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的第N次初见》 第1章 第 1 章 京州已进入深秋时节，说是秋，体感上却提前入了冬。 阴雨绵绵的清晨，天气灰暗如铅，雨水冲刷着高耸入云的大厦玻璃，浑浊的雨滴顺着“灵谕”的logo滑落，在积水中荡起一阵涟漪。 空气中凝结着潮湿的寒意和压抑的愤怒。 大厦一层，保安们手拉着手将十来个气势汹汹的人拦在门外。 人群外围着三五家媒体，举着长枪短炮的各家摄像纷纷把镜头聚焦在这些人高举的双手上。 他们举着的不是标语牌，而是打印出来的“解聘通知书”和被标记为“泄密”的邮件截图。 “灵谕的人出来！” “我们要说法！” “我们要活路！” 这些人有节奏地、压抑地叫喊着。 灵谕公司的技术员方嘉熙站在保安身后安抚众人，“灵谕的防火墙很安全，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你当然向着公司说话了！” 记者见摄影机镜头转回到自己身上，归拢了一下衣领，纯正的播音腔脱口而出。 “AI助手变商业间谍，导致数十名白领集体失业。目前受害群众已聚集在灵谕公司楼下讨要说法，” 摄像师突然给了记者一个手势，记者马上会意，跟随镜头一起转身，“我们看到，灵谕的首席工程师钟岁言已经到了，她将如何回应公众的诉求，本台记者将全程跟踪报道...” 记者口中的钟岁言看着不过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上身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外搭针织开衫，下身穿了一条阔腿裤，未施粉黛的脸更显清冷高贵，虽然戴着一副框架眼镜，但遮不住她眼中的自信和张扬。 记者们迅速聚集到钟岁言身边。 “钟总，请问灵谕是否存在安全漏洞？” “您准备如何回应用户的不满情绪，以及灵谕给用户造成的损失？” 钟岁言没看记者，反而带着恳切的目光看向声讨的群众。 “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但我可以负责地告诉大家，灵谕不存在‘影子泄露’的安全漏洞。” 人群的后方传来一声怒吼，“你说我们就信啊！” “邮箱访问授权需要用户确认三遍风险告知条款，在这个过程中，灵谕已经开始安全扫描，确认运行环境的安全性，只要能成功开启，就说明不会有泄漏风险。” “你别想逃脱责任！”一个女孩急得声音都在颤抖，“我挤破脑袋才进的公司，用AI本来是想减负，没想到把工作弄丢了，你赔！” 另一个中年男子面如土色，闷声闷气地附和着，“我三十多了，上有老下有小，每天加班到九点，回家还学着用AI做图表、写总结，就是为了适应这个时代，不被优化掉，结果呢，我晚上刚做好的标书隔天早上就出现在网上了，你们，这不是把我往绝路上逼么。” 钟岁言看着他们眼中焦急、绝望的神色，心中跟着酸涩，都是些苦命的打工人。 “大家别急。虽然此事跟灵谕无关，但维护用户的数据安全是所有开发者共同的责任。这样，大家把工作电脑带过来，我让技术部门逐一排查，找到数据泄漏原因。” 众人看钟岁言有理有据、态度诚恳，纷纷萌生退意。 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见事态发生变化，猛地向前一步，差点冲破保安的防守。 “大家别听她狡辩，她要电脑就是想毁灭证据，到时候咱们哪说理去！” 所有人一听这话，情绪又被调动起来。 “她就是不想赔咱们钱！咱们去告她！” “我们要在网上曝光你！” “记者呢？记者！快把她这副资本家嘴脸拍下来！” 众人激动地向前蜂拥，眼看着就要冲破保安的人墙。 钟岁言被挤得不断退后，突然脚下一个踉跄，失控地向后栽。 一双结实有力的臂膀稳稳地揽住了她的腰。 钟岁言向身后的人道了声感谢，便想继续上前跟群众交涉，但那双手却紧紧地箍住了她。 她带着困惑和恼怒看过去，对方长相完全是她的菜，若不是时机不对，钟岁言很愿意请他喝杯咖啡聊表谢意。 但现在她真没空。 “先生，您还有什么事么？” 被称作先生的秦翊看着怀中的女人，心情一时复杂起来，权衡再三，他放开了钟岁言。 侧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刚刚观察了一下，带头冲的几个人怎么看都不像白领。” 钟岁言看过去，发现他们身上一点班味儿都没有，而且状态异常亢奋。 钟岁言轻触镜框，打开灵谕系统，调成照相模式，对着几个可疑的人按下快门，然后在灵谕主界面输入指令。 【在社交媒体和新闻里，搜索这几张图片】 很快灵谕便传回反馈，果然不出她所料，那几人曾多次被群众在网上举报，可谓恶行昭昭。 “你今天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一脸横肉的男人还在叫嚣。 钟岁言冷笑一声，上前半步，抬手指着他，“刘振，有理不在声高。” 接着又指了指躲在人群后面的两个精瘦男子，“孔宇、焦大强，你俩也别躲了。” 三人见被认出来，都是一愣。 “你们仨去年因为带头强、拆，被群众在网上实名举报，上个月你们又因为暴、力、讨、债被告上法庭，视频资料在网上都能查到，要不要我放给大家看看。” 