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纪事[种田]》 第1章 第 1 章 第一章 杨家村是个四面环山的小山村，其中东西两面各有一座延绵了几十里的大山，南边有座小山，翻过去了就是另外一个大村子。 杨家村的人家大多数都是姓杨的，如果往上数个十几代是一个祖宗，村里的人多少多有些亲缘关系，只是人家多了亲缘关系也远了，即使同是姓杨的，关系近的也只是五服内的叔伯兄弟们。 秋日，村里半大的孩子都会去山里捡柴枝、柴疙瘩或是耙松叶，堆在家里冬日的时候用。 杨天霖的家就在东边那座大山的山脚下，离着后山近得很，每天早上他都会上山两次，第一次的时候找干柴枝和耙松叶，顺道将柴枝背回家，第二次上山再把耙好的松叶背回家。 “霖子，早饭好了，吃了再去吧。”现在太阳都已经出来了，平日里不都回来挺早吗，今天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杨天霖的奶奶虽然觉得孙子今天肯定是偷懒了，不然也不会耽搁到太阳都出来了。 今天一早杨天霖就上山了，只是今天上山的人多，松叶他倒是耙到了不少，不过干柴枝却没捡到多少，他担心没有东西背回家，又不能吃饭了所以就多花了一点时间。 看着别人已经吃上了，杨天霖也想吃了再去，不然回来的时候锅里铁定是什么也剩不下了。 “那我吃了再去吧。”杨天霖应了，他这声音听上去稚嫩的就像个**岁的孩子，可在村子里特别在这个家里，这样的孩子就要每日上山下地了。 说是盛饭，其实锅里也只有一小碗饭，那是专门给杨天霖的阿爹蒸的，剩下的人只能吃旁边的南瓜还有喝一碗盆里的面汤。 “吃什么吃啊，平日里这时候就连松叶都背回来了，今天才回来第一次，还有你背回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都是些细柴枝还不够做一顿饭的用来干嘛？”说话的女人叫王英，是杨天霖的继母，她说话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块南瓜，一边吃着一边还能不停的往嘴里送东西，顺便把杨天霖放下的背篓提到杨天霖的脚边。 “还不赶紧上山去多打点柴疙瘩回来，眼看着冬天就要到了，不多打点柴疙瘩回来，冬天你阿爷拿什么烤火？家里可没有多余的柴禾给他烧！” 王英的话杨天霖倒是无所谓，反正现在不去，吃了饭还是要去的，到时候更热，还不如现在就去。 杨天霖的奶奶叫王桂花，虽和杨天霖的继母同姓，两人倒是没有什么亲缘关系，连娘家都是隔了好几个村子的。 王桂花听见儿媳妇儿让自己孙子马上去山里，便有些不高兴，她现在就这么一个孙子，平时这女人就没少折腾人，现在都赶上饭点了，还把人往山里赶，她这后妈真是当的连点面皮都不要了！ “英啊，这孩子去了山里老半天也是饿了，就让他吃了饭再去吧，再去山里一趟回来啥东西都冷掉了，那面汤冷了可不好喝啊。”王桂花自然是为了自己孙子着想，不过王英最看不过的就是家里的两个老的对孩子好。 她嫁进杨家也有好几年了，硬是一次也没有怀过，如今见两个老的偏着孩子，她就觉得这些偏爱都应该是她孩子的，杨天霖只是个被亲娘扔了的野孩子罢了，家里照顾他就不错了，他就应该多干活少吃饭。 想着孩子的事，王英更生气了，对着杨天霖就是一通大骂:“吃吃吃，就知道吃，这么大点孩子怎么这么能吃，这家早晚给你吃垮了！还站着干嘛？没看见你脚边的背篓啊？赶紧背着上山！” 不去接王英的话，杨天霖把背篓捡起来背上了之后再和他阿奶说了一句话，“阿奶，我回家再吃。”话落，他伸手在锅里拿了一块南瓜就上山了。 扬天霖走后，为着他临走拿的这块南瓜，王英便在家里和王桂花吵了半天，而等到杨天霖回来，她也没再让他吃饭，因为她觉得杨天霖已经吃过了。 杨天霖背了松叶回家的时候，日头已经很大了，出了一身大汗又热又饿，他赶紧擦干净脸上的汗洗了一个手之后，便跑去了灶房，可是进去却什么也没找到，不说南瓜了连口面汤都没剩下。 “霖子啊，别找了，你娘把剩下的东西都带走了，你不是还要去割铺猪圈的草吗？你要是饿了，出去的时候自己在山里找点红薯吃。这时候红薯怕是还小的很，你别去咱家地里挖，找别人家的知道不？” 眼下是**月的天气，家里晒着前些日子才收回家的谷子，王桂花要在家里看谷子还有翻晒，杨天霖听着王桂花的话，习惯性的答应了一声，然后又自己一个人走了。 背着背篓走到山脚下的时候，杨天霖碰着了和他差不多大的虎子，虎子今天也回来晚了，不过虎子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迟迟没有回去他阿娘来接他了，来的时候还给他带了吃的，他的小背篓他阿娘背着，而他正吃着玉米饼子。 金黄色的玉米饼子，瞧着表皮很是细腻软和，一看就掺了不少白面进去，味道一定很好。 看着虎子手里的饼子杨天霖看的不自觉吞了一口口水，感觉到自己的动作之后，他羞得赶紧埋了脑袋只和那两母子匆匆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阿娘，你刚刚怎么拉着我呀，霖子一看就是又没吃早饭，我都吃饱了，我想把......” “又想给他东西吃是不？阿娘给你说以后不准给他东西了，他家日子可比我家好，他们家就他一个孩子能怎么饿着他？以后要是让我知道你给他东西，小心我打死你！”他可怜，自家虎子还可怜呢！ 杨家村并不算很富裕的村子，大多数人也只是勉强维持温饱罢了，这还是年成好的时候，若是遇上灾荒年可就连温饱都捞不着了。 日子不是顺风顺水，人们自然有不少的苦日子过，过过苦日子的人都是珍惜粮食的，那玉米饼子平时都是腾给自家孩子吃，哪有多余的给别人家的孩子。 杨天霖大概也是知道这一点，又或许是他天生面子薄，宁愿自己饿着也不愿意开口让人给他一点吃的。 上了山的杨天霖只割了半背篓老草就觉得肚子饿得难受，他看了看离着自己不远的生地，里面就种着不少的红薯，可是那不是自家的，自家的离着他这里还有一点距离，想到阿奶的话，杨天霖捏起拳头狠狠锤了自己肚子两下，然后果断的背起背篓朝着自家生地的反向去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第二章 杨天霖回来的时候，还没到家就遇到了他一个堂叔的阿娘,也就是他的堂阿奶。 杨天霖这个堂叔和他们家不怎么来往，不过他这个堂阿奶对他倒是挺好，他经常会在堂阿奶的嘴里听到一个叫杨生的人，听说那个人是他的舅舅。 杨天霖对舅舅当然是一无所知的，不过杨生这个人他却知道，这个人不是万地主家的夫郎吗，万地主是附近村子最大的地主了，因为万家的田地的租子是地主里最低的，所以村里的人都想种万家的地。 以前，杨天霖想不通，想不通他们家既然是万家亲戚，那为什么没有种万家的地，要是他们家多种一点万家的地，日子就能好过很多了。 以前杨天霖不知道的事，在堂阿奶和他慢慢唠叨了许多过去的事之后，他便理解了。 原来，舅舅以前被家里虐待过，还被做过很过分的事，所以和家里断了亲，他们现在不是亲戚了，不止不是亲戚，自己家里的人还是舅舅还有万家人最讨厌的人，他们家自然不可能种万家的田地。 “霖子，赶紧把这个窝头装兜里，吃完了再回去啊，不然回去你可就吃不着了。”看着杨天霖的样子，堂阿奶就想到了他舅舅小时候的样子。 她记得，杨生小时候啊也老吃不饱，但他还有一个阿娘顾着，现在霖子可是更可怜，亲阿娘跑了，阿爹又娶了后娘，他这苦日子得过到什么时候啊。 杨天霖是在离家不远的水沟边遇着他堂阿奶的，这里虽然离着家里不远，好在中间隔着一片小林子，已经算是出了村口，家里看不见这里。 他接过堂阿奶手里的窝头又给人道了谢，才放下了背上的东西，坐到地上吃起了手里的窝头。 窝头是粗面做的，杨天霖饿得很了，现在只要有吃的就行了，这还有面香的窝头吃在嘴里已经是美味了。 他三两下吃完了手里的东西，肚子却还没有填饱，这下他就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应该吃慢点，吃慢点说不定自己嚼着东西的时间长了，就能觉着是吃了好多东西了。 手里空空之后，杨天霖趴在地上在水沟里喝了几口水之后才干脆爬起来，背上背篓回家去了。 杨天霖的阿爹和阿爷今早一早就去了镇上卖谷子了，王英吃了早饭也下地去了，现在家里只有阿奶一人在家，杨天霖想着后娘不在家里，他回去也能休息一会儿所以步子踏的很快，越早到家他才能越早休息啊。 想着回家就能休息的杨天霖，回到家之后发现家里真的只有阿奶一个人就准备去睡一觉，等到后娘快要回来的时候他就起床。 “去睡吧，阿奶得看着晒着的谷子会一直在屋外面，你阿娘回来的时候我就叫你起来。” “好，阿奶我去睡了。” “去吧。” 杨天霖家里的屋子有两部分，一边是新翻修的新房子，一边是许多年的老房子了，杨天霖还知道他那个叫杨生的舅舅，以前就住在老房子里，现在他也住在那里，不过他不知道他住的是舅舅住过的房子，还是舅舅的阿娘住过的房子。 现在老屋子已经很破旧了，原来堆着杂物的那间房子因为漏雨严重，里面还用得着的东西都已经搬了出来，杨天霖住的是最外面的那间房，那里倒是不漏雨，不过那房间里没有床，只是搭着一张简单的木板床，睡觉的时候，轻轻翻个身都能听见响声。 躺倒床上之后，杨天霖在心里对那个没见过面的舅舅说了一声谢谢才睡了过去。 听多了杨生舅舅的事之后，杨天霖就知道堂阿奶为什么要照顾他了，一方面堂阿奶是觉得自己和杨生舅舅小时候很像，这个像除了他们都经常饿肚子还有长相，据说自己和杨生舅舅长得很像。 睡觉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杨天霖觉得自己还没睡一会儿，阿奶就在外面叫他了，他眼睛因为没睡醒涩的流起了泪，不过还是得赶紧起床，不然被后娘看见他白天睡觉，怕是又要挨骂。 起床之后的杨天霖赶紧背上自己的背篓，拿着镰刀跑了出去，现在只要把猪草打回来就能吃晚饭了。今天阿爹和阿爷都去镇上了，而且还是去卖谷子的，今年村里大丰收，家里的谷子应该能卖不少钱，阿爷肯定会给自己带好吃的回来。 想着下午的美味，杨天霖连迈出去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抬头看了看日头的位置，想着再过一个时辰的样子阿爹他们应该也要回来了，他心情更好了。 可好心情眨眼没了，现在日头还大呢，猪草也不好打，恐怕再过一个时辰自己还回不去呢。 现在是九月初，虽然已经到秋天了，但今年的夏天好像特别长，不止白日里热得很，就连早上晚上打在身上的风也没有往年清凉，不过这样也好，或许冬日也能暖和点。 头顶烈日自然没有多少精神，杨天霖在地里半天也只打了一小背篓猪草，心里急得不行，猪草不够可是要挨打的。 可他打不到猪草也不能怪他啊，现在这个时候很少有人家还要打猪草了，这个时候田里的水都已经干了，田埂上的绿草收了谷子之后更是看都看不见了，这个时候不说一个**岁的孩子，就是大人也打不到什么猪草回去的。 **月开始，地里的红薯藤就已经长得很好了，而且也到了抽藤的时候，因为红薯藤过长红薯就长不大，所以过长的红薯藤就要抽掉只留下一半在地里，红薯藤一般都很茂盛，只需要几个地垄上面的量就足够一天的猪食了。 今天王英下地，除了给红薯翻藤拔草也会抽藤回家，想着大不了回家挨顿打，杨天霖背着半背篓猪草就回去了。 他回去的时候发现了一颗八月瓜的树藤，上面还有好几个八月瓜，杨天霖看见这小东西的时候开心得不行，因为他知道他后娘最喜欢吃这种瓜了，他要是把这个给人摘回去，今天或许就不会挨打了。 八月瓜是一种长在山里的野生果，村里基本见不着，这东西虽然是叫八月瓜，一般都是九月时它的外皮才会炸开，露出里面的果肉。 八月的时候虽然也有能吃的，不过因为外皮还没有炸开，不止不好剥开，而且味道也没有外皮炸开的香甜。 外皮炸开的八月瓜味道很好，却很难得碰上，因为外皮炸开之后就是瓜完全熟透的时候了，要是这时候没人摘，没两天就会掉了或者被虫蚁啃食，可就不能吃了。 扬天霖看着树藤上面炸开的瓜，透过微微炸开的外皮，隐约可以看见里面乳白的果肉，那果肉虽然是乳白的，却有些透明的样子，都能看见里面黑色的籽，但籽被果肉裹着颜色没有那么明显，倒是把乳白的果肉印上了一点颜色，看上去还挺好看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第三章 杨天霖怕路上遇见人，把瓜放到背篓里之后才回家去，他回家的时候他阿爹他们已经回去了，和他想的一样，他阿爷确实是给他买了吃的东西回来，有一包糖果还有一份点心，他刚回去，他阿爷就让他去洗手吃东西了。 “怎么就这点？你这出去也不少时间了啊？”早上杨天霖回来的晚了就已经让王英不满了，下午回家再看见杨天霖背篓里的那点猪草心里就更气了。 她认定杨天霖在和她作对，她安排的事，杨天霖没一件做得好的，事情做不好还想吃东西！看着杨阿爷拿出的东西，又是糖果又是糕点的，这可是好东西，给这个小讨债鬼吃了不是浪费吗？！ “阿爹，你别老惯着他，乡下娃子吃这么好的东西干嘛？这白花花的银钱都买了盐巴，还可以让家里吃上一段时间呢，给他吃都是浪费！” 王英几步上前，到了杨阿爷身边一脸不快继续说道：“阿爹，你不知道，这娃子成天的和我作对，早上让他去山里打柴疙瘩，结果一大早上的就捡了点细柴枝回来，大中午出去结果这日头都快下山了，才打了这么点猪草回来，都是快十岁的的人了，一点用处也没有！” 王英真是越说越不满，那时候选择嫁到杨家，除了因为杨通好歹是个读过书的能够识文断字，农闲的时候去镇上好找活干，还因为杨通这个儿子的亲娘是跑了的。 这女人跑了和死了可不一样，这抛夫弃子的女人可是最被人看不起的，连着她生的儿子也会被人白眼，还没嫁过来她就知道杨通不喜欢他的这个儿子，她想着杨通有儿子也没所谓，反正他不看重，等到她嫁过来有了儿子，那个儿子也就可以哪凉快哪待着，这杨家的东西全是她儿子的。 出嫁前想得好，杨通对儿子的态度也和她想的一样，可是杨家这两老的却是对这个孙子好得很，什么都想着孙子，这家里的东西可都是他儿子的啊，这杨天霖用一点，他儿子的不久少了一点吗？ 一想到现在杨天霖吃的用的都是她儿子的东西，王英就气不打一处来，干脆直接抢过了杨阿爷手上的东西，快速回房间了。 “你！英子，你！通儿啊，你看看你媳妇儿，霖子这都叫了他几年的阿娘了，可是你看她是怎么对霖子的？”儿子的这个媳妇儿可是用了卖女儿的银子娶回来的，所以杨阿爷一直不敢对这个媳妇儿怎么样。 他怕这个媳妇儿又跑了或是不和儿子过了，杨阿爷也是心里心虚，因为儿媳妇儿可是清楚知道这杨家重新过上日子的银子是怎么来的。 杨阿爷不敢对儿媳妇儿怎么着还有理由，杨通任由媳妇儿虐待儿子那就是图自己心里的那点痛快了。 他恨极了抛下自己和儿子跑了的前妻，每次王英刻薄儿子他都觉得这是对前妻的一种报复，看吧，你跑啊，你跑了受罪的可就是你的亲儿子！ 这一次，杨通也是选择了无视，听见他阿爹的话不止没有去把儿子的糕点拿回来，反而对着儿子就是一顿骂！ “你阿娘说的没错，你就是个没用的，这么大一个人了，整天就知道吃吃吃，做事怎么不见你这么积极啊！你看你背上那点东西，你这一个白天你都跑到那里去了？”眼见儿子背篓里那点东西，杨通这回是真的火了，这臭小子果然在偷懒啊！ 杨天霖见惯了阿爹脸色，眼见就要挨打，赶紧拿着背篓挡在自己面前然后干脆的跪下，一边讨饶，一边在背篓里翻东西。 “阿爹，我真的没有偷懒，这几天田地里真的没有猪草了，我真的没有偷懒，我打不到猪草就去给阿娘找瓜了，阿娘不是最喜欢八月瓜了吗，这是我给阿娘找的，阿爹，你赶快拿给阿娘吧，让她消消气，糕点还有糖果我都不要了。” 杨天霖以前倔得很，如果不觉得自己错了就死也不低头，不低头的后果就是被打的几天动不了。 他不怕被打，可是他怕被打的动不了，因为他浑身疼得动不了也是没有人给他送吃的，去年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就挨了阿爹好大一顿打，那时候要不是堂阿奶偷偷给他送东西吃，说不定就饿死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孙子，杨阿爷实在是看不过眼了，接过孙子手里的东西递给儿子，拉起孙子就往着自己房间去了，等到进了房间，杨阿爷便赶紧关上了房门。 虽然知道给孙子买了东西回来，儿媳会有意见，可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闹！杨阿爷拿出了自己偷偷藏起来的几块糖果和糕点，悄悄对孙子虚了一声，示意让人别出声，安静的在房间吃了东西再出去。 “阿爷，可以不吃完吗？”杨天霖也是听话，细声细语的和阿爷说这话，瞧着孙子小心翼翼的样子，杨阿爷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唉，这都是报应啊！”以前全家都是这么对侄子的，可是现在侄子过的是什么日子？自己家里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女儿死了之后杨阿爷就有些后悔了，等到时间一年年过去之后，他心里也开始对侄子愧疚了，以前只觉得侄子对不起家里，养大了他发达了也不照顾家里，可是看着自己这个可怜的孙子，他才想起侄子那时候过的日子连这个孙子都不如啊。 那时候侄子还没有阿爷阿奶顾着，还要从嘴里省粮食给他阿娘，那日子比孙子还要难过得多啊。 杨阿爷共有两兄弟，他弟弟年纪轻轻就去世了，留下了妻子儿子和他们一家过日子，那时候侄子还很小，可是家里的重活累活都交给他了，侄子和女儿长大了之后，还把侄子嫁给了女儿悔婚的对象，本以为女儿的对象是知县的小舅子，是个好对象，万家那个地主的儿子根本不算什么！ 可惜，天不遂人愿啊！女儿的夫家没多久就彻底败落了，代替女儿嫁给万家小子的侄子却是过得越来越好了。 听着阿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杨天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趁着阿爷走神偷偷拿了一块糕点和糖果藏了起来。 第4章 第 4 章 第四章 杨天霖会把糕点糖果藏起来，那是因为他料到自己的晚饭肯定又是没着落了，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功夫，阿爹的房间里就传出了叫嚷声。 杨天霖习惯性的出去等骂，他出去的时候却被匆匆跑出房间的阿爹给一下撞到了地上，只来得及看见阿爹匆匆跑出去的背影。 杨阿爷出来把孙子扶了起来之后，才看见妻子喜滋滋的从儿子的房间出来，等不起妻子解释他就赶紧问了出来：“这是咋回事？儿子急什么啊？” “哈哈，喜事，大喜事啊！咱儿媳妇可能是有身孕了。”王桂花盼着这个孙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她已经有个大孙子了，不过这个孙子他娘名声实在太差了，村里大多数人也是不看好她这个孙子，她希望儿媳妇儿能再给生个孙子，以后她可就指着她这个未出世的孙子了。 和王桂花纯粹的开心不同，杨阿爷开心的同时也为自己孙子担心了一下，以后孙子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了。 杨通刚刚急匆匆的跑出去是去村里请大夫的，村里有个在镇里开过医馆的老大夫，年纪大了之后就回到村里了，如今也会帮着村里的人看个头疼脑热之类的小病。 老大夫来了之后，很快便确定了，王英确实是怀上了，孩子都已经两个多月了。 “你这孩子，孩子都两个多月了，怎么才发现？都说头三月的胎不稳得要多注意，孩子两个多月了，你月事不来你都不知道啊。”王桂花虽然语带责怪不过那嘴角可是一直翘着，看着就是开心的不行的样子，哪有半分不高兴的样子。 