订保密协议，得到允许。
如果冒然闯入，一旦被发现，待遇会跟神秘信徒一样，直接杀掉，或是送进秘密监狱。
不过此时的韩溯，却有自己的想法。
他带了小羊女，来到了一处通往城市的高架桥，先低低念诵了【吾令汝现身光明】，而后才牵着她的手，慢慢的抬步。
在跨过一条微妙的界限之时，韩溯感觉到了整个世界一阵恍惚，仿佛有无数的目光扫向了他与小羊女，有种铺天盖地的眼睛，都向自己集中过来一样。
他提前念诵了编号05，便将所有目光都引到了自己身上。
分明感觉到了自身的神性物质受到影响，仿佛身体有无法自控的畸变欲望。
但皇帝文字本身不具备任何畸变特征，所以这欲望也只是忽而消散，自身如同进入了温水之中，四下里画面一阵闪烁，现实感再次出现时，自己已经身在城市之中，并无异常出现。
“皇帝文字带来的便利……”
心里的猜想得到印证，韩溯低低的呼了口气。
在这条人生线上，才明白城外的人进城有多困难。
尤其是已经开始了对神秘力量进行窃取，神性物质受到了改变的人，一旦试图进入城市，都会触发城市的防线机制，简单来说，便是神秘层次越高的人，越容易引发城市的警觉与排斥。
反而是第一阶段的超凡者，因为神性物质还未受到污染，倒是可以瞒过现实防线潜入。
这也是城市里经常出现低等怪诞与信徒，高位格危险事物反而很少出现的原因。
自己是个例外。
皇帝文字会使自身神性物质保持原本的样貌，与普通人无异。
这在某种程度上，等于让自己拥有了各城市通行证。
非但如此，通过吸引现实防线关注的方法，他还可以带小羊女这样的怪异存在进入城市。
行走在了巨角城的街道上，心里踏实了些。
有了这一条人生线上的经历，他总算可以明白现实温床这四个字的真实含义。
城市里面的生活太安定，也太幸福了，甚至可以无视这个世界上那么多的异常与怪诞。
不过行走在这个城市里，韩溯倒是很难找回曾经无知无束在青港生活的感觉，两个城市建筑风格相差实在太远了。
虽然一样会给人一种远离了那些离奇之物的安定感，但此时的自己，更像是行走在异国他乡的旅人。若说唯一相同的，那便是这种极具文明感的环境。
未在街上多作停留，韩溯先带了小羊女找到了一间酒店。
装修的金壁辉煌，看起来价格不菲。
但韩溯没有直接进去。他身上虽然也有一些钱，但是南大陆的货币，在巨角城并不通用。
在这个世界，只有古老金币才可以畅通无阻，无论到了哪里，都被人认可。
当然古老金币也只是在神秘圈子里流通，普通人也不认识。
韩溯先是绕到酒店的后面，让小羊女趴到自己背上，便使用了【应我肢体】之力，顺了墙壁攀登上去，垂直的墙面如履平地，手里甚至还提着自己的手提箱。
很快找到了一个黑洞的空房间，先用铜色血液渗入了窗缝，将窗户打开之后，然后把小羊女扯下来塞了进去。
进入城市困难，进来之后，施展一些神秘力量，倒是没那么容易被注意到了。
来到了房间之后，他先拿来了这个房间的“免打扰”提示牌。
捧在手上，默诵零序列密文咒语编号06：
【万物应我意志！】
【……】
自身精神力量立时出现了一丝诡异的扭曲，而后从自身分割，附着在了这块提示牌上。
韩溯将其挂到了房间外面的门把手上，这才放下心来。
这是一种将自身精神力量切断并附着在某种东西上面的密文咒语。
残留在上面的精神力量会以自身意志来影响其他人，下意识的不过来打扰这个房间。
缺点是这一部分被分割出去的精神力量，会永久性消失。
而其产生的效果，也会根据自身意志与精神活性的强度出现不同的强度：
最低等级为路过这个房间的人会下意识忽略掉这个房间，想来到这个房间的人，也会莫名的感觉有别的事情，因而打消对这个房间的拜访。
再高明一些，则是产生超现实影响，比如前台的工作人员都会下意识的不将这个房间给其他人预定出去。
更厉害一些，哪怕是看见了这个房间亮着灯，有水电消耗，甚至是点过了客户服务，在事后整理的时候，也会下意识的将其忽略过去。
最厉害的层次，则是一旦施展这种能力，可以使得这个房间长久性的被所有人遗忘。
其中原理，韩溯也说不清楚，似乎零序列咒语，很多都有相似的特点。
谁都会用，但说不明白为什么，颇有种细思极恐的感觉。
当然，这种能力韩溯如今还只能做到影响前台，不会随意将这个房间预订出去。
……
“魏澜如今正在巨角城的皇后组织那里作客，顺便帮我搜集情报。”
“陆能是在接到了魏澜的信息之后，从青港买机票过来，落地时间大概是在一个小时之后，而那位暴躁老哥，魏澜只是在雇佣兵的名单里面看见了他，牵扯到一些机密行动，却不知时间。”
“不过他们雇佣兵会有一些特别的机场开放，可以随时起落，甚至启用一些神秘通道，没准到的比陆能还要快一点。”
韩溯喝了瓶水，默默梳理，又给魏澜发了房间号，才转头看向了小羊女。
见她只是背靠了墙壁站着，两只小手垂落下来，不言不语，只在自己喝水的时候抬头。
于是便也拿了一瓶瓶装水递给她，她立时两只手抱着，狠灌了几口，抹抹嘴。
似乎这时候的她，才会有种像人的感觉。
“所以，你刚刚施展的那种能力，究竟是什么？”
静静看着她喝完了一瓶子水，又重新站在了靠墙的地方不动，韩溯低声询问道。
一开始，他还只是把小羊女当成了一个与巨角城以及剥皮山庄谈判，甚至是搞点事情的筹码，哪怕是小羊女召唤那片森林的能力，也只是让他惊奇，不至于这么的关心。
但是小羊女居然有着与肉角夫人极为相似的气息，却实在是让韩溯有些好奇了起来。
小羊女微微歪了一下脑袋，表情木讷，眼睛里也没有半点活人气。
“又或者说……”
韩溯想了一下，向她伸出了手掌，低声道：“用你刚刚的能力，尝试污染我！”
小羊女明显的呆了一下，确定了韩溯没有跟她开玩笑，才怯怯的伸出了两只小手，握住了韩溯的手掌，再一次瞪大眼睛，向韩溯得到了确定，才低低的张口，念诵出了一道咒语。
霎那间，韩溯只感觉有种异常的力量入侵了自己的精神世界。
他的神性物质，几乎瞬间就被改变。
小羊女的精神量级并不高，活性虽然不错，但也不如韩溯，但这力量污染却极为厉害。
也幸亏韩溯另外一只手一直扶着手提箱，几乎倾刻之间，便影响到了箱子里的皇帝之书，唰啦啦翻页声音响起。
韩溯感觉到了这股子入侵了自己精神世界的力量被吞噬，下一刻，他快速抽回了自己的手掌，倒是把小羊女给吓了一跳，主动后退了几步，蹲在了墙角位置。
“没事！”
韩溯看了她一眼，随口宽慰，然后打开箱子，取出了皇帝之书，翻开来看。
与之前不同了，之前皇帝之书上面，显示的是黑山羊的内容。
但这一次，显示得却是：
【丰穰】
【十三神秘源头编号02——丰穰】
【性质：蕴含改造现实可能的孕育之土，曾经埋葬了无数历史上的诡异物种，甚至文明，也就吞噬了无数的诡异物质，具备了孕育一切诡异的能力。】
【丰穰森林便是由丰穰之土外溢之力显化而成，拥有改造现实之能。丰穰森林介于现实与虚幻之间，有人称之为神明国度】
【黑山羊曾经被人称为丰穰森林之主，拥有掌握丰穰的能力，但据文献、遗迹以及对黑山羊的严刑逼供综合分析，我们更认为黑山羊只是生活在丰穰森林，因而沾染了丰穰气息，获得了影响木植生长的能力。但不排除某些特殊黑山羊可以召唤丰穰森林降临现实】
【……】
“嗯？”
韩溯看到了严刑逼供几个字，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又看一眼，确实有。
看样子，皇帝之书上面的知识，也不是凭空出现，而是各有来历的。
甚至，还带了一部分当事人的不同意？
不过自己倒是不关心这些了，看到了十三神秘源头的描述，他心里更是不由得浮现出了古堡二楼的那位肉角夫人，无论是编号与楼层的对应，还有小羊女的气息，都对上了。
看样子自己猜的没有错……
“只不过，十三神秘源头的话……”
他一边想着，一边若有所思，将手掌搭在了沈女士送给自己的水晶骷髅之上。
精神力量渗入，也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
沈女士的记忆里也有对于超现实异常力量的记录，便如她建造的十二座祭台，就分别对应着：丰穰、超体、苍白、铜、猩红、幽能、维度虫、暗态、识兽、骇种、肉集、埃。
也就是说，七日神降也好，对应的古堡也好，其实都与这些异常力量有关。
哪怕是在皇帝之书里，对这些力量的称呼也是十三神秘源头。
可为什么，沈女士他们的认知里，这样的异常力量，共有十二种，祭台也是十二座。
但是皇帝之书却认为是十三种？
韩溯想着这个问题，都忍不住心间一动：莫非，这才是七日神降计划失败的真正原因？
自己那位可怜的母亲，数量都搞错了啊……
一时间倒是不敢确定这里面的问题，但是从小羊女身上的异常力量，他却也确定了一点，巨角城与剥皮山庄，看样子都不简单啊。
丰穰的力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样一座偏远小城之中？
要知道青港有四位独立调查员沾染了猩红，都一下子变得比其他城市厉害了一级。
那巨角城若是有丰穰的存在，又会怎么样？
“这样的力量，是你生来就懂的，还是从某个地方得来？”
往下想着，韩溯忽地生出了一个有点野心的想法，正视了小羊女，低声询问。
这一次，小羊女似乎听懂了，抬头回答：“咩~~”
韩溯怔了一下：这语言自己不懂……
小羊女则是起身，慢慢转了一个圈，动作显得很呆，但她像是在认真的感应着什么。
然后，她慢慢走到了窗前，指向了这片灯火的一个方向。
“是在那里么？”
韩溯也起身来到了她身边，向外看去，看不见什么具体的东西，但他低声念诵了咒语，伸手按在了阴影之中，借助这座城市的阴影，向了那个地方看去。
很快感觉到，那个方向，有一大片阴影与别的地方不一样，具备着极为高密度的精神力量，像是湖水里的冰。
“她的力量来源，与那个地方有关？”
低头看了一眼小羊女，只见她也表情认真的看着那里，似乎很想过去。
但韩溯却也只能微微摇头，不光她想去，自己也想去。
但那个地方，凭这诡异的精神密度判断，不是灾管局，便是隐秘学派的总部。
自己现在还没有把握闯进去再全身而退。
看到韩溯摇头的样子，小羊女也像是有些失望，默默低下了头，韩溯倒没有心情安慰他了，在床上躺了下来，准备等陆能与魏澜都来到了这里之后，讨论一下下一步的计划。
却也在这时，忽然听到“嘭”的一声，整个城市，仿佛剧烈的晃了一下。
不是地震，而是全方位的晃动。
像是人在海里，而整个海水，都剧烈的晃动了一下。
韩溯猛然坐起身来，看向了城西的方向，那里，正是自己和小羊女刚刚钻进了城市来的位置。
虽然自己根本看不见，但靠了精神力量，却隐约可以感受到，仿佛有某个庞然大物，正在凶狠的撞击在了这座城市之上，这力量如此之大，立刻引动了现实防线的反击。
再下一刻，这座城市，忽然之间忙碌了起来，无数的警报声响起，武装车辆纷纷出动。
韩溯来到窗前看去，甚至隐约可以看到无数提着箱子的人快速向那个方向赶去。
不仅如此，就连整座城市的精神力量都出现了能够被感知到的流动，其中，自己刚刚根本无法看清楚的那片区域，也在这时，开始被抽调了力量，隐约浮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诶？”
韩溯倒是有些意外的惊喜，猛然转头看向了小羊女。
“……”
“……”
“我管你这了那的……”
十分钟之前，城外荒山。
阿尔巴雷斯伯爵愤怒的大吼：“是你们巨角城胆大包天！”
“我十七岁被授封为伯爵之时，便获得了骑士赐福，但我活到了七十九岁，也不是没有遇见过对手，敌人，但从来都没有人敢真正的要我性命，我的骑士赐福也从来没有使用过。”
“倒是没想到，巨角城了不起，只是一只黑山羊，你们便把灭口的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
“既然如此，待到巨角城被毁，别忘了战争是你们挑起来的！”
“打开那具棺材！”
在他身后，早有人拿着对讲机等候，见到他最终还是下了决定，也只能一咬牙。
命令传递了过去，剥皮山庄里面，早就已经有人将山庄最下面的密室之中，一只黑色的棺材搬到了月光之下。
棺材旁边，摆放了数只铁架子，上面挂着一排一排的血袋，有输液管将血液不停的输送到棺材里面去，无数人在棺材旁边，严阵以待，身体都微微的颤抖着。
命令发出之后，便有人拿过了撬棍，先撤掉了血袋，而后插进棺缝，狠狠一压。
嘭！
棺盖飞到了一边，露出了棺材里面的生物。
惨白的皮肤，浑身上下堆满了褶皱，猛然之间，从棺材里坐了起来，当她的皮肤曝露在空气里的霎那，周围众人身上的毛孔之中，都忽然开始渗出了鲜血，化作血雾飞向了她。
“艾丽安小姐，我们皆是你的附庸，你的血脉……”
旁边的仆人顿时跪倒在地，惊恐的大叫，身边更是有人拿着黑色卷宗，不停念诵咒语。
这些咒语也无法安抚她，但却开始将一个坐标与请求传递进她混沌的脑海。
待到咒语念诵完毕，捧着黑色卷宗的人也立刻后退，身体踉跄着蹲在了地上，只见得这片刻功夫，身体已经瘦了一半，身上每一个包孔都有鲜血渗了出来，将衣服完全打湿。
“唰！”
而棺材里面的生物，也骤然睁开了一双诡异的竖瞳眼睛，忽然之间，她从棺材里面跳了起来。
惨白的皮肤迎了月光垂落，化作了一件裙子，脸也仿佛变成了一张皎美的白人女性面孔，但再下一刻又忽地分散，化作了一片白色蝙蝠，向了夜空深处飞去。
“你做了什么？”
已经焦头烂额的维亚调查员也骤然感受到了什么。
他现在才是最糊涂的时候，刚刚自己只是尝试抢了一下黑山羊，还没抢到。
这个老伯爵就发疯了。
这些贵族果然骨子里都是野蛮。
“呵呵……”
老伯爵阴沉着面孔，冷冷发笑：“她是我的曾曾祖母，已经活了一千二百岁，血族的能力给予了她长生之能，只是那种长生不完美，她太老了。”
“老到了血祖的力量越来越强，越来越纯粹，作为人的神智却越来越糊涂，她已经认不清敌我，但是她还拥有狩猎的本能……”
“你们不是要将那只黑山羊藏了起来么？”
“现在我将那只黑山羊的精神坐标给了她，你说她会做什么？”
“……”
一边说着话，他也一边转头看向了那一片夜空里的血云，知道那都是一只一只的蝙蝠，无论那只黑山羊躲藏在哪里，都必然被她追踪。
而当他看到了那一片血云毫无迟疑向了巨角城的方向涌去时，面上的怒色也更浓重：“现在还有什么说的？”
“……”
“一千两百岁的老吸血鬼？”
维亚调查员这会也一下子有点哆嗦了，这个老剥皮是真知道事情大了，不管不顾了吗？
连他曾曾祖母都派了出来。
且不说这种层次的神秘种一旦失控，将会造成多少人的伤亡。
他这种做法，首先在东大陆的人眼中就属于不孝顺啊……
而更加令人恐惧的是，那一片血云，真的毫不犹豫，笔直的向了巨角城的方向飘去，然后结结实实撞在了笼罩整座城市的现实防线之上，巨大的冲击，引动了整座城市的震动。
他甚至难以理解，黑山羊怎么可能在巨角城里，它怎么可能进入现实防线？
……
……
“好机会啊……”
而此时城中的韩溯，也有些意外的看着这座城市的变化，并快速的做下了决定。
转身看向小羊女：“走！”
小羊女也猛然抬头，空洞的眼睛里终于带了些活人气，用力点头：
“咩！”
“……”
这次韩溯好像听懂了，她高兴！
第二百六十五章 秘密监狱
“剥皮山庄究竟派来了什么玩意儿，居然搞出了这么大动静？”
韩溯带了小羊女，行走在巨角城中，心里也在轻轻的感叹：“都快赶上屠城祭祀了！”
但他珍惜着这个机会，趁乱带了小羊女穿梭在巷弄与阴影之中，一边观察着这座城市的体量，一边走向这座城市深处。
他很小心，如今的自己还远远做不到像宋楚时一样在城市里穿梭而无所畏惧，巨角城虽然没有艾小姐，但会有一位独立调查员常年在城市之中坐镇。
另外作为一座大城市，巨角城也十有八九会有隐秘学派的学者，同样也不容小觑。
不过城市的混乱，却也成为了他很好的掩护，街道上，楼顶上，不时会有武装车辆或是提着箱子的执行者小队快速赶往城西位置，根本没有人会关注到他。
甚至韩溯在某个小巷子里，还与一个提着箱子的人迎面撞上，对方步履匆匆，韩溯便礼貌的一笑，让开了道路。
这位调查员没有丝毫怀疑，轻轻摘帽向韩溯表示谢意。
实在是韩溯这一身调查员的气质与神态不像是伪装出来的，而且他提了旧箱子啊。
提旧箱子的都不简单，箱子越旧，资历越深。
就这样在混乱的城中穿行，韩溯很快就已经带了小羊女，穿过大街小巷，接近城南一片区域。
“这里是……”
接近了目的地，倒是莫名有了一种荒凉感，四下里已经不见人烟，周围还有不少建筑，但这些建筑的灯光，却也越来越少，到了最后，只剩了一栋栋漆黑的楼宇，沉默的立于两旁。
周围已经半点灯光也看不见，只剩了道路两侧的路灯，散发着神秘的微光。
韩溯微微皱眉，缓缓看向了不远处的路牌。
上面清晰的写着三个字：
骆驼岭！
对照着魏澜之前给自己的资料，韩溯顿时明白了这是什么所在。
转头看向了小羊女：“你是想带我去巨角城的秘密监狱？”
他知道每座城市，都有秘密监狱存在，用来关押一些异常的事物，当然，同时也有着一些观察以及研究的作用。
青港也有，甚至还数量不少，但自己之前还真的没有机会接触这些。
另外，据他所知，秘密监狱往往都是建立在城市外面，巨角城为何是在城中？
不怕里面的异常逃出来么？
小羊女目光有些呆滞，她似乎听不懂秘密监狱是什么。
但看向韩溯正望着的路牌，却仿佛认出了那几个熟悉的字迹，然后，坚定的点了点头。
她缓缓的上前，伸出了两只小手，仿佛是在抚摸眼前那无尽的黑暗。
下一刻，周围一片片漆黑的大楼，忽然像是凝固了一样，如同眼前真实的世界，一下子变成了一张照片，然后随着她两只小手推动，巨大的照片从中间缓缓的分开。
一扇隐秘的大门被推开，露出了黑洞洞的世界。
这一霎，韩溯忽地汗毛微竖，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古堡。
周围已经再次变如同现实，四下里也出现了灯光，只是与真正的现实相比，这里的灯光始终像是蒙着一层黑气。
脚下一样有着土地，空中一样有风，但一切都像是有种梦境一般的陈旧感。
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无形的精神力量将自己淹没的感觉，与每次进入古堡相似。
“秘密监狱，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韩溯缓缓向前走出了一步，抬起手来，感受着一切，包括空气里的风与黑暗。
心里的猜测，愈发得到了证实。
“是假的，但在自己的感知之中，又是真的！”
“这种感知类的具现，一旦活性超过了一定程度，比真的还真！”
“……”
秘密监狱并不是建立在现实之中的，而是扫描现实事物，然后以精神力量具现，形成存在于现实与虚幻之间，既可以将一些异常事物困住，又不让它们直接接触现实的次空间。
当然，这种量级的具现，已经远非个体所能达到。
如果说一个人的精神力量最多一百个单位，那么建立这样的秘密监狱，需要的量级便已经是百万乃至千万。
这定然是需要借助整座城市，或者说现实温床的力量才可以做得到。
如果普通人生活的城市是现实温床，那么，这些秘密监狱，便可称为异常噩梦。
想来，这也是每一座秘密监狱，都与城市相助依存，并且需要独立调查员看守的原因。
上一条人生线的青港灭城之战中，韩溯看到了深渊工作室从现实之外降临的场面，当时的他只觉一切都荒诞且难以理解，根本不合常理。
现在看来，其实原因也与秘密监狱相似，都是具现出来的现实模型。
而若是这样想，那么，古堡会不会也是基于这个原理？
毕竟打电话进古堡的神秘男人也说了，古堡，其实就是一个笼囚。
他心间涌动着这份发现的冲击，神色却还是非常冷静，伸手将急于向前走的小羊女扯住。
默念编号01，身形立时带着小羊女一起隐藏进了阴影之中。
虽然魏澜给的资料上，骆驼岭是由维亚看守，如今的他，还在城外与剥皮山庄打架。
但也要提防这里会不会还有其他的高手坐镇。
果然，韩溯才刚刚将小羊女拉了过来，便立刻有数道光柱交织着向他们的位置扫了过来，这两道光柱快速的接近，才发现是两个穿着防护服，手里持着手电筒的人。
他们手里的手电筒异常的亮，所照之处，便如白昼，就连这地方弥漫的黑暗，都可以被光柱轻易洞穿。
“怎么回事？我感觉到监狱入口被打开。”
赶了过来的人声音紧张：“莫不是有什么东西逃出去了吧？”
韩溯其实就带了小羊女，站在他们身边，但他们扫视了一圈，却什么也没看见。
另外一个人低声道：“刚刚得到消息，外面有东西在冲击现实防线，应该是冲击力度太大，影响到了秘密监狱的结构……”
先一人立刻道：“走走走，回去，妈的当初我报考狱警，谁知道是这种狱警？”
“在这上班一年多了，我还是害怕……”
“……”
“……”
“这秘密监狱的看守力度，似乎一般呐……”
韩溯看着他们两人远去，心里暗自吐槽着，然后带了小羊女一步一步的深入。
乍一看，倒只觉得这就是一个普通的生活区域，看不见什么异常，两边的楼里有灯，门也有些敞开，似乎生活着很多的人……
……或者说不是人？
但起码，表面上很难看见什么。
甚至在这里呆的久了，那种不真实感也会消褪，有些遗忘了自己并非是在现实之中。
“这样找不行啊……”
韩溯微微皱起了眉头。
秘密监狱可不是直接把异常锁进笼子里，一天给一顿饭，多长时间放风一次之类的。
这些秘密监狱，往往也负担着观察与研究的功能，所以要给这些异常生活一定的活动区域，甚至为它们构建出一个虚幻的生活场景，让它们感觉自己生活在幻象之中，释放天性。
青港那边的秘密监狱，甚至是一整片海域，还允许它们自己建立起城镇，创造他们自己的文化。
而负责那片海域看守的摩西先生，有时候还会参加那群海兽的求偶盛典，像是在作客一样，只是每次都需要拒绝很多温柔的儒艮求爱。
“嗤啦……”
也在韩溯想着时，忽然小羊女像是听到了什么，猛然站住脚步。
甚至还忽然转过身来，用力推着他向后退。
韩溯提着手提箱的手向前一放，护住了她单薄的后背，而后空着的左手猛然向上抓出。
是他们身边的一根路灯。
这片秘密监狱里，到处都是这种细长杆的路灯，立于道路两侧，散发着微弱而昏黄的光。
刚进来的时候，韩溯就留意到了，确实除了照亮，没有别的异常。
但万万没想到，路边居然有一杆路灯，是怪物伪装的，他有着细长的身材与一颗灯罩形成的脑袋，察觉韩溯他们过来，忽然低头，细长身体弯了下来，微微歪头。
它没有脸，或者说，它的脸就是一个灯泡。
一下子探到了韩溯与小羊女的面前，灯光骤然黯了下来。
但又不是熄灭，而是那昏黄的光，如同活物一般，忽然自灯泡里面钻了出来，并且飞快的通过韩溯的眼睛钻进它的身体。
小羊女仿佛极为熟悉这种怪物，急着推韩溯后退，但韩溯早就察觉到了这只怪物，护住了小羊女的同时，左手也已经猛然握住了那灯罩脑袋后面纤细的脖子。
喀嚓一声捏断，但还是感觉到了有一团活物，正试图钻进自己的脑袋，正是这灯罩里面散发出来的诡异灯光。
这灯光居然也是一种生命，污染的力量恐怖至极。
在眼睛看到了光时，这种光，便已经开始钻进自己的脑袋。
但来得快，去的也快。
一直左手提着箱子的韩溯，根本无暇理会，皇帝之书便已生出了作用。
倾刻之间消化，并给出了自己相关的资料：
【路灯头：兽级】
【一种扭曲而怪诞的生物，拥有细长的身体以及路灯一样的脑袋，习惯在辐射时代荒凉而死寂的夜色之中，独孤的站在长满荒草的道路旁边，扮演着文明仍然存在的模样。】
【已证实其本质为一种异常的光源性生命，可脱离本体对被它注视到的活物进行捕猎及污染。】
【受到其污染的活物身体会生出与它一样的畸变，身体瘦长并生出路灯一样的脑袋，与他站立在路边与他一起扮演文明的余晖。】
【其同类有警笛头、链锯头、屋子头等等同序种】
【据分析，此类怪物诞生于逝去生命对文明的怀念，有文明特质，但不具备建立文明的潜力。】
【……】
“光源性生命么？”
韩溯看着试图推开自己，但没有成功的小羊女，只微微向她笑了笑。
倒是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秘密监狱看起来防守并不森严了，因为这再怎么说，也是监狱，里面到处都是怪诞生命与诡异，普通人进来，保命都难。
就算是有些实力的，在与这些怪物交手的过程中，也定然会惊动守卫，像自己一样可以悄无声息解决怪物的人几乎没有。
而自己能够这么顺利，却也得益于皇帝之书。
皇帝之书对付这种并不强大，却拥有高强度污染性的东西实在太方便了，污染的越快，死的越快，甚至还给自己带来了一点点新的神性物质增长，只不过，体量也不算可观就是了。
如今的自己，隐约处于只比独立调查员稍弱一个层级的生态位，除了维亚调查员亲自过来，否则巨角城能够威胁到自己的事物倒是不多了。
不过也有些尴尬的地方，那就自己想要快一点提升到可以放心与那些独立调查员交手，甚至压过他们的程度，也并不容易。
自己已经开始了对皇帝文字的窃取，实力也已经迎来了一次飞涨期。
每过一天，自己的精神幅度、精神活性，都会有很好的提升。
这其实已经是一种梦寐以求的状态，但想达到真正的独立调查员级别，还是需要一定时间的积累，可能只需要几个月时间，对普通人算是神速了。
可自己，却总觉得不够，太慢了。
但想在这个速度上再次增加，便需要继续“窃取”。
或者说，是献祭神秘源头的力量，来换取更多的皇帝文字对自身神性物质进行强化。
就像这只路灯头一样。
它试图污染自己的神性物质，却被自己转手交给了皇帝之书，获得资料的同时，也强化了自身物质。
只是这些路灯头只属于“兽级”，能够带来的强化未免太少了。
兽级、族级、信仰级、文明级，以及最后的神明级。
越是高层次的神秘源头，越是可以给自己带来更多的神性物质强化。
只可惜，高层次的力量不是遍地都有的，上条人生线自己见到的最“值钱”的，便是四大天王，他们身上都有着高密度的猩红物质，但那是自己人，总不能想办法把他们吸干了。
而手头的话，最有价值的是铜的意志以及白尸的鲜血，可这东西用着顺手，也舍不得。
那想快速提升，又能怎么做呢？
抬起头来，便看到自己与小羊女的深处，惊动的不只是这躲在了路边的路灯头，阴影之中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东西开始蠢蠢欲动，心里倒是闪过了一个念头：
“消灭这些东西？”
“……”
但很快又打消。
皇帝文字给自己带来了对污染的抗性提升，但只是提升，可不是免疫。
自己在这秘密监狱里与这么多的怪物交手，受到的污染很有可能超过自身的极限。
况且，还不知道会惊动秘密监狱里面的什么守卫。
蚁多咬死象，不得不小心。
“那么……”
韩溯微微停住了脚步，缓缓抬手，低低念诵：【以我之力，虔诚供奉！】
零序列密文咒语编号10.
这是一道在混乱的区域，精准寻找并定位污染源头的咒语。
从字句来看，带着“虔诚”与“供奉”的词汇，仿佛非常的客气，但实际上这道咒语的作用却是窥探与搜寻，而且找到神秘源头之后，也往往伴随着毫不留情的杀戳与毁灭。
这倒有些像是在哄着对方从阴影中现身。
类似于“嗫嗫嗫，你出来，给你好吃的……”
“嗤啦！”
伴随着韩溯念出这道咒语，身边的阴影立时变得具象化了起来，他仿佛看到了丝丝缕缕的诡异力量，连脚下的地面，都像是扭曲了起来。
韩溯只觉自己眼前的空间不停的变化，明明自己未动，恍惚间，却已经来到了一片黑色建筑前。
咋一看去，他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古堡，只不过这片黑色建筑，虽然同样陈旧，但却太不真实，一切都显得黑漆漆的，建筑风格，与那位肉角夫人所在的二楼，几乎完全一致。
小羊女到了这里，便已经有些按捺不住，激动的向里面跑去。
她一直很聪明，不做让韩溯怀疑的举动，便如今的她，太过激动，控制不住了。
韩溯没有阻拦她，而是慢慢抬步跟在她后面，进入了这片建筑，便是两边高大的走廊，他在右边的墙壁上，立刻就看到了一副等人高的油画像，其中第二副跃入了他的眼帘。
穿着优雅的黑色裙子，脸上遮着黑巾，生长了一只肉角，正是肉角夫人。
他站定了脚步，抬头看着那副栩栩如生的画像，如同真正的面对她。
好一会，她才缓缓转过了眼睛，便看到了肉角夫人身边，一副新的画像，只完成了一半。
但从对方的五官，姿态，脑袋上生长出来的弯曲肉角，他还是辨认了出来……
……这是长大后的宋雨时！
马尾辫！
宋楚时的妹妹！
她为什么画像也会挂在这里，还挂在了肉角夫人的旁边？
目光向里面扫去，便看到一副副画像，都有着类似的特征，只有画像越来越陈旧古老。
韩溯心里，已经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咩……”
也在韩溯看着这一切时，小羊女冲进了走廊，紧张的叫唤，因为离开了韩溯身边，她身上的隐身能力已经消褪，走廊两侧漆黑的房间里，一阵窸窸窣窣之后，便也有脚步声响起。
一群面带惊色的小孩子们跑了出来，有男有女，年龄最大也不过十岁模样。
他们惊喜的看着小羊女，难以置信，围着她蹦蹦跳跳，非常开心。
但是韩溯却目光微凝，落到了他们的后背上。
他们每一个人的后背，都插着一个巨大的针管，针管里面是一种黏稠的黑色物质，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着，或是将黑色的物质注入他们体内，又或是稍稍抽离出来一点。
这居然是一种半智能的污染器械。
韩溯目光锁定这些东西，也忽然心里微颤，整个人都呆立在了当场。
这些小孩子，居然都是正常人！
只不过，他们在被迫注入污染物质，使他们的身体，产生各种各样的畸变……
他们，比自己这批被绑架进古堡的孩子年龄还小啊……
第二百六十六章 最好的人
“闹什么闹？”
也在韩溯微微凝息，仔细的盯着这些孩子后背上的巨大针筒，以及针筒里面的东西之时，忽然有吃惊的声音响了起来。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胖女人闯了出来，她穿着白大褂，白丝袜，两条肉吨吨的腿踩在地板上颤魏魏的，一眼便看到了被小孩子们簇拥在中间的小羊女。
表情顿时呆了一下：“你怎么回来了？”
“剥皮山庄不是把你买走了吗？”
“……”
看到了她，所有的小孩子脸上顿时露出了恐惧的表情，纷纷向后退，而小羊女则是脸上闪过了恐惧，但却也忽然向前，伸出了两只小手拦着，奋力的抵起两只稚嫩小角，大叫：
“咩！！”
“……”
这一次，韩溯也听懂了。
这是愤怒与仇恨，还有着深深的恐惧！
就连那一双漆黑的眼睛，都在这一刻，隐隐变成了横瞳模样。
“站那别动……”
胖女人猛然反应了过来，胖胖的脸上闪过了一抹焦急，她倒是不将小羊女的愤怒放在眼里，着急的伸手，从旁边小孩子够不着的墙壁上，摘下了一根电棍。
向前一照，雪亮的光芒射来，所有惊恐看着她小孩子，顿时眼睛受到强光刺激，捂着眼睛，纷纷蹲在了地上。
包括小羊女，她也一下子闭上了眼睛，刚刚变成了横瞳的眼睛也恢复了常态。
但她还是固执的伸展着双臂，拦在小孩子面前，哪怕这时候的她，已经看不见敌人。
“不知死活的东西！”
胖女人做这一切，显然娴熟至极，晃瞎了她们的眼睛之后，便关掉了强光，然后将手电当成了棒棍，挥舞着冲了上来。
她奋力的使足了力道，电棍高高的举在了半空之中。
但是她手里的电棍，还没有碰到小羊女，韩溯忽然抬枪，指在了她的额头。
刚刚他一直隐身，直到抬枪，身形才忽然在众人面前显露。
看起来，就像是胖女人猛然冲了上来，将脑袋凑到了他的枪口下，然后他身形显露。
不论是胖女人，还是周围这些拼命睁眼睛的小孩子，都一下子看见了他。
胖女人明显吃了一惊：“你……”
“呯！”
韩溯勾动扳机，子弹出膛，瞬间穿过了她的脑袋，带起了一片腥臭的脑花。
肥胖的身体顿时失去了所有力量，软软的瘫倒在地上。
但韩溯还不等她的身体真的倒在地上，便已经收起了枪来，而后五指伸出，对准了她那已经被子弹洞穿的面孔，而后低低的开口，诡异的声音回荡在了这阴暗的空间之中：
“亡灵当归！”
“……”
零序列密文咒语编号04！
胖女人身体剧烈一颤，伴随着细密的精神力量波动，一只虚幻而模糊的影子被扯了出来，伴随着身体的倒地，两相分离，带着恐怖而呆滞的表情，静静的悬浮在了尸体的上空。
韩溯低声道：“说！”
他已经很不耐烦了，所以采取最有效率的处理方式。
活人会有骗人的心思，会想反抗，纠结，会试图狡辩，死人不会。
所以直接打死，再招魂来问。
胖女人虚幻的脸上一阵诡异的扭曲，被韩溯打死又召回的她，无法反抗韩溯的意志。
她艰难的开口，吐出了一连串诡异声音：
“继承人研究、容器……”
“……”
她声音很怪异，速度快到像是几十个字压缩进了一个音节之中。
乍一听起来，像是阴冷的风。
死人说出来的话，属于半语言半精神力量，所以普通人听了死人的声音会发疯。
但对于超凡层次的人来说，却可以从这种语言之中，听出来更多的信息，所以，韩溯也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明白了这座秘密监狱，或者说，巨角城这座城市的一个阴暗秘密。
“传统的继承人工艺？”
他越是听这些，越是难以压抑心间的反感。
目光再一次看向了墙壁两侧，那悬挂着的一副副画像，心间有种异样的憋闷感。
从沈女士送给自己的水晶骷髅里面，他已经知晓了继承人计划的存在。
在她们的七日神降计划开启之前，继承人计划，才是维持这个世界稳定的主要手段。
所以，巨角城一直都在半公开的研究着如何制造更好的继承人容器？
或者说，类似的研究，一直在这个世界的各个地方进行着。
因为那十二种异常力量，一直都影响着这个世界，所以必须选择合适的继承这些力量，才可以实现短暂的封印，并且可以在封印期间进行各种研究，或是对神秘信徒们的支配……
说是继承人，其实是多功能容器。
但这些容器，每隔二三十年，就需要更换。
作为容器，本身就有着极高的要求，再加上有十二种力量需要封存，而且定期的更换，所以很多城市都在致力于研究出更完美，更契合十二异常，使用寿命更长的容器。
巨角城，便是一代代传承着这种古老技艺的城市之一。
巨角城因擅长制造丰穰容器而起家，曾经有过连续七代，都由巨角城推出来的容器来继承丰穰力量的荣誉。
而这曾经推出的七位继承人，便也是走廊里面挂着那些巨副画像的原因。
最后一副画像是宋雨时，便是因为，哪怕是深渊计划，采用的也是巨角城提供的技艺，用的是出身自巨角城的工匠。
但一种矛盾的心态也由此开始。
七日神降计划的开启，使得继承人计划被迫暂停，巨角城交出了自己最好的研究人员还有打造继承人的技艺核心，配合七日神降计划的执行，并且奉议事会之命，关停实验室。
但巨角城并不甘心如此，私下里还一直在秘密的继续继承人的研究。
似乎是巨角城的高层深深的相信，深渊计划不会成功。
上面的人还是会需要继承人。
这个世界，早晚还是需要这些古老的技艺来维持，所以他们要打造出更好的继承人。
剥皮山庄的老伯爵，本来就是被巨角城在这一方面的技术吸引过来的，他打着研究粮食的名义，甚至还从巨角城买了一些半成品回去。
只不过，他想研究的是黑山羊的上位力量。他最终的目的其实是通过黑山羊，来召唤丰穰进入现实。
巨角城一代代研究如何封印丰穰的力量，但自身却不会觊觎丰穰，更不会让其进入现实。
正因为这一点分歧，才使得两边翻脸。
这胖女人，也只知道小羊女是之前老伯爵从巨角城买走的半成品，并不晓得她为什么回来，但是韩溯印证自己之前所见，却已经明白了：
老伯爵买走了小羊女之后，又将她放进了那个黑谷村里，借助她来污染整个村子里的村民，这其实也与秘密监狱会给异常者一个虚假的自由环境，引诱其天性释放的目的相同。
这是一种打破巨角城技术封锁的手段。
他就是借那些村民的崇拜，试图激活真正的黑山羊意志，借此打开丰穰通道。
事实上，他也确实取得了一定进展，小羊女在黑谷村，再次产生了变异。
她已经开始趋于完美，甚至可以直接影响木植，这代表着她已经成为了成熟的个体。
正是这份特殊，才使得巨角城有了将她争夺回去的心思，因为巨角城已经有人察觉到了那只流落在外的黑山羊有些异常。
甚至意识到，她有可能是巨角城这么多年来，研究的完美容器。
再之后，便是两方的争夺。
小羊女在众人面前直接召唤了丰穰森林之后，巨角城才忽然明白，那个伯爵已经打破了巨角城这么多年来坚守的原则，如果惊动了巡回骑士，那巨角城可能会迎来灭顶之灾。
他们暗地里对继承人的研究，是极有可能获得议事会原谅的。
但触及了丰穰的力量，则是打破了底限。
那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嘀——”
也在韩溯快速从死人口中了解着这一切时，忽然有诡异的警笛声响起。
诡异而危险的气息，开始从四面八方围来，交织的灯光，纷纷如利剑一般投向这里。
韩溯慢慢放开了胖女人的灵魂，任由她挣扎着消散在监狱之中。
他看了一眼小羊女，表情有些复杂。
从在黑谷村看见了她开始，自己其实并没有将她当成一个孩子，只是当成了一只被污染的怪物，在青港时，自己已经处理过太多表面无害，但却极度危险的事物。
所以自己一点也不介意干掉她，或是把她当成一个筹码，去实现自己的目的，甚至是直接把她送出去。
也正因这样，在发现她原来真的只是一个小孩子时，心里倒生出了一种非常复杂的感觉。
而小羊女一直呆呆的看着韩溯的动作，直到他放开了那个胖女人的灵魂，才大着胆子凑了过来，两只小手推了韩溯一下，指着那个走廊尽头的窗户位置。
韩溯看着她空洞的眼睛，看懂了，她其实是在让自己尽快的逃走，只是奇怪的是，她自己并没有跟上自己的意思。
周围的小孩子也都已经睁开了眼睛，脸上带着恐惧，簇拥在了墙角。
外面，那混乱的灯光与哨声，都已经开始快速的逼近过来。
无论是脚步声，还是某种诡异气息的靠近，都让人心头生出了恐怖的压力。
小孩子们越来越害怕，但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们只是抱得越来越紧，完全没有向自己求救的意思，甚至都没有人将目光看向自己。
看着要推自己离开的小羊女，还有这些拒绝求救的小孩子，韩溯忽地明白了。
他们不相信自己。
这些小孩子，都是从各个地方找来，从懂事起便生活在这里，接受各种实验，他们会彼此抱团，但却从来不相信大人可以照顾他们。
因此，他们已经失去了向大人求救的本能。
心里感受着这些，韩溯低低的叹了一声，推开小羊女，转身看向了建筑外面。
无数光芒强烈的手电筒光芒指了过来，就连韩溯也能感觉到目光被灼烧。
唰唰唰。
他能够听到手电筒光芒之后，响起了一连串枪械上膛的声音，低低的咒语念诵声不绝于耳，强烈而压抑的危机感刺激得他汗毛直立，但他缓缓抬头，向外看去，却只有强烈的压抑。
韩溯缓缓抬头，迎着强烈的灯光看去，表情扭曲，低低的开口：
“我已经不是一个好人了，可你们……”
“……是真坏啊！”
“……”
说着话时，他轻轻撒手，手提箱落在了地上，自动打开。
而后，皇帝之书跳进了他手掌，像是被无形的风吹动，哗啦啦的在他手里展开。
“不管你是谁……”
“……开火！”
同样也在这时，外面那些聚集过来的人大喊大叫，无数的子弹，疯狂倾泄了过来。
“所思即为边界！”
韩溯迎着这无数的子弹雨，轻轻抬手，念诵零序列密文咒语编号03.
霎那间无形屏障以他的身体为界，横向两边展开，无数子弹噼噼啪啪被挡下，可也同样是在这一片子弹袭来之际，那些赶来的人里，便已有道道黑影扑出，交织着向自己袭来。
此时的韩溯，眼中一切仿佛慢放，看清了身前扑来的黑影。
也能留意到身后那些小孩子们麻木的眼神。
心里低低的叹，再一次抬手，念诵出了第二道密文咒语：【吾令汝现身光明！】
这一道咒语，可以确保所有的污染与神秘攻击，集中到自己身上，但又不仅如此。
咒语念诵的一刻，影响到了身后这一个个茫然无知的小孩子。
“啪”“啪”“啪”“啪”
他们身后那巨大的针头，忽然之间破碎了开来，黑色的物质被咒语激活，散溢四方。
它们冲破了针头，而后快速向了韩溯聚集。
此时手捧皇帝之书的韩溯，仿佛成为了无数污染的中心，身边尽是诡异的黑色物质。
疯狂的污染着他的同时，也同样开始以他为介质，被皇帝之书吞噬。
而皇帝之书，则也在这一刻影响他的神性物质。
这一刻他面临的入侵太多，压力也太大。
光是外面袭来的污染，便已经飞快的接近他的承受极限。
但偏偏，身边小孩子们身上的黑色物质，却又形成了另外一种微妙的强化。
韩溯想要提升，本身就需要寻找更多的神秘源头来献给皇帝之书，但是神秘源头，又伴随着强大的意志，接受它们的污染时，也会受到它们的意志冲击，自然难免会受到扭曲。
直到这一刻，出现了想象不到的BUG。
这些黑色物质，都有着丰穰气息，甚至是一种极为纯粹的神秘力量，对于皇帝之书来说，也是一种很好的献祭材料。
但偏偏，这些黑色物质，本身就只是为了给这些小孩子使用的，并不具备那种强烈攻击性的意志，于是，这些黑色物质，变成了最理想不过的献祭材料。
而韩溯的神性物质，也在飞快的壮大，坚韧，甚至开始了快速达到极限。
就像是一颗细胞在获得了足够的养份之后，条件渐趋成熟，便开始了——
——分裂？
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若在平时，韩溯或许会惊喜不已。
如今却是有些顾不上，他手捧皇帝之书，缓缓迈步向外走去，精神力量完全激活，身边的空气都出现了扭曲，使得此时的他看起来有些模糊，更有隐约的神圣感。
他直走到了台阶之上，精神力量忽地一震，巨大的涟漪以他为中心扩散了出去。
“啪啪啪啪……”
建筑之前，直射的手电筒光芒变得混乱不堪，黑暗里也不知响起了多少惨叫痛吼声音。
很多秘密监狱里面的人，甚至还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便迎来了这样一位可怖的敌人，他手持神秘书藉，无视那些制造容器的恐怖材料污染，看起来简直有种深不可测之感。
“这还只是开始……”
韩溯缓缓抬头，扫向了那一张张恐惧而愤怒的面孔，脸上露出了冷笑。
他再次抬手，低低念诵：【我以身祭，命以神用！】
这道密文咒语的作用很简单，以自身精神力量为供奉，召唤神秘力量为己用。
若在平时的荒野之上，谁也不知道会召唤来什么东西，但如今，可是在秘密监狱啊……
这一瞬间，整座黑沉沉的秘密监狱，都像是一下子复苏了过来，感受着韩溯的意志，黑沉沉的城市模型之中，忽然开始有一盏盏灯亮了起来。
路边那一排排的路灯里面，不时有身材高瘦的诡异事物，缓缓直起身子，慢慢转过了头。
这座监狱，正在沸腾。
……
……
而在这一片沸腾里，韩溯微微转头，余光看向了小羊女。
她正死死的攥着小拳头，担忧的看着自己。
表情很奇怪，那是韩溯头一次在她脸上看到的情绪，担忧，或者说，还带了一点感激？
真是没见过世面啊……
自己其实不是一个好人，包括这次捉住了她，也只想着利用，甚至随时消灭。
但自己已经是她见过最好的人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没有大人的乐园
连自己身上的雨都没擦干净的人，是没有资格为别人撑伞的，不抢别人的伞就很好了。
韩溯深深的明白自身处境的尴尬，本身就才经历过一场大败，至今尚未找到翻盘的关键，就不该分心去做些什么。
但有些事，必须要管。
不然的话，以后自己或许会失去面对很多事情的底气。
于是，他生平第一次面对着明显弱了自己一些，而且此前素不相识的对手，痛下杀手，毫不留情。
精神力量如同海洋，一片一片的碾压了过去，紧接着，受到了它召唤的无数“囚犯”，也纷纷自秘密监狱的各个地方冲了出来，扑向各个地方的守卫。
此时的他，简直像是行走在混乱监狱里的神明。
只是手捧皇帝之书，承受着无尽的污染，而后激活更强的精神力量。
铜色的鲜血涌动在四面八方，诡异的雾气降临，就连幽灵货车也跟着出现了，瞪着两只大车灯，欢快的挟杂在了这群正在造反作乱的诡异生物之中，摧毁着眼前所见的一切，十分的融入。
“这种愉悦感……”
而在这无穷的混乱之中，韩溯都难以扼止，感觉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喜悦，仿佛有血流，直冲天灵盖。
他甚至感觉到，伴着那无数黑色物质被皇帝之书吞噬，自身神性物质也已经壮大到了极致。
而达到了极限之后，还有黑色物质在被吞噬，于是，更多的皇帝文字，使得自身神性物质开始凝聚力量，甚至开始冲破了这个极限……
于是，他都在这混乱之中，感觉到了惊奇的一幕，是神性物质，出现了分裂。
由一份神性物质，分裂成了两份。
“分裂了？”
“……”
这变化让韩溯错愕。
第二阶段的神秘力量训练，他只进行过“理解”的训练，得到了四大天王的理论。
但是到了“窃取”阶段，因为自己是通过皇帝之书来进行，所以基本上与其他人的理论相差极大，便到如今，也只是一片空白。
本打算慢慢摸索，没想到这一次窃取了太多，力量提升太快。
一下子，就到了自己之前没有接触过的领域。
神性物质居然分裂了？
韩溯都强迫自己冷静了一下，默默的思索起了神性物质的概念。
知道这是人的本质，除神性物质这个称呼之外，还有上帝因子、黄金细胞之称。
它是生命进化的密码，蕴含了一切变化的奥妙，但也因为它太过神秘、复杂，具备某种超现实的可能性，以致于学术界反而无法真正的为其定性。
只不过，既然有着“黄金细胞”这样的称呼，那分裂似乎也是正常的？
而分裂之后……
韩溯的眼睛，轻轻闭上，又猛然之间睁开，只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仿佛每一个细胞之中，都充满了力量，与这个世界更好的“相处”，精神力量的掌控，也细致入微。
他眼前的世界，都从一开始的混乱，变得清晰可见。
他看到巨角城驻守在这里的安保人员，也已经被无数召唤过来的诡异撕碎，而幸存者，则大声叫着，拼命逃向了一个地方。
来不及细想，精神力量瞬间融入了脚下的阴影之中，而后，脚下阴影活了起来。
零序列密文咒语编号07：【即为夜色本身！】
这是韩溯神性物质分裂之后第一次使用密文咒语，便也立刻感觉到了不同，以前的他使用这道密文咒语，是唤醒阴影里面的某种东西，靠它们来替自己看到，听到。
而这一次，他莫名的感觉，好像自己便跟着沉入了阴影之中，自己就是阴影，直接去看到那些东西。
分裂的神性物质，居然可以强化自己散发出去的精神力量？
感觉很奇怪，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张不停舒展开来的毯子，可以感知到自己覆盖的一切。
韩溯清晰的看到了那些残存下来的安保人员，正急于启动某件秘密监狱里的装置，只是因为没有密码，无法直接启动，又联系不上维亚先生，所以只能冲向各个地方，手动开启。
“他们想动用整座秘密监狱本身的力量？”
韩溯霎那之间，便已有了理解。
就如同在青港灭城战时，宋楚时曾经利用第三道现实防线之力，将沈女士困住。
现在也是一样。
秘密监狱本身就是由一种极为庞大的精神量级具现而成，一旦启动了某种关键装置，便可以直接利用它自身的质量来镇压暴乱。
换句话讲，秘密监狱并非由独立调查员镇压，他们只是负责看守。
镇压秘密监狱的，其实一直都是现实防线的力量。
“若是这样……”
韩溯心里也立时有了决定，精神力量快速的收拢，积蓄着势头，而后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自己虽然力量暴涨，但远远不能与整个秘密监狱的体量抗衡，只不过，秘密监狱虽然庞大，但却也有着脆弱的结构。
那些看守监狱的人可以试图控制这座监狱，自己同样也可以通过粗暴的攻击这监狱里的脆弱结构，来使这座监狱自身崩溃，从存在意义上抹除。
至于麻烦，这是巨角城的麻烦……
想着这些，他转身看向了小羊女，示意她跟在自己身后，一边破坏，一边离开。
带了这些小孩子离开这座秘密监狱之后，该怎么安置她们，在自己本身就有些难以保全的情况下，如何带她们逃离这悲惨的命运，韩溯心里其实还没有想好。
但那能怎么办呢？
难道放她们在这里，与秘密监狱一同消散？
所以他发出了邀请，并且尽量的保持友好，以免吓到这些不曾体会过善意的小孩。
然后，让他感觉有些意外的，小羊女轻轻的摇头，表示了拒绝。
韩溯有些错愕：“不跟我离开？”
小羊女仿佛看出了韩溯的错愕，轻轻的走了上来，伸出两只小手，拉住了韩溯的手掌，精神力量搭载了信息涌入韩溯精神世界。
韩溯顿时恍然：原来，她是知道如何交流的。
而感受到了她传递给自己的想法，韩溯表情也逐渐变得惊愕。
小羊女抬头看着韩溯的表情，感受到了他试图劝阻自己的想法，腼腆一笑，但还是很坚定的拒绝。
……
……
“你是真的疯了不成？”
而在此时的荒野之上，维亚先生知道了剥皮山庄的老吸血鬼正在疯狂的进攻着巨角城，甚至对现实防线都造成了威胁。
他也愤怒无比，向了阿尔巴雷斯伯爵大叫：“明明是你先打破了底限，结果我们还没有说什么，你倒要拼个两败俱伤么？”
“哪怕我们巨角城里没有人的身份比得上你，但你硬是要将事态搞得无法挽回，又图个什么？”
“……”
阿尔巴雷斯伯爵在看到自家曾曾祖母径直冲向了巨角城时，便已经按捺不住了，这时候见他如此指责，更是愤怒的大叫：“不是你先戏耍了我的么？不是你们先藏起了黑山羊？”
“你……”
若是这般吵闹下去，怕是无穷无尽，但维亚先生毕竟是调查员出身，此时看着老伯爵的愤怒不似作伪，竟是奇异般的冷静了下来，忽然道：
“那有没有可能……是我们都被耍了？”
“……”
阿尔巴雷斯伯爵跳脚：“耍你曾祖母……”
维亚调查员以手抚额，强压着怒意，喝道：“你难道忘了，除你我之外，这里还有别人？”
“那只女王蜂雇佣兵小队，一切都是她们引起来的……”
“……”
“她们不就是你们雇佣来的？”
阿尔巴雷斯伯爵冷笑：“况且只是一支小小的雇佣兵，若没有你们的要求，他们又哪里来的胆子搞出这一切来？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有这个胆子，做这些又是图了什么？”
“你……”
维亚调查员忽然发现，这些还真的难以解释。
但他看到两边都已经打出了火气，各自的增援也已经在路上，尤其是巨角城方面接连不断的有信息传来，自己甚至都顾不上查看。
烦躁之中，他忽然做下了决定，将手提箱丢给了助手拿着，身上那一只畸变的眼睛也骤然闭合，而后缓步上前：
“我愿意与你握手，以猩红之誓见证，这样你看如何？”
“……”
“什么？”
这倒是老伯爵没有想到的。
看着维亚调查员缓步向前走来，苍白的脸上满是汗水，他也下意识信了几分。
但一转念，又立刻道：“猩红之誓需要双方皆无保留，一不留神，便有可能被人暗算。”
“你们本就已经有了灭口的想法，我又如何信你？”
“……”
“你是真的糊涂了不成？”
维亚调查员忽然沉喝：“口口声声说要想灭你的口，也不想想你自己的身份，你是古老贵族，骑士血裔，我又究竟会有什么理由来灭你的口？灭了你的口，后果谁来承担？”
“这……”
一句话忽然说的老伯爵也感觉有点尴尬了。
他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以自己的身份，巨角城哪有人敢杀自己？
但是，刚刚自己确实受到了生命的威胁啊……
可此时的维亚，已经一步步走上前来，他摊开双手，展现着他的诚意，从他的表情上看，也确实属于又无奈又无辜，这却也让他心思有些动摇，难道真是那支雇佣兵？
虽然心间还有些疑虑，但却也忍不住，缓缓将自己的细剑拔入腰间，然后迟疑的向着维亚，伸出了手。
也就在他们双手即将握上之时，忽然之间，空气里有诡异的冲击交织而来。
他们两人同时转头，便看到巨角城方向，夜空之中有一片片巨大的乌云扭曲，夜色都仿佛变淡了，巨角城的灯火之中，开始滋生无尽的森林阴影……
“丰穰森林……”
这一幕的冲击，哪怕是这么远的距离，也忽然使得他们二人呆滞在了当场。
那是真正的丰穰森林降临。
与刚刚在他们眼前施展的不同，这一次，仿佛无人阻止，直接降临，诡异的气息直冲云霄，现实被扭曲成了怪诞如噩梦般的模样。
这个动静大到了可怕，已经属于再也不可能藏得住了，已经属于惊天动地的动静。
巡回骑士，已经必然要过来！
而他们两个人的动作，也都僵在了当场，明明已经握住了手，但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看到了这个场面，再说猩红之誓都没有意义了。
一片死寂里，只有维亚调查员的苦笑声响了起来：“现在，我们不只要和解，甚至还需要联手来擦屁股了吧？”
老伯爵则是表情扭曲，难以言语，好一会才道：“你有什么好的方案吗？”
……
……
“所以，你们要留在这里？”
三分钟前，韩溯明白了小羊女的意思，心间有着复杂的情绪流动，有些诧异，但又有些钦佩。
这只小怪物啊……
自己一开始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了解她的底细，只把她当成了一只怪物。
而她，同样不信任自己，甚至她还有意的扮成了柔弱的模样，在降低自己的警惕，在细微处还要动起了心眼，小心的利用自己。
直到刚刚，自己做好了带她离开的准备时，她才向自己传达了她真正的想法。
她不会跟自己离开去面对那无数的麻烦，也不会把求生的希望，寄托在自己这个还算是陌生的大人身上。
既然一开始就没有得到过大人们的帮助，那么最后，她也并不寄希望于这些大人。
她准备召唤丰穰森林。
以这座城市的秘密监狱为根基，让丰穰森林出现在这里，成为她与这些小孩子们的家，也通过这种方式，让小孩子们永远不需要再去面对那些大人。
所以她拒绝跟着韩溯离开。
只不过，她还是向韩溯表达了感谢。
她将自己所有的想法都告诉了韩溯，感谢他的帮助，但这种信息的交流，也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
也是通过她传递给自己的信息，韩溯才真正明白了眼前这只小羊女。
她从一开始就不是跟随了自己的脚步寻求庇护的小孩子，而是在寻找她自己的机会，寻找她的盟友，心里默默的计算着她想做成的事情。
当时自己杀进了黑谷村的祭祀之屋，找到了她，她确定了自己的能力，所以她跟上了自己。
而在自己之前，她其实也已经与那只吸血鬼达成了合作，如果自己没有出现，那或许，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她跟着那只吸血鬼，到了剥皮山庄，同样也会想办法，来实现自己的目标。
“做的不错！”
看着小羊女坚定的眼神，韩溯忽然笑着开口，道：“但下次不必在最后的时候，坦白心里的一切。”
“你知道，我这样的大人，有时候也会改变想法的，可能会忽然变成你的敌人！”
其实想说的还有很多。
比如小羊女召唤了丰穰森林在这里，会不会引来巨角城的强烈镇压，会不会在巡回骑士到来之后，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她似乎有很大一部分不是人了，但这里却还有很多本质只是普通人的小孩，还有很多危险等级不明的怪物，她们都留在这里，会不会有危险？
这些都是成年人需要考虑的问题。
韩溯不太确定小羊女是否已经将这些问题都考虑清楚了。
但迎着韩溯的提醒，小羊女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她只缓缓后退，和所有的小孩子聚到了一起，而后轻轻的张开了双臂，两只手掌，轻轻的抚摸夜空。
下一刻，以她为坐标，周围开始有一株一株扭曲而阴森的黑色树木生长了起来。
它们越生越高，越来越多，一层层，一片片，交织成了一片巨大的森林，逐渐将这一座黑色的建筑，都遮在了里面。
所有的小孩子身影，与小羊女一起，渐渐被挡在了扭曲的树木后面。
整座秘密监狱，开始被丰穰森林占据，连那些诡异的囚犯与习惯了守着文明余晖的灯罩头，都留在了这片森林之中，它们挺着细长的脖子与奇怪的脑袋，继续发出昏暗的光。
而韩溯，则任由这片力量，将自己排斥出了秘密监狱，重新回到了城市之中。
他看懂了小羊女的固执，那便尊重她的决定，身为大人，便不去森林里帮她做什么，只在外面，看有没有机会可以帮上一把吧……
……
……
抬头看去，这座城市的上空，有巨大的森林投影，生长在了城市之中。
动静太大，也太可怕了，整座城市都陷入了荒乱之中。
整座城市，已经引发了无法形容的混乱，所有人都站住了脚步，呆呆的看着那片城市上空的森林，承受着这怪诞的冲击，以为自己身在噩梦之中。
“发生了什么？”
也是在他完全站在了坚实的地面上之后，魏澜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有着藏不住的惊讶：“巨角城外面遭受攻击不说，城市里面也出现了巨大的怪诞冲击……你现在在哪里？”
“你刚刚做了……”
“……”
“没做什么。”
韩溯轻吁了口气，道：“只是跟路上遇见的朋友聊了聊天，你们都到了么？”
魏澜微一迟疑，并不追问，道：“在等你。”
“那好。”
韩溯转身走进了混乱的人群之中，将这片巨大的森林阴影留在身后，只轻声的回答：“等我过来开会！”
第二百六十八章 我们的敌人
“真是不好意思，难得魏小姐过来一趟，却赶上了巨角城多事之秋。”
巨角城，皇后组织会馆。
装修的如同皇宫一般的化妆间里，穿着黑色西装，短发，容貌极具英气的巨角城现任皇后，正略带了歉意向魏澜开口。
她在二十九岁那一年成功当选，如今已经三十一，是她担任皇后的最后一年。这个年龄，她也基本上没有了去联盟甚至大陆级别的竞赛参选的希望。
而也恰好是这种身份与地位，使得她成为了一个性格友善的人，与各城市的皇后都保持了不错的关系。
面对这位青港年轻皇后的到访，她表现的非常热情，丝毫没有组织前辈的倨傲感。
毕竟，魏澜身为十九岁的皇后，在青港以压倒性优势当选，才刚刚开始大放异彩，还有着很大的潜力去冲击更高的层次。
如果双方都是当打之年，那两位皇后其实很难成为朋友。
“法蒂小姐太客气了。”
魏澜闻言，也面带微笑开口：“潮汐即将到来，又何止是巨角城？”
“怕是这世界上任何一座城市都处于动荡不安的阶段，但也正因如此，才需要我们出来走走，看一看这个世界。”
“我挑选来去，既然将巨角城这座古老的城市作为第一站，便是因为觉得法蒂小姐行事磊落大方，想与您建立友善的关系，既赶上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不要客气！”
“……”
留着一头短发的巨角城皇后法蒂笑容也更加的温和，上前握住了魏澜的手掌，低声道：“要是皇后组织的事情，我当然不会跟你客气，但巨角城这边事务复杂着呢。”
“我们皇后组织的身份在这里，我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会插手的。”
“……就比如他们与那位老贵族的事情！”
“……”
这些倒是实话，皇后组织在每一个大城市里都存在，但地位也都较为边缘。
虽然巨角城议事厅里，皇后组织也有一票，但她们绝大多数还是不会插手一些核心决策，也不靠近行政体系，只老老实实做一张城市的名片罢了。
表明了自己对巨角城乱象的态度之后，才又认真向魏澜道：“不过，这乱子过去之前，魏小姐还是尽量的少出门，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住处，好好歇息一下。”
“乱子闹的越凶，事情过去的越快。”
“我想一晚上，最多加个白天，这里的问题也就解决了，到时候，才正是需要我们出面安抚民心的时候。”
“到时候我再带你到处逛逛，上个综艺，客串个角色什么的……”
“……”
“我晓得。”
魏澜笑着回答：“不必担心，当然真有需要帮忙的也别客气！”
二人亲昵的道别，魏澜坐进了一辆高奢加长轿车里，前往法蒂名下的一栋别墅休息。
而到了这里，魏澜便换上了一身低调些的衣服。
虽然是准备去见小伙伴，但魏澜还是没有卸妆，这是她作为皇后的原则：
永不素颜。
哪怕是见再亲近的人，也是如此。
而在之前，她乔装打扮是个难题，生的太漂亮，身材也太好，以致于无论怎么换装，都会被认出来，但成为了皇后又不一样了，她开始窃取真正的皇后的力量，美貌更上一层楼。
现在她遇到的人，会下意识敬畏她的美貌与尊贵，反而不敢像之前一样直视她，打量她。
不打量了，当然也就不那么容易认出来了。
换好了衣服，魏澜从别墅后门走了出来，拉低宽边帽沿，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显得有些遗憾，道：“小姐，市政厅刚说有沼气管道破裂，所有的交运系统都要暂时歇业。”
魏澜微微抬头，露出了精巧的下巴，笑道：“就是因为听到了市政通知，才要赶紧回去酒店，可以送我一程么？”
那司机拒绝不了这个请求，身体不由自主的下车为她开车门。
这是魏澜行使了她的美貌优待权，这并不属于神秘力量范畴，而是皇后的被动技能。
因为生的漂亮，遇到的所有人都会对她优待三分。
如果是遇到了男性，这份优待还会提升到四分，遇到已婚男士，优待提升到七分。
遇到了同样漂亮的女性，这种优待会忽然转变为莫名的敌意。
最关键的是，因为不需要精神力量的渗透与神秘力量掺与，所以完全不会被人察觉。
皇后组织的能力，有很多非常容易被人认出来。
越是在这种紧张的时候，越是要小心，所以魏澜反而使用了另外一种能力，这可以让她轻松的穿梭在这个城市，却不会引起任何警惕。
而在她乘坐了出租车行驶在巨角城的街道上时，也看到了这座城市正在变得紧张，城西位置，有未知的生物在试图冲击现实防线，默默将这一切记在了心里，但没有急着打扰韩溯。
……
……
“我需要离开机场，还需要一辆车！”
机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外套搭在了臂弯上，身后戴着黑眼镜框的女秘书帮他推着行李箱的荣其越，径直走到了机场事务办公室前，面无表情的开口。
“先生，很不好意思，刚刚收到行政厅的通知，机场暂时封锁，请耐心等待下一步的通知……”
漂亮的地乘面对着如此气质的男人，也下意识觉得敬畏，慌忙起身向他解释着。
“我没有问你！”
荣其越目光跳过了她，看向了办公室里面，一个坐在角落，手边放着一只手提箱的男人。
待到这位地乘让开身子，他便径直走到了那个男人面前，将一枚金币放到了男人的身前，声音同样傲慢：“东大陆海遗学派，海堤城荣家荣其越，受邀过来进行学术访问。”
“我本来应该在三个小时之前落地，但结果我原定的航班居然因为什么盗窃事件取消了……你能想象么？”
“盗窃事件居然会取消航班，咋的？发动机被偷了？”
“于是我只能乘坐另外一班，最关键是没有订到头等航，于是我在一个打呼噜的男人和一个穿着劣质高筒皮靴并且一登机就脱了靴子的女人之间飞了七个小时……”
“整整七个小时！”
“现在我好容易落地，只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结果你们却要封锁机场，让我们等待通知，你能感受到，我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子的么？”
