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竟是绿茶小猫》 第1章 第 1 章 天色迷蒙,薄雾轻浮,日光隐没在隐隐约约的白色之中,环绕在高耸入云的山间峭峰峦嶂周围,清凉的风拂过皮肤,直往人衣领缝隙中蹿。 从山顶上往山下扫,恢弘大气的景光一览无余,而这山脚上正有一个人影步履维艰地往山上爬。 他爬着爬着,直喘着粗气,忽然视线中看到前方有一道飘逸自如的身影,衣袖被吹得随风翻动恍惚间竟像是天外来的仙客,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竭力喊道:“仙人!仙人留步!” 远方那仙人似乎听到了他的呐喊,脚步一停,缓缓向其转来。 男人这才看见他的脸,眉似远山、目如寒潭、面白赛霜雪,黑沉的长发被束起披在身后,看着梳得不仔细,余留了两缕散在颊边,在这忽隐忽现的氛围里更添了几分鬼魅的色彩。 男人顿时骇得不敢说话了,他哪里想得到仙客成山精了! “这这这里里里可可是那那那那个飘渺山所所所在之地?” 不知是仙人还是山精的人听得皱紧了眉,开口道:“不必紧张,我乃飘渺山弟子,江决。你可是想来拜师学艺的?” “正是!”男人一听他是活人,说话的底气都足了,“我是附近的猎户,听闻飘渺山最是仙风道骨、侠肝义胆,我们都深受其恩,实不相瞒我一直有个想入江湖的梦,想学成以后行走世间行侠仗义!此来毛遂自荐。” “啊。”江决点点头,好看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情,但没叫猎户看到,旋即他摆好和蔼可亲的表情道,“飘渺山不适合你,这里山高云淡讲究的是不问世事,予你帮助的可能是外间的宗门大派,而且我门这小门小派才疏学浅怕是应不了你的江湖理想。” 他想了想,指了个方向,道:“从那边出山,往外走上个三天三夜倒是有个金刀门,最是适合你不过了,刀嘛,威猛刚强,与你猎户的身份正相得益彰。” 猎户被他说得动摇了,他现在刚上山脚从头返程倒还来得及,况且这门中弟子都亲自辟谣了,想来也许真的不怎么样。 他随即抱拳,恭敬地道:“多谢师兄指点。” 江决似笑非笑,这么快就叫上师兄了,不过他也没在意,动了动衣袖。猎户眼神随之而动看见他手里正拽着一个仰倒的尸体,被他拖在地上,身上青灰的衣服已经被刮得破破烂烂了。 猎户倏地一惊,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江决目送他离开,握着脚踝的手向上一提,人被悠了两悠,那“尸体”转醒,一睁眼哀嚎了一声:“江决,你要我死啊!你还真给我弄回来了!” 幸好猎户跑得快,他完全没听见与师兄仙人气质截然不同的说话语气。 “我看你才要死,你不是说想跟我回家的么。” “我说想跟你回去,你就真让我回来啊!”那人将脚抽出来,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揉揉鸡窝似的头发,忽地凑近江决的脸。 “歪,这回你怎么回来这么早,往常不是一呆呆半年才肯回去么,你这次可是只呆了一个月。” “没办法啊。”江决幽幽叹气,“我倒是也不想回来,耐不住这山里一个劲地写信催我,一月里我收都收到五封了,我怕是再不回来能被师父唠叨死。” “行了。”他转眼看向男生,男生长着一张读书人的文弱相,“花间溪,你到底想不想跟我回山,不回现在就走。” “我走走走!” 花间溪转身就走,没走两步又跑回来,小声道:“你千万别告诉我师父啊。” 江决斜斜睨了他一眼,花间溪立刻改口道:“错了错了,现在他已经不是我师父了,但还是求你别让他老人家生气,大动肝火不好。” “放心,我一定告诉师叔,他的好徒儿三过家门而不入。” “你,江决,你敢告状就是混蛋!” 男生留下这一句话便跑得影都不见了,江决目送他离开,悠悠叹了口气,扭头上山,一面上山一面心情沉重起来。 他还告状,他怕是自顾不暇了。 谁敢信,这一月五封信里,有四封说得都是一个人。 他的师弟宋不惟。 还有最后一封写给他的,也是暗戳戳地提了宋不惟。 江决无言以对,只能告诉自己,宋不惟是主角,他是这本书的中心,不写他还能写谁啊,这都是应该的。 应该的啊,江决仰头长叹一声。 可干嘛要把他叫回来呢。 怎么躲都躲不起啊。 江决缓步踏上清溪石阶,溅起的流水打湿他的鞋面,山间氤氲的雾气附着在纱衣上。 山门出现在眼前,“飘渺山”三个大字顶在上面,笔走游龙横贯长峰,江决刚叩上门,登时便有人从里推开门,刹那间冒出来一堆人叽叽喳喳地围在江决身边,叫道: “三师兄回来了!” “三师兄!三师兄!” “我要去告诉师父!三师兄回来了!!” 聚在江决身边的人转瞬就散了小半,江决冲其余人笑了笑,道:“见我回来这么高兴啊。” “嘻嘻,三师兄有没有带好吃的回来啊!”一个师妹摇着江决的胳膊说着,周遭立刻响应起一片附和之声。 飘渺山上的弟子身穿的都是纯色白衣,但刚出门回来的江决罩着一身纱衣,加上他身姿如剑,站在里面就像是一只大兔子带着一群小兔子。 走过来的大师兄看到这一幕,眼里漫出笑意,朝江决唤道:“小决,快来,师父正等着你呢。” 江决立刻脱出兔子圈,将随行的包裹分出去,走到大师兄身边和他并肩前行。 “大师兄,师父何故这么早这么急唤我回来?” “这还早?”大师兄白他一眼,“你每年出去都要在外面呆上半年有余,我看山里是快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我那是去历练了嘛。” 江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师兄也没追究他,道:“师父还能是为了谁?小师弟来了脾气,已经和他犟了快一个月了。” 大师兄语气幽长地道:“咱们山门上下谁不知道小师弟与你最是亲近,这回师父拗不过他,这才紧赶慢赶给你叫了回来。” 江决脚步一顿,“和我有关?” “那是自然。” “宋、小师弟他想做什么?” 大师兄无甚表情地瞟了他一眼,道:“还不是你做得好榜样,小师弟想下山,他想随你下山。” 哐当! 这一句话好似一道惊雷劈晕了江决。 霎时间江决道都不会走了,要知道,他跑出来成年成月地不在山中呆,就是为了和宋不惟拉开距离,要是真一起走了还得了。 那他还下山作甚,就陪着宋不惟在山里呆着呗! 思虑之间,师父所在的议事厅已然到了,大师兄推了他一把,小声道:“好好说,师父可想你了,还有小师弟的事,嘴甜点。” 听到这话的江决撇撇嘴,踏上石阶,拂去肩上的水露,推门直入,口中唤道:“师父,我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 一声充满怒气的训斥响在江决耳畔,江决悄悄抠了抠耳朵,回了个礼,道:“弟子不敢,出门在外日日念着师门,这不一收到师父的信就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 “你的快马加鞭究竟是骑了匹什么马?难不成是老眼昏花的,拉着你在外面绕了一圈又一圈,这才让你又快又急地花了整整一个月才回来?” 江决暗自长叹,不敢吱声,应下了师父的训斥,幸好师父也不太怪罪于此,而是转口提起了大师兄提过的那件事。 “不惟那孩子非要和你一样下山,你说说你开了什么好头!我派飘渺山最是高卧东山,从不沾染世间尘气,这么多年也就出了个你天天叫着要往山下跑,现在好了,宋不惟也想下山。” “他才多大,他到了该下山的年纪了么!” “已满十八有何不可。”江决颇不在乎,“况且师父不允他下山和他年龄又有什么干系。” 顶嘴的话脱口而出,江决登时一僵,他怎么开始帮忙给宋不惟说话了! 这可不行! 他是绝对不能让宋不惟下山的! 电光火石之间,在师父开口骂他之前,江决立刻改口道:“不过师父说得极是,小师弟没事出什么山。出山?出山那是他应该做的事么,师父放心,我一定回去好生批评他,让他断了这个念想!” 师父一愣,他是没想过这个整个山头最爱下山的家伙竟然不同意让宋不惟下山,本以为让他去劝小师弟还得先费一番口舌把他吓住,结果竟然这么顺利。 “那那那也行。”师父察觉不对,改口道,“那就好!你能有这个觉悟很好,莫要带坏了你的师弟师妹们,行了赶紧去找你小师弟,让他回心转意。” 