王英自然是知道婆婆没有责怪的意思，不过想到这几个月每天她都下地干重活，心里可就不乐意了，一直因为怀孕开心的笑脸立马收了起来，一脸埋怨的说道：“阿娘，这可不能怨我，我这每天都忙死忙活的，日子过了几天我都不知道了，那还能在乎月事有没有来？” “好了，我这不是担心我孙子吗，也不是怪你，接下来你都好好歇着，等着孩子满了三月了再说。”平时王桂花就不太敢惹这个媳妇儿，如今媳妇儿有了身孕她更要让着了，媳妇儿怎么说她都无所谓，有了孙子她就知足了。 现在已经是九月天，接下来马上就要开始忙起来，田地要犁出来种麦子了，还有该种下的各种蔬菜，还有给红薯抽藤除草，最重要的是现在该是上山砍柴的时候了，冬季到来之前得去山里砍上一年的柴禾回来，迟了冬天可就没有柴禾用了。 这一个月王英什么事也不能做，王桂花还要留在家里照顾她，杨家能够干活的也就只有三个人了。 “阿爹，你带着霖子上山砍柴吧，我今天去翻红薯地。”红薯藤很长，除了抽藤还得翻藤，让红薯垄可以晒到太阳，这样红薯才能长得更大。 翻红薯地肯定是比上山砍柴要轻松的，砍柴需要力气而且山里刺藤有多很容易就能被刺伤，即使再小心，每次上身上多少还是会受些小伤。 杨通前日回来，手臂上被刮伤了一点，晚上睡觉的时候被王英看见了，她便念了杨通半天，让他和阿爹他们换个活干，反正霖子也经常上山，去砍柴也是应该的。 儿子的话杨阿爷自然是同意的，从小家里的人便对这个儿子百依百顺，到如今家里已经完全比不了从前了，他和妻子还是习惯性的去照顾儿子。 他也舍不得儿子去砍柴啊，这几天山里的刺藤都来了，那些刺都硬，扎在身上疼得很。 这活儿，他愿意干。 “阿爷，我去打柴疙瘩吧，你砍好柴就叫我，我们一起背回去。”杨天霖毕竟还小，他砍柴的话半天也是砍不了一棵大树。 杨家村后面的大山是分了人家的，哪一片是哪家的都是有主的，没有具体分到人家的都是离着村里比较远的高山上面，那里光是爬山就得一两个时辰才能爬上去，没什么人上去砍柴。 自家山上的柴禾只要砍上几棵漆蒿，再砍点松树马桑木姜子就足够一年的柴禾了。 漆蒿树高大粗壮，大棵一点的树干能有一抱粗十几米高，一棵树光是树干就能砍上几百斤的柴棒子，这种柴禾很耐烧，一两根就就足够一天的两顿饭了。 漆蒿砍倒了之后，还要用斧头劈开，一天最多也就能砍上两棵，两爷孙一大早上山，砍倒了两棵树之后，再各自收理出几捆柴枝就准备回去了。 待会儿吃了早饭再上山，杨阿爷就得一直劈柴，杨天霖则是要把杨阿爷劈出来的柴禾慢慢背回家。 “霖子，那柴疙瘩不好找，你要是找不到就别浪费时候啊，过来我给你理理柴枝，先把这小柴枝背回去吧。” “知道了，阿爷。”杨天霖虽然还小，但他经常上山里来，身上的小伤习惯了之后都觉得无所谓了，有时候被刺划到了都不觉得疼了，直接伸手把从皮肤上冒出来的血珠子擦干净了就没事儿了。 回答了阿爷的话，杨天霖自己一个人走开了，他除了去找柴疙瘩还要找菌子，这几天是山里菌子最后生长的几天，过了九月要再找菌子就得明年了。 杨天霖要找的菌子不是大菌子，而是长在草丛或是松树下面的露水菌，这种菌子个头很小，也就是和成人拇指那么长短的样子，露水菌虽然个头小味道却是好得很，所以只要时间够，杨天霖也愿意去找。 今天他是和阿爷一起上山，可不是自己一个人上山，即使多花了一点时间，后娘应该也不会骂他才是，再说了他还找了菌子回去呢，后娘也很喜欢吃菌子的。 可能是这几天找菌子的人少了，杨天霖一会儿就找了不少，他回到阿爷那里的时候，阿爷已经给他困了两捆柴枝了，正在给他系到背篓上。 “阿爷，我找了不少菌子回来，不过没有见到柴疙瘩，我下午再去找柴疙瘩。” “没事儿，下午再找吧，你先把这柴枝背回去。” “好。” 两捆柴枝不多，因为是湿的还是有些重，下山的路又不好走，杨天霖摇摇晃晃的背起背篓往家走的时候，杨阿爷叮嘱了他好几次让他小心点，可他到了村口的时候还是摔了一跤。 山里到村口的那里路口很滑，现在又很干燥，踩到一点什么东西都很容易打滑，杨天霖背上的东西重，摔倒的时候身子撑不住，倒在了地上滚了几圈甩脱了肩上的背带，身上轻松了之后他才稳住身子。 “唉，倒霉。”身子虽然稳住了，可是有一捆柴散了，看着散乱的柴枝，杨天霖认命的一根根去捡回来，捡着的时候他一边捡着一边想着，原来就算是过年时候许的愿也是不会灵验的。 他以前每年都会许愿，希望阿爹和后娘可以对他好一点，可是这愿都许了好几年了，他们对他越来越坏了。 本来计算是六月份开的，不过之前的文完结了，就提前开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第五章 杨天霖背着柴回家之后还要再上山，然后和他阿爷一起回家吃早饭，他再次上山之时，以为只要背着两捆柴就可以回家了，没想到去的时候没看见阿爷给他捆好的柴枝，反而看见阿爷倒在地上抱着腿一副难受的样子，等到走近了才看见，阿爷的腿上全是血。 “阿爷，阿爷，你怎么了？怎么全是血啊！”杨天霖完全吓着了，这么多的血他从来没见过，怎么办怎么办啊！ “霖子，叫你阿爹，回去叫你阿爹。”杨阿爷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不对劲儿，听着一点精神气也没有，气若游丝的样子可把杨天霖吓得不轻。 “阿爷！”杨天霖蹲在阿爷身边，嘴里叫着人可是伸出去的手却不知道应该往哪儿放，他年龄小身量也不高而且人又瘦弱，蹲在地上小小的样子和杨爷爷对比鲜明，他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帮到阿爷。 “娃，快回去，叫你阿爹来。” 阿爹？对，叫阿爹来！ “阿爷，你等着，我马上回去！”扔下背篓，杨天霖拔腿就跑，阿爷是家里对他最好的人了，可是阿爷的样子好吓人，要是阿爷死.....想到死字，杨天霖就再也想不下去了，只知道赶紧往他阿爹那里跑去，阿爷不能有事。 知道孙儿回去叫人之后，杨阿爷总算是放心了一点，他一个人倒在这地上的时候，他真以为要死在这里了，他怕死啊，他死了孙子可怎么办啊！ 想到被斧子劈到的腿，杨阿爷就后悔，他刚刚干嘛出神啊，要不是想到了以前的事，他也不会踩错了地上的柴棍子，也不会让柴棍子滑开砍到腿。 忍着痛看了一眼被砍到的地方，杨阿爷知道他这条腿算是废了，就是这条命也不知道能不能捡回来。 今天本来该是杨通上山砍柴的，不过他们上山之后，杨通就去了红薯地里，杨家的红薯地离着家里还有小两刻钟的脚程，杨天霖一口气跑到了地里，累的气都喘不过来，只能赶紧拉着他阿爹往家走，边走边着急说道：“阿爷，出事了，出事了，阿爹，阿爷出事了，快回去！” “你阿爷怎么了？你这兔崽子给我说清楚啊！”杨通乍一听他爹出事了，也心急，顺着儿子跑了起来。 杨天霖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只是把他阿爷满腿是血的倒在地上和杨通说了，两人回到家后，杨通又叫了一个村里的人一起上山去了。 到了山上的时候，已经有人发现杨阿爷了，不过因为杨阿爷的伤势看上去很重，那个人也不敢动，看着他儿子来了之后，才几个人一起把人抬了回去。 杨阿爷一抬回去，杨家便炸开了，连着住的近的村民都上门去看了。 王桂花看着她男人是被抬着回去的，身上还有那么多的血，一下子的嚎哭了起来，就要朝着人身上扑过去。 “哎呦，杨嫂子啊，你就别添乱了，赶紧让开让杨老哥躺床上去，然后再去请大夫！” “啊？我男人他没死啊？” “没死没死，赶紧去叫大夫啊！” 知道人没事，王桂花总算是不哭了，赶紧让孙子去叫大夫，然后进跟着进门了。一家人忙里往外的时候，王英赶紧让到了一边，她这孩子 ，可是她好不容易求来的，可不能出事。 “杨通媳妇儿，赶紧打点水来给你公公擦擦脸啊，他这脸上全是木屑子，赶紧给擦擦，然后给上点药。”这说话的是杨痛的堂叔，年纪和杨通阿爹差不多，就住在杨家不远地方，平时两家人来往还算密切，所以知道杨家出事儿了，就赶紧过来了。 王英本来就乐意挨着那么多人，现在这人在她家里还不客气的使唤她，心里挺不乐意的，不过她心里虽然不乐意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发作，不然全村的人都得埋汰她。 赶紧去把水打了过来，王英却是怎么也不肯进房间了，她是看着人抬进去的，觉得这人救回来的几率怕是没有几分，听人家说垂死的人都会找替死鬼，要是找到了就能活命了，她命硬不会出什么事，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不行了，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王英就不肯进房，就在门口叫人，让杨通自己来端水，等人把水接过去之后，干脆的回了房间把门关上再也不开门了。 杨天霖请了老大夫回来的时候，杨阿爷身上基本已经被擦干净了，只是伤口那里还没有完全清理，还留着许多血渍，看到大夫来了，大家纷纷让开，好让大夫可以究竟观察伤情。 这个老大夫也是见过不少伤病的人了，在镇上做了几十年的大夫，也是遇到过不少跌伤刀伤，可是这一次他一看伤口就没法了，这小腿骨都已经完全裂开了，这腿是废定了。 “唉，这腿是废了，不过只要把伤口清理干净了，敷好药，别让伤口发炎让人发高热，保条命是没问题的。杨小子，我给你写张方子，你赶紧去镇上抓药，我屋子里还有些伤药，一会儿让霖子跟我回去拿。” 大夫的话让杨天霖总算安心了，不过杨家的其他人却又揪心了起来，腿废了不就是废人了吗？这以后可就什么活都干不了了啊。 老大夫开好方子，杨通便心事重重的往镇上去了，等到杨天霖把药拿回来了之后，留在他家里的人也慢慢都走了，他坐在阿爷的床边，想着阿爷还没有吃早饭，就想去给阿爷做点东西吃，看着阿爷的伤口，杨天霖想给阿爷煮点米粥喝，听说好吃的补人，希望阿爷喝了米粥可以好的快点。 “阿奶，阿爷还没吃早饭呢，我去给阿爷煮点米粥好不？”他不敢动家里的白米，得给阿奶说了才行。 “这......家里已经没有多少白米了，今年的谷子又卖了不少，余下的谷子没有多少了，这每月也只能让你阿爹吃几顿的，现在你阿娘又有了身孕，又得分一点出来，这......” 看着阿奶为难的样子，杨天霖心里很难过，难道连阿奶都不心疼阿爷吗？ “唉，算了，去吧，少煮一点啊，别浪费了。” 正难过的杨天霖又听了阿奶的这话，一下子就乐了起来，赶紧跑去了灶房，不过刚到灶房他又恹恹的回来了。 “阿奶，你去阿娘屋子里帮我抓点米出来吧，我不敢进去。”杨家稍微贵重一点的东西都是放在杨通两口子房间里的，鉴于最近王英的态度，杨天霖实在不敢进去。 王桂花也是知道媳妇儿厉害的，不过这事儿可不能依着媳妇儿，而且她也相信媳妇儿不会这么不懂事，连这点小事都叫计较。 “英啊，我来抓点米出去，你公公伤着也不能吃别的东西，我想给他熬点米粥。”杨家想要再买点地，今年虽然丰收留得谷子却比往年还要少得多，也就留了一百来斤。 这点谷子每个月也就能有十来斤的白米吃，杨通从小就是娇生惯养长大，就是家里条件不好了，也不肯和家里人吃一样的，一直一来家里的白米都是紧着他吃的，今年更难了，所以只是一点白米王桂花也是小心翼翼的，就怕媳妇儿不同意。 王英虽然一直没进杨阿爷，不过里面的话可是听的清清楚楚，她可是听见了的，那个大夫都说了，她公公的腿是好不了了，腿废了不就是废人一个了吗，都是废人了能有东西吃就不错了，还吃什么白米啊！ 王英心里是百般的不乐意，不过她又顾着面子，心里计较了半天还是同意人把米拿走了，这是正当下她不能把事儿做绝了，不过以后怎么样可看她乐意了。 第6章 第 6 章 第六章 杨阿爷的腿伤比想象的严重很多，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也没有一点起色，而且腿上还开始发红灌脓，伤口的肉甚至慢慢溃烂，导致伤情没有一点好起来的迹象，反而越来越严重。 “阿爹的伤这么下去也不是事，这大半个月都花了多少药钱了，这样下去，家里这点积蓄怕是都要花在这药钱上面了！”王英一开始见杨通去镇上抓药心里就开始不舒服了，那可是她的辛苦钱啊，起早贪黑的下地干活，劳累了一年才省下的那点银子，这才几天啊就花了一大半，照着这个速度，家里怕是没多久就揭不开锅了，可以直接去喝西北风了。 杨通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小时候他阿奶生病拖着家里的事他都还记得，可是这是他阿爹啊！从小顾着他疼着他的阿爹，如今腿废了他自然得养着，只是......只是这银子确实是花的太多了。 杨通想着要不要把药给停了，反正大儿子也一天天大了，也可以顶一个劳力了，大不了以后就不让他爹干活了，就躺在床上得了。 杨通这么想着，直接将想法和王桂花说了，王桂花一开始很是埋怨，可是后来想想竟也同意了。 她想着，儿子能同意养着老伴儿已经是不错了，那时候她婆婆生病花了多少银子她可还记得，如今儿子能够这么做，也算是老伴儿的福气了。 杨阿爷自己喝着药的时候便觉得没多大作用，药停了也没意见，只是心里难免有些伤心，这是全家人都开始嫌弃他了啊。 杨家平白少了一个劳动力，杨天霖干的事情就更多了，平时杨通干的轻松活计都落到了他的身上，他一个孩子，即使再认真努力也是比不上大人的，也因此经常完不成王英交代的活，活计干不完自然就得饿肚子，只过了一月时间，杨天霖便又比之前瘦了一大圈。 “霖子，你阿爷的腿伤怎么样了啊？这些日子也没见他出门，是不是很严重啊？”杨天霖跟着他堂阿奶一起上山割草的时候，说起了阿爷的伤势。 阿爷的伤势他自己心里清楚，阿爷是好不了了，因为堂阿奶也不是别人，他便说了实话。 对于自己阿爷的伤，杨天霖自然是伤心的，这其中除了因为阿爷的伤导致自己要干更多的活，还因为阿爷的日子是过的一天不如一天了。 阿爷的药被停了之后，王英还不满足，不止给阿爷的吃的一天比一天少，嘴上也是没有一天不念叨，明里暗里的说着阿爷是废人，只吃饭不干活连累家里人。 那些话杨天霖自己听了都觉得难受，更何况他阿爷呢。 “阿奶，我阿爷好不了了。” “好不了了？霖子，我听我儿子说啊，泉县有个专治骨头伤患的神医，什么伤都能治，就连腿断了都能给你重新接上，可神了！你要不要让你阿爹带着你阿爷去看看啊？你堂叔说了，他有个朋友老子前些日子也是摔着腿了，城里大夫都说好不了了，却被神医治好了，你阿爷最好也去那里看一下，要是治好了他自己好过，你家里也能跟着好点儿。” “真的？真的有这个神医？”听了堂阿奶的话，杨天霖兴奋了，要是真有这么一个神医，那阿爷就有救了啊，只要阿爷好了，日子就能回到从前了。 “谢谢阿奶，我回家就和我阿爹说！” “你这孩子，谢什么啊，也不知道你堂叔是不是瞎掰的，断骨都能接上，挺玄乎的。” 先不去管堂阿奶的想法，杨天霖倒是兴奋得很，上山的时候也是一直想着这事，赶紧割好了白草回去之后，就立马把这消息给他阿爹说了。 杨天霖原以为，他阿爹听了这个消息一定很高兴，哪知道杨通直接一盆冷水给他泼了过去！ “神医，哪有那么多神医啊，这一听就是骗人的，你有空听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多干点活，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少了你阿爷干活，这活多得很！” “阿爹！你就试试吧，要是能行，阿爷就能好了呀！”杨天霖急啊，阿爹怎么不同意啊，这可是好事啊！ “好哇！敢和我急了，你这兔崽子活腻了是吧，你给我站住，我今天得好好教训一下你，不然你都要爬到老子头上了！”杨通抓起身边的柴棒子就要冲过去打人，吓的杨天霖直接冲进了他阿爷的屋子里，至少阿爹不敢当着他阿爷的面那么打他！ “阿爷，阿爷，我听说泉县有个专治骨伤的神医，你和阿奶说说，让她带你去看看吧，或许就好了呢？”说不动阿爹，杨天霖又来劝他阿爷，指不定阿爷就能说服他阿奶了呢。 杨阿爷的屋子就在临着院子的第一间，儿子和孙子的话他都听的清清楚楚，儿子的态度他知道了，至于妻子......这个家里自己和妻子的话都是不算数的，还是得看儿子的态度，如今这么一看，就算妻子同意了也是没什么作用的。 “霖子，别为难你阿爹了，阿爷这腿是好不了了，何苦再去浪费银子呢？你阿娘眼看着就要生了，你弟弟出生又得花上一笔银子，能省着点儿是点儿啊。”杨阿爷自己心里清楚，他不止是腿好不了了，人怕也是没有多少时间了。 这腿疼得他受不了，每天晚上疼的受不了的时候他都只能咬着自己手受着，不敢叫出声来，不然指不定被儿媳妇怎么埋汰。 唉！这人啊，果然是不能做恶事啊！年轻时候觉得理所应当的事，现在才知道那是畜生才能做的出来的，报应这东西啊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啊！ “阿爷！”怎么阿爷也不同意啊！ “好了，别说了，赶紧出去吧，不然你阿娘又要念你了。” 她什么时候不念啊！杨天霖虽然心里抱怨，不过也不敢把话说出来，只能老实的出门去了。 出门去之后，王英听说他要让家里继续给杨阿爷治病，自然是又被骂了一顿，杨天霖偷偷看了一眼阿奶的表情，发现阿奶也是满心不赞同的样子，这下子他是真的死心了，看来阿爷的腿真的是没救了，为什么，为什么就连阿奶都不去救阿爷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第七章 由于家里人的反对，杨天霖也不敢和阿爷说起泉县神医的事，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阿爷的腿始终不见好，杨天霖第一次在心里对他爹产生了恨意。 以前不管他爹怎么对他，他心里埋怨的始终都是把他抛下的亲娘，可是现在他却不这么想了，既然他爹连对他如此千依百顺的亲爹都能如此狠心，那平时对他这个儿子这么坏也不全是阿娘的原因吧？ 分明就是他自己自私，只能想到他自己。 “阿爷，我早上去山里砍了一根木姜子回来，村长说这种木柴做拐棍最好，吃了早饭我就给张叔送过去，请他帮你做拐棍。”杨阿爷的腿不方便，虽然不能下地了，家里的事还是能做的，只是一条腿废了做事肯定是不方便的。 杨天霖曾经听村长说过拐棍的事，便自己去山里看了适合做拐棍的木柴回来，希望他阿爷可以平日活动可以方便一点。 现在已经是十月了，天气已经冷了，看着孙子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杨阿爷心里心疼可是又不敢说太多，他就怕孙子埋怨上了家里，让他的日子更不好过。 “霖子，你这衣服也不能穿了，你看这胳膊都露了一大半出来了，阿爷这里还有件半新的衣服，你拿去让你阿奶给你改改穿吧。”让家里给孙子做新衣服，如今杨阿爷是开不了这个口了。 从他伤了的这一个月来，他也算是知道了，以后这家里他是没有一点地位了，如今他自己都要看着儿子媳妇儿的脸色过日子，孙子的事他是照顾不了多少了。 “阿爷，不用，阿爹说过，今年会给我买新衣服的。”杨天霖还记得他爹夏日里说过的话，所以让阿爷放心，他会有新衣服穿的。 夏日的时候，杨天霖每日早上出去的时候，都会给他阿爹找土瓜回家，他阿爹就喜欢吃那个，一高兴就同他说今年冬天给他做新衣服。 杨天霖一直记得这话，可是天气慢慢冷了起来，他也受不了只穿着一件单衣了，便找了以往穿不了的衣服往身上套，可是那些衣服本就是不能穿的旧衣，他身量已经不能和前两年比了，那些衣服根本穿不了了，就是这个时候他等不了了，去和他爹说了新衣服的事，却被他爹逮住狠狠打了一顿。 “阿爹，阿爹!”杨通打儿子的时候，一般都是看着身边有什么，顺手抓起来就朝着人身上招呼了过去。 这一次，儿子给他说起新衣服的时候，他正在码柴，所以抓起一根柴棒子就向着儿子招呼了过去。 