“……”
提着手提箱的男人是巨角城灾管局的调查员，前来机场便是为了封锁机场，处理突发事件，一见到这枚古老金币，便立时知道这位不是普通人。
更何况，荣其越这个名字他虽然没有听说过，但是东大陆的海遗学派，那也是圈里响当当的存在，不容小觑。
下意识站了起来，压低了声音道：“这位……荣先生，荒野之上正有暴乱，暂时封闭机场，也是为了保护这些乘客的安全……”
“我需要你保护？”
荣其越冷笑了一声，又是两枚金币，轻轻按到了他的面前。
这位调查员立时道：“请走这边便捷通道……”
“只不过回城的高速，有一段经过荒野，还请千万小心，径直回城就是了……”
“需要我护送么？”
“……”
古老金币是神秘全世界流通的货币，神秘圈子里的人可以凭借金币来识别身份以及请求帮助。
机场封锁本来就是因为发现了形势严峻，怕荒野之上的交锋被普通人发现因而引发怀疑才进行的普通封锁，正常来说，这道封锁令其实对神秘圈子里的人不起作用。
更何况，对方直接支付了金币，还有三枚？
当然，人格魅力也是很重要的，荣其越身气质一看就很不好惹，而能在灾管局活下来的调查员，情商也普遍比较高。
“给我一辆车子就可以。”
“要最好的！”
荣其越配合对方做了登记，便驾车离开了机场，在车辆通过一处阴影中时，他身形微晃，走了出来。
而坐在了驾驶位的丝丝小姐，则是身体微动，撕裂出了一个人影，变成了另外一个荣其越坐在后座，后面的时间里，她将代替荣其越，走完剩下的整个访问流程。
离开了车辆的荣其越，则是站在了高速公路旁边的阴影之中，向了荒野之中看去，隐约察觉到那一片夜色之中，有精神力量激荡，交织，不知有多少人，正在进行激烈厮杀。
“这是到哪乱到哪啊……”
荣其越心里腹诽了一声韩溯，然后便通过精神坐标，询问着魏澜。
“模特，我已经赶到巨角城了，你们在哪里？”
“……”
魏澜倒是有些惊讶：“你怎么也来了？我不是说了这一次的会议，你可以不用过来？”
“我不用过来？”
荣其越脸上的肌肉一阵扭曲：“难道我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吗？为啥可以不用过来？”
“话说，这次的事情，变化怎么这么大？”
“我感觉好诡异，明明自己马上要死了，忽然发现整个世界完全重启，所有人都不记得那些事情，深渊工作室没有降临，青港没有被毁灭，那么多可怕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再一查，现实中甚至都没有韩老大这个人，他其实生活在遥远的南大陆……”
“这得是什么层次的力量啊？”
“你说，这种把整个世界捏着玩的力量，真的是我们这种层次的人可以掌握的吗？”
“……”
“算了算了，既然来了那便赶过来开会！”
魏澜面对他这一连串的问题，也只笑吟吟的，道：“见了面，你的疑问自然有人回答。”
其实论起来，她心里的疑问倒不比荣其越小，只不过皇后组织受过严苛的培训，她知道自己必须扮演最关键的那个角色。
某种程度上，最关键的便是最缺少的，当整体实力弱的时候，自己便必须作为武力单位补上。当整体缺少情报时，自己就要担起情报搜集的工作。
在整体都处于严重的恐慌与迷茫状态时，自己当然要负责稳定军心。
二人在酒店的大堂位置相遇，但并未直接打招呼，径直乘坐电梯，来到了17楼层。
因为马上要见到韩溯了，荣其越心里愈发的紧张。
理了理自己的发型，而后，才郑重的抬手，咚咚敲响了房门。
房间很快被打开了，一个穿着浴巾，头发湿漉漉的男子出现在了门口，满面的笑容。
“韩……”
荣其越笑容都堆在脸上了，一见这男人，却愣了神：“你是谁？”
擦着头发的男子咧嘴一笑，看向了魏澜，道：“这个也是从古堡出来的？”
魏澜认出了他，轻轻点头。
这男人便扔掉了头巾，向荣其越伸出手来：“你好，陆能！”
“怪客联盟东大区青港分会会长，以后有什么业务以后可以直接联系我。”
“……”
“怪客联盟？”
荣其越先就懵了一下，又听到了怪客联盟四个字，顿时身子哆嗦了一下，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锋利了。
他听说过这个组织，那是最典型的恶名昭著，什么好事没做过，行事也完全不符合逻辑，再加上他自报家门，立刻道：“之前你是不是在海堤城干过一票大的？”
陆能微笑点头：“是啊！”
荣其越表情已经显得有些古怪：“是我家的东西啊……我姓荣！”
陆能笑道：“你好！”
荣其越都觉得有些离奇了：“就只是你好吗？”
陆能脸上笑容灿烂，一点也不心虚：“那还能怎么样，以前我又不认识你。”
荣其越有点抓狂，又忍着：“那以后呢？”
陆能道：“以后也是一码归一码啊，难道交了朋友连自己的职业道德也不顾了吗？”
“……最多你赎回去的时候，我给你打个95折？”
“……”
荣其越看着那个家伙依然灿烂的笑脸，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继续交流下去了。
倒是魏澜，在此时打圆场开口：“他呢？”
陆能听懂了她问的是谁，笑着转身，去旁边冰桶里拿了一瓶酒出来，笑道：“不知道啊，我直接过来了，费了点劲找到了这个房间，见人不在，我就先洗个澡，然后等你们来。”
“毕竟开了半晚上飞机，还是有点疲惫的……你们要不要来杯酒？”
“……”
荣其越还恼着，直接坐到了沙发上，没有半点兴趣。
魏澜听到了开飞机三个字，微微一怔，微笑问道：“你会开飞机？”
“会起飞，不会降落。”
陆能随口回答着，开了酒，凑到鼻子旁边闻闻，道：“你们两个确定不喝一杯吗？”
魏澜微笑摇头，荣其越则是一声冷笑：“还会飞不会落，若是不会落，你怎么过来的？不对，你哪里来的飞机？”
“机场上停着那么多呢……”
陆能道：“落地简单啊，飞到了上空，开个自驾，然后拿降落伞跳下来不就可以了？”
这离谱的话当然是开玩笑的，只有荣其越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而在这时，陆能已经再次开口：“这酒不错……”
“我到的时间早了点，就先在巨角城里逛了逛，不小心就发现了巨角城某个贵族家庭传承了一千多年的酒窑，并且在里面发现了这支酒，从保存规额来看，应该挺贵的……”
“啥？”
荣其越猛得抬头，看了一眼那琥珀色的酒液，一狠心站了起来，拿起杯子凑过去：
“简单来点……”
魏澜也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慢慢接过了陆能递过来的杯子。
……
……
当韩溯来到了窗外之时，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个场面，三人正坐在了沙发上，手里捧着酒杯，眼前还放着一包荣其越从飞机上带下来的薯片，气氛非常的融洽。
陆能不知道说了什么，引得荣其越边笑着边拍着大腿，搂着陆能像多年好兄弟。
就连魏澜也抿住了嘴，笑意盈盈，杯里的酒液轻轻摇晃。
“这对吗？”
韩溯回头看了一眼，小羊女召唤出来的丰穰森林投影，还印在了巨角城的灯火上空。
整片城市，都有种阴森压抑的感觉。
而屋子里……
……这简直就是来渡假的啊！
倒是一时想着，是不是该说他们两句？
转念间却又打消了想法，只是轻轻敲了一下窗户，魏澜立时起身，替他把窗户打开。
韩溯进入了房间，倒先有些奇怪的看向了荣其越：“你怎么也过来了？”
记得只让魏澜叫陆能过来，再打听一下吕小八啊……
荣其越脸上的笑容，顿时又一次有些扭曲：“这么重要的事情，为啥不叫我过来？”
“来了也没关系。”
韩溯放下了手里的手提箱，转向了陆能，见他已经打算要说什么，直接把东西递了过去。
“东西都在！”
“眼镜的作用是一种逻辑视觉，可以直接通过事物之间的联系来看见目标！”
“怀表的作用是为自己的思维盗窃时间，可以让自己在短短的一秒时间里面，获得半个小时，甚至是三个小时的思维时间，制作最佳策略，但是对自身精神力量的消耗很大。”
“……”
“哎呀……”
陆能一下子就绷不住笑了，嗖的起身把东西接了过来，翻来覆去的看。
再看向韩溯时，已经按捺不住激动：“大哥，杀谁？”
韩溯道：“剥皮山庄，阿尔巴雷斯伯爵！”
这一句话接的太快，屋子里瞬间鸦雀无声，荣其越与魏澜都怔在了当场，正欢天喜地的看着手上两件神秘物品的陆能也一下子就分了神：“我靠，你真要杀人啊？”
“不仅是要杀人。”
韩溯摇了下头，接过了魏澜递过来的一杯酒，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慢慢的开口道：“诸位，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惨败！”
“但我们遇到的绑架案，也基本上调查清楚了。”
“将我们推进古堡的是一件被称作七日神降的计划，目标是永远性对抗潮汐，执行者是此前袭击青港的深渊工作室，授权他们执行这个计划的则是世界议事会，或者说古老的贵族血脉。”
“配合这件事的人是青港的三位高层，监督这件事的人是巡回骑士团！”
“所以，到目前为止，我们的敌人基本已可以锁定！”
“该考虑如何才能赢下这场战争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四个目标
如何赢下这场战争？
韩溯这一番话，说的众人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荣其越已经忍不住挠了一下脑袋：“老实说，你想想自己刚刚说的话，这些人里，有任何一个是我们能对付的吗？”
深渊工作室，世界议事会，贵族血脉……
“理论上是有的。”
有些压抑的氛围里，倒是魏澜忽然微笑的开口：“上一次青港的灭城战中，我参与了青港议事会的投票，基本上已经可以锁定韩先生说的那三位配合深渊工作室的人物身份。”
“这三人，便是我们所有的敌人之中，最底层的三人了，若真要列个名单，便从这三人开始。”
“至于其他的，现在说起来，确实显得有些困难，但我想我们也并非没有机会。”
“……”
说着看向了韩溯，笑道：“其实我更好奇的是，现在是怎么回事？”
她一边说，一边轻轻的指了一下周围，笑容让人心情下意识的放松且雀悦：“……比如说，我们明明已经被人打落谷底，结果却又有了在这里好好聊天喝酒的机会。”
韩溯看着她温柔的目光，便明白了过来。
她其实是想告诉自己，不应该一上来便聊那些让人绝望的问题，而是先聊一下他们这个小团体比较有优势的地方，有助于建立团体的自信。
笑了笑，道：“如果说实话，那只能说我也刚刚开始尝试！”
“我会一次一次的回到古堡，救了人，再从古堡出来，这是你们已经知道的事情。”
“只不过，现在我也开始发现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过去的救人举动，也会影响到现在的我，这一次，便是因为我离开古堡的方式与之前不同，便也导致了现在的我们，也同样与之前不同。”
“看样子，你们也是以我为锚定点，才集体来到了这样一条新的人生线。”
“……”
一边说，一边看向了他们，道：“其实我也好奇，青港那边出现了什么样的变化？”
“很奇怪的体验。”
魏澜道：“时间少了两天，我们只觉一阵恍惚，便已经回到了原本时间的两天前，而且周围的很多事物与行为都已经被改变了。”
“曾经死在我们面前的酒鬼调查员还活着，那个名叫白尸的家伙也还活着，仍然住在青港城中心那栋最高的建筑，最高的一层楼体之中。”
“一切曾经因为你而改变的事物，都消失了。”
“就连我们，也曾经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上条人生线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噩梦。”
“就好像你并不是现实存在的人物，只是我们梦里的一个投影！”
“……”
她顿了顿，才道：“这也是我们急着找到你，看见你，甚至触摸你的原因！”
全都改变了吗？
韩溯细细想着这一切，乍一看，这应该是合理的。
因为自己在这条人生线上，甚至没有出现在青港，所以一切与自己有关的因果都消失了。
这感觉，有点怪……
顿了顿，他才道：“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没有痕迹残留吗？”
“表面上是没有的。”
魏澜说到这个问题，也略显郑重，低声道：“但偌仔细回忆，便可以发现一点差别，上一条人生线，我刚回到青港的时候，精神模型是有缺陷的。”
“那时候的我，并没有太大的把握竞选青港的皇后，后来是因为遇见了你，知道了我生命中的阴影是什么，才解决了问题。”
“理论上说，如果这次的人生上完全抽离了你的存在，那我的精神模型应该会持续出问题，并且得不到解决，但事实上，这次的人生线上，我根本就没有出现精神模型的问题。”
“我成功回到了青港，参加了酒会，成功参加选美并且获得了皇后的称号。”
“另外就是那位D7的陈迹先生。”
魏澜微微停顿，又道：“在我来巨角城找你之前，就已经与他通过话了。”
“他的人生经历也与之前不同，但是精神模型却似乎出现了极为巨大的变化，有了面对后面一些手术的底气，这次他不过来，也是因为需要尽快的完成后面的手术。”
“精神模型么？”
韩溯也微微皱眉。
若照魏澜讲的这些，虽然人生际遇发生了变化，但其实还是有些细微变化在精神深处？
这倒让他想起了自己，一次次穿梭在古堡与现实，便也折迭了无数的精神量级。
理论上，这种变化其实也会出现在这些小伙伴们身上。
只不过，他们现在穿梭的还少，变化不大？
“对于这次的会议……”
而魏澜说到了这里，也是微微一顿，抬头看向了韩溯，道：“他也知道，我们肯定要对上一条人生线的战争进行复盘，他并不感兴趣，他认为我们会失败，有且只有一个原因：”
“打不过！”
“所以我们最需要做的事情也是，提升！”
“……”
“有道理啊……”
听着这句话，韩溯居然心里生出了一种很复杂的感叹。
锅盖头想事情最直接与通透。
青港灭城战的出现，也让自己深受打击，思索了很多原因，包括如果当时自己的选择与之前不同，对绑架案的调查推进的不那么着急，会不会导致那一场大战出现不一样的结果。
但其实归根结底，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打不过。
自己之前一直急于查明绑架案的真相，某种程度上，现在倒是如愿了。
但在查清楚了之后，便开始面对另外一个更直接的问题：如何对抗那些恐怖的敌人？
“屠城祭祀，巡回骑士……”
他缓缓的叹了一声，道：“我们距离他们，究竟有多远的距离啊……”
这个话题顿时使得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有些沉甸甸的。
哪怕是魏澜与荣其越，一个身在皇后组织，一个身在隐秘学派，但连他们也无法给这两个对手定性。
因为屠城祭祀是深渊工作室的安保人员，黑手套，巡回骑士则更是古老贵族手中的利剑，两者皆有一定的神秘性，不像灾管局的调查员及独立调查员那般为众人所知。
能确定的就是，就连屠城祭祀，也是会让青港四大天王感觉到拥有强大压力的人。
而青港四大天王，已经是独立调查员之中的异类，区域性的拔尖高手。
“屠城祭祀我知道！”
在这一片沉默里，忽然陆能笑着开口。
众人皆有些诧异，转头向他看了过来，便见这个人手里捧着一杯酒，笑嘻嘻的，似乎没有被这次会议里的话题给压住，迎着众人目光，道：
“这是东大陆的四大黑手套，其实神秘组织里面，虽然对信徒洗脑严重，但也不是没有人忽然清醒过来。”
“这些清醒过来的人，都迫切的需要脱离神秘组织的控制，洗白身份，而巡回骑士团给了他们这个机会，可以帮助他们清洗罪孽，甚至帮助他们对抗神秘源头的影响。”
“但相应的，则是需要他们暗中效力，所以他们在身份上，都同属于某个半公开的组织：黎明救赎会！”
“某种程度上，黎明救赎会与我们怪客联盟是相对的，因为他们追求的是从神秘组织脱身，而我们追求的是完美潜入各个神秘组织。”
“……”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道：“当然，不要小瞧他们，黎明救赎会里高手很多，而又只有其中最强大的存在，才会赐予‘屠城’之名。”
“这既是一种名头，也是一种实力的象征。”
“拥有屠城之名的，便基本上都拥有一人灭一城的手段与实力！”
“至于实力的话……”
“……”
陆能皱起眉头，琢磨了一下，道：“我相信，他们应该掌握着传说中的神明途径三次分裂技术……”
“三次分裂技术？”
韩溯听到了这里，心里微微一动，急忙抬头看了过来。
就连旁边的魏澜与荣其越，也微露惊讶之色，急忙转头，目光都落在了陆能身上。
“所谓的神明途径，便是生命密码的进阶。”
陆能笑了笑，轻而易举，便将这些连身为青港皇后的魏澜与四大天王都不清楚的知识内容讲了出来：“第一阶段神秘力量训练的分水岭是生命密码，第二阶段，便是神明途径！”
“而所谓神明途径，其实便是自身神性物质的生长与自控技术！”
“人类窃取神秘力量，自然会受到神秘力量的污染，身体开始产生各种畸变，而当这种畸变发展到了极致，那便不受控制，开始转变为历史遗种……”
“而想逆转这种畸变，那就需要对神秘力量进行反向控制。”
“每次自身神性物质承受了足够的神秘污染，便也代表着一次生长的极限，那就会产生一次分裂。”
“这也代表着畸变的极限。”
“到了这种程度，要么便是神秘力量将自己彻底污染，变成怪物，要么，便是进行神性物质的分裂，来平衡这种污染，并获得窃取神秘力量的上限，也是一次打破自身极限的过程。”
“第二阶段的理解、窃取、掌握三个标准，其中的掌握，便要落在神性物质的可控与生长之上。”
“这便是神明途径的由来。”
“现如今的各大城市，往往都拥有一次分裂技术来作为独立调查员的福利，这些独立调查员能够表现出远超普通调查员的实力，也大都是因为他们已经进行过一次裂变了。”
“但据说一些独立调查员中的佼佼者，甚至已经进行过两次黄金细胞裂变。”
“而屠城祭祀……”
“……”
他顿了顿，道：“我认为是三次，甚至更高。”
黄金细胞，生命裂变？
韩溯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在这次秘密监狱之中，因为“窃取”的太多，导致了神性物质的膨胀，最终出现了分裂现象。
因为紧接着便要赶过来开会，倒是还没有仔细观察，但是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实力的飞快提升，这已经不是因为窃取而提升，简直像是直接跳跃。
此时的自己精神量级已经达到了七十个年单位，精神活性则达到了83%。
这还是初始值，明显潜力未尽，后面几天里还会再提升。
其中原因，便是陆能所讲的裂变技术？
迎着众人的目光，陆能继续讲了下去：“而回到你们刚刚提出来的问题，如何对付那些现在看确实很厉害的家伙？”
“也很简单啊！”
“成长到足以与他们抗衡的地步，不就是了？”
“而在神秘圈子里，想要成长，那最重要的，就是两件事情了……”
“资源，以及……”
“……”
这一次，魏澜抢着开了口，低声道：“知识！”
陆能笑嘻嘻的点头，与她遥遥举杯示意，然后笑道：“那你们还担心什么？”
“要说起知识的话……”
魏澜确实忍不住心动，低声道：“我们现在拥有的最大优势，便是知识窃取了……”
她抬头看向了韩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其实在我发现了穿梭到另外一条人生线上之后，之前在青港灭城战中经历的绝望，便已经被打消了很多。”
“我来到了巨角城，见到了这里的皇后法蒂小姐，从她的口中，获得了很多秘密。”
“甚至我们还已经口头约好，倘若我愿意给出足够的金币，便可以获得巨角城皇后组织掌握的一些隐秘知识与秘密情报……”
“回到原本人生线上，金币会回到我的手里，但情报还在。”
“这可是穿梭不同人生，积累适用知识啊……”
她想着这些，面上都露出了不同以常的沉稳，小女孩般的兴奋：“我很难想象，如果我掌握了足够的情报与知识，那在我进行下一层次的竞逐时，成功联盟级皇后的机会有多大。”
韩溯可以理解她的兴奋，微微点头。
旁边的陆能也是跟着点头，友善微笑，心里却在想：她们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在这条人生线踩点，搜集情报，然后回到了熟悉的人生线上动手捞东西？
“要这么说，那我这实验室似乎也很好搞了啊……”
荣其越也紧跟着自己动起了脑子，呆呆道：“在这条人生线上使劲偷别人的研究成果，回去了就说是自己搞出来的，如有雷同，也绝不承认？”
忽地想到了一个可能，惊喜的看向韩溯：“你不能努力让我们的时间回溯的多一点，这我就可以偷窃别人成果说是我的了……”
“？”
韩溯都下意识看了荣其越一眼：“这样是不是有点太无耻了啊……”
荣其越干笑了两声：“开玩笑的，我们很有原则的……”
眼珠子转个不停，不知在想什么。
“类似的想法，多多益善！”
讨论到了这个程度，韩溯也觉得心头阴霾消散了一些，抬头道：“诸位，之前青港这一场灭城战，确实足以让我们看见自己与那些人的差距，但我们也算是比较幸运的……”
“起码，现在有了一些喘息的空间，不是么？”
“只是我也需要向你们坦承，这样的喘息空间并不多。”
“对于我来说，一次次从古堡逃出来，经验倒是越来越多，另外某种程度上，也已经可以掌控一下停留在现在的时间，但是我被古堡抓回去的间隔也越来越短。”
“若按照每闪烁一次，间隔都会缩短一下来计算……”
他顿了顿，给出了一个数字：“也许最多两个来月，间隔会完全归零！”
“我不确定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所以，诸位，便珍惜我们现在拥有的时间，尽可能多找一些筹码吧！”
“……”
这也是他一直忧心的问题，如今自己可以利用第一件机械碎片来推迟闪烁的降临，或是提前，但是间隔却是实实在在的在缩短，如今每次回到现在的时间，已经小于八天。
而按这个节奏一直推下去，间隔难免会从八天变成七天，再从七天变成七天半、六天、五天半、四天、三天、两天、一天……
最终，归零！
到时候，定然又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才两个月么？”
这个回答，却是使得刚刚才有了些兴致的众人，皆是微微一怔，有些惊悚。
似乎，这是一个忽而闪过的时间啊……
神秘圈子里，有时候调查员调查一起事件，都需要不止两三个月的时间，隐秘学派的遗迹学专业做一项实验，需要的时间都要以月、或是年来计划。
两个月，又能算得什么？
“够长了啊……”
一片压抑里，陆能拿过了酒瓶，给在场每个人都添了一些，笑道：“我们把整个世界重启了一遍，让死了的人活过来，让毁掉了的青港重新出现在那里，也只是用了一个恍惚的时间。”
“而如今，这么强大的力量就只有我们知道，那两个多月的时间，做什么能不够用呢？”
“说说吧！”
边说边看向了韩溯：“需要我们做的是什么！”
看着那个家伙的笑脸，韩溯心里也不由得一松，好像之前在古堡的时候也是这样，这个家伙不是最能打的，也不是最聪明的，他甚至都不是自己选择的第一梯队小伙伴里最听话的。
但他好像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最放松的一个，如今看着他的笑容，自己也有些被感染了似的。
微一点头，便慢慢伸出了四根手指，道：“第一，我们需要提升自己，不择手段！”
“第二，了解我们的敌人，但也要找到我们的朋友。”
“第三，我们需要与皇帝有关的线索，所有的线索，这里面或许有我们对抗那些贵族的希望。”
“第四，进行一场狩猎，帮我完成一个印证，而如果印证成功的话，那么，对骑士血脉的调查，也会成为我们的一个重要任务……”
“……”
“轰隆！”
伴随着韩溯的第四根手指落下，窗外的夜空之中，忽然空气挤压，窗户嗡嗡作响，房间里面，莫名的压抑。
众人想着韩溯说的这四个方向，都下意识发散了思维，似乎在考虑哪一种更适合自己。
其中，以魏澜的表情最为轻松，满是笑意的看了韩溯一眼，又扫过了在场的人。
这群只知道打打杀杀的男孩啊，总算开始知道分工配合以及动脑子了。
因为她是最早被唤醒的，也借由皇后组织的便利，与每一位古堡里面出来的小孩都有接触，所以她清楚每个人的擅长不同。
此前在青港，大家凭着武力去对抗，本就是一个错误的方向，因为不可能指望每一个人都有着非常恐怖的战斗力，找准了方向，才是致胜关键。
比如她，就很快能够意识到，自己在哪个问题上，可以帮上忙。
荣其越也是思索了一下，眼睛微微一亮，那股子自信又傲慢的劲头回到了脸上。
只有陆能，慢慢摇晃着杯里的酒液，不急着开口，而是看向了韩溯，慢慢道：“在划定各人负责的圈子之前，我倒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也说了，那些古老的贵族决定了这个计划，为的是阻止潮汐的降临，如果说，我们通过了反抗，让这个计划失败了，那么，即将毁灭文明的潮汐，又该怎么处理？”
“……”
韩溯转头看向了陆能，从这个家伙的眼神里，看出了隐约的挑衅。
就连魏澜与荣其越也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了过来。
而韩溯只是沉默了一会，便冷淡的看着陆能，淡淡开口道：“关我吊事？”
陆能怔了怔，忽然放下了酒杯，慢慢的起身，向着韩溯轻轻抚胸行礼，笑道：“老大威武，需要做什么，请尽管开口……”
第二百七十章 城市最高权限
“巡回骑士在四个小时之内，必然会到达巨角城！”
“无论是剥皮山庄还是巨角城，都将无法承受这件事情带来的后果，不必我多说了吧？”
巨角城外，刚刚还打的激烈的巨角城独立调查员维亚先生与阿尔巴雷斯伯爵坐到了一辆车上，面对独立调查员维亚先生压抑而充满了愤怒的声音，老伯爵也实在没有了之前的理直气壮了：
“我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说让你想个办法嘛……”
“现在不是争论是非的时候，既然后果两边都承受不住，解决问题最重要，对不对？”
“……”
‘这些贵族，真就这么无耻？’
维亚调查员倒是被这个老伯爵的态度搞的一肚子气发泄不出来，冷声道：“说这些问题之前，你应该先让那一只老吸血鬼撤回来？”
“直到现在，她还在冲击我们的现实防线！”
“……”
“不是我不想啊……”
一提到这个问题，阿尔巴雷斯伯爵又显得有些尴尬：“我这位曾曾祖母，就是因为解决不了她的血脉老化问题，所以才不被允许留在十字圣城，不得不跟我一起被发配到了这里。”
“其实我做的研究，也有一部分是想看能不能帮她恢复神智……”
“她的身份与层次，一旦可以寻回神智，那将会成为候爵之位有力竞争者，这也是家族坚决不想让她被摧毁或是永远沉睡的原因……”
“……”
“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维亚先生表情都要失控：“一边说着要与巨角城联手解决问题，一边又不肯解决麻烦？”
“我说了这不是想不想解决的问题啊……”
老伯爵艰难的解释：“我与她老人家也是有感情的……”
“我小时候，她还没这么糊涂，曾经抱过我的啊……”
“若真有感情，你会这么对她？”
维亚先生闻言根本不屑一顾：“你当我看不出来？现在你根本就是在把她当成了战略性武器还有猎犬来使唤，这哪有对待长辈的敬意？”
“你说这话，是根本不知道照顾老人有多困难啊……”
阿尔巴雷斯伯爵有点跳了脚：“你知道她每天需要多少新鲜血液吗？你知道我为了照顾她，甚至已经投资了十几个医院了吗？饶是如此，都要供不上她每天的血液需求了……”
维亚先生嗤之以鼻：“照顾一只吸血鬼才需要多少鲜血？”
“她挑食啊……”
老伯爵恨恨一拍大腿：“不糊涂的时候还好说，变糊涂了之后就只接受Kidd血型，还得是外貌好看的男子，一天供应不上，就要发脾气的，不然我为啥要把她锁进棺材里？”
这说话的时候气愤模样不像是装的，倒让维亚先生都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了。
“我有办法，叔叔……”
这时，倒是前面开车的年轻吸血鬼忽然插嘴，道：“艾丽安小姐一旦确定了猎物坐标，便会不死不休，但她其实并不贪心。”
“一旦猎杀了目标之后，就会回到熟悉的地方。”
“所以，倒不如请巨角城开放现实防线，让艾丽安小姐进去，她会解决掉那只黑山羊的，哪怕中途有可能会对巨角城造成一点伤害，但也总比引来了巡回骑士团的质问要强得多！”
“……”
阿尔巴雷斯伯爵重重击掌：“很不错的提议！”
“好个鬼！”
维亚先生额头青筋浮现，低吼道：：“当我们巨角城是傻子？”
“她现在有可能近那一只小怪物的身吗？”
“黑山羊幼崽已经召唤了丰穰森林，怎么可能傻到再被人随意捕捉？一旦放她进去，一只足以与现实防线对抗的千年老吸血鬼，与丰穰森林的力量碰撞，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
一叔一侄闻言，便都不说话，老伯爵期期艾艾道：“你看你，又急……”
“不同意我们的方案，你也好歹出个主意嘛？”
维亚调查员心累，并不开口。
“有门……”
阿尔巴雷斯伯爵见状，倒是心里一动，生出了些希望。
就知道这些调查员与隐秘学派还有古老贵族都不一样，调查员生来就是为了解决问题的。
隐秘学派是为了寻找答案，至于贵族……
……生来就是为了自己。
他微微坐直了身体，神色凝重，道：“维亚，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现在我与巨角城都有了大麻烦，那也不必遮遮掩掩，如果你有好的方法，让我们躲过巡回骑士团的质询，作为回报，我会给你一封推荐信，让你有机会进入巡回骑士团实习！”
“……当然，你需要三封推荐信才可以。”
“我能许诺的，便是不仅我这一封推荐信给你，还会用我与另外一位贵族的友谊，来劝说他也给你一封推荐信。”
“这样，你自己只需要拿到一封推荐信，便可以如愿进入巡回骑士团！”
“……”
这话一说，连那位正在开车的年轻吸血鬼都愣住了，这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
居然就这样被许诺出去了？
而维亚调查员则保持了片刻的沉默，并不开口。
一路上的交谈，他也确定了这位老伯爵对此事的恐惧及束手无策，火候差不多了。
良久，他才缓缓抬头，低声道：“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敢夸海口。”
“想要真正的解决问题，剥皮山庄也要付出一些代价。”
阿尔巴雷斯伯爵几乎跳了一下：“不惜一切代价，整个剥皮山庄都可以暂时交到你手里。”
维亚先生嘴角不露痕迹的勾了一下，然后才缓缓的开口道：“话又说回来……”
“虽然如今事态已经无法压制，巡回骑士团想必也已经监测到，但是在他们过来之前，解决问题也不是不可能。简单来说，我们可以承受巡回骑士的怀疑，却不能让他们拿到铁证。”
“……”
老伯爵目露精光，连连点头：“你说。”
维亚调查员眼神微冷，低声道：“现在那只黑山羊，本质上属于窃取了我们巨角城的秘密监狱。”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那里，所有的秘密监狱，都有一个机制，可以在失控的时候，将其整个推进深渊之中，一了百了。”
“只不过，这一次因为她突然发难，而且召唤了丰穰森林的力量占据整个秘密监狱，倒使得现在的我们，也无法启动这一项最关键的机制。”
“所以，想要解决问题，其实也简单。”
“……”
老伯爵已经有些激动，转过身来，目光定定的看着维亚调查员。
而维亚调查员微一停顿之后，声音已经显得阴沉了几分：“我确实会采纳你们的意见，打开现实防线，放那一只老吸血鬼进入城市之中，并给它创造冲击秘密监狱的机会。”
“借她一千多年的精神力量从外部强行打破秘密监狱，让丰穰森林的力量渗透进入现实之中。”
“之后，我甚至会用现实温床的力量加持她，让她有在丰穰森林与那只黑山羊对抗的机会，趁着她与那只黑山羊彼此削弱，再启动防御机制，将她连同秘密监狱一起，推进深渊……”
“……”
说到这里时，无论是年轻吸血鬼，还是阿尔巴雷斯伯爵，都微微瞪大了眼睛。
维亚先生等了片刻，没有等到他们两人的反对，才继续开口：“这样一来，巡回骑士赶到的时候，也只会看到一个崩溃的秘密监狱。”
“但秘密监狱的失控，时有发生，不算什么大的罪行。”
“当然，丰穰森林的气息也无法完全消除，但是巨角城一直在半公开的研究容器问题，上面的人对此是心里有数的，他们会对巨角城进行惩罚，但这惩罚，不会超出承受极限。”
“当然，这个计划的前提是，你们要舍得那只老吸血鬼的性命，不然就会……”
“……”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相信万物自有归宿。”
阿尔巴雷斯伯爵立刻改了话题，低声道：“但如果你这样做，渗透进了现实的丰穰森林力量，又该怎么解决？”
“这正是我说服巨角城议事会的关键。”
维亚先生淡淡一共口：“渗透进现实的丰穰森林力量，只有靠第三道现实防线化解。”
“我预估，这起码会使得巨角城损失一百万甚至以上的人口，甚至还有可能加倍，其间的损失，会是一个天文数字。”
“虽然在具体操作时，我会尽可能的减少伤亡，但如何弥补这个损失，才是说服议事会的关键。”
“……”
“我补给你！”
阿尔巴雷斯伯爵忽然咬牙开口，低声道：“我会将剥皮山庄并入巨角城，反正事败，我的研究已经进行不下去了，继续留在这个地方，也没有什么意义。”
“如今我只想解决麻烦，得以安全的回到家族之中。”
“……”
面对着这个问题，就连那位年轻的吸血鬼，也是欲言又止，只觉有点亏得慌。
毕竟他们说的好像原本是自己的计划……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而听到了老伯爵最后的保证，维亚先生也像是终于放下了心，拿起了对讲机，道：“剥皮山庄已经谈妥，可以询问议事会的意见了。”
对讲机里面，很快响起了一个声音：“五分钟之前，议事会便已经投票认同了维亚先生的提议，现在，他们在等待维亚先生给出更具体的方案。”
“这……”
老伯爵微微转头，看向了这位巨角城的独立调查员。
这才意识到，就在他登上这辆车之前，便已经安排手下的人向巨角城议事会提出了同样的建议，并且得到了许可。
他从一开始就确定了自己是必然会不惜一切，来支持他将这个问题解决的？
“丰穰森林已经出现了四十三分钟，距离巡回骑士的到来，最多也只剩了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所以，我没有时间给他们更具体的方案过目了。”
而维亚先生则是一边抬手，指挥着车辆驶向某个更容易进入巨角城的公路，一边向对讲机道：“我现在只需要议事会的签字。”
“我需要他们将异常灾难评估管理局的最高指挥权，以及现实温床的底层密码给我。”
“另外，我需要议事会在起草的对于剥皮山庄及其名下所有产业的接收合同之中，添加一条，并入巨角城的所有财产中的10%，都将在此次事情解决之后，作为对我的奖励……”
“当然，还要他们确保巨角城议事会，会推荐我进入巡回骑士团！”
“……”
“可是，维亚先生……”
对讲机那一端的人是维亚先生的自己人，但就连他听了这一连串的要求，也微有迟疑。
“请转告议事会的人。”
维亚先生却是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道：“现在最值得担心的是，丰穰森林在巨角城存在的越久，越是容易影响到那座祭坛上的人。”
“毕竟，丰穰森林现在是有正规继承人的，如今就在丰穰祭坛之上，两者很难确保不会在神秘力量层面产生纠缠。”
“巡回骑士团的调查固然值得担心，但如果因为我们巨角城的失误，引发了黑山羊与丰穰祭坛上面那位继承人之间的共鸣，影响了神降计划，那才是最不可能被饶恕的罪行！”
“……”
他轻轻松松说完了这些，便将对讲机放了下来，微微靠在了椅背上，闭目养神。
而在他身边，老伯爵都已经瞳孔微微一缩，好一会，才低声道：“难怪都觉得你们这些独立调查员权力太大，平时不显，也会受到议事会的制约，可一旦出了事情……”
“你们与城市谈判的资格太大了。”
“……”
而旁边的年轻吸血鬼，这会子更是已经郁闷的快从牙花子里吸出血来了。
“维亚先生……”
并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当车辆接近巨角城前的高架桥时，对讲机里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议事会已经同意了你所有的要求。”
巨角城独立调查员维亚猛然睁开了眼睛：“那现在，就该准备做事了。”
此时高架桥前，已经聚集了一群武装人员还有手里提着箱子的人，下车的维亚先生，立刻便被无数人围在了其中。
有人拿过了各个签好字的文件，也有人急着询问各种问题的处理：“维亚先生，如果要在巨角城内启动现实温床的力量，那么整座城市，都有可能会出现三秒钟的恍惚。”
“巨角城范围内，所有的神秘力量也将会被禁止，照例，正在被观察并处理的异常事件也要暂停处理。”
“灾管局紧急上报了正在进行的任务十一件。”
“其中B级任务六件，C级任务三件，已经被其他人筛选并确定。”
“需要你签字的有两件，皆为A级异常，分别为有待观察及定性的幽灵飞机事件、出现在了南城酒窑的重迭门现象等等……”
“……”
维亚先生微微站定脚步，道：“幽灵飞机事件是什么？”
工作人员立刻道：“是四个小时之前发现的某架未登记民航机，其正在距离巨角城一百公里的上空无意识的盘旋，无法与其取得联系，也无法判断其目的，没有发现神秘特性。”
“就在刚刚，城防部本已经准备出动飞行器上去查看，但如果动用现实温床的力量，那便只能暂停这项计划。”
“……”
“暂停！”
维亚先生立刻做出了决定，又扬起手里另外一份厚厚的文件：“这又是什么？”
“是以你的名义请来的雇佣兵，原本是用来……”
看了一眼跟在维亚调查员身后的老伯爵以及那些剥皮山庄的人，声音略低了些，道：“用来准备与剥皮山庄展开战争的，如今他们已经有一部分赶到，另外一部分，还在路上……”
“全都让他们回去。”
维亚调查员道：“雇佣任务取消，只与他们结算订金，并勒令他们立刻离开巨角城。”
“如今是关键时候，不能让这些外来者拥有接近巨角城的机会。”
“是！”
一个个人靠近，又一个个的得了命令离开，而维亚先生，也只用了最短的时间，便已经安排妥当了一切，最后时，则已经来到了最靠近巨角城边缘的一处观察哨站。
他进入了指挥室，反而老伯爵等人，都留在了外面。
看着眼前那一片充满了金属质感的奇诡的装置，维亚调查员心里，也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挑战。
即便是他作为独立调查员，其实也很少会有机会直接接触这每座城市最根基，也最为强大的机械——时间紧迫，他并没有磨磨蹭蹭，只缓缓伸手，按向了那复杂诡异的机械。
低声开口：“巨角全城，准备全城戒备！”
“……”
伴随着他的声音传递出去，巨角城各个地方，路口的红灯绿，便开始以一种诡异的节奏闪烁，各处武装人员、提着箱子的人，包括隐秘学派的一些势力，也都渐渐收敛了锋芒。
某些有经验的人，甚至切断了房屋的电源，暂停了所有具备动能的设备。
……
……
“哎哟，开始了……”
酒店之中，韩溯已经说完了自己总结出来的四个方向，迎着房间里几个人的目光，他轻轻点头，来到了窗前俯视。他感觉到，这座城市，在变得异常安静。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街道变得干净，红绿灯的光芒，也在符合一种诡异的频率。
这让他生出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但又与自己之前见过的并不一样。
“是现实温床的力量……”
魏澜低声开口：“或者说，是第三道现实防线！”
“看样子，巨角城为了解决那个秘密监狱的暴乱，已经动用了这座城市最根基的力量，是这城市里生活的无数人。”
“他们的信念、认知，形成了这强大的精神海洋，动用了这种力量，可以在城市之中，压制一切的神秘力量、异常现象，实现全城区域的封禁，甚至直接改写整座城市的现实法则！”
“动作这种力量的代价很大，整座城市的人都会陷入一定时间的恍惚与意识中断。”
“但也非常可怕。”
“在这期间，不被允许的人施展神秘力量，会被立刻锁定并制裁。”
“看样子巨角城动了真格的，我的建议是，我们最好继续喝酒并开会，等这封禁过去。”
“……”
果然，是与之前宋楚时在青港施展过的力量类似的吗？
韩溯微微点头，当初在青港，宋楚时也曾经用这种力量来对付沈女士，不过失败了。
当然，宋楚时那属于个人窃取，而非被青港赋予了权柄，动用的量级有限。
意识到了巨角城在做什么，他看向了城市之中，那一道正在缓缓变淡的丰穰森林投影，知道那是小羊女正带了所有的小孩子，在努力收缩精神触须。
她招唤那片森林，只为了带所有人躲起来，并无意向巨角城发起挑战。
只可惜她并不懂，在大人的世界，有些事情，不是她单方面可以躲得掉的。
“我们这一次的目标，便是狩猎那位剥皮山庄的贵族。”
韩溯感受着窗户外面的诡异变化，慢慢开口：“但如果，我们还有一点余力的话，也可以试着尽量的帮一下那片森林里面的人，那里面，都是一些小孩子，和曾经的我们一样。”
“所以，有办法吗？”
“……”
魏澜闻言，也只微微挑了挑眉，并未回答。
荣其越有点上了酒劲了，抚额道：“怪尴尬的……”
“刚开会开的我热血沸腾，结果现在要行动了，连个门都出不去……”
“……”
“刚不是说了嘛，老大你有什么需求，便尽管开口好了……”
这时有个笑吟吟的声音响起，众人一下子都把目光集中到了陆能身上，见他一副表情淡淡的模样，心间只觉有些震憾：“你有办法？”
凭自身力量对抗现实防线，这得什么层次？
“很容易不是么？”
陆能笑道：“神秘侧的力量会被压制，那非神秘侧的手段就随便用了不是么？”
“反正算算时间，空中那架飞机，也快没油了……”
“……”
“你……”
不待别人说什么，荣其越倒是先反应了过来，猛得后退了一步，看怪物一样看向了陆能：“之前青港失窃的那一架飞机，真是你偷的？”
“我才不偷这种没有艺术价值的东西！”
陆能道：“只是借了还没还。”
一边说，他一边看向了那片黑压压的夜空，轻轻抬手，打了一个响指。
另一只手藏在兜里，轻轻划动了手机上面的程序。
“啪！”
随着他这一个响指，某种隐秘的装置被激活，在神秘侧，没有精神力量流动，也没有神秘力量被触动，但在夜空之中，却有一架空荡荡的飞机在夜空之中调头，直向巨角城俯冲而来。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大飞机召唤术
“警戒状态已完成，现进行意识同步率提升……”
“30%……45%……69%……73%……”
“……”
巨角城东部边缘灾难评估管理观察哨站，独立调查员维亚感受着眼前的机械正将自己的意识拉入一片海洋，他微微抿起了嘴角。
现在自己做的是巨角城权限最高的操作，但也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行为，当意识同步率达到70%以上，自己会成为这片海洋中的惟一一个意志。
但是同样的，意识进入了这片海洋，稍有不慎，便有可能使得自己迷失。
到时候自己会成为巨角城民众精神海洋里的一个生命，但永远也找不到回归肉身的路。
最高的权限，对应着必须要有最为高效的操控能力。
当自己在这海洋之中发号施令，巨角城的六百万民众便会出现意识的恍惚，他们的精神力量会成为自己的武器。
当然这种强大到了极致的力量，也会引发可怕的后果。
全体民众集体一秒钟的恍惚，便会发引各种铺天盖地的猜测与恐慌，三秒钟的恍惚，便有可能引发未知的混乱，以及庞大的经济损失。
所以，一切都要快，而且精准。
作为一位成熟的独立调查员，他将这一切都处理的很好，意识同步率达到标准的第一微秒，便已经将自身意志降临到了巨角城，封锁了所有的神秘力量波动。
再下一刻，便是位于巨角城西边高架桥位置的现实温床屏障，被精准的打开了缺口。
“呼喇喇……”
那只一直在冲击巨角城的老吸血鬼，如同一片惨淡的灰色云彩冲进了城市之中。
受到某种追踪痕迹的本能驱使，它径直向酒店的位置飞来，快接近时又划出了一个巨大的弧形，头也不回的向巨角城西南方向丰穰森林投影冲去。
此时的她状态极不稳定。
时而化作一只只灰白色的蝙蝠群，时而化作一只拥有着惨白皮肤与红色妖异眼睛的巨蝠状怪物，又而时化作一位穿着柔软的西式宫庭古典礼服，皮肤白到几乎将满城灯火映照出来的娇魅女子，有着暗红色的头发以及一双湛蓝色的深邃眼睛。
当她在落地窗外呼啸转向之时，那张娇魅的面孔距离韩溯等人不足两米。
落地窗后，陆能看的眼睛都直了，心脏嘭的一跳。
……
“他们难道就藏在那个酒店？”
维亚调查员立时将那个酒店的坐标记在了心里。
不过此时的他分得出轻重，暂时不会分心去处理别的事情，以免出现意外。
他一直都还记得那个惹出了一切麻烦来的女王蜂雇佣兵小队，也没有忽略对方，只不过现在处理丰穰森林为重。
反正自己已经强行接管了整座城市，完全可以在处理好巨角城的危机事件之后，再借用现实温床的余波来锁定那支雇佣兵团队，然后，用0.1秒的时间将其消灭。
这是一种层次上的碾压。
借助了现实温床力量的时候，就连丰穰森林的问题，也不过短短数秒就能解决。
而现在，最关键的便是这几秒。
意识渗入了这座精神海洋，那只老吸血鬼已经进入了城市，犹如一片诡异的云彩，径直冲向了丰穰森林的投影，整座城市陷入了恍惚，一片死寂的安静，无人察觉，更无人阻止。
维亚先生嘴角，都不由得勾起了一丝微笑，在整座城市的力量面前，一切敌人只能蛰伏。
别说没有人阻止，便是有，他也会立刻将其压制……
……然后意外就出现了。
一切水到渠成之际，巨角城上空，一个巨大的黑影正穿过层层云气，快速俯冲而来。
“诶？”
接管了整个现实温床的维亚先生，也拥有了最为全面且细致的感知能力，一瞬间接收到的信息几乎要冲破他的脑袋。
他提防着整座城市里面所有的精神力量流动，也提防着城市之外所有有可能存在的神秘力量冲击，但是头顶之上传来的劲荡压力，却似乎与想象中不同。
没有神秘力量的参与，但却有某种极具危机感的警兆。
那是……
……他妈的一架飞机？
……
“什么鬼？”
维亚调查员脑袋都似乎有一瞬间的宕机，完全想象不到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从天上掉了下来。
哪怕在开始手头的任务之前，已经看到了灾管局汇报上来的“幽灵飞机”信息，也根本就没有想到一块，因为再什么幽灵飞机，只要与神秘侧力量挂钩，那都可以轻易解决。
可现在好像天上掉下来的那玩意儿不是什么神秘侧的力量。
它就只是单纯的那么大一块铁疙瘩。
“警报！警报！”
也不仅是维亚调查员，随着天上那玩意儿径直俯冲下来，速度越来越快，已经可以用肉眼捕捉，哨站之中，工作人员们也发现了，几乎眼珠子掉一地。
“维亚先生，快……”
顾不上别的，那些工作人员在经过了快速的计算之后，立刻失声大叫。
若在平时，巨角城有多种手段可以对抗这种危机，甚至可以直接使用热武器将其摧毁，但动用了第三道现实防线之力的时候，反而使不出来。
“他妈的……”
在工作人员的急声提醒中，维亚先生也甚至要破口大骂。
这些工作人员紧张，是因为计算出了那架飞机冲击的结果，而他同样瞬间便计算了出来。
飞机冲击的地点是议事厅！
因为刚刚的会议，巨角城的大人物们恰恰都聚集在了那个地方……
这是什么见鬼的玩意儿，怎么偏偏选择了那里？
究竟是谁在出手，非但挑选了这么关键的时机，甚至连撞击的地点都经过了周密布置？
那只雇佣兵么？
这些事情，都绝非一支小小的雇佣兵可以做得到的……
但凡冲击别的地方，自己都可以一狠心一咬牙，以处理丰穰森林为重啊……
“唉……”
一切的思索与衡量，都只发生在了短短两秒之内，维亚调查员便已经心一横，意识改变，一片片无形的精神海洋涌荡了起来。
像是上升的水位，快速的淹没整座城市，并向了那一架直直的俯冲进了城市中的巨物汹涌托去，恰恰的接上了那一架正准备进入城市的飞机。
“嗡……”
现实的重力与精神力量交织而成的无形力场碰撞，无形的冲击波扫向了四面八方。
巨大的挤压使得维亚调查员脑袋都轰鸣作响，却也只能咬牙撑住。
两种力量交互之下，飞机下沉了数十米距离，便又忽地被弹飞了起来，飞出了几百米之后，便又一次向下栽落，然后再一次被精神海洋托起，再一次飞出几百米，栽落……
便这样一次一次，精神力量如潮水，起伏拍击。
而那一架自空中坠落的飞机，则如打水漂一般，起起伏伏，一路滑向了城外。
放在神秘侧，这简直是一次再完美不过的操作，但是城市之中，却一下子混乱了起来，维亚调查员与巨角城现实温床的同步率是75%，已经是一个极高的水准，但是他还做不到分心二用。
被迫去解决了那一架从空中坠落的飞机问题，便也一下子对城市里的掌握放松。
从维亚先生不得不托举精神力量迎向空中坠落的飞机时，给吸血鬼特开的通道便已崩溃。
那只老吸血鬼都被这巨大的动静惊动，呆呆抬头看着那一架巨大的飞机从头顶之上掠过，刚刚才有些缓过神来，便忽然感觉到了周围精神力量的混乱，感受到了无数双惊恐的眼睛。
已经有人从恍惚之中苏醒了过来，并且看到了她的存在。
也是因为这种看见，老吸血鬼立刻开始被现实温床的力量所排斥。
现实温床是由谎言构建而成，其本身又是第三道现实防线的主要构成部分，所以每座城市的灾管局，也都拥有一份对现实防线进行维护的工作，那便是驳斥任何超现实生物与异象的存在。
这就导致每座城市的平民，其实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拥有这些异常生物。
一旦亲眼看见了这些东西的存在，第一时间，便是质疑，不肯相信，产生强烈的排斥心理，否决其存在。
而这，也是第三道现实防线的一种御防策略。
在维亚调查员一时分心乏术的情况下，被这无数人看见的老吸血鬼便也瞬间感觉处处都是敌意，周围那如同海洋一般的精神力量，甚至已经开始向了她冲击过来。
而身为活了一千多年的老吸血鬼，她虽然已经老到了只剩本能，但狩猎是本能，自保也是本能。
感觉到了周围敌意之后，她便也立刻放弃了冲向那一片丰穰森林。
身形在一栋栋摩天大楼之间兜转，嘴巴里生出了尖尖的獠牙，向着地上、周围大楼里面，那无数个因为看见了她而指指点点，惊慌失措的人群，发出了一声野蛮的嘶吼。
连空中的圆月似乎都被她的嘶吼声唤了出来，映在了她的背影之中，华丽而妖异。
“这个家伙，还真特么让人想不到啊……”
当巨角城无数人因为看见了这一只吸血鬼而感觉惊慌失措之时，酒店窗前，韩溯等人都正将目光看向了陆能，实在是没有想到这种级别的力量封锁，居然被他用一架飞机搞定了。
不是，偷一架飞机飞过来，然后自己跳伞下来，让飞机在空中盘旋。
关键时候还能召唤过来砸人……
……这操作合理？
关键是他砸的地方，怎么就那么准，偏偏砸向了对方不得不考虑的地点？
有谁是刚到了某个城市，便立刻寻找对方行政中枢的么？
似乎也有……
……就跟某些准备摸人钱包的群体到了陌生的地方先得知道这地方的治安署在哪一样。
实在是越想越觉得离谱，韩溯、魏澜、荣其越三个人都被他这一手搞得懵掉了，而在他们三人的注视之中，陆能却是全无反应。
此时的他，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外面空中的那一只吸血鬼，尤其是在她变回了原本的人类模样时，他的脸上都出现了深深的陶醉与痴迷，深深的呼着气：
“太美了，太迷人了……”
“……”
如果观察的没有错，他此时的目光落点，还是那只吸血鬼赤着的双足。
“之前追踪我跟小羊女的，就是这个东西？”
韩溯本想赞叹陆能两句，见他这时候分不开心，便也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空中那一只诡异的生物身上，顿时微微皱起了眉头，感觉到了那只生物身上强大到难以想象的精神力量。
“应该来自剥皮山庄！”
身边，魏澜同样收回了注意力，但只向窗外看了一眼，便立刻道：“这种西大陆的五大序列之一的生物，拥有古老的血统，诡异的力量与恢复能力。”
“但是身为第一批长生种，弱点也多的吓人，把历史遗种的不完美这个特性，表现到了极点……”
韩溯转头看向了她，魏澜总是会风清云淡，便将一些隐秘的知识与行动所需要的资料了解到，然后提供给自己：“眼前这一只，应该就属于实在太老了的类型。”
“她甚至已经无法自如的控制自身形态变化了，虽然她人形模样显得年轻，但你看她飞的速度像不像老太太？”
“我甚至可以确定，她应该已经老到了失去理智，只剩下本能了……”
“这种状态便等于失控，会被家族放弃，剥夺身份，甚至是直接进行秘密销毁！”
“……”
韩溯闻言，倒是心里微动：“为何这么有把握？”
“因为她若是还有理智，便不会以这种状态出现在巨角城中。”
魏澜低声道：“血族是一种本质为野兽，但又追求优雅的种族，如果她还具备理智，刚刚就不会在巨角城现实防线之后那么不体面的冲击了大半天。”
“她们因为长生特性，很容易积累起庞大的精神力量，如果她是清醒的，她的身份一定不低，甚至可能高到吓人的程度。”
“现在她既然固执的追踪你说的那个小女孩，便说明应该是有人利用了她的狩猎本能。”
“你想帮那片森林里的小孩子是么？”
“那么针对她的狩猎本能，或许可以想到不错的策略……”
“……”
韩溯心里微微一动，忽然道：“那若是给予其新的指令，是否可以覆盖她的狩猎本能？”
魏澜微微沉吟，有些超出了能力范畴。
旁边正一脸惊奇看着陆能的荣其越却一下子被话题吸引，立时转身道：“理论上是可以的，但一是需要寻找合适的意志源，二是需要安全的注入。”
“这些失控的生物作为武器或猎犬被驱使的时候，驱使方一定会提前准备某种密文咒语，用来强行为其灌入意志指令。”
“我们当然没有这种密文咒语，但如果可以近身注入，同样可以起效。”
“甚至效果更好！”
“……”
“那我倒是有……”
这一意外的发现，倒让韩溯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取出了一排药剂，这些都是女王蜂阿克白制作的，这位女王蜂的整体实力不怎么样，但是作为女王蜂，她制作的药剂可实在是太有用了，简直就是天克这种老吸血鬼的……
“你说的倒是简单……”
魏澜看了荣其越一眼，幽幽道：“但靠近这种生物，并给她注射药剂……”
“……本身就与找死差不多吧？”
“……”
荣其越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表情顿时有点尴尬。
“我去！”
但也在这时，忽然旁边响起了一个斩钉截铁的声音，众人同时回头，便看到了陆能脸上露出了一抹凝重，一边向韩溯伸出了手，一边紧紧的握起了拳头，看样子迫不及待了。
“那……”
韩溯看着陆能一脸急切的模样，心里也转了两个弯，便将针剂交到了他手里，并快速说明白了每枝针剂的用处以及女王蜂信息素的特点。
而后叮嘱道：“这件事可以不一定做成，但请确保巨角城一定要乱起来，不能让巨角城成为了剥皮山庄的援军。”
“等到狩猎行动开始，你可以不必过来援手，但是如果有机会，我希望你可以尝试拿到巨角城有关上一任丰穰继承人的资料，那或许对我在古堡的行动很有帮助。”
陆能哈哈一笑，道：“交给我就好，我确实对战斗不感兴趣，其他都可以。”
边说边拿上了针剂，去卫生间里换衣服。
“刚刚这座城市的精神海洋，隐约向了我们集中，想必已经猜到了我们。”
韩溯便也看向了魏澜等人，重新提起手提箱：“那我们也该行动了。”
“魏澜小姐，请你在尽可能不曝露自己的情况下，帮我锁定那只老伯爵所在的具体位置，必要的时候，我需要你帮我将他困住，并伺机对我进行支援。”
“另外，请尽快帮我定位吕小八的位置。”
魏澜闻言微笑，并不多言，但声音里带着让人安心的温柔：“请放心，便是我不找他，他也会找我。”
“荣博士……”
韩溯一口气为魏澜还有陆能安排了具体的活，转头就看到了一脸期待看着自己的荣其越，沉默了一下，道：“你灵活补位！”
荣其越顿时呆了呆：“？”
“既然这样……”
韩溯交待完了这些话，便也提起了自己的手提箱，口袋里面，手机一直想着，是留在了城外的女王蜂雇佣兵小队情报员拉莱，其实自己已经放弃了他，随便他在荒野之中生或死。
但没想到，他倒一直急着联系自己，询问自己的动向，计划，韩溯倒没有心思回复，只是想到了如今要做的事情，却也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
快速回复了拉莱一条信息，然后身形微闪，蹲在了窗户位置，迎着外面这巨大的城市上空，忽然之间卷到了自己脸上的狂风。
他回头看了众人一眼，笑道：“师出不可无名，但咱们倒不好公开身份，那么……”
“便以女王蜂雇佣兵小队的身份，正式介入这场战争吧！”
声音落下之时，他已经身体向前一倾，整个人自十七楼的高度向外跌了出去，拎着手提箱的黑色身影风衣翻转，双臂张开，犹如要给这座城市一个怀抱。
……
……
“你们的任务已经取消，请立刻离开巨角城。”
而同样也在这时，巨角城北边，一个隐秘的小型机场，如今这里正聚集了一群行行色色的人。
有的光着膀子，露出了大片的刺青，有人穿着没有标识的全副迷彩武装服，有人打扮的妖异，或坐或立，每个人身上，都带满了武器。
他们抱着参加一场战争的信念过来，却没想到，等来的竟是这样一个毫不留情面的驱逐通知，看着那位抱了双臂，冷面冷口的巨角城调查人员，顿时响起了一片丧气与嘟嚷声音。
“我们之前便已经支付过订金，不会要求你们退回。”
那位过来通知他们的调查人员能够感受到这些人的不满，也深知这些雇佣兵都是刀口舔血之人，根据幸福者避让原则，调查员其实很忌惮这些亡命徒。
但他经验丰富，也知道面对这些凶悍的家伙，越软弱越谈不拢，便冷声道：“但你们必须在半个小时内离开这里，半个小时之后，巨角城将视你们为敌人！”
一众雇佣兵更加的不满，好好的一个大活说没就没了，没人会觉得开心。
但是话说到了这份上，自然也不会真的跟雇主干起来，便也只好懒洋洋的起了身。
“离开可以，取消雇佣也可以。”
但也就在这时，人群之中，忽然有一个声音懒洋洋的开口，众人看了过去，便见是一个坐在了角落里面，身边放着一个硕大背包的年轻人。
他看起来至多也就二十岁上下，穿着一件黑色短背心，身材精壮，表面上看斯斯文文，如今却是仰起了脸，看向了那位调查员：“但是佣金必须支付全款！”
巨角城调查员闻言，脸色忽地一变，转头向他看了过去，手掌支在耳朵上，冷笑道：“你说什么？”
“我说，必须支付全款！”
那个年轻人站了起来，迎着调查员的目光，淡淡道：“因为我们是接到了雇佣任务才过来的，也做好了上战场的准备，结果现在要取消任务，那是你们的问题，不是我们的。”
刚刚已经打算想要认命的雇佣兵们，也顿时生出了不满，不少人附和。
而这位巨角城的调查员闻言，已经有些气的笑了，他忽然转过身去，直勾勾的盯着那个说话的年轻人，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到了他身前。
居高临下，目光仿佛要将这个人穿过似的，声音里满是冷意：“我刚刚没有听清楚，这位佣兵先生，你是想在巨角城闹事么？”
那个年轻人看起来很老实，他轻轻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敌意。
但表情仍是懒懒的，道：“我不想惹事，但一是一，二是二，我们有资格拿到我们的钱。”
“唰！”
这位巨角城调查员根本不废话，忽地拔枪，指在了他的脸上，手指勾动扳机。
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嗯？”
周围忽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位调查员以及那个年轻人的身上。
年轻人动作也忽然停下了，慢慢的，眼睛微翻，向调查员看了过来。
迎着黑洞洞的枪口，他低低开口，声音阴冷：“你……”
“……想死？”
第二百七十二章 暴躁小孩哥
“叔叔，局势不好控制了……”
飞机从天而降时，城西边缘观察哨站，老伯爵阿尔巴雷斯与侄子威廉皆神色微微一变。
第一道现实防线的力量确实强大，但也难以控制，维亚调查员的计划若是顺利推进还好，在不得不分好心去处理飞机的时候，事态就已经失控了，就好像巨大的轮船不好调头一般。
现在看得出来，这位独立调查员还在急于扭转事态，将注意力重新放在黑山羊计划上。
但是，他哪有那么大的本事，随便更换意志，想做啥就做啥？
更何况，敌人既然可以利用一架从天而降的飞机冲击巨角城，又岂会让你如愿？
这一发现倒让年轻的吸血鬼威廉有些激动。
这样一来，叔叔那封推荐信，岂不是可以留给自己用了？
“呵，我早就知道……”
而迎着他的小声试探，身边的老伯爵也冷声笑道：“我不知道那位躲在了暗中的敌人是谁，但可以悄无声息的削掉我那一道骑士祝福之人，绝对不是这么轻易能对付得了的。”
“只是丰穰森林的问题出现的太快，没有时间跟巨角城细细的讨论这件事情而已，现在的话……”
“不管巨角城能不能消除丰穰森林的痕迹，只要他们开始动了手，就与我们无关了。”
“现在我们应该考虑置身事外，真有什么问题，让巨角城去向巡回骑士解释。”
“……”
“诶？”
年轻的吸血鬼眼睛微微一亮：“叔叔，你就不怕巨角城把所有事情都交待出来？”
老伯爵冷哼了一声，目光微冷：“丰穰森林是出现在了巨角城，黑山羊容器也是巨角城研究的，就连现在我那们曾曾祖母也陷落在了巨角城里面……”
“这座城市现在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这些事情与我有关？污蔑一位贵族进行禁忌实验？那可是一件不轻的罪名啊……”
“当然，前提是我得回到家族，重新得到家族的庇护才可以。”