江决转身欲走,师父的叹息幽幽响起在背后。 “就算他真的要下山,也不是现在。” 江决冷笑,想走,想下山?想得美! 他回到自己的住处,打眼一看和离开前没有任何分别,甚至进去连灰尘都没怎么落,江决以为是哪个师弟师妹领了每日扫洒的活计,这般细致地为他收拾,他下次出门定要给他多带点好吃的回来! 放下自己的东西,江决转头就去找宋不惟。 宋不惟和他是一个师父,虽然满山的师弟师妹们都叫他三师兄,但实际上宋不惟和他才是最近的师兄弟,因此两人就住在对门的两间房里。 门对着门,窗对着窗。 说起来,宋不惟当年在他之后拜师,现在也不是排行最小的了,但师门上下都习惯叫他小师弟,概因他那张脸长得…… “啪嗒。” 门开了。 江决站在宋不惟门前,和那张门缝后的脸对上视线,倒吸了口凉气。 将心里的后半句话补齐。 他的这张脸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 江决:好气哦,他那么烦但长得怎么那么好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江决是个穿书的,他曾经生活在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日日夜夜看着屏幕上的俊男美女好不养眼,尽管如此,但当江决每次看到宋不惟的脸时,都会被惊艳,从而由衷地赞美。 实在是好看。 宋不惟面白若玉,妖异闲丽,一双黑色的眼眸静静地望着来人,身形瘦弱纤细彷佛要乘风登去。 书里写,宋不惟样貌精致被人所推崇欣赏,但不了解他的人却会因为他的外在而鄙夷轻视他,直到被他手中的剑打烂了脸,才会狠狠地吃到教训。 江决的视线向下移,看到宋不惟骨节分明、纤细白皙的手指。 他可是见过他挥剑的。 确实厉害。 看见是他,宋不惟眼睛动了动,道:“三师兄回来了,我听闻外山人声鼎沸,想是师兄归来,如今莫过一月,怎得回来了?” 说话声犹如玉磬之音,清脆悠扬,与他极妍丽的相貌截然相反,江决又是一愣。 声音也好听。 但他毕竟听了很多年,一晃神就回来了,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晨时猎户所见的世外高人气息顿时烟消云散,江决道:“自然是外面不够好玩了。” 宋不惟望着他。 江决暗暗扯了下嘴角,这小子怎么不接茬,难道让他自说自话么? 真以为自己是小师弟就能为所欲为了? 要论年龄,他穿书重活一世到今年也才二十岁,没比他十八大到哪里去! “我听闻小师弟也想下山?”江决笑眯眯地道,做出一副好师兄的模样,“可是想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了?” “嗯。”宋不惟冷淡地说。 江决嘴角一抽,还没等他再开口,宋不惟又说话了。 “就许得师兄下山,不应我下山,是何道理?” “这,这山下也没什么意思啊。”江决结结巴巴地说,绞尽脑汁地想要打消宋不惟的想法,“我、我们还是留在山里好一些,山外着实有些险恶,你还小呢,应对不了许多情况的。” 宋不惟静静地看着他,江决努力瞪大眼睛希望能表达出他真挚的情感。 “我还小应对不了?” “是啊是啊,小师弟毕竟还是小师弟嘛。”江决想也不想地开口,忽地听到什么表情一滞,呆愣愣地看向对面。 宋不惟面不改色地重复道:“我确实还小,但下山一事我心意已决,若是师兄不允我下山,那我有可能偷偷找机会溜出山去。” 江决下意识摇头,那样师父一定会打死他的。 他的反应正中宋不惟下怀,他凑近了江决身前,低声道:“如果师兄不想我一人偷走,就陪着我一同下山,想来师兄身经百战,有你相陪不惟定安然无恙。” 江决惊恐地瞪大眼睛,这可不行,让他带着宋不惟下山? 那他这么多年千方百计离宋不惟远点的心血不就白费了么! 可……江决抬眼望着正冲他笑着的小师弟,只觉一阵窒息,现在师父的态度看着是坚决,可全山上下最宠着宋不惟的也是他,要不是人力所不能及,那是要星星都不敢摘月亮。 要是被宋不惟缠上去求上个几回,那老家伙怕是真的会改变心意,再强迫着要求他带着人,那就是真的板上钉钉了! 江决思前想后只觉得此事绝不能成,必须先安抚住宋不惟,不能让他上师父那里进献谗言! “好!” 江决掷地有声地道:“你说得不错,师兄我也算走南闯北了带着你算不得拖累,以后你我兄弟二人共下江湖,好好走一趟。” 好好走一趟。 说这话的时候江决心都在滴血,宋不惟却笑了。 他这一笑犹如忽如一夜牡丹开,妍丽又夺目,生叫江决险些看直了眼,“好,那我和师兄一言为定!不惟定不做师兄的拖累。” 江决呆呆地点点头,宋不惟又道:“师兄下山月余,和我已经许久没切磋过武艺了,不如今夜一试?” 江决“啊”了一声,本想拒绝,可话到了嘴边却在宋不惟亮晶晶的期待眼神中吞了回去,再开口时已经变成了一句慢吞吞的“好”。 等江决从宋不惟房中离开的时候,他都没反应过来他是怎么答应了宋不惟一同下山的承诺、又答应了他今夜练剑切磋的约定的。 望着眼前随风浮动的郁葱枝叶,失去的智商重回了高地,江决忽地捂住脸,仰天长叹一声,“可悲啊!” 可悲啊,他江决可悲啊。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结果穿进书里了,那穿书就穿书呗也不妨碍他好好活着,本以为能从小重新养自己一遍,结果刚一睁眼还没过两天好日子,江决就惊恐地发现他竟然穿进了一本曾经看过的爽文里。 爽文爽文,有爽就有悲。 爽的是主角,悲的就是他,江决大炮灰。 主角幼时意外走失流落荒村,结果却在八岁前体内武学血脉即将觉醒前引来父母仇人,那仇人一心想杀了他报仇却又觉得杀个孩子不算什么,因此一气之下屠了主角所在的整个村子。 主角因此拔苗助长,强行突破血脉束缚,在血泊中显露出了极强的武学天赋和顽强的意志。 这是他未来“爽”的基石,也是江决“悲”的前提。 因为江决就是住在被屠村的那个村东头。 后来书里江决和主角又进了同一个门派,两人出自同一个村更是相依为命成为了为彼此两肋插刀的好兄弟。 主要是江决负责贡献两肋,主角负责插刀。 总之兜兜转转,江决一路为主角付出一切、又是鞠躬尽瘁又是赴汤蹈火的,最后更是贡献了自己的生命,但当主角登上武林第一的宝座,风风光光过完一生时,他这个已经死了不知多久的背景板却一字未提过。 明明重活了一回,但还是必死的结局。 江决年纪轻轻又要死,这让当时年满八岁的小江决异常愤怒,并决定在村里人见人爱的宋不惟轮到他家时,好好打他出一口气。 可江决又不敢。 江决只能一边暗戳戳地记恨人家,一边等人家讨百家饭时躲在屋里不出来,就这样过了两年,宋不惟快八岁了,江决还没见过人家一面,就急匆匆地带着全家逃跑。 夜袭三百余里,就为逃脱屠杀的命运。 那个小村子后来怎么样了,江决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小家保住了,在安顿好父母后,江决决定出去闯荡一番,也算不白来这武侠小说一趟,让他也看看这壮美江湖。 他精挑细选了一个没在原文中出现过的门派,据说是当今隐士宗门,清风朗月飘渺山。 结果刚上山,凭借原文还不错的武学天赋和成人意识,顺顺当当拜了师,江决当上了掌门座下第三名弟子,山门又被敲响了。 江决回头去看,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出现在门前。 就算是再破烂的衣服、再脏污的皮肤都遮掩不住他那双闪亮的坚定的双眸,江决正兴致勃勃地欣赏着他俊俏的脸蛋时,忽然听到一声惊雷响在耳侧。 “求飘渺山收下我作徒。”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未河村,宋不惟。” 江决猛地睁开眼睛,恍惚的意识安定下来,他艰难地回想着那一日的情景,当时他半边身子都湿透了,鬼知道宋不惟是怎么跑到飘渺山的,按照小说进展,他应该会被途径未河村的云霄派弟子捡回宗中。 但拜宋不惟的基因所赐,掌门真给他收进来了,至此做了飘渺山的小师弟,这一做,就做了十年。 江决也成了他的三师兄,阴差阳错,还是师兄弟。 江决深深吐出一口气,松开攥紧的拳头,没事的没事的,十年都过去了,这十年他坚定着遵循着“王不见王”的原则,只要不是师父要求,他都尽可能地避开有宋不惟出现的场合。 