三人互相使了眼色，继续嘴硬。 “大家别相信这女人的鬼话，我们是好人！” “对，现在AI什么不能做啊，她手里那视频是她伪造的！” “她就是想让我们内讧，大家别着了她的道！” “那就报警吧，一查就清楚了。” 钟岁言的态度斩钉截铁。 “各位，他们仨已经是老油条了，进局子跟回家似的，你们没必要啊，本来只是丢个工作，真闹得有了案底，得不偿失。” 众人面面相觑，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纷纷垂下眼眸。 钟岁言见大家态度松动，穿过保安的封锁，走到刚刚快急哭了的小姑娘身旁，见她一哆嗦，便拉起她的手，然后看向众人。 “我相信大家都是被他们蛊惑了，才会病急乱投医，我还是那句话，灵谕愿意为大家追踪数据泄漏的源头，帮大家讨回公道。” 小姑娘眼睛一亮，站在钟岁言身边指认始作俑者。 “就是他，他说数据是被哪个AI抓取的根本查不出来，不如团结起来找家财大气粗的追责，成功率更高。” “他还说灵谕在上市前的关键阶段，肯定愿意用钱息事宁人。” “对，我们本来不愿意，他说灵谕的屁股也不干净，之前就因为数据泄露赔过他们钱，所以我们才……” 小姑娘愧疚不已，向钟岁言鞠躬道歉。 “对不起，是我鬼迷心窍了，其实我根本没用过灵谕。我就是觉得这事不是我的责任，我不甘心就这么被裁了。” 钟岁言将人扶起，声音更加轻柔，“各位，正是因为你们相信AI能改变生活，这个行业才能发展这么迅速，你们没有错，错在那些不负责任的企业，把不成熟的产品投入市场。” -- 群众和记者们有序离开，大厦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钟岁言站在原地，在人群中搜寻那个神秘男人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此时秦翊正坐在一辆出租车上，催促着司机。 “师傅，再快点。” 师傅哪肯为了十几块钱的一单生意交罚单，慢慢悠悠地找借口。 “不是我不想快，高峰期堵车，我也没辙。” 秦翊看了看仿佛巨型停车场的主路，又抬手看了看表，最后拿出手机拨通了119。 “您好，莱福大厦13层发生火灾，请赶紧派消防来救援。对，是电器起火，起火点在1308的废弃库房。好，你们尽管去核实。” 挂断电话，秦翊从后视镜里看见了司机紧张、惊讶的眼神。 “师傅，我就在这下。对了，你要是有朋友在附近，通知他们离大厦远点。” 师傅一摆手，“小伙子，你早说是人命关天的事啊，你坐好咯，今天我让你见识见识团结湖车神的技术。” 出租车司机油门、手刹、方向盘相互配合，车子竟然横向平移了出去，顺利驶入应急车道，接着一路并道超车，在路上疾驰。 尽管秦翊已经解锁了不少惊险刺激的体验，还是不由地抓紧了门上的把手。 出租车在莱福大厦门前急刹停住，刺耳的刹车声引得路人纷纷看过来。 秦翊从车上冲了下来，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奔跑着冲向大厦门口。 此时正值上班高峰，大厦内人头攒动，尤其是电梯口附近，更是排起了一条长龙。 秦翊在人群中穿梭，硬生生挤散了排好的队伍，惹得众人叫骂声不断。 保安发现了这边的骚乱，赶过来一把薅住秦翊的胳膊。 “先生，请您遵守公共秩序！” 秦翊甩开他的钳制，一边跑一边嘱咐，“快疏散人群，再晚就来不及了！” 保安以为这人精神出了问题，对他更加小心戒备，招呼着另外两人，追着他跑去。 秦翊终于找到防火装置，二话不说拿出灭火器就冲着火警铃砸去！ 大厦内顿时响起火灾警报。 保安们觉得秦翊在捣乱，一窝蜂冲上去将他按在地上。 “你们抓我干什么！去疏散人群啊！” “你知道你捅了多大篓子么！跟我们去警察局！” 三个人控制着扭动的秦翊往门口走，就听见大厦的楼梯间不断有人往外跑。 边跑边喊，“着火啦！13层着火了！” 保安们此时才知道秦翊不是在开玩笑，松开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 秦翊顾不上和他们解释，打开手机搜索着关于钟岁言和灵谕的最新消息。 第2章 第 2 章 破晓时分的温度已经逼近零度，床上的钟岁言裹了裹身上的被子，睡得并不安稳。 微弱的晨曦被一丝轻风裹着，从遮光窗帘的缝隙间溜进室内，在她的睡颜上流转。似乎是被这点亮光惊扰，她的眉宇间忽然染上了一丝惊慌和绝望。 梦境中，钟岁言发现自己站在陌生的楼顶边缘，四周被雾气笼罩，漆黑寂静，脚下星星点点的霓虹灯映出一圈圈光晕，像极了地狱催命的鬼火。 她想要后撤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只能按下心中的恐惧，尝试呼救。 “来人啊！救命！有没有人啊！” 撕心裂肺的吼声消散在黑夜中，钟岁言的心脏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此时，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急促、慌乱、越来越近。 “言言！” 男人的声音犹如咒语，钟岁言的肢体立即恢复了自由。 “我在这！救救我！” 钟岁言急忙转身想要看清来者何人。可就在她回过身的那一刻，男人伸出手，用力将她推了下去。 凭着身体的本能，钟岁言伸手去抓，指缝从男人的衣领划过，瞬间的失重，钟岁言甚至没能发出尖叫，便急速下坠。 带着不甘和绝望，她直直地望向楼顶，想要看清那人的模样，却只能依稀看到男人白皙的锁骨下，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回应她的只有耳边的风声。 随着钟岁言生理指标急速变化，书房内，电脑开始运行代码，自动分析健康状况。 突然间，屏幕上红灯闪烁。 卧室，伴随着急促的蜂鸣声和震动，钟岁言猛地睁开眼，弯月般的眸子里装着两汪清水，薄唇还在不自觉抽动，白皙的面容更显清冷，本该明艳动人的五官此时多了一分楚楚可怜。 一丝凉意顺着眼角划过脸颊的一颗痣，钟岁言抹了一把脸，是…泪？ 温柔的男声从床头的音箱传出来。 “钟小姐，监测到您心跳异常、血压升高，请问是否需要立即就医？” 钟岁言缓了缓神，把手环的报警系统关掉后半靠在床上，“不用，噩梦而已。” “是否需要播放您睡前常刷的视频助眠？” 钟岁言也没多想，嗯了一声。 墙上的显示屏立马开启，打开了某音符软件。 随着动感的节拍响起，一位赤膊上阵的帅哥出现在画面里，蜜色的胸肌和巧克力形状的腹肌，一览无余，松松垮垮的裤子随着细腰扭摆，露出隐隐约约的人鱼线。 钟岁言眼睛都瞪圆了，“你给我放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灵谕马上切换到下一条，这回是舒缓的古琴声，可这画面可算不上雅致。 小哥哥只着一件背带裤，饱满的肌肉将胸前的衣服撑得满满当当，修长的手指挥动着毛笔，写下清心寡欲四个大字。 钟岁言心都快梗住了，穿成这样，怎么让人清心寡欲。 她按了按太阳穴，露出无奈的笑容，“灵谕，你管这些叫助眠视频？” “根据数据分析，您在睡前热衷于刷此类视频，且观看之后会显著缓解您低血压的症状...” “停停停。”钟岁言老脸一红，“我最近已经没在刷了，你数据更新的是不是太慢了！” 她可没说谎，因为最近在她脑子里出现的，都是那个惊鸿一瞥又消失无踪的男人。 眼下睡意全无，钟岁言准备起来洗漱，拿起手机一看，她不禁蹙眉，“灵谕，闹钟为什么提前了这么久？” “钟小姐，您今天上午要参加圆桌论坛，下午主持公司发布会，晚上还要出席行业酒会，系统分析后推测您出门前的准备时长将增加20分钟，保险起见，我将您的起床时间提早了一些。” “那也用不了这么久啊。” “连雅雯女士让我特别交代您，如果没有化全妆，就不要来了” 随着钟岁言下床，家里的所有电子设备都开始运转起来。 “没想到啊，我创建的人工智能大模型，现在听别人的了。” “您设计我的初衷就是为人类提供理性、有温度的生活建议，根据对今日行程的综合分析，得体的妆容可以体现你对活动的重视，也是对与会者的尊重。” 钟岁言无奈地摇了摇头。 “但你唯独没有考虑我的感受和诉求，看来我得在服从性协议里再加一条，个人需求永远大于全局最优。” ---------------- 灵谕2.0发布会现场。 现场坐满了参会者，大佬们正襟危坐，昏暗的灯光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台上。 一束追光亮起，钟岁言迈步走上台，此时的她略施粉黛，一套薄荷色法式西服套装加身，一字领的吊带内搭恰好露出锁骨，干练又不乏女人味，虽然戴着眼镜，但掩不住眉眼中的自信和霸气。 “大家好，我是‘灵谕’人工智能大模型创始人，钟岁言。下面由我来向大家介绍灵谕2.0版本的更新内容。” 婉转悠扬的声调充满了信服力和感染力，台下的人纷纷鼓掌，尤其是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女人，两手拍得极其夸张和热烈，钟岁言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心中腹诽。 “连雅雯，你差不多得了，给自己家公司鼓掌这么起劲，丢不丢人啊！” 两人的脑电波似乎可以交流一般，连雅雯不甘示弱地回瞪她。 “我公司这么牛，我骄傲一下怎么了！” 钟岁言知道管不住她，整理了一下表情，开始讲演。 门外，秦翊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看着迟到的参会者拿着二维码，经过安保机器验证后进入宴会厅。 此时他和之前已大不相同，不仅状态悠闲了很多，着装也更加休闲，但却和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来参会的人都是业界精英，男人们清一色的深色西装，就算不是三件套也都穿得板板正正的，只有秦翊一个人，灰色针织开衫搭浅色牛仔裤，俨然是这里的异类。 秦翊手机震动，没有短信界面，四个大字直接出现在屏幕上，准备就绪。 秦翊不慌不忙地打开一个没有被命名的app，敲下几行代码后起身走向入口。 安保人员礼貌地将秦翊拦下，“先生，请出示您的邀请码。” 秦翊调出一个二维码，安保人员拿手持设备扫码，机器响起错误提示音。 “先生，您的邀请码无效。” 