年轻吸血鬼试探道：“家族愿意重新接纳你？”
“呵，那得看我拿出什么东西来……”
老伯爵冷笑了一声，目光有些痴迷的看了丰穰森林一眼，低声道：“我的研究，其实已经成功了，这一片丰穰森林便是铁证。”
“我能够将这只黑山羊带回去固然好，就算带不回去，将完整的研究资料与数据带回去也是一样，巡回骑士反而会为我证实我这项研究的成功。”
“而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便是，我必须回到剥皮山庄，毁掉所有的研究痕迹，并且带了数据快速的回到撒冷城，一旦我走了，巨角城便只能独自承担巡回骑士问责，与我无关了。”
“……”
吸血鬼侄子已然明白了什么，惊道：“你是想利用‘深潜’通道？”
老伯爵微一点头，低声道：“也只有用这种方法，才可以绕过漫长的荒野，躲过巡回骑士的追缉，直接回到撒冷城，只不过，各城市的深渊通道，都在皇后组织的手里……”
侄子担心的便是这一点：“现在巨角城戒严，她们会允许你借这一条通道？”
“呵呵……”
老伯爵冷笑：“早在三年前，我就开始刻意的结交巨角城的法蒂小姐了，甚至在她竞逐皇后之位的时候帮过她的忙。”
“而在这三年时间里，她也已经留下了五面镜子在剥皮山庄，只要补上最后一块，便可以形成一次性的深渊装置，送我安全回去！”
“刚刚入城之前，我便已经给她发了信息，她身为巨角城的皇后，当然不会明着帮我，但只是暗中帮我补齐剥皮山庄的最后一面镜子的话，问题还是不大的……”
“毕竟，除了三年前的竞选，这三年来一次次的重金投资之外，仅这一次，我都为她准备了一百枚古老金币啊！”
“……”
年轻的吸血鬼听了这些话，已经佩服的几乎要双膝跪地：“叔叔，您真是太阴险了。”
“别胡说！”
老伯爵瞪了他一眼，道：“这是贵族的智慧！”
“现在立刻安排我们的武装力量打着送合同的名义过来接应，丰穰森林摧毁计划一旦失败，我们立刻离开……需要小心的是那个躲在暗中，想要我命的家伙，他还没有被揪出来！”
“……”
“……”
韩溯自酒店十七楼跳下，待到下坠速度快要超过极限之时，左手猛然向了旁边墙上一抓。
手背之上，十字铜纹浮现，抓住了墙壁，也消减了他下坠的势头。
伴随着扑簌簌掉落的泥灰石屑，他轻轻落在地上，拍拍肩膀，便混入了人群之中。
如今的事态并不轻松，但与自己人碰过了头，心里却已经非常坚定。
一边走，一边暗自思量：“在城市之中，狩猎一位贵族，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那么，首先需要做的，便是逼他离开巨角城了……”
“剥皮山庄的人本来也不可能一直躲在巨角城，他们两方会联手，是因为要一起解决问题，如果发现问题解决不了，必然会撕破面皮！”
“到时候，便可以轻松的找到对那个老伯爵出手的机会。”
“同样的，对那群森林里面的小孩子的帮助，做到了这一步，也就可以了……”
“而现在……”
“……”
他心思急定：“搞定新队友，再破坏他们这道防线！”
主意既定，便折转向北。
作为雇佣兵，吕小八极有可能已经到了巨角城，只不过，因为巨角城与剥皮山庄的这一场热武器较量始终没有展开，倒使得这群雇佣兵没有了用武之地，很有可能还在机场。
【踏足深渊之梯……】
韩溯念诵咒语，身形瞬间消失，融入了夜色之中，犹如一步迈出，再出现时，便已经出现在了五米之外，而后一脚落地，再迈出了另外一只脚，身形便也再次消失。
一步便是五米的距离，整个人就以这种诡异的速度，穿梭过了整座城市。
“这就是神性物质，或者说黄金细胞分裂之后的潜能？”
这种诡异的变化，就连韩溯也是头一次体验。
心里竟生出了种莫名的喜悦，能够感觉到身体的变化，这并非利用了什么力量之后带来的变化，也不是激发某种潜力，而是随着神性物质的分裂，自身好像得到了成长。
肉体，思维，精神力量，都被用力的推了一把，而这种肉身的成长，又使得神秘力量也效果大不一样。
“这种感觉，简直像是可以不用神秘力量，直接徒手解决普通调查员水平的对手。”
“难怪独立调查员一个个都狂的没边……”
“这种身体基础素质的提升，太容易改变人的心态，不再把自己当成人了……”
“……”
自己已经属于免疫了畸变，身体不会变异的类型。
换作其他人，身体的畸变再加上心态转变，很难继续守着做人的原则来面对这个世界啊！
到了这一步，韩溯倒是忽然有些钦佩起了青港城的张持国了……
虽然他被宋楚时嘲笑，被李摩西嘲笑，连灾管局的一些调查员对他都不够尊重。
但他是真心守原则啊……
而心里闪过了这些念头的同时，韩溯也微微警醒，立时开始以“人”的视角来感受自己此时的变化，他自己也不知道，切换了思维之后，他的双眼之中，隐隐有诡异文字消褪。
似乎是这样的念头，让他及时保住了什么。
……
“法蒂小姐，你们巨角城的动静似乎有些大啊……”
魏澜轻轻将酒杯放在桌子上，抬手间，抹掉了这个房间里所有人存在过的痕迹，包括了酒杯上的指纹与唇印，做完这些之后，才轻盈的转身离开，而后发出了一条信息。
“你确定不需要我帮忙？”
“……”
法蒂小姐在巨角城与剥皮山庄起了矛盾之后表现出来的那份隐约惶然，早就已经被魏澜捕捉到，只是她一直不说，法蒂小姐便也只表现的无事。
但到了这时候，随着魏澜的问候，法蒂小姐也终于按捺不住，她的信息回复的非常快：“魏澜小姐，或许你可以帮我……”
“……处理一点之前的人情旧账？”
“这件事，或许只有你这位外地来的皇后方便，且不会惹上麻烦。”
“而且，我保证，你会有一批不错的古老金币收入，我也会给你相等量的回报……”
“……”
魏澜的身影随了电梯下降之时，脸上的表情已经带了一点点狐狸般的小得意，轻轻一叹，道：“法蒂小姐你太客气了，我来巨角城，便是想与你成为朋友，帮点小忙，又算什么？”
“当然，巨角城也确实有些东西是我感兴趣的……”
“……比如，上一任的丰穰继承人？”
“……”
关于丰穰继承人身份资料的调查，是韩溯托付给了陆能的事情，但魏澜在自己方便了解的时候，当然也不介意帮上一把。
如果事后陆能也会完成这项任务，那么自己便不会抢这个风头，将自己了解到的放在心里，如果陆能没有完成，那自己便也算是为这件任务托底。
“他妈的，灵活补位，又是个什么鬼？”
相比起魏澜的从容，荣其越荣博士这会是真的有点愤怒了：“虽然我是一位博士，体面人，不擅长那些打打杀杀，但既然入了局，我也是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挑大梁的啊？”
“这群人是不是有点小瞧我的意思？开会的时候不打算叫我，现在做事也不理我？”
“一群不学无术的家伙，这是在逼我证明自己吗？”
“……不过，这可是一座城市与贵族之间的战争，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做的么？”
“……”
琢磨了一圈，发现自己能做的事情还真不多。
身为荣家人，生来就是为了追求知识，不是打打杀杀。
连荣家家传的图腾，都只是擅长保命，动手的话一般都是召唤长辈，只不过心里窝着火的荣其越，苦苦思索了一圈，便也终于做下了决定，精神层面，召唤了自己的秘书：
“丝丝小姐，我要你帮我监视全城！”
“……”
此时的巨角城北边，一座历史悠久的古老校园之中，丝丝小姐同时扮演了荣其越还有她自己的模样，正在安排好的校舍里面休息。
荣其越作为海遗学派的代表来到图泰学派势力范围内进行访问，本来应该已经展开了一场友好的学术交流，只不过因巨角城的乱象而暂时终止。
回到了房间之后，丝丝小姐便已经关机，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等待主人的指令。
当荣其越的命令到来，这位面无表情的女秘书便忽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身体开始融化，而后一部分血肉分裂了出来，变成了面团一样古怪的物质，这种物质分裂完成之后，便蠕动着生长，变成了另外一个她的模样，然后轻轻的开门走了出去。
再下一刻，新的分裂出现，又一个她分裂了出来，走出房间，再下一个……
房间门不停的开阖又闭扰，一个又一个的丝丝小姐走了出来。
而且在走出了房间的同时，便有的变成了满脸胡须的壮汉，有的变成了削瘦卷发的学生，有的变成了身材臃肿的保洁阿姨，有的变成了古板严肃的教授。
他们路线不同，步伐不同，悄无声息，进入了这座城市。
分裂一直在继续，进入了城市之中的人便也越来越多。
……
城市中心位置，因为看见了吸血鬼而引发的混乱正在蔓延，而观察哨站，维亚先生意识到了问题之后，已经咬紧了牙关，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整体事情重回正轨。
“哪怕是这种代价，也是值得的吧？”
他心里深深叹了一声，自身的精神力量完全放开，引得现实温床的力量灌入自身精神世界，强行提升着已经达到了75%的同频率。
他知道这超出了自身极限，极有可能会造成自身受到反噬，好容易才进行了一次分裂的神性物质，有可能会因此枯竭，导致自身层次下降。
但没有办法。
如今的他，只求那只吸血鬼不要闹出什么大麻烦，让自己有及时修复的机会……
毕竟，这个牺牲自己可以承受，但想回到正轨，还是需要全城的配合啊……
但他猜不到的是，那只老吸血鬼如今正在巨角城的空中盘旋，感受着四面八方的排斥，已经露出了自身的兽性。
但是因为这种排斥与恐慌的情绪来源太多，她倒是不知道该进攻哪一个，所以转起了圈子，无形之中，倒是让影响压缩到了最小，事态在向好的地方发展。
可是就在那只吸血鬼脚下不远的一处大楼旁边，阴暗的小巷子里。
一个人兴奋的看着空中那只诡异的生物，慢慢挥刀割破了手掌，用力握拳，挤出鲜血。
而后，抬起头来，看着那只诡异而优雅的生物，慢慢的发出了声音：
“嗫嗫嗫……”
“快来……”
“……”
半空之中，那只因为各种涌来的恶意而导致无法集中注意力，也不知道扑向哪一方，反而显得有些迷茫的吸血鬼，骤然之间捕捉到了目标。
……
……
“巨角城的反应这么慢？”
韩溯借由深渊之梯，快速的在巨角城中穿梭，在接近了自己的目的地时，便也感觉到了周围精神力量的流动，交织，仿佛是刚刚被飞机冲击而破坏的“禁域”，正在重新形成。
心里明白，这是有人在重新调动第三道现实防线的力量。
只不过，这个时间，相比起自己曾经在青港城见过的宋楚时来说，简直慢到家了……
人家宋楚时可是用一种窃取的方法，都把这些力量运用的得心应手啊……
巨角城上下一心，调动起来居然只有这个效率么？
当然，心里也不敢大意，等到禁域形成，自己连零序列密文咒语都将用不出来。
没人可以对抗全城的力量……
“除非，发生一场足以影响到这座城市的战争？”
心里刚闪过了这个念头，便忽然听见身后，隐隐响起了一大片惊恐的叫喊声以及精神力量的混乱。
他回头看了一眼，便猜到了是城中心区域，正是刚刚那只吸血鬼盘旋的地方。
想必是陆能这时候正在做什么，所以扰乱了现实温床的安定？
不过，这一点子冲击，怕是不太够啊……
“轰隆……”
但也就在这个念头闪过之时，韩溯骤然听到前面传来一片剧烈的爆炸声与冲天的火光。
他都微一激灵，飞身窜上了一排工厂厂房，遥遥向前看去，看到了那一片封锁严密的小型机场，正有巨大的力量从机场中间的仓房之中暴散开来，恐怖的冲击瞬间抵达各处。
这个地方，已经隐约在巨角城城外，说是机场，其实已经可以算得上一处小型军事基地，远远的看去，层层铁丝网内，有着不知多少全副武装的人员，甚至还有装甲车与直升机。
无论对内对外，火力都异常的充足，感受着交织的精神力量，可以判定还有神秘侧力量存在。
但就是这样一个犹如铁桶般的地方，居然直接被人里面打穿了出来？
韩溯瞳孔微缩，眼前的画面瞬间拉近再拉近，便看到了一片黑压压的场面，就在这片基地之中，无数车辆逼近，武装人员聚集，向一个地方，疯狂倾泄子弹。
而在下一刻，便是一道身影，忽地被打翻了出来。
直直的撞乱了那一片开枪的士兵，撞垮了两辆武装车辆，手提箱都飞向了远处。
重重摔在了地上时，便看出了这是一个鼻青脸肿，被揍的甚至有些惨的调查员，也不知道挨了这么重的打，如今怎么还活了下来，他脸上满满都是愤怒与恐惧，挣扎着要起身。
一转头，便看到了旁边平房的屋顶之上，提了手提箱站在那里的韩溯。
急切之间，想也不想便大叫：“兄弟，是……是那群雇佣兵要造反，快……”
“快出手帮忙！”
“……”
“雇佣兵？”
韩溯听了，心里倒是微微一动，轻轻点头：“好！”
一边说着，大踏步迎了上去，直接进入了眼前的基地之中。
而这片混乱的废墟里面，那些武装人员一眼看到又有一个提着箱子的人赶了过来，倒像是看到了希望，纷纷的让开在了一边。
还不等说什么，便看到了一个硝烟之中的身影缓缓浮现，目光与韩溯对视到了一起。
而后，对方直接踏步而出，狠狠的一拳向韩溯的身上砸了过来。
“我尼玛……”
对方出手实在太快，韩溯都想也不想，便将黑色手提箱当作盾牌，挡在了自己身前。
“嘭！”
对方拳头与手提箱碰撞，嘀嗒嘀嗒的机械转动声立刻响了起来。
第二百七十三章 第六位小伙伴
“这特么是一个人能干出来的事？”
感受着那一拳轰在了手提箱上的力道，韩溯也只觉手腕发麻。
不过倒也发现了这只黑色手提箱材质奇异，遇见重击便瞬间硬化，将这巨大的力量完美的抵消了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则是传导致了自己身体上，不让外力轻易影响到箱子里的东西。
而伴随着嘀嗒声，感觉到了01号机械碎片的污染正传递到对手身上，也松了口气。
没错了，就是这个小子。
他目光快速扫过了这个冲过来的凶悍少年，从他五官上辨认出了熟悉的影子。
之前倒没想到，居然这个家伙才是自己唤醒时最省心的人。
与此同时，他余光也扫过了场间景象，倒是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
刚刚在基地外面看着，还只觉得这里面一片混乱，如今再看，那何止是混乱而已啊，根本就已经被人从内而外，拆掉了大半个。
周围遍地都是伤员，有类似于执行者打扮的，也有雇佣兵打扮的，还有遍地的武装人员，甚至还有被砸成了废铁的直升机，撕开的武装车辆。
看起来，简直像是被一场战争蹂躏过。
便是幸存下来，还完好无损的，这时候也都满面恐惧的向他看了过来，嘴唇哆嗦。
……不对啊，这家伙不是被巨角城请过来的雇佣兵吗？
……怎么倒是先跟巨角城打起来了？
而心间一个念头尚未闪过，伴随着机械碎片的嘀嗒声，对面的吕小八整个人也愣在了当场，眼睛里面骤然闪过了无数细密而复杂的情绪。
有愤怒，有迷茫，有疑惑，也有离奇，但紧跟着，还是愤怒的情绪占据了上风，瞬间压倒了其他的一切，猛然收拳，又轰了过来：
“你敢用这么妖异的手段来污染我？”
“诶？”
已经做好了相认准备的韩溯都惊呆了。
只感觉到对方一拳接着一拳，密如咒语，施展的手段韩溯也不陌生，正是青港三大序列之一【械鬼】序列里面的液压拳击。
密如骤雨，一拳重过一拳，他都不敢一直用黑色手提箱来挡了，猛然之间撤开，而后左手一握，抓住了吕小八的拳头，只觉掌心被震的发麻。
怒喝道：“你玩真的？”
这特么，这还是第一个被机械碎片污染之后，仍然要向自己挥拳头的人啊？
虽然被机械碎片影响，确实像是在被污染，但其他人都是可以分辨得出这种污染与敌人的入侵手段之间的区别的，起码也会停手问上两句，这个家伙居然想也不想接着动手？
“出了什么事？”
也同样在韩溯被迫与吕小八交手之际，巨角城的方向一片浮动的阴影荡开，伴随着道道黑色身影穿梭，七八个提着手提箱的身影在基地边缘排成了一排。
为首之人是个中年男子，目光疾扫，怒喝道：“维亚先生已经下令，保持缄默，你们在搞什么？”
却是巨角城灾管局，发现了这里的动静，真正支援的人赶了过来。
“是那个雇佣兵……”
而刚刚被吕小八打飞出了基地，鼻青脸肿的调查员也立刻爬了起来告状，声音里都带了点哭腔：“我只是按照维亚先生的吩咐终止跟他们的合作而已，结果他就把我打了一顿。”
“基地武装上前制止他的行为，也被他打了一顿。”
“连这些态度友好的雇佣兵都看不下去，上前劝说他，也被他打了一顿……”
“实在没有办法，出动了重武器，结果……”
说着声音都颤了：“这家伙疯的，要不是这位同事赶来帮忙，我可能已经被他打死了。”
“胡说八道！”
听了他的话，连过来支援的资深调查员都怒了：“你想说这动静是一个人搞出来的？”
“……”
“你说什么？”
这边还没有解释清楚，那边，足有一百米距离外，吕小八一个字不落的把这些话都听进了耳朵里，顿时气到脸都歪了。
打向韩溯的拳头都一下子加了数倍的劲头，喝道：“我若真想打死你们，现在机场里哪还有活人？当着我的面颠倒黑白，那我就满足了你的心愿！”
“嗤啦！”
伴随着怒意，他身上爆发出了恐怖的气焰，精神活性不讲道理的爆发开来，韩溯本来就不想与他交手，立刻便借了这个机会向后掠出，看起来，倒像是直接被他震飞出来的。
“啊哟……”
那个正告状的调查员一见他身形扑来，直吓得大叫一声，转头就向巨角城逃去。
“兄弟，小心！”
韩溯身形借势飞出，立刻感觉一片柔软的精神力量交织，将自己接了下来，却是那群赶过来的调查员出手，把自己当作了自己人护住，同时身形道道从身边掠过，直冲向吕小八。
“有没有受伤？”
而韩溯也只刚刚站稳，身边响起一声询问，正是这群支援调查员中带队之人，他目光扫过了韩溯一眼，倒是感觉有点奇怪，但如今形势紧张，也来不及细问。
一边抬步上前，一边沉声厉喝：“无论什么原因，维亚先生有命，巨角城必须保持寂静，不然格杀勿论！”
目光森然，已经做好了上前夹击吕小八的准备。
而愤怒的吕小八迎着一颗颗子弹与精神冲击，竟是伸手扯过了一辆报废的武装车，双臂一抖，便已经举在了半空之中，而后身形一转，借势砸了上来。
足足七位调查员冲向了他，迎着这迎面飞来的庞然大物，也同时吓得冷汗直流，大叫声中，纷纷急闪，躲避这巨大冲击。
再看向吕小八时，那眼神便都已经极度诡异了：‘这是什么怪物？’
“力量型的？”
韩溯也在观察吕小八，想快速了解这哥们的擅长，略扫了一眼，顿时有点失望，力量型虽然不差，但不是自己现在这个团队最需要的。
只不过，大局为重，他也清楚如今的巨角城最怕的是什么。
心思微动，便也立刻跟着沉声大喝：“没错，你们来的正好，请占据十二阻断位，奉维亚先生之命，务必将这些雇佣兵，在五分钟之内全部解决在这里，不能有任何一个活口逃脱！”
“什么？”
这句话一出，中年资深调查员都愣住了。
怎么他复述的命令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而韩溯则是在开口说话之间，很自然的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之上，这人一看便是层次不浅，放在青港，少说也是对标红风衣与绿帽子一级的人物。
但这会子，他是一点也没提防，韩溯的精神力量，几乎瞬间便已入侵了他的精神世界，完完全全压住了他，说不出话来。
“什么？”
而刚刚韩溯那些话本就是利用了精神力量的震荡，清清楚楚传进了所有的雇佣兵耳中，一下子便使得那群刚刚还处于看热闹状态的雇佣兵们，尽皆脸色大变，意识到掉进了陷阱。
能在圈子里活下来的雇佣兵，就没有哪个不是多疑而谨慎的。
刚刚吕小八在机场里面闹事的时候，他们还站在一边看笑话，更是有人琢磨着想帮巨角城解决了吕小八，换取多一点的佣金，当然紧接着便是被打的鼻青脸肿。
可哪怕心里已经怕了，心里也多少觉得这一闹腾实在没有道理，置身事外的成份居多。
直到如今，才忽然反应过来，合着巨角城本来就不怀好意，想要黑吃黑？
“阴险！无耻！”
怒喝声中，立时便有雇佣兵出手，迎向了那群赶上前来支援的调查员，这是担心他们真的形成了阻断位，将自己这些人困住。
而那些调查员，自然也没有挨打不还手的道理，一霎那间枪声四起，两边互不信任的状态之下，这一场恶战说一声起，便立刻打的子弹横飞。
而乱作一团之中，也有经验丰富的雇佣兵们，快速拍下了现场的一幕幕，又或是留下文字与录音，上传到黑台桌的论坛，留下巨角城打算诱使雇佣兵过来杀掉的各种证据……
当然，更多的却是立刻后退，去抢占基地里面的武装车与直升机。
以及，打开各自武装库，取出了一架架重型武器。
势头已经止不住了。
而这一无心的举措，倒是意料之外，乐坏了另外一个人。
荒野之中躲着的拉莱，这一整晚，都处于急疯了的状态，他看不懂韩溯的各种行为，但又无力阻止他，也感觉到了荒野上的暴乱，只能躲了起来祈祷。
但就算自己活了下来也没用，他深知女王蜂这个雇佣兵的字号，怕是今天就要被毁掉，以后雇佣兵圈子无法再混下去了。
毕竟与雇主对着干的雇佣兵，以后拿什么接活？怕是黑台桌都要过来找麻烦。
但万万没想到，毫无征兆，峰回路转。
若是巨角城只是逮着女王蜂来打，那是女王蜂的问题，因为巨角城可以拿出雇佣证据，证明是女王蜂先不守行业规矩。
但如今黑台桌论坛一下子爆出了无数的证据，来证明巨角城恶意对付所有的雇佣兵，性质就一下子变了，这只能证明，巨角城是有某个巨大的阴谋，专门针对他们这些雇佣兵。
轰隆隆隆！
一场恶战，或者说已经能够算是小型的战争，瞬间便被点燃了起来。
基地之中的武装人员，赶过来支援的调查员们顿时陷入了苦战，而他们也飞快的请求支援，警报急鸣，一支支武装部队向失陷基地赶来。
……
……
“原来你真不是巨角城的人？”
而同样也在这场战争一下子被点燃的时候，吕小八才终于反应了过来，他神色凶悍的继续向韩溯冲来，却在近身之后，下手的力道猛然一收，着急的询问：
“之前在古堡……你救了我的事情，是真的？”
“……”
韩溯都有些无语的看向了他，道：“你是现在才反应过来么？”
吕小八愣了一下，立刻摇头，道：“当然不是，我早就反应过来了，只是伪装一下。”
韩溯无语，道：“你如果不心虚的把眼神错开的话，我就信了你了……”
所以这家伙不是分辨不出来精神污染与想起上条人生线经历的区别，只是单纯上头了？
不过，想起来了就好啊……
韩溯立刻提了口气，道：“我知道你现在还有很多疑问，正好我有时间跟你细细的讲……”
“等等！”
之前几次，都是韩溯把人唤醒之后，时间紧迫，没办法细细说这些事情，这一次倒是有空，可以和吕小八一边为狩猎做准备一边讲。
毕竟这边已经乱起来了，他们的目标，也算是初步达成。
却不料，才刚开个头，吕小八便忽然之间伸手过来，与韩溯握了握手之后，道：“先感谢你救了我的命，然后，要有什么事的话就先等等。”
韩溯都有点始料未及：“等什么？”
“等我弄死那个家伙！”
吕小八眼神愤怒的向一个方向看去，赫然便是一开始被他打飞了出去的那个调查员，对方逃的早，这会子已经快连身影都看不见了。
“那狗东西先拿枪指我的头！”
吕小八沉声道：“我本来只是想跟他讲讲道理，没想到他先安排人围攻我。”
“现在事情闹大了，倒又污蔑我想要杀他……”
“既然这样，那今天他要为他的话付出代价，你先等我杀了他，再回头过来找你！”
“……”
“不是……”
见着他怒气腾腾，韩溯都急忙的劝：“那就是个小角色，不至于啊……”
“理大过天，至于！”
“今天，我要么弄死他，要么就让巨角城给我道歉！”
吕小八却是红着眼睛沉喝，而后抬手之间，便从那基地之中，召来了一只背包，单手抓住背在了身上，沉喝一声，便骤然向了巨角城方向冲去。
此时那些赶过来支援的调查员们还在抵抗，见状也有人急着过来拦他，却是轰隆一声，被撞的身形乱飞，眼见他冲了出去。
轰隆隆！
也在吕小八即将冲进城市之前，巨角城接到了通知的武装部队正赶了过来，浩浩荡荡才刚要在路口摆出封锁架势，却恰好与吕小八撞上，瞬间便激起了一片枪炮轰鸣的声音。
那是足足上百个士兵以及数量不明的调查员与执行人员形成的防线，火力倾泄之下，如同形成了绞肉机。
“啊哟……”
韩溯远远看着，都不由得心里一颤。
那可是强力武装与神秘侧力量联手形成的城市防线啊……
神秘侧的人力量虽然强大，无孔不入，若是换了自己面对这些武装，也有太多的办法偷袭他们，或是绕过他们，可是，那家伙居然直接冲了上去？
没人可以正面抗衡这样的进攻，自己都不行，或许也只有四大天王可以勉强做到。
难道这个自己期待已久的家伙，竟是要成为刚一见面就送命的炮灰？
一念未过，便已忽地睁大了眼睛。
吕小八确实是直迎着那交织的火力冲了上去，没有丝毫的迂回，他甚至还挺聪明，抄起了一架钢板抵抗着子弹。
但就连钢板也快速的被火力撕裂，而后他的身体直接承受了那无穷的子弹，内中还挟杂着两颗拖着白色尾气的火箭弹，巨大的爆炸火光，直接将他淹没在了里面。
这是连尸体都留不下来了吧？
轰隆！
但等到这火力稍稍消褪，韩溯便看到，吕小八仍然站在了当场，保持着冲锋的姿势，身形闪烁，晃出了无数道虚影。
他居然还活着，处于一种愤怒的状态。
下一刻，他骤然一声暴吼，忽然之间，身形如同一颗炮弹，直直的冲向了前方。
速度比子弹更快，比那两颗炸开的火箭弹更猛，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笔直向前，瞬间就冲破了眼前封锁在城市面前的武装力量，连人带车辆，都冲击了一个稀巴烂的状态。
“这特么……”
迎着这场面，韩溯都哆嗦了一下，表情如同见了鬼。
自己看错了，这个家伙不是力量型的，他好像属于是……不可理喻型的？
“冲进去，给巨角城一点教训啊……”
而同样随着吕小八以一种难以形容的姿态，强势打破了巨角城的外围武装防线，后面基地之中，那群刚刚还被吕小八殴打过的雇佣兵们，也皆愤怒无比。
他们呼朋引伴，驾驶上了还完好的武装车，架上了武器，轰轰隆隆，闯过了被撕破的防线，直向了巨角城方向驶了过去。
浩浩荡荡，分明便是引发一场战争的气势。
刚刚被打成了那样，现在却又跟上了吕小八的脚步，而且一个个显得热情洋溢的……
“这群家伙又是怎么回事？被打服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韩溯都有些看不懂这场面了，心里只有一种感觉，看着眼前灯火辉煌，高大森严的巨角城，知道这座城市要乱起来了，谁都挡不住。
“这他妈，叫什么事啊？”
而在另外一个地方，维亚先生这会，则是真的感觉心累了。
自己的黄金细胞已经消耗了一半，只为了重新调集精神海洋的力量而已，这座城市需要配合自己的也只是保持安静，沉默，这么简单的事情，难道灾管局和全城武装配合不了吗？
他分明可以感觉到，丰穰森林在这城市各种异常的刺激下，已经在加速成熟，继续下去，其存在的信号，很有可能会被那座传说中的丰穰祭坛感应到，并产生无法预测的纠缠。
绝望之际，他不得不在无力之间，再度分神，传递了一条信息给巨角城议事会。
“警告：需要作好计划失败的准备，如果我们无法解决丰穰森林的问题，那想要保住巨角城，便只有一个办法：杀死阿尔巴雷斯伯爵，将这一切的问题都由剥皮山庄来承担！”
“……”
“……”
“按他说的做！”
而在接到了这份报告之后，巨角城议事会立刻就做出了决定，比维亚想的还要快。
或者说，那些议事会的人，早就已经两手准备。
意识到了事态有变，一方面取消了临时交到维亚调查员手里的权柄，一方面由原本的负责人下达了命令，可调集的所有武装力量与调查人员同时赶赴边缘观察哨站，捉拿老伯爵。
只是就在十分钟之前，正在休息室里一边等着剥皮山庄武装力量调集，一边寻找机会的老伯爵叔侄二人，便听到了一阵细密的空气结晶声音。
而后，他们看到了一条由镜面拼接形成的绚丽通道，通道的尽头，站着一个身形高挑，脸上戴着一只猫脸面具的优雅女子：
“伯爵先生，你知道我是谁的人，我来为她履行承诺！”
“……”
老伯爵叔叔与吸血鬼侄子眼睛都一下子亮了，急忙起身，排着队过来行吻手礼。
对方轻轻摆手，道：“现在我们没有讲究礼仪的时间了，只是我需要说在前头，我只能接应你们离开巨角城，以及为你们剥皮山庄补上那一块镜子，但是巨角城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的追兵……”
“……”
“美丽的小姐不必担心，我们的军队已经在巨角城外集结。”
老伯爵贵族的款一下子拿了起来，轻轻抚胸，微笑开口：“战争即将到来！”
“或者说，已经到来了……”
“……”
没有什么，比在一位美丽的小姐面前展现贵族的体面更重要，更何况，巨角城的混乱持续至今，老伯爵对他们也没有信心了。
所以，随着他优雅的抚胸行礼，城外聚集过来的武装力量，也毫不犹豫，向着巨角城的东边高架桥发动了猛攻，一只只的武装力量进攻了进来。
一边是暴乱的雇佣兵，一边是突施偷袭的剥皮山庄武装力量。
哪怕是已经提前作好了失败准备的维亚先生，也只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挫败感。
他已经打算好了抽离自身意志，放弃对丰穰森林的处理，但是却不得不为巨角城考虑，想要借着现实防线的力量，对巨角城的事态，进行最后也是最紧急的处理，比如那只吸血鬼。
但是……
当他生出了这个想法的时候，才忽然之间感觉有些不对劲，整个人的面孔，都一下子因为过于震惊而变得呆滞：
吸血鬼呢？
那么危险而疯狂的一只吸血鬼，怎么也不见了？
十一月份继续送黄金啦！这次加量也加价！求票求票求票！
回馈读者的活动搞起来，毕竟也快过年了，干脆好好回馈一波。
老读者都已经熟了，规则不需要多说，直接就说奖品吧，这个月的黄金继续发，再加加量，搞价值3000的金饰来当头奖，两个！！
二等奖也加量，争取让大家更高概率中奖。
上个月的二等奖，咱们是抽100位读者，每位5000点币，这个月就抽200位，还是每位5000点币。
一等奖两位，还是黄金，价值3000的金币，会与发票一起寄出，童叟无欺。
这回双倍快乐，就看谁的手气好了。
其他规则照旧，还是11月1号到11月7号24点之间，所有月票之中随机抽取。
开奖时间为11月7日至10日，全程录相，公开透明。
简单来说，现在投月票就可以参与抽奖啦，两个奖项都加倍了，再不中就没有天理了兄弟们，我看看这回谁要剁手。
第二百七十四章 锁定头功（投月票抽黄金啦！）
“这小妞长的是真带劲儿啊……”
巨角城阴冷的巷子之中，陆能眼睛眯起，看着那一只老吸血鬼从天而降。
狩猎是吸血鬼的本能，感受敌意也是，更重要的，进食也是。
所以感受到了陆能手掌渗出来的鲜血味道，老吸血鬼立时抛弃了其他的一切，身形如同灰白色的流星，霎那之间便已经从高空，钻进了阴暗的巷弄，尖牙生长，嘴巴几乎撕裂。
陆能立刻向后退了一步，他动作幅度极小，动作也不显得慌张。
恰恰在这吸血鬼带着从天而降的强大气势冲下来时，他设计在了巷子口位置的简易机关，被恰到好处的启动。
此时他面带微笑，目光温和的看着老吸血鬼，绝对不会引起对方任何一点敌意。
但一根针剂便如子弹，精准射击对方的脖子。
可紧接着，空气里一道微不可察的颤栗闪过，针剂瞬间被绞成碎片。
活了一千多年的老吸血鬼，精神虽然处于严重混乱状态，但精神量级却是强大到普通人难以想象，仅仅只是精神力量的本能防御，便足以弹飞一切进攻。
“-1！”
陆能脸上笑容不变，只在心里计算着这针剂的数量，接着后退了一步。
那只老吸血鬼才不管这些，被震飞的针剂甚至都没有引起她的注意，降临的第一时间，便骤然伸出了尖利的爪子向陆能的胸口抓了过来。
而在这一电光石火间，陆能则是忽然扯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如同一面盾牌似的，恰恰遮在了自己的身前。
面对那锋利如刀刃的指甲，便是身前有块钢板，也一样会被洞穿，但偏偏，这外套挡在了身前，那只老吸血鬼居然真的手掌像是被烫到一样快速收回，表情还有些嫌弃的样子。
蒜汁……
就连陆能自己，也在挡了这一下抓击之后，立刻将外套扔到一边。
为了挡这一下，他钻了三四个厨房，才终于搜集到了这么多的大蒜，又钻了两个厨房找到了打汁机，打出了这些蒜汁均匀的洒在了外套上，做出了这一件专防吸血鬼的盾牌。
毕竟吸血鬼这种生物的不完美太出名了，是人都知道她们不喜欢什么。
只不过，在如此近距离面对这只老吸血鬼的情况下，这一点准备似乎远远不够，她身形几乎只是微微一闪，便已出现在了陆能的身后，露出了尖牙。
望向了陆能脖子的瞳孔，已经收缩如针。
“嘿嘿……”
对方尖牙已经距离自己脖子不足十厘米，陆能居然还发出一声怪笑。
下一刻，他拧转了自己食指上一枚戒指，顿时身形忽地一阵恍惚，变得不可捉摸。
若有青港灾管局女妖序列的人在此，便会发现这戒指正是灾管局一年之前失窃的一件异常物品，在遗迹之中被发掘出来，属于真正的女妖佩带过的饰品。
可以直接激活女妖之影的能力，让自身变得无法被选中……不过陆能身影刚刚一晃，便瞬间被无穷精神力量拍飞出去。
直接拍到了墙上，身形变成了一个扇面，几乎瘪了。
老吸血鬼精神力量太强，不论遇着什么能力，精神力量冲击过来，便足以解决了。
下一刻，她跟着靠近，再一次向了陆能的身上狠狠抓来。
可这一抓，却只抓到了一把的碎砖，被她强行拍到了墙上的陆能，竟是不知何时，变成了画在墙面上的一副肉眼3D图画，而真正的陆能已经从她身后跳落，手里攥着一枝针剂。
眼见得针剂便要插进老吸血鬼脖子之中，却忽地有蝠翼骤然扬起，将陆能击飞。
“-2！”
陆能又见丢了一枝针剂，心痛的在流血，也一下子发起了狠，双足在竖直墙面上奔跑了几步，借势一蹬，再度向这只老吸血鬼进攻。
但是老吸血鬼也蝠翼一展，直向他身上冲来。
这一处窄巷，是陆能精心挑选的，吸血鬼的双翅根本无法展开，可以有效限制她的范围。
可没想到，这只吸血鬼力量实在太强大，双翅挥舞，这坚硬的墙壁便像是豆腐一般，轻而易举的被切割，她直搅得巷子里面泥屑石块乱飞，但她自己，硬是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反而是陆能的速度，一下子在这乱飞的石屑之中大受阻碍。
但是他同样也绷紧了神经，凭了身形在她身边游走。
要么从她双翼之下滑过，要么从她背后借势冲起，要么脑袋一低便从她裆下钻了过来。
硬是凭着自己灵巧的身法，与这只老吸血鬼斗了四五个回合，手里的药剂，也接连尝试了三回向她身上刺落下来。
但是没用。
哪怕这只是一只苍老到失去了神智的老吸血鬼，哪怕她已经控制不了自身的形态，更是忘了绝大多数自己的捕猎技巧，可是这巨大的差距，还是无法完全抹除。
以陆能此时表现出来的实力，根本就不可能躲过她的追杀，更不用说还想用针剂注入她的身体之中了。
不远处的楼顶之上，韩溯看着小巷子里这一场交手，微微皱起了眉头。
唤醒了吕小八之后，他便借着精神坐标赶了过来，心里也有想看看这些小伙伴们各自水准的想法，只不过，连自己寄予厚望的陆能，都在这第一次真正的合作之中，表现差强人意。
“这家伙的身法表现是不错，但对付这种级别的怪物，实在有点太高估自己了……”
“……”
心里低低的叹着，正琢磨着是否需要自己出手帮忙，便忽地听见小巷子里有笑声：“生命层次、血咒方程式、模样、身材……全都完美……”
“既然这样，那我就更放心将自己交给你了……”
“……”
“嗯？”
变化快到韩溯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便见被老吸血鬼抓住的陆能，竟是表情一变，非但丝毫没有挣脱的意思，反而一下子向了老吸血的脖子搂了过去，看起来像是一个热情的拥抱。
而那只老吸血鬼，才不管你这了那的，直接张嘴便咬到了陆能的脖子上，救都来不及救。
但下一刻，陆能却是笑着，将剩余药剂抓了起来，对准了自己另外一侧脖子。
狠狠插了进来，药剂进入了他的身体。
伴随着老吸血鬼咕噜噜吸血的声音，他居然也发出了低声的笑：
“收回完成！”
一边说，一边轻轻向脑袋凑过来的老吸血鬼脑袋上亲了一下，表情异常的得意。
“这家伙是一开始就想好了这个方法，所以才要接这个活？”
韩溯心里都有些受到了冲击的惊讶：“利用吸血鬼的进食本能，将药剂通过自身为媒介注入吸血鬼的体内？”
“甚至连给自己注射药剂的位置，都是经过了精心挑选，保证药剂最快的进入这只老吸血鬼体内啊……”
“这个家伙，就不怕玩脱了，丢了小命么？”
正在想着，就见到那阴暗的小巷子上面，对面的楼顶之上，另外一位陆能双手揣兜，与下面那个不同的是，脸上戴着黑色眼镜，手里端着怀表，向了韩溯微笑。
“这特么……”
韩溯都愣了一下，揉揉眼睛再看，确实是陆能。
但再看下面那个正在被吸血鬼滋滋吸血的，也同样是陆能，还会动，会挤眼，会占吸血鬼的便宜。
……以自己现在的精神活性，居然完全分辨不出其中的区别？
……又或者说，本来就不是假的，两个都是真的？
“咝……”
韩溯只能轻轻点头，以示敬意，而后手提箱轻轻一提，下面的陆能便趁了自己正被咬着，割破了老吸血鬼胳膊上的表皮，一楼鲜血飞进了韩溯的手提箱。
这也是提前与陆能讲好的，面对这只强大但又完全失控的老吸血鬼，韩溯也非常好奇，想看看皇帝之书会怎么说。
做完这些，韩溯便留了陆能在这里忙他的事，悄然退入阴影，继续在混乱的城市游走。
如今现实防线的力量已经彻底崩溃，不用再担心被人发现，趁这点时间，借着精神坐标观察小伙伴们的动向，看到荣其越从酒店下来之后，百无聊赖的转了一圈，居然……
……直接就在楼下一间打烊的咖啡馆坐了下来，悠哉的欣赏着夜景？
但这一座城市之中，却出现了无数道诡异的身影，隐约都与荣其越有着联系。
这些身影出现在了巨角城各个重要的地方，站立下来，旋即便是丝丝小姐木然的汇报：“已发现这座城市多个数据库端口，防御系统因受到干扰，警戒性极低，是否进行窃取？”
“这……”
荣其越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有点心虚：“这么容易的吗？”
“我的家教不支持我做这样的事情……”
“……但你又不是人，窃取了之后硬塞给我，我也是不好拒绝的吧？”
“收到！”
丝丝小姐冷漠的回答：“可窃取目录已发送，请选择！”
“这……”
荣其越更尴尬了，好一会，才低声道：“我只是个博士而已，哪分得清楚哪个重要？”
“所以，你就全部窃取了给我，也是可以的吧？”
“……”
“……”
而在另外一个地方，各方面的武装力量，都已经疯狂的聚集了过来，只为挡住那些强行攻进了巨角城来的雇佣兵们，韩溯此时甚至都不太敢靠近。
他只看到吕小八身形凶猛，接连冲破了一道道防线，打穿了半个城市，也不知有多少武装力量与神秘侧高手先后被他惊动。
一道道封锁线在他的进攻方向上面展开，一个个包围圈以他为中心形成，韩溯实在是见过不少入侵城市的，最嚣张的是宋楚时，但如今还是头一次见到以个人之力攻打一座城的。
每每看到封锁线被他冲击，那些由巨角城各路高手形成的包围圈眼看着要将他困住，但硬是被他逃了出来。
到了最后，已是谁也摸不清他的攻击目标，也猜测不到他的进攻路线，再加上城市的另外一侧也有武装力量袭击，警报声连响，城市里的防御力量都疲于应对了。
只有韩溯以及另外一个人知道他的进攻目标是什么。
那位最早惹怒了吕小八的调查员是万万也没想到，自己已经逃回了城市之中，那个家伙居然还是能追杀进来。
甚至他一开始也不相信对方冲进来是因为自己，直到他连续躲进了两个观察站，结果这两个观察站都很快响起了警报，这才确定了对方的目标真的是自己。
他一身汗毛都竖了起来，逃得更快，整个人都几乎要崩溃掉：“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谁他妈追杀人会从前线一路杀到后勤来？”
“……”
而当疲于奔命的他，硬是在距离巨角城灾管局基地不远处的一栋建筑之中被人堵住时，看着那个浑身上下冒着硝烟，甚至还有火光隐隐燃烧的身影靠近，他直接被吓的尿了。
有种必死无疑的绝望感，笼罩在了心头，不知有多么后悔要抬起那把枪来。
然后，他就看着那道恶魔一样的身影，一步步走到了他身前，外面是直升机的强光。
对方冷漠的眼睛里面，露出了非人般的凶狠，忽然之间，抬起了手来。
“啊……”
这位调查员大叫，浑身颤栗达到了极点。
然后他就感觉面上一痛，对方往自己脑袋上砸了一拳，力气用的不小，但似乎又不大。
起码自己听力系统还在，听到了对方狠狠的骂：“道歉！”
他脱口而出：“对不起……”
“哼！”
回应他的是一声冷哼，那人往建筑的台阶上放下了一块黑色的东西，而后悄无声息离开。
外面，无数的武装力量还有灾管局的调查员与执行者都还在飞快的往这里靠近。
这个攻进了巨角城的家伙，已经被定性为A级入侵事件，与另外一边剥皮山庄的武装力量威胁同级，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封堵在这里，一个个的调查员开始被动员，抱着必死决心进来。
那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而进来的调查员，什么危险也没发现，只看到了一个吓昏过去的调查员，被打成了熊猫眼，一只黑色的邮盘静静的躺在地上。
灾管局的人立刻调来设备，派谴了与维亚先生齐名的一位独立调查员来单独观看这个邮盘里的内容，以免受到了未知的神秘污染。
结果，如临大敌的他们发现，这是机场里面一段监控录相，内容是巨角城调查员与那位雇佣兵起冲突的全过程。
临时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一片沉默，艰难的将目光从这段录相上面，转移到了这个已经被唤醒，但是人也疯了一半，正不停说着自己不该拿枪指向那位雇佣兵的调查员：
“所以，这个雇佣兵毁掉了我们的秘密机场，冲破了四道防线。”
“以一己之力，打穿了半个城市，造成的损失，甚至可以买下整个灾管局……”
“原因，就是因为你拿枪指了他的头？”
“……你他妈是手贱吗？非要在巨角城危在旦夕的时候，拿枪出来耍这么一个威风？”
“……”
“……”
“你刚刚不还说追上来一定要杀了他吗？”
而在不远处的楼顶之上，韩溯与背着背包的吕小八并肩急掠，向城外赶去，也无语的问。
“嘿嘿……”
吕小八心情大好，挠了挠脑袋，道：“放狠话的时候谁口气不重一点？”
“但我可不会随意杀人的，下手有分寸的……动不动杀人，那不就成了变态了？”
“……”
回头看了一眼混乱不堪的巨角城，韩溯心里只觉憋的难受，但到了嘴边之后，又觉得累了，实在没有力气反驳他什么，只是叹了一声道：“那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呢？目的是什么？”
“爽啊！”
吕小八确实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道：“你不觉得这很过瘾吗？”
韩溯摇头：“完全不觉得。”
不过，虽然实在理解不了这个家伙闹出这么大动静的脑回路，目标倒是达成了。
回头看去，乱作了一团的巨角城，如今根本无力解决丰穰森林的问题，那只小羊女顾头不顾腚，孤注一掷的做法，硬生生成功了。
到了这一刻，即便韩溯对隐秘知识的建数并未那么多，也可以感觉到那一片丰穰森林经过了这段时间蔓延，已经开始在现实温床之中扎根。
若用简单原理来形容，那便是这片丰穰森林的影子，打入了巨角城居民脑海。
从此与巨角城共存，除非将整个巨角城毁掉，或是为整个巨角城六百万居民洗脑，不然谁也动摇不了这片森林，就像是不可能在不动摇土壤的情况下，连根拔起那么多的树木。
能帮到她们，韩溯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回头望了一眼，那片铺展在了城市上空的城市阴影之中，仿佛隐约有目光在看着自己。
那些目光单纯而懵懂，似乎没想到会有人帮自己，带了些询问与意外。
韩溯站定了脚步，向那片阴影挥了挥手。
也就只能帮到这了。
再后面，这片森林会遇见什么敌人、困难，是否还会存在，都超出了自己能力范围。
甚至说，当自己回到最初的人生线，或许这个世界都不会继续存在。
事实上，韩溯自己如果冷静下来想想，也会考虑这样一个问题，如果这一切都注定了是不会存在，甚至不会留下痕迹的，那么，自己分这个心，做这些事，是否还有意义？
迎着韩溯的挥手，阴影里面，也有目光深深落在了韩溯身上，仿佛是要记住。
而在某个更遥远些的地方，也随着丰穰森林的扎根，这世界某些最底层的纠缠开始出现。
一座古老的山脉之上，阴冷而庞大的祭坛之中，不该于此时苏醒的女人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丰穰森林里面的那群小孩子，也借着那群小孩子的目光，看见了此时的韩溯。
微微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
……
“诸位小伙伴，撒欢时间到，该办正事了。”
而也当韩溯转过了身，与吕小八一起向了城外走去时，魏澜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目标将在十一分钟之后，到达理想猎杀位置，不要因为贪玩耽误了正事哟……”
“……”
‘只有魏澜小姐做事，是根本不需要盯着，非常让人放心的啊……’
韩溯轻轻叹了一声，道：“收到，马上！”
旁边的吕小八：“你在跟谁说话？”
另外一边的陆能：“来了来了，我介绍新女朋友给你们认识啊？”
最后传来的是荣其越的回答，有点心虚，但更多的是兴奋，还有解气：“不去，反正你们有啥事也不怎么想着我……”
“但是，我不得不提前说……”
“这一次，好像我要锁定头功了啊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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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狩猎老伯爵（投月票抽黄金活动进行中，两个黄金大奖）
“追兵都甩掉了吗？”
“甩掉了！”
“确定巨角城不会再有人追上来了？”
“他们本身就还乱着，急切间调了前后三拨人过来，已经很厉害了吧？不会再有了。”
“好，既然这样，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向我下手？”
“……”
剥皮山庄距离巨角城约有七十分里，而到了临近剥皮山庄二十公里之际，便已经属于阿尔巴雷斯伯爵的地盘，也随处可见剥皮山庄的产业。
大片的机械化农田覆盖了大片地域，黑压压生满了扭曲树木的人植森林裹满了一座座山头，生锈的铁丝网将大片地域围在了里面。
魏澜与老伯爵两人驾车，顺着公路行驶到了这里，周围便已经是一片黑洞洞的，只有空中半云半月散发出了微薄的光，车灯的光亮在这时都显得有些勉强，照不见公路的尽头。
听着开车的老伯爵问出了最后的问题，魏澜笑吟吟的转头：“为什么要这么说？”
老伯爵放缓了车速，低声道：“傻子都看得出来！”
“剥皮山庄的武装力量，留了一半佯攻巨角城，以免他们腾出手来追捕我。”
“但逃出了不到二十公里，便误入了巨角城的城外观察哨站，又只好分出了人去拦截，再逃十公里，又莫名的被一支巨角城的调查员小队追上了。”
“为了不被他们耽误时间，威廉也留了下来阻挡。”
“再逃不过几里，剩下几辆车还抛锚了，就剩了我们逃到这里……”
“……”
老伯爵说到了这里，车子已经缓缓停下，他转过身来，表情半玩笑半严肃，道：“这么巧的事情都发生了，再加上我知道荒野之中一直有人想要我的命，你说我猜不猜得到？”
魏澜微笑着鼓掌：“老伯爵真有一套……”
阿尔巴雷斯伯爵低低叹了一声，道：“我只是好奇，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或者说，你们知不知道，杀死一位贵族是多么严重的事情？”
“……”
魏澜笑吟吟看着他，轻声道：“我与贵族接触过，但了解不是那么深，其实我也很好奇。”
“如果那些贵族真如传说中的一般高高在上，像你这样拥有伯爵封号的人，又怎么会抛下那么大的家业与贵族的骄傲，从西大陆不远万里的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开农场？”
“事情不是这么算的。”
老伯爵也轻轻摇了下头，叹道：“撒冷城有自己的一套严苛运行法则，天使，血祖，巫毒教派，十字军等几个派别，斗的你死我活。”
“任何一个家族的人都有可能因为触犯了规则而被流放，我便是一个倒楣鬼，毕竟先祖的荣光，无法保护现在的我。”
“但是，我虽然被流放了出来，但没有了特权，和轻易被外人杀掉，是不一样的，懂么？”
“……”
“懂。”
魏澜真的很认真在听，轻声道：“实际上我所熟悉的城市，也有这样一个家族，虽然他们都没有接触神秘圈子，但又无人敢小瞧他们，看样子，某种角度上，与伯爵先生类似。”
老伯爵点头，道：“他们姓什么？”
魏澜微笑：“那我就不方便告诉伯爵先生了。”
老伯爵情绪有些低落，叹道：“看样子，你们是铁了心想要杀我了。”
他下了车，从随车背包里取出了手套戴上，然后便是他的骑士佩剑，动作慢条斯理，看向了魏澜的目光仍然有些惋惜：“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我其实想不到有什么利益，值得你这样一位年轻的皇后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来杀一位贵族，我很好奇值得你如此效忠的人是谁？”
“巨角城想要杀我，是因为罪行太大，只有我能担起来，而且他们做下这个决定，便也做好了要舍弃掉巨角城议事会三分之一以上的席位的准备，可你们，我实在是不太理解……”
“……”
“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们了。”
魏澜迎着老伯爵的目光，从容的微笑：“或许伯爵先生无法理解，我效忠的人如今也还没有成长到像伯爵先生这么绅士的程度，但是，他们，是值得我付出一切，包括生命的人。”
说出了这些话的时候，她很自豪，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自豪。
“我倒确实对他们有些好奇了……”
老伯爵已经拔出了他的骑士佩剑，面对着魏澜，轻轻叹惜：“我从来没有见过皇后组织的人会对其他人的效忠。”
“美丽的女士都拥有自私的特权，皇后们更是只忠诚于自己，连自己生存的城市都不效忠，你是一个特殊的人，只不过，或许我没有机会见到他们了……”
“虽然我并不愿向一位美丽的女士出手，但我必须带着我的研究成果回去撒冷城。”
“我意识到你可能会有问题，还是愿意跟着你过来，便是因为我能看得出来，你确实是一位皇后那么，你应该也是可以帮我补上最后一面镜子，形成完整的深潜密文阵的。”
他一边说，一边行了一个绅士礼仪，而后手中的长剑，轻轻一划。
忽然之间，四下浓郁山林里，刮起了一片不知来历的狂风。
大片的树冠都跟着簇簇蠕动，那黑压压的森林，居然给了人一种正在流动的感觉。
很快，他们驶来的这一条公路，也被成片的森林淹没，周围变得一片漆黑，如同密不透风的监牢。
这是一个天然的陷阱，一片占地几十公里的妖异森林。
魏澜在这片森林之中，看到了一个个诡异人形生物，自树木之中探出了头来。
认出了来历，微微皱眉：“潘塔纳尔湿地树人？”
“对。”
老伯爵脸上带了些许傲慢：“我亲自培育出来的，拥有潘塔纳尔湿地树人的基因，也有丰穰森林的耐旱与食人特性，它们是剥皮山庄的天然护卫，也是我在这里的最强骑士团。”
“这也是我要向你说的第二个问题！”
“想要杀死一位贵族，不仅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最关键的是，我们并没有那么容易被人杀死，哪怕我不是一个追求力量的怪物！”
“……”
魏澜微笑着从车上下来，道：“那我们杀你最后的一丝愧疚也没有了。”
“伯爵先生，我知道这样一片食人森林需要多少人命，看样子你犯的事情不少。”
“……”
一边说着，她也站在了老伯爵的身前，撩起不存在的裙摆行礼，而后眼神逐渐沉寂。
老伯爵听着这话，顿时忍不住笑：“我们是世界的主人，享受豁免……”
说话间，已忽地上前一步，挺剑击刺，动作优雅，细剑刺穿了层层夜色，击至魏澜身前。
……
……
“这就是你说的做事滴水漏，再周全不过的大明星？”
同样也在此时，食人森林之外，吕小八皱起了眉头向韩溯道：“她这哪是把别人引进包围圈啊，明明就是自己傻乎乎一头钻进了对方的包围圈才对，这会不能已经被人打死了吧？”
韩溯都有些不满了：“少废话！”
“魏澜小姐做事才不会像一样莽撞，我们早点进去帮忙才是最重要的。”
“这片森林有问题，你有把握过得去？”
“……”
“呵，我当然有办法。”
吕小八揉了一下鼻子，打量韩溯一眼，道：“但我也只能自己过去，帮不上你的忙了。”
“走，看谁先能闯过这片森林，速度慢的是狗……”
“……”
说着话时，忽地脑袋一低，直接向森林之中钻去，身形快的简直如同一颗炮弹。
但也就在他钻进了森林的霎那，那些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枝丫树条便层层迭迭交织了过来，甚至隐约可以看到一些树木的树干之上，骤然有黑洞洞的嘴巴浮现，带着一圈獠牙。
枝条如刀，诡异阴森，纷纷向了他的身上缠绕，直欲将人拉到跟前啃噬。
但吕小八硬是一声冷吭，任由这些枝条藤蔓缠绕，只是卯足了劲向前冲，噼哩啪啦一阵响，所有缠到了他身上的枝条都被他挣断，拦在了身前树木也被撞的东倒西歪。
他居然就这么一路撞了过去。
巨大的动摇蔓延至森林深处，看起来像是发生了一场地震。
“还是小孩子吗？居然玩这种游戏？”
韩溯都有些无语了，但也真切的对吕小八的能力生出了一些好奇，眼见得他所过之处，身上无形力量散溢，极为粗犷，便也伸手一抄。
神秘侧的能力发动之时，会有两种风格，一种是极为精细，每一丝力量都经过算计，如同在头发丝粗细的芯片上面仔细的雕刻。
一种便是野蛮粗暴。
韩溯很难在前者身上窃取神秘力量，因为那会立刻引发警觉，甚至敌人反击。
而吕小八这样的，哪怕不窃取，也不要钱一般涌到自己身前。
果然，伴随着神秘力量渗入，手提箱里，有皇帝之书哗啦啦翻动的声音响了起来：
【十三神秘源头编号03——超体】
【性质：集种种弊端与悖论于一体的错误进化方向】
【描述：此种异常已被证实为最不可被归纳、总结、梳理的异常力量。】
【因为不合理，固不可被研究，不可被衡量，具备未知与变化属性，但每隔一段时间，又会被某种不可预测的生物继承，其方程式未知，继承原理未知。】
【来自皇帝的叹惜：这破玩意儿不讲道理的，就这么着吧……】
【……】
韩溯一时间都有些难以理解：吕小八的异常力量属于超体？
不对啊，他被自己从古堡之中救了出来，便已经远离了古堡中的怪物。
照理说，到了现实之中，他要么成为普通人，就像许基，要么便是获得截然不同的力量，就像魏澜在古堡之中被铜的怪物选中，到了现实之中，却成为了皇后序列里面的模特……
但为何他在现实之中获取的，竟也是古堡里面的力量？
心里也一下子对此生出了好奇，目光向了这片张牙舞爪的诡异森林一扫，便也抬步向里面走去，口中低低念诵：
【我将身入深渊！】
【……】
此时的他，精神力量爆涨，精神活性也再度攀高，尤其是神性物质的分裂带来了截然不同的变化，念诵咒语之后，便只觉周围的阴影都向自己聚集了过来。
这条密文咒语最初的作用，便是抽离自身存在感，也可以理解为周围的阴影会将自己遮住，但如今竟又有了变化。
韩溯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感觉自己像是来到了一个与现实平行的空间。
心间也略有明悟：“我将身入深渊，或许也可以拥有另外一个更深层次的效果？”
“那便是：我将脱离现实？”
“……”
心思闪动之间，他几乎变成了一条淡淡的影子，瞬间进入了森林之中。
四下里无数树木睁开了眼睛，交错着来拦，但这些树木再厉害，又哪里拦得住一条影子？
这种变化让韩溯都有种意外的惊喜。
是自己随着层次的上升，力量得到了进化，还是说这些咒语，本来就有下半截？
一边心思闪动，一边紧跟在了吕小八身后，离得近了，便更可以感觉到这个家伙身上的怪异之处。
他此时施展出来的，有些类似于青港的女妖序列力量，在森林之中横冲直撞，声势固然惊人，但是看起来层次并不高，甚至有些资深调查员，也能表现的比他更有技巧。
简单来说，乍一看去，只会让人觉得，他哪怕具备神秘力量，也是最低阶的那种。
若不是用皇帝之书看过，自己也绝不会相信，这家伙身上会有十三异常之一的超体力量。
一边紧紧跟上了他，一边快速道：“你的神秘力量是怎么来的？”
“什么神秘力量？”
吕小八一回头，见韩溯居然跟上了，他不想当狗，顿时加快了速度向前冲。
但几次冲锋，没能甩掉韩溯，心里才有些沮丧，只好回答：
“我生下来就这样啊，也没谁教过我……”
“反正就是从小爹不亲，娘不爱，只好自己跑出来讨生活，一开始跟混混打，后来跟那些专业的黑道打，再后来就莫名其妙的打出名声来了。”
“青港灾管局那个叫王佛陀的家伙盯上了我，一直想抓我，于是我就跑出去了，但手上又没钱，于是在黑台桌注册了账号……”
“……”
“啥玩意儿？”
韩溯都懵了。
天生的？
照他这么说，他根本就没有受过神秘力量训练？
他口中提到的“那个家伙”，可是青港的独立调查员，四大天王之一。
这人都没有受到过神秘力量训练，居然也可以从独立调查员手下逃脱，还一百个不服？
事态愈发诡异了起来。
神秘圈子里，确实有些人的力量是天生的，想躲都躲不掉，便如乌鸦小姐。
但是，自己已经用皇帝之书看过了，吕小八身上的可是属于十三种异常之一啊，这怎么也会天生？
按理说因为“继承人”的存在，十三种异常的力量，都是有定数的。
也就是说，古堡里面的半截医生既然存在，那便不会导致超体的力量随便流失。
也就注定了十三种异常不会出现先天污染。
吃惊之余，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系列的画面，这是他一次次在古堡经历之中所见，全都是那个半截医生追逐吕小八，折磨吕小八，但又偏偏不肯杀死吕小八的画面。
心里竟是莫名的生出了一个古怪的答案：这先天力量，难道是那个半截的怪物特别宠爱他的原因？
等回了青港那条线，倒是要好好的调查一下这个家伙了……
心思闪动之间，他们已经强行穿过了这一片食人森林的封锁。
自己速度比吕小八这种硬冲的快了一点，而且自己可以感知到魏澜的精神坐标，他却需要调整方向，但又因为这个家伙一直抢跑，于是两人差不多便是同一时间从密林冲了出来。
嗯，谁都没有当狗。
“嗤啦！”
冲出了森林的第一时间，便看到了那位剥皮山庄老伯爵手持细剑，疾向魏澜刺去的一幕。
在魏澜身前，接连化出了三面镜子，将空间交错，折迭，而他身上爬满了诡异的纹络，蔓延到了剑上，竟是一剑穿过三面镜子，在空间之中穿梭，还是刺到了魏澜的身前。
而见着这一幕，吕小八想也不想，便是一头向了老伯爵身上撞去，声势异常的凶猛。
韩溯则是闪身来到了魏澜身前，抬手挡下了那刺过来的细剑。
魏澜上一条人生线上，已经为了帮自己毁过容了，这条人生线上当然要帮她避免。
“西大区五大序列之一的地狱修士！”
魏澜倒是表现的很轻松，刚刚她并没有与老伯爵放开手脚拼命，而论起拖延时间，她们皇后组织各种手段花样百花，最为擅长。
此时见到韩溯与吕小八赶到，便也放松了些，低声道：“这位老伯爵很了不起，拥有文明级的图腾护持，只不过，他似乎很不擅长战斗。”
“文明级？”
韩溯也目光微冷，抬眼向那位老伯爵看了过去。
自己兽级的神秘力量对抗过不少，族群级也见识过，文明级倒少有经验。
只不过，这位老伯爵在自己心里，本来就不属于太过难杀的类型，之前那一次偷袭，如果不是因为他身上拥有某种诡异的祝福，浪费了机会，或许，就已经成功的解决了他。
“这就是你所效忠的人？”
而另外一边，被吕小八撞飞了出去的老伯爵，也缓缓从地上爬起。
这一下撞的够重，他的手臂都有些扭曲的样子，但他只是微微一晃胳膊，身上开始有诡异的符文浮现，游遍他的身体，便也修复了他的胳膊。
目光冷静的打量了一下韩溯，便立时认出了他的身份……
此前曾经带着小羊女同时与自己和巨角城谈判的年轻雇佣兵。
所以，这些事情，都是被这个家伙搞出来的？
他有些无法理解，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招惹上了这样一群疯狂而且大胆的家伙。
莫名其妙，而且下手凶残，毁掉了半个巨角城不说，最后还要给自己设下袭杀陷阱。
但这一系列的事情，也已使得他心里的傲气发作，尤其是看到了此时现身的吕小八与韩溯，并不符合他想象的值得一位年轻皇后效忠的形象，便也提起了骑士剑，指向了韩溯：
“那便以这位皇后为赌注，来一场绅士间的较量吧……”
“……”
“谁特么跟你较量，你个老鸡儿死装货……”
话犹未落，旁边撞飞了老伯爵，自己也在地上打了个滚的吕小八已经顺势起身，再度双足一蹬，骤然向了老伯爵的身上冲去，挥拳便打。
打的同时嘴里一点也不闲着，叽哩咕噜一顿输出，眨眼间就把老伯爵三代以内的亲戚问候了一个遍。
“嗤啦……”
急切间，老伯爵只来得及竖起骑士剑在身前，挡住了这一拳。
但吕小八拳势太重，他还是被这一拳砸的连人带剑，不受控制的向后急滑。
“你们……”
他咬紧了牙关，本以为这位美丽的年轻皇后效忠的会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本以为有胆量算计自己的起码也得是某种强大而神秘的存在。
哪曾想，居然会是一群小流氓似的年轻人？
他心间恼怒，已是微微咬牙，四下里食人森林快速向中间聚拢，体内黄金细胞生出变化。
黄金细胞第一次分裂！
身上本就浮现的诡异符纹，霎那之间，变得密集，快速铺满了他的全身。
这些年轻人确实还是太年轻，经验太少了，自己确实不擅长战斗，活了这么久，从来不会把自己当成一位战士，那太野蛮。
自己是学者。
但是，他们不知道，有些力量，是他们无法理解的。
自己不用，只是因为不体面。
‘他的神性物质生出了变化？’
而同样也在这时，韩溯敏锐捕捉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机，霎那之间，迈步赶上，与吕小八联手向这神色诡异的伯爵进攻，虽然心下已是紧绷，面上却也一样傲慢，沉声喝道：
“我们确实不是过来找你较量的……”
“伯爵先生，你只是我们的猎物而已……”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世界优先权（投月票送黄金活动进行中）
“猎物？”
“这群小混混模样的家伙，把我当成了什么？”