只要他够苟,他就能苟到结局,苟到活下来! 到时候什么宋不惟、什么炮灰必死,都和他江决没关系,再见已是陌生人,他已经看到无比光明的未来了。 所以什么下山什么练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况且,他答应了……就真的会做到么? 江决冷笑一声,可没那么负责! 江决拎着剑往回走,没走两步看见正步履匆匆往外走的师叔,那是师父的小师弟,辈分大些但年龄只比他们大了七八岁,据说是从出生就拜进了飘渺山。 “师叔。”江决向他见礼。 师叔脚步一顿,偏首看向出声的方向,恍然大悟道:“是小决啊,你回来啦,我早就听你师父说想给你喊回来了,还真给你叫回来了。” “是啊。”江决站直身子,闻言撇撇嘴,“火急火燎给我叫回来就是为了让我拦住小师弟下山。” “他想下山都多少年了,还急于这一时?”师叔微微挑眉,“你师父就是嫌你年年在外面呆太久了,不在他身边他想你了。” 江决不接话,他才不相信呢,从小到大,他也就刚拜师的时候被师父当成宝。 没当两天,他就变成了根草,最闪亮亮的那颗珠宝不正在后面屋子里坐着呢么。 师叔也没和他多说,道:“你师父着急喊我去,前几日藏书阁又翻出来一批古书,正打算整理整理给咱们山中弟子好好挑选一番。” “也应当就是这几日了,正好你好回来了,练上功法总能再多呆几天了吧。” 师叔冲他温和一笑,转身走了,走前表情有些纠结,却什么都没问。 江决知道他想问什么,他想问这次出去有没有见到他那不肖徒儿,有没有负伤受苦,过得开不开心……会不会想家。 尽管江决知道师叔的想法,但他什么都没说。 花间溪真是好福气! 望着师叔离开的背影,江决恍惚地想,师叔真是个好温柔的人,花间溪都叛出山门好几年了,还是这么担心人家,花间溪还不让他给师叔透露…… 等等。 江决忽然想起什么,挑功法?! 他师父又要让他们挑功法了,这是干甚!岂不是又得和宋不惟见面了? 为了避免和宋不惟接触,江决本来想回去就闭关,闭个几个月出来下山又是一条好汉。 可现在……师叔告诉了他这件事,他还怎么闭关啊! 师叔!你看见我就不能别和我闲聊么。 江决痛心疾首地想,要不……还是称病告假吧。 第3章 第 3 章 称病告假,只要给师父或者师叔打个假条,再让大师兄帮忙跑腿送一次就行了,整体来说非常简单,特别是当你先把假条交给师叔,让师叔去劝师父,那简直就是赢在第一步。 江决对这一套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毕竟他为了躲开宋不惟,这十年里大大小小的病假已经请过无数次了。 屡试不爽,非常有效。 只是宋不惟时不时会来探望他一下,还得江决必须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装得得了重感冒不便见人,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江决真的吃不消,这才琢磨着下山躲躲。 今晚还要和宋不惟比试,江决想起这件事就想叹气,但也没什么办法拒绝,只能躺进被窝里先去睡梦中躲一躲再说。 一入夜,满山的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飘渺山非要事不准弟子们下山,所有人最开始还能老老实实地习武练习,后来胆子大了就开始漫山遍野地玩,江决还参与过几次,带师弟师妹们玩了鬼抓人的游戏。 每个人背上都缠上一个布条,被“鬼”抓到的人就要和“鬼”决斗,然后赢了继续跑,输了就交出布条帮着抓人,谁最晚被抓谁就是最后赢家。 现在大带小,老带新,已经玩得不亦乐乎了。 看看时间,已经到了和宋不惟约定的时间了,江决推门出去,两道身影你追我赶地从他门前飞出去,看见江决开门小声喊道:“三师兄!三师兄!” 江决看过去,那俩躲在屋后的师妹立刻挥手让江决躲着点。 江决无奈地蹲下来和她们躲在一起,听她们说:“师兄你先在这躲一躲,你目标太明显了,一会他们过来会被发现的。” “可我今晚没参与这个游戏啊。” 俩女孩一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瞬间她们下定了一个决心,异口同声地说:“那请师兄帮我俩挡一挡!” 一个师妹双手合十,朝他上下拜拜,“求你了三师兄,我们俩马上就到决赛圈了!” 江决无语,只得陪着她俩蹲着,好不容易等抓人的巡逻过了这边,他才能脱身出来,向宋不惟约定的地方赶去。 期间许多师弟们看见他,两眼放光地扑上来,最后看见他后背什么都没有,又灰扑扑地溜走。 剑锋竹林外,江决想把贴在他身上的男生拽下来,“六师弟,我真的没参加,也没有布条,你就别缠着我了。” “我不信!”六师弟死死搂住江决的腰,一字一句地说,“三师兄惯会骗我,哪次玩游戏你不来凑热闹,你要是真没有布条,那一定就是抓人的,快和我一起去抓人,我真不打不过他们。” “打不过就学!”江决怒其不争,“让你练剑你就会偷懒,现在快连新入门的师弟师妹都打不过了,你还敢这般理直气壮!” 六师弟哀嚎一声。 江决又用力撕扯他,“你给我下来,我真没玩,我今晚可是和小师弟越好了要切磋的。” 突然,一道冰凉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正在僵持的两人僵硬地回头,看见来人六师弟立刻松开了环着江决腰腹的双臂,“小师弟!” 宋不惟目光转向江决,想听听江决的回答,江决一把拉开犹犹豫豫的六师弟,字正腔圆地道:“你六师兄非要拉我玩游戏。” 一瞬间,江决都能感受到六师弟投过来的、如有实质的、震惊悲痛的视线。 江决不为所动,“我正劝你六师兄把精力都放在习武上呢,你也劝劝他。” 宋不惟看向六师弟,六师弟露出了一个辛勤的笑容,天知道他怎么那么怕这个面无表情的小师弟,恐怕全山的人都怕他,除了师父师叔他们……哦,还有大师兄和三师兄。 不过现在,六师弟幽怨地看向江决正义凛然的侧脸,现在三师兄也退缩,向黑恶势力投降了。 江决完全没有接收到六师弟的谴责,抬手推向他的后背,道:“快走吧。” “六师兄还是早些回去歇息,明日我会向师父请示,让你早起习武的。”宋不惟的声音犹如碎玉撞盘,可说出口的话语却那般冰冷。 六师弟目瞪口呆,江决也颔首道:“一日之际在于晨。” 六师弟愤然离开了,江决和宋不惟并肩步入竹林,走着走着,江决忽然听见宋不惟唤他。 “三师兄。” 此时江决正以一次零点一厘米的距离向旁边挪动,力求和宋不惟拉开距离,当宋不惟开口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被发现了,狠狠地抖了两下,面不改色地道:“你说什么?” “我问,三师兄怎么从来不督促我练功习武?”宋不惟轻声道,在一边站定,朝江决侧过身子来,“我想六师兄是不会听从师兄的教诲的。” 江决呵呵一笑,道:“当然是你进步神速,根本不需要我指点啊。” 真是笑话,要是主角都需要他指点了,那就不是主角了。 两人身形纠缠,茂密竹林间发出簌簌的声音,不断有落叶被剑气斩落悠悠地飘下来,剑气激荡伴随着破空之声,相交时尽是金石之声。 点到即止,宋不惟偏转手腕,双眸紧紧盯着江决飘逸的身姿,直到见他意欲退后立刻出剑拦截。 只是这一拦,剑尖意外刺破江决的衣衫,江决身形一晃皮肤擦过剑刃,划出深深的一道,霎那间鲜血四溢。 宋不惟瞳孔一紧,顿时面露惶然,迅速收剑向江决跑过来,一边按着江决渗血的伤口包扎,一边万分内疚地向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师兄,师兄都是我的错,我这就回去找大夫。” 他脸上惊恐的表情毫无遗漏地被江决看在眼里。 这样怎么更好看了呢? “没关系。”江决反手掏出一个小瓷瓶,里面是上好的金疮药,他将药交给宋不惟,宋不惟立刻细细地倒在他伤口上。 江决被疼得抽气,一面咬牙坚持一面对宋不惟说:“小师弟实力大涨,想来必是勤练不辍,何必由我来自讨没趣。” “师兄!”宋不惟叫他。 江决露出虚弱地表情,“是师兄错了,惰于练剑了,不怪你,只是这伤在了腿上我得好好修养几天。” “师兄。”