秦翊皱眉，“怎么会呢？我看看。” 秦翊拿起手机，背着人假装查看，屏幕上的代码迅速滚动，也就十几秒的时间，便生成一个新的二维码。 “嗨，我弄错了，这个才是。” 秦翊再次将手机递过去。 钟岁言看着台下侃侃而谈。 “灵谕会成为用户的工作助手、生活助理、医疗顾问、健康管家、灵魂伴侣…”话音未落，目光的尽头，大门被人向内推开，一道锋利的白光切断了钟岁言的思路，她不禁望过去。 秦翊背着光走来，身形更显修长，钟岁言看不清他的样貌，但总觉得那气质似曾相识。 钟岁言感受到连雅雯催促的目光，急忙调整状态，继续主题。 秦翊在最后一排落座，前面坐着一名身穿黑色帽衫的清瘦男子。 男子闻到身后传来浓郁的木质香气，翻了个白眼，轻声吐槽了一句臭屁。 此时，台上的讲演已接近尾声。 “未来，灵谕2.0将为用户生活提供安全、高效的全方位辅助…” 不等钟岁言说完，清瘦男子把兜帽往头上一罩，站起身冲着台上大喊。 “哎，别把话说那么满，前几天不还有公众声讨你们么？” 钟岁言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不慌不忙。 “那些都是误会，灵谕的核心数据库设有三层防火墙，经过国内外数百次安全测试…” 清瘦男子再次打断她。“安不安全，拿本事说话。” 他举起手机点了一下，玩世不恭地晃了晃手机，“信不信，我动动手指就能拿到灵谕所有的后台数据。” 话音刚落，大屏幕上灵谕的主界面突然出现一个小丑形象，然后迅速分裂，一个变两个，两个变四个…很快，整个屏幕都被小丑们攻占。 现场哗然，所有人都看向钟岁言，连雅雯更是急得站了起来。 钟岁言然后轻触了一下镜腿，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屏幕，灵谕的声音通过眼镜传入钟岁言的耳朵里。 “系统检测出入侵方式由多种病毒复合而成，第一层防火墙已失效，建议人工接管程序。” 钟岁言示意连雅雯上台接替自己，随即走向台下的控制台。 连雅雯一秒切换到战斗状态，白色真丝长裙的外面搭了一件深色缎面西装，每走一步都摇曳生姿，一头长发挽在脑后，露出修长的天鹅颈，道不完的妩媚动人。 走到台上，一双杏眼扫视台下，独独怒视了一眼清瘦男子后，连雅雯绽放出明媚的笑容。 “请大家少安毋躁，就是个小插曲，我们灵谕自创立以来，经受过很多次这样的攻击，今天正好给各位展示展示。” 公司的技术骨干方嘉熙一直在紧急修复，但收效甚微，见钟岁言走来，一脸自责。 “钟总，病毒正以超高速复制，我的拦截没有效果。” 钟岁言报以宽容的微笑，“交给我吧。” 钟岁言接过电脑十指纷飞，屏幕上的小丑随之减少，没一会，界面上就只剩下一个小丑。 台下发出赞许声。 连雅雯冲着清瘦男子冷哼一声，“能让我们钟总花三十秒解决，看来你有点本事，不过你还是输了。” 清瘦男子挑眉，点了点头，“我承认她有两把刷子，但现在定胜负，为时过早吧。” 只见屏幕上唯一的小丑突然变为动态，并且不断变换表情，好似羞辱对方一般。中控台的钟岁言发现怎么操作都无济于事，原本舒展的眉头皱了起来。 方嘉熙看着钟岁言突然不动了，意识到大事不妙，“钟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对方预判了我的解决方案，还利用底层遗留的漏洞植入新的病毒。” 方嘉熙大惊失色，这是顶级黑客才会用的手段，到底哪个竞争对手会用这么大阵仗啊。 钟岁言让自己冷静下来，在脑中一遍一遍过着方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好事者们觉得有机可乘，开始发难。 “连总，这么久了还没解决，灵谕的安防系统到底行不行啊！” “这种入侵都解决不了，还想接入医疗和交通系统，这不是拿用户的生命开玩笑嘛！” “技术还是男人的天下，她一个女人，还这么年轻，靠不住很正常。” 连雅雯看了一眼最后说话的中年男人，是长荣资本的夏总，灵谕刚起步时，曾经想找老牌资本做背书，夏总不想投资但又觊觎灵谕的技术，就暗地里给她们使绊子、下黑手。 连雅雯心想，老娘正没处发这邪火呢，这可是你自己往枪口上撞的，那就别怪她嘴上无德了。 “夏总，你是因为看不上年轻女孩，才总把小姑娘叫进办公司单聊的么？听说你被公司女员工集体劳动仲裁了，是不是真的呀？” “连雅雯，你别仗着家里有点背景就满嘴喷粪，我跟你母亲可是认识的。” “说不过我就找我妈告状，夏总，我三年级就不这么干了。” 台下哄堂大笑。 清瘦男子看着连雅雯，心里生出一丝好奇，这人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嘴巴这么毒啊，不过骂得好爽。 秦翊对口水战没兴趣，起身走向中控台，就在他马上走到钟岁言身边时，被方嘉熙拦住。 “先生，涉及我公司机密，请您不要靠近。” 秦翊没有回应，只是定定地看着钟岁言，见她轻触了一下镜框，朱唇轻启，温柔的声音响起，依旧是平静淡然，“灵谕，汇报当前进度”。 “入侵已达70%，即将突破第二层防火墙。” 高手间的对决，输赢往往就在一瞬间，钟岁言意识到她已经被逼上悬崖，递归镜像的算法虽然好，但效率太低了，除非… “在第三节点使用双向滤波。” “在第三节点使用双向滤波。” 