韩溯一句话，使得正处于黄金细胞分裂阶段的老伯爵面容都有些扭曲。
每个人都有忍受不了的痛点。
像吕小八那般对老伯爵的不尊重与叱责，甚至是一边冲了上来一边对他展开父母辈的问候，也只是让他觉得这次对手有些野蛮，但是韩溯的一句猎物，却使得他情绪有点绷不住。
自己是学者，也是贵族。
所有人都只配当作自己的实验品，当自己的仆人，他们怎么敢将自己放到猎物的位置？
“嘭嘭嘭！”
而在这快速的言语交谈之间，吕小八口中咒骂不停，出手也更迅捷，不仅嘴上已经开始以老伯爵五代以内的亲戚开始平等的扫射，拳头也像是雨点一般噼哩啪啦的降落。
韩溯出手，不像吕小八那么凶猛，但也是上来就开枪，颗颗子弹都击向了他的要害部位，没有一点留神。
两人步步紧逼，目的也只有一个，察觉到了这位老伯爵身上正在发生某种诡异的变化，都想在这种变化完成之前，阻止他。
“谁允许你们如此不尊重我？”
而被他们围在了中间的老伯爵，看起来也确实有些凄惨，精神力量都隐隐有些失控的征兆，但却也在这怒意上涌之际，骤然一声大喝，精神力量疯狂向外荡出。
九十年的精神量级，绝非这些毛头小子所能比拟，甚至比韩溯与吕小八两人加起来还高。
最重要的是，正常人绝对不会这么做，交手之时将精神力量全部渗透，会让自己的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等于把命交到了对手手里。
不知道老伯爵怎么想的，偏就做出了这个愚蠢的决定。
但起码效果明显，精神力量疯狂冲击，吕小八像是被狂风吹拂，身形站立不稳，噔噔噔的连续后退，双眼在短时间内甚至不能视物，腿脚也有些麻木，不受自身的控制。
但韩溯在这一瞬间，反而上前了一步，直迎着那潮水般涌来的精神力量，身形稳定如山，竟是抬枪直进，将枪口指在了老伯爵的脑袋上勾动扳机。
“你是什么怪物？”
老伯爵于此一霎，神色也有些震憾。
自己将近百年单位的精神量级，居然撼动不了眼前这个毛头小子？
莫非他也与吸血鬼一样，看起来年轻，实则年龄极大？
这倒不是错觉，韩溯如今的精神量级，本就已经达到了六十年，而预备电池还有很多，若真以时间长度来讲，他现在的精神量级，是老伯爵的两倍还多。
呯的一声勾动扳机，子弹瞬间便要钻进老伯爵的脑袋，却也没想到，明明应该精神力量枯竭的老伯爵，却也在这一刻，身上忽然出现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阴暗气质。
通身诡异符纹扩散，他整个人也已裹在了一团神秘的光线之中。
骤然之间，明明是属于他脑袋的位置，却有一只黑色的手掌抓出，不仅一把抓住了子弹，更是直奔自己的喉咽。
韩溯身形向后一弹，再看时，便也微觉惊悚，赫然看到这个老伯爵，身形已经变得异常扭曲。
手脚变得细长如杆，出现了原本不曾有过的关节，尽头尖利，长达三米。
而身躯则如同一只妖异的蜘蛛，有着三对红色的眼睛，一张愤怒的面孔，映在了蛛腹部位，阴冷的低头看了过来，说不出的怪异，还让人有种强烈的不适感。
“这是他的畸变状态？”
意识到了什么，韩溯把枪收起，手提箱里，开始有铜色的血液渗透出来。
第二阶段的超凡者，往往都具备畸变特征，只是有些藏的好，有的则很明显，这位老伯爵之前完全不具备畸变特征，却没想到，可以通过黄金细胞分裂的方式，直接变成这种模样。
某种程度上，畸变特征的多寡，也与战斗力挂钩，越怪越厉害。
“要小心，这是他们所崇拜的地狱修士形态之一，与之前已经不一样了！”
身后，传来了魏澜的低声提醒，声音里已经带了些许焦急。
韩溯低声道：“这个家伙之前是隐藏了实力吗？”
“不，你之前对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魏澜快速的向韩溯分享着信息，之前韩溯看到的，判断出来的其实都没有错，甚至之前他有一次感觉差一点就杀死这位老伯爵，也没有错。
常态下的老伯爵根本不擅长战斗，也因为贵族的身份养成了傲慢又大意的态度，确实有可能一不留神，便被人杀死。
但当他显露出了地狱修士形态，便如同变成了曾经在历史中横扫西大陆的地狱军团，不仅身体生出了畸变，精神与意志同样扭曲，会变得野蛮、善战、具备疯狂直觉。
“他可以通过黄金细胞分裂来提升力量，但他自己，其实并没有达到这一层次……”
“这是他血脉带来的优势。”
正常情况下，超凡者需要窃取更多的神秘力量，培养自身黄金细胞成长，达到极限，再借用神秘侧的一些隐秘知识，来实现黄金细胞分裂。
这是一个可以让人脱胎换骨，提升生命层次，但也蕴含着无尽凶险的过程，普通的调查员往独立调查员层次的晋升，隐秘学派的蜕变，都需要这样的冒险。
但老伯爵才不会，他是贵族，不需要像普通人一样拼命。
所以，之前韩溯对他的力量层次判断也没有错，他就是黄金细胞的极限层次，比独立调查员弱了一层。
但是他拥有地狱修士图腾的力量，这种文明级的神秘力量，是由他家族传承下来的，便与别人不同，生来便可以进行一次短暂的分裂。
这就是身份不同带来的区别了，他们的起码线，就比很多人的终点还要更远了一些。
兽级图腾的序列之下，那些超凡者可能终其一生，窃取神秘力量，再掌握神秘力量，努力一辈子，也只能做到让自身黄金细胞分裂一次，达到一种中层的生命层次。
但族群级的图腾，却拥有可以分裂二至三次的潜力。
而像这位老伯爵，他什么都没有做过，便拥有分裂一次的能力，如果他也像其他超凡者一样愿意拼命，冒险，那掌握更多次数，都有可能。
这也是神秘圈子里图腾之间的上下关系，单论战斗力，兽级图腾不见得杀不死族群级图腾。
但是论起神性物质的成长潜力，那两者之间确实有着天大的差别。
……
……
“要这样说，那倒简单了！”
而韩溯得了魏澜的提醒，倒并未惊慌，心里反而踏实了下来。
“既是临时分裂，想来不会持久！”
这个世界一直处于不公平与公平的迭加态，不公平的地方便在于，老伯爵的血脉决定了他不需要冒险与拼命，也可以拥有窥见黄金细胞分裂所带来的种种神秘力量。
但公平的地方则在于，因为他不是常态下的分裂层次，所以在展露这种力量时，注定了会有局限。
这也是他刚刚面对魏澜的时候，没有施展这种诡异的力量快速将魏澜拿下的原因，因为他可以操控这些力量的时间有限，所以只有等真正的敌人现身了，才会拿出来，一着制敌。
“我说过，你们不仅对杀死贵族的后果一无所知，也低估了杀死一位贵族的难度！”
而在韩溯快速梳理着分析时，老伯爵六只蛛足交错抬起，急着向了韩溯冲来。
身上的精神力量，已经具象成了一层层妖异的黑色雾气，不停的向外扩散，涌动，侵入进了四面八方。
黑压压的森林之中，就连那些森林里面的怪异树人，也仿佛与它成为了一个整体，一道道交织的藤蔓与树枝，从周围的森林之中钻出，向韩溯等人身上缠绕。
在这一刻，整片森林，仿佛变成了蛛网，而韩溯等人，则是蛛网里面的猎物。
“小心！”
魏澜身边结晶出现，凝固在四周，切割了那一道道近身的藤蔓，低声开口：
“一次分裂只是让他拥有变成地狱修士形态的能力。”
“现在，他又利用地狱修士形态，与这片食人森林形成了精神领域方面的结合……”
“现在他表现出来的，已经算是二次分裂才能达到的强度了！”
“……”
“这岂不是超过了寻常的独立调查员？”
韩溯也算是真正的了解到了贵族这两个字沉甸甸的份量。
这他娘的，明着开挂！
那么……
……自己也得开！
心思电转之间，手提箱轻轻坠落在地，自动打开，皇帝之书跳进了他的手掌之中。
身边，魏澜一边帮他挡下了袭击过来的藤蔓，一边看向了场间，忍不住提醒：“确定不用帮忙吗？那位新加入的小伙伴，看起来快要被人打死了……”
“放心！”
韩溯一边伸手引来了道道诡异的力量，借由自身进入皇帝之书，一边低声开口：“我们两个被打死他都不会被打死！”
“我们要趁这个机会，断掉那只老怪物的退路……”
“……”
“……”
“我去你大爷个叽歪歪的大脚脖子，死到临头了还给我玩变身……”
吕小八看起来确实快被打死了。
一次次被精神力量冲击出去的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时，怒气更旺，但是眼中却又完全没有对老伯爵身上这种变化的敬畏，一边破口大骂，一边闷头冲了上来。
化作为地狱修士的老伯爵眼中都难掩对他的嫌弃之色：“什么玩意儿，也敢骂这么脏？”
“……”
刚刚与吕小八交手了几个回合，他就已经判断出这人是个野蛮冲撞型的，不具研究价值，也没资格被认真对待，不值得尊敬。
刚刚的他在力量上不是吕小八的对手，确实吃了点小亏，但不代表现在不是。
面对着这个看起来疯了一样的家伙，竖直的蛛足几乎是轻轻一弹，便将吕小八给击得叽哩咕噜的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蛛足与吕小八身体接触的地方，也已经出现了诡异的黑色符文，在他皮肤上努力蔓延。
他已经被污染，明显很快就会变成自己的傀儡。
而老伯爵则是毫不迟疑，转头向韩溯与魏澜两人冲来。
“我操你#￥@%”
但没想到，才向韩溯等人爬过去没几步，便看到被击飞出去的吕小八立刻爬起来再冲，虽然身上那诡异的符文已经开始影响他的身体，使得他冲过来的速度慢了不少，但还是很凶。
老伯爵只好调头，再一次将吕小八击飞了出去，这次飞出去的更远，摔的更重，甚至蛛足都穿透了他的身躯，光是这伤便够受的。
“你%%%##￥#的再打我一下试试？”
老伯爵则是再度转头看向韩溯，才刚刚抬起蛛足，便忽然听到咒骂声又一次接近。
“没完了吗？”
就连变身为鬼蜘蛛的老伯爵此时都压不住心间的怒火了，彻底转身朝向了吕小八，六对眼睛同时迸射出了杀意，但是向吕小八看去之后，却忽然吓了一跳。
只见第三次冲了上来的吕小八，浑身上下都已经爬满了诡异的符文，身上酷酷的往外冒着黑烟……
什么鬼？
老伯爵都愣住了。
这家伙看起来分明就已经被自己污染成了地狱修士傀儡。
按理说，这时候的他应该遵从自己的意志，想让他杀谁，便听自己的话杀谁才对！
可受到的污染如此之重，那家伙却没有半点的犹豫，直直的向自己冲来。
速度更快，下手更猛，硬抗着铺天盖地涌到了脸上的精神冲击，一个拧身，直冲到鬼蜘蛛身边下面，伸手扳住了一只扎过来的蜘蛛尖足。
而后用力大叫，双臂爆发出了恐怖力道，竟是硬生生将这一根尖足扯了下来，而后翻身跳起，双手抱住，反而向了老伯爵身上插去。
虽然老伯爵立时抬足格开，但心里的惶恐也拉到了极限：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何不怕自己的污染？”
……
……
“我的天……”
魏澜看到了这一幕，眼睛都不由得瞪大了：“这小伙伴又是什么序列，好像比那个蹲监狱的还凶……”
“这就是超体的强大？”
就连手里捧着皇帝之书，正解析老伯爵神秘力量源头的韩溯，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下意识有种不想收回目光的感觉。
这个家伙，太凶悍了。
吕小八并不是无惧污染，事实上，该有的污染，他半点没减的给承受了下来。
甚至此时再看，吕小八身上也分明已经沾染了些许地狱修士的气息，看起来他简直与老伯爵属于同源，而且像是老伯爵的下位关系。
只不过，正常情况下，承受污染之后，人的意志也会跟着发生变化，自身意识会被吞噬或是扭曲，变成对上位绝对忠诚的状态，就像是女王蜂里面的那些队员。
但吕小八不是，他虽然受到了污染，连身体都出现了异化征兆，可偏偏意志还是完整且独立的。
也不对，不是完整，应该说，处于一种愤怒状态。
是了，便是这种愤怒的情绪，或者说用一种更简单的词来形容……
……上头了！
他身上那愤怒的情绪，压倒了污染对意志的冲击，使得他还保持了自身的目标与战斗渴望，甚至被打急眼了，出手更凶悍。
现在想想，之前自己用机械碎片污染他的时候也是一样，机械碎片使得他想起了古堡时的经历，换了别人会立刻打消对自己的敌意，因为伴随着记忆的回归，还有巨大的情绪冲击。
像魏澜，当时在强烈的情绪冲击下，整个人都崩溃了。
而这个家伙，被污染的时候正跟人打架，处于上头状态，所以哪怕想起古堡的事情来了，还是一拳向自己捣了过来。
这么想便又一下子合理了！
这家伙对抗了地狱修士的意志扭曲又算什么？他连机械碎片的冲击都能对抗！
难怪被称为错误与悖论的集合体啊，这玩意儿根本不讲理……
低呼了口气，再度看向了皇帝之书，上面也已经有一列列文字快速的浮现，并借由一种神秘的形式，快速的进入了韩溯的脑海之中。
身边，魏澜偷偷看了一眼，却只看到这书藉里面皆是一行行古怪扭曲的文字，根本看不懂内容，看多了甚至感觉脑袋发晕，便也只好收回注意力。
怎么说呢，虽然自己看不懂，也不知道韩溯在做什么，但他捧着那厚厚书藉严肃阅读的样子，还是挺有安全感的。
【神秘源头——地狱修士团（鬼蜘蛛形态）】
【等级：文明级】
【地域：非现实】
【出现时间：永久/曾在辐射时代第三次元于欧州大陆短暂的建立起黑暗文明，但相起文明的说法，更多学者都认为那是一场席卷欧州大的灭世级灾难，是整个文明的噩梦】
【来历：因为对辐射时代各种天灾的恐惧，平民之中开始生出了对恐惧的崇拜，自某些狂信徒的梦中开始，出现一种非人形态的地狱修士】
【有人马、蜘蛛、天使、钉子头等多种形态，因为只出现在狂信徒的集体潜意识梦境，所以其形状并不具备现实合理性。】
【但在一场潮汐过后，精神力量与现实世界的交融，使得这种被想象出来的非现实物种，开始真正的出现。】
【地狱修士团表现：疯狂直觉，梦魇之网……】
【……】
一行行文字快速的映入脑海，韩溯心里便忽地明白了过来，“啪”的一声合上了皇帝之书，目光里已满是冷意：“原来他是打的这个主意……”
……
……
“这是哪里钻出来的鬼玩意儿？”
刚刚根本不将吕小八放在眼里的老伯爵，这会已经被迫正面对上了吕小八，急的汗都流了出来。
他看不出吕小八属于什么序列，只能感觉到这个家伙尤其的让人厌恶，不仅自身的污染影响不了他的意志，而且属于怎么打都打不死。
每每感觉他不可能再爬起来了，偏偏他还是会冲上来。
每每感觉必然能将他制于死地了，偏偏他身手还不错，总是可以堪堪的躲过致命杀招，战斗经验丰富到可怕。
他原本是将魏澜当成了目标，将韩溯当成了对手，如今却根本腾不出手来了，光是应付这个不停问候着自己祖宗十八代，并一遍遍冲了上来的家伙，就已经显得有些左支右拙了。
心里已是不受控制的想着：“或许，这一次真没有那么好收场了？”
“那就，只有做好面对巡回骑士的准备？”
“……”
“……”
“对他来说，能够直接借助你的力量逃回撒冷城当然是好，但若是逃不掉，那直面巡回骑士，也是他能够接受的结果！”
收起了皇帝之书的韩溯，也已经对这位老伯爵心里的好主意洞若观火，向魏澜道：“我看，他已经在考虑逃走了。”
“老家伙选择在这里与我们动手，便是因为他要保证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
魏澜颇为惊奇：“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已经与这片森林融为了一体，随时可以借这片森林短暂的脱离现实。”
韩溯道：“而我们若想真正的解决掉他，那么首先要做的，便是杀死这片森林的活性，起码扰乱这片场域，让他逃无可逃。”
“这么大片食人森林……”
魏澜抬头向周围看了一眼，也略有些压力：“我并没有把握。”
论起封锁某片场域，自然是皇后组织最擅长，若在城市之中，她们甚至可以制造一座虚假的城市，但如今是在荒野，身边没有助手，而且地域陌生，便超出了魏澜能力范围。
韩溯道：“没关系，我来！”
魏澜惊讶：“你学了什么新的本事么？”
韩溯笑了笑，道：“不是新的本事，只是把旧本事升级了一下……”
毕竟自己也已经进入了一次分裂的层次，算是真正进入了独立调查员的层次了啊……
那么……
韩溯将皇帝之书重新放进了箱子里面，缓缓的抬头，向着夜空伸出了手掌，低低的念诵：
【我以身祭，命以神用】
零序列密文咒语编号11，可以召唤周围的神秘力量为己用。
通常情况下，这是一道极为鸡肋的密文咒语，因为念咒者也不清楚，自己身边究竟有什么样的东西在。
召唤来了太弱小的，只是纯粹的浪费自身精神力量，召唤来了强大的，又难以避免反噬，但是如今，韩溯念诵了这道咒语，精神力量瞬间便如狂潮般渗入阴影。
借由阴影，快速的蔓延，与整片食人森林结合，很快锁定了一个个的目标。
那是食人森林里面的一百零九株潘塔纳尔湿地树人。
虽然这整片森林，都被老伯爵指为食人森林，但自然不可能里面数尤株树木全都是树人，其实只有这一百零九株。
只是这些树人在森林之中移动，变幻，给人造成了一种仿佛到处都是妖异树人，可以吃人的错觉。
老伯爵也正是借由这些拥有他自身基因的树人，才可以实现与整片森林的结合，一旦遇着强敌，也能够借由这种联系，与这些树人调换身体，将敌人陷在这里，自己趁机逃脱。
说到底，他确实不是一位战士，早早就想好了该如何逃走。
而如今，韩溯便是要直接断了他逃走的念想，精神力量成片成片的分开，瞬间向了这些树人入侵。
凭借自身意志，压制这些本身层次并不高的树人，哪怕无法形成永久的影响，也可以切断老伯爵与这片食人森林的联系，削弱他的同时，也就断掉了他从这里逃走的可能。
“不好……”
当韩溯开始念起这道咒语，最早意识到了问题的，便是老伯爵。
他感觉到自己对这片森林的掌控正在消失，那一百零九个作为锚点存在的树人正在被人一个一个飞快的夺去。
猛然之间转头，便也看到了此时正在念诵密文咒语的韩溯，心间大惊，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个家伙一直没有过来围攻自己，他居然玩了一手釜底抽薪。
直到这一刻，他才不得不承认，这群年轻的疯子不仅敢杀自己，而且真有可能杀了自己。
走，立刻走！
先逃出这里再说！
再不济，拖一拖时间，巡回骑士到来，自己也就安全了！
虽然惩罚一定不小，但是起码有概率能活！
心里闪过了这几个念头，他面上却显得更加傲慢，有种被怒触之意，精神力量疯狂散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们是与这个世界签订过契约的人，我们是这一代文明的主人……”
“你居然要与我，争夺这世间万物的意志？”
“那便让你看看，02号创世契约之上，究竟写了什么内容？”
“……”
喝声中，他居然舍弃了正向他冲了过来的吕小八，疾向后退出了几步，快速割裂了自己的手掌，将鲜血快速的洒落到了地面之上，而后口中开始念诵一种古怪的语言。
不是密文咒语。
韩溯很快便听了出来，他念诵的居然是西大陆的语言，只不过，音调显得更古老，发音也有些古怪，神色无比的凝重。
而伴随着这一串语言的念诵，密密麻麻的怪异力量已经向了周围疯狂扩散，周围森林里面的那一棵棵树人锚点，都受到了这种语言的影响，一个个的痛苦嚎叫，在挣脱韩溯的密文咒语影响。
他确实在夺回这些树人的意志，而且不是凭着神秘力量或是精神意志，更像是一种古老的契约之力。
“这就是他们所说的契约？”
韩溯本就精神力量与这些树人相连，感受到了其中的意志变化，他心里也不由得重重一跳，意识到了这位老伯爵刚刚说出来的话语。
那些狂到没边的话，居然像是真实的？
魏澜之前说过，这些古老的贵族先祖，在重建文明之前，就与这个世界签订了契约。
他们就是对这个世界，拥有一些常人所以难以想象的特权！
便如此时，他明明意志不如韩溯，而且力量层次其实也不如韩溯，但是当他与韩溯开始争夺这些树人的意志之时，韩溯居然争不过他。
原因也很简单，有一条底层逻辑在起作用：这个世界，他们享有优先权！
这是一种怪异的力量，韩溯之前也从未见过。
眼见得这位老伯爵即将夺回树人意志，而他的身体也已经开始飞快的闪烁，却是当断则断，立刻就决定了放弃对魏澜的抓捕，先逃出这一片危险的区域再说了。
韩溯却也在这一刻，微微咬牙，忽然脑海里闪过了一个莫名的念头，缓缓抬手，按向了身前的夜空，同样也低低念诵：
“我为神明，降下谕示！”
“……”
嗤啦！
无形力量瞬间伴随了他的意志向周围疯狂涌去，四下里响起了一片一片某种东西被挣断的声音，已经准备逃走的老伯爵忽然之间，如遭重创，踉踉跄跄后退，身前垂落的鲜血快速蒸发干净。
而他本来已经得逞的笑容，也瞬间在脸上消失，带着难以形容的恐怖看向了韩溯：“你……”
“你是皇帝的人？”
第二百七十七章 皇帝信徒
“皇帝？”
阿尔巴雷斯伯爵的反应，让韩溯都出乎意料。
自己念出渔号子，是因为老伯爵刚刚念出的咒语触动了自己。
那种与世界对话的奇异感觉，像极了自己之前念诵渔号子时产生的震荡与波纹。
潜意识觉得渔号子应该可以对抗那种贵族的力量。
但念完之后，便也立刻发现了不同，渔号子与老伯爵的咒语，确实有着本质上的相似。
但是更霸道！
如果说老伯爵念诵出来的咒语，使得他产生了一种凌驾于整个世界之上的优势，在对一百零九个树人锚点的争夺之中占据了一种力量层次之外的优势的话，那么韩溯的渔号子一出口，便像是直接终止了比赛，完全抹杀掉了老伯爵在这个世界上的优势。
甚至说，还要因为这种优势，而去定老伯爵的罪！
感觉中，所有树人锚点的意志，倾刻之间便被一种强横的力量拉扯，快速的与老伯爵进行了切割。
有一半的树人锚点，直接落进了自己的意志之中，而另外一半，则是忽然变得寂寂无声。
那是渔号子的力量太强大，直接杀死了那些树人锚点的活性。
“渔号子好像对老伯爵念诵的咒语有特攻效果？”
“如果说对别的神秘力量，渔号子表现出来的是压制与傲慢的话，那对老伯爵的咒语，根本就是带了一种仇视……”
“简直像水遇到了油……”
“这又是什么原因？”
“……”
相比起韩溯此时心里生出的震憾与不解，老伯爵则是表现出了难以形容的恐惧，表情如同见到了恶鬼，恐惧与震惊在脸上交织着，身形因为与食人森林之间的联系被切断而向后跌出，口中则是无意识的大叫着：“难怪，难怪你们真的敢杀我……”
“皇帝信徒！皇帝信徒居然真的出现在了现实之中……”
“你们怎么敢的？”
震惊之后，他表现出来的又是愤怒与难以置信：“崇拜皇帝是文明第一大罪，你们怎么敢的？”
“不是，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去崇拜那种恐怖的怪物？”
“我……”
“……我他妈只是过来做个研究，怎么会被你们这些崇拜皇帝的怪物盯上？”
“我没有资格被崇拜皇帝的人盯上啊……”
“……”
他看起来根本就已经疯了。
不是被韩溯等人吓到，也不是被无法逃脱，即将被杀死这个事实吓到。
他是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
他意识到了自己面对的是皇帝的信徒，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疯狂的一批怪物。
也因为对方是皇帝信徒，那么对方敢于围杀一位贵族，也就合理了。
“巡回骑士，对，巡回骑士……”
而在这混乱无意识的絮絮叨叨之中，他居然也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可行性方案。
毫无迟疑，下坠的身形骤然撕裂。
伴随着血肉崩溅，还有他口中念诵的地狱修士圣餐铭文：【我以血肉，盛宴诸神！】
他身上撕裂的血肉如同疯狂的雨点，洒向了四面八方的食人森林。
而在这食人森林之中，那些蕴含了他自身基因与精神力量的树人锚点，哪怕意志已经被韩溯降伏，但这些树人的身体，却也如同他的血肉一样，疯狂的撕裂，爆发出了一片一片诡异的火焰，瞬间袭卷四方，将这整片森林，都变成了传说中的撒旦地狱。
这是他身为学者，留在这些树人身体里面的基因密码，也是一种手段歹毒的自毁装置。
要逃走！
这是他唯一的想法。
不惜毁掉一切，给自己创造一个可以暂时性逃跑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他相信这一片森林自毁的动静，一定会被那些正在赶来的巡回骑士感知到，对方会加快步伐。
原本最为恐惧这些巡回骑士的他，如今反而盼着他们快一点到来。
因为巡回骑士一旦发现了这群皇帝信徒的存在，便一定会给予他们最狠的教训。
“说不定，我也可以将功赎罪！”
老伯爵心里都不停的想着：“与这群皇帝信徒的存在相比，我犯的错根本不算什么，巨角城犯的错，也根本不算什么。”
“该死，若早知这群皇帝信徒存在，我就该与巨角城联手到底，一起等待巡回骑士的到来……”
“到时候，我们非但无过，发现了这文明第一大叛逆，反而有功！”
“……”
“嗯？”
也在这一片混乱之中，韩溯紧紧皱起了眉头。
真特么难杀！
这倒真是贵族加学者的特点，真斗起来，没什么可怕，但是对方的各种逃生与保命手段，才是最让人无语又无奈的。
“嗤啦……”
他们几人，不约而同的出手，魏澜快速的伸出纤长手指，于空中连连划动，一片片的结晶镜片浮现，在空中旋转着，试图将伯爵逃窜的身形困住，但此时的伯爵身形诡异，竟是疾冲之下，直接将镜片打碎，伴随着冲天的火焰，遁入夜空之中。
下一刻，吕小八身形疾冲，一把扯住了老伯爵的身体，撕下了巨大的一块，但那剩余部分，仍是快速掠走，而吕小八则没有踏空的能力，身形已经开始飞快下坠。
气的他破口大骂：“我操@￥#￥%#%￥，有本事你下来？”
“都到了这时候，就别再想着走了……”
而韩溯则是眼睛眯起，默念诵语，使出深渊之梯，身形接连闪烁，已经出现在了半空之中，而后默念另外一道咒语：
【所思即为边界！】
【……】
瞬间，以他为中心点，一道巨大的精神屏障向了夜空中的两翼飞快的展开。
不能让他逃走。
其实一开始，只是为了猎取他的鲜血，能够杀死他固然是好，就算杀不死，有了鲜血也算完成了任务。
但在老伯爵说出了皇帝信徒种种时，韩溯就改变了主意。
必须将他留在这里，若能够拿到他的记忆更好，要看看为什么他如此的恐惧……
“嘭！”
老伯爵一头撞在了屏障之上，此时他身上冒着丝丝缕缕的黑烟，看起来有种无孔不入的邪异意味，但是在撞到了屏障上的霎那，那本来并没有具体形状的屏障，也立时生出了诡异的颤栗，韩溯一心要留下他，经过了一次分裂的神性物质整体被触动。
一次分裂带来的精神量级、精神活性方面的变化，尽数展现在了这一道张开的屏障之上。
霎那间，仿佛有一种古老而神秘的语言响彻在夜空之中，他身边展开的屏障之上，居然爬满了颗颗扭曲的文字。
那是皇帝文字！
这种一直在对韩溯进行污染的文字，第一次以神秘力量的形式，伴随了韩溯的密文咒语显露在敌人身前。
老伯爵身形跌落，口中发出了绝望的叫喊：“你不但崇拜皇帝，甚至已经受到了皇帝的污染？”
无法形容这一刻他声音里的绝望。
像是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刚刚他虽然咒语，惊恐，但终究还是有一点希望，盼着自己猜的是错的，盼着只是自己见识不足，所以误解了。
而这一刻，他知道没有误解，他真的看到了皇帝的痕迹，重现人间。
“嗤啦啦……”
他的身体一边下坠的过程中，一边开始像是被浓酸侵蚀一样的融解，化作丝丝缕缕黑烟，伴随了身体的坠落而向大地洒落，更有一丝一丝，在渗入大地，空中的韩溯更是目光一扫，敏锐的捕捉到，这黑气之中，还有隐约的活性，正带了恐惧，钻入地面。
“他还在逃！”
“老东西没有死踏实！”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魏澜，另外一个则是吕小八，都没有被老伯爵的障眼法所欺骗。
而老伯爵则在这时，只剩了一缕还贮存了他自身意志与记忆的精神力量，在快速的脱离现实，进入噩梦世界。
这是地狱修士序列最终的保命技能，或者说不是保命，只是保证自己存在。
地狱修士来自于噩梦，便也可以回到噩梦，但代价是失去所有的现实锚点，常规意义上便与死亡无异。
但是老伯爵有自信，若是以前，自己回到了噩梦，那么无人会管自己，也不会将自己接引回现实，但是现在不同，自己发现了皇帝信徒，甚至与其交过了手，那么，只要想办法传递了这条信息出去，巡回骑士便一定会帮自己重塑现实锚点，于现实复活。
如今自己要做的，便是借着剥皮山庄的坐标，精准逃离，等待局势的变化。
“嗡……”
有隐约的精神震动自四面八方响起，那是他留在了剥皮山庄位置的装置，在感应到了他的精神波动之后，摇控开启。
形成神秘的引力，直接将他这一缕精神力量，吸引过去，并且保护在一个特制的容器之中。
而韩溯等人虽然表现的实力不俗，但终究也只是属于一次分裂左右的层次，怕是还无法精准截取他这一道精神力量。
可也同样在此时，忽然一个笑声响起：“你们实在太不专业，怎么杀个人还能被他跑了？”
是陆能！
这个向来不怎么喜欢爱听指挥的家伙终于出现了。
他是韩溯逃生小队第一梯队成员里面，唯一个不爱听指挥，但韩溯又能容忍的。
因为，他总是能办到点让人想象不到的事情……
韩溯心里刚刚生出了一点期待，转身过去，便忽然看到了一片火光。
那是来自于十公里外，剥皮山庄的方向。
这一片爆炸来的如此突兀，老伯爵那仅存的一缕精神力量，正在快速的被他留在山庄里面的装置所吸引。
而所谓的装置，其实便是十一个被放置在水晶棺材之中，常年处于沉睡状态，靠营养皿维生的人，有专业的器械，终日对这些人进行催眠，让他们不停的梦见西大陆文化传说中的地狱世界，这样也就可以保证老伯爵会回到他们的梦中，不致于迷失方向。
巡回骑士赶来的时候，也就可以通过他们的梦境，将老伯爵从这些人的梦里接应出来。
但却没想到，会有如此突兀的爆炸，老伯爵的这一缕精神力量，瞬间便已经失去了方向，呆滞的停留在了夜空之中。
是这一片爆炸，炸毁了机械，也使得那些沉睡在地下七层的实验体骤然惊醒，他们的梦境，自然也就消失了。
而伴随着这爆炸声，则是一片灰白色的云彩，正飞快的从剥皮山庄飞来，刚刚那个猖狂而得意的笑声，正是自灰白色的云彩之中传来，下一刻，一个黑点骤然自云彩之中脱落，犹如炮弹一下快速的落地，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紧接着一个降落伞展开。
韩溯、魏澜、吕小八三人同时看去，那带了降落伞飞下来的，正是陆能。
他脸上戴着一副黑色的眼镜，手里紧紧攥着一只怀表，得意的大笑：“你的老窝已经被我端啦，不要再作垂死挣扎了……”
且不说空中那彻底迷失的老伯爵心里想着什么，就连韩溯也因为这意外的变化而有些惊喜：“你……”
“既然约好了，当然要过来找你们汇合了……”
陆能快速的下坠之时，便也得意的开口，与韩溯完成了交流：“但来到了这里，就相信你们对付他应该没有问题。”
“我当然就得先去剥皮山庄走一圈……”
“倒是意外发现了老家伙留在那里的装置，所以顺手帮他一把，这样算，我也是立功了吧？”
“……”
“怎么能不算呢？”
韩溯也不得不承认，那副眼镜还有怀表还给了陆能，倒是真做对了啊。
比留在自己手里，更能发挥用处。
“你们……”
一个恐惧而绝望的声音响了起来，却是在吕小八的身后。
正是刚刚被吕小八从老伯爵身上撕扯下来的一大块血肉，此时蠕动着生长出了老伯爵的脸。
刚刚那一缕精神力量试图逃窜失败，便只能回到了他这一部分肉体之上，并以异常的活性刺激，重新转化成他的身体。
若在平时，这也是值得赞叹的能力了，不过在这时，却是成为了老伯爵最为绝望的容器。
不过这容器一边难以置信的大叫着，也一边感应到了什么，略带了一些希望抬头看去，感觉空中那片灰白色的云彩似乎有些异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好运气，紧接着，他看到了那片云彩飞快的下坠，变成了一个穿着粉色修长礼服的漂亮女人。
优雅而高贵，带着清冷的表情。
“曾曾祖母……”
老伯爵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幸运，竟可以在这最绝望的时候，看到了她到来。
那岂不是说明，自己还有机会？
但这一声绝处逢声的大叫尚未出口，便看到这位祖母飞快的坠落到了地面之上，冰冷的眼睛微微一扫。
仿佛锁定了什么目标，而后，快速的向韩溯走了过来。
老伯爵大叫：“杀了……”
话犹未落，便被吕小八一脚踹到了嘴巴上，连着后面的声音一起翻滚了出去。
“嗯？”
魏澜也察觉不对，立时向韩溯靠近，用降落伞下来，如今还没着地的陆能更是吃了一惊，大叫：“宝贝，亲爱的……”
“你怎么不听话了？”
“……”
话犹未落时，那只老吸血鬼，已经快速的来到了韩溯的身前，忽地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古老的礼仪。
她也第一次开口，声音温柔，带着某种本能的敬畏：
“艾丽安向伟大的皇帝致敬……”
“……”
“诶？”
这一突兀的变化，不论是韩溯，还是陆能，又或是旁边的魏澜与吕小八，尽皆没反应过来。
只有老伯爵，在表情无尽的扭曲之后，终于放弃了一切的挣扎。
艾丽安小姐太老了，老到了只剩下了本能，这些本能包括了，狩猎，进食，以及，对皇帝的敬畏。
正在郎酒集团参加天马文学奖的活动，昨天坐三个小时飞机到重庆，又坐了四个小时大巴到庄园，一整天全在路上，只能抽空子码字了，先发一章，然后看能有多少时间码字。
第二百七十八章 皇帝祭祀
“你……”
面对着这只活了一千多年的老吸血鬼，无论身份，还是生命层次，都达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程度。
理论上，已经没有任何意识的她，居然向自己跪下了。
韩溯也一下子有些僵住，不知道怎么应对，难道说一声“平身”？
正心里快速闪过无数想法，便见这只老吸血鬼忽然抬起了头，目光有些奇怪，没看向韩溯，而是扫向了周围的夜空，似乎在追逐着什么，半晌之后，目光又很快失去了焦点。
而她也缓缓起身，再度陷入了自闭状态，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了那里。
“这是怎么了？”
“不是说向伟大的皇帝致敬么？怎么致敬了一半，又不敬了？”
“……”
这异常的表现也让韩溯一怔，感知了一下周围的变化，心间倒是豁地恍然。
这只老吸血鬼，并非在向自己行礼。
她是在向渔号子，或者说渔号子激活了的某种力量行礼。
在自己念出了渔号子之后，便可以激活某种力量，正是那种力量剥夺了老伯爵与这个世界直接交流的权力，而在这只老吸血鬼来到这里的时候，这种神秘力量还没有完全消散，所以只剩了本能的她根本不加分辨，就直接来到了自己的身前，凭着本能行使某种古老礼仪。
但是她行礼之时，这种神秘力量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她被激活的本能也就消散。
所以，皇帝与这些贵族究竟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会让老伯爵表现出了如此的恐惧，但又让这只老吸血鬼表现的如此敬畏？
理论上，他们不应该是一体，并且对皇帝具备同一种态度的么？
“喂喂……”
在这一片有些令人不安的寂静之中，陆能落了地，急忙脱下了降落伞跑了过来。
唯恐被人抢走了什么东西一样，逮着吸血鬼一阵打量，见她恢复原状，才微微放下了心。
只是看向了韩溯的眼神还是有些古怪：“你什么时候跟我女朋友有了一腿？”
“什么乱七八糟的？”
韩溯顿时被他搞的有些无语，心里其实也浮现了无数问题。
当然，魏澜、吕小八、陆能就更不用说了，这时候目光都向他看了过来，满满都是问题。
老伯爵刚刚被吓的几乎疯掉，他们又何尝不是？
比如最重要的，皇帝是怎么回事？
“带上他，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韩溯也不及多想，立刻向吕小八说了一声，而后抬头向了夜空之中扫视，感觉到有不寻常的精神力量波动靠近。
心里清楚，刚刚老伯爵为了逃走，搞的动静太大了，巨角城的人定然不会察觉不到这里的变化。
更重要的是，他从这精神波动里面感觉到了某种异常的颤栗。
那种颤栗有些像是马蹄声，巡回骑士也要到了？
“诸位，该开始最后的尝试了。”
他深呼了一口气，提升了语速，道：“巡回骑士到来之前，我们有几件事要做。”
“首先是信息交换！”
“上一位丰穰继承人的资料，有谁已经得手了么？”
魏澜看了一眼陆能，见他没什么反应，便向韩溯伸出了手掌：“我这里有。”
“那位法蒂小姐，可不是想让我帮着这位老伯爵逃走，其实是想借我的手杀了他。”
“所以出城之前，我就已经与她达成了合作，她已经将这份资料以加密的方式留在了我的精神世界，只要老伯爵死亡，资料便会自动解密，现在我也算完成了任务，资料已经解密。”
“……”
‘还是魏澜小姐靠谱啊……’
韩溯心里暗想着，或许后面该多救几个女孩出来，毕竟细心。
不像现在救的这几个男的，就知道打打杀杀。
伸手与魏澜相握，信息传递进了自己的精神世界，只等静下来心解读。
陆能此时听了韩溯的话，也忽然抬起头来：“等你再一次从古堡出来，我们会去哪里？”
“如果我们回到了原本的人生线，这条人生线上拥有的东西，是不是全没了？”
“……”
韩溯点头：“理论上是如此，可以参考这条人生线上的我，在青港的痕迹全部被抽离了。”
“不过我手里这只箱子，可以将不同人生线上的东西随身携带……”
“至于去哪里，我只能说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我会尽可能回到原本的时间线。”
“……”
陆能立刻摘下了眼镜还有怀表递给韩溯：“那帮我带回去，这两样可都是好东西，千万不能就这么丢了。”
“……”
韩溯一边接了过来，一边道：“这方面你倒想的挺细。”
陆能还是有些不甘心，看了眼木木站在了一边的艾丽安小姐，又看了一眼韩溯的手提箱。
忽然道：“我女朋友能放进去么？”
韩溯顿时看他的眼神有些诡异。
陆能也知道这不太靠谱，琢磨了一番，目光转向了艾丽安小姐光着的两只脚，道：
“如果只把脚剁下来放箱子里呢？”
这下魏澜与吕小八看向他的眼神也有些诡异了。
陆能挠了挠头：“好吧好吧，我也知道短时间内不太好做防腐处理……”
苦苦琢磨着，拿出了最后一枝针剂，郑重递了过来：
“一定帮我留好啊，我很确定，这玩意儿确实是可以对她造成极为明显的影响的……”
“……”
“或许只是暂时而已……”
韩溯心里想着：虽然证实了药剂有效，但那是因为这么多的药剂一同进入了她的体内。
时间长了，她自身精神力量会稀释这些药剂里的信息素，到时候便不一定有效果了。
不过留着也好，毕竟这只老吸血鬼对渔号子力量的敏锐，也确实让韩溯对她们与皇帝之间的关系产生了好奇。若是有机会，光是这只吸血鬼的测试，便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
一边接过了针剂，一边又向魏澜道：“荣其越呢？”
魏澜在韩溯与陆能说话的时候，便已经荣其越交换了信息，道：“他在巨角城。”
“看样子已经拿到了不少好东西，不过他也知道一旦离开，这些东西应该不会保留，所以正在想办法将有用的信息转移进他的大脑，现在才刚刚开始转移，让我们不必管他。”
韩溯点头：“那他不必过来找我们汇合，正好在城市里帮我们记录下巡回骑士的动向。”
“如今，需要考虑的便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他微微一顿，低声道：“青港灭城战，最大的敌人便是巡回骑士。”
“我们需要了解这些敌人，判断与他们之间的距离，诸位，不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么？”
“……”
魏澜等人听明白了他的想法，却也顿时觉得有些大胆，深吸了口气：
“直接动手？”
韩溯轻轻点头，道：“毕竟在这条人生线上，我们除了自己的记忆、知识、经验，什么都带不走，这其中，也包括了死亡。更重要的是，我能感觉到他们已经向我们赶了过来。”
“也就是说，这时候，我们其实已经逃不掉了！”
“与其做无用功，倒不如距离更近一些……”
“……”
魏澜轻轻呼了口气，与陆能对视了一眼，轻轻点头，道：“确实如此。”
陆能也若有所思：“踩点是必须的，安保力量测试也是……”
听他们一句一句，神色严肃，吕小八已经忍不住了：“你们在说什么？”
“又是离开又是带不走的，要去哪？”
“……”
韩溯倒是想要解释，张了张嘴，忽然发现很难解释，只好道：“体验一次你就知道了。”
“现在的话……”
他转头看向了已经彻底放弃了反抗的老伯爵，低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不逃了。”
“我便在此地，进行这场实验，然后，等他们来！”
“……”
说着，手提箱轻轻往地上一放，露出了里面的两件机械碎片。
其他几人见状，便也急忙散开，围着韩溯站成了一圈。
魏澜更是抬起手来，一道道镜面形成的简易防护阵出现在周围，如同夜色里诡异的祭坛。
……
“老伯爵出事了？”
巨角城的人与剥皮山庄的那位吸血鬼侄子威廉也同时意识到了不对。
双方本来斗得你死我活，却在争斗最激烈时，感觉到了那一片剧烈的精神冲击。
双方同时罢手，急向那一片食人森林的方向看去，隐约可以听见那激荡的精神风暴里面，藏着老伯爵恐惧而模糊的叫声。
他们同时意识到了不对，抛下了对手，急着向这个方向赶来。
心里都隐约生出了一种预感：“错了，全都错了……”
“我们两边斗的你死我活，但这片荒野上，似乎还真有一群隐秘而恐怖的敌人？”
“……”
四下里动荡如潮，巨角城以及剥皮山庄的人手同时调动，急切的赶来。
但却也在这动荡涌起之处，四下里开始有隐约的马蹄声响了起来，由远及近，这马蹄声并非真实，只有精神活性达到了70%以上的人才可以听见，隐约像是响在了自己的幻听之中。
但也在听到了这马蹄声时，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深深的恐惧：
“是梦魇马的马蹄声……”
“巡回骑士到了……”
“……”
更有精神活性超过了80%的人，分辨出了这马蹄声同时自四面八方响起，脸色变得惨白：
“他们是从三个方向过来的，还未现身，便已占据了阻断位……”
“这是，怕我们逃脱吗？”
“……”
知道丰穰森林的事情已经不可能再藏起来，必然会被发现，如今考虑的，只是究竟要面对什么样的结果而已。
如今从巡回骑士出现的方式，便得到了一个令人恐惧的结果。
倘若不是想要将在场的人全数扣押，那又何必在现身之前，便先将巨角城锁起来？
也是抱了这个恐惧的念头，巨角城中，参与了此事的维亚调查员，巨角城5号秘书，黑山羊项目负责人以及几位骨干，还有幕后的投资人，全都绝望的接受了现实，没有试图逃走。
他们一起走出了大楼，来到了空荡荡的十字路口，然后抬头看向西方。
顺着空荡荡的马路一直向外看去，只能看到一片黑暗的夜空。
而那夜空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奔跑。
“哒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清晰。
转瞬间，便已自不知几百公里外，冲进了城市之中。
但仍然看不见影子，只能看到大片的黑暗在流动，在逼近。
所过之处，公路两侧的路灯与满楼的灯火，成片成片的熄灭，城市开始没入黑暗之中。
但黑暗也有层次，他们可以分辩出，那快速逼近的黑暗之中，隐约可见生满了触手的马匹，挟着无穷无尽的夜色奔来，黑暗笼罩之处，所有的普通人，都像是忽然宕机了一样，无论正在做什么，都一下子失去了知觉，脑袋一歪，双手无力的垂落。
而这冲击来的极快，哪怕是进入了城市之后，也不见任何减速。
转眼前便已经奔过了大半个城市，向了他们这些人迎面冲来，像是迎面扑来的噩梦。
“巨角城私下研究丰穰容器，自知有罪，但是我们……”
巨角城的5号秘书忍不住上前，先是认罪，然后便要大声说出心里的不甘。
可没有人听！
对方甚至没有正眼看过他们。
只见他奔至身前，大手一挥，顿时滚滚夜色袭来，剧烈的冲击铺天盖地。
这些主动站在了十字路口，等候巡回骑士发落之人，甚至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便被撞的四分五裂。
肉体与精神，连带着他们心里的疑惑不解，同时消散。
只有维亚调查员，因为身份问题，需要站在这群人的侧边，反而躲过了被直接冲撞的下场，只被余波带起，但这余波也有着恐怖的冲击力，他周围的精神力量皆被吞噬，浑身骨头碎裂，不受控制，一直飞到了旁边的楼体上，才又断线风筝般坠落下来。
落地之时，只剩了一口气的他，看着巡回骑士头也不回，径直穿城而过，就连经过了那一片丰穰森林的投影之时，也丝毫未停，仿佛看不见一般，直直的从旁边飞快掠过。
他心里忽地明悟，巡回骑士根本不是来找他们的，他只是借路过去。
那么，究竟是谁，值得他们这么大声势？
也在他心里闪过了这个想法之时，夜幕之下，三个不同的方向，皆有深沉而清晰的马蹄声挟着滚滚夜色过来，笔直指向了剥皮山庄之外约十公里的食人森林方向，四下里的空气都受到了他们的挤压，内中密度开始不停加剧，形成了挤向高空的蘑菇云。
“警告！警告！”
他们已经感觉到了什么，身上开始有怪异的机器，发出了令人难以忍受的尖锐警告声：
“请立刻停止对皇帝的祭祀行为！”
“你正在违反奥米拉尔防御协定，请立刻停止对皇帝的祭祀行为！”
“……”
“……”
“来的这么快？”
感受到那如同风暴一样逼近的强大威力，魏澜脸色微变。
她思虑周全，提前布置了镜面防御，保护在周围。
却没想到，根本不等到那些巡回骑士真正靠近，光是这巨大的压力，便摧毁了所有镜片。
“这群家伙真特么……”
吕小八也意识到了来者不善，刚察觉这些人时，便眉头一拧，直接掳起了袖子。
但下一刻，随着那庞大压力的靠近，他忽然眉捎抖了抖，掳起的袖子又放了下来。
惊向韩溯道：“这玩意儿可真打不过！”
陆能瞅了他一眼，道：“我以为你见谁都敢打呢！”
吕小八怒视他一眼：“再说我揍你信不信？”
陆能立马后退了一步，但表情还是很狂，道：“呆会我就挑一个打，谁怕谁是狗！”
吕小八眉毛已经开始有点失控。
“他们是紧张这位老伯爵的命？”
而韩溯也意识到这些巡回骑士的态度异常紧张，先是看了一眼老伯爵，但很快便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与老伯爵无关，应该是刚刚老伯爵拼死逃窜时，还是泄露出去了某些线索，使得这些巡回骑士猜测到了某种可能。
所以，这些贵族，对于“皇帝”是如此的紧张吗？
再低头一看，老伯爵被自己拎在手里，几位小伙伴站在周围，四下里夜色如墨。
倒还真有点神秘组织那个味了？
心间却是一横，越是巡回骑士如此紧张，便越是说明了自己现在做的事情是对的啊……
他张开右手，铜之血液飞了上来，化作利刃，向了提在手中的老伯爵脖子上狠狠一割。
鲜血垂落，成流成片的落进了箱子里面。
那件从落进自己手里，便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2号机械碎片，忽然之间开始嘀嗒作响。
伴随了鲜血的渗入，诡异的运行了起来，一格，一格，每一声响，都像卡在心脏。
“诸位，做好准备了……”
目光只是盯着那颗明显出现了变化的机械碎片，韩溯低声开口。
魏澜轻轻点头，五指虚握，道：“那我去这个方向！”
陆能也立刻握住了老吸血鬼的手掌，盯住了另外一个方向，不急着走，故意道：“巡回骑士而已，不会有人怂吧？”
“……”
吕小八眼神都有点直了，看着魏澜与陆能满不在乎的模样，想说什么，又咬紧了嘴角。
虽然一咬牙，四下里寻摸了一下，从旁边摸了块石头抄在手中，梗着脖子道：
“你们先挑，剩下的归我！”
“……”
“这……”
哪怕是满心在机械碎片上的韩溯都有些懵了。
其他人敢去挑战，是因为心里有数，但这哥们，是真的脑袋硬啊！
只是陆能这个家伙，现在这么甩他，真不怕下一条人生线，被他摁在地上揍啊？
抽奖活动倒计时两天，有票的兄弟们冲一下啊！
人在郎酒庄园，这里的房间没有写字台，昨天和今天的稿子都是窝在沙发上码的，确实有点吃力。
幸亏最近瘦了点，肚子小了，不然都窝不下来。
不过今天打算去重庆，酒店里想必可以坐着码字了，不过路上大约又得三四个小时，今天到了应该就挺晚了。
明天不请假，但早上起来码字再修改，估计更新可能会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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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召唤皇帝（投月票抽奖活动只剩一天啦！）
沈女士说的是真的！
老伯爵与这些巡回骑士的恐惧，证明了这些贵族，或者说骑士后裔确实在恐惧着皇帝。
而老伯爵的鲜血淋落到02号机械碎片上面之后，引发的效果，也证明了他们的鲜血，确实可以激活机械碎片的真正作用。
那么，机械碎片，或者说唯一王座真正的作用是什么？
韩溯此时顾不上向各个不同方向迎去的小伙伴，只将自身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箱子这件沾满鲜血的02号机械碎片之上，看着它因为沾染了鲜血，而快速的启动，甚至越启动越快，隐约有了种贪婪的意味，疯狂的将老伯爵的鲜血吞噬进机械之中。
一件机械，居然表现出了生物才会具备的迫不及待，自身都生出了引力，将这些鲜血快速的吸取。
而当这件机械碎片生出来的变化达到了极致，便也忽然生出了一种奇异的震动。
这种震动由浅及深，以02号机械碎片为中心，忽地向深处蔓延，这世界若是形容为一片海洋，那么这震动便仿佛一路传递到了海洋的最深处，再下一刻，这种震动，又忽地反馈回了海洋的表面，仿佛是在蔓延，箱子里的另外一件机械碎片也跟着震动。
又不只是箱子里的01号机械碎片，这种震动引动了其他几个方向，彼此共鸣，产生了一种神秘的联系。
立身于箱子旁边，韩溯都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这种微妙的交融。
“七件……”
他猛然抬头，循着这震动感向远处看去，心里立刻便得出了一个具体的答案。
机械碎片一共有七件，藏在这世界上各个地方。
除掉自己箱子里的两件，便还有五件，不论它们在哪里，在谁的手中，如今，都在因为这神秘的震动而现出了影子。
而这种震动，又不仅仅只是简单的共鸣，韩溯可以感受到那种神秘与震憾，它们像是在连接整个世界。
这种震动，像是在从这个世界的最底层，开始动摇这个世界。
很难形容那种感觉。
刚看到了水晶骷髅之中，沈女士留下来的那个与皇帝相关的方案时，韩溯其实还无法体会。
既不了解皇帝，也不知道所谓的激活唯一王座真正的力量代表着什么。
如今的他仍然无法解读这种力量，但却清晰的生出了一种感知，在这七件机械碎片的共鸣出现时，这个世界正受到冲击。
这个真真切切的世界，有那么一瞬，变得不再真实。
就好像平静的湖面，映出了一整个世界，无人怀疑这个世界的虚假，也发现不了它虚假的证据。
但是随着震荡出现，水中的倒影开始被打碎，一切的伪装，便荡然无存。
只有机械碎片的共鸣，才给人一种真实的感觉，这种共鸣愈发的清晰，完整，仿佛在呼唤某个神秘的意志醒来。
韩溯都惊讶的抬头：“那是……”
轰隆！
像是海上掀起了无尽的波涛，空洞的感知拥有了实质。
这个世界不允许被证伪，所以当这七件精神碎片的共震出现，便立时引发了整个世界的强烈反击。
韩溯可以感觉到这个世界出现了份量，而这份量，又在疯狂的涌向这些震动的机械碎片，将它们正在启动的某种东西阻止。
相比起这诡异的震荡，世界的份量更加的强大，深沉，而机械碎片，或许也只是自己此时用来祭祀的血脉不足，未能给到它足够的能量，又或者此时它们彼此之间距离太远，并未真正的结合，这种诡异的震荡，很快便已经被这个世界结结实实的“压住”。
震荡只是开了一个头，便已经开始中断。
对那个神秘意志的呼唤，也仿佛只是张开了嘴巴，便一下子被捂住。
而这件机械碎片表现出来的贪婪与疯狂，也像是忽然微微一滞，运转变得暗沉了起来。
因为老伯爵的鲜血而被激活出来的某种能量，开始贮存进了机械碎片之中。
韩溯此时都不由得俯下了身，认真打量着这件机械碎片，能够感觉到它不再像之前一样空空荡荡的。
第一件机械碎片的能量，某种程度上可以影响到闪烁的提前降临与推迟，韩溯便也不由得好奇：那这第二件呢？
他忽然意识到，似乎有某种神秘的权柄，正在这件机械碎片上面被激活。
虽然刚刚机械碎片本身所产生的奇异震动被压制，但心里的激动却已经不会被抹除，他知道这种神性力量，已经开始复苏了。
“祭祀已经开始，现实受到冲击！”
以韩溯为中心的三个方向，巡回骑士在沉声大喝。
刚刚那种奇异的震动，他们也感觉到了，而相比起韩溯的兴奋，他们却明显有些紧张。
虽然那种震动很快便已经被压制，但他们的恐慌却没有丝毫减轻，就连声音里，都仿佛带上了一些急迫与紧张：
“已证实此地存在皇帝祭祀现象！”
“已确定无法及时赶到，阻止祭祀，现在执行奥米拉尔防御协定惩罚条款……”
“目标方圆三十公里，消除一切生命活性及物质模型……”
“……”
伴随着冰冷的声音响起，他们那飞快向前推进的速度停了下来，滚滚如奔流在大地之上的黑暗潮水之中，隐约可以看到，那向前冲刺的怪异马匹，忽然同时停下，前蹄高高的扬起，而马上的骑士，则是纷纷举起了手里的燧发枪，指向了韩溯存在的方向。
无法形容的力量在他们身上聚集，随时都有可能从枪中射出常人难以理解的子弹。
但也就在他们举起了枪的时候，却又忽地有另外一个神秘的力量，通过精神坐标，传递进了他们每个人的脑海：
“深渊工作室已证实了03号契约受到影响！”
“现要求你们立即执行以下任务：必须查清楚对皇帝进行召唤的可疑人员身份，必须拿到他们进行祭祀的主体事物。”
“这个世界正在出现悖论，我们需要知道悖论出现的原因是什么！”
“……”
巡回骑士听到了这个命令的时候，不得不放下了手里的燧发枪，再一次向前赶了过来。
消灭不是主要目的了，他们必须搞清楚怎么回事，这也就决定了，只能去抓活口，没收所有事物。
而也就在巡回骑士再度挟着滚滚夜色，自三个不同的方向向前逼近的霎那，各自身前，皆有一道身影快速的向他们迎来。
“全体注意，正有神秘祭祀人员向我们靠近！”
巡回骑士彼此之间，立刻就有信息与情报开始交流，并且作出了判断：“敌人很危险！”
“怀疑我们根本无法精确判断出敌人的实力层次……”
“……在我们的计算结果中，他们甚至显得很弱小！”
“……”
很简单的一个推论，敢于进行这种祭祀的人，不可能不强大。
所以，当自己面对的敌人表现出来的模样显得非常弱小的时候，便只有一个可能，是自己低估了他们。
而无法被自己判断出层次来的敌人，往往都很危险。
这使得梦魇马上的巡回骑士尽皆变得严肃了起来，向前冲来的同时，精神力量便也尽数激活，如同快速游走的海洋。
“这就是巡回骑士么？”
魏澜迎向了一方挟着黑暗而来的巡回骑士，眼睛里泛起了某种激动的光芒：“每一位独立调查员梦寐以求的归宿！”
“实现现实阶层跨越的唯一途径……”
“……”
她抬手之间，身边无数的镜片开始在周围浮现，一道一道，拦在了对方的身前。
而她，则是向了这位疾冲而来的骑士，轻轻的行礼。
“嗤啦！”
面对着魏澜的行礼，那夜色深处的巡回骑士，忽地目光一寒，冲势略顿。
也直到此时，才看清了她的模样，赫然便是一位女骑士，浑身裹在了黄铜盔甲之中，看起来像是从历史中走出来的神秘影子。
身在马上，轻轻的向了魏澜略略低头。
她似乎遵循着某种古老的礼仪，哪怕是在战场之上，对方行礼，自己便也必须还以同样的敬意。
但下一刻，她便忽地一提马缰，而后梦魇马骤然向前冲来，身上无数的血肉触须，弹出了夜色，向着魏澜疾刺。
“啪”“啪”“啪”“啪”
魏澜布下的镜子，每一面都是她精神力量的幻化，代表着她最强的力量体现。
而成为了青港皇后之后，她本身也跨上一个层次，实力强大，甚至感觉自己有资格与独立调查员过招。
可如今，她甚至没能与巡回骑士交手，仅是那坐骑身上的诡异触手，便已经快速的将她立下的一面面镜子轻易的打碎。
魏澜低叹：“这就是差距么？”
……
“我的妈耶，从哪遇到了几个这么凶的人？”
另外一边，吕小八抄起石头，就迎向了一位巡回骑士，看起来莽到不可思议，但实际上脑袋可活络了。
迎着对方那凶猛的气势，他立刻就判断出了敌人的水平，心里暗想着：“眼前这个，明显打不过。”
“想尽一切办法逃走才是最重要的……”
“……”
道理都懂，思路也很具体，吕小八完全知道该怎么做一个聪明人。
但是……
他看向了那一片疾冲过来的黑影，滚滚荡荡，来势无匹，真他妈的，好嚣张啊……
这家伙一看就不好惹，但是不好惹的家伙，偏偏就有一种致命的诱惑！
吕小八都不由得思绪飘飞，想到了自己还很小的时候，在自家庄园的后面，盯着林子里那只硕大马蜂窝的场景。
那是自己第一次惹祸，一群马蜂跟着自己满庄园里乱跑。
所有人看着被蛰的鼻青脸肿的自己都只知道笑，但是，他们谁懂那种戳了马蜂窝之后的快感啊……
“不管了……”
吕小八抄起手里的石头，便迎着那巡回骑士砸去。
而见到吕小八冲来，那迎面而来的巡回骑士，也一言不合，挺起了手里的长矛，当胸刺落过来。
双方轰隆一声，碰在了一起。
狂暴的精神力量四下散溢，掀起了层层飓风。
吕小八的石头结结实实砸到了对方的脑袋上，不过没造成什么伤害。
而对方手里的长矛，却也结结实实刺穿了他的身体，那位马上的骑士，微微歪头，眼神似乎显得有些奇怪。
“我靠……”
吕小八这边的动静，陆能一直关注着，顿时露出了一个地铁老人脸：
“妈的我还以为这个家伙的莽是人设，实际上很精明，结果他就真的是这么敢上啊？”
“以后我可不能惹他，这种人不讲道理！”
“……”
心里给自己提醒的同时，也猛然抬头看向了前方冲来的黑暗，和那两个家伙不同，陆能才不会亲自冲上去，代替他冲上去的，是已经化身为巨大的灰色蝙蝠状怪物的艾丽安小姐，她也本能的感受到了巡回骑士的可怕，一千多年积累的精神量级完全爆发。
轰隆！
双方碰撞在了一起，巨在的精神乱流将地面都削去了一层一层，躲在暗处的陆能都一个不留神，被掀翻了过去。
艾丽安小姐是唯一没有被瞬间击溃的人，翻翻滚滚与对方缠斗在了一起。
可下一刻，那一片巨大的黑暗之中，有无数个追随在了巡回骑士身后的影子，快速的抬头。
那些都是巡回骑士的侍从。
他们中的一人，目光一扫，便立刻发现了陆能的存在，下一刻，身形忽地闪烁，冲出夜色，来到了陆能的身前。
陆能都不由得怪叫一声，跳了起来与对方交手。
一时间叫苦不迭，因为意识到，他妈的这些侍从，居然都比自己厉害？
……
“这么强大的吗？”
而此时的韩溯，感受着四下里的冲击，也低低的叹了口气。
这还是第一次认识到了巡回骑士的实力，怎么说呢？一点也没有让自己失望。
上一条人生线的青港灭城战中，自己便感觉到了他们强大，但那并不具体，那种强大，带着一种神秘感，只是出现，带来了压迫，枪杀了沈女士，如同冷酷的机器，自己知道他们很可怕，但是根本无法做出一个具体的衡量，究竟有多么的可怕……
就像是知道那一层楼，有一只怪物，但不知道那只怪物是什么样子的。
而如今，凭了现在这些小伙伴们，当然是敌不过那这些巡回骑士的，但看见了他们，便也感受到了他们。
这种强大，正在褪去迷雾，露出真身。
当迷雾后面的高山，有了具体的高度，那就算再高，也有了去挑战对方的勇气。
“准备回去了！”
韩溯蹲了下来，伸手按向01号机械碎片，轻轻拨动，任由它运转起来，自己则是合上了箱子，慢慢的站起了身。
嘀嗒嘀嗒嘀嗒……
机械碎片转动的声音，在这片夜色里显得尤为清晰。
“重新汇报！”
而同样也在这时，各个方向的巡回骑士都已经冲破了小伙伴们的阻挡，快速向了韩溯逼来。
他们已经从夜色之中现身，露出了冷酷而森然的模样，信息在彼此之中交流：“对手并非看起来弱小，而是真的弱小。”
“无法想象狩猎了一位伯爵，并且用来祭祀皇帝的神秘组织成员只有这个层次！”
“阻断位已经形成，现在开始对皇帝祭祀进行抓捕！”
“……”
伴随着信息的交流，他们也越来越近，已经隐约看见了包围圈里，那道提着手提箱站立的身影。
只不过，对方身边有黑色的雾气飘荡，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只能够感受到他身材单薄，而目光带着异常的坚定。
“嘀嗒嘀嗒……”
这些靠近的巡回骑士，都听见了那神秘的机械转动声。
甚至感觉到，四下里的空间，都仿佛开始受到了影响，被一种奇异的力量所融化。
“不好……”
一个声音骤然响起，却是在这三方巡回骑士身后，骤然有一个骑在了梦魇马上的身影，以一种不合理的速度，骤然向前冲了出来，马上是一个留着苍白胡须的老人，他身在高空之中，便向着那道扭曲空间里面，提着手提箱的身影，快速的伸出了手掌。
是这一队巡回骑士的首领，也是最强大的一位巡回骑士。
每当有三人形成了阻断位，那么必然会有第四人占据了主导地位，这是神秘圈子里的标准公式。
如今距离韩溯近了，三个阻断位反而不会冒然出手，因为他们的责任是封锁。
而这位老骑士则是察觉到了对方身上有超出理解的力量，想也不想，便亲自出手，对这道神秘的身影进行抓捕。
但在下一刻，只听到那个神秘的身影，忽地发出了一声冷笑。
紧接着，他忽然消失不见。
老骑士的神色，骤然变得惊恐，难以置信的看向了周围，他意识到，不是那个神秘的身影在消失不见。
是这整个世界，都在快速的融化，崩坏！
联想到了刚刚的祭祀行为对03号契约的冲击，他忽然生出了一个极为可怕的想法，只不过，永远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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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皇帝序列力量（抽奖活动最后半天）
“回来了……”
“没想到之前阴森诡异的古堡，竟有一天会变成了我庇护所一样的东西……”
古堡地窑之中，韩溯默默的思索着。
这一趟副线旅程，他验证了沈女士给自己指明的道路，也开始总结出了一些经验。
七件机械碎片，祭祀唯一王座。
直抵世界最底层逻辑的神秘共震，那让古老贵族们恐惧的意志……
这些事情，还没有完全串成线，但已经足以让人想象。
如今已经是他返回了古堡的第二天，韩溯除了观察与思索，别的事情都还没有做，隐隐约约听着，能够感觉到如今的古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安静.