宋不惟又唤他,这次语气沉静了几分,江决一僵以为被发现了,就听他说,“师兄不要为我开脱了,既是我做的,我就一定会对师兄负责的!” 江决目露惊恐,什么负责?负什么责?负责什么? 年轻人讲话不要这么口无遮拦啊! 没等他再开口,宋不惟一把揽住江决,将他抱了起来,宋不惟的身子没有看起来那么纤细,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只是肌肉已经有了向成熟发展的方向。 江决伸出手死死地抵在两人之间,只觉得对方的胸膛死硬死硬的。 宋不惟脊背一僵,低声道:“别乱动。” 江决立刻僵成一条风干的咸鱼,宋不惟将他俩的剑塞到江决怀里,刚准备迈步,忽然听到一旁似乎有什么动静。 宋不惟凌厉的目光立刻扫了过去,江决也呆呆地扭过头去,他的五感不必宋不惟要弱。 “什么人,出来。” 宋不惟一声喝下,竹林里立刻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两颗头从其中冒了出来,是两个师妹。 师妹们此时正用两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二人,身体互相挤在一起,江决甚至还能听见她俩的低语的悄悄话。 “都怪你,叫你不要笑不要笑这下被发现了吧。” “哎呀,这怎么怪得了我呢,看着三师兄和小师弟谁能忍住不笑啊。” “可被发现了我们就不能看下去了。” “没关系,”其中一名师妹显得无比豪迈,大手一挥,道,“他俩本身也要走了,走了我们也看不到了,现在还能面对面看好得不得了,只要别被抓人的发现就行。” 江决:“……” 她手挥到半空中,忽然发现不对劲,身体慢慢僵下来,嘿嘿笑了一声:“师兄……” 江决的脸逐渐从呆愣转为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她俩,见二人露出谄媚的笑容,他忽地勾唇一笑,扯着嗓子仰天大喊道:“快来鬼啊,小白和小雪在这里!!!快来鬼来抓她俩!!!” 翠竹摇了摇,有鸟儿被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喊惊飞,竹林外人影晃动,隐约听见有人喊着“这边来!”,两师妹苦着脸飞奔逃窜,江决也拽着宋不惟的袖子,紧着道:“快走!” “为什么三师兄?” 当然是不想让人看到你抱着我啊! 江决艰难地将这句话咽下,找了个冠名堂皇的理由,“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挑战败了还受伤了,而且被那帮小兔崽子发现可是件麻烦事。” 全山上下,除了掌门师父和师叔那一脉,还有几位长老,他们的徒子徒孙也很多,满山乱跑的师弟师妹们,真是数都数不清,多亏了飘渺山师门山头多,要不都住不下这么多人。 真像是群兔子,一不留神就越来越多,江决想起早上回来的时候还有人想拜师,这要真收进来,这还得了。 这一群已经够人受得了。 相比宋不惟也是这么想的,他低声道了句:“我知道的,师兄最是受欢迎了。”话落足尖一点,便出了竹林。 没过两秒,身后响起一声怒吼:“人去哪了都!” “是谁戏耍我等!” 江决躺在宋不惟怀里哈哈一笑,笑得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直到他一偏头正好对上宋不惟垂下的双眼。 一个激灵,江决握住手里的两柄剑,笑意凝结在嘴角,宋不惟微微敛眸,江决这才重新生动起来。 眼角笑出的泪珠顺着皮肤纹路横着流过鼻梁,宋不惟将人轻轻放在房前,一手扶着江决,一手轻轻揩过江决的脸颊,指腹微湿。 “师兄,我送你回去。” “不必。”江决按住宋不惟的手,拖着伤腿进了屋子,望着窗外模糊的人影远去后,他一个飞扑扑到床上。 拥着厚实的被子,江决美滋滋地想,既然伤了腿过几日就不用出门了吧,等师父把分给他的功法扔过来,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闭关了! 啊,他演技可真好啊。 就在江决沾沾自喜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 江决:美滋滋,美滋滋,为自己的智商和演技点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江决的心立刻提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下床,先是左右观察了一番,确定是有人在敲他的门没错,这才轻轻推开门。 不过推门之前他将裤腿挽起,露出右腿小腿肚上的伤口,一瘸一拐地对上迎面而来的男人。 “大师兄?!” 江决惊讶地看着来人,“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了,”大师兄没好气地说,“我今晚来是想和你谈谈早上师父……”话没说完,他眼一瞟,就看到江决流血的小腿,顿时大吃一惊。 他一边骂江决“受伤了还下地”,一边当机立断就要抬手抱着江决上床。 江决立马反手拦住大师兄,连声道:“不用不用不用,不用的大师兄,我就是受了个小伤,已经上好药了。” 他都多大了,还需要大师兄给他抱上床? 大师兄不信,仔仔细细查了一遍江决的伤口,双目一凝,道:“是剑伤!谁伤的你?” 呃,这个嘛……江决吞吞吐吐地不愿说明,最后在大师兄的眼刀下还是将事实说了出来,只不过他隐瞒掉了自己故意撞上剑口的细节。 “小师弟?!”大师兄惊诧,“他惯常最是细心谨慎,不是这般不小心的人,怎会——” 话还没说完,大师兄就看见江决的脸色已经全然变了。 他自幼看到大的青年冷着一张脸望着他,大师兄自然分辨得出是好是坏,此时江决正是非常非常不爽的模样。 连上翘的眼尾都耷拉了下来,分明是在说自己生气了。 “大师兄是觉得我在撒谎么?” 江决轻声问,大师兄也变了神情,道:“小决,你在说什么,大师兄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江决低声道,抬手指着大门,“大师兄,我受伤了精神不济,想早点歇息,还是请你先回去吧。” 大师兄难以置信地看着江决,“小决。” 江决偏开头,道:“请大师兄先回去吧。” 大师兄怎么说都不使江决回心转意,也知道这孩子其实骨子里是个倔脾气,无法只得先行离开,走到门口江决开口了。 “大师兄记得帮我给师叔师父带句话,就说我腿上有疾这几日闭关疗伤,若是有什么事情都不必等我。” 大师兄低低说了句“好”,轻轻带上了门。 江决抱着被子,血迹干涸的伤腿裸露在外面,荡在床边,他静静地望着空荡的房门,露出一瞬间的迷惘。 接下来的日子,江决借着伤病的借口准备闭关半个月,期间无论是大师兄还是师父师叔还是各路师弟师妹,凡是来找他的都一律被他拒之门外。 哦,还有宋不惟。 宋不惟在门外徘徊了整整三天,不是敲门问好就是隔一会在门外用他的名字叫“魂”,最后见人真的闭关不出来,只好将赔罪的礼物全都摆在了门口,半个月里绕着门口摆满了整整一圈。 江决完全不知道这回事,他也就第一天悠哉游哉地躺在床上装死,吃着从山下带回来的干粮,美美发呆。 过了两天,听见宋不惟成日成日的呼唤他名字的声音,生怕他突然忍不住闯进来,戳穿他的真相,将他另一条好腿也打断。 江决一边嘀咕着宋不惟怎么这么锲而不舍,一边渐渐进入了状态,还真闭关上了。 这一闭,就闭了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山中从初秋进入了深秋,推开房门,江决险些被一地的物件绊了个跟头。 放眼看去,小院里全都是各种包装的礼物。 不太了解这些都是谁给的,但向来漫山遍野的师弟师妹,少不了他们的手笔,江决就双手划拉划拉都给抱进屋了,准备下次下山回来给他们都多带点礼物。 刚拆了一个,就有眼尖的师弟远远看见了江决,小跑过来,扑到江决身上,兴奋地唤道:“三师兄!” 江决腿伤早就好利索了,他安稳如山,静静地接住他,师弟又跟个皮猴似的蹦出来,将他刚拆出来的礼物捧在手里,献宝似的说:“这是我亲手辫的剑穗,送给三师兄,纪念三师兄实力更上一层楼!” 江决莞尔一笑,“你看出来了?” “那当然。”