男女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钟岁言还以为她出现幻觉了，一抬头便和秦翊四目相对。 “需要帮忙吗？” 钟岁言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他！ 第3章 第 3 章 化妆室内，钟岁言一脸无奈地坐在化妆镜前，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涂抹抹。 身后的沙发上，连雅雯已经换了造型，黑色深V吊带裙勾勒出性感的身材，乌黑的秀发放下来做了个公主切，衬得一张鹅蛋脸更加小巧精致，发尾染了紫灰色，复古中带着些许张扬。 “该画下眼线了，眼睛往上看。” 钟岁言的眼睛特别敏感，眼线笔一碰到，就不由自主地流眼泪，她哭丧着脸跟始作俑者控诉着。 “连雅雯，你是不是故意整我，我觉得我刚刚那身就挺好的！” 连雅雯专注地刷手机，闻言抬起头，一脸的嫌弃，“好什么好，你懂什么是好么？刚刚是发布会，要体现出专业，我就由着你自己发挥了，可待会儿是酒会哎，你还穿你那万年不变的三件套去啊。” “我劝你谨慎发言，那套是我早上挑了很久的。” 连雅雯走过去拉住钟岁言的手，语重心长地劝慰她。 “咱们刚赢下一场硬仗，必然会成为酒会上的焦点，我不允许你灰头土脸的照片出现在媒体上。” 钟岁言心中苦笑，认识她到现在已经快两年了，她依然对连雅雯这张淬了毒的小嘴叹为观止，什么好话到她嘴里总会变个味儿。 钟岁言无奈地点点头，认命地翻起眼皮，继续接受化妆师的改造。 “要不要我给你找个男伴？” 钟岁言没说话，一个白眼甩过去，连雅雯秒懂。 “明白。浪费精力讨好男人不如多花时间取悦自己。那你晚上照顾好自己，我social一圈就走了。” “刚刚谁说今晚很重要的，你要去哪啊？” 见连雅雯眼神躲闪，钟岁言叹了口气。 “又去找你的小白哥？雅雯，你还要追着他跑多久啊。” 欢脱灵动的连雅雯瞬间泄了气，眼睛雾蒙蒙的，像罩着郁在心里的水汽一般。 “只要他还没属于别人，我们就还有可能。” 钟岁言心疼地拉住连雅雯的手。 连雅雯甩开，“你别一副可怜我的表情，我还没输呢。”说完燃起斗志，坐回沙发继续摆弄着手机。 片刻之后，化妆师退出房间。 钟岁言看见连雅雯脸上浮起烦躁之色，坐过去询问，“怎么了，小脸都皱成苦瓜了。” 连雅雯把手机递给钟岁言，撇着嘴语出惊人，“言言，我觉得灵谕完了。” 钟岁言一时摸不着头脑，接过来查看。原来连雅雯一直在灵谕系统中追查下午那个黑客，却始终一无所获。 “你不也说了，能让我花那么久解决，对方是有真本事的。” “所以更要查出来是谁干的啊。” “我下午已经试过了，人脸比对、IP地址，包括他进出酒店的记录，都查不出有用的信息，看来对方准备得很充分。” “敌暗我明，对方要再下黑手怎么办？” 钟岁言琢磨了一下，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虽然这人来势汹汹，但他并没有设计破坏灵谕核心运行功能的病毒，就好像，只是为了试探我能不能解开他出的难题似的。” 连雅雯一下就明朗了，“那我倒要感谢他了，给了我们这么自然的一个机会展示实力。” 钟岁言被连雅雯的自愈能力逗笑了，不知连雅雯想到啥，突然笑着凑过来，搂着她的胳膊贱兮兮地发问。 “哎？那下午帮忙的那个帅哥呢？你没查查他是何方神圣？” 她摇了摇头，“无缘无故查人家干嘛。不过他不上手就能想到解决办法，应该是个高手。” 其实是她还没来得及。 颜值和智商都在线的人类高质量男性，值得她回去好好调查一番。 钟岁言想起那人缱绻的眼神，心脏突然抽了一下，闷闷地疼。 -------------- 酒会门外，秦翊站在窗边，玻璃倒映出男人利落的身形，短发抓起露出额头，整张的脸更加棱角分明，一身黑色修身西装，香槟金色的衬衫微敞，单手接着电话，另一只手玩弄着指尖陀螺，让不少路过的名媛忍不住多注目几分。 秦翊透过玻璃看到走出电梯的钟岁言宛，再也移不开眼。 香槟色的抹胸长裙，黑色绸缎的腰封突出姣好比例，摘掉眼镜的她，眼含秋水，眸若琥珀，和身边婀娜多姿连雅雯站在一起，更显得轻盈优雅。 连雅雯眼尖，先发现了秦翊，猴急地给钟岁言使了个眼色。 “这是下午帮你那帅哥不？” 钟岁言的角度，只能看见秦翊的侧脸，流畅的山根曲线，上下滚动的喉结，男性荷尔蒙在月光和灯光的辉映下，更具攻击性。 这男人可塑性这么强吗？ 之前是儒雅忧郁文艺男，这会儿变身高冷禁.欲大霸总了？ 她一时有点拿不准，“好像是吧？” “就是！换了正装感觉更帅了！哎，你俩这衣服还挺搭。” 钟岁言低头一看，果然，两人巧合地穿了同一个色系。 “之前都没来得及道谢，我过去一下。” 连雅雯点点头，不忘嘱咐她，“顺便跟他说，他这么杵在那太招人了，让他收着点，我怕一会儿那群恶狼一样的女人湿意大发，扑上去把他撕了。” 钟岁言嫌弃地瞪了她一眼，“你们家祖上不是贵族么，文化造诣这块不管你啊。” “你说的是我爸这一支，我妈从小就教我，说人话。” 论语言的艺术，钟岁言永远斗不过连雅雯，只好无奈地摆摆手认输走人。 看见钟岁言朝这么走来，秦翊下意识地转动指尖陀螺，目光逐渐深邃。 “对，我只想在禧福苑2号楼703对面那两间里二选一，价格好说。” 