他也是仔细分辨了一下，才意识到这安静从何而来，暴躁小孩哥已经被自己救出去了，所以三楼的动静一下子少了。
从昨天返回古堡，便看出了区别，那位半截女医生似乎对挑选小孩子，没有半点兴趣，她只是冷冷的扫了一眼在场的小孩，便头也不回的上了楼，留下了老管家叹惜的表情。
最后，是由老管家挑选了七个小孩，分别带上楼，便有一个是给她的。
而那个小孩很害怕很老实，根本就不敢逃走，当然也就没有混乱的动静了，整个古堡顿时安静了不少。
到了下午四点左右，老管家照例上楼，而后大厅里，刺耳的电话声响了起来。
韩溯起身离开地窑，现在他甚至不需要念诵咒语，仅仅是生出了不想被周围的小孩子看到的想法，这些人眼中的自己便消失了，这是因为精神活性太高，自身意志有了外散性。
“怎么样，我这个魔术灵不灵？”
接起了电话之后，对面照例是那个带着笑意的声音。
韩溯看了一眼身边打瞌睡的驼背人，上一次在这种经历中，看到对方用电话铃声催眠了这个守门的怪物，自己还是觉得挺新奇的.
但有了这一次巨角城的经历，见识广了，自然也就知道，这只是一种精神意志的隔空共振。
虽然技巧非常的精妙，但也没那么神奇了。
冷淡而疏远的回答：“很厉害，那你是不是可以救我出去了？”
“呵呵，不着急……”
电话那端的男人笑吟吟的：“我们还有一点时间，上面那些怪物正在开会，讨论自己的容器是否合适，它们的目的是想把你们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怪物，继承他们的神秘王国……”
韩溯没兴趣进行一场已经经历过的谈话，直接道：“那本书我拿到了，然后呢？”
这个神秘的电话第一次打进来，是为了让自己去偷皇帝之书，第二次打电话过来，是为了告诉自己如何打开这本书，如何利用这本书。
已经受到了皇帝之书影响，甚至完成了一次分裂的韩溯，自然对这种入门级的技巧不感兴趣。
这一次，他需要问出更多的信息。
“然后……”
电话那端的男人顿了一顿，总觉得这个小孩子说话有种紧迫感，搞的自己都不从容了。
微微一顿，他还是慢慢开口：“呵呵，小朋友，当你利用我教给你的方法打开了这本书之后，你就会发现古堡之中一些有趣的东西。”
“不要害怕古堡里面的怪物，与他们相比，你才是真正的幽灵！”
“它们，不过是一些破毁的容器，而我们……”
“……”
韩溯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话里的蛊惑之意，这个男人其实是在用言语隔空影响自己的思维，就像他可以直接用电话铃声去催毁楼下的驼背人一样。
他忍耐着：“那你说就是！”
男人又沉默了一下，还是一点一点，将打开皇帝之书的方法讲了出来。
韩溯耐着性子去听，甚至还问了几个上一次接这电话时没有来得及问的细节问题。
问完之后，才忽然道：“然后呢？”
‘这孩子话这么多的？’
电话那端的男人有些无语了，总感觉这个接电话的小孩问的问题比自己准备的要多。
他甚至可以不必回答，或者说，告诉他等下一次电话进来再告诉他怎么做，可是韩溯的问题硬梆梆的，有种必须回答的强迫感。
小孩子与大人对话需要小心，容易被欺骗。而大人与小孩子对话也同样需要小心，以免激起了叛逆的心理。
而他则是在快速的衡量之后，低声笑道：“然后你会有一些神奇的感受，而到那时，我需要你利用在这本书里学到的知识，在古堡之中寻找一个房间！”
“我不知道它在几楼，但我知道这个房间一定就存在于这座古堡之中！”
“孩子，我听得出来，你是个大胆而且很有行动力的小孩。”
“我也知道你想逃走，那请你相信我，只要找到了这个房间，我就可以教给你如何离开。”
“或者说，不止离开，我能教你很多很多的事情，教你很大的本事。”
“当然，前提都是要找到这个房间。”
“那个房间的特点是……”
“……”
听他细细的讲述着，韩溯忽然心里生出了极大的离奇：‘找到这个房间？’
自己，已经找到了啊……
上一次返回古堡，自己就发现了这个房间，这根本就是古堡给了自己的救人奖励之一。
而神秘电话另外一端的男人，想让自己找的居然也是它？
他声音没有任何变化，道：“然后呢？那个房间是做什么用的？”
“那是起点也是终点！”
电话里的男人道：“以你现在的知识量，我还没有办法向你解释它的不同，你只需要找到它，然后打电话给我，孩子，相信我，这会带给你安全，你以后会感谢我的。”
“当然，一定要小心，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学会如何打开这本书，然后用这本书来理解这座古堡。”
“那个房间非常的隐秘，你只有理解了古堡，才有可能找到它！”
“……”
男人掩饰的很好，但韩溯还是可以从他的话语里，感受到隐约的焦迫感。
他担心自己找不到，或者说，不愿去找这个“房间”。
韩溯沉默了三秒钟，可以想象那个男人在这三秒钟时间里内心的煎熬，然后才忽然道：“你好像并不想救我出去，只是在利用我做一些事。”
“……”
男人顿时噎了一下，放缓声音，道：“我知道你想出去，现在我告诉你的事情，也是在帮你如何逃出这个地方……”
“但我有点害怕。”
韩溯便故意道：“那个老管家很吓人，总是用很凶的眼光看着我。”
电话那端的男人故意让声音显得轻松，笑道：“他？”
“那就是一个用橡皮泥捏出来的玩具而已，孩子，你按我说的做，就不用怕他……”
“……”
韩溯打断了他故作轻松的话语，道：“你本事那么大，能不能帮我弄死他？”
“？”
电话那端的男人都噎到了，咳咳，现在小孩子杀性这么大的？
顿了顿，才勉强笑道：“他虽然只是一只玩具，但现在还有用处，我们不能杀死他，不过，我可以准备一下，下一次尽可能告诉你他什么时候离开古堡，方便你行动？”
“……”
韩溯以沉默对抗。
男人很快便投降了，轻轻的一叹，道：“好吧，看得出来，你这小家伙不太容易相信人，既然这样，那我便告诉你一个方法。”
“就在这座古堡里面，你应该看到了一个头上长着角的女人，对不对？她是个喜欢做各种药剂的人。”
“如果你可以去到她的房间，找到一种贴着黑色标签的药剂，那就不用再怕这个老管家了，当然，你也要小心，那位肉角夫人是最年轻的怪物之一，她的脾气也是有些古怪的。”
“……”
“肉角夫人？”
韩溯心间微怔，默默记了下来。
电话挂断了，男人似乎也有些着急，担心说的太多。
韩溯微微皱眉，直接乘坐电梯下楼，准备仔细的了解一下这个房间。
如今，电话那端的男人目的，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他就是在蛊惑自己打开皇帝之书，并且，主动的去接受皇帝之书的污染……
这简直就像是从头培养一位神秘组织成员。
只是问题也就来了，他究竟是谁？让自己做这些的目的又是什么？
当然，唯一比较放心的是，自己倒不担心会有坑，毕竟自己接受的污染，已经很深了。
远远超过了这个男人的预计。
“那么，也确实该完成一下这个人给自己的作业？”
心里慢慢衡量着，韩溯伸出了右手，五指张开，缓缓的向了古堡的墙壁按去。
在他的指尖均匀与古堡接触的霎那，精神活性微微激活，一个一个的皇帝文字蔓延了出来，快速覆盖了整面墙壁，还仿佛伴随着某种活性，飞快的向古堡渗透着。
‘这就是他想让我做到的效果？’
这一霎，韩溯眼中都闪过了一行行皇帝文字，某种奇异的感知出现。
他分明可以感觉到，这座古堡之中，或者说，是古堡本身的建筑之中，拥有着很多与皇帝文字相关的事物，它们沉睡在这古堡的一处一处，只有借由皇帝之书，才能够感知到。
某种程度上，这些关键部件，就像是等待激活的装置？
“所以……”
因为这一次副线之上，韩溯见到了秘密监狱，甚至见到了小羊女对秘密监狱的改造，所以这一刻的韩溯也一下子心生明悟，某个答案忽地在心间浮了出来：
这座古堡，确实属于秘密监狱？
既是秘密监狱，便一定是由精神模型形成的，也就是说，这座古堡理论上并非属于真实的事物，只不过，当自身的精神活性无法看透这个模型的时候，那么这些事物就是真实的。
就像是一个沉浸在噩梦之中无法醒来的人，对他而言，那个噩梦就是真实世界。
但如果可以看破，古堡也就能够任意修改。
如今的自己当然还远远做不到看破这个古堡的底层逻辑。
能够将这么多的怪物困在这里，那可以想象，这座古堡的位格，究竟有多高。
应该说，这几乎是可以达到现实世界程度的秘密监狱。
只不过自己虽然无法看破，但是这些位于古堡各个关键地方的皇帝文字，却给了自己机会，韩溯都在感知到了那些皇帝文字存在的同时，拥有了一种难以遏制的激动与兴奋感。
若是可以利用那些皇帝文字，古堡会不会从一个坚不可催的建筑，变成一个魔方？
……
他很快的收回了手掌，怕这种程度的窥探惊动什么。
感受着皇帝文字对古堡的影响，韩溯才又重新打量这个位于古堡地下，孤伶伶的神秘房间，脑海里，便忽然闪过了一个有些惊悚的认知：
“如果说，这座古堡是囚禁怪物们的监狱，那么，这个位于古堡最下层，装修风格又完全与古堡不同的房间，是不是就像一个看守监狱的办公室？”
“那么，处于这个房间里的我，是不是就像一个看守监狱的人？”
“或者说，自己不是看守监狱的人，自己只是在继承这个监狱看守者的一些东西？”
“……”
这个离谱的猜测，居然深切的印入了他的认知之中。
再看了一眼窝在墙角大睡的黑猫公猫，韩溯暗想，这还是个养宠物的守狱人呢……
一边想着，他走到了工作案前，看到案上放着的一个遥控器，昨天下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个东西的存在，应该属于是上一次救出了吕小八之后，神秘意志的奖励？
遥控器是用来开电视机的，但是昨天自己打开电视机后，并没有什么景像。
昨天来不及仔细研究，但这一次，趁老管家正在楼上和怪物们开会，似乎可以尝试一下。
韩溯想着，便坐在了这唯一的一张椅子上，两条腿一抬，搭在了工作案上，而后拿起了遥控器向电视一按，有幽蓝的光闪烁了起来，韩溯感觉到仿佛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微微触动。
“嗯？”
他身子忽然向前一倾，睁大了眼睛，看到昨天还没有任何画面的电视机，如今居然在幽蓝的光闪烁了几次之后，出现了一组一组的画面，犹如小格子拼在了屏幕上。
而仔细盯着这些画面看过之后，韩溯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监控录相！
他甚至可以在这些画面上看到一只又一只的怪物，分别在做着各种不同的事情，尤其是三楼的半截医生，此时歪着脑袋趴在窗前，神情失落。
自己刚刚的猜测，就这么证实了，现在自己所在的，就是古堡看守的办公室。
自己甚至可以在这里，监控这些怪物的行动。
但昨天这个监控还不好使，为什么如今却忽然之间，出现了画面？
韩溯盯着画面，默默的想着，很快便想到了关键，正是刚刚自己使用皇帝之书来感应这座古堡的举动，那些被深藏在了古堡之中的与皇帝力量相关的关键部件。
这些部件，在昨天还属于没有被发现，也就没有被激活的状态，但是如今，随着自己感应到了它们，所以起了作用？
“若是这样……”
莫名的想着这个问题，韩溯忽然心里微颤，感觉，自己就像是其中一个部件。
若说古堡是秘密监狱，那么这座秘密监狱，本来是不完整的。
但自己作为一个活动的部件，正在将其修复。
而朝了这个方向想，引导自己找到皇帝之书，又要求自己一定要找到这个房间的神秘男人，用意也就很明显了，他就是想要激活古堡之中的这一套隐藏装置，为某个目的做准备？
只可惜，这个男人本事很大，能把电话打进来，以及对古堡进行一定预测。
但他又似乎不了解古堡，不知道自己来回的进出，也不知道古堡之中神秘意志的存在。
“这座古堡……”
韩溯想着这些让人头痛的问题，都不由得抬起头来，望着脏兮兮黑暗暗的天花板，叹：“太复杂了……”
“深渊工作室看不真切，那个打电话进来的男人一样看不真切！”
“但是，我或许有机会搞清楚它！”
“在未来，深渊工作室直到如今还没有搞明白七日神降失败的真正原因，而这个原因或也只有我，才可以调查得出来……”
“只不过……”
心里默默的想着，韩溯默默的分析了出来：“现在直面古堡的话，我还有一点准备不足，利用这个打电话进来的男人是个了解古堡的好机会。”
“但是他教我的方法，很难说里面是不是藏了什么险恶的用心，另外便是，优先序列上讲，对古堡的探索，永远要排在把古堡里面的小孩子救出去的后面……”
“……”
此前韩溯就已经看了出来，这个男人教给自己的一切，都与那些神秘信徒做的事情极为相似。
而作为这个世界上最疯狂的一群人，那些神秘信徒本身就是独特的，他们的成长方式与接触神秘力量的思路，都与调查员及隐秘学派，有着很大的区别。
韩溯非常确定：自己想要探索古堡，便需要与这个男人合作，但完全与他合作，将来必定有一个大坑等着自己。
所以，自己必须先回到未来，搞清楚那些神秘信徒的思维逻辑，补全了这一块的知识欠缺之后，再回来展开与这个男人的合作。
只有这样，才能借着他的配合解开古堡这些迷团的同时，还保持着警惕！
再就是说，对古堡的探索，便也代表着一些未知的事情即将出现，而在那之前，韩溯还是考虑着，要能多救个人，便多救个人出去。
更何况，那件经过了老伯爵血液祭祀的2号机械碎片，已经完成了充能，自己也需要先回到未来去看一眼？
目光从黑色手提箱上面扫过，韩溯又微微欠身，盯着模糊的屏幕，判断着那位老管家的行踪与走位，心间快速做下了决定：“这一次，便能救多少救多少，先回到青港，重启未来！”
“然后，带着有关神秘组织的知识回来，再与这个男人合作，看他究竟想要什么！”
“……”
他做下了决定，便也立刻不耽误，提了手提箱回到地窑门前。
眼看那个驼背人眼皮子转动，似乎快要醒来，便伸手在他脖子后面一按，重新让他晕眩。
这才打开地窑的门进去，向里面一个个无精打彩的小孩子道：“我发现了一处暗道，快跟我逃出去！”
小孩子们呆住了，有人目光带着迟疑，爱出风头的小分头更是道：“你……”
韩溯道：“信的，跟我走，不信的留下！”
说罢，转身便走。
第二百八十一章 古堡大拯救
韩溯说完了最后的话，便直接提着手提箱上二楼，现在他身量小，箱子提着麻烦，干脆扛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在楼梯拐角等了数秒钟，意外惊喜的看到，居然有四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楼梯口，这让他心里稍感欣慰，继续向了二楼的位置走去。
不可能全都跟出来的，总是有人胆量大，有人胆量小。
这次跟出来的四个小孩子里，便有之前试图跟着荣其越一起逃出去，但是被锅盖头推倒的那个小孩子，他这一次跟着出来并不让韩溯感觉意外，只能说有勇气的人永远有机会。
“以前每次带队逃走，总是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带的人越多，失败率越高。”
“反而是偶尔只带一个，会有一些意外的惊喜，便如最早一次带许基出去，还有上一次带吕小八，轻松的像是直接捡的。”
“但这一次有四个人选择了相信我，我又能带出去几个？”
“……”
他心里很清楚，如今正处于第二天，这或许也是自己所发现的最好的逃脱机会了，老管家上楼开会，驼背人又已构不成威胁，再加上皇帝之书在手，简直随时可以离开。
但若是每一次都选择在第二天离开，自己便不可能继续深入了解七日神降的秘密。
下一次回来，自己会试图在古堡停留更久一些，探索更深的事物，那这次，便恐怕是最后一次单纯以救人为目的行动。
这一次，自己会试图返回青港那条主人生线，这也是他没有选择直接带这些小孩子从古堡大门离开的原因。
直接从这里离开，哪怕可以回到未来，也有极大概率是回到了02号人生线，继续在巨角城探索，已经没有太大意义，可利用的信息也不多。
而回到主人生线，除了看看自己对未来重启的效果之外，也是可以验证02号机械碎片作用的重要机会。
而想回到主人生线，第一步当然便是拿钥匙。
昨天刚回到古堡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这一次的钥匙，出现在了二楼肉角夫人身上。
而在韩溯的记忆之中，这只怪物，是最容易拿到钥匙的，比苍白巨人还简单。
“阿里娅夫人……”
一边抬步进入二楼，他脑海中也闪过了这位肉角夫人的资料。
皆是魏澜从巨角城皇后组织帮自己拿到的。
她本是东西大陆交界之地的隐秘学派一位天才药剂师，年仅十七岁时，便调配出了可以助力二次黄金细胞分裂的试剂，也是因为这杰出的表现，被巨角城盯上。
他们相信，这样的天才药剂师，一定对各种神秘元素拥有极强的感知能力。
而这，又往往代表着她与丰穰的力量拥有极强契合性。
于是他们暗中安排了试炼，确定了她与丰穰力量的契合，便安排了人手找她谈话。
具体的谈话细节不知道，皇后组织也只能拿到大概的记录，总之便是这一次谈话过后，阿里娅夫人自愿加入了继承人计划，并在一系列不为人知的实验后，成为了丰穰继承人。
如同从人，完成了到神的进化。
“你来……”
细想着魏澜传递过来的资料细节，韩溯转头，看向了一个跟在身后的女孩。
她矮矮瘦瘦，一头黄色头发，是四个人里面看起来最柔弱的，见韩溯开口，便怯怯的到了他的跟前。
韩溯拉过了他，从地上抹了一把灰，然后涂抹在她的额头，连着左边的一只眼睛，一起抹成黑色，如同一块显眼的胎记。
然后才向其他三个人道：“你们在楼梯拐角等我，不要发出动静。”
等到这几个人点了头，他才带上了这个女孩，进入了左手边第一个房间，这里摆满了积满灰尘的架子，上面满是造型各异的玻璃器皿。
而在靠墙的巨大架子旁边，则是一个连接了各种管道与机械装置的巨大培养皿，马尾辫女孩如今便在这个培养皿中。
里面的液体已经被排空，她双眼空洞，无力的倚在培养皿中，都没有因韩溯的到来而有所反应，培养皿的旁边，则是一个更衣柜，保持了半开状态，里面放了一些饰物。
“找到了！”
看见更衣柜的时候，韩溯便放下了心。
这正是自己从肉角夫人处拿到那把逃生钥匙的关键。
肉角夫人成为了继承人后，还保留着她身为药剂师的习惯，工作之前，会换下衣服。
只不过，如今到了古堡之中的她，已经没有了工作服，所以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穿着她那一身黑色的裙子，可是她在工作之前，仍然会将身上的杂物与饰品取下来，放进柜子之中。
钥匙就在她的身上，如今便也随着身上的杂物一起，放在了柜子里。
若想从她身上抢到钥匙，那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直接从这里偷，便不费吹灰之力了。
当然时机也很重要，刚刚上楼的时候，韩溯就已经从监控里看到，此时的她正在盥洗室里面开会。
因为怪物们必须被限制在各个楼层，只能下楼或停留在属于自己的空间，所以这一天的会议，是她们通过各自的镜子来完成的。
先从更衣柜里拿到了钥匙握在了手中，而后目光快速扫过，便也从墙角处的架子上，看到了那个神秘电话里的男人所形容的黑色标签试剂。
韩溯抓了几枝，一半放进手提箱，一半握在手里，然后才来到培养皿前，轻轻敲击，向里面的宋雨时道：“醒一醒……”
“我是来带你出去的……”
“……”
培养皿中的宋雨时，已经被那神秘的液浸泡了一整晚，此时的她看起来极为虚弱又迷茫，听到了敲击，才有些艰难的抬头看向了韩溯，定定的看了好一会，才忽然之间开口：“我……”
“我好像见过你……”
“你……你在梦里，帮助了一群森林里的小孩……”
“……”
“什么？”
正在快速看过这培养皿旁边的装置，试图将其打开的韩溯，都忽然之间头皮发麻。
难以置信的向宋雨时看了过来：那是自己在副线上的经历，她居然可以看到？
是因为浸泡了这一整晚的神秘液体产生了某种变化，还是别的原因？
“先跟我出去！”
心间震憾固然强烈，但韩溯还是伸手一按，将培养皿打开，快速道：“你的哥哥，一直在想办法救你……”
救出了宋雨时，宋楚时可能也不再与绑架案有关系，自己也可能会失去这位队友，但在拥有救人可能的情况下，韩溯不能对此视而不见。
顺口说一句，也算是为宋楚时在那么多人生线上的辛苦做一个记录。
“我……”
打开了培养皿，在新鲜空气的灌输入下，宋雨时仿佛清醒了一些，但表情更加的迷茫，整个人都陷入在了一种虚幻的状态里，喃喃道：“我感觉，我已经在噩梦里待了很久。”
“好多……好多个世界，我都停留了很久……”
“……”
韩溯感觉她的声音很怪异，理论上讲，宋雨时才刚刚在古堡之中呆了一晚而已。
但此时的他，来不及细讲，只伸手要将宋雨时拉出来，而宋雨时也下意识向他伸手，求生的本能让她不想错过被拯救的机会，但莫名的，她脸上却又出现了一丝犹豫的神色：
“我……我走了，他们怎么办？”
“……”
“谁？”
韩溯一边拉起了她，一边下意识的问着，只觉她此时极不清理。
而宋雨时听着询问，也只迷迷糊糊的摇头。
“喀喀喀……”
而同样也在此时，或者说当韩溯打开了培养皿时，机械装置的快速回收，也已经发出了巨大的动静，连带着整个房间里的玻璃器皿都晃荡起来，而此时的宋雨时身体虚弱，更是拖慢了速度。
下一刻，韩溯忽地感觉背脊微凉，猛然转头向后看去，便看到了肉角夫人。
先是墙上出现了她的投影，像是一块人形的霉斑，紧接着，这些霉斑正一点一点向外渗透，勾勒出了一个完整的身影，她安安静静的站在了墙边，注视着此时的韩溯。
“唰！”
强烈的危机感，瞬间使得韩溯浑身汗毛炸起。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危机感，比自己在未来面对巡回骑士时还要可怕，可怕一万倍。
对方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便仿佛已经对自己造成了生命层次上的压制。
但也同样在这时，早就做好了准备的韩溯，忽然一把将那个被自己带进了房间的女孩扯了过来，露出了她额头上被自己抹出来的黑色印记，喝道：“阿里娅夫人，还记得你女儿吗？”
“嗡！”
那位沉默，高贵的肉角夫人，浑身上下带着一种神秘的气质，却在听到了韩溯的喝声之后，忽然之间，微微弯下了腰。
隐约可以看到，她脸上的表情都在一瞬间变得极度扭曲，仿佛揭下了作为神的面具，变回了“人”，而她身前，空气也不受控制，骤然变得扭曲。
她忽然张口，发出了没有声音的叫喊。
但四下里空气密度却是快速提升，巨大的力量瞬间扩散。
“快走！”
而韩溯看到这一个安排起到作用，便也立刻要带了女孩与宋楚时离开。
这是他在魏澜给过来的资料里，看到的最有用的一条信息，阿里娅夫人在成为继承人之前，便已经嫁给了巨角城的一位贵族，并且生下了一个女儿。
韩溯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会自愿放弃家族加入了继承人计划，但在资料之中，却分明一条针对她的终极防失控装置。
那便是她的女儿。
据说，在她成为继承人的过程中，这个装置，曾经发挥了几次作用。
而韩溯在资料里，看到了她女儿的模样，瘦瘦小小，脸上有着一块黑色的胎记。
带这个女孩进来，将她的脸涂抹成这样，便是这个目的。
急要向外走去时，韩溯已经感觉到实质般的精神力量铺展，笼罩了整个房间，但就像是失控的潮水一般，这些强大而恐怖的精神力量并未向了自己靠近，甚至在努力的远离自己。
有用！
肉角夫人应该可以分辨得出来，眼前这个并不是她的女儿。
但仅仅只是有这么一块相似的胎记，便已经足以成为韩溯与其他人的护身符。
能够逃走的，有戏！
韩溯心里，甚至已经开始召唤那扇逃生通道的出现。
但却没想到，在这剧烈的精神冲击之下，虽然不是直面承受，但宋雨时却也像是被这种密集的精神力量影响，表情迷茫的她，忽然之间眼中闪过了一抹恍然，而后便是一抹坚毅的色彩。
她猛然之间，推着韩溯与那个胎记小女孩向外走，口中急喊着：“不，你们走……”
“我，我不能走……”
“他请求我担负起这个责任，承诺过他的事情，还没有完成……”
“……”
韩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变化，下意识问：“他是谁？”
而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却分明将宋雨时问的懵住，她呆呆的看着如今只有十岁的韩溯那一张稚嫩的面孔，仿佛自己也需要经过了长时间的分辨，才喃喃开口：
“他，是你啊……”
“……”
“是我？”
韩溯没能理解这句话，只觉心里产生了海啸一般的冲击。
但理性在提醒着他，此时的肉角夫人痛苦正在加剧，被韩溯扯在怀里的小女孩正离自己远去，这似乎让她想起了某种痛苦的经历。
她本是有意的控制着精神力量，不向韩溯等人靠近，但这精神力量却像是失控的潮水，在以一种不可抵挡的姿态，一点一点向他们蔓延。
整个房间，都在因为这精神力量的蔓延而扭曲，无数机械装置都开始错乱。
“快走！”
而也在此时，像是一下子想明白了很多事情的宋雨时完全清醒了过来，她努力支撑起身子，跳起来冲到了肉角夫人的身前，她居然可以承受这恐怖的精神力量，直接抱住了她。
转过身来，眼睛红通通的，努力向韩溯喊着：“快啊，一定要快啊……”
“我们，都在等你……”
“……”
韩溯终于顾不上，只觉自己接近了什么，但又没有机会真正的问清楚了。
他只是将钥匙放进嘴巴里咬着，然后抱起了箱子，又拉上了这个脸上生着胎记的女孩，快速冲出了房间，此时看到，那扇逃生之门已经出现在了走廊尽头，而三个懵懂的小孩子正在等着。
挺讲义气，此时他们看到了门，应该也不知道这扇门需要钥匙才能打开，居然没有主动自己去推门，而是等着韩溯。
哗啦啦……
怪异的动静，则是在更上面一些的楼屋快速向下逼近。
是二楼的响动太大，早已惊动了满楼的怪物，老管家正在快速的下楼阻拦。
他身形在楼梯间闪动，下楼的速度甚至恐怖。
可同样也在这整座古堡的混乱之中，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三楼的半截怪物，原本一直保持了某种无聊而失落的表情。
她甚至没有碰过自己三楼挑选的小孩子，一直只是呆呆的看着窗外。
也因为离窗太近，所以她甚至听到了二楼的响动，脸上隐约露出了怀念神色。
而当最后的响动出现，老管家快速下楼，韩溯带人冲向了逃生通道时，她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忽地目光微闪，而后骤然之间，口中发出了刺耳则疯狂的笑声，身形快速的出门。
楼梯上，老管家的速度急闪，因为韩溯等人在二楼出现的变数太多，停留时间过长，他已经有足够的时间下来阻止他们。
却没想到，三楼忽然形势失控，扭曲的电缆弹出，结结实实，将三楼楼梯口堵了个结实。
目光甚至已经看见了二楼楼梯口那些小孩子的他，竟是无法直接穿过去了，而这惊恐的一幕，也使得他毫不犹豫的抬起了双手，便要重重的拍击，催眠这些胆大包天的小孩。
“万物应我意志！”
可也同在这时，韩溯已经冲到近前，猛然之间念咒。
空气受到影响，变得如同沸腾的海水，骤然填充了每一寸空间。
这样强大的精神冲击，可以有效抵御老管家的拍手摧眠，为他们争取时间。
但老管家也反应极快，一见精神波动出现，不及细想，身上缠绕的枯萎藤蔓已经活了过来，宛如两条灵动的长蛇，快速的向了下面楼梯口位置的三个小孩子抓去。
可同样也在这时，早就准备的韩溯，已经劈手将抓在手里的药剂砸了出来，在空中与飞舞的藤蔓撞击。
药剂淋落在了藤蔓之上，这极具活性的藤蔓，便霎那间枯萎，冒起了白烟，甚至这枯萎的势头，还在飞快的向了老管家蔓延，使得他都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表情又愤怒又意外。
“看样子，神秘电话那端的男人说的没错，你只是一个橡皮泥捏出来的玩具……”
而韩溯将这变化尽收眼底，目光冷冷的扫过了老管家。
快速上前，插入钥匙，开门。
他在老管家那惊怒的眼神之中，将几个小孩子推出门去，紧跟着，自己也一步跨了出去。
整个古堡，变得一片死寂。
一楼拐角处，黑猫公爵满意的看着这一切，眼底似乎有期待开始出现。
三楼的半截怪物，得意的笑，满眼都是重逢的期待。
二楼，宋雨时感觉着韩溯的离开，缓缓闭上了眼睛，面上，仿佛带着深深的祈祷，也不知是为韩溯，还是为自己，又或是为自己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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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青港重启
“回来了……”
当心里的恍惚感出现，周围的一切变得凝实，韩溯立刻拿起了手机。
时间：2724年9月12号。
默默消化了几秒，韩溯神色微微有些诧异：不对啊，我为什么会来到了现在这个时间点？
转头看向周围，是逼仄狭窄的监狱房，自己正在李摩西掌控下的D7实验基地。
而时间，则是青港灭城战发生前的一天。
这也是他诧异的原因，本以为这次回来，自己会出现在更早的时间点。
02号机械碎片的作用现在也差不多可以证实了，就是能够让自己在时间尺度上拥有一些缓冲的力量。
因为在上一条人生线，自己捉到了阿尔巴雷斯伯爵进行献祭，所以使得这件机械碎片拥有了一定的能量，那么这一次回来，出现在比青港灭城战更早的时间很正常。
但自己本来估摸着，会回到10号，或是11号的时候，现在居然只提前了一天？
不过，也是脑子里转了个弯，倒是明白了过来。
02号机械碎片，确实帮自己争取了五到六天的时间缓冲，只不过，自己在巨角城的时候，已经走到了14号，而那条人生线上的时间尺度，也一样会算进自己的生命刻度。
如此一来，自己回到主人生线，也就等于14减2，变成了12号。
不同的人生线，就像是不同的梯子。
而时间尺度，则是梯子的长度。
01号机械碎片的作用与不同的梯子有关，而02号机械碎片的作用，则与梯子长度有关，只是，不同的人生线，其实共用一个尺度。
“如果是现在这个时间点的话……”
韩溯立刻微微提起了神。
这一次，既然回到了青港主人生线，那么避免青港灭城战便是首要的任务。
现在的时间，正处于李摩西刚刚带着自己去白公馆，捉拿了白森莽回来的时间，李摩西还没有强行定位深渊工作室，宋楚时也还没有进入青港，那场糟糕的灭城战还有机会阻止。
当然，时间非常的紧迫！
他知道，很快红海工作室的人就会过来敲门，请自己过去，然后李摩西会要求自己配合他一起定位深渊工作室。
也是在与深渊工作室的见面时，自己施展的铜之意志力量，使得沈女士产生了误会，深渊工作室开始全力入侵青港，最终蛰伏的一切如同灿烂的烟花绽放。
放完就没了。
而想阻止这所有事件发生的话……
正在韩溯想着时，脑海里出现了魏澜的声音：“活过来了……”
韩溯听到了她的声音，心里也有种安定感，在青港这条人生线上，自己和魏澜同处一座城市，而且魏澜还是青港的皇后，所以她想联系自己再方便不过，联系其他人也是一样。
微一凝神，韩溯立刻道：“其他人呢？”
“也都活过来了。”
魏澜道：“刚刚都已经传递了信息给我，现在处于感觉新鲜，努力体验的时候。”
“唯一的问题就是吕小八，他找我要陆能的地址，想去打他！”
“……”
“回头再给！”
韩溯一点也不意外吕小八的决定，脑海里快速思量着，道：“时间回溯的比我想象中要短，那我们便需要立刻忙起来了。”
“其他人归整一下从巨角城人生线带回来的信息，好好消化一下，但有三件事情，需要立刻安排上，第一件事，找一个人去青港城外阻止宋楚时！”
“他是会不遗余力帮我们的人，不要让他进入青港，与四大天王交手！”
“……”
魏澜见韩溯口吻严肃，立刻答应了下来，又道：“这是个很骄傲的人，会听我们的么？”
“找个最会劝人的过去。”
韩溯道：“告诉他，他一直在寻找的十二祭坛坐标以及青港议事会参与了绑架案策划者的名单我们这里都有，不需要他冒险进来。”
“他若真想救出他的妹妹，那不仅是这一次，包括以后，也需要尽可能的配合我们的工作室……另外就是，告诉他，我带来了宋雨时的口信。”
“口信？”
这句话连魏澜也没想到，微觉诧异，这是以前没有过的。
“是。”
韩溯沉吟了一下，才低声道：“我这次回古堡，本打算救宋雨时出来，但这个女孩很奇怪，她好像感知到了一些我们所不了解的事情，她自愿留在古堡，为以后的事情做准备……”
“这些事情，连我也搞不清楚，传达给宋楚时的时候，你可以换种容易接受的方式。”
“……”
“我明白了。”
魏澜立刻答应，又道：“另外两件呢？”
韩溯道：“一件是这次我救出来的四个小孩子，调查他们的身份，看要不要唤醒。”
魏澜道：“已经在查了。”
说到这个问题，她似乎也有些激动，一次救了四个，已经是她难以想象的成功。
“再便是青港议事会的那三个罪人。”
韩溯慢慢开口：“这一次回来，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但若是可以，顺手解决掉他们也是应该做的事，只不过，以后在这条人生线上，我们做事却是要小心一些了。”
“……”
“懂了。”
魏澜理解了韩溯的想法，默默答应了下来：“我会去参与青港议事会的投票，上一次，也是因为我投了赞成票，使得黑蔷薇组织提前浮现了水面。”
“但这一次，如果想避开青港与深渊工作室的直接对立，那么，我也会投反对票，让黑色蔷薇继续蛰伏，等待更好的时机！”
韩溯点头：“这些事情，你比我擅长！”
说完了这些，他也抬手揉了揉眉心，感觉现在需要处理的事情越来越多。
不过也幸好，帮手同样越来越多，可以分配出去做事。
“除了这三件事情需要立刻处理之外，还有一件事，不必心急，但是非常的重要。”
说到这里，韩溯也严肃了一些，低声道：“我会给你几个坐标，但需要你在特别小心的情况下去调查员，调查它们究竟在哪里，处于什么势力手中，以及行动的难度……”
“切记，哪怕是失败，也不要在这条人生线上打草惊蛇！”
“……”
魏澜听他说的郑重，便也低声道：“我会小心。”
韩溯相信她做事的稳重，便也凝神思索，然后说出了相应的一个坐标。
这是巨角城人生线上，自己在用阿尔巴雷斯伯爵献祭02号机械碎片时感应到的另外五件机械碎片的下落。
1号与2号机械碎片，都有如此神奇的作用，但也让韩溯不得不动心，另外那几件机械碎片会有什么作用，甚至是集齐了所有机械碎片后，会有什么作用了。
只不过，韩溯也很清楚，这些机械碎片怕是影响极大，也是他们最需要谨慎的事物。
这一次回来，他其实也有接触丁香公馆，问清楚那件机械碎片来历的想法。
两件机械碎片都是在这条主人线得到，也只有在这里，才能够更好的了解其特性。
与魏澜断开了联系，韩溯便也站起了身来，事情总要一步一步的来。
目前要做的，还是阻止青港灭城战的重演。
起身之前，他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黑色手提箱。
这条人生线上，因为黑色手提箱本来就在自己这里，倒是免去了重新拿到它的过程。
更重要的是，韩溯只略略一提，便通过重量判断出，所有的东西，都在。这些在古堡以及其他人生线上的收获，伴随着自己的意识，都进入了此刻的手提箱中。
种种神奇之处，倒是让韩溯现在也有了一种面对神秘的感觉。
那是真正的，面对一种未知事物，明知道它很危险，有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变化，甚至吞噬自己，但又因为它的种种神奇之处，让自己无法拒绝，甚至心甘情愿投身其中的感觉。
“摩西先生请你过去！”
也在韩溯想着这些时，有人敲门，红海工作室的女情报员出现在了韩溯面前。
之前的人生线，她已经被韩溯召唤的活铜之傀捏碎了脑袋，如今却又活生生的出现了。
这一切如此的真实，但也同样会让人生出一种虚幻感。
韩溯并无特别的表现，早已提了手提箱等着的他，只是微微点头：
“走吧！”
“……”
红海工作室的女情报员下意识看了韩溯一眼，精神活性并不低的她，仿佛从韩溯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情绪，仿佛内心深处有了一丝丝的忌惮，不太敢看他眼睛。
倒是韩溯，对此颇有感悟。
正常来说，人与人相处，都会有一种基本的敬畏，尤其是她身份还不算低。
但是在之前的人生中，自己杀死过她，这种敬畏便已经消除，而且，怕是永远无法修复。
人无法尊重自己杀死过的生物，哪怕自己如今表现的再有礼貌，也会让对方生出一种微妙的恐惧感。
来到了D7实验基地的询问室时，韩溯便看到了白森莽，他刚刚经过了一番折磨，这会已经难辨生死，李摩西则是站在仪器的旁边，转头向了韩溯淡淡的开口：
“我正在抽取他的记忆，为一个与绑架案息息相关的女人定位。”
“有信息表明，这个女人，就是你的母亲。”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直视着韩溯的眼睛，轻声道：“你如果留在这里，大概十分钟之后，便可以看见她，同时也因为你在这里，对她定位成功的可能性会提升很多。”
“所以，我想问问你！想不想见她？”
“……”
韩溯抬头看向了李摩西，微笑着摇头：“不想！”
这一回答，顿时使得李摩西眉头微皱，身边的红海工作室成员，更是齐齐色变。
原本，在李摩西提出了这个问题后，自己是答应了的。
因为那时候的自己，也特别想见到这个出卖了自己的女人，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如今却没有必要。
况且，韩溯心里已经复盘过上一次在这条人生线上的青港灭城战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摩西名义上是调查十年前的绑架案，实际上则是由青港5号秘书签署的秘密任务：围杀宋楚时，以及配合深渊工作室调查员七日神降计划真正失败的原因。
只不过，到达了关键的时候，一直蛰伏在青港的黑蔷薇组织对青港议事会进行了夺舍，发放了新的命令，便导致了李摩西这个一心只会执行任务的人，又在关键时候改变了阵营。
第一项任务的核心是宋楚时。
他若是不来青港，那么四大天王对他的围杀便无从谈起。
那么第二项呢？
韩溯也是经过了细致的思索，结合各方态度，可以确定，第二项任务关键在于自己。
青港议事会，或者说，那三个当初代表了青港签字的罪人，现在其实非常的着急。
他们也不知道七日神降为什么十年前失败了，但又一直不取消，拖延到了现在，所以他们急于挑选了李摩西这种唯任务是从的疯子来配合深渊工作室进行调查，想快一点完成七日神降。
但又因为李摩西心太急，所以他急于定位深渊工作室，想要与沈女士进行对话，双方交换信息，并快一点找出原因。
但在这件事情上，青港议事会里的那三位，其实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他们认为自己很重要，但深渊工作室早就观察过了自己，对自己的兴趣，没那么大。
上次，也是沈女士再与自己的对话中，发现了铜之意志在自己手里，才做出了误判。
而这一次，自己则是根本不打算与她见面，随便李摩西去怎么查。
拥有了水晶骷髅的韩溯，现在其实很能捕捉沈女士的心理变化。
她其实是个很感性的人，也可以说是情绪不稳定。
因为自己杀了白尸，所以她难免怀疑铜之意志在自己身上，也一定会有所行动，但只要自己不凑到她的面前，她反而会受潜意识控制，起码不会像之前一样，正面入侵青港了。
现在的她，是个强大到自己无法抵抗的敌人，但是她自身的分裂，却是自己的机会。
……
……
“我应该说过，需要你全面配合我的工作！”
而迎着韩溯的拒绝，李摩西神色有些难看，过了一会，才冷淡开口。
红海工作室的几位成员，更是不着痕迹的上前了一步，隐隐以三方阻断位围住了韩溯。
“是配合你工作，而不是听从你的指挥，尤其是当作诱饵去接触一些危险元素。”
韩溯也平静的看向了李摩西，淡淡道：“况且，你是独立调查员，我也是明星调查员，你我身份有别，但是并不算上下属关系。”
“对于你任务相关的询问，我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但对绑架案的调查员，说白了是你的任务，与我无关，所以你想要的配合，我不同意。”
边说，边笑了笑，道：“如果你想让我强行配合，那你起码还得去找上面再要个签字！”
“而在你拿到这个签字之前，我非但不配合你做这些，还会离开！”
“毕竟我也很忙，作为灾管局的明星调查员，我需要解决的麻烦，不比你少！”
“……”
说着话时，便已转身向门口走去。
真要是说僵了直接动手，如今的自己也并不害怕，如今回到了这条人生线的自己，精神量级与精神活性，都与巨角城人生线上相同，可以说是实力大增。
而最核心的神性物质方面，虽然有了一些倒退，但是黄金细胞的分裂状态居然保持了下来，只是需要相应的皇帝文字加持。
也就是说，自己可以快速的恢复到黄金细胞一次分裂的状态，无惧与独立调查员交手。
或许，目前还不一定是李摩西的对手，但起码他想拿下自己并不容易。
而最关键的原因则是，自己说的事情是合乎规则的。
按照之前青港灭城战中对李摩西的了解，此时的他，反而不会真的与自己撕破脸。
果然，随着韩溯的离开，红海工作室的成员都已经紧张到仿佛下一刻便要直接动手，但是李摩西那张苍白的脸上，却始终没有露出允许他们出手的表情。
最后硬是看着韩溯走出了这个房间，这些手下人也按捺不住了，急声道：“放他离开了，那深渊工作室怎么办？”
“他说的对，我们应该先去讨要一个签字过来。”
说罢了，才看向白森莽，沉声道：“但是对深渊工作室的定位，继续进行。”
“5号秘书的意思是，事情拖的太久了，惹出来的麻烦也越来越多，潮汐即将降临，其他城市都在做着抵御潮汐的准备，唯有青港必须配合深渊工作室，什么准备也做不了……”
“我需要代表青港，与那位疯狂的祭祀女士，进行一场对话！”
李摩西也不知道如何向其他人形容自己心里的感觉，似乎如果自己强行留下韩溯，安排了他与深渊工作室的对话，那么有可能会发生一些结果极糟糕的事。
……
……
“看样子，青港这场灭城战暂时不会发生了，也算是真正对这条人生线完成了重启？”
而走出了询问室的韩溯，便也干脆的离开了。
以前刚接触这位独立调查员，对他定下的规则，多少是有点尊重的，但现在就爱谁谁了，真有问题让他直接过来找自己。
至于现在……
韩溯直接打车，穿过了如今还一片繁华安定的青港，回到了灾管局。
迎着那位仍然还活着，正准备去围杀宋楚时的张持国，他平静的上前，道：“张叔！”
“我想做独立调查员！”
“……”
“啥？”
肉眼可见得张持国明显因为他这个请求变得呆滞了。
“我要成为独立调查员，张叔！”
韩溯笑的轻松，道：“现在我已经成为了灾管局的S级调查员，明星调查员，那么无论如何，升级的事也该轮到我了吧？”
“这要求很合理，不是么？”
第二百八十三章 独立调查员专属任务（求月票！！）
合理？
合理个鬼啊……
看着韩溯理所应当的模样，正准备要出门去对付宋楚时的张持国都愣住了。
现在满脑袋都是各种事情，连口气都喘不过来，结果这个家伙居然又冷不丁的过来说想做独立调查员，那是这么好做的？
这个小子，如今满打满算，进入灾管局也还不到三个月吧？他是不是不知道独立调查员代表着什么？
连自己都没有做过独立调查员啊……
韩溯放缓了一点语调，道：“之前酒鬼先生距离成为独立调查员，也只差了一道批示不是么？”
“这说明现在青港有空位子，就需要有合适的人补上，那么现在的青港灾管局，包括红风衣与夜灯、绿帽子三位还有一众资深调查员里，除了我之外，又还有谁够资格顶上来？”
“张叔，你看我进了灾管局这么久，也没张口求过你什么事，这……”
“……”
“这是你张不张口的问题？”
张持国表情古怪的开了口：“你在我眼里还是个孩子呢，就张口要做独立调查员……”
下意识想说出些不合理的地方来让这小子打消想法，可没想到，这一张口，才发现自己居然真的找不到什么合理的理由。
这小子是谁？
那可是青港明星调查员，还是独一无二的S级调查员！！
他想做独立调查员，有哪些不足？或许唯一能说的理由，便是资历问题吧……
但是这个家伙之前与艾小姐眉来眼去，同流合污，硬是通过一系列自己都没眼看的骚操作把各种任务的数量以及完成率都刷上去了啊！
现在这个家伙的任务完成率，比那个眼睛里只有任务的李摩西还要高，他完成任务的数量，比夜灯、红风衣、绿帽子这三位资深调查员加起来还要高！
这特么怎么讲资质？
整个灾管局，或者说整个青港，又有谁好意思拿资历出来跟他比？
不细想这个问题不知道，一细想，就连张持国都离谱的发现，好像只看纸面数据，这个家伙确实已经是最适合顶上去的调查员了。
更重要的是，他其实没说错，现在灾管局确实有一个独立调查员的晋升任务，原本是为酒鬼准备的……
“我承认我确实很想进步，但这也是想为青港多出一份力，不是么？”
韩溯看向了张持国的眼神，则是无比的真诚。
自己要成为独立调查员，一是要借此打开在这条人生线上的局面，拥有更多的权限，接触一些核心，再也是为了获得灾管局里面有关黄金细胞分裂与成长方面的知识。
另外一点，则是他在经历了巨角城人生线之后的领悟。
与巨角城那条人生线相比，青港城的人生线无疑是最艰难的，可以说一直活在各种人的目光下苦苦求生。
但越是被这么多人盯着，在这条人生线上便越是要以一种光明正大的姿态向上走。
无论如何，这都是自己亲身趟出来的人生线，也是自己感觉最真实的人生线，况且就连古堡里面的钥匙，也是通往这条人生线，他有种预感，这条人生线或许还会有更多不同寻常的意义。
“这个问题……”
一时间，张持国着实不知道该向韩溯说什么，而且他还急着去执行围杀宋楚时的任务，只能道：“也不用急于一时，等我回来再与你讨论吧？”
说着便要往外走。
韩溯则是出人意料的固执，拦截了半步，道：“张叔，我只是想得到你的支持而已……”
“现在明显感觉到青港这边风雨飘摇，各种事情越堆越多，你说，万一张叔你在执行什么任务的时候出了事怎么办？万一你这趟任务就回不来了怎么办？”
“那到时候，要我以一个普通调查员的身份去面对那么多未知的敌人么？”
“我也已经答应了你做事不会再那么激进，但如果态度上还要躺平，还谈什么为那些失踪的小孩争来个公道？”
“……”
这话说的，连旁边的崔乔秘书都呆了一下：‘小嘴这么毒的么？’
偏偏此时的张持国，倒是忽然被韩溯说进了心坎里。
他不由得想到了那封艾小姐被封印之前发给他的邮件，知道了上面那些人一直在恶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也想到了自己这次要正面对抗宋楚时，还真有可能无法再回来……
心里的犹豫忽然之间消褪了一些，看向了韩溯的目光反而有些温和了起来。
其实这是好事啊……
韩溯愿意过来找自己谈这个话，虽然时机不太对，但是起码证实了他有在考虑自己之前的提醒，他愿意把精力收回来，暂时不跟那些身居高位的人对抗，而是努力攀爬，积攒实力。
这明明是自己应该鼓励甚至全力支持的事情才对，为什么要泼他一头冷水？
担心他现在争的太厉害，被那些人盯上？
呵，那些人又什么时候放过他了？
从艾小姐发给自己的那封邮件来看，那些人的无耻，只能说超乎想象，甚至是在欺负人。
自己被欺负也就罢了，小韩也要继续受这钳制？
一念即此，他瞳孔略转，看向了韩溯，低声道：“小韩，我对于才刚进入灾管局不到三个月的你能否挑起独立调查员的担子并不看好，但我也要承认你的想法是没有问题的。”
“另外你猜测的也没错，现在的灾管局确实需要推一位独立调查员上去，也有一份早就为酒鬼晋升准备好的特定任务，一直积压在我的手里。”
“崔乔……”
边说边看向了崔秘书：“待会你用我的权限，把那份任务资料给他看，讲清楚这件任务有多困难。”
说罢了，才又将目光转向韩溯，沉声道：“想要成为独立调查员是件很复杂的事情。”
“不妨直接告诉你，这件任务就算你真的完成了，我可以以灾管局副局长的身份把你的资料交上去，但是想成为独立调查员，那还是需要青港议事会的签字的。”
“小韩，有些事情我们不必明说，你觉得那些人会给你这个机会么？”
“……”
“我明白，张叔！”
韩溯轻轻点头，笑道：“事在人为，不是么？”
若在以前，自己其实并不抱有很大希望。
能够在灾管局升的这么快，一是因为自己对神秘力量的渴望，另外一点是艾小姐的安排。
但是韩溯对青港高层，尤其是议事会里那些掌握权力的人毫无信任。
他知道自己在上层有敌人，又不知道敌人是谁，所以便潜意识里把他们都当成了敌人。
哪怕晋升了，也只是离对方更近一些，更容易遭到对方的算计，有什么用？
但现在反而不同了，韩溯知道自己了青港有黑蔷薇组织的存在，甚至知道他们有夺舍青港议事会的能力。那么他对这份申请通过便很有信心。
更何况，他们也不见得能活到用这个签字来为难自己的时候！
目前，自己不直接去找许基的父亲进行一场公开对话，那是因为深渊工作室虎视眈眈，当然，饶是如此，也该悄悄的与许基通个气了。
韩溯其实很好奇，自己早就知道了许家是“有身份”的人，那么，这身份究竟有多高？
与那位死在了自己手里的阿尔巴雷斯伯爵相比，高，还是低？
而若是许基的家族，真的是古老贵族里面身份都不算低的，那为何，总是隐隐感觉许基的父亲却是站在自己一边的？
看着张持国低低一叹，提了箱子离去，崔乔秘书自然不免有些忧心忡忡。
韩溯知道张持国肯定见不到人，出去了也只是白等一晚，并不怎么担心，只向崔乔秘书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任务，可以决定一位独立调查员的晋升？”
崔乔秘书等张持国进入了电梯，才收回了目光，心里有种冲动，想告诉韩溯张持国去执行多么危险的任务，但想到于事无补，便还是忍了下来。
只是转身，坐到了张持国的椅子上，熟练的打开了电脑，叹道：“你自己看吧！”
韩溯扯过了椅子坐在她旁边，微微皱起了眉头：“白腊山食人记录？”
事情是出在距离青港约一百公里之外的某个市镇，拥有几十万的人口，周围也有几个大农场，是青港城的一个重要粮食生产基地，由青港这边的几个财团负责。
只不过那片地域形势复杂，地域广阔，这些财团的工作人员与安保公司，也只能有效负责其中部分主要地区。
原本那里是比较安全的，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出过问题，只不过，近几个月来，那个地区却开始陆续有人员失踪的情况出现。
而且开始在白腊山旁边的荒野丛林边缘，时不时的看到一些由人的尸体制成的人形饰物，这往往是一种警示，也具有一些神秘组织的祭祀意味。
青港灾管局派出了一些调查员过去，有人在那里丧命，也有人艰难的带了信息回来。
如今，已经可以确定那里已经出现了一个代号机械佛陀的神秘组织在活动。
对方行事风格强硬，大量培养信徒，甚至公开进行祭祀，说不定已经形成了大量污染。
这一类的事件，青港自然不可能坐视，只是因为后来灾管局因为母体神树事件，一次性牺牲了近半的调查员，执行者也丧命不知多少，人手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无人能去解决。
但是任务目标倒是清晰：
对那片地域进行深度清理，正式纳入青港管辖犯围，视威胁程度决定是否建立秘密监狱。
韩溯很快的将资料看了一遍，转头看向崔乔：“荒野遗民？”
“是一些拒绝进入城市生活，又或是原本属于城市，但因为各种原因逃了出去，在荒野上讨生活的人。”
“他们在城市周围的各处，形成了一些市镇或是港口，农庄、工厂等等，城市对他们的态度是能合作便合作，尽可能安稳相处。”
“但因为他们都是脱离了三道现实防线保护的人，所以被统称为荒野遗民。”
崔乔轻声回答：“你也知道，城市外面处处危机，法律与秩序几乎是无用的。”
“也因为这样，所以外面往往民风彪悍，逐群而居，甚至形成了很多的部落与雇佣兵团。”
“当然，最重要的是，城市外面因为没有灾管局的清理，活跃着很多的神秘组织成员，所以外面那些地方，也极为容易形成深度迷信与怪诞崇拜的文化风气，造成神秘力量威胁。”
“城市里的人不可能完全肃清这些信奉神秘的疯子，但也不会坐视他们把事情搞的特别严重。”
“正常来说，每一座城市，都会以自身为中心，向外辐射现实影响。”
“只不过城市实力强大的，辐射的远些，实力弱的，可能就对外面的事情视而不见了。”
“……”
韩溯听着，倒忽然觉得好奇：“那青港属于哪种？”
“两种都不属于。”
崔乔秘书想了想，道：“与别的城市相比，青港其实一直处于一种很特殊的存在！”
“我们并不属于规模最庞大的一级城市，却有着独一无二的地理位置，也是海遗学派的发源地，神秘力量的影响也大，别的城市可能只有两个或一个秘密监狱，而青港足有三个。”
“如今，上面甚至觉得有能力建起第四个。”
“另外一个角度讲，青港这边神秘现象与怪诞事物的出现其实也非常多，但又一直可以解决，保持了安稳的状态。”
“当然，这可能也与青港这边有几个非常厉害的独立调查员有关。”
“总而言之，对于白腊山这个地方，既然已经聚集了这么多的人，那青港是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几十万人，一旦失控，会酿成极为可怕的灾难，所以需要有人过去肃清。”
“此前，选定的人是酒鬼。”
说到这里，她神色也有些严肃的看向了韩溯，低声道：“我能够感觉到你带给我的压力，必须承认，你在神秘力量方面的提升简直恐怖，或许已经不比那位酒鬼调查员差了吧？”
“但想解决这种地域性的问题，仅是靠个人的力量已经不够的。”
“当初上面的人认为酒鬼能完成这件任务，是因为他自身实力不俗之外，还可以调动隐秘学派的力量，他成为了独立调查员，能够有效平衡青港的几方势力。”
“而你的话，孤身一人，怎么去解决那么复杂的问题？”
“你张叔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你，也是这个原因，我想你很有可能并未意识到独立调查员的不同。”
“调查员是处理事情，是向内使劲，而独立调查员，却是需要威慑四方的，向外使劲，甚至还要担起一些各方势力的交际任务。”
“你的话……”
她顿了顿，低声道：“既无人手，也没有上面人的支持，连自身实力，或许也不太够，怎么坐这个位子？”
“神秘组织么？”
韩溯不仅看完了这些资料，也将崔乔秘书的话都记在了心里，抬头看向了她，道：“难度说完了，好处呢？”
崔乔秘书怔了一下：“好处？”
韩溯笑道：“我现在也只知道成为了独立调查员便拥有了自己的工作室，但其他的呢？”
“果然还是年轻的小伙子啊，眼里只有目标……”
崔乔忍不住叹了一声，轻声道：“除了你说的这些，确实还有很多好处，比如说，访问守世人数据库，甚至进行独立实验的权力。”
韩溯微微意动，抬头看她：“守世人数据库，是指什么？”
“青港这边的最高神秘知识殿堂。”
崔乔脸色也有些凝重，下意识压低了声音，道：“神秘圈子里，需要靠神秘力量训练才能提升，执行人员、调查人员，都安排有相应的神秘力量训练。”
“但是在城市级别，到了独立调查员层面，便已经没有人够资格对他们进行训练了，所以，便会开放他们的权限，由他们自行了解神秘知识，甚至进行一些秘密性的实验。”
“说白了，这独立两个字，可不仅仅是独自执行任务的意思。”
她声音里也带了些感慨：“简单来说，成为了独立调查员，便等于在这个黑暗的圈子里熬了出来。”
“你自己，便会成为一个招牌，拥有真正的身份，甚至建立自己的班底，有资格正式掺与青港这座城市最高机密的话语权……”
“……”
她说到这里，目光森森，深深看了韩溯一眼，其中的暗示韩溯看明白了。
她是在说，哪怕是十年前的绑架案，也可以讨论。
而他则是听着这个问题，忽然道：“若是权力那么大，那么，有关艾小姐的事情……”
崔乔有些意外，定定看了韩溯一眼，低声道：“艾小姐是青港最高的机密与权限，你便是成为了独立调查员，也无法决定艾小姐的封印事宜，但是……”
她顿了顿，低声道：“如果几位独立调查员，再加上张局，同时发表意见，便是青港议事会，也需要认真考虑！”
韩溯缓缓点头：“懂了！”
“当然……”
深深看过这一眼后，崔乔轻叹：“但你张叔说的也没错，正是因为这个身份太过重要，所以那些不喜欢你的人是肯定不会轻易让你上去！”
“我等着他们给，他们当然不会给我。”
韩溯心里已然一片明了，并没有受到她这消极态度带来的影响：“但只要能够解决这个问题，我就有资格向青港议事会索要独立调查员的身份了，对么？”
崔乔秘书感觉哪里不对，自己向他说的是上面人可能不会同意。
而这个家伙，说的居然是索要？
这么强势的么？
“我会试着解决这个问题！”
韩溯已经直接起了身，这份资料太简单，连打印的必要都没有了，一边提起了黑色手提箱，一边道：“最多三天，便会有一个结果。”
“等张叔回来，请他帮我补上这份任务的委托，以免事后与议事会争执的时候说不清楚！”
“……”
留下了瞠目结舌的崔乔秘书在后面，韩溯则是步履轻松的出来。
无论是抱着研究这些神秘组织，以便后面古堡探索的想法，还是为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独立调查员的身份，都有必要去与这些走行在荒野之中的神秘组织交一次手。
而同样也在他打给了博士与黑虎，安排好了出城的计划同时，魏澜的信息，便也适时的过来了。
“宋楚时已经答应了不会进入青港。”
魏澜的声音里带了些放松：“我请陆能跑了这一趟，他与宋楚时倒挺聊得来，而且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这个小伙伴，似乎非常的擅长找人！”
“只不过，那位宋先生虽然选择了相信我们的话，但我们给他的信息以及传言，却也让他有些惊动，他想在城外与你见一面。”
“那可是……”