师弟洋洋得意,“我观三师兄此番出关神采奕奕,周身气势磅礴逼人,若非闭关有得何来这般神迹?” “哈哈哈。”江决给了他一个响栗,口中笑骂着“油嘴滑舌”,但神情却为此颇为自得,师弟也知他心情好,哄着他又开了许多个礼物。 “这个是六师兄送的,那个是小十六送的……还有这个是二十八师弟送的。” 江决眉眼含笑,师弟说到哪个他就拆开哪个,正在兴头上的两人完全没有察觉到来自背后的视线。 边拆边笑,说了许久,师弟终于从底下找出来一个册子,擦擦上面落下的灰,举起来对江决道:“你看三师兄。” “这是掌门师伯给你的新剑册,据说和小师弟同一本哦,我们飘渺山双壁又能一起练剑啦。” 师弟说得兴奋,丝毫没有感觉江决变化的心情,还在翻着剑册,啧啧叹道:“真好真好,真是好剑术,可惜我没有天分,修不来这么高超的剑法,到时候三师兄练出来了给我看看呗。” 话罢,半晌没听到三师兄的回应,师弟迷茫地抬头,看见江决神情莫测,愣了一下,“……师兄?” “我无事。”江决反应过来,按住他手里的书,从容而不由反抗地将剑册合了起来,放在桌案上,“只是刚出关还不想练剑,以后再说吧,你要想学,我教你。” 师弟瞪大眼睛,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哪有这个天赋啊,三师兄尽嘲笑我了。” 江决失笑,道:“天色还不早,不如和我出去走走?” “走走!” 说到这个师弟立刻来劲了,拉着江决眉飞色舞地讲起这一个月里发生的趣事,江决顺着他的话微微点头,被人拉走的时候,视线划过对面的空荡的房间,最后定格在模糊的窗纸上。 方才他好像在那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影子,宋不惟在屋子里?大白天的他不应该在竹林或是瀑布悬洞里废寝忘食地练剑么? 其实江决也挺佩服宋不惟的,作为一篇爽文龙傲天,他真的是脚踏实地地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用实力赢得了所有人的敬佩和喜爱,哪怕有些是他生来就拥有的。 但作为一名升级流男主,宋不惟的努力是合格的。 永远一刻不停、风雨无阻地练剑。 但……这并不影响江决想要远离宋不惟。 远离他就是靠近生命的希望,靠近他就是将自己送上绝路,鬼都知道怎么选。 江决漠然地移开视线,和叽叽喳喳的师弟一路向下走到另一座连峰,那里有一座演武场,每一日都有师弟师妹们呆在那里。 江决甫一过去,就被所有人围了起来,江决手腕一甩寒剑出鞘,瞬间惊起一片欢呼,他步伐轻盈飘渺,剑锋翩若游龙,连秋风都被锋刃划破,卷着泛红的秋叶翻飞落远。 “好!”一声喝彩压过师弟师妹们的欢呼,大师兄自人群中缓步而来,望着演武场正中央身姿挺拔的青年,率先鼓起了掌。 周遭立刻爆发出响亮的掌声,江决在师弟师妹们里的威望简直不同凡响,大师兄想怕是掌门亲临,都不会让这群弟子们个个服气。 但江决就是有这样的魅力,哪怕他的三师弟并没有这样察觉。 江决手按在栏杆上,侧身一翻落回地上,回礼道:“大师兄。” 大师兄低声道:“小决,师父唤你过去。” 江决低眉顺眼地道:“是,我这就过去。” 话音刚落江决转身就走,大师兄阻拦不及,酝酿了一个月的话堵在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最后化作一句长长的“哎”摇头离开。 …… 江决站在师门前,“飘渺山”三个大字顶在他头上,他负手而立,雪白的纱衣被风吹得猎猎生风,犹如一朵顶立寒风傲然绽放的盛世白莲。 而身后挤挤挨挨的师弟师妹们,江决淡淡回首望过去,再淡淡撤回来。 好像几卷扭曲缠绕的卫生纸们。 卫生纸们犹在大喊:“三师兄,你这次和小师弟一起下山采购,一定要多采点好东西啊!” 那名师弟说着说着还挤眉弄眼起来,生怕江决没领悟他的意思。 他想吃新奇的小零嘴、小甜糕,眼下挤在他身后送行的所有弟子们都和他是一个心思。 江决没说话,他们便开始撒泼打滚了起来,没过一会他们忽地噤声,一个赛一个地沉默,江决就知道谁来了。 果不其然,江决忽然感觉到有一股视线落在他身上,偏头去看,宋不惟的身影施施然落在他身边,黑沉沉的眼睛盯着他。 “三师兄。” 江决微微颔首以示回应,见宋不惟佩剑在侧,不由得地道:“只是下山采购物资,何必佩剑,你往常一直想下山,这次我顺便带你出去转转。” 省着以后非得跟着他下山游历了,江决默默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飘渺山有菜有地,也有专门的弟子放养家禽,但很多东西并不是自给自足就能做到的,必须要和外界互通有无。 毕竟这是一本武侠小说,还没有到修仙的程度,山里的人还不能饮露而活。 按照惯例都是大师兄和江决一同前去,但大师兄之前惹了江决生气,以为他还没原谅自己,便主动向师父推荐了宋不惟。 在他看来,宋不惟和江决同出一村,哪怕幼时并不相熟,但在偌大一座山上他二人从小一同习武长大,关系想必是相当亲近的。 如果江决知道大师兄心中所想,一定会竭尽全力向他大喊:不,我们关系根本不好,你不要擅自脑补!脑补多了可是会出大事的! 可江决不知道,他只能对着宋不惟那双微微发亮的眼睛,听他低声说:“师兄不知道么?师父说这一次不只是采购那么简单。” 江决:带他下山转转,以后就不会缠着我了。 宋不惟:师兄愿意带我,师兄心里有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不只是采购那么简单?” 江决微微眯起眼睛,向后靠了靠,和往前凑的宋不惟拉开一个身位,道:“师父提前和你嘱咐了?” “是的。” 宋不惟说:“师父说有百姓登山祈求庇护,听说山下有凶兽肆虐多日,数人伤亡,此次下山不仅是采买日需,还有除暴安良的目的。” 听他说完,江决立刻就懂了。 合着师父叮嘱他和小师弟一起下山,就是为了借着“除凶兽”的名义满足宋不惟下山的愿望,顺便让他这个“身经百战”的有经验人士带带宋不惟。 师父为了宋不惟成长的身心健康可真是煞费苦心。 江决哼了一声,冲着师弟师妹们挥挥手,才转头看向宋不惟,道:“那小师弟,下山吧,这边请。” “师兄也请。” 仗着走在宋不惟身后,对方看不见自己,江决狠狠翻了个白眼。 宋不惟忽然回头,“三师兄,我走慢点,你我同路并行吧。” 翻起来的眼睛差点没收回来,江决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快走两步就是,你在那等着我。” 两人一前一后的距离很快变成了并肩而行。江决对下山的路相当熟悉,每一年里除了他下山游历外,只要在山中都是他陪大师兄采买,对于一路上可能会遇到的各种情况都轻车熟路。 “这条岔路可要仔细着看,万一走反了通向那片深林,里面可是有豺狼虎豹的!” 江决佯装凶狠吓唬宋不惟,果然宋不惟脊背一僵,小声反问道:“真的有狼么?” “我遇见过一回,那是前两年,我下山晚了夜深走错路绕到了那个岔路。本想着找个地方安营扎寨,第二天再原路折返,结果当晚听见附近有草木折断之声,定是有东西接近。” “后来我拿着剑,小心翼翼地往回走,不久就听到山中有狼嚎,想必就是它们了。” 江决说得心有余辜,若是黑夜里独自一人被狼群盯上,要想不受伤的脱离是绝对不可能的。 怕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江决泪满巾了。 那是江决第一次尝试下山,他当年才十六岁,也是受了花间溪的启发。 花间溪是师叔的亲传弟子,既是开门大弟子也是关门小弟子,因为没什么师兄弟姐妹,一直都是和掌门弟子混在一起,和他关系最好的就是江决了。 那年花间溪因为接受不了师门从不容许下山的规矩,怒而叛离的行为也给了江决的新的思路。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么?有花间溪这个先例在,加上江决的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一发作起来无人能阻的倔脾气,他一意孤行地下了山,独自呆了半年才回来,至此飘渺山中无人能阻。 