秦翊挂断电话，在钟岁言走到他身后时，恰到好处地转过身。 钟岁言差点撞到秦翊的胸膛，吓了一跳，身形一晃，一只手稳稳地扶住她的手臂。 不得不说，手感还是那么好。 --- 见钟岁言站稳了，秦翊便收回手，绅士又有边界感，钟岁言对他多了一分好感。 “吓到你了？不好意思。” 钟岁言摇摇头，“下午的事，谢谢你。还没请教您贵姓？” “秦翊。” 秦翊伸出手，“其实你不用谢我，就算我没说，你也想到办法了。” 钟岁言回握，“但您的善意同样值得感谢，更何况你还帮了我两次。” 也许是高手之间的惺惺相惜，钟岁言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这几年人工智能产业发展迅速，谁都想来分一杯羹，各种各样的手段我都见识过。落井下石的一抓一大把，愿意雪中送炭的，我真没遇见几个。” 秦翊看着袒露心声的钟岁言，发自肺腑地称赞道，“可你依然做得很好。” 钟岁言看着秦翊眼中的真诚，心上像被蚊子叮了一下，痒痒的，她急忙移开视线，“谢谢，那我先进去了。” 钟岁言说完便准备离开，却发现秦翊并没有松手的意思，她只好自己抽回手。 感受到温润柔软的手正在慢慢抽离，秦翊的目光晦暗起来，就在指尖分开的一刻，秦翊突然握住她的手腕。 钟岁言费解地看着秦翊，那人却忽然凑近，在她耳边轻语。 “真要谢我的话，就帮我挡挡桃花吧。” 钟岁言顺着秦翊的视线看过去，几个华丽贵气的名媛正看着这边交头接耳，看到秦翊往她们这瞧，瞬间兴奋起来，你推我搡，跃跃欲试。 钟岁言心里一颤，这么狗血的剧情要落在她头上了？ 该如何既不影响她在公众面前立的高冷人设，又能自然地当一回热心市民呢。 秦翊跟知道她烦恼什么似的，声音放得更低更沉，“让我站在你身边就好，拜托了。” 不怕男人坏，就怕男人帅，更何况他还会放低姿态！ 看着秦翊示弱的表情，钟岁言略带犹豫（心甘情愿）地点了点头。 ------------------- 钟岁言挽着秦翊的手臂走进宴会厅，瞬间成为瞩目的焦点。 连雅雯看到此情，惊得下巴都掉了，恨不得马上过去八卦一番，奈何身边要么是资本圈大佬，要么是和她家世交的商业巨擘，都是她的衣食父母，她只能按下好奇，先尽一下灵谕CEO的本分，但还是会时不时偷偷瞄向钟岁言和秦翊。 似乎知道钟岁言喜静，一进门，秦翊并未带着她往人多的地方去，而是走向了甜点区，偌大的餐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甜点和饮品。 秦翊绅士地端起一块青柠芝士蛋糕递给钟岁言，“吃点东西垫垫吧。” 钟岁言心中一惊，他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口味？这也太巧了吧。 “不喜欢还是怕蹭掉口红？” “好像什么都瞒不住你，”钟岁言接过，“我确实权衡了一下，结论是，漂亮在温饱面前，一文不值。” 秦翊贴心地上叉子，“美人在骨不在皮。” 仅仅一句话，便让钟岁言的心中暖意融融。 钟岁言小口小口地吃着蛋糕，秦翊便安静地站在身边，岁月静好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动，但总有人不识趣地来凑热闹。 两个女孩，一个高挑一个丰腴，扭着胯骨轴走过来。 俩人压根没搭理钟岁言，只关注秦翊一个人，眼中带着对猎物的占有欲。 “帅哥，之前没见过你哎，有没有兴趣跟我到顶楼喝一杯？” 高挑女孩将毕生功力都用上，展示了一个她心里最魅惑的笑容。 丰腴的那个不甘示弱，努力夹起嗓子，甜腻腻地开口。 “光喝酒多没意思啊，我刚提了一辆布加迪，我们去兜风好不好？” 钟岁言人都傻了，这种戏码竟然发生在她身边，可太有意思了。 她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向秦翊，一点当事人的自觉都没有。 见钟岁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秦翊无奈地笑了，虚扶着钟岁言的腰，看向两个女孩。 “不好意思，我今天一整晚都是她一个人的…” 突然的停顿，让钟岁言的心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直到听到“男伴”两个字，她这一口气才算提上来。 这人干嘛把话说得这么暧昧，还乱断句，女人的嫉妒心很可怕的好不好。 她恼怒地瞪了秦翊一眼，没想到正对上他深情的目光。 钟岁言心想，完了完了，演戏这块她只能算个小流量，完全接不住戏啊！ 她只能跟秦翊继续对视，察觉腰间手掌的热度在慢慢攀升，她的身体不自觉激起一阵酥麻。 两个女人貌似脑补能力很强，把他俩的互动理解成了打情骂俏，怒赠钟岁言两个眼刀之后，悻悻离开。 钟岁言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这哪是让我挡桃花，你这是拿我献祭啊。我感觉我亏了。” 秦翊开怀大笑，“那下次，我让你讨回来。” 钟岁言觉得秦翊的话越发不着边际了。 下次？ 人海茫茫，相识了不到六个小时的两个人，真的会有下一次交集么？ 想到这，钟岁言索性放开了，打趣道，“用不着啊，我身边可没有这些莺莺燕燕。” 