韩溯都不由得暗想，之前自己躲在D7实验基地，他都可以找进来。
而对宋楚时要求见面的话，便也立刻点头答应：“可以，便安排在白腊山好了。”
虽然现在的自己面对一个神秘组织并不害怕，但也不能大意，宋楚时这样的高手，不用白不用。
又听魏澜语调有些诧异：“白腊山？”
“呵呵，我正要跟你说，第二件事我也安排好了，那四位新被你救出来的小伙伴，我已经确定了两个人的身份，你说巧不巧，他们现在，就在白腊山……”
“……啥？”
韩溯这回是真愣了一下：“白腊山那边有神秘组织在活动，不会就是……”
“那便不知道了。”
魏澜声音里也带了笑意：“起码他们表面上都是有合法身份的。”
韩溯只能点头：“那过去看看就知道。”
隐约想到，这难道又是命运在影响，将这些被救出来的小孩送到自己的行进路线上？
魏澜轻轻叹了一声，道：“然后便是第三件事了，那三位议事会里的罪人，总要想办法解决一下才好，他们身居高位，解决起来自然不容易，但幸好，我们的小伙伴们很积极。”
“这件事情说了之后，便立刻被人接了下来，并且，他已经打算近期就计划着要动手了。”
“是陈迹？”
听了魏澜的话，韩溯第一时间便响起了锅盖头，这似乎是他的专业，而且，他本身也对这种事情极感兴趣。
“不是。”
魏澜摇头：“他正在进行手术，我并没有联系到他，接了这个活的是吕小八同学！”
“他？”
韩溯心里倒是咯噔一声，想到了这个家伙的做事风格。
看样子，躲过了灭城战的青港，还是要引来一场大地震啊，没准声势不比灭城战小……
那么，自己倒更是要快一点离开青港，以免受到了波及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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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消失的机械碎片（求月票啊！）
“搜集一下白腊山地区的情报与各方势力资料，我们需要出去处理一些事情。”
韩溯先是电话联系了博士与黑虎两位调查员助手，传达了自己的态度：“如果一时搜集不了那么全面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在路上接收这些情报，重点是我们需要快一点出发。”
“情报没有问题，我一直都在做相关的准备。”
当韩溯在灾管局基地见到了博士的时候，这个慢条斯理的家伙异常镇定：
“但你这件事说的如此突然，是因为有了冲击独立调查员身份的机会？”
韩溯表情有些愕然：“为什么猜的这么准？”
“你们这些有关系的人晋升都是这样高效而简洁的不是么？”
博士淡淡道：“执行者、调查员、独立调查员，一步一步平推上去，既要做好数据，不落人口实，又不会在某个位置上停留太久，消磨志气。”
“此前从执行者到调查员助手，再到调查员，都是这么上来的！”
“母体神树事件之后，我就在想，还有什么事件是适合你来处理的，既可以快速晋升，又不显得勉强！”
“通过如今对青港周围各地区资料与新闻的整理对比，白腊山一带的混乱，便被我观察到了，这个地方，简直就是特意为独立调查员的晋升准备好的。”
“之前还担心你身后的关系不够硬，无法将这件任务拿到手中，现在看的话……”
他向韩溯投来了一个满意的眼神：“你身后的靠山没有让我失望！”
看他说的如此笃定，韩溯都差点信了，可关键自己都是半个小时前才做下决定的啊……
而且要说关系，自己以前其实确实是有关系的。
不是那位被自己扯过来当虎皮大衣的张持国，而是一直保护自己，安排好一切的艾小姐。只可惜，艾小姐如今去了另外一片战场，已经无法事事给自己安排妥当了。
想着这些，他又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在古堡之中，宋雨时说出来的那番奇怪的话，居然隐隐与艾小姐被封印之前告诉自己的话有些契合之处，更觉得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而博士看着韩溯无奈的样子，似乎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微笑着以中指托了托眼镜，自己只看数据，所以比他本人还自信。
想着时，黑虎也开了车过来，上面满满放着外出执行调查任务时需要的枪械及各种工具，非常齐全。
这又让韩溯有些惊讶：“相关的申请我还没有递交呢，你倒把东西领出来了？”
这些任务相关很多都是需要打报告申请的，自己还没来得及写呢……
而博士与黑虎的身份都是调查员助手，这些东西，他们是没有资格直接申请的吧？
“因为有你的签字啊！”
黑虎一边往车上搬东西，一边理所当然的向博士看了一眼，道：“他签的！”
“他模仿你的笔迹可像了，比你自己写的都像。”
“……”
韩溯又立刻转头看向了博士，这家伙模仿自己的字迹签了名？
灾管局不是一切都查的非常严格的么？
一些高机密的申请与批准，甚至还要配合瞳孔虹膜与声纹扫描，什么时候只需要签个字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了？
“毕竟你是明星调查员，所以作为你的助手，现在我们在灾管局各个部门也挺有面子。”
博士整理起了资料，淡淡开口：“另外母体神树事件过后，灾管局的管理力度似乎下降了一些，艾小姐不再像以前一样事事操心，那很多部门的磨合，也就难免有些松卸。”
“……我挺擅长寻找这些松卸缺口的，这可以有效节省我们的时间。”
“……”
“……行吧！”
韩溯听懂了，就是觉得怪怪的。
因为自己知道身上这个S级明星调查员的身份有点水，所以并没有借此追逐过相关的名利与方便，结果，自己虽然没有享受到便利，这两位调查员助手，倒是已经享受到了？
“反正东西已经申请下来了，那就走吧！”
见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韩溯想发表意见也无处发表，只好跟着坐上了副驾。
这一看，黑虎负责开车，自己在副驾无所事事，博士则是坐在了后座上，抱着笔记本仔细的阅读着任务相关的资料，又觉得似乎哪里有点不对劲了。
怎么好像自己才是助理？
……
“所以，他们就真的只是申请了一辆车，三把手枪，不到一百发的子弹，一架重机枪，没有请求调集执行人员，也没有试图邀请其他可信任的调查员朋友相助，便这么出城了？”
而在韩溯等人上路之时，留在了张持国办公室里的崔乔秘书，怎么想怎么不对劲，打电话去了相关部门询问。
听了对方的回答之后，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精彩：“这位明星调查员，究竟是不了解一个完整的神秘组织有多疯狂，还是不晓得城外地域的水有多深？”
“他知道就连佛陀先生出去与那些神秘组织打交道，都是需要带一支小型部队的吗？”
“……”
但离谱归离谱，还是立刻以张持国的名义为韩溯补上各方便的手续。
既然这个家伙直接出了城，那如果自己不把这些手续补上，他事后的报告会很难写。
……
……
“摩西先生，我们无法精准锚定深渊工作室。”
青港D7废弃实验基地，李摩西正在询问室里，盯着对深渊工作室进行锚定的工作。
他有两个任务，一个是宋楚时，一个是七日神降计划的配合调查。
如今宋楚时那边迟迟没有动静，便索性留在这里，试图与深渊工作室进对话。
可是结果并不顺利，身边的工作人员沉声道：“我们能够通过白森莽的记忆与其产生纠缠，但深渊作室位格太高，我们做不到单方面对其他进行锚定，或是强行获取坐标。”
“对方……似乎并不是非常欢迎我们的打扰！”
“……”
“那就只是与对方进行对话，或是发送一条信息也可以。”
李摩西沉着面孔，道：“告诉他们，青港对他们的工作迟迟没有成果表现的很失望，而且因为白尸之乱，青港内部已经出现了很多不同的声音，再没个交待，事情说不过去。”
“我们愿意配合他们对七日神降失败原因进行调查，不惜一切代价，让事态回归正轨。”
“……比如，代为审问那位绑架案中活下来的唯一幸存者。”
“……”
在他面无表情的开口之时，身边的工作人员便也对着一台老式电报机快速键入相关信息，而后在机械声的轰鸣中，耐心等待着。
回复出乎意料的快，忽然之间，有未知的精神力量瞬间回灌，导致了这间询问室里电花四溢，白森莽猛然之间，身子一颤，翻着白眼，仰倒在了椅子上。
就连那架轰鸣运转的机械，都一下子变得沉闷暗哑，仿佛已经难负重荷，接近崩溃。
“摩西先生……”
守着那台电报机的工作人员颤声开口：“对方回复了，她……她说……”
“青港没有资格着急或是不着急，她们，不允许我们对所有相关的人或事，进行任何原因与方式的干涉……”
“不然……”
“……后果自负！”
“……”
也在她颤着声音转述了这个内容之后，忽然机械轰鸣声达到极致，紧接着便是突如其来的死寂，阵阵销烟升起，整个锚定行动，宣告了彻底的失败。
李摩西的脸色，也骤然变得异常难看。
身边的女情报员过了片刻，才低声道：“深渊工作室太骄傲了，根本看不上青港，那我们的工作……”
“她们不配合是她们的事。”
李摩西过了片刻，才冷声回答：“但我接到的任务该不该进行是我的事，我的目的是调查员七日神降真正的失败原因，与深渊工作室进行对话是有必要的，但又不是必须的。”
“无论她们是否肯配合，我都要执行我的任务。”
“而现在的话……”
他微微一顿，那位女情报员便已反应了过来，低声道：“我们想要调查七日神降失败的原因，便需要从头彻查这桩绑架案，可如果没有深渊工作室的配合，那我们唯一的线索……”
“……便只有那位明星调查员！”
“……”
李摩西缓缓的点头：“想要动他的话，那就确定需要一个签字了。”
“去找那位安部长，他应该把这个签字补给我们。”
“……”
“……”
“青港那帮人太着急了，甚至有胆量强行定位我们……”
深渊工作室，一位手术刀小组成员来到了工作室最深处，向沈女士汇报：“需不需要给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一点教训？”
“不用，他们只是害怕了。”
神情冷漠的沈女士慢慢开口：“毕竟这三个代表青港签了字，甚至配合了我们计划的人，贵族的梦过去了十年时间都没有做成，反而逐渐被人盯上，又怎么可能这么坐得住？”
“他们只是担心，白森莽的下场，也会成为他们的下场。”
“……”
“但是……”
手术刀小组成员低声回答：“我们确实需要进行更深层次的调查。”
“之前议事会又一次发来了催促邮件，如今，超体祭坛上面的继承人数据始终不达标，只能确定有某种未知渠道的流失，而丰穰祭坛的继承人又数据溢出，铜之祭坛一直空缺……”
“这种种问题，都需要我们找到源头，并给出相应的解决方案。”
“这一次，代号白尸的替补继承人死亡，或许也确定证实了真正的铜之继承人现身。”
“青港如此着急，也是因为觉得这或许是一个把事情调查清楚的主要原因。”
“……”
而面对她的提醒，沈女士并不回答，只是出神的看着实验室的核心部位。这里是整个实验室的基地位置，偏偏空出了好大的一块。
沈女士过了好一会，才低声回答：“你们记不记得，这里原本应该有个东西？”
手术刀小组成员听了，脸色顿时一变，先是飞快感受了一下自身精神模型，确定没有被污染，才道：“我们的安防措施没有问题，不可能有人悄无声息从深渊工作室带走什么。”
“而且我已经检查过了最近三年内的运行日志与监控录相，记录上显示，这个地方始终都是空缺的。”
“……”
沈女士缓缓点头，慢慢道：“你不必紧张，我刚刚也在想过，在我的记忆里，这里似乎确实一直都是空缺的，我只是觉得，这么核心的位置，空了这么大一块很不合理，对么？”
“七日神降计划的失败，真的很让人头痛，有太多不可确定的东西了……”
“我有时候会觉得……”
“……”
她缓缓伸手，抚摸那一大片空缺的位置，声音低低的道：“这里原本是有什么东西存在的，只是，被一种超出了我们认知的方式拿走了……”
手底下的工作人员紧张了起来，她知道自己接触到的都是一些匪夷所思的事物。
猛然抬头：“那需要对照原始蓝图么？”
沈女士过了好一会，才低声道：“需要，就这么向议事会汇报！”
“我们必须要对照原始蓝图来确定一些事情，也就代表着，他们，必须把我丈夫……”
“……放出来！”
“毕竟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也只有他才能理解整个模型的作用，不是么？”
“……”
说完了这些话后，她也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缓缓的起身，向身边的工作人员道：“至于铜之意志的调查，那也轮不到青港插手，安排个人去试探他一下吧！”
“如果铜之意志真的在他身上，那便将他带回到深渊工作室，如果没有……那把他留在外面，更方便我们进行观察！”
工作人员看着沈女士认真的表情，微微沉吟，道：“是！”
……
……
“该死！”
青港议事会，刚刚进行了一场索然无味投票的青港武装力量总指挥安曾辉回到了休息室，重重的一拍案几，脸色阴沉如水：“深渊工作室，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们自己的工作，始终做不到位，我们看不过眼，安排了一位独立调查员帮他们，居然也这么不配合？”
“再这么拖下去，一直拖到潮汐降临，大家一起完蛋好了！”
“……”
身边，他的助理，也是她的亲生女儿安维缓缓抬头，眼神是一片阴冷，面无表情道：“七日神降成功，我们便会得到贵族授勋，身份将一跃居青港其他家族，甚至是许家之上。”
“但是七日神降如果失败，也一定会有以许家人牵头的势力过来清算，到时候，我们便一定会成为替罪羊。”
“我们有足够的理由怀疑，那个女人只是心疼他的儿子，所以没有对那位明星调查员出手。”
“李摩西过来找你要这个签字，便是因为他知道想调查七日神降的失败原因，就一定要向那个明星调查员出手，但是他不想担这个责任。”
“……”
安曾辉抬头看向了自己的女儿，他非常相信她，所以缄默计划的事情，也早早就告诉了她，并且让她参与进了自己的工作。
如今也直接发问：“那你觉得，这个签字，给还是不给？”
“不能给。”
安维看向了安曾辉，道：“一旦给了，李摩西便获得了对那位明星调查员的生杀大权，万一惹出事来，深渊工作室很有可能倒打一耙，反而说是我们干涉了他们的工作。”
“但是，只要长了脑子，便会知道七日神降失败的原因一定与这唯一幸存者有关，放任自流，同样也不是办法。”
“……”
安曾辉顿时皱起了眉头：“这说了跟没说一样……”
“所以，签字不能给，但我会亲自出手。”
安维看向了自己的父亲，道：“我安排的人已经汇报，他盯上了白腊山一带的任务，已经出城去了，这也恰是我们的机会。”
“我会亲自过去接近他，试探他的实力，必要的话，对他进行全面的记忆阅读！”
“……”
“太好了……”
安曾辉脸色又一下子变得异常好看，欣慰的看向自己的女儿，沉声道：“你知道，我当初参与这件事，都是为了你们，为了我们的家族。”
“虽然你是女孩，但却是我这些孩子里最能干的一个，将来我如果可以获得授勋，那这勋位，也是一定会传给你的。”
“……”
“我懂！”
安维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表情倒像是冷笑：“你不给我，我也会自己拿！”
“你给了我，那你最心爱的儿子，孙子，我还会养着他们，照顾他们，让他们做一群富贵的猪，但你若不想给我，那我就会杀光他们，让你别无选择的给我。”
安曾辉脸色已是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安维反而笑了起来：“这些丑话都说在前头，反而避免了大家犯错，不是么？”
脸色几番变幻的安曾辉，终究还是挤出了一个笑脸：“毕竟那都是你的亲兄弟，以后还是不要说这个话了，当然，你的付出我一直记得，以后又怎么可能亏待了你？”
“只是……你有把握？”
安维对此只是露出了一个冷漠的自信微笑：“那里既是我们自己的产业，我又有查阅别人记忆如读书一般的能力……”
“你说我有没有把握？”
“……”
最终，安曾辉担忧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他只陪着笑脸，连声称赞，而后在回到了庄园之后，亲自为女儿打点好了一切，然后送她上车，目送她远去，这才垮下了脸，转身回了庄园。
他必须承认，自己是害怕这个女儿的。
但是她的能力又太强大了，强大到自己真的离不开她，每每觉得该除掉她，偏又清楚，自断一臂之后，很多事情都将会举步维艰。
……
……
“好了，初步的资料整理已经完成了。”
而在此时，刚刚出了城的韩溯，接过了后座上博士递过来的资料，听他道：“白腊山区域的产业，都是被青港这边的几个财团掌握在手里的。”
“但是通过他们的利益分配从属关系，不难得出结论，真正的主人，其实是掌握着青港武装力量的安家。”
“也就是说，想要在这里顺利展开工作，便一定要得到安家的支持。”
“你身后的那个靠山，能帮我们说服安家人配合我们么？”
“……”
“我都不认识什么安家不安家的……”
韩溯接过了资料，皱着眉头说着，但是目光向了下面一扫，却忽然微微一怔：“安维？”
这丫头，不是自己刚从古堡里面带出来的人么？
徐徐吐出了一口气，他缓缓点头，道：“但话又说回来，也许可以……”
第二百八十五章 机械佛陀信徒
“看样子确实打不起来了。”
出城的吉普车上，韩溯一边等着青港方面的信号，一边想着白腊山任务的事情。
直到如今，魏澜都没有新的信息传递过来，说明宋楚时确实没有进入青港，四大天王对他的埋伏也落空了，这个结果当然是韩溯想看到的。
唯一的问题是，他记得张持国原本在这一场对抗之中，受到的刺激不小，因而心态上出现了一个非常强烈的转变，但现在没有了这个巨大的压力，别再变回去……
……为了让张叔这个老实人不再受气，要不要私底下请宋楚时再狠狠骂他两句？
当然，青港既然保持了宁静，便说明深渊工作室同样没有选择入侵青港。
这从另外一个角度证实了，深渊工作室虽然一直在想办法补全七日神降计划，但首要目标并不是自己。
只是毕竟白尸的死与自己有关，她对自己的怀疑仍在，不确保会不会做些别的什么。
而在当前，韩溯最关心的倒是另外一个问题。
这条人生线上，自己并未与沈女士展开交谈，她也没有将机械碎片交给自己，可2号机械碎片却还是安安稳稳的躺在了自己手提箱里，既然这样，深渊工作室还有没有机械碎片？
“……没有！”
很快韩溯就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在巨角城人生线上，看到了那一场神秘而浩大的共振。
那场共振证实了这个世界上一共只有七件机械碎片，各不相同，完全没有出现振幅与性质的重迭，便说明了机械碎片与渔号子一样，不同的人生线，不同的时间点，有且只有七件。
当然，现在自己最为疑惑的一个问题就是：
2号机械碎片在自己手里，起到的是时间回溯的作用，那么，原本被安放在深渊工作室最深处的它，起到的又是什么样的作用？
自己踏入神秘圈子之前，就已经被闪烁所绑架，在时间上来回穿梭。
但接触了这么久的神秘圈子，见到了各种各样的神秘力量，却很少发现与时间相关的。
非要说的话，也只有宋楚时手里有一把时间之砂，但那也只是可以冻结时间而已。
唯一王座，七个碎片，皇帝，古堡……
韩溯越来越感觉，这些东西里面，隐藏着一些很深的秘密了。
或许真如沈女士所言，一切的希望，都在于皇帝，只是，皇帝本身，也是不可捉摸不可想象的一种神秘事物啊……
……
“已经进入白腊山地区了，你在想什么？”
一片凝思之中，博士抬头看向了韩溯，微微皱了眉头询问。
他觉得韩溯在母体神树事件解决之后，有些奇怪，身上的精神波动也有异常。
自己向来看人都是一眼看透，如今倒觉得这位调查员先生有点意思了。
“当然是考虑如何解决这里的麻烦了……”
韩溯略一思索，向博士道：“这一次过来，我也并不单纯只是为了晋升独立调查员，也是因为对这些神秘组织好奇。”
“我想知道，如果是你的话，你既对这些人崇拜的神秘力量感兴趣，但也知道这种力量的可怕，那你会如何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利用这种力量？”
博士听了倒是微微一怔，轻轻托了一下眼镜，道：“神秘组织都是疯子，这是一个共识！”
“他们相信神秘力量，或是‘神明’会拯救自己，所以不存在安不安全的考虑，这也是神秘组织培养超凡者，无论是速度还是效率，都远比灾管局和隐秘学派要更高更快的原因！”
“……”
韩溯点头：“所以我说，如果是你的话。”
博士沉吟了片刻，道：“这似乎是一个你很在意的问题。”
“我不会不负责任的随便回答，这样吧，这次任务结束前，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
韩溯点了点头，其实也没抱太大希望，面对那些东西，与聪不聪明无关。
那是一种未知而危险的概念。
他收起了想法，开始打量周围这片在灾管局资料中显示很危险的地域，却见乍一看去，倒显得比较普通，因为这里向来都是一些重要物资的运输通道，所以道路修建的非常不错。
只是遍目看去，四下里都比较荒凉，到处都是工业用地污染过的，连草也不生长的废弃荒地。
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很多岔路口，都摆放着一堆堆的铁丝网拦路。
道路两侧，可以看到不少翻倒的路障，甚至还能看到被破坏的油罐车卡在了树丛里。
如今还只是刚刚进入了这片地域，倒已隐约让人感受到一种危险气息。
“嘀——”
正想着时，忽然身后一片鸣笛声响起。
黑虎开车开的并不快，听见后面有大车响亮的鸣笛，黑虎便稳稳的向车辆向右边一靠，然后挥手，让后面那辆高达四五米的巨大卡车先行过去。
对方倒是并不客气，一脚油门，便已经从他们的左边冲过去，但却不料，也就在整个车身都超过去之时，卡车的车尾忽然一甩，险些撞上吉普车车头。
黑虎脑子中过枪，想法慢，但身体反应却极快，向右一拐，便让开了这硕大的车尾，而后他又扶正了车头，还是稳着速度向前行驶，整个人没有半点路怒的特性。
唯一在意的，便是向卡车打量了一眼，确实对方是不是自己的敌人。
但这一可能也很快排除了，开车的分明便是普通人，还没有资格成为自己的敌人。
况且自己申请的车辆，也是出城专用，没有灾管局的标识。
就连韩溯与博士，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心思，知道这些在城外跑的大卡车司机，相当有一部分都脾气暴躁，性子野蛮。
或许只是觉得刚刚吉普车挡了他的路，因而故意别一下车，使个坏，发泄一下满溢的怒气，既然没有出事，那么他们也是懒得与这样的人产生什么不必要交集的。
只是没想到，这居然只是一个开始，那辆大卡车见黑虎驾驶的吉普车有意避让，速度居然也放慢了一下，反而拦在了吉普车的前面。
车尾红灯时不时闪烁一下，速度一降再降。
黑虎见状，便找准机会准备超车，但是对方的车头，却又猛得一打，恶意向吉普车撞来。
黑虎皱起了眉头，猛踩一脚刹车，方向盘急转，又快速一脚油门踩下去，瞬间避开了向右倾来的卡车，而后从他左边冲了出去，速度太快，对方反应不及，倒险些冲进路边。
“嘿嘿……”
黑虎高兴的笑了一声，油门再踩，渐渐拉开了距离。
韩溯与博士倒是从后视镜里对视了一眼，终是没有叫黑虎把车停下。
对方应该并不是真正的敌人，毕竟没人会试图用这种方法杀死三个灾管局的调查员。
车上三人懒得将这种事放到心上，对方却不肯罢休，差一点被晃进了路边的大卡车，明显生了气，调回了车头之后，便是一路疯狂的鸣笛，像是野兽一般拼命的向他们追赶上来。
吉普车有着他无法比拟的速度，若是一路提速，它必然无法追得上来，但是黑虎见对方不依不挠，便也觉得有些奇怪，终于在三分钟之后，转头向韩溯道：
“要不要等他？”
韩溯同样皱起了眉头，向左前方看去，看到了公路的一侧，有着一片规模不小的聚集点，远远的可以看到很多人影与建筑。
想来也是一个服务区，而在距离城市如此之远的地方，这些服务区都早就已经被荒野上的人拆分又重建，变成了一片一片具备交易生活功能的聚集点。
“停进那里，看看他是想怎么样！”
“……”
黑虎依言将吉普车拐了进去，韩溯等人皆从车上下来，提了箱子，坐在一边。
而黑虎则是守在门口，抱着双臂，等对方上门。
果不其然，约一分钟后，那辆疯狂的卡车赶了上来，并且远远瞥见了韩溯他们的吉普车，便也直接一个转弯拐了进来。
速度太快，甚至将入口处的铁栅栏都擦的火星子乱窜。
远远看起来，这车头甚至都是直接向了黑虎与吉普车冲过来的，快到跟前，都没有减速的意思。
黑虎已经双腿微屈，作好了冲出去的准备，韩溯也皱眉看了过去，随时出手。
但却不料，那卡车快到跟前，却又一侧身，冲进了旁边的空地之中，猛然之间停下，车门被打开，然后重重的甩上，从车上跳下来的，却是一个浑身刺龙画虎的中年汉子。
冷冷的看了黑虎一眼，不屑的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坐到了旁边的摊位上喝水。
二郎腿跷了起来，一直眼神不善的盯着黑虎。
居然是一个现在不过来说话沟通，但又明显待会要接着闹事的态度。
“咳，惹麻烦了吧？”
韩溯等人坐的长椅旁边，是个卖吃食的老人，身上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西装，他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低声劝道：“别惹这些在路上跑的，他们都这样，脾气特别的大。”
“如果你们想躲过这麻烦，那也简单，待会在这里寻点废铁或是钢筋什么的，背上身上，也就好了。”
“他们不敢招惹身上背废铁的人的，如果怕他看不见，就绑架在车上也一样。”
“……”
“背废铁？”
韩溯顿时怔了怔，笑道：“这是什么风俗？”
老头子不答，只是呵呵一笑，道：“反正这法子管用。”
韩溯微微皱起眉头，四下里一打量，果然发现了这个聚集点处，有些与别的地方不一样的地方。
这里人数不少，差不多有一百多人，明显各自来历不同，身份也不同，但是人人身后，都绑了一根钢筋，或是废铁，还有把半个铁架子直接绑在了身后，如电线一样的。
这诡异的风俗，荒凉之余，又让人觉得有些好奇。
韩溯想了想，便笑着向老人伸出了手掌，笑道：“谢谢您老提醒。”
老人忙在身上擦了擦手，不太好意思的跟韩溯握了一下，但也是在握过了手之后，脸色忽然变了，略显呆滞。
韩溯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不动声色，看着老人的眼睛，道：“怎么回事？”
他已默念了咒语“万物应我意志”。
以自身精神力量影响对方，遵循自我意志，回答自己的问题。
而同样也是在这一握手之后，他便已经确定这个老人身上一定有问题。
正常来说，以自己现在的层次，对面若是普通人，自己只需要说话，他便很难拒绝自己。
那是因为自己的精神活性太高，哪怕是不刻意渗透，也会时时刻刻形成对现实的影响，每句话都有了对其他人意志的扭曲力量。
可面对这位老人，自己居然还需要握手，便说明对方本来就已经受到了某种污染，虽然还比较轻，但也对精神力量的影响产生了一些抗性。
“自从那群崇拜铁神像的人来了，就变成这样了……”
老人并没有意识到自身的意志已经被扭曲，还以为自己是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
一边热情的招呼韩溯与博士尝尝自己摊子上的东西，不收钱，一边道：“咱这个镇子上的人，都是指着矿厂和棉花田活着，生计倒是一直不成问题。”
“只不过呢，矿上的老板本事大，路子广，最近的生意越做越好，对工人的需求也就越来越大，往常不管是流浪的，还是路过的，只要过来找活干的，都能在那边镇子上留下。”
“反正有厂子发钱，还有安保公司的人维持着治安，大家也不嫌弃这些外来的。”
“但是两三年前，便有一群人从北方流浪了过来，他们也就百来人，有男有女，在这外面，都是常见的人。”
“只是有点奇怪的是，他们无论男女老少，都是靠两条腿走着过来的，偏偏唯一的一辆卡车上，拉着一个巨大的铁架子，到了这跟前，也不进镇子，就在旁边的空地上扎营。”
“也是等他们歇下了，那卡车上的架子才露了出来，真是奇怪啊……”
“……”
老人眼中，都露出了回忆的色彩：“那居然是一堆由废弃的钢铁拼凑出来的佛像。”
“佛像？”
韩溯微微皱了下眉头。
这个称呼他知道，是一种由历史遗迹之中挖掘出来的事物。
据考证应该是一种信仰，现在的人也有信这个的，只是数量很少，不成气候。
也很少与那些神秘事物结合到一起。
青港四大天王里面的王佛陀，便是从这种古老的事物之中取来的名字。
“对。”
老人回忆着，道：“那佛像可不小，各种各样的废铁钢筋铁架子搭在一起，怪吓人的。”
“只不过大家也都知道，这些流浪的人朝不保夕，信什么的都有，当时镇子上的人虽然提防着他们，但也井水不犯河水，而且矿上正缺人手，便也请了他们进去做事。”
“明明只给他们三分之一的工资，结果一个个干的毫无怨言，倒是没少被当时矿上的爷们取笑。”
“但要说毛病，那就是爱捡东西，不管是什么钢筋齿轮，或是被丢开的铁丝网什么的，看见了便要捡起来背在身上，有些捡不着好东西的，还把坏了的自行车直接往身上一背呢。”
“当时大家看着也只当一乐，没有人说他们，安保公司过来警告过一两次，也不了了之。”
“直到后来，时间久了，他们在这里扎了根，才越来越不一样了。”
“厮混的久了，人与人之间，哪能没点手脚不顾眼的？”
“他们当然也不例外，而每当他们遇到了这种事情，便总是一起过去找人讲理，他们不占人便宜，但也绝对不吃亏，更不怕事。”
“不管面对着是谁，也是有事一起闹，前前后后几回，不知道他们是没惹着厉害的还是什么，倒是渐渐的有了名声，没有人再敢小看他们了。”
“而随着他们在这里的时间越来越久，便也渐渐有其他人学着他们一样，开始背些钢铁废架子之类的在身上。”
“说也奇怪，只要有人背上了这些东西，那便无人敢惹，就算你惹上了麻烦，也会有其他背着废铁的人过来帮你讲理，就这么一来二去，背这东西的越来越多了。”
“到这会，已经成了这边的一个景，不背钢筋废铁的反而成了少的。”
“更有那种人……”
“……”
一边说，一边向旁边那个眼神不善，仍是时不时向黑虎瞅上一眼的大货司机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专挑这些没背着东西的人欺负，但只要你们背了东西，他也就放过你们。”
崇拜铁神像的人，喜欢背东西的风俗……
机械佛陀？
韩溯想起了资料里面看到的内容，微一沉吟，道：“只是背着东西么？”
“他们有没有要求你们做别的？”
“……”
“也没见着什么。”
老人摇了摇头，道：“反正吧，现在都是那个样，越是体面有身份的人，身上背着的东西便越多，越有份量。”
“身上背的东西越多，便也管的事越多，他们会帮着看病，会在没有事情的晚上，把人凑过来讲一些叽叽咕咕的话，有时候还会很多人抱在了一起哭。”
“而每当他们凑在一块的时候，便会将自己身上背着的钢筋、废铁，铁架子啥的解下来，拼凑成一个个的神像围着磕头，完了之后，便又重新拆下来，仍是各自背在自己身上。”
“日子反正就这么过，连安保公司跟矿上，农场里的人都不过问了。”
“……”
“只是祭祀么？”
韩溯不费吹灰之力，便知道了这一切怪诞的源头，皱眉道：“我听说，这里有吃人现象？”
“没有！”
老人忽然声音提高了一些，五官也有些不正常的扭曲：“吃人都是外面那些人胡诌出来的，那是一种亵渎！”
他一边说，一边慢慢从旁边抽出了一块由几根铁片用铁丝缠绕在一起的铁板板，慢慢背到了自己身上，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韩溯：“便是吃人，吃的也是坏人。”
“而且不是人吃人，是神像在吃人！”
“……”
“……”
韩溯定定的看了老人一眼，能够感觉到他的不正常。
仿佛是自己问到的“吃人”问题，一下子激活了他精神里的某种凶悍。
但他这不正常，还处于一种精神在某种特定条件下混乱，却还不牵扯神秘力量的程度。
自己拥有皇帝之书，可以直接窃取这些神秘力量，但这种精神混乱却无用。
将目光从老人身上收回，转头看向了旁边的博士，道：“所以，这应该就是白腊山地区神秘信息传教事件引发的混乱了吧？”
“按照灾管局的规定来讲，我们只需要把这些崇拜铁像神，又喜欢把这些破烂背在身上的人驱逐，恢复这片地域原本的风气，就可以了？”
“怕是不好驱逐啊……”
博士托了托眼镜，道：“这还只是白腊山镇子外面的一个小小聚点而已，就已经这样了。”
韩溯也转身看去，便看到如今整个聚集点都已经安静了下来。
刚刚还在各忙各的，有的买，有的卖，有的从外面进来，有的从这里吃饱喝足休息够了出去，但如今，那片热热闹闹的氛围已经消失。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眼睛里带着试探，死死的盯着自己三人，隐隐约约，还有胆子大的，在慢慢靠近，每个人后背，都背着废铁。
是韩溯刚刚对老头子的询问，触动了某种警戒，这隐约的污染，已经开始在这片聚集点内传播。
韩溯向博士道：“你觉得这应该怎样处理？”
博士深呼了口气，道：“通常来说，我们应该保持低调，先摸清楚这个外来流浪部族的底细，看看究竟是哪一方人马在暗中护着他们……”
“呵呵，这种规模的污染与信仰传播，若说这里的安保公司与那些财团的人没有暗中保护，我是不信的……”
“查清楚了，再调集武装力量，一口气解决问题。”
“……”
韩溯点了点头，正常来说，确实是这样的。
调查员不是战士，他们解决问题，通常都是身入险境，直面那些神秘的力量，搜集资料，分析逻辑，最后再在确定了对手之后，呼叫青港城的武装力量过来，解决最大的问题。
但是，谁让自己是明星调查员呢？
更何况，这些受到污染的人，非常符合自己想要研究神秘信徒心理与行为模式的标准啊。
或许从他们身上，便可以找到以后窃取皇帝力量的参考。
他转头，拍了拍身边这位老人的肩膀，让他不受控制坐了下去，并且动弹不得。
然后一把拔出了手枪，径直来到了那个在路上找自己麻烦的大货司机面前，拿枪指到了他的脸上，道：“为什么别我们的车？”
大货司机神色凶悍，微微咬紧了牙关，便要一口唾沫吐出来，但韩溯动作很快。
“呯！”
一枪射在了司机腿上，对方顿时含着噬沫跪倒在了地上，周围这无数背着废铁的人，也忽然同时身体微微颤了一下，像是有湖水在荡漾。
“是谁安排了你，或是你们这样的人，来为那些没有背负废铁的人制造压力的？”
“你们是听谁的命令？”
“……”
韩溯一边慢慢的问着，又是一枪打在了司机的另外一条腿上，然后再一枪，再一枪。
动作不快，但是一枪一枪的不停。
不用想，对方既然这般恶意找事，便一定是受人指使，说不定像他一样的人还有很多，都是为了在这片地域制造紧张的氛围。
当然，如果不是，面对这种人便也当他是了，毕竟这样事后才好写报告。
开枪过程中，则是一直看着这些聚集点里的人。
就是要通过强势的逼迫，看这些人究竟是会被自己激活更强大的污染，还是从这种浅层的污染之中，被惊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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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铜文余孽（月中求月票啦）
“呯！”
挨第一枪时，那大货司机表情一下子变得扭曲，身子瘫倒在地，却还想着再努力爬起来，倒真是硬骨头，眼睛变得通红一变，牙齿咬的嘎嘣作响，瞧着恨不得要吃人一样。
但第二枪打在了身上，眼神却一下子清澈了许多。
第三枪打在了身上时，已经满眼的惊恐。
第四枪打在了身上时，他便已经深切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整个人无辜的像是重新投胎了一次似的，努力的张口想要求饶，却痛的发不出声，裆里早已湿漉漉一片，与血混在一起。
“果然，疼痛是最好的叫醒服务！”
韩溯最后一枪解决了他，才又慢条斯理的换弹，转身看向其他人，目光并不刻意表现凶狠，口吻冷淡：“我是青港特派员，过来白腊山地域对安全与劳工保障问题进行调研。”
“这个人有恶意助力迷信传播的嫌疑，所以被我当众处决，诸位有什么意见么？”
“……”
调查员在外，皆自称特派员，并不让普通人知晓调查员这个职业的存在。
当然，如今其实早就乱了，上下皆知道调查员的存在。
只不过，考虑到这一次回去要写报告，韩溯做事还是很小心的。
“……”
而面对着韩溯安静站立的身影，聚集点里那些缓缓向前靠近的人动作也分明的慢了。
他们有的交流着目光，有的向后背伸手，摸着那些背在了身上的废铁等物，还有人已经悄悄的从摊位下面，掏出了自己的土制猎枪，或是锋利的砍刀、镐把等物。
无形之中的危机在上浮，空气也仿佛因为他们沉默的靠近，而变得有些危险。
而在这些人试探着将目光投来之时，韩溯也平静的看着他们。
就这么平平常常的站在这里，精神活性自然而然的激发，身形好似比平时更高大了一般。
这压抑而无声的接近，终究还是没能形成那种一哄而上的效果，众人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制，始终难以上前。
沉默的对峙之中，有人忽然发出了一声低哑暗沉的呼叫，所有人便立时如大梦初醒，忽然之间向了中间凑去。
他们不敢向韩溯冲上来，但却纷纷将自己身上背着的废铁与钢筋，自行车架、货车扳手等等取了下来，看起来杂乱的快速堆迭到了一起，而后又快速的让开。
倒是意外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明明只是七手八脚，胡乱放置，但等到人群向了旁边一退，再看时，那些堆积到一起的废铁，赫然已经隐约变成了一个人形凶神的模式，有眉有眼，有身体骨架，手里还执有法器。
怒目圆瞪，死死的盯着对面持枪抱臂的韩溯。
无形之中，天色都暗了几分，周围有风刮了起来，且愈发的凶猛。
那被他们摆出来的神像是向了韩溯怒目而视的模样，于是周围这些聚集点里的平民，便也开始感觉到了那种愤怒，他们仿佛隐隐与像神融为一体，看向了韩溯的眼神愈发的凶悍。
刚刚有些畏惧韩溯的，这会子也逐渐胆壮。
手里的武器重新抓在了手中，再看韩溯之时，便已带了种审视猎物的意味。
旁边，博士饶有兴致的观察着，而黑虎已经肌肉微微鼓起。
拼凑起神像之前，这些人是普通人，哪怕有恶意，黑虎也不会向他们出手，但如今，随着神像的出现，黑虎已经本能的感觉到了某种凶悍气息，战斗本能，便也随之被激活了。
“果然有神秘污染存在！”
而面对着那个废铁堆成的怪异神像，韩溯也心间一定，忽地向旁边的黑虎看了一眼。
“做事！”
“是！”
黑虎闻言，立时跳上了旁边的吉普车，将后备箱打开，露出了一架蒙着帆布的事物。
而后吱吱嘎嘎一阵响，他将帆布下的事物推上了车顶，而后操作转盘，快速的转了半个圈，然后结结实实瞄准了那一具废铁拼凑起来的神像，所有人顿时眼神都变直了。
那是一架六管转轮枪，黑虎从灾管局带出来的唯一重武器。
“哒哒哒……”
伴随着韩溯轻轻点头，黑虎便立刻毫不犹豫的开了枪，冒着蓝火的枪口开始向外喷子弹。
无穷无尽的子弹带着一股子空气被烧糊了的味道穿过了空气，直喷在了那一具废铁拼接而成的神像之上。
瞬间便已经将那怪异的神像撕扯的七绫八落，火星四射，空气里刚刚才出现的压抑而诡异的意味消失的干干净净。
聚集点人群脸上的跃跃欲试也一下子消失不见，一个个变得淳朴善良，连手里的猎枪与武器都扔掉了，一边嗷嗷叫着转身就跑，或是躲回了帐篷里哆嗦。
“还知道跑，看样子受到的污染并不严重。”
韩溯站在一边，都不由得笑道：“当然，如果不跑，便说明污染的尤其厉害，那么直接开枪打掉，应该也是符合工作流程的吧？”
说着看向了博士：“我这个逻辑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
博士起身，道：“就算有也没办法，我很擅长写报告，你们两个尽管做事就行。”
“白紧张了一场，甚至都没能找到真正的机械佛陀信徒！”
韩溯等人看着瞬间逃了一个空的聚集点，意兴阑珊，重新上车。
只不过这一次则是由博士开车，黑虎需要腾出手来掌管这架已经亮了相的六管转轮枪，威慑这条路上有可能会出现一些魑魅魍魉。
韩溯坐在副驾，梳理着刚刚在这里调查得到的初步结果：
“所以，这就是神秘组织的最基层信徒？”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信仰的究竟是什么，也没有真正的加入组织，只是身在这一片地域之中，变成了神秘组织的根基。”
“他们也不具备真正的神秘力量，无法实现精神渗透，只是精神已经受到了扭曲，当那一架拼凑出来的神像出现时，他们的胆量隐约大了一些……”
“那么，更高位一些的信徒，又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
这一路向前，明显路上热闹了起来，此时行入山间，道路两侧开始有密林出现，时不时便可以看到，道路两边，有些人形挂饰被挂了出来。
那是将人掏空了五脏六腑，身体用铁丝钢筋穿透定型，摆成了或是认罪，或是跪地求饶，或是展开双手表示奉献的模样。
有的是吊在了树上，有的则是摆在了路边。
一路行去，他们遇见了起码四五个，有种愈发的进入了邪异之地的感觉。
甚至还时不时在路边林子深处，听到骤然有钢铁敲击声响起，伴随着敲击则是嘶哑叫喊。
“这是恐吓，以及威胁？”
韩溯与博士讨论着：“能够感觉对方已经开始施展某些神秘力量，目的好像是……”
“……让我们的车抛锚？”
“……”
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韩溯遇到过的最低档次的神秘力量攻击了。
他能够感觉到伴随着两边山林里的动静，会有一些诡异的神秘力量突兀的袭来。
但坐在了车上的他，仅仅只是微生想法，这些进攻，便已经被消于无形，不会影响到车辆，或是他们这辆车里面的人。
而他的黑色手提箱一直放在身边，也想捕捉一些神秘力量用皇帝之书来探索一下，但道路两侧的微末神秘力量，甚至连被皇帝之书解析的资格都没有，不足以被窃取成功。
倒是黑虎像是来了劲头，无论道路两边，出现什么样的古怪，他的回答都只有一种。
“哒哒哒……”
“……”
一梭子子弹过去，不管旁边林子里有什么，立刻全都老老实实。
“我怎么感觉，现在他们的表现，好像不足以让一位调查员晋升为独立调查员？”
韩溯是经历过母体神树事件的人，知道那次灾难有多厉害。
理论上，白腊山这边的问题，应该超过了那个事件的，但现在却感觉力度比想象中小。
倒是博士，同样也在一路上观察，此时才沉吟着开口：“现在只能判断出，这些神秘信徒信仰的，起码也是族群级别以上的源头！”
“兽级不会形成这样的秩序与扭曲的文化，只会随着神秘源头的污染，而形成自身的畸变，值得警惕的，倒是他们此时表现出来的克制。”
“越是懂得克制，便愈说明了信仰的成熟，信仰的成熟，则又代表着他们的积累与底蕴！”
“所以我要建议你，不要太小看这里的污染问题。”
“我们还没有遇着正主，但光是从那个公路上的大货车司机，聚集点里的人，以及这一路上遇到的骚扰便能够判断，他们的信徒，已经遍布整片地域，甚至成为了一种常识。”
“而我们过来解决问题，本来也有几个标准。”
“最理想的，其实是向对方展现实力，然后通过谈判，让他们自愿退出白腊山一带。”
“很多神秘组织其实也是接受这种规则的，他们毕竟只是崇拜神明，发展信徒，但不想跟城市拼个你死我活，只有双方皆无退路，才会选择武力对抗，靠人命堆积来分出一个胜败来……”
“现在对方表现出了对这片地域的掌握，便基本代表着谈判已不可行了！”
“……”
韩溯听着这些，都不由得瞅了博士一眼。
这个人的经历与见识明显不如自己多，还差距不少，但却总能分析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确实不可行了……”
他低低的一叹，看向了前方，道：“大个的来了……”
话音未落时，前方已忽然亮起了一排射灯。
如今将将接近黄昏，这密林掩映中的山路之上，也已经有了几分夜色。
前面忽然雪亮的大灯直接照了过来，就连博士也微微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但他真是不着急，轻踩刹车，向前滑了一段，然后停了下来。
然后转身，向黑虎说道：“别激动！”
正察觉不妙，要将六管转轮枪推出车顶，然后向前面描过去的黑虎怔了怔，看向韩溯。
韩溯能怎么说呢，只好抓抓头皮，向黑虎道：“听他的吧！”
而后推开车门下去，只觉满眼生辉，前方丛林山路之上，分明便已设下了一个临时哨卡，刺眼的灯车直照了过来，什么也看不清楚。
韩溯都需要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瞳孔出现了不正常的收缩，目光这才穿透了那一片雪亮的灯光，看清楚了哨卡后面，一排一排的武装人员。
他们拦起铁丝网，几辆武装车堆到哨卡前面当作掩体，子弹皆已上膛，看起来一个个训练有素，瞳孔再一缩，便看到他们身上的肩章，上面有着“黑铭文”公司的LOGO。
“黑铭文？”
韩溯细细的想着，倒是很快想起了这个名字。
丁香公馆的那位老先生有两个学生，一个是酒鬼，一个是身材高大的女人，叫许文华。
其中酒鬼进入了灾管局做调查员，走的是亲近议事厅，成为独立调查员的路。
而许文华则是开了一家安保公司，事业做的还不小，是青港一带最有名的安保公司，私底下养着不少甚至可以直接上战场的武装力量，甚至包括了一些神秘圈子里的精英成员。
她这种类型的人在城市之中显得非常低调，可一旦出了城，那甚至可以随时拉出一支武装力量来与城市里出来的武装力量对着干。
而相应的实力便也带来了相应的势力，周围各大企业与矿区的安保工作也多由她负责，各大财团及跨城甚至跨大区的业务，也多有涉猎。
“前方车辆立刻止步，你们已经进入私人矿厂领地，立刻原路退回……”
“警告！你们已经进入私人矿厂，立刻原路退回……”
“……”
正想着时，对面已经开始喊话。
韩溯平静的提了手提箱站在吉普车前，向对方开口：“既然是做安保工作的，应该能认得出我手里的箱子，知道我是灾管局的人，你们哪里来的胆子开枪，哪里来的胆子拦路？”
他声音并不用力，但比对方拿了喇叭的声音还要响亮，甚至把对方声音压了下去。
“我认得出阁下是灾管局的调查员！”
对方沉默了约两秒，而后再次开口：“但如今属于多事之秋，我们的雇主吩咐了不允许任何外来可疑人员进入，所以还请体谅一下我们的工作。”
“若在城市里面，我们必须无条件配合灾管局的工作，但现在是在城外，我们只听雇主与老板的吩咐，你们若是再向前，那擦枪走火，也不要怪我们！”
“……”
“难怪都说这本来是给酒鬼准备的任务，只有他才能完成啊……”
韩溯心里暗想着，脑海里也顿时浮现了魏澜给自己的资料，抬头看向了对面的哨卡，道：
“你们是哪一队的人？”
对面沉默了一下，兴许是知道韩溯的身份，如今没有意义隐瞒：“我们是白腊山矿区安保大队第一、四、七精英队成员，阁下，我们无意与灾管局为敌，只是上面有命令……”
“不用……”
韩溯抬手，制止了他后面的话，道：“你们的负责人，好像是姓候，他在哪？”
魏澜的资料里面提到，这一次古堡里面救出来的四个小孩子，两个就在白腊山，一个查不到资料，另外一个疑似普通人。
而两个在白腊山的人里，便有一个是在负责白腊山矿区的安保工作，身份正是安保大队第四队队长，姓候，名叫候之柱，如今一问这些人的从属，倒是立刻就对上号了。
这特么……
古堡出来的这么多人里，就这个家伙混的最差，好不好的做了个矿厂保安？
偏偏这一进来，便是这个家伙的手下人过来添麻烦？
听着韩溯的询问，对方也立刻认为韩溯是打听清楚了所有的情报，才杀过来的，当然不会出卖自己的上司，立刻大声道：“我们的队长不在，我们只是奉命行事，立刻原路返回……”
“待我要出手，不需要你们帮忙。”
韩溯微一低头，声音立刻传进了黑虎与博士的耳中，快速道：“你们的任务便是保住自己的命，不要死，也不要受伤，等到我回来解决问题就好……”
“……”
交待完的同时，对面也响起了一片拉动枪拴的声音。
对方不仅喊话，还生怕韩溯不同意后退，故意枪械上膛，给韩溯制造压力。
但也同样在此时，韩溯猛然抬头，抬手指向对面，然后直接开枪。
子弹出膛的霎那，韩溯也已默念咒语【万物应我意志】！
子弹飞出，自身精神力量也随之渗透，瞬间借了这一颗子弹的动能，直直的冲向对面。
“唰啦啦……”
这一颗子弹出膛之后，便已飞进了夜空之中，但是伴随子弹而去的精神力量，却是瞬间便将那一排排的车灯以及哨卡上面立起来的探照灯同时击得粉碎，黑暗瞬间降临到了大地。
“别真开火，别真开火……”
“抓活的，抓活的……”
枪声响起的霎那，对面的小队长在拼命大叫，勒令手下不许开枪。
可如此紧张之中，还是不免有子弹呼啸声响了起来，只是在黑暗里，全无准头。
同时，韩溯身形微闪，进入树林之中，默念咒语编号01，身形隐去，快速向对面欺来。
但却又不急着出手，而是取出了手提箱里面的一副眼镜，正是当初被陆能偷了出来，又交给自己，想着让自己在这条人生线上再还他的那一副，倒是好用。
戴上了眼镜扫向对面人群，只看到那群武装人员里面的小队长正在急着向上汇报，猜也猜得到，他们真正的负责人一定就在附近指挥。事态失控，这些人也一定会向上面汇报。
韩溯要的就是这个，借机利用这副眼镜去看这负责的人的躲藏之处。
通过逻辑来视物的眼镜，既可以通过子弹看到射出子弹的人，也可以通过无线电或是电话，来看到另外一端通话的人，只是距离太远的时候，也会超出韩溯自身的视野范围罢了。
而这时候，韩溯只需要有一个方向便够。
果然，随着对方拿起了无电线着急的汇报着什么，韩溯视野之中，也出现了一串水纹般的震荡，直向某个方向流去。
他便也立刻展开身形，快速的冲了过去，很快便在一个山坡后面，看到了一片铁皮屋子，外面有武装人员把守，而他则轻易的绕了过去，悄悄潜入。
“疯了吗你们？”
刚一靠近，便听到最中间的一个铁皮屋子里，有人焦急的大叫：“这次来的跟上次那些不一样，我已经问清楚了，这次来的是他妈灾管局的明星调查员！”
“这个家伙是张持国的亲信，只用了三个月不到就被张持国提拔到了调查员的位子上，说不定他们连独立调查员都惦记……”
“……真他妈黑啊，这群灾管局里的人比我们都黑，我们安保公司的晋升都没这么明目张胆！”
“……他不能死在这里啊，不然张持国不得过来端了我们？”
“……肯定也不能让他进来！”
“那就杀了他两个助手，让他知道点厉害，乖乖的回去……”
“总而言之，不能让他毁了祭礼大人的计划……”
“……”
‘还挺有礼貌，只杀助手，不杀本人……’
韩溯目光快速锁定了自己要找的目标，正是从古堡之中带出来的小孩子之一，而且还对他比较熟悉，正是当初差一点跟荣其越一起逃出来，但是又被锅盖头推回去的那个……
只是这哥们怎么长的，才二十岁上下，倒是一脸横肉，像反派？
心思电闪之际，他忽地身形一闪，出现在了铁皮屋内，身形再次连闪了两次，欺近了七八米的距离，脸贴着对方的脸，微笑：
“你说我是靠关系上来的，有证据吗？”
“……”
“什么鬼？”
韩溯的突然出现与贴脸杀，直把这位安保队长吓出了一身冷汗。
一声大叫，抬手向韩溯的脸上抓来。
韩溯则是抬起黑色手提箱挡在面前，同时抬枪，将身边两个急着冲了上来的亲卫杀死，眼角余光则是看着这个满脸惊恐的家伙手掌一下子拍到了黑色手提箱上，顿时脸色大变。
嘀嗒嘀嗒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化了无数，下一刻，还是猛然之间掏出了枪来，毫不犹豫勾动扳机。
“呯！”
枪声响起，但是他枪口却是瞄准了外面一个听到动静，急着冲进房间来的守卫。
而他在杀完了这个人之后，才喘着粗气，死死的盯着韩溯。
脸上的冷汗非但没有消融，反而越流越多，带着种劫后余生：“幸亏……”
“幸亏你来了……”
“……”
“嗯？”
韩溯倒是有些意外，已经唤醒了这么多的人，第一反应，倒是很少有像他一样，立刻就这么快适应了的。
“我都没想到，之前我完全被造成了傀儡，居然失去了自我神志……”
正诧异间，便见候之柱已经猛然抬头，抓住了韩溯的手掌，喘着粗气大叫：“快，快通知青港，白腊山地区已完全失陷……”
“是……”
“是铜文余孽带着十二具活铜之傀过来，试图毁掉铜之祭坛，夺回铜之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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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经到了十一月份抽黄金活动兑奖日期结止啦，居然还有一份黄金没有中奖的读者老爷来领取。
平时抽奖，一百份一等奖里面，虽然也基本上会有一半左右没有兑现，但黄金大奖都是个个发到了实处的，这一次老鬼也不留在手里，继续往外发。
从15号开始，一直截止到月末，从投月票的读者老爷们中抽一位一等奖读者，把这次价值3000元的金货发出去。
另外光抽这个黄金也没意思，再补100个二等奖，还是每位500点币。
截止日期11月29日，然后开奖时间定在11月30日，仍然还是全程录相，公开透明！
一共一百零一个名额，快来抽走，说好送的就要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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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天生卧底圣体
“什么鬼？”
听着眼前这个家伙的叫喊，韩溯意识到出了大事，却一听不明白。
铜文余孽，活铜之傀，这都是什么？
之前的01号人生线上，青港毁于今晚，四大天王，神秘信徒，屠城祭祀，巡回骑士相继出手，可以说是整个青港打成了一锅粥，但自己并没有看到什么铜文余孽的参与啊……
微微皱起眉头，看向了这个一头冷汗的家伙，道：“你似乎不好奇我的出现？”
“我……”
候之柱先是倒怔了一下：“我应该好奇吗？”
“不对，事情确实有点复杂，但现在还是青港的安危最重要，我必须完成我的任务……”
“等等……”
他表情变化的无比之快，表情像是上了马达一样飞速切换：“十年前的绑架案居然还有我的事？我也被古堡绑架过？是你救了我们？”
“……等等，你这个大杀开戒的关系户，居然还是个好人？”
“……”
他这反应把韩溯都搞得沉默了，到如今也唤醒了不少小伙伴了，没见过这么忙的。
定定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好像不是一个单纯的保安！”
“我……”
候之柱努力张口，却又忽然呆住，只任由无数的记忆将其淹没。
韩溯也是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家伙并不是心脏够大，知晓了古堡绑架案与闪烁的事情，都一点也不吃惊。
他只是好像原本自身状态陷入了另外一种混乱之中，所以在自己用机械碎片将其唤醒之后，才本能的急于思索他心里原本最为在意，也最担心的事情，忽略了其他。
像是在撞鬼的噩梦里好不容易醒来，却反而忘了本就是一只鬼将他唤醒的。
这倒也有些意思……
机械碎片拥有压倒其他污染，恢复其原本意志的作用？
是只对古堡救出来的小伙伴有用，还是，不论是什么情况下，不论对谁都有用？
而候之柱也一样被脑海里那无尽浮现的信息搞得有点懵，分明还有些迷糊，只是顺了韩溯的问题答了下来：“我，我其实是青港行政厅秘密行动队成员，直接听从5号秘书调谴。”
“之前，之前我接到了命令，加入了黑铭文安保公司，其实是盯着丁香公馆是否会有一些可能对青港造成危险的举动。”
“但这一潜伏就是好几年，后来又被黑铭文派到了白腊山矿场，却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机械佛陀的人，察觉有问题，便刻意的接近了他们，暗中调查……”
“……”
说到这里，他神色也略略别扭了一下，道：“很成功，凭着我的机智与勇猛，我成功打入了他们的祭祀团，也知道了他们的目的与很多的秘密，唯一的问题，就在于我好像……”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仿佛是盼着韩溯把他打断。
但韩溯没有，只是直直的瞧着他，也想知道这个家伙后来怎么样了。
于是候之柱表情更尴尬了，吞吞吐吐，一狠心道：“问题就在于，我打入的太成功了。”
“他们非但把我当成了自己人，还拉着我参与了他们的秘密祭祀，拜见机械佛陀，聆听铜文明的余蕴，甚至近距离接触铜文祭祀……”
说着说着，声音便弱了下来，身子也别扭的转了转：“但我没想到，那鬼玩意儿太厉害，我的神智也被扭曲了……”
韩溯听着，差点没绷住。
出于礼貌，没笑出声来，但是眼睛弯了一下。
“然后就是你出现了……”
候之柱一副死了的样子：“要不是你把我唤醒，我现在都还是一个虔诚的铜信徒！”
“那只能说，你潜入的确实挺深的啊……”
韩溯只觉憋笑憋的有点辛苦，努力找着词，让候之柱心情能好一点。
而候之柱则已经放弃为自己挽尊了，只是忽然真切的看着韩溯，严肃的提出要求：“以后，这事就别跟其他人说了哈……”