至此,他就养成了四年每年都要下去半年的习惯,有时候是上半年走,有时候是下半年走,而他讲起的狼群就是他初出茅庐时遇见的最惊险的事了。 “师兄没事吧,应当没被袭击吧!” 江决瞟了眼宋不惟,奇怪道:“我怎么感觉你这么紧张呢?我当然没事,要是有事还能站在你面前么。” 宋不惟笑了笑,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 江决奇怪地看了他两眼,没看出什么名堂,也就不管他了。 一路走走停停,倒让江决惊讶得是宋不惟明明没下过山,但这熟练程度竟然和江决有得一拼。 飘渺山宗门的位置在于群山最高最深之地,加之有迷阵护卫,回路相当难寻,有时候季节变换,连江决都很难找到准确的方位。 难道这就是龙傲天的天赋么。 天然指南针? 到了山下已是正午,太阳高高悬挂在天中央,江决提议找个小馆子吃个饭打听一下情况,宋不惟无用不应。 “来一碟五香牛肉,一只叫花鸡,两个饼子。”招手唤来小二,江决掀开袍子坐在凳子上,小儿见人身着华丽精致登时满脸恭敬地伺候着。 点好了菜,江决询问宋不惟的意见又添了两盘旁的,这才向小儿打听起山下的情况。 “哎呀两位可是过路的?青岭这边多兽都是正常的,否则没有这些畜牲哪里来得两位客官的好酒好菜啊,只是……” 见他吞吞吐吐,江决佯装不耐地催促道:“只是什么,快点说!” 小二心一横,也道:“只是最近确实有些不同以往,小的听说有人莫名失踪了好几日,找回来的时候只剩了半个身子,听他们说是有不知哪冒出来的妖兽给咬的!” “都是在镇外出的事,现在都没人敢轻易出镇了,就怕惹来那山里的妖兽!” 他左顾右盼看了看,急急凑到江决脸边,越凑越近,小声道:“据说死状相当凄惨,已经丢了五六个人了,啊呀——” 尖利的声音在耳侧响起,江决皱眉看去,那小二早已吓得跳了起来,摔在地上,双眼死死地望着江决。 只见江决侧边直直插进一柄还收在剑鞘里的长剑,正是宋不惟的手笔。 “小师弟。” 江决沉声唤道,宋不惟这才慢慢收回了剑。 “休得靠近师兄。” 他面无表情的时候,昳丽的眉眼都沉了下来,周身的气势很冷峻,连一袭仙气飘飘的白衣都压不住他冷傲的气质。 小二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就算被江决好声好气地哄着,还是分毫都不敢靠近。 但又看在江决掏出来的银子的份上,保持了个不近不远的距离,谨慎地盯着宋不惟。 越听江决的语气,宋不惟面色越沉,小二只觉得如芒在背,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这这,这我不知道,但他们应该都报官了,二位若是想知道可以去官府问问。”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江决将银子往前推了推,递给宋不惟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青岭这么大,除了安丰镇没有别的地方出现这妖兽了么?” 小二神奇地发现那股让他瑟瑟发抖的视线忽然平和了起来,虽然还是锲而不舍地盯着他,但这也足够让他正常说话了。 “啊我知道了!二位是想等悬赏对吧,但这传言多日,官府毕竟还没有盖章定论,旁的镇也没听说过有这妖兽,怕是等不到啊。” 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江决将银子递过去,小二诚惶诚恐地接走再没敢在旁边呆下去。 送走了旁人,江决这才开口对宋不惟说话。 “小师弟。” “师兄。” 江决长眉蹙起,“小师弟,你可知错?” “不惟何错之有?” 江决叩了叩桌面,语气冷下来,“他是普通人家,你作何对他这般行事,莫要说你剑没出鞘!没有人可以轻易凌驾在任何人之上,这件事你错了就是错了,不容许你任何狡辩。” 他紧紧盯着宋不惟双眼,一字一句地道:“习武,不是让你高人一等的。” 就算他是龙傲天也不行。 “他是普通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他对师兄动手呢?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师兄受伤。” 江决笑了,“他能伤我?” 宋不惟忽然说了几个字:“三年前,大师兄。” 江决倏地住声。 大师兄,他记得那次。 那次他和大师兄一起下山采买,被惯常买布的铺子主人求着收下他们儿子,一连求了很多年。那次大师兄心软让孩子再试一次,但因为着实没有习武天赋再次拒绝,被怀恨在心的主人家借着结钱刺伤了。 大家都是**凡胎,没有金刚不坏之身,在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个致命的伤口就能轻而易举地夺走脆弱的生命。 江决先是找了医馆,又以最快的速度带大师兄回了山,这才保下大师兄的性命。 只是经此一役大师兄身体有恙,武功退步许多。 回忆起那段往事,江决依然感觉到当时窒息的惊恐,望着宋不惟深沉但坚定的黑眸,他顿了顿,最后偏开头,说:“随便。” 小二送上了菜,江决夹了几筷子,更偏爱宋不惟点的蒸肉。 “这是我们熬的翡翠白玉汤,请二位客官品尝。”小二端着两碗汤,讨好地笑笑,“是不要钱的。” “你们不要钱,但我却不能不给。” 江决付钱,等人走了,转头看见对盯着汤的宋不惟,叹了口气,道:“喝吧,别苦大仇深的。我知你谨慎,但大师兄那次也是意外惹到了人,你我二人与他无冤无仇,他何故伤我?你防着可以,但绝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误判出手,伤人性命。” “否则我饶不了你,我还是你师兄,这点决定还是能做的。” 宋不惟抿唇,应了一声,“我知道错了,师兄别生我气了。” 我才不生气,江决在心里说,要是宋不惟还敢犯,他就状告师父,就说小师弟性格激烈还不适宜下山,让师父管教他。 “但如果有下次,我还是不会允许任何人有能靠近师兄,伤害师兄的机会。”宋不惟又开口。 江决冷哼一声,眉眼闪过一丝笑意,掀起眼皮看了眼一脸认真的宋不惟,道:“我还不用着你管,你顾好自己得了。” 让龙傲天管他,那还得了,不得管着管着给他送地府去啊。 吃了几口饭江决就吃不下去了,等着宋不惟慢条斯理品尝的时候,他观察着旁桌的客人。 他们都是往来的行商,身上或配着短刀或配着长剑,有几人甚至是焦虑地左顾右盼。 “这些饭菜不合师兄胃口么?自师兄喜爱闭关和下山游历,已经很久没有和不惟同桌而食了。” 宋不惟忽然开口,他放下筷子,隐隐低下声音。 “咱俩这不吃着呢么。”江决收回目光,催促宋不惟,“诶小师弟你别说,他家厨子有两下子,回去我问问能不能给他挖上山来。行了你也快点吃,吃完跟师兄找个人,我发现点情况。” 江决:这菜真好吃,厨子哪来的呢? 宋不惟:媚眼抛给瞎子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宋不惟脸一僵,复又动起筷来,只是在江决时不时地催促下,夹菜的力气慢慢变大了起来。 等江决又催促了几番,宋不惟这才依依不舍地擦手起身。 江决瞟了眼菜式,觉得这家手艺真挺不错的,看看能不能说服师父出钱挖人,说不定有了好吃的饭菜宋不惟就不愿下山了呢。 …… 深夜,江决和宋不惟混在人堆里,走在青岭的深山中,这里距离安丰镇不过十里,但日前传言有妖兽处乱,已然无人出城。 就连今夜出城,也是江决跟着的这伙人头领给守城士兵塞了钱财,这才得了机会。 “哥哥,我们真要跟着他们?深夜入山,妖兽出没,这就是在自找死路。” 江决瞥了眼走在他身后的宋不惟,道:“都让你别叫我哥哥了,听着腻烦。不过你说的倒是不错,若非他们自找死路,我们作何要跟着他们呢。” “可是哥哥先说你我是兄弟的,不惟如何不能唤师兄哥哥?” 午时用完饭后,江决就拉着宋不惟化作了一对武功颇高、但花钱大手大脚急于找到一份新工作的护卫。 经江决观察,用饭时旁桌这群人皆是身材魁梧,眼神锐利,时时刻刻提防着周围的人事,身着短打劲装,武器时刻不离身,应当是走镖夫这一类生意的人。 虽是刻意低调但仍难掩队伍中的愁云惨淡,应是今日失了兄弟。 衣衫沾有泥土和水渍,分布在全身上下,如今秋衣深重,晨间露浓,想必是刚从山中回来进镇休息,都说城外有妖兽吃人,还敢如此行事。 