秦翊笑而不语，只是点了点头。 如果能预见一周后的某天，她求着秦翊假扮男友，钟岁言一定不会如现在这般自信开麦。 第4章 第 4 章 此时几个投资人过来找钟岁言，其中就包括在会场大放厥词的夏总。 几人一上来就是恭维。 “钟总遇上那么难缠的对手还能做到临危不乱，灵谕有你掌舵，未来不可限量啊。如果有机会，华天资本愿意为灵谕保驾护航。” “是啊，灵谕下一轮融资可以考虑考虑我们众利啊。” 夏总眼看竞争对手已经发话了，赶紧跟上。 “灵谕下一步算力升级是要有大投入的，众利底子太薄，还是跟我们长荣合作更安全。” 钟岁言秉承着有仇当场就报的传统美德，先礼貌地回应两位老板的好意，然后话锋一转，跟夏总进行了一番“亲切友好”的会晤。 “夏总，我觉得长荣作为老牌资本，还是更适合投一些夕阳产业。” “钟总眼光很毒啊，银发经济确实是大势，我们长荣也在涉足这块领域。”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 几人不解，纷纷看向钟岁言，只有秦翊，已经开始憋笑了。 钟岁言冷下脸，“毕竟您老眼昏花，确实该养老了，而我们灵谕呢，年轻，还是女人当家，和您不搭。” 其他两人心里本就看不惯夏总趋炎附势，此时解气得很，看着别处，不搭这茬。 夏总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但灵谕这块肥肉他又不想丢，只能拉下老脸，不情不愿地给钟岁言赔不是。 “我这人啊，一辈子都亏在这张嘴上，老是没个把门的，就是句玩笑话，当不得真。这么着，我敬钟总一杯，这事咱就翻篇了。” 夏总说着招来服务生，端起两杯红酒，递给钟岁言一杯，结果手还没伸过去呢，酒杯就被秦翊拿走了。 “岁言酒精过敏，我替她吧。” 钟岁言心中大惊，因为，确有其事。如果蛋糕是巧合，那酒精过敏呢？思量一番后，她在脑中拉起警报。 夏总心里本就不爽，见一个面生的小白脸也来拆他的台，更没好气了。 “你谁啊？这里轮得着你说话么？” 秦翊摇晃着红酒杯，一脸漫不经心，“青山资本首席技术顾问，秦翊。” “青山资本！”“国际四大巨头之一那个青山资本？” 见秦翊点头，钟岁言终于把今天的一切巧合都串联起来了。眼前这个人是为了合作才接近自己么？他的帮助、示弱、若有似无地亲近，都是出于商业目的？ 这一刻，钟岁言心里抽着疼了一下，她感觉脑子很乱，分不清这感觉是出于愤怒还是遗憾。 商人们见风使舵，马上将目标转为秦翊。 “青山那么大的体量，选择多的是，就不要跟我们抢国内市场了吧。” 秦翊被钟岁言千变万化的表情牵动嘴角。 “再多的选择也抵不过钟岁言这个人，她的野心和才华，我无论如何都不想错过。” 再听到这些溢美之词，钟岁言心里再无欣喜，反而感觉烦闷。 她趁着秦翊喝酒的时候，悄悄拉开和他的距离。 身边终于清静了，秦翊放下酒杯，回过头对上钟岁言质疑的目光。 看着她神色中的疏离和抗拒，秦翊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钟岁言先发制人，“秦总，了解我的口味，还知道我酒精过敏，青山的背调一直做得这么详细么？” 秦翊一脸受冤枉的表情，无辜摊开手，“一共就四款蛋糕，猜对你的口味只是概率问题，至于酒精过敏，我以为这是大家躲酒的惯用话术，没想到你真过敏啊。” 钟岁言仔细掂量着秦翊的话，这么解释似乎没问题，难道真是自己狭隘了？ 正当她内心天人交战的时候，秦翊突然弯下腰，和她平视。 “不满意这个答案？” 秦翊的眼睛随着钟岁言的闪躲流转着，让她避无可避才徐徐开口。 “还是说，你希望我的接近是蓄谋已久？” 钟岁言大脑宕机了一秒，但马上调整好了心态。 她后撤了一步，将两人拉至安全距离，然后带着理解性微笑，冷淡地看向秦翊。 “蓄谋已久本身就是个贬义词，如果秦总这么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想我们今晚就到这里吧。再见。” 钟岁言微微欠身，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秦翊盯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移开，眼中满是落寞。 ------------------ 钟岁言走到连雅雯身边，对方白了她一眼后，便开始连珠带炮地拷问她。 “终于舍得来找我啦，还说不要男伴，原来是不要我找的啊！说说吧，他是怎么把你这个老冰山都给融了的？” 钟岁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没想到连雅雯怒其不争地看着她。 “姑奶奶，男女之间就那一丁点朦胧的美好，都让您给整没了。那不就是一句**的话么，你至于那么上纲上线么。” 钟岁言不认同，梗着脖子反驳。 “我跟他很熟么，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干嘛，搞得人心里怪怪的。” 连雅雯马上抓住这句话的关键，带着吃瓜表情指着她，“哎呦呦，你不对哦，你对他有感觉啊？” 钟岁言眨了眨眼，“没有啊。” “那你干嘛心里怪怪的。