杨天霖从小就倔，只要认为自己没错的事就不会轻易低头，虽然后来被打的怕了还有害怕饿肚子，经常会向着他阿爹和后娘求饶，可是这一次他却是怎么也不肯开口求饶，只是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叫着阿爹阿爹。 杨通听着儿子一声声的叫着阿爹，慢慢的也就下不去手了，再看看儿子身上的衣服也确实是不能穿了，想着干脆给做一套得了。 王英和杨通也是生活了好几年的人了，一看杨通的脸色就知道杨通要妥协，这下她不干了。 “新衣服？不年不节的要什么新衣服！前些日子阿爹白花了多少要钱知道不，还有我这肚子里的明年三四月就要落地了，孩子生下来不要钱啊，还有阿爹下不了地了只能呆在家里白吃白喝，这不需要话银钱啊！现在家里的一文钱都得好好存着，没事儿做什么新衣服？你不是有衣服穿吗？也没见你哪天光着身子出去啊！” 王英现在是满心的不舒服，以前忍着杨天霖那是因为那小子是家里唯一的娃，而且家里的老的还护着他，可是现在她有孩子了，老的那个也成了个废人了，她凭什么还得忍着这臭小子啊！还新衣服，不把他赶出家门就算好的了！ 因为家里少了一个劳动力，冬日里有些事就是王英娘家里的兄弟来帮忙的，杨通现在正是哄着王英的时候，也不敢什么都和人对着干，想着儿子衣服的事再推推得了，反正小孩子整日蹦蹦跳跳火头大，少穿点衣服也冻不死。 心里有了决定，杨通看了看儿子还挂着泪的脸，又看了看妻子的脸色，最后还是选择把儿子骂了一顿了事。 “你个臭小子，要什么衣服，你老子我还没新衣服呢！你是闲着没事儿是吧，那就滚出去！赶紧给我打一背篓柴疙瘩回来！” “阿爹，阿爹......”不止没有得到想要的，还要上山做事，杨天霖嘴里小声叫着他阿爹，就希望他阿爹可以想通了答应他，等到他拿好了工具背上了背篓，他阿爹还是没有反应，他便只能乖乖的上山了。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幻想他阿爹后悔了会怎么对他好，他想的只是为什么时间过的这么慢，他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长大。 杨天霖自己冬日的时候还是很喜欢上山里，现在还是十月天，山里还不是那么好玩，松叶还没有很厚，水沟边的冰条子也还没有冻起来。 这时候地里的红薯也还没有收回家，不能到空地里去烧火，山里是不能烧火的，只有在空着的红薯地里才行，这样才不会引起山火。 杨天霖上山的时候，遇上了虎子，虎子家里人在山里砍柴，杨天霖和杨天霖和虎子一起往更高的山里去了，这个时候不是打柴疙瘩的好时候，杨天霖准备去高山那里割白草顺便打柴疙瘩。 “霖子，你阿娘有娃娃了是吧，我听我娘说的，唉，你可真是倒霉啊，以后可是没有好日子过了。我阿娘说，后娘有了娃之后就会虐待之前的娃，你后娘以前对你就不好，以后会更不好的。”虎子年纪和杨天霖一样，小时候也是一起玩大的，所以他会为杨天霖担心。 杨天霖自己当然也是知道的，只是现在他心里再清楚也没有办法，他以前每天盼望的就是阿爹可以对他好一点，可是现在他不奢望阿爹对他好了，他就是希望自己可以快一点长大。 长大了就可以和阿爹分家了，可以自己过日子了，如果能够让自己当家作主的那一天，自己一定会把日子过的很好，绝对不会被饿肚子的。 冬日里，家里的事就相对的少了，柴禾在秋日已经全部砍回了家码着，足够用上大半年，地里也没有什么重活，顶多就是把地里的红薯全部收回家里，家里用不了什么劳动力了，杨通便想着去镇上找点活做，家里的事留着两人也就够了。 “去镇上找点活干也好，在两月就过年了，到时候也需要银钱办点年货。”眼看着王英肚子一天天变大，王桂花心里也高兴，都说肚子尖尖是儿子，他一看王英的肚子就觉得一定是个小子，有了孙子王桂花自然是高兴，看着家里的情况也就希望儿子去多赚点银子回来，补贴家里。 “阿娘，我听说杨六他们要搬去镇上了是吧？”杨通也是这么一说，他自己是不相信的，杨六一家也就是杨六在镇上有活做，平时他是带了不少银子回来，可是一家人搬去镇上，那可是干啥都要花银子的地方，就杨六赚的那点银子怎么可能养活一家子人。 杨通不说这个还好，一说王桂花就心气不顺，她和他那个堂弟妹是一起嫁到杨家的，两人也都只生了一个儿子，自己儿子从小就什么都比那个杨六强，可是现在儿子平时能在镇上找点零活补贴下家里就很好了，那个杨六却因为被镇上的东家看上，去做了学徒，现在已经在镇上安了家，全家都要搬到镇上去了。 “别说这个了，人家去不去关我们什么事？你还是赶紧去和你媳妇儿说说你出门的事吧。” “行。”杨通的提议是王英巴不得，自然同意了。 家里人说这些的时候，杨天霖一直听着，听说堂阿奶家里要搬走了，他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他舍不得一直对他好的堂阿奶，想到以后堂阿奶走了，就没人对他好了。 因为心里一直想着阿爹提起的事，杨天霖偷偷的跑了出去，他想去问问阿奶，她是不是真的要走了。 “霖子，你也马上长大了，你听阿奶的话，等你满了十四你就去村长家里找村长，让村长做主给你分家，这几年你就忍忍吧，再过几年日子就能好过了。” 杨天霖是杨阿奶看着长大的，孩子的性子她也清楚，这村里的孩子哪个能有他能吃苦？而且他也是个有心的，对他好的人他都能记得。 除了这个，杨阿奶还知道这孩子比村里小子还好的一点是，这孩子识字，他从小就有他爹教着，只是今年才没学了，只要能够识字，长大了出去也能找个足够养家糊口的活。 “阿奶，你去镇上也好啊，叔叔对你真好。”杨天霖突然想起，他们村里从前也有过人家搬去镇上，不过那几人没有把家里的阿娘带走。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们是要把老的留在家里看房子，可是他们走了没过几天就有人来把留在家里的老人赶了出去，说是这房子他儿子已经卖了，到那时候村里人才知道原来那个不孝子，把自己的阿娘丢在村里，自己带着妻子孩子去镇上了。 想到那个老人后来的境况，杨天霖就觉得自己不想让阿奶走自私得很，阿奶只有跟着叔叔走了才能过得好。 从杨阿奶家里出来，杨天霖又偷偷回了家，他阿爹明日就要走了，却说都没有和他说一下，他还记得以往阿爹出门回来第一个叫的就是他，出去的时候会和他说什么时候回来，回来的时候要给他买什么东西，还会立马把给他买的东西给他。 以往阿爹还会亲手教他写字，还会问他的功课，还会给他买书本回家。 “阿爹，阿爹，我也讨厌阿娘，你别讨厌我行吗......”现在天气已经很冷了，杨天霖屋子里的被子实在算不上厚，他年纪小身上没热气，就是睡下一会儿了身上也是冷得很，嘴里念叨着阿爹，就是睡不着。 隔日杨通便离家了，而杨天霖的堂叔一家也搬走了，堂叔一家搬走的时候，杨天霖就怕他堂阿奶被留下，不过好在没有，他们一家人是一起走的。 不知道人为什么走的这么急，连年都不在家里过了，杨天霖等着堂叔一家人都走了之后，便跑到阿爷的屋子里，睡在阿爷身边怎么也不肯起身，就是王英在外面骂骂咧咧甚至进门动手，他都不肯起身。 “霖子，你这是干嘛啊，你阿爹没在家，你要是不好好听你阿娘的话，她动起手来你可要受罪了。”杨阿爷这几天腿疼的厉害，本来已经可以靠着拐棍站起来了，可是这几天可能是天气太冷的缘故，腿疼得受不了，又和刚受伤那会儿似的动都动不了，晚上也是整宿整宿得疼，根本睡不着。 他腿疼做不了什么事，不能做事却要吃饭自然是招人不满，杨阿爷也不敢给孙子说情，只想孙子能够顺着王英一点少吃点苦头。 杨天霖这几天正是犯倔的时候，阿爷说道他爹的事，他心里更不舒服了，今早他爹出门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可是阿爹一句话也没有和他说，反而和王英说了一大堆，走的时候还对着王英的肚子摸了摸。 “阿爷，就算阿爹在家里，他也不会护着我的，或许还会帮着阿娘打我。”以后有了弟弟，他爹就更不可能护着他了。 想到后娘肚子里的弟弟，杨天霖想要赶紧离开这个家里的**就更强了，可是他走了，阿爷怎么办呢？ “阿爷，以后我长大了，你就跟着我过日子吧，我们搬出去自己过，我会养阿爷，给阿爷白米吃。”杨天霖说的认真，杨阿爷自然高兴，可是要是再这么下去，孙子将来必定不会管儿子死活的 。 杨阿爷想了想，七拐八拐的和孙子说着将来要孝顺他爹的事，杨天霖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不过还是耐心听着，他现在不想让阿爷不高兴，不过自己将来想要怎么做可是自己的事。 第8章 第 8 章 第八章 临过年的两个月里，杨天霖每日除了和他阿奶一起上山挖红薯，就是去山里打柴疙瘩回家，冬日里最冷的时候，山里已经没有多少人去了，大家都在家里猫冬，只杨天霖每日还是会上山。 他上山除了给他爷打柴疙瘩烤火之外，还会去山里割白草卖，冬日里白草叶子也全都枯了，剩下的基本都是白草最韧的部分，收集起来比平时要方便的多。 这日杨天霖背着白草回家赶紧吃早饭了，他今天要去镇上，除了去卖白草还要给他爹送东西过去，村里有牛车去镇上，如果赶上了他就能剩下很多时间。 “霖子，卖了东西，你让你阿爹添点银钱给你扯点布回来，阿奶给你做件衣服，这样看着就要过年了，你也两年没做新衣了，家里的衣服都不能穿了。”王桂花一边给孙子背篓里放东西一边交代着孙子去镇上的事。 杨通东家的女儿很喜欢吃红薯干，家里便赶着做了点出来，趁着杨天霖去镇上给人送过去，能在镇上开店的怎么说都是有钱人，儿子又在人家店里干活，要是东家开心了，多给点活做或是让儿子闲时能去做活也是给家里的补贴。 “嗯。”入冬那会儿，杨天霖就以为自己有新衣服了，不过因为后娘没同意所以家里没给做。 现在马上要过年了，阿奶又提起而且后娘也没有阻止，杨天霖心里想着这一次怎么着也有新衣服了，所以很是开心，手里的东西也不急着吃了，只是让阿奶赶紧把捆好的白草给他系好，他要走了，东西可以在路上吃，反正红薯好拿得很。 杨家村去赶集的镇叫五里镇，离着杨家村大概半个时辰的路，杨天霖要是赶不上村里的牛车，就得一个人背着东西走上几十里的路。背上东西他就赶紧出发了，虽然昨日已经和虎子说过去镇上的事，保不准人家提前出发啊。 杨天霖猜想的没错，他到村口的杨大旺家里时，他们已经准备走了，还好虎子拉着他爹说是霖子还没有来，不然他就得走去镇上了。 “大旺叔，我来晚了，麻烦你等你我了。” “赶紧吧，去晚了你这东西也不好卖了。”要不是看在儿子的面子上，杨大旺是真不想捎带上杨天霖。 他家因为多年年前的事和杨家一直没什么往来，家里大人都没怎么说话，偏偏儿子老是惦记着这孩子，以前还老偷偷给他东西吃，最近被教训了才老实一点。 “好。”赶紧把东西放到牛车上，杨天霖也爬了上去，只是他上去之后，之前在上面的人就不愿意了，本来这牛车也没多大点地方，这又是人又是东西的，地方都给占满了！ “杨小子，你说你带个大背篓干什么，这地方就这么点儿，都没地儿坐了。”杨天霖不受家里待见的事，杨家村基本人人都知道，只是这种事情也不是单单他们一人家里有，这种孩子也不是村里人都会同情。 除了因为实在是同情不过来，有些人觉得反正他家里人都不待见他，没必要对他太好，也没人情。 这个嫌弃杨天霖的女人说来和杨家还有点亲戚关系，她自己也是杨家的媳妇儿，而且家里男人和杨通是同一个曾祖父的，和遍地都是姓杨的杨家村人来说也算是比较近的关系了。 “阿娘，你不是坐着吗？” “嘿！你个丫头怎么说话的，我是坐着，可是我坐的不舒服不行啊！”妇人不高兴了，她女儿还替别人说话，真是不像话！ 杨天霖知道他这个婶子不待见他，也不准备惹麻烦，他尽量缩着身子好让自己占的地方可以小一点。 杨天霖是有心退让，可是他本来也就那么点身子，再缩也不会空出多大点地方，那女人的脸也是一直没有好过，倒是他这个堂姐抱歉的对着他笑了笑。 到了镇上之后，杨天霖赶紧把东西背去了市集，杨天霖已经不是第一次上镇上卖东西，特别是白草更是经常的事，所以有了熟悉的买家。 他到了市集，没一会儿就卖掉了背上的东西，之后只需要去他阿爹那里，放下给阿爹的东西就行了。 杨通在一个酒楼里做小二兼作帐房，这几天酒楼的帐房有事回了老家，老板便用了有着一点学识的杨通，杨通小时候也是考上过童生的人，只是因为后来的一些事，他基本是与官场无缘了，读书没了出路才会回家种田。 杨天霖还是第一次去他阿爹做事的酒楼，不过这个小镇他也算熟悉了，早从家里知道了阿爹做事酒楼的名字，一会儿就找到了。 来到酒楼之后，杨天霖小心的走了进去，问了正站在门口招呼客人的小二，小二一听说是杨通的儿子，就把人带进去了，一声吆喝杨通就出来了。 “杨哥，你儿子都这么大了，可真有福气啊。”这个小二和杨通差不了几岁，也是二十好几快三十的人了，可是到现在还没有成亲，看着人家儿子都这么大了，自然羡慕得很。 杨通成亲的年纪在他们村里也不算早了，只是他刚成亲不久儿子就生下了，相比着一些成亲几年还没有孩子的人倒是提前做阿爹了。 “阿爹，这是阿奶让我带给你的，你上次说东家的小姐喜欢的，还有......还有......”杨天霖有些不敢和他阿爹说给他扯布料做衣服的事，只能把手伸出来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服。 一看儿子的动作，杨通也想起了之前的话，说好冬日要给儿子做衣服的，可是现在都快过年了，心里有了些小小愧疚，杨通主动去和东家说了情况，要带儿子出去一下。 “走吧。” “好。” 两人出来之后，直接去了布庄，想到这也到了年槛了，杨通干脆买了半匹布，回家给家里人都做一身。 “咱村里今天都有谁来啊？”这么多布杨通不放心给一个孩子带着，想着让他和村里的人一起回去，这样也安全一点。 杨天霖知道他爹的心思，赶紧说了和自己一起来的人，杨通知道儿子是和杨大旺一家来的时候心里倒是放心了，那个杨大旺虽然和家里不对头，不过倒是最要面子的人，想着儿子和他一起回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阿爹，你什么时候回家，再有几日就要过年了。”村里人最看重的日子就是眼下的大年了，到了大年夜一家人都要在一起的。 杨天霖这年虽然在心里对他爹生了些埋怨，可是到底是从小就尊敬喜欢他爹，没办法完全怨恨，心里总是还惦记着小时候他爹对他的好。 “怎么着也得要年三十才能回去，店子里的人都是一样的，年初三又得赶回来，你回去让你阿奶赶着时间，这还有好几日的功夫应该是赶得及给你做身衣服出来的。” “好。”杨天霖这会儿心里可乐了，阿爹今天真好，没有打他没有吼他，而且还特地交代了要阿奶给他做衣服，要是阿爹一直这样就好了。 “阿爹，我....” “好了，那个杨大旺的牛车停在哪里，我送你过去吧，你一小孩儿拿着这些东西召眼，可别人被人抢走了。” “哦，好。”好不容易赶上阿爹脾气好的时候，杨天霖是想和他爹多呆上一会儿的，可是现在他爹让他走，他也不敢反对，只能和人一起走了。 到了杨大旺停牛车那里只有虎子在，杨大旺不在杨通心想着这样更好，不然他还得给杨大旺记个人情，杨大旺什么东西也配。 “好了，你呆着吧，我走了。” “好，阿爹，你过年早点回来啊。” “知道了。” 看着杨通走了，虎子才敢开口说话，他虽然喜欢和扬天霖玩在一起，可是不管是他家里人还是扬天霖家里人看见他两一起玩都会骂他，他不敢在杨家人面前和扬天霖大声说话的，等人走了他才敢开口了。 “霖子，你阿爹扯了这么多布啊，这得做多少新衣服啊！” “还有家里人的，不是马上要过年了吗，而且明年弟弟就要出生了，我阿爹他们可都盼着弟弟呢，肯定会给弟弟做新衣服的。”杨天霖虽然害怕这个弟弟的到来，他又想着，要是阿爹可以一直对他这么好，有个弟弟也行，他会好好疼弟弟的。 杨天霖心里想着要对弟弟好，可是虎子却是看不过眼，马上就开口打击了杨天霖。“霖子，要我说你还是没有弟弟好，你现在就老被你后娘虐待，她生了儿子肯定继续虐待你，不信你看着，你弟弟要是生了，你铁定每天都要饿肚子。” 虎子之所以这么肯定，自然是因为村里是有现成例子，而且就连他自己都是老被姐姐埋怨，姐姐老说阿爹阿娘只知道心疼他，他想着霖子应该就和他姐姐一样吧。 哦不对，还不如他姐姐呢，姐姐可是阿娘的孩子，阿娘虽然更疼他，可是也不会让姐姐饿肚子的。 第9章 第 9 章 第九章 临过年的那几天时间总是过得很慢，好不容易熬到了大年三十的早上，杨天霖一大早就跑到村口去接他阿爹了。 杨通说了年三十这天回来，可是却没说什么时候，杨天霖等了一早上还不见他爹的人影，肚子也饿了就想回去了，可是一想到万一自己走了他爹又来了他就接不到了人了，他又停下了，一直坐在村口路边的大石头上面等着人。 按照杨家村的习俗，年三十是上山给先人上坟的日子，吃过早饭之后，家里的男人就会带着孩子出门上坟。 村里人家大多都是祖祖辈辈生活在这个小村子里的，杨家村大多数人家都是姓杨，还有杨家的祖坟，只是大家的关系渐远了之后，去祖坟里上坟也只是给自己三代以内的亲人上坟，其他的都没管的。 杨天霖看着陆续出门的人们，心里更加焦急了，阿爹怎么还不回来，虎子他们都要出门了。 虎子一出门就看见村口的杨天霖，他家就在村口，村口那里有一片竹林，竹林下面还有一条泉水，夏日的时候在他家门口乘凉的人不少，可是冬日里他家这里却是没什么人，村口更是风口上，冷得很，霖子大早上的呆这里八成是等他阿爹。 “霖子，你阿爹还没有回来啊！”因为要上山，虎子手里拎着不少祭祀用的东西，纸钱香蜡还有一包黄纸，还有吃的东西。 一大早就在这里吹冷风，杨天霖又冷又饿，看着虎子手里的东西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杨天霖也只是轻轻看了别的地方一眼就算了，因为虎子不是别人不会取笑他。 “阿爹说了，今天会回来，我出来的时候和阿奶说过了，阿奶也说让我接阿爹回去，现在时候不早了，阿爹应该快回来了。”和虎子的话是解释也是交代，说完了之后，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虎子就离开了，而扬天霖则是又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看见他爹的身影出现在村子不远处。 “阿爹，嘿嘿。”阿爹终于回来了，可以回家了。 杨通老远的就看见村口的儿子了，走近了才看见儿子嘿嘿笑着的笑脸，看着儿子的笑脸他一时有些恍惚，这个儿子怎么会那么像杨生，村里有句话叫做儿甥肖舅，套在他家这个兔崽子和那个忘恩负义的杨生身上还真没错！ 想到曾经什么都得听他的杨生，还有现在成了大地主的杨生，杨通一下黑了脸，之前的好心情也没了，看着儿子也没了好脸色。 这个兔崽子果然是没有一点招他喜欢的！身为他的儿子却长得那么像个外人，将来长大了一定和杨生一样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杨通口里的杨生是他叔叔的儿子，是个小哥儿，十几年前代替他姐姐嫁去了隔壁村的万家坝。 万家坝虽然也是个村子，不过万家坝要比杨家村富裕不少，是十里八村日子过的最好的村子了，而那个杨生嫁的就是万家坝的大地主，万财主的儿子万家和。 杨天霖不知道他爹怎么突然变了脸色，想到以往阿爹的翻脸无常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赶紧上前接过他爹手上的东西往家走，杨通脸色不好，杨天霖不敢出声，两父子就这么沉默着回了家。 “通儿回来了啊，诶呦，终于是回来了，赶紧去看看你媳妇儿吧，英子肚子已经显怀五个多月了，那肚子尖尖的一看就是个小子。”王桂花一大早的就开始忙着年三十的东西，王英肚子渐大之后就什么都不肯做了。 这些日子，王桂花除了要下地干活还要顾着家里，不过因为一心盼着孙子，王桂花倒是劳累的心甘情愿，只是偶尔的会埋怨孙子帮不了她多少。 