不是艺高人胆大,就是财帛动人心。 江决瞥向宋不惟,问:“你猜是哪一种?” “哥哥懂得真多,不惟都没看出来。”宋不惟先是夸了夸江决,才继续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惟猜他们是第二种。” 他视线扫过前方一众背影,低声道,“冒着生命的危险也要进山,不重视自己生命者,不须救。” 江决摇摇头,道:“尽管如此,你我出身飘渺山,岂敢见死不救?” 宋不惟没说话,江决也不等他,快走几步跟上领头之人,谄笑道:“罗哥!现在可以告诉我们究竟是要采什么贵重的宝物了么?否则我们兄弟二人那就是两眼一抹黑,也帮不上忙啊。” “哈哈,好说。”罗哥大笑起来,从怀中取出一株小草来,在江决面前晃了晃,“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它,九曲草,一种极为名贵的药材,你可知这草的价格?” 江决巴巴地看着青翠的草药,摇了摇头。 罗哥伸出一根手指,江决惊讶地瞪大眼睛,“一两银子?” 那根手指摇了摇,罗哥嗤笑道:“不,是一块银铤。” 看着江决震惊继而贪婪的眼神,他暗中笑了笑,说:“这的百姓不识货,每年秋季才生长,唯有这青岭才生长,故而每年我们都会来一趟安丰镇。” “只可惜近日来妖兽肆虐,害我们失去了几位兄弟,我们有你兄弟二人加入,便趁机再入山争取一次采齐,二位可怕?” “一个畜牲!怕它作甚!”江决恶狠狠地说,“就凭它难道还拦得住我们这么多人?!” “好!”罗哥点头,赞赏地拍拍江决的肩膀,“来人,给他们分上工具,九曲草喜月光,唯有明月夜才会舒展盛放,它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一会我们都要上崖,务必照顾好自己。” 说罢他张开手想要拥抱江决,江决没注意转身去接绳子,反倒是宋不惟上前一步,身躯挡在二人之间,眼神中满是漠然的冷淡。 罗哥收回手,望着两人的背影,眼神暗了暗。 此时一名短打男上前一步,用气声对罗哥说:“老大,我们尚不清楚他们身份,真的要用他们么?万一他们心术不正……” 罗哥打断了他的话:“他们身手如何?” 短打男顿了顿,想起上午质疑江决是小白脸时,那二人中的弟弟,险些一剑斩了自己。 “好,比我好……但还不如老大厉害,老大最厉害了!” 罗哥对他马匹充耳不闻,只问:“在安丰镇停留的这几日我们损失了多少人手?” 短打男顿时住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良久小声道:“五、五个。” “那不就得了,九曲草极为珍贵,我们特意为此跑来了青岭绝不能空手而归,那个小白脸的弟弟不是能打的么,那就让他打头阵,要是真心怀不轨,正好帮我们顶一顶那妖兽。” 罗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草我要,人……也不能少。” 江决尚且不知罗哥的心思,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他现在满心满眼地都是希望宋不惟能离他远一点。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江决不耐烦地推了推宋不惟,“那边明明有那么多地方,快快快,过去点。” 宋不惟委屈地道:“明明是哥哥说我是你最亲的兄弟的,可是因为木讷内向,哥哥讨厌我了么,如若不是那弟弟就应该跟着哥哥的啊。” 有人听见两人对话,哈哈笑起来,调侃江决,“你这弟弟还真是黏人啊。” 宋不惟朝他笑笑,霎时间艳丽的眉眼如春风般化开,那人顿时看直了眼睛。宋不惟注意到他的眼神,脸上很快那一丝柔和立刻化作了极深的厌恶。 宋不惟偏开头,江决向前一步,挡住他的脸,一边反手推开他,一边笑道:“怪我怪我,他脑子不太好使,我从小就纵着他,纵得他现在满口胡言乱语,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男人小声道:“不碍事不碍事。” 江决挡在宋不惟身前,男人的视线自然而然落在他脸上,顺着他紧皱的眉头对上他黑潭般的双眼,顿了顿。 一边应付男人,江决一边内心泪流满面,他咬着后槽牙编瞎话,暗骂自己作何假装两人是兄弟,就应该给宋不惟扔在城里,他自己出来,省的这么多事了。 果然,有龙傲天在身边准没好事! 结果江决怎么推也推不动人,大庭广众之下他还没能暴露武功,只能任由宋不惟贴在他身后,义正言辞地道:“我要保护哥哥!” 江决无语,真想告诉他,他不需要保护,他要真想他好,那就离他远一点! 好不容易给宋不惟赶走去取工具,那调侃江决的男人忽然凑近了,小声道:“江兄。” “嗯?什么事。” 男人期期艾艾地不开口,江决催促了几次,才小声问道:“江兄兄弟俩可还有姐妹?可否婚配?” “……” 江决冷着脸,“滚!” 他的姐妹跟他婚配,好大的脸。 还有,龙傲天的脸可是他能染指的? 利用铁爪勾在崖壁之上,江决如爬山虎般依附在岩壁之上,自石缝中生长攀援的枝桠怼在他脸上,江决皱了皱脸,继续向上攀援。 爬到中途,江决一株草都没看到,绳子晃了晃,他五指收紧趁机向下一看,罗哥正站在悬崖下向上仰视,两人隔空对视。 片刻后江决收回视线,继续往上爬。 不一会身旁传来问询声,是阿成。 “你那边找到九曲草了么?” 江决头也不回地道:“没有,这片悬崖恐怕根本就没有。” “不可能,就在这片!”阿成想也不想地反驳他,在江决的追问下,他才吞吞吐吐地说,“就在这附近了,半山腰上有车道,我们曾在这这个方向看见过应月绽放的九曲草,幽光莹莹,定是它没错了!” “哦,那我们便再找找。” 阿成冷哼一声,“不找难道空手而归么!你怎地不让你弟弟上山,不是说他武功远高于你么!” “就是远高于我才应在下方保护老大。”江决笑眯眯地说,“上崖只需要我就够了,否则岂不是浪费。” 阿成看了他一会,撇撇嘴道:“油嘴滑舌。” 崖上五六人继续埋头找起来,忽地最左边一人发出惊呼,立即有人回应道:“可是发现了草药?!” “正是,正是九曲草!” 那人高喊一声,崖下罗哥顿时喜上眉梢,招手喊道:“快点看看附近还有没有,九曲草都是丛生的!” 站在罗哥稍后一点的宋不惟抬起头来,紧紧盯着上方,那万众瞩目的伙计立刻左右翻找了一遍,惊喜道:“果然还有,我这就摘下来——啊!” 他话还没说完,脚下一滑,以探出半个身子的姿势险些悬离绳索,危急关头他一手抓住九曲草,一手死死攥着绳子,竭力稳住身形,但动荡的绳子让他一直无法靠近崖壁。 与此同时上方的岩块开始松动。 罗哥目眦欲裂,“阿齐!” 千钧一发之际,江决奋力一挡,悠过空中一把拉住阿齐的手臂,将其抗在身后,脚下抵着石崖,五指微松顺着绳索向下滑动。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阿齐穿着粗气,一动不敢动地伏在江决背上,惊魂未定地道:“小江……” “闭嘴。”江决双目微凝,背着一个大活人落下地面,甫一落地他长舒一口气,其余人也纷纷落地,想要将阿齐扶下来。 而就在他们七手八脚地扶着阿齐往外走的时候,江决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他转身回头,一声凄厉的尖叫炸响在众人之后。 “有怪物啊啊!!!!” 宋不惟:啊啊啊,有妖怪要吃我,师兄救我! 宋不惟:师兄不来,那我来救师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空气彷佛沉凝起来,一瞬间的尖叫引爆了所有的惊惶与恐惧,众人人四散逃逸。 阿齐背对着所有人,直面那尖叫的来源,吓得已双腿发抖,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罗哥扑向阿齐,想要拽走他,一拽没拽动,阿齐的双脚像是生了根一般,他转而想要拿走他手里的九曲草。 忽然,宋不惟向前一扑,推开纠缠的罗哥和阿齐,随后双臂搂住江决,就地一滚。 江决猝不及防被扑倒,落地的刹那间,一张弥漫着恶臭的星期的血盆大口闪过他所在原地,眨眼间便扑向二人。 