“当然！”
他也猛然之间，脸色一板，又着急而严肃的道：“当务至急，还是快些告诉青港，这一次的事情确实太大了！”
“白腊山这边出没的根本不是什么祟拜机械的流浪部族，而是真真正的铜文余孽，他们信仰曾经出现在辐射时代的铜文时幻影，并且以其血脉后裔自居……”
“这一次，他们便是调查到了铜之意志在青港，甚至认为青港就是囚禁铜之意志的祭坛，所以才到了这里召集信徒，建立锚点，他们，是随时有可能真的去进攻青港的啊……”
“……”
韩溯微微坐直了身体，开始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了。
铜之意志，确实是在青港，准确的说，就在自己身上，被渔号子记录着。
而青港，也确实是铜之祭坛所在地。
这条人生线的上一个版本之中，深渊工作室的沈女士就曾经说过，她随时可以将青港改造为铜之祭坛，把自己推上去，实现最后一位继承人的归位，但这些人又怎么知道的？
之前青港灭城战的时候，这些人是不是也在白腊山地区？他们又在做什么？
脑海中快速思索，他沉吟着回答：“这些铜文余孽是什么人？”
“我只知道，那位丁香公馆的老人，就是铜之信徒？”
“……”
“他当然是！”
听到韩溯提起丁香公馆，候之柱也是立刻有些着急，沉声道：“那个老家伙，甚至曾经就是铜文教会的祭祀之一，当然，现在他也是这些人眼中的叛徒，恨不得立刻就杀了他……”
“嗯？”
韩溯听着，倒是目光微闪。
这倒是一个有趣的态度，因为在自己的眼中，那个老家伙也是叛徒。
自己刚找上他时，表现的可谓是极为敬畏，不惜断臂请罪。
可是在后面的青港灭城战中，他应该知道深渊工作室就是奔了自己来的，也应该知道深渊工作室的态度，便是修建铜之祭坛，把继承人束缚起来。
那简直就是亵渎，大不敬。
可是那个老家伙全程都稳如泰山，连面也没露，但可见他的敬畏与乖顺，根本就是假装的。
“再急也不差这几分钟了！”
看出了候之柱满腔的着急，韩溯起身，先倾听了一下周围的安静，而后低低念诵咒语，四下里的阴影活跃了起来，算是布下了一个比较简易的结界。
直到这时，才正式向候之柱道：“你先告诉我，这白腊山一带的问题，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这本质上就是一次入侵啊！”
候之柱脸上分明着有着一种矛盾的心理，一方面知道事关重大，急着向青港汇报，一方面又知道韩溯的诡异之处。
面对这个把自己从古堡救出来，如今又在深度污染之中让自己恢复了神智的家伙生出了种复杂的敬畏与亲近，只好按捺着，着急的向韩溯说道：
“这些铜文信徒，本来就是最古老也最疯狂的神秘组织之一。”
“他们信仰机械有灵，拯救万物！”
“这一次他们过来，好像因为他们从十年前开始，便听到了铜钟的回响，教会之中的大祭祀说针对他们的诅咒已经消失，机械之灵已经逃出了封印，于是派出了神仆四下寻找……”
“正是有这样一支，来到了白腊山并且停留了下来……”
“而最关键的是，就在差不多七天之前，他们又一次感受到了秘铜之匙的共振，所以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如今，正在召唤各个地方的铜之信徒过来，只为了夺回铜之意志……”
“……”
韩溯听着都不由微微皱眉：七天之前？
这个时间点，好像便是自己动用铜之意志，杀死了白尸的时候啊……
是那时候铜之意志的共振，被这些铜文信徒捕捉到了？
心间也是微微一凛，深知此事重大，便先打断了候之柱：“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
“……”
候之柱一下子又有些尴尬：“我之前潜伏的太深了，也特别虔诚，他们已经完全把我当成核心人物了，很多活都是直接交到我手里让我干的，包括对青港很多机密的探查……”
“……该死，那时候我脑袋不清醒，彻底的把我知道的事情都说了。”
“我成青港叛徒了……”
“……”
“这时候就先别忙着检讨了……”
韩溯有些无语的看着他，心想这顺手救出来的就是不太行。
顿了顿，低声道：“这些铜文信徒实力真的很强大？你说的十二具活铜之傀，哪里来的？”
若他记得不错，连古堡之中，活铜之傀都没这么多。
之前自己第一次在丁香公馆见到活铜之傀，便听那位水晶骷髅的教授说过，这玩意儿是什么神属兵器，一只活铜之傀，便能灭半个青港。
那照这么说，这群铜文余孽的实力岂不是可怕到能够灭掉六个青港？
“哪里来的我不知道，但是那些鬼玩意儿，我可是亲眼看到的啊……”
候之柱说着，又不由得着急了起来，直接站起了身，带了些恳求向韩溯道：“我已经犯下大错了，任务失败不说，还把青港的很多机密都出卖了，现在我必须弥补我犯下的错误。”
“这些疯子来势汹汹，不仅要夺回什么秘铜之匙，还提到了什么神圣机械，虚实之门啥的……”
“我没时间多说了，必须立刻通知青港作防备，你……”
“……”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惊，想到了什么，眼神诡异的看着韩溯：“你不会是想……”
“……毁掉青港吧？”
“……”
这个猜测简直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如今被韩溯唤醒，本能里已经在提醒他，自己担负了某种责任。
但是对青港的忠诚，又让他实在无法接受看着青港受到神秘组织的进攻，如果这时候韩溯要求他藏起这个消息，坐视青港被这些信仰机械之魂的疯子攻击，自己会很撕裂……
“你运气不错。”
而看出了他此时的担忧，韩溯也笑了笑，道：“现在的我，是与青港站在一边的。”
若是在青港灭城战之前，知道有这些疯子存在，自己或许会乐见其成。
候之柱急忙起身，道：“那还等什么？”
“但是……”
看着着急的候之柱，韩溯却又忽然开口：“我还是不能让你将这个消息传递回去。”
“起码，不是现在！”
“……”
候之柱顿时呆住了，身体微微颤抖：“为……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韩溯心里暗暗的想着，因为这些人所想要的东西，就在自己身上啊……
今夜深渊工作室没有入侵青港，便说明那位沈女士确实如自己所猜测的一般，暂时没有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
但是，如果这些信仰铜文明的信徒曝光，甚至开始大举进攻青港，那么铜之意志将会被摆在明面上。
而自己现在又是很多人眼里的铜之意志第一嫌疑人，所有的矛盾，也必然都会集中到自己身上。
而通过候之柱刚刚的讲述，他心里也隐隐约约捕捉到了一点，既然会有铜文信徒这样疯狂的势力存在，那看样子，古老贵族并没有完全掌握这十二种异常力量的全部遗产啊……
而这些铜文信徒，活铜之傀，以及其他种种由信徒掌握的秘密与力量等等，莫非就是古堡之中那个打电话进来的神秘男人口中所提到的秘密王国？
之前魏澜对自己说过，继承人都属于非常特殊的身份，可以收容那些神秘力量，也可以借此钳制同序列的信徒与事物。
那便不难想象，或许深渊工作室打造的十二祭坛，除了神降计划之外，本身便有一部分作用，是用来压制着那些各种各样的神秘组织的？
之所以如今铜文信徒表现的如此积极，就是因为铜之意志十年前便不在他们手里，并且铜之祭坛上面的继承人一直缺位的原因？
这无数的秘密挤在心里，都让他有种迫切想要解开的感觉。
更为要紧的是，无论是上一条人生线遇见的小羊女，还是现在遇见的铜文信徒，只要能够对那十二祭坛造成威胁的力量，便都是自己特别关心的类型啊，敌人的敌人，便是自己的朋友。
当然，神秘组织能让人获得强大的力量，可是对脑子不好，所以深切了解他们，也很重要。
心思电闪之间，伸手轻轻按住了满面焦急的候之柱，低声道：“你放心，我就是代表青港过来解决问题的，所以我肯定不会坐视这些铜文信徒进攻青港。”
“或者说，你现在将这些信息给了我，就等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对青港进行了汇报，剩下的，便是听我的安排……”
候之柱深深喘了几口气：“那你，你想让我……”
韩溯微微凝神，道：“我要你继续卧底，帮我从这些信徒口中掏出来情报……”
“还卧底？”
候之柱一下子就心虚了：“我都已经卧底成狂信徒了，他们的祭祀看我都亲切的像是在看亲孙子，那再卧底下去，得卧到什么时候才行啊……”
韩溯认真的想了想，看着候之柱的眼神也显得非常温和了。
笑道：“当然是位置越高越好，比如说祭祀、导师什么的，甚至是……”
在他说出了祭祀、导师之类的词时，候之柱看向了韩溯的眼神，便已无比的古怪了，直到韩溯最后慢慢的说出了最后的话，彻底使得他如雷击一般呆住：
“野生继承人？”
第二百八十八章 神秘自助餐
“野生继承人，什么鬼？”
候之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大脑运载不了这么多的信息，下意识的不想拒绝韩溯的提议，但又有种本能的担忧，天人交战之下，只呆呆的问着：“那如果我再一次迷失了，可怎么办？”
韩溯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大胆迷失，我会再次唤醒你的。”
如今这条人生线，是他最为熟悉，也是一步一步趟过来的，但又不得不承认，这条人生线很艰难。
一直被各种各样的目光盯着，从现实温床再到灾管局，再到如今的明星调查员，看起来走的快，实则每一步都在别人的注视之中，这几乎使得自己任何事情都做不踏实。
但这些铜文信徒的出现，给了自己机会。
就像灾管局那些上层的大人物，可以通过分散注意力的方式，让张持国这样的刺头变成一个任由他们驱使的木偶，那自己有样学样，不也一样可以分散她们的注意力来达成目标？
正是抱了这样的想法，他对这件事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立刻利用这为数不多的时间，从候之柱这里，问到了尽可能多的铜文信徒的资料。
而后，他将箱子里面的一滴白尸的鲜血，抹在了候之柱的额头，看着这一滴暗红色的铜血，一点一点渗透进了候之柱的皮肤之中，像是一只暗红色的眼睛，又慢慢隐藏了起来。
通过这一滴铜色鲜血的感知能力，韩溯甚至可以看见候之柱对面的自己。
“你已经因为自身的出色表现，取得了那些铜文信徒的信任不是么？”
一边做着这些，韩溯一边细心的叮嘱：“现在你要做的事情更简单，便继续扮演你之前的角色，并且试图掺与进他们更深的计划之中，当然，他们吩咐你的事情，也继续做。”
“……”
倒是候之柱听着韩溯的称赞，表情有点绷不住：“我表现的很出色？”
韩溯安慰他：“别人最多是打入敌人内部，你把自己完全变成了敌人，这表现还不好？”
候之柱没太反应过来，但莫名有点小骄傲。
韩溯又叮嘱着对方：“但你现在自我意志毕竟已经苏醒，或许对方也会有高层次的人可以察觉到你身上的变化，所以我用这一滴铜血加持到你的身上。”
“它来自一个经过了多项与铜有关的神秘力量的实验体，每一滴都具备极为丰富的铜之气息，应该可以帮你瞒住对方。”
“回去之后，记得小心行事，尽可能探明白他们所有的计划，然后等我信号。”
“放心，等事情办完了，我会以独立调查员的名义帮你写感谢信的！”
“……”
候之柱被架了起来，也只能接受自己的命运了，自我催眠道：“那这样倒也不错。”
“冷不丁的多了几个帮手……”
“话说我记得跟我一起被救出来的还有好几个，他们在哪里？”
“……”
“你会见到他们的。”
韩溯低声叮嘱：“但是如果在事情解决之前遇到了，千万不要打招呼。”
“现在他们还没有想起古堡里面的事情来！”
“……”
“……”
做好了这些安排，韩溯提上了自己的手提箱，转身走出了门。
而那一片铁皮屋里，候之柱起身看了看，找了一个结实的地方，一咬牙，脑袋向着上面的锐角铁柱一撞，顿时头破血流，他又快速的胡乱开了几枪。
然后捂着额头冲出门大叫：“快来人，有人闯进来了，你们都特么瞎了吗？”
“快，快带我去见祭祀大人！”
“……”
“这哥们做人做事，倒是都挺实在的……”
韩溯可以通过那一滴鲜血，感应到候之柱在做什么，倒是有些绷不住。
已经做了这么多安排，他其实不必拿头撞铁柱子的……
这么会演，难怪可以如此轻易的潜入对手啊！
不过也是在开始细想候之柱给了自己有关这帮铜信徒的机密资料之后，他的心里，倒也开始愈发的感觉好奇：
这帮信仰铜文明的疯子，分明是个有着极久的历史与庞大信众的神秘组织，现在他们的实力已经极为夸张，但是为何之前青港灭城战中却没有半点存在的痕迹？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边想着，一边快速返回之前与博士和黑虎约定的地方，顿时看到了一个诧异的场面：
博士与黑虎两个人，都已经举着双手向对方投降了。
此时正蹲在了路边，跟三位看守他们的安保公司人员相互递烟，点火。
毕竟都是青港的，他们各为其主，倒是没有啥深仇大恨。
韩溯轻易的闪身过去，瞬间打晕了这三位安保人员，表情有些诧异的看向了博士与黑虎：
“怎么还被人抓住了？”
“主动投降，以降低交火过程中出现伤亡的风险。”
博士道：“你不是说了我们啥也不用管，只等你回来解决问题就可以吗？”
说着表情有些诧异：“你所谓的解决问题，就是回来救我们？这跟之前有什么区别？”
“情况有变……”
韩溯也有些无奈，倒一时不好解释。
“嘟——”
简单对话时，远处山林里，道路之上，也开始有警报声响起。
一道道刺眼的探照灯，在两侧山林之中来回逡巡，甚至能够看到空中的直升机。
这是刚刚的候之柱发出了遇袭的警报，因而安保力量被完全调动了起来，不仅这条通往白腊山镇子的山路会被封锁，各个地方的铜文信徒，怕也已经在各处阴影之中活跃了起来。
“无法直接进入镇子了，弃车走吧！”
他们的吉普车上，六管转轮枪已经被拆卸走，只剩了空壳子，便不带了。
博士与黑虎将这三位安保人员身上的枪与防弹衣拆卸下来，三人一人一套，徒步入林。
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周围也开始变得一片混乱。
能够感觉到，整片区域聚集过来的安保人员越来越多，整片山林也愈发的妖异。
他们徒步潜行在林中，耳边时不时有金属碰撞的诡异声响，或近越远，越疏或密的向了自己耳间灌输着。
安保人员只会封锁山路，但这两边密不透风的林子里面，却是神秘信徒的天下。
无疑，在安保人员封锁山路，发布警报的情况下，这些信徒也活跃了起来。
韩溯等人在林子之中行不多时，便听见了前方有神秘吟祷声。
他们放缓了脚步，便看到前面的空地之上，赫然有人抬着一架由废铁与车门等金属物件拼凑而成的怪异神像，在林子之中缓慢的穿行。
每走一步，神像上面的金属互相挤压，便发出了怪异悠长的声响。
两盏镶嵌在神像胸口的车灯，都在黑暗里发出着妖异的红光。
“听金者……”
韩溯能够感觉到那妖异的金属碰撞声，悠悠如活物，直往人的脑海里面钻。
仿佛拥有钻进大脑，强行扭曲某种事物，淹没自身意志的能力。
结合之前候之柱传递给自己的资料，韩溯已经对这片地域的被污染人群有了初步了解。
这些人，已经属于广泛意义上真正信仰机械之灵的信徒了。
在铜文信徒眼中，这些人属于听金者，而聚集点那些背负废铁的人，则属于负铁者。
负铁者，听金者，食械者，拜铜者。
这四个称呼，便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神秘组织里面的晋升，或是扭曲程度。
其中的负铁者，是指这些民众，已经开始不自觉的受到铜文力量的影响，开始愿意遵守背负铁物在身上的规则，意志开始混乱，但还不算接触神秘力量。
而背负铁物的时间久了，便开始能够从这些金属振鸣之中，听到一些神秘的语言。
这就属于听金者。
资深听金者，已经可以使用密文咒语，正式踏入了神秘圈子。
而在此之上，则还有食械者，那就已经是开始受到神秘力量影响，不仅意志被改造，连身体也出现了异化，他们开始将这诡异的金属与器械吃进肚子里，使其变自身一部分。
这就已经是金属改造肉身的部分，与调查员的“窃取”原理等同。
青港三大序列之中的【械鬼】，便与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其中最高的“拜铜者”，便是真正的核心信徒，是忠诚的铜文明崇拜者了。
据说到了这一步，每一位铜文明的信奉者，都会变成机械天才，天生亲近机械，也会在冥想之中，得到铜文明的机械知识灌输。
而在这一次次的灌输之中，他们的神性物质会壮大，乃至分裂，一次一次的分裂，自身层次便也得到了提升，直至最终完全与人区别开来。
“按照候之柱所言，仅是这一次带队过来的机械佛陀大祭祀，便已是黄金细胞三次分裂的高手，而被他召集过来的铜文信徒之中，或许还会有更厉害的，层次上远超于我……”
“那么，我这铜之意志的优势与作用，究竟在哪？”
“……”
听到了那诡异的金属声音时，韩溯便停了下来，心里想着这个问题，默念咒语：
【吾令汝现身光明】
【……】
零序列密文咒语编号05，强行吸引污染向自身袭来。
这些抬着金属神像到处走的人属于听金者，而这些金属碰撞的声音，也本身就具备污染特性，已经属于神秘力量范畴。
如果韩溯什么也不做，那么他与博士、黑虎，都会在潜移默化之中受到这种声音的污染，一点一点被压制并消磨精神活性，最终彻底的被扭曲意志。
这也是铜文信徒如此自信的原因。
但是韩溯念诵了编号05，便是将这些污染向了自身引来，而后借由皇帝之书吞噬。
如此一来，非但可以保护博士与黑虎，还能壮大自身神性物质。
在之前的巨角城人生线，他神性物质便已经因为太过强大，而出现了分裂。
但是回到了现在这条线上，分裂的状态仍在，黄金细胞却已枯竭。
这也大概可以理解，巨角城线上，自己是靠巨角城秘密监狱里面的丰穰药剂来换来了那么多的能量，实现分裂，在这条人生线上没有经历过丰穰药剂的交换，便显得枯竭弱小。
解决方法也简单，只需要一次海量的交换，便可以充盈起来。
如今这铺满了整个白腊山地区的神秘污染，便是自己恢复状态的好机会。
他甚至没有现身，只是提了黑色手提箱，站在树林之后，看着前面那些抬着神像的人过去，便已将无尽的污染引入自己身体，经由皇帝之书的转化，反馈了更多力量到身上。
接着便继续走去，遇见了一波一波抬着神像游走的听金者，遇见了在黑色的大树之下跪坐的食械者。
他们努力的张开嘴巴，将身前一块一块的废铁，艰难的吐咽进肚子里面，然后喉咙与肚皮都被尖锐的铁器划开，却还满身是血，诡异的吟唱着某种极具超凡气质的咒语。
所过之处，强烈的污染都潮水一般向他涌至，而后被皇帝之书吞噬。
偏偏这种污染，需要反馈才能被铜文信徒感知，如同声纳，一来一回，便可以将察觉到的异常反馈回去，而韩溯这种涓滴不剩的吞噬，便使得这片山林，出现了一个个的大洞。
不知有多少信徒，抬着神像走了很久，才忽然发现，神像居然失去了神秘共鸣。
真的变成了一堆废铁。
也有食械者艰难的吞下了最后一颗螺丝之后，忽然发现自己适应不了了。
“不好了，不好了，这是神弃我们而去了吗？”
若只一个两个的异常，这些信徒还能平静对待，毕竟接触神秘力量的过程本来就凶险万分，但是类似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出现，便也引发了一片一片的恐慌。
无数的信徒纷纷奔走，寻找更高一层级的人去询问，本是出来封山找人的，如今却感觉自己像是撞见了一只幽灵。
“简直就是神秘层面的自助餐啊……”
而在无形恐慌蔓延在铜文信徒人群中时，韩溯自身的力量，已然快速恢复。
他不但开始恢复到巨角城时的巅峰状态，甚至隐隐开始要更进一步，当然，毕竟现在他还没有正式进入白腊山地域，实力也只能稍有进展，距离达到二次分裂的程度还差很多。
“哗啦啦……”
而在这个窃取的过程中，耳边那虚幻的皇帝之书翻页声不绝。
韩溯也是头一次有这种感觉，以前他都是捕捉一些力量来向皇帝之书交换信息，而这一次，却是源源不断的神秘力量灌输，又有源源不断的知识反馈回来。
脑海里无数的画面闪过，他仿佛听到了无尽的吟唱，听到了机械恶鬼的哭嚎，看到了一个难以形容的庞大画卷。
那是铜文信徒所信奉的事物，是曾经出现在历史中的庞大文明记载，也是无尽的知识。
“这些，便是铜文明的历史？”
韩溯只稍窥一角，便心间惊憾澎湃：“还是说，是铜文信徒的圣经？”
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皇帝之书的真正用法。
……
……
“祭祀大人，我们有麻烦了！”
白腊山镇子，一片低矮小楼之间的破败广场之上，一具高达七八米的机械佛陀摆放在了广场正中心。
从刚刚来到这片地域时的不到两米高度，再到发展了这么久，不停的有其他新的铁器被放进去，机械佛陀的高度也不停的生长，如今，已比初时高了三四倍之多。
穿着破烂的黑袍，身上有大片铁锈痕迹的老人，便面对着机械佛陀盘坐，而在广场周围的几个方向，则又是一具一具，垂首默立的铜甲像整齐排列，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当安保人员着急的赶来汇报时，所有人便都跟着抬起了头：“来自青港的调查员逃脱了我们安保人员的追捕，已经确定他们只有三个人，但是很麻烦。”
“他们进入了林区，不知用什么方法诅咒了我们的信徒，已经造成了数十架铁图腾与大量的食械者出现伤亡……”
面对着他的汇报，场间众人有人皱起眉头，也有人目光阴晦。
更有人目光冷漠的向那一边侍立的候之柱看了一眼，对那个负责安保工作的人极为不满。
而在一片隐约的骚动声中，那位面对着机械佛陀盘坐的老人缓缓开口：“祭铜圣典快要开始了，我们已经召唤了各个地方能够调集的祭祀与信徒赶来。”
“现在，选择神眷者聆听神的声音，下载建造虚实之门的方法更为重要，先让这些孩子们问一问神明的态度吧……”
听到这话，场间便有几个垂手侍立的人微微抬头，然后缓步向前，其中一个，正是候之柱，另外几个，则都是白腊山地区，被铜文信徒污染并且收伏的各位重要掌权人物。
这些人见有了拜见机械佛陀的机会，大都心情激动，唯有候之柱心里有点慌，他也没想到这一回来，便要拜见机械佛陀。
面对那位祭祀，他还有信心表演一下，但是这架神像却实在妖异，以前浑浑噩噩，没有感觉，如今却连看上一眼，都会感觉自己所有思维被洞穿。
但是见到前面几人都已经安然无恙的拜过了机械佛陀，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眼睛都有些不敢直视那机械神像，只是身体僵硬的木然拜了一拜，然后便急着想要退回来。
但却没想到，其他人拜过之后全无异常的机械佛陀，却在他拜过之后，忽然之间生出了一连串的金属震鸣之声，仿佛拼凑成神像的金属铁架超出了负荷。
紧接着，这声音变成了一种极具活性的妖异声音，就连他的眉心，也仿佛生出了某种诡异的震鸣。
双方遥相呼应，逐渐融为一体。
“嗯？”
这一动静，使得周围安静坐立的众位祭祀与长老，也都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聆听神的声音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具备神性意味，也代表了在教会里面身份水涨船高，但也非常的危险，所以他们才要从这白腊山镇子里面挑人。
可是这些白腊山地区吸纳进来的人，也各有不同，有的是自愿入教接受信仰，也有纯粹是被催眠了，强行扭曲意志。
这位安保队长就是，甚至因为被扭曲的挺厉害，还有点不受怠见。
可如今，机械佛陀对那些自愿入教，心怀虔诚的没有反应，反而一下子挑上了他？
咋的，神喜欢傻子？
“神喜欢单纯的人……”
而在这时，那位面对着机械佛陀的祭祀，也微露惊讶之后，然后满面温和的向候之柱看了过来，微笑着向他招手：“孩子，你是最虔诚的，神信任你。”
“既然这样，便由你来直接聆听神的声音，好吗？”
“……”
候之主柱直接哆嗦了，但落在别人眼里，那明显是激动的在发抖。
可也在候之柱走上前去时，旁边有长老轻声开口：“不过，若是由这位负责安保工作的人去下载信息的话，那现在林子里潜入进来的调查员，又该派谁过去解决一下？”
“或许我可以帮一下忙！”
众人听见了这个声音，转头看去，便看到了一个穿着精致西装的女子快步走来。
她神色冷漠，带着对一切的嘲讽。
倨傲，冷漠，又丝毫也不遮掩。
场间祭祀见到了她，立时俯身行礼，道：“安小姐，你来了。”
这位被称为安小姐的人则是冷声道：“我早就通知了你们青港派来了人，没想到还是被他潜入了进来。”
“不过，这是我们的地盘，我可以解决掉他，但是，在我为你们提供了这么多便利的情况下，你们之前许诺给我的机械军团，是不是也要提前一点交到我手里来了？”
“……”
因为她的出现，导致场间出现了片刻的死寂，众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只有通过候之柱额心眼看到了场间的韩溯，在看到了这个人眼，心间霎那闪亮：
“竟是她？”
“……”
心底忽地一闪，对这条人生线上诡异出现的铜文信徒，明白了前因后果。
第二百八十九章 铜文时代与虚实之门（月中求票啦！）
破案了！
没想到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居然有这么大的野心与魄力？
其实每一位小伙伴被救了出来，都会在这条人生线上拥有自己的经历与因果，也会反过来影响这个世界。
但是个体毕竟是渺小的，不管他们是天赋非凡还是身份恐怖，到了现在这个时间点，也不过是刚满二十岁的少年人，不会对世界造成太大影响。
可如今，韩溯却是迎来了一个不一样的。
在这条人生线上，安维，居然将铜文信徒给拉到了青港？
留在候之柱额心处的铜色血液，帮韩溯感知到了安维出现，简简单单的几句话里，韩溯就已经得出了结论，她并非像候之柱一样被扭曲了意志，而是这些铜文信徒保持合作关系。
可以想见，铜文信徒的活跃便与她有关。
为何上一条人生线上，青港灭城战没有发现铜文信徒的痕迹？
因为上一条人生线，她并不存在。
当时的人生线上，白腊山地区可能根本就没有铜文信徒。
当然，以这个地区的混乱又偏远而言，倒是必定会滋生信仰与某些不可控的污染，说不定之前人生线上，给酒鬼调查员准备的晋升任务，真的只是清理一下这边的某些神秘组织。
只不过，细想着安维的资料，她本就是青港高层子弟，利益所得方，看起来还是年纪轻轻便爬的位置不低的类型，像她这样的人，为何要与铜文信徒这样的人进行危险交易？
她提到了什么机械军团……
……这个才不过二十岁的小姑娘，不会已经在考虑打造她的个人军队了吧？
……
“先暂停前进，我需要处理一些事情！”
而看到了安维出现的韩溯，也立刻对博士与黑虎开口，如今他们已经深入白腊山一带的密林之中，距离核心位置的白腊山镇子大约有直线六七公里的距离。
四下里早已因为自己对神秘力量的窃取，引发了一阵阵的混乱，那些惶恐的信徒纷乱，随时有可能撞见他们。
此时的自己，要对刚刚交换出来的神秘知识进行一定梳理。
“太多了……”
让博士与黑虎在外围警戒，韩溯则是取出了皇帝之书，摊开在膝头，细细翻看。
平时皇帝之书放在手提箱里，他也可以通过精神力量的流动来进行一定的信息交流，但信息庞大到了这种程度，却只能打开来亲自去看了。
一道道方程式，一副副浩大诡异的画卷，一场场技术的革新与神秘的战争。
韩溯难以精准的形容当皇帝之书里面的无数文字将自己淹没的感觉，他只隐隐约约的看见了一个强大而诡异的文明，在辐射时代中期于东大陆诞生，而快速席卷整个世界。
辐射时代中期，已经是无数扭曲的生物族群繁衍并活跃的时代，这个世界已经变得不可理喻，物理与现实法则皆脆弱不堪。
各地都有那些匪夷所思的生物，空中有翱翔的巨龙，水中有翻江蹈海的怪物，太阳生长出了诡异的须触与巨大的瞳孔，夜色具备了食人的意识。
一切的一切都如同一场噩梦，只能去崇拜，敬畏，而无法理解。
但就是在这样混乱而诡异的时代，却有一个靠智慧与科技发展了起来的族群，他们信奉机械的力量，崇拜着最原始的物理打击原则。
他们的信仰，是名为机械之母的神明。
但这个神明，却与那些虚无缥缈的事物不同，她真切的传授着知识，制造各种各样划时代的武器。
他们利用六管转轮枪与电浆炸弹与湖里的女妖，山上的树人展开战争，并让它们乖乖的屈服于枪口之下。他们建立城邦、律法、机械文明，清扫一切信奉混乱的异端与怪物。
某种程度上，他们甚至一度帮彻底失控的辐射时代进行了刹车，使得整个文明有了恢复到耀斑时代之前状态的趋势。
而在这个机械文明最为鼎盛之时，已经占据了整个东大陆，还有大半北大陆以及小半南大陆，除了少部分永恒黑暗的地带之外，世界话语权便在他们手中。
与如今的重建时代相比，韩溯甚至觉得，这个早已湮灭在历史之中的时代，更具科技感。
但也是在这个时代最为鼎盛的时候，这个族群为了解决那些最后的文明对手，为了征服黑暗地带，于是集结所有的人力与物力，在神圣机械母体的指引下，制造出了一种终极武器。
那是一种活性铜。
说是铜，其实也不准确，这更像是一种诡异的金属，具备极端的超凡特性。
机械文明本是以绝对的现实与物质为准则，但这种信仰使得他们可以建立稳定的世界，可也终是无法奈何一些超现实的生物。
而这种“铜”的诞生，则使得他们整个文明的技术实现了一种飞升，从现实到虚无，从物理到非凡，整个文明因为这种武器，而全面的升级。
简单来说，这个文明制造出了“铜”，而铜又反过来渗透进了这个文明的方方面面，使得这个文明呈现出了难以想象的提升，完全具备了制约整个世界，消除一切诡异的能力。
而在这样强大的文明之中，自然而然，也就出现了一个终极密码。
那便是对这种活性铜的“权限”！
韩溯在皇帝之书中看到，那个文明的人，称这个终极权限为，铜之意志！
而韩溯也是看到这里之后，忽然感觉到了一切的急转直下。
他亲身感悟到了这个文明的鼎盛与沸腾，感受到了他一步步冲向巅峰，甚至超越现实巅峰，便也又立刻感受到了这个文明的混乱。
“铜”的出现，提升了整个文明的层次，但是，也最终制约了整个文明。
若用一种比较哲学的说法，便是这个文明制造出了“铜”这种神奇的事物。
但是这个文明自身的根基，却承受不住铜的份量。
于是，引发了一系列崩溃的开始。
明面上的原因，便是文明中的各方势力，对于铜之意志的争夺，谁都想掌握这种强大力量的最终权限，结果反而是谁都掌握不了。
他们彼此进攻，算计，制造出来的武器攻向了同类，于是文明快速的崩溃，这个世界再度陷入了黑暗。
那些已经因为自身畸变而产生的诡异生物，反而因为铜文明那些先进科技的影响，再度畸变，这个世界迎来了二次“耀斑时代”。
最后的最后，则是文明的枯寂，黑暗与混乱的卷土重来。
铜的遗产被各大陆瓜分，新的神秘与文明，又在这片黑暗的土壤之中酝酿，当这片大地再一次掀起以生存与存续为核心的争斗时，铜的文明已经是作为配角而存在于世了……
但是，无论世界怎么变，无论这个文明还有多少事情被人记得，有些东西传了下来。
这个文明制作的机械，一直深受各方势力与族群的喜爱，这个文明的知识也一直被各个族群传承。
最关键的是，“铜”也一直存在。
而某些对铜的崇拜，也时时刻刻影响着现实中的无数人，他们时时刻刻以恢复曾经盛大浩瀚的铜文明而努力，他们便是铜文信徒……
“所以，这些究竟算什么？”
韩溯愈是了解着这些记录，愈是感觉心间震憾而怪诞。
知识，又或是铜文信徒的圣经？
他在这庞大的画卷里面，看到了好几个让他感觉疑惑的点。
在这个文明最为鼎盛的时候，毁灭的怎么就那么快？
那个可以建立起如此庞大的文明，甚至是制作出了“铜”的族群，拥有这么多聪慧而远见的杰出人物，怎么就没能阻止这么庞大的文明一夕崩溃？
还有，这个文明所崇拜的机械之母，可以说是一手助力这个文明崛起，但为何在这个文明崩溃之时，这个机械之母反而像是忽然之间隐身了，漠视了这个强大的事物转瞬而逝？
另外便是，这个机械之母，虽然在整个记录之中，未露真貌，只是被提及。
但韩溯还是有种直觉的熟悉感，甚至让他有些惊悚……
……为什么自己会联想到艾小姐？
……
“总而言之……”
韩溯过了许久，才压住了起伏的心绪，缓缓的得出了结论：“铜文信徒也好，余孽也罢，一直都存在于这个世界的阴影之中。”
“以前的古老贵族，可以通过铜之继承人来制约他们，但如今，铜之意志的失控，给了这些铜文信徒抬头的机会……”
“那么，我现在拥有的铜之意志，是否便是这历史中提到的最高权限？”
“如果是，那种足以扭曲一切的神秘金属，是否还在世上？我是否可以直接控制那种能够贯穿虚实与现实的金属？”
“……”
心间竟是越想越澎湃：“如果说，现在古老贵族对这些铜文信徒的掌控失败了，那么，掌握着铜之意志的我，是否振臂高呼一声，便立刻可以拉起一个声势浩大的地下势力来？”
“只是……”
“铜的文明已经消逝了这么久，现如今这些残存信徒，有对抗古老贵族的底气吗？”
“安维布下了这么大一个局，又是在计划什么？”
“……”
他得不出答案，课题太庞大，超出了他的计算能力。
“屠夫，能听见吗？”
也在韩溯想着时，身边的无线电里响起了博士的声音，韩溯也微微缓神，拿起了对讲机，便听见博士沉声开口：“我不知道你在忙什么，但如果有时间的话，抬头看一眼天上……”
“如果我记得没错，今天是阴天，天上应该是没有月亮的，月亮更不会有瞳孔……”
“嗯？”
韩溯微微一怔，抬起头来，目光穿透交织的树冠，看到了空中的月亮。
月亮距离大地如此之近，很难不被注意到。
但确实如博士所言，太近了，所以显得诡异，那月亮呈椭圆形，中间还有瞳孔。
那不是月亮，是一只竖直的眼睛。
便生长在夜空之中，诡异的转动，缓缓扫过这一片大地，无形触须飘飘洒洒，已经快要扫到他们所在的区域。
“是对面出手了？”
“……”
“……”
“小姐，那个明星调查员是深渊工作室所关注的目标。”
白腊山镇子，与机械佛陀谈好了条件的安维，带着自己手下的人来到了镇子边缘的庄园之中，这是她的房子，也是她平时散心时的居所。
而如今，她坐在了庄园的三层阳台之上，手里托着一杯红酒，冷漠的看向了那一大片无边无尽的山域野林，脸色带着森然的寒气。
身边则是抱着文件的贴身助理，她小心的提醒着：“老爷也只是想搞清楚七日神降的失败是不是真与他有关系，想让所有事情回归正轨，我们现在是否需要更加小心一些？”
“如果真的激怒了深渊工作室，我想，老爷大概是不会向我们求情的。”
“……”
“他非但不会为我求情，巴不得我死在深渊工作室手里。”
安维听了，嗤的一声冷笑，冷淡道：“我从来都不相信他所谓的将爵位传给我的说法，我甚至不觉得他真可以拿到爵位。”
“无论七日神降成功与否，这种腌臜而愚蠢的东西都不可能真正进入那些上层人物的法眼，只不过，他在缄默契约上签了字，这反而是我的机会！”
“我现在想要的，只有筹码，足以让我与深渊工作室，甚至是更高层人物谈判的筹码！”
“那位明星调查员，便符合我对筹码的定义。”
“……”
“可是这……”
女助理犹豫着：“这或许会激怒深渊工作室，引来难以对抗的危险……”
安维冷笑：“不危险，等人白送给我们机会么？”
说话之间，她目光微凝，轻轻眨了一下，空中那一轮诡异的月亮，也与她的眼睛同频，跟着眨了一下。
紧接着，她也微微发出了一声低叹，而后嘴角轻轻的抿了起来：“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在林子里面走么？这位漩涡核心里的明星调查员，似乎比想象中好对付啊……”
……
……
“别动……”
看到了那一只眼睛的时候，韩溯也微微皱眉，将身边的手提箱提在了手里。
微微动意，却听到了旁边一个低声的提醒。
韩溯微微惊讶，就看到了空气里不知何时，弥漫起了一片迷蒙的砂子。
这些砂子，或者说微尘，静静的在空中弥漫，所过之处，所有的事物都仿佛停滞了下来。
包括空中那一只诡异的眼睛垂落下来的触须，飘荡如水母，却也在进入了灰尘范围之后，变得僵硬而缓慢。
时间之砂？
韩溯认出了这片砂子的特质，转头看去，就见宋楚时正提着箱子，从密林之中缓缓走了出来，轻声道：“这是烛阴之眼，具备同化目标精神世界的能力。”
“出手的叫作安维，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小女孩，她是青港铁腕将军安曾辉的女儿，也是青港最为危险的几个怪物之一。”
“现在看，她将你当作了目标。”
“……”
“你来了。”
韩溯向宋楚时点了下头，此前通过魏澜的转达，与宋楚时约好了在这里相见。
倒没想到，如今自己还没稳定下来，宋楚时居然可以找到自己。
果然有能力的人，不管到了哪里，表现都会很出色的。
他也站起了身，向宋楚时点点头，道：“那么，对白腊山这边的铜文信徒，你知道多少？”
宋楚时打量着韩溯，微微有些惊讶，对这位被自己特意引入了神秘圈子里的少年，他心里是一直有些愧疚情绪在的。
总想在必要的时候帮他一把，让他快些成长起来，拥有更多的自保之力，但这一次，自己还未进入青港，他便托人给自己递信，已让自己惊骇万分。
如今再一见，心间更是有些惊涛骇浪：黄金细胞二次分裂状态？
他什么时候提升到了这种层次？
……这马上就要拥有与自己交手的资格了啊！
但心里疑问再多，他也不会很失礼的直接询问，而是缓慢开口：“我只知道这个叫安维的女孩引了铜文信徒过来，并且给他们在这里的传教提供了便利。”
“如今，这些铜文信徒已经开始邀请各地隐藏的祭祀人员与核心信徒来到白腊山地区，并且开始准备一场祭铜圣典。”
“但他们打算在这场圣典之上做什么，我并不知晓，毕竟他们不是我的目标。”
“……”
“是打造虚实之门。”
韩溯道：“他们正在挑选神眷者，聆听神的声音，并下载打造这种事物的相关知识。”
“你怎么知道？”
这一回宋楚时是真绷不住了，直觉眼中的少年，竟多了几分神秘意味。
脱口问出的同时，他也微生紧张，接着开口：“如果是这样，那事情确实麻烦了。”
韩溯想了想，道：“这虚实之门，究竟是什么？”
自己在皇帝之书给出来的信息里，好像没有找到相关的记录。
“是一种武器。”
宋楚时面色冷淡的开口：“这使得他们可以召唤历史中还处于繁盛状态的铜文明，来进攻现实中的青港！”
“一旦这种事物建成，不仅是青港，整个东大陆，都会在他们的威胁之下。”
“他们，将拥有直接与深渊工作室谈判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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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艾小姐的三把锁（投月票抽黄金活动进行中））
“拉出历史中的铜文明？”
“这也可以？”
韩溯原本不是很在意这群聚集到了白腊山地域的铜文明信徒的，他见过青港真正的力量。
更何况，作为实验场，现在盯着青港的是深渊工作室，无论是屠祭祭祀，还是苍白工厂，甚至是巡回骑士，都有可能被他们拉到同一阵线上，怎么可能是一个神秘组织能威胁到的？
但如今却又不一样了。
他在皇帝之书的叙述中，见到了历史中铜文明真正繁盛的模样。
知道那是何等层次的力量，具备何等的威胁。
“通过某种祭祀仪式配合虚实之门，便可以完成对那历史中逝去文明的召唤。”
面对韩溯的询问，宋楚时平静的像是在讲述一件小事：“当然，这种方式具备局限性，需要某种特定条件的物质守恒，也就是说，他们需要庞大的祭祀。”
“我想这可能也是他们选择白腊山地区的原因，毕竟这个地方，已经是除青港本身之外，最大的人口聚集地了。”
“另外，这种方式本身也有极大的限制，可一不可二。”
“铜文教会确实可以对青港造成一次重创，但注定无法用这种方法征服世界。”
“时间、祭品，现实的反噬，都决定了虚实之门无法长久存在于现实。”
“哪怕真将历史中的铜文明召唤了出来，并且说服了他们出手，但很可能也只是一瞬间的出手之后，便会被迫关闭。”
“所以，哪怕铜文教会真的建造成了虚实之门，便只能将其当作一张威慑性的底牌来使用，这张牌可以让很多人感觉到恐惧，但是这张牌也无法被打出去。”
“一旦打出去了，便代表着集体自杀！”
“所以，我其实也有些看不懂那个疯狂的小姑娘，安排这些事情究竟为了什么。”
“……”
韩溯反应了一下，才理解了宋楚时的意思。
一旦这张牌打出去了，青港会遭受重创，甚至有可能被直接抹掉。
但是，铜文教也会因此而一下子变得虚弱，等待他们的便只有被巡回骑士清洗的下场。
他叹了口气，道：“这样看，这些古老的神秘组织，反而不那么可怕了。”
“本来就是这样！”
宋楚时淡淡道：“重建时代的开启，便代表着这些古老的神秘组织集体失败，如今重建时代已经有了两千年寿命，也不知活跃过多少神秘组织。”
“最麻烦最难缠的，反而是那些新兴的，都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的小组织，因为你搞不明白他们的小脑袋瓜想什么。”
“而这些古老的神秘组织，反而一直被世界议事会死死的压制着。”
“某些时候，他们存在的意义只是发泄现实温床的负面情绪，隐秘学派的贮备军团。”
“倒不得不承认，很多隐秘学派的学者，都是从这些古老的组织之中走出来的，甚至有时候会像留学一样，这些学者进去，汲取知识，然后又大摇大摆的出来，还要发篇论文……”
“……”
韩溯一时无法想象这种画面，有些超出了自己的理解。
这属于学者的疯狂。
但是他想到了重点，认真的向宋楚时看了过去：“你走南闯北，见识最多，也见过这个世界上各个地方及各种层次的对抗，那么，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场超越了时间的战争？”
“这场战争，或许与青港的一件神秘机械有关系，也与你妹妹有关……”
此前在青港，艾小姐被封印前的话，便让韩溯生出了一种诡异感，这次救人时，宋雨时的状态，又使得他这种诡异感更强烈了。
尤其是，自己居然在铜文时代的历史之中，感觉到了那极为熟悉的艾小姐的气息。
“超越时间？”
宋楚时忽然转头看向了韩溯。
他定定的看着韩溯，忽然慢慢的开口：“不妨直说，你究竟知道了什么？”
韩溯也从他的表情里确定了，慢慢道：“看样子，你确实知道一些隐秘的事情。”
“比如，青港的艾小姐？”
“……”
“是！”
宋楚时缓缓的点头，注视着韩溯的眼睛，慢慢道：“我知道她是一件被锁起来的可怜虫，但也是一个超出了青港这个层次的，本不应该出现在一座城市里面的机械。”
“她的层次太高，也太危险了，危险到，理论上她应该被放进铅做的盒子里，永久性沉入海底三万米。”
韩溯心脏怦然，道：“你知道……她的来历么？”
宋楚时缓缓摇头：“不知道。”
“我甚至怀疑，这个世界上，都无人完全可以说得清楚她的来历！”
“现在我能找到的资料，只证实了她属于某种最高级别的历史遗留物，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些自诩为贵族的人，而这些贵族手里有三道卷轴。”
“其中的01号卷轴上面，记录了十种灾难，而她，便是其中一道灾难的化身，类同于青港出现过的母体神树，只是她更为具体，也更加的接近现实。”
“……”
韩溯听着都眼睛微微闪了一下：“一口气说出了这么多，还叫作不知道？”
“相比起她而言，确实不知道。”
宋楚时摇了下头，有些遗憾似的，道：“我被她追杀过，也偶尔的合作过。”
“这几年我虽然大部分时间在外面，但其实也对青港做过一些调查与试探，比如窃取一些关键性的资料，或是在他们的现实温床机械部件安装个小后门什么的。”
“这期间自然少不了与她斗智斗勇，其中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吃亏，但也占过几次便宜。”
“当然，也是直到白尸事件发生之后，我才知道，她其实一直让着我。”
“……”
“白尸？”
韩溯心里微动，隐约捕捉到了一点让自己兴奋的内容。
“对。”
宋楚时叹了一声，提起自己的手提箱，轻轻拍了拍，道：“我这只箱子里，还有个朋友。”
一边拍，一边道：“喂，打声招呼。”
但是箱子里面久久没有动静，宋楚时也只好放弃，道：“又死机了。”
韩溯离奇的打量：“死机？”
“他曾经被当作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机械之一。”
宋楚时说起这个，带了一声苦笑，道：“后来我才知道，他也只是这个时代的文明对那件神秘机械母体的仿制品，没敢仿制的太像，因为这本身就已经是超过危险值了。”
“但饶是如此，他也在很多地方够用，进入很多地方的数据库如入无人之境。”
“除了青港。”
“只要回了青港，他就基本上是个傻子，当然，说起来其实我也是。”
“有些时候，我们还以为已经对那位艾小姐进行渗透了，并且从她那里窃取到了一些非常有价值的资料。”
“直到白尸事件之后，我才知道，她让我们渗透并窃取的资料，本来就是故意放给我们的，她甚至直接夺舍了这个家伙，并借助它的身体，向当时的我说了一番话……”
“……”
韩溯听到这里，手心已经有点冒汗了：“说了什么？”
宋楚时缓缓抬手，按着自己的眉心，低声道：“她说，不久的将来会有一天，青港出现一场能够吸引我进去的战争，那会是一场针对我的陷阱。”
“但我不能害怕，一定要进去，到时候，张持国会成为我的盟友，而在那场战争之中，我不必说什么，只需要全力的帮助你。”
“甚至死亡也不可怕。”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深渊工作室的机密，比如那位女博士的弱点……”
“但如果在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你派人拦住了我，不让我进入青港，那我也要听你的。”
“并且，想办法捎一句话给你……”
“……”
“什么？”
这时的韩溯，甚至身体都有些颤抖起来了。
这就是艾小姐告诉他的话？
这两件事，都发生了。
只不过，一个在之前的人生线上，一个却在如今这条重启的人生线上。
这些事情，艾小姐其实全都知道，甚至，了解的比自己还深？
而在韩溯略带了紧张问出这句话时，宋楚时的目光也深深的看着韩溯，从他的眼神得到了答案，原来真的跟自己猜测的一样，这两件事并不是只发生了一件，而是两件都发生了。
心里缓缓叹了口气，他说了出来：“皇帝真的存在！”
“皇帝真的存在？”
韩溯听见了这句话瞬间愣住。
他无法理解这句话，难以想象，如果艾小姐这么费力的通过宋楚时来向自己传递这句话，究竟有什么用意？
他也想象不到艾小姐为什么不直接向自己说出来，理论上，她如果可以通过这种方法与宋楚时对话，那说明她已经绕过了青港对她的监视，那为何还这般小心？
这样传递的消息，一定是最关键的，最核心的。
可是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根本不像是存在任何实质的价值，也好像无法解决眼前的一些问题，除了……
……古堡？
自己在神秘层次的晋升方面与古堡的计划，才是真切与皇帝有关的，艾小姐不会连这也知道吧？
“确实就是这样一句话。”
宋楚时先履行了他对艾小姐的承诺，才缓缓道：“现在的话，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了吗？”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韩溯深深的记下了这句话，这才抬头看向宋楚时，坦然的说道：
“我和你一样糊涂，但我能够告诉你，十年前，嗯，确实是十年前了，我从古堡逃出来时，曾经试图带着你妹妹一起逃出古堡。”
“但是，她拒绝了我的救援，我也不确定她究竟是被某种神秘的药液影响了神智，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经历……”
“她只说，她还无法跟我离开，因为她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因为有另外一片战场需要她……”
“……”
“另外一片战场……”
宋楚时的脸上，也分明的闪过了一抹诧异，韩溯以为他紧跟着是询问很多细节，却没想到，宋楚时忽然目光微凝，直直的注视着韩溯，道：“那为何你之前没有告诉我这些事？”
“比如，我们第一次在青港的小馄饨店见面的时候？”
“……”
韩溯苦笑了一声，道：“有没有可能，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发生过这件事？”
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三个月前的你不知道，现在却知道了？
这是一个非常绕口，听着让人头晕的事情，但宋楚时却仿佛有些恍然。
他安静了一会让自己消化，然后才轻轻摇头，道：“我现在倒是理解那件机械在与我对话时，说无法告诉我全部真相的原因了。”
“她还特意的解释了，不是因为我不够聪明，而是因为我的层次未到，我的现实属性无法理解这些。”
“现在见了你做的事，听了你的话，倒有了些了解。”
“……”
“确实很多事情，似乎只有找到她才能明白。”
韩溯抬头看了一眼深沉的夜空，以及那一只半睁在夜空之中，努力垂落触须的眼睛。
很奇怪的感觉，自己与宋楚时的对话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但是那只眼睛垂落的触须却还是没有半点进展。
四下里一切凝固，唯有自己身上的时间是流动的，这本身也足够怪异。
他清了一下嗓子，道：“我曾经与她约定，在她打开第三把锁的时候，便会敞开心扉与我进行一场对话，我本以为那会是开始，却没想到她很快便被封印了。”
“那么，在她找到你，与你交谈并向我传递信息的时候，有没有提到，究竟怎样才可以帮她打开身上更多的锁？”
“第三把锁么？”
宋楚时略略一怔，倒是目光微闪：“我们没有聊过这些，但是据我所知，这件机械的权限，本来就在青港议事会与深渊工作室的手里啊……”
“如果掌握了青港，或是深渊工作室，便等于拿到了这件机械的权限，打开几把锁又有何难？”
“……”
韩溯抬头：“能够打开多少？”
他虽然还不够了解，但相信那些人肯定不会将所有权限都交给青港。
“起码是三把锁。”
宋楚时缓缓道：“因为在她刚被送过来时，就是三把锁被打开的状态，后面的锁，反而是慢慢加上去的！”
韩溯微微憋住了一口气，轻轻点头：“知道了。”
心里已是生出了隐隐的激动，之前艾小姐被封印，自己只觉得无力，但如今，无论是黑蔷薇联盟，还是古堡小队，都已经开始有了将目光投向青港议事会的能力了。
问题只在于该如何精巧的拿捏这个力道而已。
宋楚时的脸上，也一样露出了些许放松的神态，他轻轻的转了一下身，周围弥漫的砂子在他肩头轻轻的跳跃。
可以感受到这些砂子与他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一直在借由他自身的精神力量而存在，这样一番对话，给他带来的负荷实在不小，但他的表情却显得放松了。
“看样子，我们都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做了。”
宋楚时轻叹道：“你说的事情，让我想到了一些我以前忽略的细节。”
“我打算去验证一下。”
“……”
韩溯脸上露出了好奇的表情，想问，但又不确定这些信息，是否也是可以共享的。
宋楚时则是轻轻笑了一声，道：“其实之前我刚刚离开青港时，还只是个普通人，但我闯荡的地方却有不少是很危险的，尤其是一些古老的遗迹。”
“但是我都活着出来了，我以为是自己运气好，或是思虑比较周全，但现在想想，好像有些地方，并不只是我的幸运……”
韩溯听出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宋楚时深呼了口气，道：“我的妹妹，或许在历史之中出现过……”
“她，保护过我！”
“……”
韩溯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难以想象这个画面，但他与宋楚时却不约而同，停止了这个话题，只感觉继续说下去，会触及到一些双方无法确定的东西，影响彼此的思路。
现在，他们只知道彼此都有要奔赴的战场。
对此宋楚时倒是已经习惯了，只是微微抬头看向了天上，道：“需要我帮忙吗？”
“烛阴之眼，不是个好对付的能力。”
“……”
“不用。”
韩溯摇了下头，笑道：“但我倒有个别的问题想要请教。”
“之前你教了我一个方法，在不确定自己是否被人窥视的时候，便倒一杯水在身边，看水里的波纹。”
“那么，如果我准备开始接触一种神秘力量，但又担心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被它污染，完全的改变……有没有什么办法？”
“有！”
宋楚时笑了笑，道：“照镜子！”
“看镜子里的自己超过三分钟，如果镜子里的你没有变得不耐烦，便说明你还没有受到神秘力量的扭曲。”
“……”
韩溯没想到他真有，怔了一下之后，笑着记了下来。
宋楚时向他轻轻点头，提起了旧箱子，转身向了山林之外走去。
随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色的林木后面，空气里弥漫着的砂子，便也一颗一颗，一缕一缕，逐渐跟着他远去。
周围那种空气被冻结的感觉便也越来越稀薄，直到最后忽地消失，一切变成了彻底放松模样。
头顶之上，那一只眼睛，骤然睁到了最大，无尽的触须瞬间降临至韩溯头顶，其中，甚至还能感觉到某种疯狂而偏执的意志，像是个发疯的小女孩。
这个叫安维的小姑娘，引来铜文信徒，又掌握烛阴之力，确实很难缠的啊……
但好像，想真正的将青港议事会掌握在手里，古堡小队恰恰的需要这么一个类型的人？
韩溯起了兴致，抬头，直视了那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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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最强兽级图腾
“这就是烛阴之眼？”
一抬头迎向了夜空里的那只眼睛，韩溯便也立刻感受到了那种铺天盖地的诡异力量。
接近透明的触须飞快垂落，密密麻麻，仿佛是一场特定区域内的细雨。
韩溯抬头，便生出了一种被雨淋到的感觉，周身皆是湿气，这种湿气弥漫于四周，连自己的思维意识，都仿佛被这种湿气侵染，变得沉重，缓慢，阴冷的气息开始侵入脑海。
而在他的眼中，夜空里那一只眼睛，则是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转瞬间，仿佛到了自己的跟前，巨大的如同另外一个世界，遮住了其他任何一种事物。
“是我的精神在被劫持？”
韩溯面对着这种诡异的现象，心里却并不慌张。
超凡之人使用神秘力量，需要先将自身精神力量渗透进现实，而后随着越来越熟练，这种渗透便也变成了精神触须，由散乱飞舞，逐渐变得可控。
到了这时候，哪怕不使用神秘力量，自身的精神触须便也可以做到许多匪夷所思之事，这也是生命层次会带来压迫感的原因之一。
但是如今，韩溯却赫然发现，夜空里的这只眼睛，居然拥有劫持自身散发出来的精神触须之能，并且这种诡异的力量，还顺了自身的精神触须，借机反渗透进入自己的大脑之中。
渗透之后的结果是什么？
自己的大脑被强行打开，还是会变成她的傀儡？
韩溯提了手提箱，安静的看着这只眼睛，而这只眼睛带来的污染，已转瞬便被他以自身为媒介，转移进了手提箱里面的皇帝之书中，旋即，伴随着翻书声响，“知识”反馈回来：
【阴影生物：烛阴】
【兽级】
【烛阴被人称为最强大的兽级异常之一，最早被发现于辐射时代早期，是可考据的最早出现在现实之中的阴影生物，其存在记录几乎横跨整个辐射时代，但对现实的干涉较少】
【据观测记录，其体长在诞生之初，便已长达200米，辐射时代中期，在铜文时代鼎盛时期，曾经被当权者设置捕获机关，但最终捕获失败，但也获得了相应数据。】
【据记载当时其已具备一座中等城市大小的身长，精神量级高达千万，此后，再无对其进行详细观察的机会。】
【烛阴具备百目万足，有意识，但不具备强烈干涉现实的影响，无文明残留。】
【因为自身的强大会在接近现实之时扭曲感知到它存在的生物，因此在现实拥有污染者，但无可与之沟通的信徒】
【其污染者往往擅长召唤其眼、足、影、体的一部分，来进行神秘力量方面的对抗】
【……】
“与乌鸦小姐还有维亚调查员一样的能力？”
“不，不一样。”
韩溯心间快速进行了分析：“只是属于同一个图腾。”
乌鸦小姐是被烛阴的一只眼睛污染，然后被劫持了，摆脱不掉，属于标准的污染者。
巨角城的维亚调查员则是已经开始了对烛阴的神秘力量进行窃取，让他自身也生长出了两只烛阴的眼睛，但却还保持了他自身的意志完整性，将来的方向是进化成另一只烛阴。
而这个安维，却又不同。
她居然是直接将一只烛阴的眼睛召唤进了现实，并且通过这一只眼睛，在这白腊山地带无穷荒林之中看见了自己，甚至她还想通过烛阴的这一只眼睛，直接看穿自己的精神？
这种力量类型，又属于什么？
而这些阴影里面的生物，也很奇妙啊……
其实韩溯早就发现，阴影里面存在一些超现实的生物，零序列密文咒语里面，就有好几条是与这些阴影生物打交道的。
只不过，平时他更多的只是与其中最低等的浮游生物打交道，而烛阴，却已经是阴影生物里面的庞然大物，虽然是兽级，但强大之处却难以想象……
“我将身入深渊！”
意识到的一霎，韩溯立时念诵密文咒语01.