一开始王桂花只顾着开心，倒是没有多看儿子脸色，后来发现孙子脸色不对之后，才反应过来儿子刚刚好像没有和自己说话，儿子难道是在生气，这大过年的又是怎么了？ “霖子，你又怎么惹到你阿爹了啊，这大过年的，你能不能省点心啊！”王桂花以前也不觉得孙子怎么样，也觉得媳妇儿是故意针对孙子，可是这几个月她一个人下地干活，他才发现以往媳妇儿说的也对，这破孩子活干不了多少吃的东西还多！ 心里有了嫌弃，自然怎么看对方都不顺眼了，关于阿奶对自己态度的转变，杨天霖不傻他自然知道，自从阿爷腿废了干不了活之后，连阿奶也开始讨厌他了，以前还有阿爷帮着自己，可是现在阿爷都要看家里人的脸色，又怎么办帮他。 尽管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自己没错，可是杨天霖还是忍着心里的委屈对他阿奶笑笑，说自己真的没有惹他阿爹，他爹是一到村口就不高兴了，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杨通不高兴，一进了屋子就不出来，王桂花也不敢去触儿子的霉头。只好把事先准备好的东西拿给孙子，让他自己去上坟。 “阿奶，阿爹不去吗？”以前每年都是阿爹和自己去的啊。 “去什么去，你阿爹在外面干活辛苦，好不容易回来了，让他在家休息，你自己一个人去吧！”因为只有孙子一个人去，王桂花又把包好的东西拿了一部分出来。 村里上坟有规矩，拿上山祭祀的东西是不能带回家的，纸钱香蜡的要烧光，祭奠先人的食物也要在纸钱香蜡烧光之后吃光，是一点都不能带回家的，现在儿子不去只有孙子一个人那就少准备一点好了。 “哦。”回答了阿奶之后，杨天霖接过阿奶手里的东西，便出门了。 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大多数人都已经上完回来了，杨天霖上山的时候遇上了不少回来的人，都是一个村里的人而且多多少少还有些亲戚关系，大家碰上了自然会说些话，这些人理大多数人都是问杨天霖怎么一个人上山，他阿爹呢？ “我阿爹有事，在家里。”而杨天霖的回答，也只有这一个，好在坟山并没有多远，一会儿的时间就到了。 到了坟山之后，先把东西都放在一边的地上，杨天霖先把祖爷爷坟前的食物摆放好，点上香蜡，然后开始烧纸钱。 杨天霖一开始都是安安静静的跪着烧纸钱，可他突然抬头看了一眼祖爷爷旁边的那座坟，他以往和他阿爹来上坟的时候，他爹不止一点不会给隔壁的那座坟烧纸钱，还总是会朝着那里吐上两口唾沫。 “这里面的人会不会就是杨生舅舅的阿爹，叔爷爷的？”自从听了堂阿奶说了不少舅舅的事之后，杨天霖心里便对杨生舅舅有着愧疚。 他心里虽然有些不相信阿爷阿奶还有阿爹他们那么坏，可是又不相信堂阿奶会说谎，特别是经过阿爷的事之后，他是真的相信堂阿奶的那些话了，阿爹他们是真的很......自私。 “叔爷爷，对不起，我给你磕头了，杨生舅舅现在过的很好，你放心吧。”杨天霖心里想着堂阿奶的话，便从祖爷爷的坟前起身，到隔壁的坟前跪下，有模有样的磕了好几个头。 “小孩儿，你是谁？”杨家村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嫁出去的女儿或是小哥，是不能回娘家给父母祖先上坟的，因为这会分了祖先的庇佑对娘家的子孙不好。 杨生以往每年都是自己在家祭祀他爹，可是今年他提前就和他娘商量好了，要亲自到阿爹坟前给阿爹上坟，他来的时候也是选了时候的，这个时辰上山来上坟的人应该都回家了，可是他阿爹的坟前怎么跪着一个小孩子？ 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就是杨天霖口里的舅舅杨生。 杨天霖从来没有见过眼前的这个陌生人，可是却觉得他莫名的熟悉和亲切，这人身上穿的衣服看着好好，一定是有钱人，杨天霖倒是没怕，抬着自己的小脑袋，一脸严肃的对着面前的人说道：“这是我叔爷爷的坟，他的哥儿嫁出去了没人给叔爷爷上坟，我在给叔爷爷磕头。” 叔爷爷？他的哥儿嫁出去了？光凭这两点，杨生就知道眼前这小孩的身份了，这小孩应该是杨通的儿子，只是杨通的儿子是比家里的馒头大的啊，这孩子看上去怎么这么小，个头还没馒头大。 杨生在这些年里虽然还是不愿意多搭理杨家的人，不过却也对他们没有多深的恨意了，看着眼前跪在他阿爹坟前的孩子，他心里也多了份柔软，这孩子看上去怎么这么熟悉呢。 “你叫什么名字？我就是你舅舅杨生，我是来给我阿爹上坟的，不过这事你不可以给你家里人讲，知道吗？”要是杨家人知道了，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要是再跑到万家去闹那就坏事了，家里那个肯定会很生气的。 第10章 第 10 章 第十章 “你就是杨生舅舅？”想到堂阿奶的话，杨天霖吓的赶紧站了起来一副紧张的样子，也不知道想要说什么，把小脸憋得通红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只是赶紧离开了他跪着的地方。 杨生不知道怎么这孩子了，他吓成这样，他只是让他保密啊，这也没什么啊。 “算了，你要说就说吧。”凭着那一家人的德行，这孩子怕也被教坏了。 杨生也不想多请求，到时候要闹就由着他们闹吧，这事儿确实是他不占理，大不了到时候赔他家一点银子吧，他们闹起来的理由终归也是这个了。 “不不，不，我不会说的！舅舅，对.....对不起！”杨天霖是真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曾经听着堂阿奶那些话的时候，就很想对这个没见过面的舅舅说对不起了，可是现在这个舅舅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却不知道说什么。 这个舅舅好像不怎么好说话的样子，要不是自己对他感觉很亲切，自己肯定是不敢多说什么的。 扬天霖突然的道歉，将对面的人惊着了，杨生许是没有想到这孩子竟然给他道歉，也是这时候杨生才好好的打量了一下扬天霖。 仔细将人打量一番之后，杨生才在心里叹气，这孩子大过年的竟然穿的破破烂烂的，而且衣服瞧着很单薄，这样的天气怕是冷得很。 还有啊，这孩子不止身量没有他家的馒头高，就是身形也是单薄得很，他记得这孩子可是个小子，可是他哪有一点小子的皮实啊，就是自家那个小哥儿也要比他精神多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啊，既然你都叫我舅舅了，还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杨天霖，舅舅叫我霖子就行了。”杨天霖这个时候是埋着头的，他不敢看这人，他怕。 这个叫杨生的人和扬天霖父亲是堂兄弟，若是没有出嫁，按照规矩扬天霖该叫他叔的，嫁人了便被当做外人对待，只能唤作舅舅了，但即使是喊人舅舅，扬天霖对人也挺有好感的，因为他觉得他们是一家人，如今在一个坟山上。 扬天霖瞧着传闻中的舅舅只有一脸欢喜，那边的杨生却微微皱着眉头，但转瞬又松开了。 杨生自己都觉得好笑，这孩子和他怎么可能一样，这可是杨通的亲儿子，王桂花的亲孙子，他们怎么可能对他不好，他怎么可能和自己小时候一样呢。 “舅舅，我要回去了。不然，我会要回去了。”扬天霖绕过杨生站着的地方，走到他祖爷爷的坟前，拿起之前放在那里的食物，准备躲到下面的地槛那里吃光了再回去，他还记得阿奶说过，坟山上的东西不能带回去。 “不然，不然什么？你是会被骂还是被打？” “啊？”他怎么知道啊？ “霖子，过来，过来陪舅舅坐坐。” “好。”本来已经准备走人的杨天霖，闻言有些无措的转身又走了回去。 他回去之后也没有坐下，而是朝着他叔爷爷的坟前慢慢跪下然后软了身子，屁股坐到脚上之后，这才开始吃手里的东西。 看着小孩的样子，杨生也是有样学样的坐到了他的旁边，也开始吃起了他带来的东西。 杨天霖带来的东西少，一会儿就吃完了，杨生摊开手掌，示意他去拿手里的东西，杨天霖抬头看了一眼杨生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最后他只用拇指和食指小心的拿起了杨生手里的一块东西，一块他没见过的东西。 “真好吃，这个是什么啊？”好香啊，怎么看着是面里面还有肉呢？ “这个叫酥肉，这里还有好多呢，喜欢就多吃点啊。”杨生本来是想问家里没做过吗？后来还是打住了，他小时候也是没吃过这些的。 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只是因为觉得彼此熟悉亲切所以才一起坐着吃了东西，东西吃完了杨天霖也要走了，杨生看了又看孩子身上的衣服，还有瘦小的身子，忍不住还是把人叫住了。 “霖子，你等等，过来，舅舅有东西给你。”唉，如果真惹上麻烦了，也算是自己看错了人吧。 “霖子，这是舅舅第一次见你，现在又是大过年的，这是舅舅给你的压岁钱，你要好好藏好，孩子的压岁钱都是自己一个人的，是不能给大人知道的，你自己好好收好，不能让家里人知道了知道吗？”杨生也不知道心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觉得这孩子平时一定常去镇上。 既然他可以去镇上，只要身上有了银子什么东西买不到，只要不给家里人知道，每次去镇上自己买点好吃的东西还是可以的。 他小时候就是傻，什么银子都全交了出去，身上一文钱不留，去了镇上也不知道给自己和阿娘买点吃的藏起来。 银子？看着塞到自己手里的银子，杨天霖吓的赶紧送了回去！这可是银子啊，他平时见过的最多的钱就是一小块的碎银子了，可是这可是好多银子啊，他不能要！ “舅舅，我不要，我要回去了，谢谢你给我吃的东西。” 杨天霖的反应杨生没有想到，这孩子怎么和他阿爹阿奶一点不像啊！他之前还害怕惹麻烦，没想到这孩子根本不要他的银子。 杨生看的出来，杨天霖是真的不想要而不是假意推脱什么的，看着马上要走的孩子，他只能把银子收起来，把人拉着又给人说了一番话。 “霖子，你听舅舅的话，男子汉身上是不能没有银子的，不然你自己和你身边的人都会吃苦，你告诉舅舅，你是不是经常去镇上卖东西？” “嗯嗯。” “那些东西是不是你自己去山里找回来的？” “嗯。” 果然啊。 “那你每次卖东西的银钱是不是全给家里了？” “嗯。” “傻孩子，那些可是你自己的东西，怎么能把银子全给出去了呢？你虽然吃在家里住在家里，可是你也要为自己以后打算的，你听舅舅的话，以后每次卖了东西就偷偷藏一点银钱，几个铜都行，就是不要全部交了出去知不知道？”至少这样，长大了也能攒下一点银子，不会完全走投无路。 “可是为什么？”杨天霖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他的银子就是家里的啊。 “霖子，你可以这样想啊，你就当你把银子给家里存起来了，等将来再拿出来给他们用这样就好了啊，你交给家里的银子是不是每次你自己都没有花一点，你阿娘就说没了？” “嗯，阿娘老说没钱，可是我每月卖掉药草和白草的钱都给阿娘了。”这要是杨天霖想不通的，有时候刚给了阿娘钱，阿娘也说家里没钱了。 “这就对了，听舅舅的话，以后你就帮着家里存钱，悄悄存着知道吗？在你长大之前谁也别给知道吗？”长大了，就应该知道了，不会像现在这么傻了，傻傻的以为自己和他们是一家人，自己的就应该给他们。 “嗯，我知道了，舅舅我会听你的，我回去了。”舅舅说的好像真的很有道理啊，以后把银子存着，要是再遇上了什么事自己就有银子了啊。想到上次阿爷因为没有银子所以没去泉县治腿的事，杨天霖是彻底在心里认同了舅舅的想法，他觉得这样没错。 回去之后，杨天霖也没见阿爹对自己脸色好多少，便一直小心翼翼的，直到第二天大年初一的早上，他才去他阿奶房里要新衣服。他的新衣服是是他看着阿奶做好的，阿奶说了到了年初一才能穿， “哦，你的衣服啊，都放在你阿娘屋子里呢，还有你阿爹的我的都在你阿娘那里，你去拿过来吧，今天年初一了，也该换上了。” “好，阿奶，我把你的也拿过来吧，做好饭就可以穿了。” “好，去吧。” 杨家不止杨天霖，王桂花也是几年没有添过新衣了，杨天霖跑去王英和杨通的房间时，杨通也换上新衣了，王英因为有了肚子怕浪费，一副都是按着她平时的尺寸做的，现在她肚子显了，穿着有些不合身也就没穿还是穿着以往的旧衣。 “阿娘，我来拿阿奶和我的衣服。”杨天霖一到了他阿爹和后娘的面前就紧张，加上昨天杨通又莫名的恼了他，他更是害怕，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哦，拿你阿奶的衣服啊，就在那边搁着呢，去拿吧。”杨天霖进门后，王英就一直揉着自己的肚子，脸色也很不好的样子，不过倒是痛快给杨天霖指了放衣服的地方。 知道后娘这时候心情不好，杨天霖也不敢多耽搁，直接过去了，可是他过去拿了阿奶的衣服之后，找了半天也没找着自己的。 心里虽然害怕，杨天霖还是鼓着勇气问了：“阿娘，我的呢？阿奶不是说，我的衣服也放在这里了吗？ “你的在哪里，我怎么知道？你自己找找不行啊！诶呦，我的肚子啊，难受啊！”王英吼完了杨天霖，就一直揉着自己肚子说难受，杨天霖忍着心里的不甘心找了半天也没找着自己的衣服，最后红着眼睛抱着阿奶的衣服出去了。 “大过年的，你又是发什么脾气啊！赶紧把霖子衣服给他，这也好几年没给他做过衣服了。”因为昨天的一时感觉，杨通对儿子有些迁怒，不过他也不想大过年的闹起来，加上儿子的衣服确实是家里早就答应了的，所以看不得王英在那里装模作样。 王英心里本来就不情愿，加上她肚子越大看着杨天霖就越发的不顺眼，怎么看杨天霖都是个跟自己儿子抢东西的拖油瓶，现在杨通还吼她，这可是她怀孕以后没有过的事啊，这下可是了不得了，王英立马就嚎起来，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第11章 第 11 章 第十一章 后娘这么一吼叫起来，杨天霖心里就是一凉，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时候，看来他的新衣服又没了，可是怎么会啊，他明明看着阿娘做好了给他放着的。 今日是大年初一，杨通也不想家里人闹起来，平白惹笑话。看着委屈在一边的儿子还有大着肚子的妻子，他缓和了一点声音，不过意思还是一样的，让王英赶紧把衣服拿出来。 “衣服，哪还有什么衣服！给小牛拿回去了！”王英见杨通话语缓和了一点，可是她心里心虚，便故意高声说着。 王英所说的小牛便是她的小弟，她有三哥哥哥两个弟弟，最小的那个弟弟年纪和杨天霖差不多大，做给杨天霖的衣服王小牛穿着倒也是合身。 王英知道这事儿是她理亏，所以说话的时候虽然大声，说完了之后还是妥协的和杨通解释了起来：“自从阿爹腿出事之后，我家里兄弟没少来帮家里干活吧，现在要过年了，小牛连件衣服也没有，那天我阿娘过来和我说起小牛的事，我就给他带回去了。” “相公啊，之前我哥哥他们来家里帮了那么多忙，家里可是一文工钱都没有收过的，现在只是给了小牛一件衣服，这还赚了啊。”王英只是试图这么和杨通一说，哪知道杨通一听还真的觉得自己家里赚了，转身就让儿子出去。 杨天霖心里早就失望，早就想要出去了，可是等他阿爹开口的时候，他却没有走出去反而开口了。“阿爹，你说过要给我做新衣服的。”杨天霖眼神倔强，一副不拿到衣服就不走的样子。 杨通还是第一次被儿子顶撞，心里对儿子那点愧疚也就不见了踪影，他平时就容易对儿子发火，如今只是碍着过年不想发作罢了，现在他看见儿子的样子心里又想起了杨生小时候的样子，便在再次开口之前先上前给了儿子两巴掌。 那两巴掌一点力气也没留，杨天霖被打的趴在一边的地上，嘴角麻木就连耳朵都嗡嗡作响，一时间竟听不清杨通不停动作的嘴吧在说些什么。 杨通气呼呼的往外走了，王英则是得意的看了地上的杨天霖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王英这一次确实是得意的很，原本她以为怎么着她也得被杨通狠狠骂一顿，没想到这么简单就应付过去了，看来杨天霖这个拖油瓶在杨通心里根本不算什么，以后可以想怎么收拾他就怎么收拾他了。 等到两人都出去了之后，杨天霖自己也慢慢爬了起来跟着出去了，他出去了之后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直接去了灶房。 到了灶房之后，杨天霖拿了一点吃的东西去在台下面帮着他阿奶烧火。他刚出来的时候是想回房间睡觉的，可是想着房间里那么冷，还不如到灶房里待着暖就没回房。 杨阿奶在做着年初一的吃食，不管平时如何，在年初一的时候每家每户都会把家里最好的东西拿出来，因为大家都信奉年初一的各种东西，不管吃的、用的、穿的、或是人的好运坏运，都是关乎一整年的，所以年初一这一天大家都是格外的注意。 这一天，有小孩子的家里都不会让小孩子哭闹，以免一整年孩子都不听话，即使平时打骂都是平常事，可是大年的日子里杨天霖也是没有挨过打的。 他想着刚刚的事，吃着东西的嘴角还疼得不行，即使如此杨天霖也不得不吃东西，因为他知道他阿爹的火气不会消得那么快，再加上还有后娘在一边，如果不趁着现在吃一点东西，说不定年初一就得饿肚子，那着一整年他都得饿肚子了。 孙子没有拿到衣服的事王桂花也知道了，她心里自然是责怪王英的，王英肚子里的孩子是一回事，她的弟弟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儿媳妇儿的弟弟怎么能和自己孙子比。 她心里不痛快，可是又不敢和儿子媳妇儿叫板只好把气压到心里，一个劲儿的给孙子刚做好的东西吃，只是她有些奇怪，这孩子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霖子啊，吃完了就出去帮你阿爷在院子搭个火桩，让他在院子里烤火，这大过的也没什么事做，一会儿咱全家可以一起去烤火。” “霖子？我说你这孩子今天怎么了，就算和你阿爹怄气也不能啥都不做啊！死小子！叫你啊！”王桂花和孙子说了半天话孙子也没个反应，她自己也生气了。 这孩子真是不懂事，怎么能和长辈置气啊！走到杨天霖面前在人头上使劲拍了一下，杨天霖抬起头摸着自己的头，他不知道阿奶怎么突然打他，下意识的问出来之后，王桂花吓到了。 刚刚儿子打了这孩子哪里啊？不会把人打坏了吧？ “霖子，你和阿奶说，你阿爹刚刚打你那里了啊？”至少目前为止这还是她唯一的孙子，而且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王桂花看着孙子一脸莫名的样子更加害怕了。 她伸手摸着孙子的脸，看着孙子已经肿起的双颊，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刚刚连孙子铁定是挨巴掌了！可是，这挨巴掌怎么能和耳朵有关系啊！ 王桂花还在疑惑怀疑着孩子耳朵的事，杨天霖开口的一句话却是把她吓的魂儿都没了，她说了那么多话，可是这孩子怎么问她在说什么？ “啊！霖子啊！我的孙子啊！通啊，儿子，不好啦，不好啦！”王桂花的又哭又嚎不止吓到了在外面的杨通两夫妻，也吓到了另一个房间的杨阿爷。 杨阿爷跌跌撞撞的杵着拐棍出来的时候，杨通已经出门去叫大夫了，而王桂花则是抱着杨天霖又哭又叫的，至于一边的王英，她现在只想让别人都忽视掉她，她知道今天的一切都是从她把那件属于杨天霖的衣服给送给了弟弟开始的。 大过年的还要上门，大夫自然是不开心的，不过杨通许了银子样子也是急得不行，大夫也就答应了。 一家人好不容易把大夫盼了来，可是结果却没有一个人想听，杨天霖的耳朵被打坏了，孩子现在听不到声音了，也就是说聋了。 “聋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我的霖子啊，霖子啊，你快回答阿奶的话，回答阿奶啊，你听得见听得见啊！”