这两年搭讪你的登徒子海了去了，你哪次不是心如止水，这回怎么不一样了？” 钟岁言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她为何会被初次见面的秦翊扰动思绪，只能用原始感受，将自己的情绪合理化。 “他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下午还帮了我，我把他当朋友看，当然没法像对待陌生人一样，无视他的话。” 连雅雯一脸无语的表情，“你自己信么？我看你就是馋他身子！” 钟岁言想反驳，但她没办法背叛她的原始冲动。 这几年，外界称她为清心寡欲的AI女王，其实她也不想啊！ 只是一直没遇到合适的罢了。 毕竟，长得帅的智商不一定高， 智商高的性格不一定好， 性格好的不一定跟她有共同语言， 跟她有共同语言的，基本头发都不保。 可秦翊不一样，他符合她对男人所有的幻想！ 钟岁言不装了，摊牌了，“他确实长在我的审美点上。” “那干嘛不多接触接触，你一个黑带九段又吃不了亏。况且人还是青山资本的，于公于私咱都应该和他处好关系。” 钟岁言这会儿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不禁悄悄看向来时的方向，可那里已经无人等候。 “跟我去见几个投资人，给你们对接完我就溜了。” 钟岁言遗憾地跟连雅雯走，眼睛不忘在会场扫视，依旧没发现秦翊的身影。 ---- 酒店的卫生间内，一面超大的镜子将洗手台和梳妆台隔成两个空间。 钟岁言走到洗手台拧开水龙头，心中仍梳理着秦翊给自己的感觉。 他像是最熟悉她的陌生人，让她好奇也让她不安，他的每一个动作，说话的语气，都精准踩在她的兴奋点上，刺激着她的每根神经随之颤抖，消解着她的理智。 此时，梳妆台那边传来两个女孩的谈话声。 “那个钟岁言，除了写代码还会什么啊！凭什么那个大帅哥围着她转！” “就是，一副性冷淡的样子，跟她在一起一定很无聊。” 是搭讪秦翊的那两个，有意思。 钟岁言静静地听她们说完才关上水龙头，走到镜子另一侧，一步步走近二人。 两个女孩看见当事人搓着手朝自己来了，均是一惊。 钟岁言在两人身前站定，突然扬起手，明艳女孩尖叫。 “啊！你要干嘛？” 钟岁言的手越过女孩，从她身后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擦手纸，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水。 “代码能改变世界，而八卦只会浪费生命。你脑子要是不用，就拿去捐了。” 说完把纸一扔，转身就走。 “哎，她什么意思啊她！” 钟岁言回眸，“我的意思是让你多读点书，你看上的帅哥喜欢有脑子的类型。” 说完径直往外走。 “钟岁言，你给我站住！” 明艳女子气不过，跟了出来。 刚一出门，钟岁言便看见了倚着墙站立的秦翊，仿佛无事发生一般，自然地将胳膊上的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聊完了吗？夜深了，我们走吧。 明艳女子和秦翊对上目光，本来柔情蜜意的眼睛却散发出寒光，让她自动撤回发言。 秦翊上下打量了明艳女子一番，好似发现新大陆一般，和钟岁言分享感受。 “怪不得说相由心生呢，她长成这样，倒是合理。” 说完便无视明艳女子的叫喊，轻揽着钟岁言的肩，离开了是非之地。 她对秦翊更加好奇了，这人是三折叠么？ 下午儒雅、晚上多情，刚刚毒舌，到底哪个是真实的他？ -- 正值散场的高峰期，酒店门口聚集了不少人，嚷嚷着要换场的、寒暄着下次见、依依惜别说着情话的，各色各样的人，高低强弱的声音，好不热闹。 只有钟岁言和秦翊站在门口，谁也没有说话。 钟岁言偷偷去看他的侧脸，仍是一脸冷峻，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生气。” “我气世人太浮躁，越是不落俗套、有趣的灵魂越容易被归为异类。” 原来是为她打抱不平呢，但其实她并不在意。 “内心强大的人才不会随波逐流，也正是因为这份强大，他们才不惧任何评价。” 秦翊看着钟岁言淡然从容的眼神，目光跟着柔和下来，笑着对她说道，“你的判断很准确。” “什么？” “我确实喜欢有脑子的，越聪明越好，最好是能在技术上能超过我的那种。” 四目相接的瞬间，钟岁言脑子里竟然不受控地开始计算他们俩谁更技高一筹。 一辆商务车停在二人面前，司机跑下来拉开车门，“钟总，可以走了。” 钟岁言理智回笼，赶紧将西装外套脱下还给秦翊，“我先走了”，接着逃也似的上了车。 ---- 钟家书房内，钟岁言头戴监测仪半躺在椅子上，墙上的显示器迅速同步、分析数据，灵谕的系统音随之响起。 “今日情绪数据同步完成，理性指数98.2%，对比昨日下降0.5%，检测到‘高度好奇’和‘被理解的喜悦’。关联对象：秦翊。” 钟岁言缓缓睁开眼睛，身体不会骗人。 钟岁言坐起身，“灵谕，把青山资本首席技术顾问秦翊相关的资料全部调出来。” “好的，马上为您搜索。” 好奇往往是一段关系的开始，至于是什么关系，就要看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