身体微闪，开始抽离现实。
这是一种在被污染的时候脱离战场的最好方法，当然并不适用所有人群，因为在被污染的时候，便等于在被“注视”，在有人盯着自己的情况下，抽离自身存在感会非常困难。
也就是韩溯如今精神量级够强，精神活性也极高，所以才能强行抽离。
可紧接着，伴随着自身融入阴影之中，韩溯也察觉到了不对。
抽离失败么？
不对，自身抽离已经成功了，但那只眼睛却还在盯着自己，甚至距离自己更近了！
就好像在楼上被一把枪指着，一闭眼跳了楼，到了下面，发现还被枪指着。
“这是……”
韩溯猛得醒悟过来：“烛阴本就是深渊生物，所以我躲入深渊避不开它，反而更近了。”
“那既然避不开……”
“……”
心思电闪之间，他猛然抬手，五指张开，低声念诵：【万物应我意志！】
一霎那间，自身神性物质骤然激发，精神活性也全然复苏，所有靠近了他的精神触须，尽数受到了他的扭曲。
虽然那种诡异的劫持与接连还在，但是却已经完全无法渗透他的大脑，甚至还受到了他精神活性的逼迫，正在被逼出他的精神世界，将这一只眼睛远远推开。
这便已经不是在躲避，而是靠了自身精神力量硬碰硬。
“什么？”
而在这一言不发，骤然生出的强硬局面里，白腊山镇子，别墅阳台。
安维瞳孔剧烈收缩，手里的红酒杯都险些撒手。
“这个明星调查员，居然是已经踏上了神明途径之人？”
这一时间，她有些难以置信。
只有黄金细胞已经成长到了一定程度，起码进行了一次分裂的人，才有可能对抗烛阴之眼。
而黄金细胞分裂过后，便也代表着已经走上了神明途径，已经不再是“人”。
可关键是，在自己的调查中，这个明星调查员明明才只是进入了神秘圈子不过三个月时间的人啊……
他如何让自身成长到了这一程度，又从哪里获得了黄金细胞分裂的知识？
“果然不愧是让整个青港议事会寝食难安的家伙……”
虽然有些意外，但却不值得慌乱，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安维轻轻将红酒杯放下，而后低低吐出了几个含混的字眼，下一刻，她身边的阴影忽然像是潮水一般涌动起来。
“去吧！”
伴随着几个字节念诵出手，这剧烈的潮水涌动，忽地接连到了韩溯的身边。
两道巨大的触手，似真如幻，自阴影之中伸展了出来，遥遥的卷向了两道位于密林深处的身影，赫然便是博士与黑虎。
刚刚他们在圈子外替韩溯站岗，当安维出手的时候，宋楚时赶了过来，用时间之砂替韩溯挡住了烛阴之眼的影响，但是却没有替外面这两个人挡住。
安维本也是在利用烛阴之眼入侵这两个助手的大脑，意图获得更多与韩溯有关的信息，但却没想到，这两个明明看起来非常的弱小，连第二阶段都没有触及的家伙居然也很难缠。
一个太聪明了，脑袋里面有着无数乱七八糟且吓人的东西。
她试图理解并消化，发现消化不了，甚至还有点要被对方的想法污染的感觉。
另外一个，脑袋有洞。
不但空空如也，而且还往外漏，总是填不满。
所以此时的安维，本来就已经有些不耐烦，连续三个都未劫持成功，让她有种挫败感，如今干脆便召唤了烛阴之须，强行将这两人绑定为傀儡，快速的向着韩溯进攻了过来。
奔跑途中，便已经快速的掏枪，远远的向着韩溯指了过来。
通过这两个傀儡对韩溯的进攻，来打乱他的精神状态，借机削弱他的对抗能力。
“唰”“唰”“唰”
两人来的很快，目光被强迫锁定韩溯的瞬间，开枪的意识便也已经填充了他们的大脑，黑虎举起了手里的枪，瞄准了韩溯，手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
但他本来就没有被完全劫持，这时候双眼深处，迸发出了强烈的抗拒，临近开枪之前，忽然之间，扭转了自己的枪口。
他将枪口对准了自己，而后扳机扣动。
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思考，甚至都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
战士不会向自己人开枪，宁愿在这时候，打死自己。
至于博士，就没有这么强烈的信念感了，他受到本能驱使，对准韩溯勾动了扳机。
还连续勾了好几下。
但是，没有子弹射出来。
博士深知神秘圈子的危险，所以对他的枪进行了改造，只有拨动另外一个隐藏安全拴，才可以真正的射出子弹。
而在如今，他没有被完全劫持的情况下，那绑架他的人，便无法发现他在枪上做的这种细微改动，也就无法控制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伤害到自己人。
为了防止自己的本能潜意识被控制，那隐藏安全拴甚至还是变化的。
需要经过一定的计算，才能找准相应的尺度。
当然，这也有代价，在与人对抗时，博士往往没法抢占先机，需要在背后打人冷枪。
“唰！”
而同样也在此时，韩溯早已看到了这两个踉踉跄跄冲过来的身影，而在精神力量完全激活的情况下，也将他们的动作甚至细微的表情收在眼底。
身形瞬间一动，使出了【踏足深渊之梯】，身形一闪再闪，倾刻间到了黑虎的身前，在子弹出膛之际，一把抓在了左手手心。
再下一刻，转身出手，在博士心口拍了一下，又回身在黑虎心口拍了一下。
精神力量拿捏精准，霎那间将他们两人的意识关闭，而后又重新激活了过来，摆脱了外界污染的劫持。
这时才又转身，看向了那一只硕大的眼球。
轻轻抬手，按向那颗眼球，深厚诡异的声音低低吐出：【吾令汝现身光明！】
咒语出口的霎那，空气里无数扭曲而诡异的力量瞬间被重新激活，无论是空中那一只眼睛，还是阴影里翻腾着的触手，尽皆被他拉扯了过来，不受控制的向了他的方向袭来。
但他只是站在那里，双眼之中空洞冷漠，任由这种力量侵袭。
“这都是什么鬼东西？”
白腊山镇子，安维瞬间满眼冷意，她不喜欢这种接连失控的反应，而博士与黑虎两个傀儡的失败，也确实的让她意识到这位明星调查员并不好对付。
按照她自身的原则，一击不中，便立时收手，她在确定目标无法达成的霎那，便已经准备收手，将这只眼睛送回深渊。
却没想到，韩溯居然在这一刻念诵咒语，主动引得那只眼睛向他污染。
安维都愣了片刻，才忽然明白了韩溯的用意，顿时怒不可遏。
“他敢如此小瞧我？”
她已经意识到，此时的韩溯并不是发了疯，而是一种强行消耗自己的手段。
那个明星调查员层次太高，精神量级也高的离谱，这一只眼睛根本污染不了他，而他又知道自己召唤烛阴之眼，必定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每召唤出来一秒，都需要付出极大的精神力量，意志也要承受冲击，所以反而强行拉住那只眼睛，想要用时间来拖垮自己？
这属于一种高姿态的审视！
就像教官故意为难学员，看她能够撑到什么程度。
但这个家伙，明明还不是独立调查员，更何况就算他是，也没资格这样审视自己！
“那就试试，看谁先撑不住！”
安维眼中闪过了一抹血红，她连续召唤烛阴之眼与触手，确实已经快达到了极限，再这么撑下去，不足三十秒，就会达到自身极限。
但此时韩溯的举动，却使得她发起狠来，舔了舔嘴唇，身形猛得向前微倾，而后口中再度吐出了几个含混的音节，皮肤血管根根浮起，几乎要爆裂开来。
她不惜自身受到重创，竟是在强行召唤第二只烛阴之眼出现在夜空。
你不是能承受吗？
那再来一只眼睛，看看你能否全面承受它的污染！
比狠嘛，谁怕？
卡文的感觉太难受了，以前我卡文的时候薅头发，现在想跳楼
第二百九十二章 铜文真正用途（投月票抽黄金啦！）
“好家伙！”
韩溯看着那撕裂的夜空，以及隐隐要出现的第二只烛阴之眼，也微微有些惊讶。
还真是个疯丫头啊……
按照自己的估算，她现在应该已经接近了极限才对，那么，她是故意用这种方式来吓退自己，还是真的有这个胆量把第二只眼睛召唤出来跟自己同归于尽？
抱了这想法，便故意多延迟了一会，见到了第二只眼睛真的从夜空之中分裂了出来，才忽地一笑，精神力量消散。
“嗡！”
随着这一道咒语的力量消失，空气里扭曲的光线瞬间消失。
那一只被韩溯强行拉扯着的巨大的眼睛，也像是被反弹回夜空，与夜色融为一体。
诡异的山林，瞬间恢复了平静。
“层次不弱啊……”
韩溯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对这个名叫安维的女孩也算多了几分了解。
应该还没有开始黄金细胞的分裂，但是论起实力层次，在这群小伙伴里已经算不错的了。
不过这份力量，是来自于对烛阴力量的掌握。
她是怎么做到的？
分明生命层次不如巨角城维亚调查员，但神秘力量的细微掌握方面，居然颇有过之？
“胆子大，性子野，再加上魏澜给的资料里提到，这边的矿区本来就是她们家族的地盘，她能过来处理事务，说明在她们家族挺受重视，再加上敢与铜文教会作交易，野心不小！”
心间微一思量，韩溯便得出了结论：“是个让人满意的伙伴。”
“唯一的问题在于，她与铜文教会勾结，是真的想要不顾一切毁灭青港？”
“不至于真癫成这个样子吧？”
“……”
“……”
“要死！”
此时的白腊山地区，别墅阳台之上，安维猛然睁开了眼睛。
她双眼血红，已经有鲜血渗透了出来，牙龈咬紧，同样渗出了鲜血，可见刚刚的反噬有多大，但是面对这样的反噬，此时的她居然全不担心自己，而是面容因为愤怒而扭曲：
“那个家伙，怎么就敢这么样耍我？”
刚刚如果不强行召唤出那只眼睛，自己可能还不会受到这么强烈的反噬，但是，对方偏偏就等到自己召唤出了第二只眼睛之后，忽然之间撤走。
既使得自己付出了召唤第二只眼睛的代价，承受了反噬，他却又偏偏汗毛不伤的全身而退，戏耍的意味直接给自己拉满了。
安维气啊，要炸！
但是她单手把红酒杯握成了一团渣子，却也忽然微微一怔：“不对啊……”
“他表现的实力不错，正是对我有利才对，那为什么我还这么气？”
“……”
转念之间，便想通了：“因为这个家伙比较可恶！”
“来人！”
她将玻璃渣子扔在地上，拍了拍手，鲜血流满了光滑的地板。
助理小心翼翼的上来，看到了她这模样，不由得心惊，急忙上来帮她包扎，然后听安维道：“去告诉咏颂祭祀，我已经锁定了那个调查员的位置，剩下的事情便是他们来办了。”
“另外，矿上养的那些人，也都给我派过去，我要让那个调查员吃点苦头！”
“……”
‘小姐一开始明明想自己把人拿下来着，如今又变话了……’
助理想着，小心道：“小姐，如果是个人出手，那不会留下太多的痕迹，反而安全，但如果是调集手底下的人去给那个调查员好看，却太容易被人抓住把柄了。”
“我们真要这样明显的对付那个调查员？万一事后灾管局的人过来问，我担心小姐你会解释不清……”
“就算一个失手，把他杀了，那也是安家杀的，关我什么事？”
安维森然冷笑：“派出去！”
“铜文教会的械鬼军团，我们的改造武装，全都派出去，一旦见到那个调查员，便生死不论，直接开枪就好了！”
看出小姐此时在气头上，那位助理居然不敢劝，只能带着担忧点了点头。
而安维一口气发出了这么多的命令，情绪也略缓和了一些，转头道：“另外，那几个废物现在有什么动作？”
助理忙道：“都不太安分，青港多个安保公司，皆有武装人员的调动迹象。”
“很好！”
安维咬牙：“尾巴都露出来了，那就都好好的亮个相吧！”
……
……
“虽然让她吃了一点小亏，但是我们的行踪也曝露了。”
密林之中，韩溯看向了博士与黑虎：“这个女人的手段有特殊性，无法借由密文咒语01来隐藏形迹，看样子，我们很快便会被人包围起来，你们现在，还能跑得动么？”
这一场交手虽然是安维吃了点小亏，但是他们现在的位置，却也不可能继续藏住了。
刚刚面对铜文信徒的满山搜查，他随时可以借由密文咒语01躲入阴影之中，而那些信徒对这片山区的污染，又会被他当成养份，所以根本不可能发现他们三人。
但是安维一出手，便改变了局面，烛阴身在深渊，看向现实，便决定了他们根本不可能用编号01躲藏。
而此时的博士与黑虎，已经从刚刚昏沉沉的状态里缓过了劲来，黑虎有些懊恼的捶了捶脑袋，博士则兴致低落的揉了揉眉心。
其实进入灾管局这么长时间，这两个人也是没怎么吃过亏的，虽然跟着韩溯，他们见到了很多高层次的对抗，但轮到他们亲身经历的却是极少。
像如今这种自己什么也没看懂，便中了招的，还是头一回。
但其实，恰恰是这种状态，才是神秘圈子里的常态。
与神秘对抗，能够看清楚对手，知道他在做什么，就代表着自己有反抗的余地了。
遇见了厉害的，往往是对方做了什么都不知道，便已经被人取走了性命。
“跑得动！”
黑虎闷声回答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博士则是皱紧了眉头，道：“任务要取消了么？”
“当然不会。”
韩溯道：“现在我们不上不下，若是离开，就算能够全身退出这片地域，将消息带回青港，也最多只算是向青港报了个信，拿不到该有的功劳，这一趟，就等于白跑了……”
黑虎听了，胸膛顿时挺起了几分，嘴角一抿，显得非常严肃。
博士则是苦恼的捶了一下脑袋，道：“拿头打？”
“现在的形式又不难分析，我只掌握了三道零序列密文咒语，两道合规，一道不合规，黑虎也只掌握了两道。”
“我们自我感觉并不是废物，但是在这样的战场之上根本帮不上忙，你难道真就如此的自信，已经认为自己可以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铜文教会了么？”
“……”
微微一顿，说出了结论：“恕我直言，你现在的表现并没有这么强大。”
“确实做不到。”
韩溯承认，笑道：“我曾经与集体潜意识，或者说现实防线对抗过，认识到了其强大。”
博士倒有些茫然：“什么时候？”
“所以我很需要你们两个。”
韩溯不理会博士的诧异，继续道：“调查员都有培训自己助手的责任，或许也是因为我太忙了，一直没有顾上这一点。”
“现在趁咱们三个都在这天不应地不应的地方，也恰好符合了调查员生存应急条例的规定，那么，我是不是应该借这个机会，把欠你们的培训补上？”
这话一出，黑虎与博士都愣住了：“你，培训我们？”
曾几何时，大家好像还是同学啊……
什么时候就变成了，他如此理所当然的开口说要培训自己的程度了？
而韩溯则是很认真的将目光扫过了博士与黑虎两人。
刚刚与安维的交手，韩溯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的表现，都出乎意料的好。
这么两位好助手在身边，那还有什么好挑挑捡捡的？
“对！”
他慎重而缓慢的点了一下头，而后，从旁边的地上，捡起了一块废铁。
在这片林子里，到处都有这样的东西，不知被谁丢下。
而他看起来也很随意的道：“现在，你们两个谁愿意把这块废铁背在身上？”
“嗯？”
黑虎毫不犹豫的举手，博士则毫不犹豫的沉默。
刚刚从这片地域外面走进来，都看到了背着废铁的人是什么下场。
尤其是作为同期生，韩溯虽然靠着杰出的表现与强硬的背景，比他们两人更早的成为了明星调查员，甚至还有机会成为独立调查员，但在神秘力量这复杂而凶险的圈子里，步步皆是危机，每晋升一步都像是在赌命，从理智出发，实在是无法太过轻易的相信他的能力。
“活该你一辈子躲在人群里打黑枪啊……”
韩溯看了一眼博士，而后慎重的将这块废铁绑在了黑虎的身后。
黑虎神色很严肃，表情却有些迷茫，背着块铁，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博士则是默默退出一步，托了托眼镜。
“负铁听金，食械拜铜，便是这些铜文信徒，或说祟铜者的晋升过程，对应的便是灾管局神秘力量训练之中的活性、渗透、转化，以及第二阶段的理解、窃取、掌握六个过程。”
“其中挺多相通之处，但又有些本质的不同，灾管局的训练，有太多规则，神秘组织则不然。”
“这一路过来，我们也看到了很多根本没有接受我们相应神秘力量训练的条件，却一样也获得了神秘力量，甚至让我们也感觉危险的个体，对比起来，我们不得不承认……”
“他们培养超凡者的效率，比我们高的多！”
“……”
韩溯慢慢说完了这些话，才看向了黑虎，低声道：“你背着这块铁，有没有听到什么？”
黑虎眯起眼睛，安静的听了一会，表情逐渐变得严肃，然后道：
“啥也没有。”
“……”
“那是因为我还没有开始。”
韩溯低呼了口气，抬手轻轻按在了黑虎的心口位置，单手提着手提箱，忽然开始低低的念诵某种低沉而诡异的咒语，四下里的空气顿时微微震颤，隐约间仿佛有无形的金属震鸣。
先是黑虎背后背着的金属开始微微的震颤，紧接着，黑虎像是有些迷茫。
“好像……”
他有点拿不准：“好像听到了。”
韩溯也表情紧张，忙道：“听到了什么？”
黑虎道：“听到了你说让我不要走神。”
“那就是了！”
韩溯终于放下了心来，向博士看了一眼，他立刻在旁边警戒，并且将手枪拨到了随时可以击发的状态。
而韩溯则是沉默许久之后，忽地再度抬手，这一次，却是按住了黑虎的额头，同时再度念诵那些咒语，于是，诡异的震颤再度出现，并且快速的蔓延至整片密林。
当这无数的震颤由点及面，逐渐开始连成了一片的时候，韩溯声音微顿。
在这种含混不清的金属震鸣之中，低低的吐出了八个字：
【我为神明，降下谕示！】
【……】
于此一霎那间，整片山林，甚至可以说是白腊山镇子之中，所有的金属震鸣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若说这是一曲乐章，那么这曲乐章，便是在这一刻拔了一个尖锐的高峰又忽地形成了一个漩涡，快速的向韩溯席卷而来。
借由韩溯之手，涌入了黑虎的体内。
而黑虎也在这一霎，身体剧颤，仿佛失控一般的颤抖。
他身体里面的精神力量，更像是忽然被煮沸了一般，瞬间提升，并影响了周围的空气。
甚至可以感觉随着他精神活性的提升，某种之前隐藏在他体内的神性物质随之出现。
而这居然也是开始，随着这种神性物质的出现，四下山野密林之中，处处隐藏着的金属震鸣，都生出了一种兴奋的活跃状态。
它们乐见其成，纷纷涌涌向黑虎聚集过来，拼命的挤进他的身体，若是普通人，这时候可能已经难负其荷，偏偏黑虎意志坚挺，一直忍着。
任由这些力量涌入他的身体，一次次撕裂他的精神世界，又快速的重塑。
韩溯此时，也眯起了眼睛。
他能够感觉到，在黑虎精神世界重塑的过程中，简直有太多机会，将精神子弹打进他的脑海，若平时自身意志对其他人的入侵很困难，那么此时的黑虎，简直像是敞开了门扉。
“这就是神秘信徒极为容易晋升，但也极为容易被扭曲意志的原因？”
韩溯心里生出了一丝领悟，略显激动，看着黑虎。
“怎么样？”
他动手之前，虽然就已经有了把握，但是心里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我……”
黑虎身体微微蜷缩了下去，听到了韩溯的询问，才又努力撑起了身体。
声音低沉的回答着，带了种神秘的金属颤音：“……很饿！”
“那就对了。”
韩溯慢慢收回了按在黑虎额头上的手掌，长长的松了口气，转头看向了博士说道：“想办法写一份报告吧！”
“屠夫调查员的助手黑虎，在执行白腊山地区的任务过程中，因为特殊的污染环境以及铜文信徒的袭击，精神世界产生了偶然的变异，意外实现了跨阶成长。”
“现在的他，已经达到了窃取层次了。”
“……”
旁边持枪警戒的博士，头一次露出了不专业的状态，瞳孔放大，呼吸急促，声音略尖：
“夺少？”
“第二阶段！”
而对比起博士的失态与黑虎没有反应过来的状态，韩溯此时则显得有些唏嘘，也有些某种大胆的猜想终于在这一刻被证明的兴奋与隐隐的激动。
他低低的叹了一声，道：“而且，可以任由灾管局进行各种检测，黑虎的意志没有受到任何的污染。”
“现在，他应该可以直接接触【械鬼】序列了，我可以保证，接触【械鬼】序列时，他会成为比任何人都强的一个天才……”
“当然不接触也没关系，他现在只要拥有合适的环境，便可以成为成为强大的超凡者。”
“甚至是，达到神明途径之下，最强的一个层次。”
“……”
博士表情很快严肃了起来：“你对他做了什么？”
“只是打开他的精神力量，利用白腊山地域的特殊环境，帮他提升精神活性而已。”
韩溯慢慢的解释：“那些神秘信徒，其实也是用了这个方法。”
“聆听神的声音，提升精神活性。”
“只不过，我对黑虎做的，是基于一定的科学原理，对他进行一种特殊的精神按摩，归根溯源，提升了他的并不是我，其实是白腊山地区所有的铜文信徒，这是窃取他们的力量。”
“……”
“这，这明明就像是机密档案里出现的神秘意志污染……”
博士声音都有片刻的变调，好一会，才重又看向了黑虎，道：“你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普通人有没有可能一夜之间，就掌握神秘层面的强大力量？
在灾管局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从执行者到独立调查员，从精神渗透再到对神秘力量的窃取，一步一步，步步艰难。
神秘力量的训练在明面上都有着严格的规定，中间要间隔半年乃至数月不等，但是在神秘组织之中，这种事情其实非常常见，无非便是精神污染而已。
但是，韩溯居然把神秘组织的培养手段，用在了灾管局的调查员身上？
在博士震惊的表情中，黑虎的回答异常简洁：“我很饿……”
“很快便会有食物给你的。”
韩溯低声安慰黑虎，而后转头看去，可以听到远处的密林之中，已经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其中间或有着一些金属碰撞以及调低了音量的无线电传输声音。
刚刚与安维交过手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已经曝露，而这个过程中，他并没有转移位置，那被敌人摸上来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韩溯却没有任何的紧张，而是转头看向了旁边的博士：“羡慕吗？”
“……”
博士眼睛看着黑虎，能够感觉到对方生命层次的跃迁。
他眼中一霎那闪过了激动、向往、忌惮、疑惑、警惕等种种不同的情绪。
但最后，他忽然用力的点了一下头。
“但我无法对你做像黑虎一样的事情，因为你的思绪比较杂乱。”
韩溯道：“如果我像对黑虎一样对你进行这种精神引导，你的精神会受本能控制，对我进行反击，而我又需要生出念头压制你，一来一去，我的思维，会渗透进你的精神世界。”
“那也就代表着……”
他顿了顿，才看向博士，而博士则已主动说出了答案：“精神污染！”
韩溯点头，又道：“当然，你也不是没有适合的路子。”
一边说，他一边向博士伸出了手掌，笑道：“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之一，可以做好一位博士，也可以做好一位执行者，调查员助手也做的很不错。”
“那么，在如今我们的任务需要之中，在给你足够知识的情况下，不知道你没有把握，也做好一位铜的传教士呢？”
此时，他身后的密麻之中，已经影影绰绰，无数人影向了他们三人聚集过来。
而博士却已因韩溯的话而怔住了。
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思索这份工作应该怎么展开！
……
……
“已发现目标，不要摸的太近，先形成包围圈与阻断位，而后一起发起进攻！”
周围密林里，已有三支小队同时摸到了韩溯等人的所在地，他们很谨慎，已经被警告过这一次的入侵者实力很强，也知道这一次的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抱有了换命的觉悟。
但也就在他们作好了一切准备，彼此用眼神打气，准备要一鼓作气冲了出去时。
忽然之间，他们听到了一个声音：“铜的世界，崛起于异变交织的绝地。”
“信奉机械母体的人们，为机械赋予灵魂。”
“科技便是真实，电路便是逻辑，子弹便是存在，毁灭与重生，皆在强大火力之间……”
“……”
带着虔诚的通透声音扑面而来。
他们冲了过来，却没有看见对手，只看到了戴着金丝眼镜，面上带有通透与智慧，怜悯而慈悲的看着他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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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机械诵经者
白腊山地域，到处都是污染，到处都是若隐若现，但又持续不断的金属震鸣。
就仿佛是长久性的耳鸣，每个要在这里长时间停留的人，都要学会与耳朵里面的金属震鸣声共存。
而这种金属震鸣的声音，也给他们带来了精神的活跃，提升了他们对超现实力量的感知力，而付出的代价，则是在一定程度上被扭曲了意志。
白腊山地域，到处都是污染，到处都是若隐若现，但又持续不断的金属震鸣。
就仿佛是长久性的耳鸣，每个要在这里长时间停留的人，都要学会与耳朵里面的金属震鸣声共存。
而这种金属震鸣的声音，也给他们带来了精神的活跃，提升了他们对超现实力量的感知力，而付出的代价，则是在一定程度上被扭曲了意志。
“大哥，唉，想到父亲打你的那一幕，我就心里难受，可是自己真的没有勇气说出真相。”宋中基无奈的说。
他是个百年不遇的天才，虽然只是个幕后工作者，却拥有了比台前的明星更高的人气。
下一刻，火光冲天而起，她的身体被火焰吞噬，唯独一根木簪被保留下来。
“司令，东面肯定守不住，我敢说，你要是想要靠在栾东省集结部队和胡浩决战，肯定不行的！”威特力坐在那里，看着亚瑟齐说道。
现在拿在手上的长方体玻璃盒子，按照实际比列放大，盒子中间的烟囱会很大。
因为这些都是老弱病残，在杜卡洛的眼中他们活着还要消耗粮草，直接杀掉实在是浪费，倒不如用他们去消耗一些荒国的箭矢，这样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从认出司徒圣的那一刻开始，箫夜就已经做好了随时拼命的打算。
如今的荒国也就高长恭、乐毅、麹义算得上是一个有谋略的将军，是帅才，至于说其他人，那最多算一个猛将。将才难得，帅才更加难得。
第一层“三魂境”修炼难度最低，只需神魂强度媲美天神境后期即可修炼成功。
只是因为在事情没有完全定下来之前，自己的劣势不应该拿给对方看，所以她没说。
妹妹？叶窈窕一时没回过神来，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老唐说的妹妹，应该是叶墨溪和叶瑶吧？
洪采妮眼中一闪，似是有一朵桃花在她眼中盛开，此刻也不再羞怯，就那样大大方方的看着秦天辰。
李导暗想，莫非这两人闹什么情绪？韩少勋这家伙本来就是个怪胎，别看他现在对叶窈窕不闻不问，如果叶窈窕真要是喝出什么事来，倒霉的还是自己。
吴大伟现在已经退休，除了有的时候有一些大事，需要他亲自偶尔过去处理一下之外，大部分的时候，吴大伟都是在家里养老，享清福的。
高挑且丰腴的身材，精致而又俏丽的脸蛋，白皙滑嫩的皮肤，优雅高贵的气质，动人而成熟的声音。
叶窈窕抬起头，茫然地看向了周围，几个看热闹的人，全都露出一脸懵懂的神情，一看就不是他们做的。
从她真正的和林木确立了关系之后，已经不知道有多久都没有在拍过这样的戏了，剧烈的活动，奔跑，热烈，大开大合，而实际上，也正如她自己所说的，对于这场戏，她并不是很理解，不懂其中的意义所在。
相比起来，白屠等人的情况要比安儒华好上一些，四大巨人围绕在他们身边，浪涛还没有席卷到他们身前，就被四大巨人给抵挡下来，几乎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不过让秦奋震惊的一幕再度发生，当他的精气刚一接触对方身上的火焰之后，精气居然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一幕连秦奋都没有想到，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余青年看到这一幕，不由纷纷向后退了一步，这个疯子竟然敢在这种场合打人，真是名副其实的疯子。
楚易峰面色惊疑不定，心中升起了一种恐惧之感，如果是平时，他肯定拔腿就跑。
“难道他真的找死？”疯狼心中想到，每次遇到敌人，他就会第一时间分析对手的实力。
“暂时没有办法，不过六根龙纹针可以暂时抑制毒性的扩散，每天你记得给他补充魂晶。”纪龙腾摇摇头，这毒太诡异了。
就在这时，远处又有两道流光迸射而来，那是两个中年男子，身穿夜家长老服侍，身上的气息，不比覃墨他们弱多少。
“该死，海神，邪神，呵呵，他们又不在，你们拿什么阻止我？”不停吸收深渊力量，但是，没有到身上，却让周围冥界黑洞吞噬一半，等到自己身体的时候根本不够恢复爆炸造成的伤害。
不少人都是为了参加战神学院的考核而来，早已对战魂学院的各大同盟势力有所了解。
直到好一会儿，她才从苏沐婉的手中拽出了自己的手，冷冷的哼了一声。
想着，宁子檬下意识地往迪叙的方向看去，看到迪叙的凤冠霞帔，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刻。
她宣称那支访客用电子表是特地替我申请的。让走夜路的我有个身份证明外，遇上变态叔叔时，能当求救的呼叫器。
那就是说，在前方某个地方，有三万活生生的变异军队等着自己？
不一会儿，天空中忽地一暗，巨大的身影掠过，将月光遮挡的严严实实。
第二百九十四章 科学巨人教团
“安维小姐，铜之圣典已经开始了最后的筹备工作。”
当那位铜文教团的首席辅祭过来时，安维也正在盯着桌子上面白腊山地区的地图，这位辅祭是一位非常有礼貌的人，客客气气的提出了疑问：
“但是，你似乎并没有帮我们解决那位调查员入侵的问题？当然，这也没有关系了，有些时候，人的能力有限，这是可以理解的
“安维小姐，铜之圣典已经开始了最后的筹备工作。”
当那位铜文教团的首席辅祭过来时，安维也正在盯着桌子上面白腊山地区的地图，这位辅祭是一位非常有礼貌的人，客客气气的提出了疑问：
“但是，你似乎并没有帮我们解决那位调查员入侵的问题？当然，这也没有关系了，有些时候，人的能力有限，这是可以理解的
体验人生百态，上学也算是吧。陈俊杰踩着脚踏车，载着龙果儿向京大驶去。
看见莉莉丝如此夸张的进攻，罗伊也不由自主的为埃菲担心了起来，虽然自己不认识这个少年，但现在摆明了大家是一个阵营的战友，罗伊自然也是连忙出言提醒。
“没干啥，我跟同学打赌说我知道这些竹竿加起来能有多长，他们不信，我就自己量呗”王林如实的说道。
你一言我一语，更把裘奶奶的焰火拱得旺，眉一挑，冲青田抬了抬下巴颏。
这话一出三人都沉默了，一些事情他们不是不知道，而是没有很好的办法去解决。
“我去找他去！”秦曼急急忙忙的离开了，完全忘记了在秦雪面前的伪装。
“勇哥，这帮人干啥的，太他妈装逼了，真想揍他们一顿”可心望着那些人的背影愤愤的说道。
程怀亮微微一笑，“我倒是有一个办法，郡主不是还没起床吗？等下咱们就这么办。”他随即把计策跟众人讲了一遍。
这次听老大说起来，而且说得还是自己学校里的事，习通才真正感觉这是真切发生的事情，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名。
茶叶慢慢地又漂回到了段灵儿嘴边，段灵儿停了停，忽然心里一个很奇怪的感觉涌上来。
可我真的很累，人不是铁打的，今天在杨家折腾了大半天，这个时候我只想躺在床上睡觉，天塌下来也不想理会。
到了，我也没看清楚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到底是谁抢了谁的对象了。我也不知道。
刑从连就这么听着，仿佛没有看不见周围人征询般的目光，他转过头，背后的显示器上是一张按林辰要求整理出的宏景地图。
这魏峥就是魏家大当家的儿子，魏峥和苏若彤的关系听起来很复杂，放简单点说，他俩不过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远房亲戚。
因为淘汰了一批单人选手，所以今天的会场比起昨天，少了不少人。
苏苏酷酷的看着面前紧闭着的水晶门，因为有帷幔在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林曦说着来人已在眼前，两人便往边上让了让，微垂下眼，未免行踪鬼祟就没有偷偷离去。
其她福晋们也都来了，正是其乐融融，见我进屋，便纷纷起身相互行礼道安。
我回头看去，只能看到洞口微弱的亮光，原来我已经进来了几十米的距离。看样子隧道还很长，这座山的整体面积很大，十几米而已，才不会刚刚进来。
走到闹市中心，我忽然听到摆地摊的叫卖声竟是人的语言，我完全听得懂！于是赶紧跑过去询问，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楚伊涵只感觉自己的心脏起伏得厉害，呼吸都变得困难，一个接一个的弯道，座椅把她的肩背挤的生疼。
“好像……差不多能够的着。”希瓦娜手中一个法术阵出现，按在了桌面上。
这将是这一代年轻异人第一次集体聚会，也许许多年之后会成为宝贵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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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态有点崩，明明知道这一卷该朝哪个方向写，也设计好了最后的反转与高潮，但写出来就是味不太对。
不这么赶了，干脆休整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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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忠诚信徒
“机械佛陀，文明支柱，未来之匙，机械之魂，电子秘社，菲拉尔教授，以及虽然之前没有听说过，但一听名字就知道很厉害的科学巨人……”
“七大教团，皆已在白腊山地区现身！”
“这就等于跟青港宣战了啊，尤其是他们已经拿到了建造虚实之门的密钥，还特么是我亲自下载的……”
“……”
此时的
靶子处是尘飞土扬，巨大的石台被炮弹打的土崩瓦解，碎石飞的到处都是，尘土飞起十几米高，这个声势，实在是骇人的很了。
这怎么回事？以前吐老鼠碎块的时候都是随机的，根本就不受我控制，怎么这次常胜大将一啄我的手，我就会吐出来？难道这个是可以控制的吗？
孙策早就得了刘峰饿指示，被天网的人一说，当即便将心思表面在了脸上，论表演功夫，孙策不如孙权，但孙策所受屈辱更大，一簇集合倒也没有引起天网的怀疑。当即令孙策暗中击杀马超，周瑜。
“没有现银，那就将地和铺子都卖掉，这总有银子了罢？”君伯恭终于忍不住恼羞成怒了。
孙策自然没有异议，现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对方能够给出一个公平的结果已殊属难得！不过他关心的，之后如何处置他们？是否可以再次一战，亦或者是采用其他的条件？
贺萱示意雨墨帮自己打开，然后接过来在鼻子前嗅了嗅，是早上自己用过的。
如此大规模的使用‘性’之力，尚属首次，凌玄但觉脑袋一沉，软倒在地，面色发白，大口呼吸咳嗽不止。
“没错，当时我也在场，王太守当真是大义灭亲，令人敬佩。”李莞在一旁附和道。
却见关羽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偃月刀猛的一挥，一道寒光闪过，顿时将马超的黑龙枪架开。
而白黎轩就在空中，白羽扇再次一挥，藏剑山庄演武场上的烟雾瞬间就消散了。
一说完，聂振邦的目光却是望向了刘晓敏。此刻，刘晓敏的脸上，顿时也露出了一丝惊讶。
“好！”准提应了一声，见他双手合十，浑身青光耀眼，转眼化为三米高的菩提树，树冠罩在菩提头顶，有碧绿的光芒洒在菩提老祖身上。
既然人家都赔不是了，我自然也不好发作，伸手不打笑脸人，生气归生气，这点度量还是有的。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是怕我不回去了，故意这样说很重要的事情，我也知道，他既然这样做，我是回去不了了。
不知跑了多远，计凯直觉的两条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口中如同野兽一般呼呼喘着粗气。
那时，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认为孔诗韵是不是一个傻子，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呢？
梦？卓一帆曾经也回忆过，但是梦中发生的一切和现实世界似乎并不是同一个时代，并没有什么直接性的联系，那么又会是什么？
这些话语，顿时让聂振邦的眉头皱了起来，谁说他老了，聂振邦是第一个不相信的，这些话，说得滴水不漏。一开口，就倚老卖老降低姿态。这样的话，他自己的退路就有了。也不管你说得对不对，先给你扣一顶帽再说。
野战这方的成员并没有去攻击BOSS而是找到源头直接向卓一帆等人所在的方向攻了攻来，但是人数并不是很多，很显然吕龙翔叶心语还有苍穹暴雪已经牵制住了对方，这样卓一帆这边就轻松了很多。
第二百九十六章 黄雀在前
“嗯？”
在察觉到巨大的精神力量交织而来之前，韩溯还正看着那巨大的钢铁神像立起，感叹着博士好像被打开了一扇奇怪的大门。
看他如此享受的样子，怎么感觉气质显得这么邪乎呢？
另外便是，科学巨人祭台已经起来了，那么，与那些人相见之时，他演技行不行？
“该代表科学巨人现身了吧？”
苏西没在餐厅里吃过饭，发现学生有不少插队的，她懒得跟别人挤。
柴旺看着站在那里的老申，虽然不停的看着却没有开口说要一口吃的。于是柴旺挥手把老申喊了过来。
特战队的人没见过云曦，看到她拿着枪过来，纷纷愣了下，下意识的看向自家少帅。
水灵月直接丢给他一个白眼，然后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着实让人又气又爱。
太阳刚则偏西时，常世雄听见毛驴的叫声。进院后，老伯先麻利地卸下背包，然后把毛驴牵进马棚喂上水和草料。此时常世雄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他跑近了，锦袍上全是火星子溅出来的破洞，发髻凌乱，隐隐还有被烧焦的味道。
乔夏走到后堂跟主管说了一会，端着一杯她自己煮的咖啡返回，这次乔夏已经脱下咖啡厅服务员穿的那件围裙。
吴良不见红线他们出来，忙下令其余武林高手冲进观内搜查。冲虚一听：不好，他们一进观里岂不露陷了，那红线妙玄她们处境就危险了。
皇帝又向着月郡主，见了太后，自然少不得要为月郡主说好话了。
“结果你没想到他很果断地选择了救你，而不是救他的孩子。”丁香鄙夷道。
不过对于这些威胁，莫修只是抱以冷笑，没有力量和决心，才会这样虚张声势如果真如安阳军区所说的那样，现在滨海市和其他周边的这些城市早就是他们的了。
凌岁寒和白龙云就不必说了，一个是暴躁法师，一个是千年蛟龙。
“嘿我这暴脾气，敢在姐我老姨家吃霸王餐，活腻味了吧！”凌岁寒哪里忍得了这种事，立马捋胳膊挽袖子要出手。
葛辉笑道：“那是自然，我只是想请道兄劝说一下而已，毕竟一位筑基修士的行止不是我们这些炼气修士所能左右的。”说着不动声色的将玉瓶收到储物袋中。
她心情微微有些愉悦，睁开眼睛左右看了看，然后暗暗将月神之力透体而出，偷偷去旁边草木间收取草木力量来治愈身体。
白薇薇被吻到鸡皮疙瘩都冒出来，刚才还是个雏呢，怎么自学能力这么强。
她不待见谢铭，也不敢和他争吵，所以两人在一起时，经常谁也不搭理谁。
“那……就把她留在实验基地，让医学院的团队们研究三天。”首席道。
等警方赶来时，赵家大院已经乱成了一团，想走的游客都被赵家人阻拦下了，双方正在扯着嗓子对骂。虽说赵家人仗着是本地人横得很，但这会游客们结成一派，双方吵的唾沫横飞，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
据那个白袍所说，那几个有可能的地方，都在这一边，所以当然还是得在这边寻找。
烈山魔君，这个称呼让很多人不由侧目。魔君，最少也是个中性词，一般修仙者形容烈山的时候，直接说名字算是客气的，烈山老魔，这种称呼算是不错了，剩下的多为不堪。
第二百九十七章 执典之处子
“白腊山地区的乱象，根源在青港！”
韩溯知道自己刚刚借由铜之意志对抗白腊山场域的举动，会使得铜文信徒有所怀疑。
但那不重要。
这些人若是认为青港真的存在继承人，那便让他们这样认为好了。
这个身份曾经骗过深渊工作室，那么，如今再骗一次铜文信徒，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如今，通
可能是同为男人，反而更见不得这类的罪行，席卜生现在是到哪儿都不受待见。
巫瑾底气不足, 唯唯应下，同手同脚走进场馆。视线所及之处, 光线昏暗不明, 纵深百米的地下射击室被防护玻璃遮挡。
可若是陛下真的知道，又怎会帮别人养儿子？毕竟皇族血脉不可混肴，尤其魏清淮还是个皇子。
秦瑾瑜体力不支，慢慢的就落到了后面，苏珩因为扶着她，也放慢了脚步。
其实吃的食物也很简单，无非熏牛肉，咸牛肉，黑麦面包和麦卡里斯特，都是非常结实扛饿的蛋白质，毕竟下一餐还不知在哪里。
芜漳府的芜湖、青漳湖、都是金湖银湖，青漳湖的青鱼、所出的青鱼石、算珠宝一类。
然而奇怪的是，在司空皇后强大的期长下，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
巫瑾思索，产业转型这一着妙棋，估计能给浮空城赚取不少外汇。浮空城本位货币是相当稀少的“深空点”，直接和灰色产业挂钩。而能够兑换“深空点”的信用点此前大多来自去往浮空城寻欢作乐的帝国、联邦贵族。
陛下都封了富海伯，查灏就只能姓查，查家剩她一个，有一个儿子挺好。
西泽躬身。她以为他想说什么，但没有，只是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
至少，自己筑基初期到筑基后期境界之内的这一百年内，可以不必再频繁的换飞剑。
听到师兄的话，我眯起眼睛看了他几秒，直到师兄被我看的不好意思了，我这才满意地站起身子，走到前台去买单。
可是我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姜烜。就像我在营帐中说的，就算姜烜不要我，我也不会怨他什么。
朗末臣站着不动，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苏远之回头一看，立即明白过来。
得到了自己妹妹慕容贵妃的答复，慕容彦达欣喜的出了皇宫，回到了自己住的客栈等待消息。
“你妈不是把我的QQ账号给你了吗。”陈幸运说的虽然是问话，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韦侯爵府跟孔灵立场不一样，从来没想过要杀青灵儿，跟青丘狐部作对，更别说她现在还是“天子圣使”的身份。
听到姜烜这样说，我也有些担心。因为我实在不知道姜烜如今的实力与他们相比又如何？而且之前没有听说过姜烜将自己在登州募集的军队调往京城。如今再调的话，路途遥远，少说也要二十几日，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然而，谁曾想，冷倩芸居然会因为自己“魅眼摄魂大法”的弊端，而不能称心如意的控制好礼太子，最后，她竟然就装疯卖傻的，混出了皇宫。
现在就剩了在王闫到来之前，他和真一演出一台好戏给丁振看了。头儿的这个想法成功的话，不仅不费力气救出了真一，还把自己安全地、而且牢牢地钉在了丁振的身边。
来得太过突然，两姐妹拼命反抗了几下，只喊出半声，便失去了知觉。
第二百九十八章 召唤机械母体
“祭祀大人，真要邀请她吗？”
“这个女人……”
看着安维拖着她的亲哥哥离开的身影，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是疯的啊！
起码哪怕是身为人人闻之色变的神秘组织成员，这种事自己就干不出来。
别人眼里，神秘组织是疯子，但神秘组织，其实也怕疯子的。
“当然，安维小姐是最适合的人。
还有一只眼睛的巨人贝奇，双手在脸颊处疯狂的挥舞着，想要把叶天给锤飞。
“谁求谁了，你查不查，你不查我自己查。”坐着椅子转了一圈，宋筱娥优哉游哉，有恃无恐。
不过她的目光最终锁定了袁英，她修习的也是忍术，对危险的东西异常敏感，袁英给她的感觉很平静，但就这种平静叫她有种深渊的感觉。
他现在的情况，其实等于已经跟那位捆绑在一起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抽身已经来不及了。再说了，他也不想抽身，以那位在津城的能量，可以说是他以后的希望，能不撕破脸皮，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袁英挥手将绿灯侠哈尔和闪电侠巴里一同从戒指中甩了出来，闪电侠一出来便把戴安娜瞬间挪到了蝙蝠侠身边。
最不济的，就是等于拿报名费换成就、贡献。由于属于特殊活动，因此成就、贡献的获得也有唯一性，考虑到长远发展，总不会亏。
余宇的飞舟在空气中留下的场能波动还是十分明显，她自然能捕捉到，此地除了余宇以外，基本上再无其他的大能了。
李梦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摸样，她作为桃源李家的一份子，先不说家里也有股份，单单村子里的人一起忙活，就能让人热血澎湃。
此时的韩峰，说出的话霸气无比，就连正在生气的晨曦，此时也被他这股气势给震慑到了，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倒是没什么，但是从韩峰嘴里说出来，就是杯有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
一枚灰色晶核可以增加十点经验，一枚黑色晶核可以增加一百点经验，那么一枚更高级的银白色晶核呢？可以增加多少？
这里面还有活人？看那黑漆漆的手臂，夏阳实在很难跟活人联想起来。
可能是他们的首领也知道如果还是派之前的那几个代表过来的话一定不会成功竞标。
直升机慢慢地飞了起来，看着有些慌乱的甲板，谢正东皱了皱眉头。
残卷惊慌失色，没想到这里早就有人隐藏在暗中，目的就是为了斩杀牧凡。当残卷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牧凡即将被那道剑刃劈成两半。
其中精灵族的圣者只剩两个，而从艾维拉森林活下来的人类圣者有四个，在这里两族互相往来，彼此交流修炼心得，在短短的几十年内，已经诞生了好多个强者，其中有很多聚星境界的尊者都在达到了巅峰，随时可以化虚。
沈灵秋虽然很想去见识一下那朵奇花，也想和大家并肩战斗，不过，现在的她，不会再任性了。
王帅哑然，他真的不知道这个神将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为了吃杀掉了一千多人，而且，也只有三十几个能吃的？
天骄之皇选拔赛，虽然是由云海宗等世界级宗门发起举办的，但是，比赛地点，却是在灵海城的中心大广场之上。
“不好，中计了！”卓万坚有预感，一定是有埋伏，要不然对方不会这么对他们笑。
第二百九十九章 5号秘书
“你……”
一切发生之前，韩溯以强硬的手段唤醒了这一次从古堡出来的第二位小伙伴，然后便看着他脸色不停的变化，出了一头的冷汗，甚至连皮肤下的头骨，也隐约透出了一种水晶般的色彩。
这种色彩仿佛活物，正在从一种略显晦暗的状态，重新变成那晶莹净洁的模样。
水晶骷髅？
韩溯倒是些微有些
就在此时，嬴天闭关之处的冰面“咔咔”声作响，一条条裂缝蓦然出现，随后“轰”的一声大响冰面破开，嬴天从密室内闪而出。
她自己吃饭从来不糊弄，淘了米用瓦罐熬粥，然后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鸡蛋，洗了洗放到了瓦罐里一起煮。
敖战转动着他那双黑溜溜的眼珠子一副迟疑的样子往林丽的方向看。
周思宁喂鸡都是用虫子喂，鸡吃的好，下的蛋自然就稍微大点了。
“这还真是多亏了叶公子打来的好猎物了。”何晶晶对着叶海轩拱了拱手，学着那些君子的样子对叶海轩道谢到。
同时，他心里也很高兴，自从第一次知道罗辰不是一般人的时候，那时候他就有一个交好的心理。
“吕布，本座复活你，因为你将会是我们魔种在这场战争中的一大助力，希望你能助本座一臂之力……”湮灭之眼开始说道。
况且这次来的目的就是要抓住雁如虞，问清楚镇南将军背后究竟有什么阴谋。
他想不通从他落水到醒来这段时间里，她的心境是因为什么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没错，刚才的那一瞬间的确让她想到了上辈子那个时候的事，的确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就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暗无天日的几年。
“被你这么一打岔，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从今天开始，以后不要再来惹我们玉兰位面一系的主神，否则我会杀死你的。”阿诺德再次说道。阿诺德的语气很是平淡，说杀死奥古斯塔就像说杀死一个蝼蚁一样。
原始人当然是不懂得享受的，所以很多东西他们的出发点还都是为了繁衍，或者叫传宗接代。
“他刚刚移动挡拆了！”进球之后的安杰并庆祝，而是冲裁判大声嚷嚷。刚刚戴维斯那肮脏的挡拆，安杰可还没有忘记呢。
这也是姚然突奇想的，因为姚然看到实际上现在高炉营地已经囤积了五十吨左右的生铁。还有5吨通过炒铁得到的钢材，这些材料倒是不怕放，但是现在正是大开的时候，为什么不把他们都利用起来。
几人惊得不行，卫同和渁竞天却是一动不动，从老太君手里抢？呵呵。
当初，人们都把72胜这个记录放在不可能被打破记录的第一位。从始至终都没有人相信，21世纪的今天，还有球队能够做到这种事情。
姚然对这些都是十分的满意，并且还告诉姚骨头还要建造一座钢铁的桥梁，纯用钢材制作，在用漆刷一遍让钢铁百年不腐。最后让蒸汽机车也能通过这样的高山。
瑞安王一堵，明知道金颖儿做了老皇帝的嫔妃，与他的过往是打死也不能说的，也不由暗暗埋怨金颖儿在成为太妃后该与金家透些口风的。
王源心头狠狠一跳，慌忙想要躲开，那可怕的威压兜头压下来，王源全身抖如糠筛，浑身发软，直接从半空中栽倒下去，想要逃跑根本有心无力。
第三百章 你们才是异端（月末啦，求票啊！）
“演都不演了吗？”
当看到科学巨人的人终于现身，场间众人目光也冷了起来。
他们本就心里着急该如何去往那一座明显有猫腻的祭台，把那位继承人揪出来，却意外看到了对方主动现身。
而这一现身，场面便让人甚至觉得有些可笑，那一队从科学巨人祭台方向走过来的人，为首的两个，甚至还提着调查员专用的
“嘿，白晖，想不到竟然能在这里遇见你！”说话的是彭宇，白晖研究生时期的同学，他回国后就没跟他联系过，在这里偶然遇上，还真令人有些意外。
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他越来越虚弱不是因为没回到自己的水域，而是因为没有人信仰他的，他本来就是因为别人的信仰才存在的。
林嘉若抬头一看，徐窈宁已经放下了筷子，猛然起身，带动了面前的碗，无助地晃动了两下，几乎要担心它打翻时，又晃晃悠悠地立住了。
林致之解下自己的披风铺在地上，让她枕着自己的腿仰面躺下，将她自己的披风盖在她身上。
慧智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平时除了寺里的和尚很少有人叫他。而且这些和尚找他无非就是取菜，不想秦天赐此刻在此处。
好在总督明事理，知道八景观实力雄厚，即便有先前龌龊，也不能轻易得罪，事后没有将此事大家宣扬。
顾遥的笑意深了几分，这位庾县令才不是不会混圈子的人呢？试探的精妙极了。
听到这句话，狱帝、北神隐和忍辱仙人，同时心头剧震，没想到人皇野心这么大。
“到时候你就看着，我来动手！”郑柏娜朝他眨了下眼睛，并示意了一下她的拳头。
院子里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响，便响起许多惊叹的人声，兴许是周边的邻居都过来看热闹了。
莫枫身体刚刚窜出，右侧那个眼镜蛇队员的身形突然从树后闪现，随着一道火蛇喷出，莫枫刚才藏身的灌木丛被打得枝叶横飞。
“我没有时间了，我的父母还等着我去救。绝玉，把你的精神力借给我装帅一下。”叶君天下了决心，尔后刀影一闪，一座标记有一把黑金刀的院落出现在了头上。
冯知府是柳州城的知府大人，在宋云没有来之前，他可以说是这里官位最高的人，不过宋云是钦差，他代表的是乾元帝，冯知府自然不敢怠慢。
可惜的是，阻挡在大魔鬼们前方的，是全身上下都是以黑曜石而构建而成的玄鸟们。
古堡一间屋子里，厉炜霆看着监控画面，看到林瑟瑟像往常一样的没有什么优雅吃相时，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秦齐脚一落，顺手搂住了顾欣悦的腰，脚步不停的，直接将人给带回门内，转眼，就消失在了门口。
不过，我妈现在不知道你们在谈恋爱，到时候，你到了我家，和我哥节制一点，知道吗？
还是老办法，神奈天先试探着破解仙法·螺旋丸的术式，发现不大理想，这个术式本身只是一种技巧，不存在第一阶段、第二阶段什么的，是一个整体，无法分割使用，没办法，只好全部塞进水铁炮的术式里了。
五分钟后，一脸疲惫的莫枫缓缓地把银针从老吸血鬼的心俞穴上拔了出来。
“父皇太狠了”舒荛猛然收了笑，凄楚的看着窗外的苍茫夜色。他的眼中布满失落和无奈，瘦削的脸苍白不见血色。
11月下半旬获奖名单公布和12月抽奖活动规则
11月下半旬抽奖规则，从15号开始，一直截止到11月29日，一等奖价值3000元的金饰，二等奖一百个五千点币。
现公布中奖号码：
一等奖：29918
二等奖：24974， 25166， 25300， 25413， 25465， 25546， 25559， 25658， 25673， 25760， 25863， 25874， 25886， 26250， 26271， 26738， 26766， 26867， 26955， 26994， 27134， 27219， 27297， 27922， 27937， 27946， 28016， 28060， 28062， 28081， 28238， 28249， 28458， 28639， 28682， 28904， 28907， 28944， 28965， 29216， 29401， 29449， 30383， 30390， 30391， 30499， 30521， 30532， 30557， 30571， 30664， 30719， 30759， 30771， 30940， 30949， 30999， 31002， 31110， 31122， 31221， 31362， 31400， 31702， 31752， 31782， 31880， 31919， 31957， 31962， 32022， 32039， 32131， 32163， 32381， 32421， 32494， 32636， 32660， 32692， 32743， 32748， 32822， 32846， 32938， 33008， 33124， 33184， 33386， 33527， 33743， 33774， 33777， 33855， 33891， 33893， 33915， 33926， 33939， 33979
大家现在就可以进群领奖了。
还是进群找陆压，兑奖群：1062637938，兑奖截止日期为12月7日下午8:00，到时未曾领取的，视同放弃资格。
另外就是，12月投月票送黄金活动，规矩照旧，还是搞价值3000的金饰来当头奖，两个！！
二等奖也还是抽200位，还是每位5000点币。
时间是12月1号到12月7号24点之间，所有月票之中随机抽取，开奖时间为12月7日至10日。
继续继续！
第三百零一章 第三件机械碎片（投月票抽奖活动进行中）
被下载下来的机械母体，居然根本是我完全陌生的一道意识？
那么，艾小姐呢？
自己熟悉的那位艾小姐，她如今又去了何处？
又或者说，应该换一种问法，艾小姐究竟是谁，她又是如何来到自己身边的？
韩溯在这一霎那，都很难形容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首先要承认，安维下载来的意识，确实
被下载下来的机械母体，居然根本是我完全陌生的一道意识？
那么，艾小姐呢？
自己熟悉的那位艾小姐，她如今又去了何处？
又或者说，应该换一种问法，艾小姐究竟是谁，她又是如何来到自己身边的？
韩溯在这一霎那，都很难形容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首先要承认，安维下载来的意识，确实
此事关乎她前世的记忆，她自然不会告之外人，所以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会也不再留力了，下手更狠了几分。
剑十二捅穿越烛的胸膛，飞回宁甯的手中，她蹙眉凝视着毫发无损的越烛，心里骂开了花。
见两人不必多言便知晓其意，韶玖打翻了醋坛子，蓦然挡住宁甯，严阵以待得盯着瞿秋白。
根据那位掌门夫人提供的试炼名单来看，接下来你要面对的两位对手是十三代和五代掌门，十三代倒是问题不大。
去掉老祖不说，姜族也挺强的，若能伸出援手，对付灵冲等人就简单多了。
现在医生要她做的事情就好比给她这样一张画的碎片，让她画出原本的画一样。
在验证了自己的猜测之后，顾宝珠在心底哀嚎一声，重新加固了IP防护，原本三万数之多的虚拟IP入口又被她设置了一条自动增殖程序，可以不停地生成随机虚假IP。
跳过修炼环节，直接提升玩家的实力，似乎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性的。
如今完美筑基所需的大部分资材都已凑齐，或是已经知晓其下落，想要获取并没有什么太大难度。
宁甯摊开画像，画中人粗布衣衫难掩绝色之姿，简单束起的发髻平白添了一抹仙气，温柔倦怠的眼睛直视着前方，好一个画中仙。
陆青山、刀帝、佛帝守护在四周，血帝体内的气息立马扩散而出，跟着，一条三万米的大道横贯苍穹。
足足一百多头魔兽，易平知道自己是没有办法全部解决。哪怕是一百多头猪，自己也要杀半天才能杀完。
“死鸟，闭上你的乌鸦嘴。”刘浩然没好气的骂道，这只死鸟是不肯帮忙了，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
凌天宇等人暂时齐聚帝皇山，受伤人员都是皮外伤，养养就可以了。
“走，喝两杯。”凌天宇和兄弟陈琼一起站了起来，坐在餐桌处，随便做了两个下酒菜，喝起来。
疾风之刃重重的斩在了艾伦的那面圆盾之上，围绕在艾伦身体周围的那一面面白色光盾竟然被李雅琪一击斩的粉碎，化为漫天飞舞的光雨，四处飞散。
匈蛮之族自从全面撤退后，到现在也没有动静，短时间不会动手，到是不错，长久不好说了就。
再说帝俊和东皇看见自己无论如何也破不了天地玄黄塔的防御。便命令诸圣看守宝塔，打算围困后土等人，一旦他们出来立刻出手。自己等人则是回到了天庭。
稚嫩的声音响起，无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弥罗的身边，由于身高的原因，只是轻轻的晃了晃他的腿。
虽然，眼前的只是老如来的一座佛像，但陆青山更是明白，老如来要是没有入魔，能够代表老如来的佛像，绝不是这样。
就这样，再给马面带了一大堆高帽之后，我停止了溜须拍马，和马面开始拉起了家常。
祁北镇面露失望之色，而旁边的邹菊却是暗喜，她巴不得路瑶不参加。
就在城门即将合并时，“喝”张辽大喝一声，突然发力，硬生生将城门推开一条缝，一闪身，张辽挤进城内。
这是他醒来时第一感觉，只是响起的男人的洪亮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但甄时峰又哪里会给对方这个机会，袖子一翻，一柄细长的金色利剑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能够找到九霄天狼的传承之所并且获得九霄天狼的认可，主要依靠的是君岚脑海之中传承的始祖记忆。
也不知道是不是九玄天经也知道时间不多了，对于辰轩的修炼也没有加以干涉。
薛家的人暗示了很多次，那二世祖林天佑不知是听不懂，还是确实中意薛凝，愣是不肯主动退亲，这让包括薛凝在内的薛家人恼火不已。
在孤无尘感到九霄天狼谷外之时，君岚也获得了完整的九霄天狼的传承，在君岚获得了完整的九霄天狼的传承之后，一道流光进入了君岚的体内，那是一道灵阳之力。
“噢！连人话都听不懂呀！哎！”石惊天无奈的摇了摇头，栓在脖子上的铁链跟随着哗哗作响，握着铁链的士兵一阵紧张，绷直了铁索。
“娘娘，您瞧您这腿都肿了……”知夏一边心疼的给盛意揉着腿，一边心疼说道。
就感觉到萧豆豆扯着自己转了一圈，她的力气此刻竟出乎意料的大，紧跟着，一声木棒撞击肉体声音在一片寂静之中格外明显。
就算是S级死兽，在全力施为的高等级精灵面前，也不过就是多攻击几下的事情。
而且他经历的战斗没有上千次，也有上百次了，区区手掌的伤口又怎么难的住他。
从目前卫兵的状况来看，虽然看上去浑身无力，却也没有别的症状，至少最担心的直接亚兽化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只不过林峰为人一向温和待谁都很亲近，就算说他跟萧豆豆是朋友，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波澜。
可是通天教主出手，直接拦住了同为圣人的准提道人，甚至让其余的两位圣人元始天尊和接引道人都不敢妄动。
第三百零二章 时间窃取
“嘀嗒嘀嗒嘀嗒……”
当那熟悉至极的机械运转声忽然在耳边响起，韩溯也身子一麻。
机械碎片启动的声音。
在这里居然也会听到机械碎片启动的声音？
他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的手提箱，以为是自己刚刚不小心误触了，但很快又意识到，机械碎片的开启需要极致的专注力，不可能误触。
而且这次的
天水城外，五支队伍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没入了云端之中，李悠然手持魂灵石，这是姜维赐下的，用于与五支队伍通讯所用，他需要掌握一手及时信息，方能随机应变。
一个不安的念头在李学东脑海里涌起，以秦武王这等恐怖实力，如果他和秦武伟两人联手，恐怕他今天真的有可能会葬身在飞龙谷内。
这让风波门的剩下几个长老和门主内心一震，他们都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动手的话，下一个死的，可能就是他们。
这件事后，罗老板就更得意了，说那些人没事找事，就会鼓吹，怎样，我把楼都拆了，大家都平安无事。
“方古老头，你还真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魔炎子吗？识相的就给我让开，否则，今日就要你青城峰也命丧于此！”面对方古那极具戏虐的挑衅，魔炎子整张脸都阴沉了下来，褶皱在一起，会像一片干枯的树叶。
随后粤南城逃走的难民得讯又归来重拾家业，东越一带百姓纷纷来到粤南城参与篝火节庆祝。不得多日，姜一扬在众派掌门、弟子、百姓的见证下，与慕情、慕蓉拜堂成亲。
按照毛狗精的说法，这些军魂是当年打了败仗的日本军人，因为战败自杀在这间屋子里。
师傅一边走，一边用赶尸棍驱赶，嘴里一直骂着，全都是脏言秽语。
按照道家说法，说明此地阴气很重，这里的所有生物被阴气滋养，这也是这里的老鼠长得这么大个的原因，野草也是如此。
从左往右便是从大堂主一直到十三堂主，除了十堂主以外，其他人都到齐了。
“能够在丹液灵池中浸泡三日而不爆体而亡，果然有其过人之处。不过，即使如此，要破开这面圆盾也还是差了不少。”青年开口说道，神色平静，浑身上下一股出窍后期的气息猛地爆发出来。
从开始进攻到现在，这样长的时间，如果厉光芒以及幻舞指尖缘的人还不能把所有的人铺开，占据能够进攻的范围之内，那也就是真正的傻子了。
咽下一口唾沫，猿人一时间居然开始庆幸，要是之前柳天就是用这股力量，那他早就已经死了吧？倒吸一口凉气，在所有人都开始后退，惧怕着这恐怖如斯的力量时，陶吴却在沉淀着力量。
仅仅片刻，夜锋便恢复了平静。也对，若是九幽宫真的只有上次他还是金丹期修士时见到的那点实力，那又有何理由成为与道门、魔门并称的妖族三大势力之一呢，恐怕早就被人家反手覆灭了吧。
自从他从一个修士口中得知了那象征着鲲鹏传承的鲲鹏虚影一直没有被任何人得到的消息，他便放松了下来，来到这酒馆，想要得知自己离开的这三个月，鲲鹏密藏中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又有什么势力进入了鲲鹏密藏。
远远的看去，起码有上百艘各种型号的宇宙战舰停靠，看来已经有不少势力已经降临到了星球上。
第三百零三章 收拾残局的继承人
安维开口的声音很低，但却每一个字都很用力。
她眼底迸射出了无尽狂热，连那张好看的脸都扭曲了起来。每一条肌肉纹理都在疯狂之中带着深深的痛苦。
而身为崇拜机械的铜文信徒，尤其是信徒之中的佼佼者，颂猜祭祀等人看出了她此时的意志，像是强行从机械之母意识的压制下硬挤出来的。
她这时每说一个字
“面试？秦主编…”徐和青公私分明，在家叫老婆，在公司叫秦主编。而邱诗羽说来面试，让他惊诧，不会吧？
不过这两年在敖沐阳的调理下已经好了许多，起码今年还没有感冒过。
可是现在吴起源却是再也不会怀疑了，因为大多事情都被莫凡给提前预测到了。
这一个上午，刘彤得到师生的大力好评和称赞，而刘彤还算比较淡定，他知道这种热情会随着时间慢慢消退。
我立刻打电话叫了一个男性朋友，请他过来，假扮是我的男朋友。
当然，这也让徐征知道，看来想招揽对方是无望了。毕竟对方的梦想也是当动画导演，不过两人还是交换了联系方式。
也许在外人看来，田不易心胸狭隘，刻薄严苛，但是在王凡眼中，却是一个不错的师长。
“那么其它几家的动向呢？时代华纳还有康卡斯特就准备坐以待毙？”杨橙不甘心的问道。
就在这个时候，那位护卫眼睛忽然看到一道金光，金光一闪而逝，让那护卫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而那两名黑衣人此时也是反映了过来，站在不远处遮盖在脑袋之上的风帽已经是被王杰给震飞，露出了两道年轻的面孔略显苍白，显然之前被王杰给伤的不轻。
沒有烛光的大殿显得阴暗无比。潮湿的环境带着发霉的气味让人阵阵作呕。。
铺着厚厚羊毛地毯的地上并不算疼，却足够让人丢了脸面，让他彻底的黑了脸。
“娘娘，不如把晚膳传来，我们再聊一会？”云潇不愿回去承受那些修葺房屋的嘈杂之声，索性提议就在这湖心岛传膳。
段锦容面色难看，柳菡萏的手按在他的掌上，轻声安慰，至于其中蕴含的些许心思，却是什么人能够听出什么话來了。
本来这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就放假了，夜影也注定要和柳清溪去江州，这时候去撩拨天机堂的心弦，夜影感觉罗斩的确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陈工头，陈工头，不好了，他们来了。”赵国栋赶紧跑到屋子里给陈工头说。
我现在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要跪下，原来是以为我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害怕怪罪于她。其实碧霖也只跟我说了个结果，至于过程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看着思思一副害怕的样子，我索性决定问个明白。
“那要不老大你直接大骂他们一顿吧，怎么狠怎么骂！让她们对你彻底失望。”胖子说道。
王杰看着妖尊满脸的笑容，心中也是有些期望起来，自己现在处于灵宗境巅峰，要想进入那传说中的帝境，必须有那焚天老人嘴中所说的玄气，就是不知道在这里能否找的到。
运气好或许可以碰到徐凡的衣服，但也就这样了，他们的攻击根本打不到徐凡，徐凡就如同鬼魂一般，明明下一秒就要打到他了，结果他人又突然消失了，就如同鬼魂一般，毫无征兆，然后他们的攻击就此落空。
第三百零四章 继承人对幕后黑手（投月票抽黄金进行中））
继承人！
继承人出现了！
韩溯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出场，在颂猜祭祀以及各大教团的眼中，带来了多么强烈的冲击感。
这些铜文教团的掌权者，本来对这位继承人抱着一种很复杂的态度。
他们在这里做的事情其中一大目的，便是要迎来铜文教会没有继承人的未来。
但在如今所有人都陷入绝望，
东方穹和冷幽幽几乎是同一时间眼神灼灼的看向叶轩，然后，两人就傻眼了。
灵血熔炉从天而降，冲着独孤胜所在的那一片地方，狠狠而去，一座四色巨山落下，是那样的震撼。
“还好，若不是那些怪物突然出现，我们仓促无防，就不会有伤亡了。”幽灵微微叹息。
唐玄宗这个时候就已经难受的说不出话来了，身子歪在杨贵妃的身上，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十分的痛苦。
大殿中，重伤初愈的伏羲坐在首位，白玄等人分坐两旁。只见白玄大手一挥，三枚黄中李出现在伏羲面前。
不过陈瞎子既然是我师傅的的师傅，说明他比明叔的本事大多了，怎么说也是个高人。
从始至终，这个疯子都没怎么说话，就是招呼着诡异的兵器，一直轰砸自己。
沃不凡四下看看，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心中禁不住一阵发凉，想要找机会溜走了。
这样的行为，真真就是另沃不凡有点受不了了，毕竟在现代世界的时候，谁都没有敢欺负过沃不凡呢。
没有任何的征兆，雷斯安博里就好像一堆被烈焰烘烤的雪人，从头顶开始化为一团银色的星屑向四周散开消失，片刻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那一杯热茶昭示着有人曾经这里停留过。
可等蒋五与曹乔木听了谭纵这一番话后，却不得不承认，若是以这等方法行事，还真的能省下这些修水利的专项银子来——每年也不过花些运费罢了，人工却是每年都有徭役的，根本不需要花上官府半厘银子。
“好了，我也该走了，这种跨界传音实在太耗费神识之力，你要多多保重！”人形火焰那年轻的面孔渐渐又模糊开来，渐渐化为杂乱火焰的眼眸似乎流露出了一丝依依不舍的神情。
次日，雷定一大早就来到了老氐王的帐前，痛哭流涕，为昨天自己的无礼和浅薄的认知而向老氐王道歉，乞求老氐王的宽恕。
“去隔壁睡了！月月又去和兮兮鬼混了！”叶紫菁懒洋洋地趴在男人身上，很是惬意地说道。
“睡得跟猪似的。”旁边，也戴着墨镜的金泰妍嘟哝着嘴巴说道，她的衣物和妆容似乎经过特别的化妆，因为戴着墨镜，认不清晰她的容貌，不过翘挺的下巴可以看出美丽的旖旎。
原来，在八千多年前，人类还处于一种比较原始的状态，有一条天生异禀的白蛇通过修炼化为人形，获得了通天彻地之能，并纠集了天下由灵性动物修炼成形的所谓妖物组成了妖门，被推举为门主。
其实，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之前早就已经有了气象预报，每一次，他都是试图带着一把雨伞出门，但那一场风雨却不知道会将他吹向何方，以至于到最后，他不敢出门。
售卖者是一名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他主要售卖的是一种油木质地的奇怪用具，形似飞鸟，使用者只要用手拧紧其中一个木质塞子，然后再松开，“飞鸟”就会张开翅膀、扑棱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