不管王桂花哭的再厉害，杨天霖也只是一脸的焦急，可是他明显的是听不见王桂花说了什么。 杨天霖的反应已经很明白了，杨家人虽然不死心，可是大夫却是不想再留下了，他本来就不待见这没规矩的一家人，如今知道孩子是被亲爹打的，心里就对着杨家就不是不待见了，那简直就是鄙视，他直接开口要了自己的诊费干脆走人了。 出了杨天霖这事，杨家的这个年自然是过不好了，过了年初三，杨通就把杨天霖带去了镇上，两天之后却是杨天霖自己回来了，也是这个时候，村里的人才全部知晓，杨天霖成了一个聋子。 会好的，不会一直聋下去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 第12章 第 12 章 第十二章 杨天霖回到村子之后，有拦着他问东问西的，也有表示同情的，不过这些人杨天霖一概没理，只是一步不停的往家走，一开始还有人说他怎么越来越不招人喜欢了，大人的话也不回，可是转身才想起，这孩子现在听不见了啊。 杨天霖真的听不见了吗？ 那日他和他阿爹一到镇上就被领去了医馆，一开始他是真的什么都听不到，不过在他们从医馆出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耳边一直有些很小的声音在吵闹，看着身边的环境，他知道那是那些卖菜的大婶在吆喝。 知道自己不是真的聋了，杨天霖很高兴，他马上就想给阿爹说，哪知道他还没来得及跟他阿爹说话，他阿爹就把他领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他阿爹竟然把他带到了人伢子那里，杨天霖也是听过村里人讲人伢子的，被卖给人伢子的人就是去给别人做奴才的，这辈子一条命都被捏在别人手里了，是别想有出头之日了，这做奴才还分了好几种，有的只是给人做小厮伺候主子，可是有些却是要被断根，送到王府宫里，那可不算是人了。 杨天霖他们这里只是一个偏远的小镇，离着京里可不止千里之数，可是不管这里离着京里多远，离着那王府宫里多远，杨天霖害怕啊，他一看到人伢子只想到了最坏的结果，那还能想到那么多。 赶紧向着阿爹求饶的杨天霖又被打了一巴掌，也正是这一巴掌让人伢子知道了原来这小孩子是个废人啊，都是聋子了，还怎么伺候人？杨天霖一个劲儿的给阿爹磕着头说自己就算聋了也会帮家里干活的，不会偷懒的。 杨通因为欺骗人伢子的事被儿子捅穿了，被人教训了一顿，他心里愤恨，又狠狠给了儿子几脚就把人赶回去了。 杨通在知道儿子聋了之后，心里就是一凉，接下来便只剩下狠心了。 反正他亲手把儿子给打聋了，这名声在村里是不会好了，儿子反正也废了不如卖了得了，留着以后也只会是家里的累赘罢了。 杨通心里这么想着，就找到了人伢子，他给伢子说的是儿子内向害羞，生人面前不敢说话，处处就会好了。 他想着儿子只要一开始不说话，别人也就不知道他聋了，哪知道这臭小子竟然自己把自己聋了的事给说出来了。 事情揭穿了之后，杨通又想着，反正现在是卖不成了，那过几年再说吧，现在家里确实是缺一个帮手，他镇上的这份工可能会一直做着，这样一来家里的活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现在阿爹废了，王英马上要生孩子，他娘一个人确实是忙不过来。 回到家后，杨天霖没和家里任何人说一句话，就连阿爷也没有去看，一到家他就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倒床上之后，便直接睡了一天，期间他阿爷阿奶怎么喊他他都不起，就连把饭给他送到了床边他也不肯吃。 杨天霖知道他爹不喜欢他，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爹会卖了他，他们村子里就连最难过的人家也没有卖孩子的，他只是聋了，不，他没有，他只是现在有些不舒服罢了，他好了，他现在能听见了，可是他也不想和谁说了。 睡了整整一天之后，杨天霖爬了起来，先自己去厨房找了吃的，背着自己的背篓就出门去了。 杨天霖上山是去割白草的，过了这时候就要等到秋日了，他上山之后，心里也不知道想着什么，到了往常常去的地方也是埋着头一个劲儿的往上走，等到自己觉得疲累想要休息的时候，他已经快走过了后山最上面的那片荒草地，快要到山顶那片荒林了。 杨家村的后山从村子里看去，山腰往下全是密林，那里的山林都是分了地界的，哪一块是哪家的都是有主人的，不过到了山腰那里就全是荒草地了，林子少了，也没有分属，大家都可以在那里割草。 山腰的这一片荒草地一直到山顶，到了山顶又有着一大片的密林，山顶下面有一段因为常年无人踏足，荒草茂盛也看不见路，而且这一段从村子里看去就像是一片陡峭的悬崖，即使眼看着山顶的密林大家也没想过要爬上去。 杨天霖走到了荒草地的尽头，看着自己已经快要到山顶了，便想着去山上面看看，他长这么大还没有上去过。 山顶的路确实很难走，草地慢慢没了，剩下的一大段全是陡峭的岩壁。 杨天霖从小农活没少干，上山下河的事也做了不少，他身子虽然瘦小倒是灵活，爬着那陡峭的岩壁也不觉得多困难，而且那岩壁虽然看着难行，其实没有多长一段，只花了一会儿功夫杨天霖就爬了上去。 爬过了岩壁慢慢的就有了荒草地和稀疏的树林，等到穿过了那些稀疏的树林便不再往上爬了，因为杨天霖发现，他回头看的时候已经不能直接看到村后的大山，这山顶的山林原来不是需要一直往上爬的，进去之后地势竟然比着村里的后山要平坦的多，而且这里的树木也是要粗壮许多。 杨天霖手里只有一把镰刀，背上只有一个背篓，看着自己从未看到过的那些藤条和树木，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辛苦的爬上来，这些东西他也不能搬回家去啊。 杨天霖本来准备回去的，可是看着前面那片密林又鬼使神差的往前走了几步，然后一直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他进去的时候想的是他可以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草药，下面的树林每天不知道要被多少人光顾，现在想要挖草药已经很难了，这里没人来说不定会有很多。 一路走着，杨天霖看见了不少熟悉的东西，这些他都不怎么心动，那些都是些需要花时间洗晒之后才能卖钱的草药，这个太花时间了。 “果然哪有那么好的事啊。”杨天霖想着，他要是能在这里挖到人参之类的东西就好了，他没有见过人参，不过听说那东西很值钱，挖到一株的话一年都可以不干活了。 心里失望的杨天霖只有转身往回走，他进去的不算远，出来的时候也快，不过也就是进去的那不远的一点地方，他就看见了好几处同样的绿藤，那东西他记得他在那里见过的，他脑子里拼命想了几次又想不到具体的东西，也就只好作罢。 回去的时候，杨天霖只割了一背篓白草，因为他去山顶花了不少时间，回去之后自然是被念了一通。 王英骂人的时候杨天霖理也没理放下背篓就去了灶房，等到了灶房发现家里没给他留饭，他也没什么感觉。 这一次他心里没有了委屈难过的感觉，也没有继续忍着，没给他留饭又怎么样，他不会自己做啊。 第13章 第 13 章 第十三章 那次从镇上回来之后，杨天霖就没和家里人说过一句话，一开始他阿奶还算心疼他，在后娘骂他的时候还帮着说几句，可是慢慢的也就算是放弃他了。 他现在不只是耳朵坏了，连人都不爱说话了，这样的小孩怎么会招大人喜欢？所以之后的日子里，杨天霖算是知道什么是被全家人针对的滋味了。 春耕开始，农活慢慢的就多了起来，每一天基本都得下地干活，红薯种子种下去之后，陆续的苞谷各种农家小菜下地，谷子也要下田，等谷子长起来移栽秧苗的时候，王英也到了生产的时候。 王英生产的时候，杨通提前回来了，现在谁家里都忙，王英家里虽然兄弟多，可是杨家也没有多少好处给人家，他们也不会一直无偿帮着。 杨通回来之后，和家里的阿娘孩子一起下田，王英就在家里做家务外加待产。 王英生孩子的那天，正好是杨家移栽秧苗的日子，那一天一直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杨家一家三口人忙到快天黑的时候才回去，可是几人走到半路的时候，王桂花突然想起来，田口那里还剩有好十几把的秧苗，得有个人回去把它背回来或是直接栽下田去，不然被人偷去了可就划不来了。 “通啊，你手脚快，还是回去一次吧，不然给人偷走了可就不好了，正好我那田里不是缺了一块秧苗吗，回去正好补上明个儿也可以不来了。”那十几把秧苗是王桂花一开始的时候扔在田口上的，几人栽着秧苗走了之后就给忘了，等后面秧苗不够了，王桂花也没有想起来，走到半路倒是给她想起来了。 现在天色已经暗了，眼看着就要天黑了，杨通肚子饿得慌自然是不乐意回去，看了一边的儿子一眼就让他回去，然后自己一步没停的回家了。 王桂花看儿子是不打算听了，没办法又给孙子比划了半天自己也走了，杨天霖一直听着他们的话，可是他不乐意搭理。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怎么会这么想阿爹和阿奶，以前不管阿爹怎么打他知道阿爹回家他还是会开心，阿爹骂他的时候他也会伤心，可是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阿爹不回家也没有想他，回来了心底也没有多高兴，如今阿爹扔下自己，让自己一个人再回田里他也没多少委屈难过。 再回田里的杨天霖，把那剩下的十几把秧苗全栽下田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现在虽然是月中，可是今日天上的云层厚得很根本看不见月色。 摸黑回家的杨天霖，在刚进村的时候遇见了几个在家门口聊天的村妇，她们以为杨天霖听不见，便大大咧咧的说着关于杨家的事。 “霖子那孩子也是可怜，阿娘跑了不被他阿爹待见，现在后娘又要生了，要是生了个儿子，他日子可就更难过了。” “啊呀，那破孩子担心他干嘛，也不看看他阿娘是个什么德行的，以前是个不干净的人，嫁人了还只知道好吃懒做，阿娘缺德事做多了自然得报应到儿子身上呗。” “唉，现在耳朵还聋了，也是个可怜的。” .......... 几步走远之后，别的人的话杨天霖便有些听不清了，他和村里人来往的又不多，很少听家里人说起阿娘的事，他曾经也想过阿娘为什么会抛下他和阿爹。 他怎么想也想不通，村里比他家日子过的差的也不是没有，可是那些孩子的阿娘怎么没跑呢？ 一旦陷入阿娘为什么要跑这个问题，杨天霖便开始钻起了牛角尖，死心眼的他虽然从来没有问起过阿娘的事，可是心里却想了这个问题千百遍，如今也是一样，他又开始想着关于他阿娘的很多很多事。 回到家的时候，杨家正热闹着，王英生了，村里的接生婆还没走，而杨通和王桂花正高兴着，因为王英生了一个小子，从此杨天霖不再是杨家唯一的孙子了。 与家里的热闹不同，杨天霖一回家就钻进了厨房，找了点东西填饱了肚子直接上床睡了。他住的房间和家里还隔着一个院子，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家里那边传来的吵闹声总算是小了一点了。 睡到床上之后，杨天霖睁着眼睛发了半天的呆，然后闭上眼睛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杨天霖就被王桂花叫醒了，因为杨通要赶着回去，所以家里的活得要赶紧做完，王桂花要在家里照顾刚刚生产的王英，让杨天霖跟着他阿爹下田去。 “霖子啊，我瞅着你对你阿爹怎么没一个好脸啊？他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这次还带了不少银钱回来嘞，你这臭着一张脸是干嘛？”尽管已经过了几个月，王桂花还是有些不习惯孙子已经听不见了这个事实，每一次还是习惯性的要把心里的抱怨说出来。 听着阿奶的抱怨，杨天霖也不去管，只是默默翻身下床然后去拿起自己的背篓自己出门了。 秧苗全部下田之后，家里的活也算轻了不少，剩下的就只是一些简单的活计，王桂花和杨天霖也能去做。 杨通回来的这几天也察觉到了儿子对他态度的变化，不过这并不能让他反思他对儿子的态度是不是有问题，反而激起了他心中的不满。 在杨通看来，他在儿子聋了之后还愿意养着他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可是这臭小子竟然敢给他摆臭脸，简直是不知死活! “老子今天不把你打服气了老子就不姓杨！妈的！你个废物你这是摆脸色给谁看啊！”杨通本来要走了，可是临走他才发现他回家之后儿子好像一声阿爹都没叫过他，平时除了干活吃饭的时候也是看不见人影的，想到那次要卖掉儿子的事，他只能想到这是儿子心里怨恨他了，所以才会在他回家之后摆出这脸色。 抓起一边差不多手腕粗的木棍子，杨通就朝着儿子房间去了，他去的时候杨天霖正在睡觉，他一会儿还要去捡野菜和采草药，现在想要休息会儿。 杨天霖知道他阿爹要走了，要是换做以往他铁定是出门送人去了，可是今天他却是一点也不想动，与其去送人还不如多睡会儿，这几天都起得早得很，他也有些困了。 看见在床上睡得香的儿子，杨通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在吼出声之前就开始动手了。杨天霖睡的模模糊糊的，小腿肚突然传来一阵疼痛，他一下睁开眼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杨通的棒子就朝着他的全身招呼了去。 杨天霖不知道阿爹为什么要打他，不过他现在也无所谓了，或许打他是阿爹的一种兴趣没什么理由，想打就打了。 圈起身子，杨天霖任由他爹的棒子招呼在自己的身上，只是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开口求饶，就是疼得受不了了，也只是张口咬住剩下的床单，咬紧了牙也不发生一声求饶声。 儿子的反应让杨通心里不知怎么的突然心虚了一下，为了掩饰自己刚刚的心虚，他又使劲儿往儿子身上招呼了两下才扔下手中的棒子，骂骂咧咧的出去了。 等到他爹出去之后，杨天霖才小声的哭了出来，他疼，是真疼，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 他现在突然有些恨他阿娘了，如果阿娘没有丢下他阿爹就不会这么对他，可他很快的却又生出了另一个想法，平生第一次觉得或许他娘跑了也好，可能他娘也是他爹打跑的。 脑子里从未有过的想法生出之后，他开始恨他阿爹，第一次在心底真正的生出了恨意。 第14章 第 14 章 第十四章 八月天一到，农家收谷子的时候也到了，中秋一过家家便都忙活开了，杨家村也是一样，现在家家都在田里忙着，其中那些忙碌的身影里除了大人还有孩子。 “喂，杨家小子，你怎么又来了，这田里的谷子咱们收的的时候可都小心着呢，能掉几颗在地上啊，你看你寻摸了半天了，也没捡到几粒，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这谷子要是没人捡，掉地上也就掉了，可是现在看着自家粮食一点点的落到了别人的兜里，张氏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了。 那杨家日子过的可比她家好多了，也不差这点粮食，可是这个杨家小子还在她家田里打转是什么意思啊！ 被人如此说着，蹲在地上的杨天霖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依然和刚刚一样的动作，只是过了一会儿之后才吐出了一句话，只是声音还是小小的。 “张婶子，你家要捡吗。”若是主人家要捡他就去别人家田地。 捡人家掉在地上的谷子既讨人厌，自己也辛苦麻烦，可是不捡不行啊，阿爷最近生病了，家里给的那点吃的自己还吃不饱呢怎么给阿爷？除了稻田里捡些掉在地上的谷子就是上山去采野果了，不过野果填不饱肚子所以这个谷子是一定要捡的。 “没见过你这样的小孩，你说你家里是不给你饭吃还是咋的啊？你一孩子你不觉得累啊，赶紧回去吧，看着你的小样子都心疼。”张氏说的是心疼，可是那神情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只差直接对着杨家骂了。 等到人走了之后，一直乖乖蹲在地上的杨天霖才把头抬了起来，小声叹了口气， 他也累也烦，可是即使这样也不能算了，他今天又没吃饱，最近不知道怎么的，肚子总是饿得特别快，刚吃了饭一会儿又饿了。 现在田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了，蹲在地上的杨天霖，才慢慢把头抬了起来，望着四周看的时候，看着有个陌生的小孩子朝着他这里走过来了，于是又赶紧把头低下，继续自己的事情。 “喂，你阿爹叫什么名字啊？”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杨天霖轻轻皱了下眉头，这个人是谁啊？怎么一上来就问阿爹？难道是认识阿爹的人？那就不是什么好人了没必要理他。 杨天霖的不理会并没有换来那人的放弃，而是让那人更加不耐烦的上前一步，继续说道：“喂，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不答应？” 答应？为什么要答应？这声音听上去就和地主似的，而且还是个陌生人，现在又是收成的时候，说不定这人就是地主，答应他干什么。 杨天霖心里这么想着，也就真的不打算回答了，他以为这样那人就会走了，可是没想到没过一会儿，一个胖胖的身影就出现了自己眼前，而且那人还二话不说的扯自己的袖子。 “滚开！大肥猪！”明明小小年纪的样子，可是却长得这么肥，比自家养的过年猪还肥，这人肯定是个扒皮地主！杨天霖平时是不怎么和村里人说话的，眼前的人是不认识的人而且还是他不喜欢的人，所以他便毫无顾忌的骂了出来。 “你...你...你骂我？我打你！” 好大的力气啊！果然是胖子啊！杨天霖骂了人之后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可是这孩子突然发火，打到自己身上的拳头让自己吃疼，杨天霖便也不打算谦让了。 出手之后，又想到对人下手会不会闯祸？只好用尽全身力气把人压倒，只要把人压倒了他就可以站起来跑了。 “放开我！” 把人压倒之后杨天霖本来是准备离开的，可是却听见那小胖子叫自己放开，可是现在明明是他还拉着自己的袖子啊。 “滚！”讨厌的地主家的小孩！ “我不是大肥猪，你才是瘦猴子！” 怎么这么容易就哭了啊！虽然自己的袖子是被放开了，可是那人怎么哭了啊！明明现在可以走了，可是看着地上的人要哭了他便犹豫了一下，就是这一下，让他看见了掉在地上的谷子，这下可把小孩心疼坏了，那可是他一个下午的成果啊！ “你别捡了，你要是和我道歉，不骂我大肥猪，我可以给你好多谷子，我家里有好多。” 蹲在地上捡着谷子的扬天霖一听小胖子的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个人果然是来收租的地主，还好自己刚刚没有打他，不然今天非得挨打不可。 只是，地主的小孩又怎么样？ “不稀罕！” “你！你真是一块石头，又臭又硬的石头！” 等人跑掉之后，杨天霖才重新看了跑掉的人一眼，这个人怎么不像上次那个地主呢？都没有说要找人揍自己呢，下次不叫他大肥猪了，叫小胖子好了。 等到把地上的东西都捡的差不多了，杨天霖也准备回去了，眼看着太阳就要落了，时辰不早了，正准备离开的杨天霖却看见刚刚那个孩子又回来了，而且他手里还拿着东西。 “给你，吃吧。” 看着那块吃的，其实杨天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而且他也想要那个东西因为他真的很饿，今天他就早上喝了一碗面汤，因为要捡谷子还来不及去山上找野果呢。 不过看着上面的那个牙印，他却怎么也无法接过手中，看着那诱人的食物扬天霖心里一倔，伸手打掉了对方手里的东西，然后直接走了。 虽然干脆的走了，不过杨天霖已经准备好了身后的人跑上来打自己，可是他走了几步之后身后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好奇的回头一看，不料他不止没有看到凶神恶煞的小胖子，反而看见了一个满脸委屈的小胖子。 那小胖子虽然还没有哭出来，可是他的大眼睛里已经装满眼泪水了，那水汪汪的样子好像只需要住人轻轻一动，他就能决堤流个不停。 “你是讨厌鬼，你欺负我，欺负我，我要告诉阿爹，说你欺负我，呜呜.....” 面前的小胖子终于哭了出来，可是杨天霖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傻愣愣的站在人家面前一言不发。 “你吃啊，你要是不把我给你的东西吃掉，我就一直哭给你看，我就告诉我阿爹，说你欺负我！” 只是这样吗？不是应该是叫人过来揍自己吗？看着又伸过来的那双有白又胖的小手，杨天霖终于是接过了那双手里的东西，或许他真的是好意，不是故意欺负自己。 “你别哭了，我吃。” “哼，快吃啊，都要吃光啊。” “好。” 东西真的好吃，杨天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而且现在那小胖子竟然还笑了，而且还笑的很可爱，比村里所有孩子都笑的可爱多了。 “我叫杨天霖。”他刚刚问了阿爹的名字，自己没有告诉他，现在也不想告诉他阿爹的名字，不过可以告诉他自己的。 “我叫馒头。” 馒头？这是什么名字啊，不过他又白又胖的样子，还真是像一个馒头，不过是个可爱的馒头。 “你受伤了，有没有搽过药？我这里有我爹爹给的药，给你。”馒头看着小孩子身上的伤，越看越想自己去山里时被刺划伤的，只是他的小伤口一回家就被爹爹搽了药所以好的很快，这个小孩的伤肯定没有擦药所以好的很慢。 “搽药？” “是啊，搽药，你不知道吗？”受伤了都不知道搽药，原来是个小傻子啊，那叫馒头的娃娃这么想着就越发的可怜扬天霖，主动打开了小药包给人伤口上药。 看着涂到自己皮肤上的药粉，还有因为药粉刺激带来的微微刺痛，杨天霖想着，原来受伤了是要上药的吗？不是自己就慢慢好了啊。 第15章 第 15 章 第十五章 太阳到了山边之后，杨天霖也要回家了，他和给自己东西吃的馒头告别之后，兴冲冲的回家了，回家之后，他直接去了阿爷的房间。 “阿爷，我回来了。” “霖子啊，你这身上怎么又受伤了？上山要小心一点啊，现在山坡上正是打滑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得摔了。”说来杨阿爷的年纪其实不大，也就是五十多的样子，可是他的腿伤了之后身体也是越来越差，以前能靠着拐棍走上几步的，现在却是只能睡在床上了。 伸手赶紧把人扶住，然后让人慢慢坐下之后，杨天霖一边兴奋的和阿爷说着今天的事，一边小心的把衣兜里的谷子倒出来放在米袋里，他之前已经捡过几天的谷子了，那个米袋子已经有小半袋谷子了，看上去大概有三四斤的样子，这个月可以给阿爷煮上两顿白米饭剩下的给阿爷熬粥。 “阿爷，来，拿住这个，这个也是那个小弟弟给我的，这个东西我没见过，不过很好吃，你快吃吃看。”把手伸出去的时候，杨天霖才看见自己的手背上多出了一些小伤口，想着刚刚的事，知道那大概是被田里的谷桩给划出来的，不看见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看见了还挺疼的，不过还好，小胖子给了药，一会儿可以自己敷。 “霖子啊，你有好东西就给弟弟拿去吧，这样你娘也不会针对你了。”杨阿爷虽然接过了杨天霖递过来的东西，不过却没有吃 ，反而让杨天霖把那东西拿去讨好他后娘。 说到王英，以前杨天霖是一直叫着他阿娘的，心里也是把她当阿娘尊敬的，只是这大半年来杨天霖却是再也没有交过她一声了。 “阿爷，没用的，你吃吧。”自己没有好好对过后娘吗？可是虎子说得对，后娘不只是后娘，还能让阿爹都变成后爹，他现在已经不需要阿爹阿娘了，只希望阿爷可以过的好一点。 这几年村子里大多人也算是看明白了，杨家这个小时候被疼得就差捧在手心里的大孙子，在他娘跑了之后就被全家不待见了，特别是他后娘又生了一个弟弟之后，他的日子可就更不好过了。 对于杨阿爷说的话，杨天霖稚嫩的小脸上却是连个表情都没有，他已经十岁了，已经知道很多事了，而且也有了自己的分辨能力，他知道不论他这么讨好家里人也是没用的，既然这样干嘛还要去讨好他们，还不如好好照顾一下这个唯一对自己好的人。 “阿爷，以前都是你省东西给我吃，现在当然应该我照顾你啊。”故意不接阿爷的话，杨天霖只说他曾经被照顾的事，反正他在意的也只有这个。 “唉，你这孩子真是倔啊！” 杨天霖自然倔的，否则他也不会在对阿爹死心之后，就再也不会做出那些讨好他们的事，他以前对阿爹后娘千依百顺，除了只因为讨好，也是他打心底的喜欢自己阿爹。 “回来了？还知道回来？今天张大姐和我说，你在她家田里捡谷子，谷子呢？在哪儿？”王英就是杨家村的，娘家在本地她本身底气就足，加上她已经生了儿子，所以平时对待杨天霖连面子都不做，直接动辄打骂，像今天这样的挤兑在杨天霖看来还是轻松的。 “......” “怎么不说话了？你聋了也哑巴啦？你有空去给那个没用的死老头捡谷子，你这么不给家里干点活？还有啊，我和宝儿的衣服不是还丢在那里，你这么不知道去洗了？！” “活我已经干了，早上的柴我已经砍了，还有猪草我也打回来了，我吃了晚饭就收谷子。”现在太阳已经落了，不过离着天黑还有一段距离，而且这几天也不容易下雨，等到吃了晚饭再收谷子肯定是来得及的。 杨天霖不想和人多说，直接进了灶房，他今天虽然不饿，不过明天就吃不到那些东西了，今天能多吃一点就多吃一点。 走去灶房的时候，杨天霖还以为外面的人还会骂骂咧咧，直到进了厨房他也什么都没听到，他心里正奇怪，不过揭开锅盖的时候他终于知道是为什么了。 锅里只放了一碗汤，汤里只有两片野菜叶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杨天霖今天并不饿，想到早上的面汤加上眼前的那碗清汤，后娘王英的脸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坏女人！”他是想饿死自己吗？ “那个不孝子呢？跑去哪里了？......吃饭？他还有脸吃饭！死小子，你给我出来！” 听到外面后娘的声音，杨天霖吓的手一抖，第一个反映就是跑，他现在已经不像是小时候，被打的时候只知道求饶，他现在知道了求饶是没用的，不想挨打就得跑，跑了才能打不着！ 王英赶去灶房的时候，已经没了杨天霖的影子，她刚刚去了残废公公的房间，本来是想把那臭小子捡回来的谷子都拿走的，哪知道一进去竟然看见那死老头在吃点心！ 那点心她都只是见过没有吃过啊，每次去镇上都只能买点打牙祭的便宜点心，可是那个死老头手里的点心却是镇上最出名的糕点店的招牌点心啊！ 那价格可是贵得很的，那个死小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可是他弄到手了竟然不知道给自己给弟弟，反而给了那个没用的死老头！ 王英心里又气又恨，巴不得狠狠打杨天霖一顿，进了灶房发现没人，干脆的把留在锅里的那碗面汤端去了猪圈，倒给猪吃了。“吃！我让你这个小杂种吃！以后别想老娘给你留一点吃的！” 跑出门的杨天霖，直接背着自己的背篓去了背后的地里，这几天是最后几天捡菌子的时候，要是他能捡到一方菌子就好了，捡到了明天就拿到镇上去卖，卖了就有钱给阿爷买东西了。 杨天霖在过年的时候被阿爹狠狠打了一顿，差点打聋了耳朵之后，他就想起了杨生舅舅的话，在那之后他每次去镇上卖自己上山寻到的东西时，都会偷偷留上一两个铜板。 现在他房间的那个破陶罐里面已经有好几十个铜板了，如果能捡到菌子的话，一次就能存上不少呢，有了银钱他就能自己和阿爷买衣服穿了。 杨天霖的运气还是不够好，出门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菌子，不过他倒也没有多失望，现在本来就很难找到菌子了，山里还有许多露水菌，可是大一点的菌菇却是没有了。 没找到菌子，杨天霖却是找了一棵八月瓜，而且是很大一颗，看着一大片的瓜藤，还有上面已经炸口的瓜，杨天霖的嘴角便一直没有合上。 那一大片瓜藤的瓜大部分都已经熟了，杨天霖摘了差不多打扮背篓，他准备明日去镇上。 镇上的人什么东西都得买，这种野生的瓜果更是稀罕，八月瓜味道又好又稀少，他的这半背篓瓜能卖的银子可不比菌子少，上一次他拿了几个去集市，就有个少爷给了他一块碎银子。 杨天霖知道那是那个少爷不在乎银子给的多了，那个少爷不要他找钱，他确实是赚到了，这一次虽然不知道好不会不会遇上那样的阔少爷，但这次这么多瓜，便是没有好心人的赏钱，卖的银钱肯定也是不会少的。 第16章 第 16 章 第十六章 杨天霖背着瓜回去的时候，才想起他顾着跑出来家里的谷子还没收，回去肯定还得挨打。 伸手摸了摸自己背着的背篓，杨天霖像下了决心似的，回去的时候并没有直接进家门，而是偷偷绕到了屋后，悄悄观察着家里的动静。 杨天霖跑掉之后，王英是又震惊又愤怒，她嫁到杨家也有几年了，这几年里杨天霖就像是一只小鸡似的，随便她怎么拿捏，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哪一次他不是乖乖受着的？ 可是今天他竟然敢跑？偷偷把好东西给没用的废人吃，也不知道给自己弟弟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跑了，等他回来一定要狠狠教训一顿才行！ 听着后娘的骂骂咧咧杨天霖想着现在还是不能回去，不然就白跑了，现在天气还不是很冷，就是睡在外面也行的。 打定了注意不回家的杨天霖，一直偷偷躲在家里的屋子旁边，晚上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之后，他听着阿奶好像要出来找他，不过被后娘给阻止了，还连带着让阿奶也被骂了一顿。 自从弟弟出生之后，杨天霖明显的感觉到阿奶不像以前对他那么好了，有时候他也会怨阿奶，可是有时候又觉得阿奶还是挺可怜的，村里做人媳妇儿的全都对自己婆婆好得很，就他后娘整日只知道凶他家里的人，后娘没有和阿爹成亲的时候，家里人过的都比现在好，也不知道阿爹当初为什么要和后娘成亲。 八月底快九月的时候，晚上已经有了凉意，到了半夜之后杨天霖便觉得两只手臂凉的厉害，他有些想要回去了，转到了大门口的时候，想着现在家里人应该已经睡着了进去也没关系，大不了明天一早就爬起来就好了。 打定了注意之后，杨天霖伸手去推门，可是却发现家里根本没给他留门，大门打不开。 家里重修了主屋之后，加高了院墙，外面又没垫脚的东西杨天霖个子不够高根本翻不过去。 现在是月底，根本没有一点月色，看着黑漆漆的四周，杨天霖心里也有了惧意，他只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面对着眼前的黑暗，心里便有了后悔，早知道就回去挨顿打算了，他现在又冷又怕，他想进屋去想回家。 本来已经转身离了大门几步的杨天霖又走了回去，伸手想要敲门，可是他的手是伸出去了却还是没有敲响。 “他们肯定不想让我进去。”所以才会把门闩上了，如果想要自己进去就不会闩上门，他自然可以进去了。 想到根本没想让自己进门的家里人，杨天霖尽管又冷又怕却还是犯了倔，这一次他一点没犹豫的转身走了，就是一晚上嘛，有什么不能熬的！ 背着自己的背篓回到屋后的墙根处，杨天霖就在那里待了大半夜，到了后面他实在困得很也睡了一会儿，不过外面毕竟很不舒服，他睡的也是半梦半醒的，等到了天微微亮就醒了。 醒过来之后，杨天霖也没迟疑，赶紧起身走了。他今天要去镇上，平时坐牛车能省下一点时间，今天肯定是不能的，他现在就走到了镇上，应该和坐牛车到的时间差不多的。 从杨家村到镇上，如果步行的话，就是大人的脚程也要足足一个多时辰才行，杨天霖个子小背上又背了东西，刚开始还好走很快，走了一大半路程之后步子就慢了下来，等他到了镇上的时候比平时还要晚了，他今早可是天微亮就出门了。 到镇上之后，杨天霖赶紧去了市集，他卖东西已经很有经验了，到了市集之后虽然还没找到歇脚的地方，不过一进去他就吆喝上了。 市集里的有利地点，平时都是有固定商贩的，像他们这种乡下来卖东西的，大多都是站着走动或是贴着那个小贩站着，他卖的东西不影响别人的生意，倒是可以找到落脚的地方。 “婶子。”杨天霖一路吆喝着，等到了老地方才停下了脚步，这里有个买菜的大婶和他很熟，每次他都是在这个大婶的摊位旁边。放下自己的背篓之后，杨天霖先拿了两个瓜出来，这个大婶家里有个弟弟，他给那个弟弟拿了两个。 “霖子，这次这么多啊，能卖不少钱呢。”接过杨天霖手里的东西时，大婶也看见了他背篓里的东西，她也不给杨天霖客气，结果了东西放下之后，把自己早上没吃完的半块馒头给杨天霖了，这孩子一定还没吃早饭。 “谢谢婶子。” 由于刚刚一路的吆喝，杨天霖刚开始吃手里的那半块馒头，就有生意上门了。 一般野生的东西都是没有固定价格的，杨天霖的瓜卖的都是一文钱一个，这是稀奇东西，在农家或许舍不得花钱买着吃，镇上的人倒是有点余钱买来尝尝鲜。 “姐姐，你要两个吗。”大晏的男女之防并不是很重，女孩子在出嫁之前也能出门逛街，与男子正常交谈，这种人流较多的即使，经常会有年轻的女孩子出来买菜逛街。 “给我五个吧，一个给我，剩下的给我放到篮子里。” “好。”现在又卖了五个，背篓里还剩下十几个了，今天东西卖的很快，而且他背篓里差不多有一百来个瓜，现在也已经收了快一百文钱了，杨天霖准备把背篓里剩下的瓜卖完就去吃点东西。 一碗清汤面一文钱，加肉菜的三文，今天可以吃一碗加了肉的。 杨天霖这会儿肚子饿了，想到吃的东西肚子更饿了，他想着赶紧把东西买了就能去吃了，可是这会儿市集里却是热闹了起来。 不知道隔壁不远发生了什么事，那里突然围了好多人，杨天霖很想过去看看，可是又惦记这自己剩下的那点东西，他身边的大婶自己也好奇，就让杨天霖过去看看，她帮着把最后这点给他卖了。 杨天霖身子小，尽管那里围了很多人，他还是三两下就绕了进去，蹲在前面的地上，杨天霖发现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个卖药材的，只是他卖的药材可能有些奇怪，周围的人都在议论。 “这可是百年的何首乌啊，你看那连起的小人，这要是在州府里得卖不少银子吧！” “咱镇上虽然比不了州府，不过去大一点的药材店里也能卖上不少银子，小伙子，你别待这里了，去万药堂吧，那里才能买个好价钱。” 听着周围人的话杨天霖听出点门道了，这是那个人找到了什么贵重的药材了吧，可是那东西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那藤叶？对了！那不是那天去山顶的时候看见的吗？上面有好几株呢！ 到这里杨天霖也顾不上周围的人还在说些什么了，他赶紧回去背背篓，他想着他得要跟着那人去药堂才行。 “霖子，刚刚又卖了几个，刚刚那是怎么回事啊？”把卖掉的几个铜板递给杨天霖，大婶顺便打听着那边的事。 杨天霖看那边已经准备走了，便忙不迭的把剩下的那几个瓜拿出来，他想着这些日子婶子也算帮了自己不少，还经常给自己东西吃，剩下的瓜就给婶子好了。把瓜拿出来的时候，想着自己还一个没有吃过，杨天霖还是留了两个给自己，其余的都给拿了出来。 “婶子，剩下的瓜给你吧，我有事得先走了，刚刚那边是有个大哥采到了很贵重的药材，所以才会围了那么多人的。”急急的解释完，杨天霖便匆匆走了。 跟着人赶到药堂之后，杨天霖一直一声没坑，他一直安静呆在一边，那个少年可能是需要人跟着壮胆，即使有好几个人跟着他去了药堂，他也没拦着自然也就不在意多了杨天霖一个小孩子了。 杨天霖平时上山采的药都是些常见的，村里大多数人农闲的时候也会去采，像这种罕见的药材他见都没有见过更别说了解，看见那药材的时候他就想跟着来了，他想知道这东西到底能值多少银子。 何首乌是药堂里常见的药材，不过这同样的药材也是有些贵贱之分的，一般的何首乌价格自然也是一般，但是这人形的可不常见。 许多野生药材都已长成人形为最佳，像是人参之类便是如此，越似人形价格越高，这样的一般大户人家都会花高价购买，若是官员买了之后，还能作为进献之物，所以价格自是不会低的。 杨天霖知道这东西肯定是比自己平时采的药贵得多，可是却没想到这东西竟能这么贵，竟然卖了好几十两。 努力掩心里的忐忑，杨天霖又兴奋又紧张的赶紧走了，他一路慌张的到了面馆，等到把叫的一碗面吃完了之后，心里才镇定了一点。 现在可不是高兴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看见那些与今天那株药材是不是一样的。 第17章 第 17 章 第十七章 杨天霖心里的兴奋直到到了村口才消失了一大半，他昨晚没有回去，今早没去干活，后娘一定很生气，现在阿奶也不帮着他了，阿爷又说不上话，他就这么回去铁定又得挨上一顿打。 想到回去时可能有的待遇，杨天霖心一横把已经藏好的十块铜板又拿了出来，再往里面添加了二十个，反正都要挨打，他要多留一点钱。 和杨天霖预计的一样，他一回家王英一看见立马就拿着棍子准备动手打人，杨天霖吓的赶紧跑他阿奶身后，连忙把身上的钱袋子掏出来。 “阿奶，我没有偷懒，我今天去镇上了，这是我卖了瓜赚的钱，很多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杨天霖再也没有叫过王英阿娘了，就是眼看着自己要挨打，他也没有叫过了。 王英根本没有注意过杨天霖对她的称呼问题，在她看来杨天霖在这个家里的作用，只是下地干活在家做事或是上山采药，给家里赚点零用钱。 看着杨天霖拿出的一袋子钱，王英才扔掉了手里的棍子走过去抢到了自己手里。 “你呀，还算是有点作用，知道给家里赚钱回来，不过，你今天是卖了什么了，怎么这么多？”拿到了手里，王英掂着重量又打开带子看了看，发现这回比着往回多了不少，这死小子又是捡到什么好东西了？ “是瓜，摘了不少所以才卖了这么多，我饿了。”杨天霖确实是饿了，他最近总是饿的很快，今天虽然在镇上吃了一大碗面，不过走了大半个时辰回来肚子也是有些饿了。 他这么说了之后，便做出一副肚子饿极了的样子，这样一来，他们大概就以为自己在镇上没有偷偷买东西吃了吧。 果然，看见孙子饿了，王桂花是赶紧让人去灶房，而看见杨天霖去灶房，王英的脸反而好看了不少，家里吃的值什么钱啊，要是他在镇上买东西吃，怎么也得花上好几个铜板吧。 晚上睡下之后，扬天霖偷偷笑了很多，还以为今天会挨打，结果竟然没有，早知道再多弄一点钱出来了。 熬了一天晚上的杨天霖，在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了，这一次除了他的背篓和镰刀他还拿了一把小锄头，那是他很小的时候，他阿爹去镇上特地给他打的，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好在东西他一直都收着并没有丢掉。 杨天霖出门早，他上了山顶天色才大亮，他循着那日的路径慢慢往里走去，没多久他就看到了那熟悉的茎叶。 