巨大的兽掌划过地面,留下四道极深的爪痕,随后高高抬起意欲拍死这两只该死的食物。 宋不惟松开江决,反手一掌将人打出,随后身形一转,抽出腰间佩剑。一点寒光在月夜中闪现,横挡在凶兽的掌前,入肉三分。 凶兽吃痛,鲜血自伤口中渗出,大力挥动,掀翻了宋不惟。 宋不惟在空中转体,足尖一点,猛地向后一飘,身姿轻盈地拉开一段距离。 罗哥抽出长刀,振声喊道:“来人,和我同报兄弟之仇!” 他话音一落,人还没集齐先引得凶兽回首,一双毫无人性的竖瞳紧紧盯着他,随后张口向他扑来,巨大的兽躯跑起来也从不拖沓,在男人懵愣的时间便已扑到他面前! 一根树枝自空中射来,直直穿过巨兽的笔尖,它被迫逼停,停顿一瞬再次扑了上去,于此同时树枝的主人也飞身而来。 剑鞘交叉,格挡在巨兽面前,距离之近让江决能够格外清晰、仔细地观察它的面容。 好大力! 浓重的血腥气和臭气窜入鼻腔,江决边皱眉,心中边掀起惊涛骇浪,这兽面似狼非狼、像虎若豹,比寻常野兽大上了两倍的体格赋予了它几近无穷无尽的力量。 仅靠蛮劲便已所向睥睨,更遑论它还有利爪和钢牙! 凶兽探头想要撕咬江决,余光中一道剑光自上而下狠狠劈来,凶兽闪躲不及被砍伤了眼睛,它身形一顿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声,震得众人耳膜剧痛。 罗哥呆呆地看向保护在他身前的江决和宋不惟,握着刀的手颤抖着,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和这吃人的恶兽对峙,之前的夜里它都是咬了人就跑,无人能拦,便也无人得见真容。 此时一看,他被吓得几近肝胆欲裂,回头欲和阿齐说上什么,定睛一看,身边哪还有兄弟的身影了,就连阿成都离他几丈远,正朝他挥手让他过来。 另一边新收的两名伙计还在和恶兽搏斗,阿成的喊叫声愈发急迫,“老大快走啊,快走啊,那是妖怪,那是真正的妖怪,再不跑我们都得死啊!!!” “吼!” 震天响的怒吼中,罗哥吞咽了口唾沫决定拔腿就跑,阿齐与他的方向相同,他便朝他奔去。 趁着月光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几尺外,衣袂翻飞的江决脸颊绷紧,面无表情之时眉宇间浮起那股让他第一眼便惊羡的仙气,只见他淡然转腕,优雅漂亮的长剑于空中挽了个剑花,将恶兽死死拦在身前。 与恶兽狰狞的头颅相对的是,是江决坚毅的神情。 罗哥不敢再看,可当他回过头时却看到此生最难以忘记的一幕。 一只一模一样的恶兽从前方的深林中蹿出,一口吞下了跑在最前面的阿齐! 连同他手里的九曲草。 “啊啊啊啊!” “妖怪,还有妖怪!” 尖叫声此起彼伏,若是只有一只恶兽,也许人还能激起反抗的精神,而当前后包围了两只凶残的恶兽时,这时甚至连逃跑的念头都起不来了。 空气中甚至弥漫起了淡淡的腥臊味。 江决讶然回头,见那只新凶兽逼近罗哥,他猛地唤到宋不惟,“小师弟!” 宋不惟悍然亮剑。 凶兽脖颈被施力一劈,顿时再难站起,江决转头跃向新凶兽,剑尖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半圆,随后直直刺向其眼。 与此同时,一只铁爪破空而来,勾在恶兽的头顶,将其死死拽住,江决的剑正好趁机捅进眼眶! 剧痛中凶兽暴躁地起伏扭动身体,铁爪被迫收了回去,凶兽失去桎梏转头再次冲进了漆黑一片的深林。 江决再转身帮助宋不惟,宋不惟的剑刃深入兽口,兽眼中满满都是暴戾,一心只想吃了宋不惟了事。 忽地,斜刺里一柄长剑出其不意地冲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戳进了巨兽的口中,喉咙上下一荡,巨兽的身体轰然倒摊。 宋不惟收剑,欣喜地看向来人,“多谢哥哥救我。” 江决一脚踩上兽头,使劲拔出佩剑,正巧听闻宋不惟唤他,他擦干拔剑时崩在脸上的血迹,恶狠狠地道:“休叫我哥哥,不演了不演了!” 宋不惟莞尔一笑,顺从地改口道:“嗯,师兄。” 江决瞥他一眼,哼了一声,“身手利落,剑术高超,今夜你救了师兄一回,师兄记得了。” “哪里话,师兄和我见外了。”宋不惟唇角微勾,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低声道,“师兄救我数次,不惟难以偿还。” “谁救你了。”江决嘟囔了一声,走向罗哥,将人从地上拉起来,这时候阿成也从附近跑了过来,扶着惊魂未定的罗哥,瑟瑟发抖地看着两人。 这二人宛如天神下凡,一剑宰了这恶兽,简直不是人! 呃不、不是、简直是超过了人力所能及的范围! 江决笑了笑,道:“现在只剩下你二人了,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和我师弟伪装前来就是为了除此恶兽,还望二位不要……” “不要多嘴,不要多嘴!”阿成点头如捣蒜,“我们懂得,规矩我们懂得,我们绝对不会到处宣扬。” 江决满意点头,正要说什么时却见宋不惟上前一步,他立刻抬手覆于剑柄,便听宋不惟沉声斥道: “何人在此?站出来!” 见未有动静,宋不惟眼底划过一丝暗光,按住剑鞘。 “若是再不现身,别怪我刀剑无眼!” “诶,师弟。”江决却阻拦了他。 他向前一步,抬手按住宋不惟的肩膀,感觉其衣下肌肉一僵,便又莫名其妙地收回了手,朗声道,“藏头露尾可是鼠辈之风,想必这位少侠也不愿自己名声遭污吧,先前共同诛杀恶兽,少侠也有出力,不如我们同回安丰镇小叙可好?” 罗哥和阿成根本没想到附近还有人,紧张地盯着江决的脸。 见他神情淡然,慢慢地竟也放下了心。 空中,风中,没有任何生息,罗哥二人根本不觉得还有人在,可宋不惟的剑已经缓缓出鞘半寸了。 忽地,一道清丽的声音自林间响起,伴随着轻巧的脚步声,一名身姿曼妙的女子款步而出。 可她面色沉凝,腰间两侧分别挂着两个威风凛凛的精铁钢爪,锋锐无匹,仔细看其上还有未干的血迹。 “好巧。” 女子眉目英俊,带着些防范的警惕,毫不留情地审视着四人,她先是在阿成和罗哥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好不在意地撇开视线,看向江决和他并肩的宋不惟。 目光落在宋不惟脸上时,微微收了收瞳孔,但开口时仍是毫不客气。 “竟是你的妖兽冲撞了我的妖兽,何来共诛一说?” 江决哼笑一声,懒懒地道:“小师弟,你来说。” 宋不惟上前一步,扫过女子上下,意有所指般道:“逃命可非捕兽。” 他说得没错,女子神情疲惫憔悴,衣衫有抓痕破损,周围还有鲜血渗出,分明是恶战后逃命的模样。 “这位女侠,不如和我们同回安丰镇?” 江决再次出声邀请,女子表情一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唤我少侠即可,有何区别。” 江决笑笑,“是在下失言了。” “哼。”女子绕到宋不惟身侧,手腕一甩,铁爪勾住恶兽的皮毛,奋力拖拽。 江决道:“小师弟,你去帮帮人家。” 这回换到宋不惟深深看了他一眼,在江决深感奇怪的注视中,使唤起了罗哥和阿成二人,“你俩,去帮帮这位少侠。” “不过在下有一事想问少侠。” “问。” “这恶兽尸体可有用否,让它暴尸荒野被自然消化即可,何必费心拖回去,可是想让镇中百姓安心?” “你倒是伶牙俐齿。”女子冷笑一声,她也不矫情,随罗哥二人接过尸体,侧眸看向江决,“只是你心思多,不如你身旁这位纯粹。” 江决表情倏地一沉。 “实话告诉你,这恶兽我带回去是为了当诱饵,这种畜牲奸猾狡诈,又最是记仇,不宰了逃跑的那一只我们恐有性命之忧,在原地等候又会让其发现是陷阱,假意带回诱其现身,射杀之,才是上上策!” 江决目露惊讶,这说话的语气,这说话的逻辑,可以啊!而且话里话外对恶兽相当熟悉,武器还是对钩爪锁链…… 等等,抓钩? 五爪锁魂勾? 江决福至心灵,脱口而出道:“少侠可是卫柳大侠之女卫静槐?” 女子讶异抬首,目光针般刺向江决,“你认识我?” 江决心中一喜,险些交出老底。 认识,何止是认识,那简直是熟悉。 卫静槐不就是爽文中龙傲天初出茅庐时认识的红颜知己,他的老婆之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