杨天霖也算是从小在山里摸爬滚打长大的，他知道很多野生植物叶子都很相似，这时候他虽然觉得眼前的东西和自己那天看到的一模一样，倒也没有十分把握。 小心开始动手之后，杨天霖便一直想着自己那天看到的东西，因为害怕自己的小锄头把东西挖坏了，他没有沿着根部动手，而是往外一移了两只手掌的距离，这样一来里面的东西应该就安全多了。 杨天霖的小心没有白费，他从侧面开始挖土，等到看见那有些熟悉的东西时便整个身子都蹲了下去，尽量小心的对待这眼前的东西，这对来说可能就是自己未来的命运。 知道到家里不可能在自己身上花上一分一文之后，杨天霖心里也有了自己的小计划，他要听舅舅的话，现在就开始存钱，等到满了十四他就分家出去单过，那时候自己有了钱就可以自己立房子，自己娶媳妇儿过日子了。 秋日的清晨难免有着凉意，可是此刻蹲在地上的孩子额头上却有了细细的汗珠，他已经蹲在地上有了足足半个时辰了，好在杨家村的村民从不涉足山顶，也不担心有人发现。 像这种从未有人烟的老林，一般都是树木林立，枝藤遍地，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身在林中或许都见不到头上的日光。 这山顶的老林也同他处一般，树木高大遮天蔽日，只在树林高出漏下星星点点的光亮，日头都爬到山顶了。 秋日日头逐渐变短，日头到了山顶怕是已经巳时了，杨天霖上山已经两个时辰，他此刻满头大汗，心里却是高兴得很，因为他眼前出现的便是与那日所见之物一般无二的名贵药物。 看着马上就可以出土的东西，杨天霖却突然停手了，现在已经太晚，自己这样回去东西必定是藏不住的，这东西要是让家里人知道了，那自己可就一点银子也存不了了，卖掉的银子必然全部落到后娘的手里。 东西是自己找到的，而且自己现在又累了这么几个时辰，要是自己连一文钱都拿不到，那么自己不是太吃亏了吗？ 想到这里，杨天霖干脆又把周围的碎土朝着原地推了回去填了起来，今日是不行了，明日定得来的早些便行了。 杨天霖平日上山，基本都是找草药，现在正是捡露水菌的时候，杨天霖耽搁了许多时候，回去的时候便又花了些时间捡了些菌子，又割了一大捆千里光才回家了。 这日杨天霖自然又得了些唠叨，这些他都默默受着，现在他对家里的责打唠叨都不怎么放在心里，只是却也不想白白挨打，他都想好了要是挨骂他就受着，要是挨打他就跑，反正又不是没有跑过，以后他可不想再白白被后娘打了。 第二日杨天霖赶到山顶的时候，天色都还没有亮起来，他赶紧把已经出土的东西拔起放到背篓里，下山的时候再割了一些干草放到背篓上面，准备着去镇上了。 到了村口的时候，杨天霖突然止住了脚步，他是匆匆下山的，为的就是不想被人看见，可是此时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阿爹就在镇上，上一次他只是卖些瓜罢了，不会被什么人注意，可是今日若是去了镇上卖了这东西，要是被人传了出来怎么好，而且他日后可还要去的啊。 想了又想之后，杨天霖调头望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附近的镇集除了离着杨家村最近的五里镇，还有杨树镇，杨树镇比着五里镇还要繁华许多，虽然离着杨家村要远上一点，但是那里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去了那里之后不止阿爹不会发现，就是杨家村的人也不会遇见，而且越是繁华的地方药房应该也会大一点，这样能够出得起价钱的商家也会多一点吧，或许自己这一次能够比上次那个大哥运气更好。 第18章 第 18 章 第十八章 平时常去的五里镇，杨天霖已经很熟悉了，而杨树镇他却是从来没去过的，杨天霖只听村里人说过，要去杨树镇只要到了万家坝然后沿着大路走就行了。 万家坝杨天霖知道，离着他们村不远一个时辰不到就能到了。 杨天霖不知道去杨树镇的路要怎么走，所以到了万家坝之后就慢了步子，他想着要是能够遇见万家坝的人去镇上，他正好可以和人一起。 杨天霖今日的运气倒是很好，他不止遇见了要去镇上的人，还坐了一路顺风车，有个赶着马车去镇上接孩子的人，看着杨天霖一个孩子背着个大背篓实在可怜，就让人坐到了马车上把人给捎带去镇上了。 “谢谢大叔。”一到地方，杨天霖便赶紧道了谢准备走了。 “你这小孩还挺懂事的，你家里那里的啊，回去的时候要不要带着你啊？” “啊？我家是杨家村的，我回去还可以做大叔的车吗？”杨天霖没想到这位大叔人这么好，还想着回去时也送自己一段，他回去的时候必定是空着背篓了，想来也是累不到那里去的，不过有马车坐当然更好了。 “当然可以了，我夫郎也是杨家村的人，和你还是同村呢，你办好事就在此地等我吧。” “好。”眼见着人走了之后，杨天霖才在心里想着，这位大叔看上去不像是一般农家人的样子，像个少爷似的细皮嫩肉，刚刚下车时看见那个大叔的手比虎子姐姐还白净呢，不过，不过没有小胖子白。 杨天霖对杨树镇不熟，都是沿路问着街上的人才找到一处药房，到了药房门前，杨天霖却又皱眉了，这个药房看着不是很大的样子，而且就连招牌都很是老旧了，摸了摸自己的背篓，杨天霖准备重新找个地方，就连五里镇都有好几处药房，杨树镇比之五里镇更加繁华，想必也是有着不少药房的。 杨天霖转身离开之后，自己转转悠悠的倒也很快又找到了一个药房，而且看上去颇为气派，杨天霖便赶紧进去了。 药房确是镇上最大的药房，房子装修地段都十分好，杨天霖进去的时候，里面还有好些人在，他在一边等着人，那店里的人看他一个小孩，而且背的那个大背篓又破又旧，想着那里面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或许就是些不值钱的野生药材，那些东西经常有山里人给送来也没什么。 杨天霖不知道该怎么和店里的人说起自己是来卖药的，他等了一会儿之后，试着叫一边作药童打扮的人，可是那人说是自己有事让自己别去烦他。 被人拒绝之后，杨天霖只好继续等着，好不容易等到那些人走了几个，他赶紧去了那个掌柜那里，掌柜也才有时间搭理他。 “卖药材啊，说说是什么吧，这几天乡下也只有些千里光吧。”掌柜是个胖胖的中年人，嘴角下巴都留着一撇小胡子，他眼睛不大嘴角倒是天生上翘，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杨天霖虽然不喜欢这个掌柜语气，倒是觉得他人长得挺亲切，所以也不害怕，赶紧拿下自己背篓，几下将背篓里的枯草拨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杨天霖一露出背篓里的东西，掌柜便来精神了，因为掌柜的变化旁边还剩下的几个可人也跟着过来看了。杨天霖看着那几个客人过来，心里也安心了一点，有客人在这里掌柜压他的价别人也能知道。 杨天霖只想着人多一点，也能帮他一点，像是那日那个掌柜就想为难那个大哥，把那珍贵药材的价格压得低低的，要不是有边上的人帮着那个大哥可就要吃亏了，可是他不知道，那些人其实不是来卖药的而是买药的，并且还是替知县老爷来的。 近日知县任期快到，是留任或是升迁靠的就是知府的一番心情，知县老爷寻了许久可是还是没有称心的礼物，如今更是着人四处寻找，就希望能得一个稀奇的东西去讨知府开心。 看见杨天霖背篓里东西的时候，掌柜心里便急了，要是这小孩子晚一会儿来就好了，如今有知县的人在这里看着，自己就是买了这东西过来，也是赚不了多少差价银子了。 掌柜心里气急，那几个给知县办事的却是高兴了，这已成人形的百年何首乌可是难得的药物，这东西定能让知县满意。 “小孩，我把这银子给你，你把这东西给我可好啊？我这里可有差不多十两银子。”十两银子，若在往常，杨天霖必定是开心得很，他可是从来没有赚过这么多银子，可是现在却是怎么也动不了心了，那日他已经知道了这东西的价格，这些人就是欺负人也不是这么欺负的啊，怎么能只给自己十两银子呢！ 杨天霖不去管自己先前以为的这几个好心人，转而去看掌柜，掌柜不能明着得罪知县的人，自然满嘴说是这东西也就值十两银子了。 杨天霖无法，他没想到自己运气竟然这么不好，没遇到一个好心人也就罢了，还全是恶人！ “我不卖了！”镇上又不是只有这一家药馆，他就算去刚刚那个破小的药馆也比在这里好。 杨天霖不想把自己的药材卖到这里，可是那些人可是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小孩，想走啊，把东西留下这银子你拿着就走吧。”也不管杨天霖是什么反应，说着就要动手了，杨天霖心里绝望可是也尽力挣扎，他可不想便宜这些坏人。 “住手！” “哟，是小公子来了啊，您快里面请里面请。”掌柜看着进门的小祖宗，吓的赶紧把人引了进去，这位小祖宗可是大贵人，别说知县就是知府都不敢得罪的。 看着掌柜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又敬又怕，那几个寻药的人也暂时住手了，杨天霖在那几人放手之后赶紧去到一边，站好之后他便看见一个小胖子正对着他笑。 “是你？”这是那个给他东西吃的小胖子，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啊，是我呀，他们刚刚在欺负你吗？”馒头今年也十岁了，不过他看上去比着杨天霖还要高半个头，想着阿爹对自己说过的话，他便转身一本正经的开始教训刚刚那几个人了。 “你们怎么能欺负小孩子，他很可怜的！”连饭都吃不饱当然可怜了“晏哥哥，他们是坏人。”馒头一脸正经，却也是没说几句话就不说了，只是转过头对着另一个孩子告状。 那几人摸不清那孩子究竟怎么来头，不过想着这里只是一个小镇，与县里比起来也算是个乡下地方，他们可是为知县办事的人，这杨树镇可是知县大人的属地，知县大人作为一方父母官这一方人民都是大人的子民，那人即使家里有点势力，想必也只是个土财主罢了。 想到这里，那些人也是没了顾忌，直接无视了掌柜的警告眼神，不止继续去拉扯杨天霖的东西，还准备去教训掌柜口中的小公子。 “阿福。”那被人喊作小公子的人面色都没变，只淡淡喊了一个名字。 “是！”被唤作阿福的人看上去还是个少年样子，不过力气却是惊人，在那小公子出口之后没一会儿功夫，那几人看上去身强体壮的男人便都被撂倒。 掌柜看着，好言相劝道：“各位还是快走吧！” 那几个人也不是笨人，这会儿也算是反应过来了，那掌柜知道他们是知县的人，可是还是如此顾忌那人，那人身份定是不一般，看来他们是真倒霉遇上真正的贵人了。 几人灰溜溜的走了，杨天霖也准备走了，虽然那些坏人走了，但是他也不想把药材卖给这个掌柜，他还是去之前去过的那个小药店吧。 “喂，你去哪里啊？” “小少爷，我还有事。”杨天霖在家里的时候，如没必要基本不会开口说话，家里和村里的人都以为他是个聋子，自然不会与他多话，他倒也是不想搭理。 只是，那个小胖子，他其实是很想和那个小胖子多说说话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杨天霖不想继续留着。 杨天霖出了们之后，馒头还撅嘴抱怨了几句，他觉得这个瘦猴子真是挺讨厌的，之前明明都对自己态度挺好的，可是今天怎么又变得讨厌了。 “馒头怎么了？咱们快点吧，你阿爹今日不是要接你回家吗？” “对啊，阿爹来了，咱们快点。” “馒头，你刚来没两天，不能多住几天吗？” “不要，这里又不好玩，我想我爹爹和弟弟了，我要回家。” “哦......那你什么时候再来？”这位别人口中的小公子，馒头嘴里的晏哥哥名唤晏清扬，其身份本是当朝王爷晏殊的独子，只是王爷多年前与妻子定居于此，所以身份一直没有对外说明。 这个掌柜也是无意中看见过来访的知府向着这位小祖宗行礼，所以在心里猜测这必定是位大贵人罢了。 第19章 第 19 章 第十九章 馒头大名万有平，家里是万家坝的大地主，他家里虽还有两个弟弟，自己又是小哥，不过家里阿爹却是最疼他，从小疼着宠着也就罢了，还不顾馒头小哥的身份，一直把人当继承家业的小子养着，不管是万家家里人还是外面的人都知道，万家养了一个精贵的小哥儿，以后不嫁人是要留在万家娶媳妇儿继承家业的。 馒头口中晏哥哥的身份馒头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两人从小便玩在一起，晏清扬又对馒头实在好，几乎可说是除了馒头家里人之外对他最好的人了，所以馒头一向都忽视了对方身份，即使晏清扬再三请求了，他还是想着赶紧和阿爹汇合要回家了。 看着馒头欢欢快快的身影，晏小公子郁闷了，心里想着亏他在心里琢磨着怎么说服父王同意自己将来娶馒头做夫郎，可是这没心肝的小胖子根本没把自己放心上啊！ 杨天霖重新回去之前那个药房的时候，就做好了店家压价的准备，哪知道他拿出了东西，那花白胡子的老掌柜仔细看了有看之后直接取了六十两的银票给自己。 “怎么？小娃娃不满意？老夫可没有占你便宜，给了你足够的价格了。”老掌柜除了是这小小药房的掌柜还是一个老大夫，此种药材乃是一颗长成人形的百年何首乌，如说药效与一般何首乌也只是强上一点，那些贵人看重这些成形的山物为的也就是个寓意罢了，只是正因为有了这个寓意，京里不知有多少人家千金寻求。 杨天霖哪里是不满意，他根本就是没想到，他没想到这个老掌柜竟然给他这么多银子，他可是一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会遇上这么好心的人！因为老掌柜的话，杨天霖收起自己的惊讶，赶紧给人道了谢，然后看着自己手中的银票，又不得不再次开口。 “掌柜，可以给我一些碎银子和铜板吗？”六张十两的银票拿在手里，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用，今天回家势必要给家里银钱，可他不想给后娘，杨天霖不想把自己小心翼翼才赚到手里的银子白白给后娘。 拿出一张十两的银票，杨天霖给掌柜递了过去，他现在十分放心这个好心的老掌柜，也相信这个老掌柜会给他换成银子的。 光是看着这乡下小子的打扮，老掌柜也知道他身上必定是一文钱也没有的，这么多的银子给一个小孩拿着也确实是危险，指不定他给人十两的银票，人家都能一文钱不找给他，一个乡下孩子，欺负了占了便宜又能怎么样？想到这里，老掌柜又把那十两的银票换成了一张五两的两张二两的，剩下的一两给了一些散碎银子和一些铜钱。 “呐，这些散碎银子还有铜钱没有一两，不过老夫今天也算是帮你大忙了，剩下亏了你的几个铜板就当请了老夫喝酒吧。”老掌柜把重新换给杨天霖的银子一一点给他看，杨天霖本就十分感谢这个老掌柜，自然是不计较这剩下的几个铜板的，而且以后他也算是有了安心卖药的地方了，这个才是最重要的，因为那山顶可还有好几株这玩意儿呢。 “爷爷，这个也给你喝酒吧，不过你年纪大了，要少喝一点。”杨天霖不止没有计较那少了的几个铜板，反而又从手里拿了一锭二两的银子出去。 老掌柜被这乡下孩子的举动惊着了，一时愣住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才大笑起来。 “哈哈，你这小孩倒是有趣，看你样子定是穷人家的孩子，可是又能这么大方，你给出的可是二两银子可不是二十个铜板。”别说二两银子就是二十个铜板，一般的农家人也是舍不得白白拿出来的吧，这个小孩子倒是大方，也是有趣。 像是给老掌柜解惑，杨天霖笑着慢慢说道：“爷爷，我老实告诉你吧，其实我之前就看见过有人卖这个东西给别人了，那一次那位大哥的药材和我这个一般无二，可是他却是卖了五十两银子，今天爷爷直接给了我六十两，还多给了十两呢。爷爷，你是好人，我下次遇上了这般好的药材还到你店里。”除却给出去的二两，杨天霖觉得自己还多赚了好几十两，他觉得已经赚了很多了。 “哈哈哈哈，好实诚的娃娃，你的这二两老夫收下了，你下次还有东西尽管送来就是了。”别人来卖东西，只有说别处卖的更贵的，以此便可以让自己东西的价格更好一点，哪有这傻娃娃这样的。 老掌柜只觉得这乡下娃娃傻，不过心里却也喜欢，哈哈一通大笑之后就应了杨天霖的话，杨天霖得到答案心里也高兴，因为他之前一直担心着，这个破旧的药房能够拿得出那么多的银子吗。 拿到银子又得了话之后，杨天霖便乐呵呵的离开了，他去了街上之后，找了一家面馆，这一次他吃了两碗面，又买了些糕点，买糕点的时候，特意买了普通价格的，以免家里的人抱怨。 买好糕点之后，杨天霖又跑了趟医馆，他现在有了银子可以给阿爷看病了，只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寻了几个医馆，有些还敷衍了他几句，有些都没让他进去，杨天霖一直希望治好阿爷的腿所以被人给白眼也不在乎，一家一家的找着。 “我说小孩儿啊，听你这么说来，阿爷的腿是没救了，这都多长时间了啊，骨头上的伤是最不能拖的，你还是别浪费精神和银子了，快走吧。”杨天霖最后几乎逛遍了镇上所有的医馆，便只得了这么一个答案。 一心想着只要有了银子，阿爷的腿就有救的杨天霖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答案，他心里难过，原来现在已经没用了吗？阿爷还没有老村长的年纪大，难道以后都只能躺在床上了吗？ 以前阿爷还能靠着拐杖站起来，可是近来却是不行了，连起床都难了，也真是因为这个，现在连阿奶都开始随便给阿爷脸色看了。 杨天霖也知道阿爷年轻时候的事，也知道村里有好些人是不喜欢他家更不喜欢阿爷阿奶的，也是知道阿爷或许不算个好相与的人甚至不算个好人，可是阿爷不是好人又怎么样？至少阿爷对他好。 知道了杨生舅舅的事，杨天霖自然也知道了阿爷阿奶年轻时对舅舅做过多过分的事，他心里自然不认同阿爷阿奶那些做法的，不过现在他怎么想都已经没用了，毕竟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他改变不了。 心里替阿爷难过，杨天霖又去买了一份更精细的糕点，小心包了起来准备给阿爷带回去，想起早上那位大叔的话，杨天霖便朝着那里走了去。 杨天霖之前卖药倒是没有浪费时间，去医馆询问浪费了不少时候，他急急赶去镇口的时候还以为那个大叔已经走了，他去了之后那里也确实是没人，于是只好走着回去，只是走出去没几步就被人叫住了。 “小孩儿，等等。” “大叔，我还以为你走了呢，之前我浪费了好些时候，来了没见你就想一个人走了。” “没，你快上车吧，我儿子也在上面，你们年纪差不多，路上正好说话。” “好。”上了车之后，杨天霖看着坐在车里吃东西的小胖子都愣住了，怎么是他？ “呵呵，我阿爹说的小孩儿是你啊。”早先阿爹就说了，你会而有个小孩儿一起回家，原来是他啊。 馒头虽然胖胖的，不过他皮肤很白，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的小白牙配上肉肉嫩嫩的脸蛋倒是可爱得紧。 杨天霖第一次见馒头的时候只觉得人胖，许是吃人手短，现在看着倒是觉得挺可爱的，而且他觉得这个小子长得真像一个小哥儿啊。 杨天霖虽然开始喜欢这小胖子了，却没怎么和人说话，从小村里就没几个小孩儿和他玩在一起，大多数时间也就是虎子愿意和他说说话。他耳朵受伤之后，说的话就更少了，平时就连和家里人也是说不了几句话的，就别说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孩子了。 杨天霖不知道该和人说什么，馒头却不满意了，想起上一次这小孩儿吃东西的样子，他直接拿了面前的一块点心给人递了过去。 一看到自己面前的点心，杨天霖便想到自己也应该给他一点什么东西的，他上次白吃了人家东西，今天又是他的阿爹带他来带他回去的。 扬天霖刚起了心思，待他看清自己面前的糕点时又打消了注意，就连自己给阿爷买的糕点也是比不上这个的，他肯定是不喜欢了，下一次再去镇上的时候再说吧，镇上好东西多，到时候再买。 “吃吧，很好吃的。” “谢谢。”接过东西杨天霖就开始吃了起来，馒头在一边靠着面前的小桌子，用手掌撑着下巴，他看着那小孩儿还是没换衣服，手臂上面还是有伤，自己上次不是给过他上药吗，他怎么没用啊。 “你别动！小心摔了。”杨天霖不知道胖馒头怎么突然站了起来，不过他的阻止显然没起到作用，看着已经站起的人，杨天霖只好也站了起来，小心牵着人手让人坐到他身边。 “嘿嘿，你手又伤着了啊，我给你上药。”馒头说着给人上药，手里立马就多了一瓶伤药。 杨天霖看着馒头随身带着的伤药，又小心的看了看馒头全身，没有一点伤痕，就是一个小伤疤也没有。 “这是我爹爹给我备着的，爹爹说我太皮了，必须得随时备着药才行，这个可是爹爹亲手给我做的，送给你了，你要是受伤了要记得用，这个药很厉害的，擦过之后伤口就不留疤了。”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馒头把手里的药塞到杨天霖手里，然后把自己右手的袖子撸了起来，指着手肘的地方，说是那里被山里的倒刺划拉了好大一个口子，不过一点伤疤也没留下。 看着馒头的白白肉肉的小手臂，对比着自己的，杨天霖觉得馒头的手留了疤确实不好，自己的却是无所谓，反正上面也有不少了，再多几块也没什么，再说自己也不是需要嫁人的小哥，身上有疤就有吧。 “哪个小子身上没有疤啊，只要好手好脚就行了。”农家孩子需要好手好脚，因为这样才能不饿肚子，不过馒头是少爷，心里想的肯定和自己不一样的。 “好了，擦好了，这个给你留着吧。”说到小子，馒头知道自己是个小哥儿，可是也知道家里人都把他当小子养着，他知道自己将来是要娶媳妇儿的，而不是嫁人，他一直也都是做着小子的打扮，所以明明知道自己不是小子也没有去反驳杨天霖的话，他自己也算是个小子了吧。 “谢谢，馒头。” “嘿嘿，你终于叫我名字了啊。” “嗯，你可以叫我霖子。”杨天霖阿爷就是这么叫他的，他也喜欢别人这么叫他，平时后娘高兴的时候叫他霖子，大多时候都是直接吼他或是叫他拖油瓶，他不喜欢别人叫他的时候喂喂的，所以希望馒头可以叫他名字。 “林子？不行不行！我要叫林子叔呢，怎么能叫林子？你多大了啊？我可以叫你林弟弟吗？”林子叔是小冬叔的丈夫，爹爹和小冬叔关系好，所以不能对林子叔没礼貌。 “我马上十一了。”年前就是杨天霖十一岁的生日了，离着十四岁又近了一步，再三年他就能带着阿爷出门自己过日子了。 “啊，我还以为你是弟弟呢，你比我大啊，那我叫你林哥吧。杨天林？你名字挺好听的，你阿爹真会取名字。”馒头也很喜欢自己的名字，不过家里人都没有叫过，一直都是叫他馒头，以后要不要让他叫自己名字呢？ “好听吗？” “嗯，很好听，不过为什么叫天林呢？天天砍树林啊？”馒头虽然从小就懒，既不想去学堂，也不在家里好好学习，不过字倒是认识不少。 知道馒头是误会了，杨天霖把人小手拉过来，让人摊开手心，小心的一边写着一边解释到：“杨是杨树的杨，天是天色的天，霖是雨下双木的霖。” 被人在手心里划拉着，馒头觉得手心痒痒的，却也没把手收回来，原来这个小子还会认字啊。 “我阿爹教的。”不过他已经很久不教了。 “我是我爹爹教的，我也把我的名字写给你看吧。”照着杨天霖的方法，馒头也把自己的名字在人手心上面写了一遍。 “万有平.....你的名字也好听啊。”一辈子都有平安顺遂伴着他，他阿爹爹爹一定很喜欢他，希望他一辈子平平安安，真好，馒头真好，他阿爹爹爹也真好。 杨树镇离着万家坝不远，几人又是坐着马车，杨天霖觉得只是一会儿的时间，他们就到了万家坝。 下车之后，杨天霖给馒头阿爹说了谢谢朝着杨家村去了，这时候馒头阿爹万家和才问车里的儿子，“馒头，这会儿心情怎么这么好啊？” 儿子的性子万家和知道，刚在镇上的时候，因为清扬那孩子一直挽留让他有些生气了，怎么一转眼的就和个孩子聊起来了，还连自己的大名都给人家说了。 “阿爹，你还是快点赶车吧，你不是说爹爹早上不舒服吗？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我想爹爹了还有弟弟们。”馒头说完话也就把车门关上了，看着一副不再想和自己说话的儿子，万家和想着自己是不是太宠着这小子了，到现在还是个小胖子还敢对自己这个态度。 “儿子啊，咱今天回家少吃点成不？阿爹小时候虽然胖，可是阿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开始抽条拔个儿了，你看你到现在还没有一点瘦下去的样子，将来娶不到媳妇儿可怎么办哦。” “哼~阿爹少骗我了，我就是变得比现在还胖，也能娶媳妇儿，村口的大牛阿爹比我还胖，去年不也娶了媳妇儿嘛，再说了，阿爹我好看啊，你不是老说我们家馒头可好看了吗？所以啊，我就是再胖以后也能娶着媳妇儿的，而且我会瘦的！”馒头说这话的时候，还悠闲的靠着小桌子吃东西，虽然他这会儿正盯着比刚刚那小子粗了一圈儿的手腕，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说的没错，自己的手腕是粗了点不过还是很好看。 “是的，小祖宗，你会瘦你会瘦！”儿子这话打他五岁那年就开始念叨，可是他现在都十岁了，可那身上的肉可是一点没见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 19 章 第20章 第 20 章 第二十章 杨天霖回家的时候，家里没人，先不去管家里人哪里去了，杨天霖赶紧到自己房间藏好东西，然后拿着特意给阿爷买的糕点去了阿爷的房间。 “阿爷，你赶紧把这糕点吃了，一会儿阿奶他们该回来了。”杨天霖也给她们买了，只是他们的是最便宜的，阿爷的这个要比那个贵多了。 杨阿爷自从腿废了，吃穿都成了家里最差的，那时候经常饿肚子的人是杨天霖，现在就成了杨阿爷，虽然杨天霖经常都会省着东西给他，可是给他干嘛啊，一个老头子了，饿着就饿着吧，孙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着了。 “霖子，你买这个干嘛啊，这不浪费吗！我个老头子吃这些好东西干嘛，你还是给你弟弟留着吧，你阿娘和阿奶去地里了，应该快回来了，你还是给他们留着吧。” 杨天霖是杨阿爷看着长大的，自然是知道自己这个孙子的性子，说真的他心里是看不上这个性格懦弱的孙子，也知道这个孙子将来怕是没有多大出息，只是毕竟是亲孙子他也没有多为难，却也没有对人多好。 可他没想到，现在家里对他最好的人，却是自己以前不怎么在意的孙子，杨阿爷心里很不是滋味。 “阿爷你吃吧，我有给他们留着，你放心吧，我比你怕宝儿阿娘，给他们留着呢。”每次自己给阿爷东西，阿爷说的都是给弟弟吧，而不是让自己吃吧。 杨天霖知道，他阿爷虽然是家里对自己最好的人，可是阿爷对宝儿更好，什么时候才能有个人对自己最好呢。 心里突然有些难过，杨天霖也不想在阿爷的房间多呆，留下糕点就走了，回了自己的房间之后拿出那瓶馒头给的伤药，杨天霖开始想着，下一次去镇上他要买个什么东西给馒头才是，他都给了自己两次东西了，可是自己还什么都没有给过他。 现在又到了砍柴的时候了，一大早王桂花就听到了杨天霖起床出门的动静，那时候她都还没有起床呢，也不知道孙子那么早起床干嘛。 近些日子，王桂花越发的不满这个孙子了，在家的时候老是一声不吭，就跟个幽魂儿似的，有时候突然出现在身后都能把她吓死，还有平时也是想干嘛就干嘛，最近要顾着地里的活还要上山砍柴，家里忙的不可开交，可是这小子也不知道帮着一点，自己是想干嘛就干嘛。 今早去了山里之后，王桂花就开始抱怨了，这上山砍柴的活她都多久没做了啊，孙子也是十多岁的人了，眼看着就十二了也是大人了，怎么就不知道多帮着家里一点。 心里带着气，回家之后王桂花对着杨天霖自然就没有好脸色，杨天霖也不知道阿奶是怎么了，不过他现在早就习惯了家里人突来的脾气，心里也不在意，只是老实的把准备好的铜板交给了王英，王英知道这娃子是去镇上卖东西之后，心里的火才稍微消了一点。 “以后去镇上早点说啊，这一大天的见不到人，上山连个帮手都没，宝儿今天在山里待了一天，摔了好几跤！”王英本来是想带着儿子去红薯地里除草抽藤，让那一老一小去砍柴的，可是杨天霖却不见了人影，只得她自己去山里，一整天下来累死她了！ 杨天霖现在在家里人眼里是个聋子，所以听到了后娘的话他也当没听到，只是比划着告诉人堂屋里有糕点就去了灶房，现在应该要做晚饭了，他烧火。 王英的儿子杨宝儿还不到一岁，还不会说话走路，杨宝儿现在五个月了，不过个头却是小小的，看上去只有两三个月的样子，对此王英一直埋怨，她觉得她的儿子是因为她吃的太差了，奶水没有营养才会那么瘦小的。 听到杨天霖说买了糕点，王英不止没高兴，还直接伸手就想给杨天霖一巴掌，他这是浪费钱啊！不过王英虽然动手了却没打到人，杨天霖在那次鼓起勇气跑了出去之后，就再也不会乖乖挨打了。 杨天霖躲开了，王英更生气了，这一次她不准备用手了准备用棍子，一边在口里骂着，一边就去找棍子了。 杨天霖一看这架势就想跑了，只是这一次他跑的晚了一点，刚出了大门就被抓住了，不过也可能是杨天霖运气好，他虽然被抓住了，可是却是刚好碰上了从他家屋外经过的村长，杨天霖哭着喊着的叫着村长，村长没办法只能开口劝了劝。 “杨通家的，这教训孩子也不是你这样的啊，你看你手上的棍子，都快有那孩子手腕粗了，你这么打下去，孩子不被你打残了？”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别人家里的事就不是外人说得清了，连官老爷都断不清的事，他一个村长自然是不乐意管的。 如今他正好遇见了，孩子也求救了，能开口说一句就说一句吧。 虽然村长开口了，可是王英还是没有扔下手里的棍子，她又不是看不出来，村长也就是随意这么一说，这个拖油瓶的事村里人谁不知道啊，可是谁来管过？ “村长，你不知道，这娃子实在是太不听话了，不帮着家里干活到了镇上又乱买东西，我这要不好好教训他，以后他去镇上卖点东西换的银钱指不定全给花了！”好东西谁不想吃？可是相比口腹之欲王英更在乎手里银子的多少，她虽然只是个村妇，可是也知道为自己儿子的将来打算。 这人啊只有识字考功名才有出路，他男人好歹也是考过童生的人，她的儿子铁定是比他男人强多了，将来考上秀才举人老爷都不是难事，那时候她可就有好日子过了！ 她想要过好日子，儿子得成才才行，儿子要成才就必须要去私塾！但私塾的束修多贵啊，家里现在就要存着银子才行，也就是因为这样，王英看着那糕点不但没一点开心，她想的只有她儿子的银子被杨天霖这个拖油瓶给浪费了，所以她才会忍不住的想要好好教训人一顿。 杨天霖想不到这么多，他只是想给家里人买点东西回来罢了，如果他知道王英心里想的，或许他以后都不会再多次一举了。 如今，杨天霖不知道王英心里的想法，有了王英手里准备打在自己身上的棍子还有王英刚刚说的话，杨天霖也是知道了，以后他不必再买什么东西回家了。 村长只是顺口那么问一下，自然是不会多管的，顺着王英的话让杨天霖听家里的话，可是说了之后他才想起来这孩子聋了，想必也是听不到的，既然这样他还说那么多干嘛，还是赶紧回去吧。 杨天霖本来也没指望村长可以帮自己，自己在家里的处境也不是没人知道，可是不也没人管吗，甚至还有不少人因为家里人不待见自己，而肆无忌惮的欺负自己，他之所以叫村长，也只是想让村里人明着知道王英平日怎么对自己的罢了。 村长走了，王英更不会放手了，不过可能是杨天霖今天运气实在太好，村长刚走，杨通回来了。 杨通一回来，王英自然没空去管杨天霖了，倒是杨通因为看见王英打儿子觉得儿子又惹事了，抬脚踢了人踢了人一脚又骂咧几句才进屋去。 本来王英以为杨通是回来帮着干活的，毕竟这几天家里的活实在有点多，哪知道杨通这次是因为丢了镇上的活才回来的。 “怎么会这样！那老板怎么能这样啊！”杨通以往也只能在镇上找点零散的活干，这一次的这份工干了也快一年了，本来王英以为他会一直干下去，说不定没两年也能像他堂叔一家那样搬到镇上去了，哪知道不止家里搬到镇上无望，连活都丢了，那活计每月可有五钱银子呢！ “个老东西，他那侄子就是一草包，大字都不识几个还想做帐房，哼！辞了我他那破店指不定啥时候就倒了！”原来杨通的活计被人老板侄子给顶了，也是，他做的再好也抵不过人家是自己人，再说了做的也不是那顶好的。 第21章 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 杨通回家，家里的活是有人干了，可是每月就少了一大笔的收入，想到杨天霖每次拿回家的银钱，王英便整日的吆喝杨天霖上山，要是他每天都能拿上几十个铜板回来，这一个月也有少啊。 杨天霖对于这事儿倒是积极，他也想去镇上，说好了要给馒头买东西的，可是他连着几天去了镇上却是没有再遇见馒头，就是馒头阿爹也没有遇见过。 杨天霖知道馒头家里是万家坝的，可是又不知道自己合不合适去人家，毕竟他是一个穷小子馒头是小少爷，听说地主家里都有恶犬看门，到时候不让他进门还让恶犬咬他可就划不来了。 没能遇见自己想见的人，杨天霖也就不乐意每日早早出门走上那么远的路去杨树镇了，连着几天他都说没能找到卖钱的草药，不去镇上了。 杨通自然也是知道那值钱的药草没那么容易找到的，也不勉强，只让杨天霖跟着他下地就行了。 杨通不在意可是王英却是在意的很，之前每月杨通都会带工钱回家，杨天霖偶尔也能为家里添点儿，可是最近每月固定的收入没了，杨天霖也是一个子儿没给家里，这她哪里受得了啊！这家里只出不进的话，她儿子的束修怎么办。 王英是不敢对杨通怎么样，可是杨天霖就不一样了，每日被无缘无故的打骂还不管饭饱，他受不住了，他准备还是去一趟镇上吧，至少去了有机会见到馒头，还能买好吃的。 心里想好了之后，杨天霖又再次去了杨树镇，这一次他还是没有遇见馒头，不过回来的时候却得知万家坝要修堤坝，现在是初冬了河水已经退了下去，年前修好的话，年后开春河水涨上来也淹不到河堤两岸的庄稼了。 修建河堤是官府的事，这一次却是不一样，官府不可能专为一个村子修河堤，而且今年也只是淹了一点庄稼罢了，或许明年河水没今年厉害，也就不用修建了。 官府不管，万家坝的人只有自己来，由于万家坝对岸的那片良田全是万家的，对面的河堤自然要由万家自己出钱请人来修建，另外一面便是全村人的事了。 要修河堤自然就要请人手，万家坝的人要管着自己负责的，那么另外一面则要从别的村子请人了，杨天霖马上就十一岁了，也算是半个劳动力了，可是他个头不高，看上去还没有十岁的样子，他去万家报了名那人却不让，说他只是一个小孩子。 “大叔，您就留下我吧，我不小了，我马上就十一了，还有我可以不要大人的工钱，只给我一半就行了。”要是可以来这里的话，不用每日走那么远的路去镇上，也不用在家里挨白眼和打骂，要是能留下干活就好了。 “十一？你这小孩儿怎么能骗人啊，我看你连十岁都没有吧？” “大叔，我真十一了，不骗你！大叔，你就留下我吧，不然我回家要挨打的，我每日要是不卖药给家里赚钱就要挨打，可是现在山里没有药材，我找不到了药材，我不想每日挨打，很.....” “林子叔，留下他吧。”馒头一手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他本来是出来找麦子的，哪知道还能见到瘦猴子.....嗯不对，现在应该叫霖哥。 “霖哥，你这么在这里啊？” “馒头，你认识这孩子？” “嗯，认识。林子叔，你过来。”馒头个子没有林子高，把人叫过去之后，拉着人手让人矮下身子然后把嘴凑到人耳边。 杨天霖不知道馒头说了什么，总之他是可以留下干活了，而且领的还是大人的工钱。知道肯定是馒头帮了自己，杨天霖只是对人笑笑就埋下头了，馒头又帮了自己，自己要怎么感谢他呢？ 杨天霖说的话馒头其实听到了，他一直只知道杨天霖是阿爹口中说的可怜孩子，可是他不知道竟然会这么惨，他阿爹阿娘真是太过分了！ 把人留下之后，馒头就把两个弟弟打发去找麦子了，他自己则是拉着杨天霖坐到了河边的大石头上，然后把自己随身带着的小布包打开，陆陆续续的拿了许多东西出来，然后一个劲儿的塞到了杨天霖手里。 “吃吧，很好吃的。”这是他给两个弟弟和自己带的零食，虽然全给了人，不过没关系，他们回去就有了。 “谢谢馒头。”杨天霖吃着东西，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个问题，明日他就要来帮忙，那他什么时候去镇上给馒头买东西？ “馒头，我可以后天再来吗？”馒头说话好像很管用的样子，刚刚那个大叔怎么都不听他的，可是馒头一句话就管用了。 杨天霖只是路过万家坝的时候知道了这里在招工，所以他不知道其实这就是万家在招工，而馒头是万家的少爷，还是众人皆知的要继承家业的少爷，自然的他说的话就和他阿爹一样管用了。 “可以，不过霖哥你不听话啊，你手上又伤了，怎么还是没有上药啊？”那手上的伤明明是新伤口，可是却是没有一点上过药的痕迹！ 看着馒头皱起来的小胖脸，杨天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要说自己根本舍不得用馒头给的药吗？ 他受伤的只是小伤罢了，几天就好了，可是馒头给的药用了就没了，留着可以一直陪着自己，晚上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想阿娘和小时候的阿爹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看，可以让自己知道，阿娘走了没什么阿爹不疼自己了也没什么了，因为现在还有人对自己好。 杨天霖回家和家里人说了自己要去万家坝干活，家里人自然是同意的，本来王英想让杨通去，可是杨通一听是万家坝便怎么也不愿意去。 王英自己也是在杨家村长大的，杨家的那点事儿也是知道一点的，知道杨通忌讳着在万家的杨生所以也没坚持，反正杨天霖在家也帮不了多少，出去赚钱也好。 家里答应了，杨天霖第二日早早的就出门了，他先去了镇上，可是在镇上转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买什么，想到每次馒头都是拿着吃的给他，他便去了据说最好的糕点店买了一份里面最贵的糕点，然后又想了想适合小子的东西，再买了一根用银线绣着花纹的发带。 买好了东西之后，杨天霖都有些惊讶，那糕点比着他平日买的可贵多了，那根发带更贵，花了七八十文呢，他自己平日都是直接用根布带子束发的，没想到那些漂亮的发带那么贵，而且小哥儿的更贵，不过馒头是小子，用不了太花哨的所以价格也就便宜了不少。 杨天霖虽然惊讶与那些东西那么贵，可是买的时候倒是一点没有犹豫，只担心馒头会不会喜欢。 杨家村万家坝都只是大晏的一个山村，大晏除了一般男女，还有一种人叫小哥儿，小哥儿既可以嫁人也可以娶妻生子。 一般娶妻生子的小哥都是家里没有小子或是家里富贵愿意给小哥娶媳妇儿的，清苦人家的小哥儿都是需要嫁人的。 小哥儿外形和一般男子无二，只是发型发饰略有区别，还有出生时身上会多出一块胎纹，胎纹一般长在腰部以上颈部以下，所以若一般小哥作小子打扮的话，别人倒是分不出来他的身份的。 杨天霖一心以为馒头是小子，又想给馒头买最好的东西，他打听到的去的地方都是镇上有钱有势的人家光顾的地方，那些店里东西自然是贵的，几十个铜板在一般人家都可以扯不少步做一套衣服了，到了有钱人家却只是一个小子的发带。 第22章 第 22 章 第二十二章 万家找的工人若是外村的，会包一天的吃食，河坝上面搭着工人的临时住所，杨天霖不想回家正好可以住在那里。 修筑堤坝最主要的材料便是河石河沙，这些河坝上面就有不少，也不需要特地去找，万家要修的堤坝大概百米长度，高度仗余，需要十来天才能完成。 杨天霖是个半大小子，工人们分给他的活计也简单，至少杨天霖觉得要比家里的活轻松得多，只是反复背着沙石来往河坝和需要修筑的堤坝之间罢了。 “小娃子，你家哪里的啊？你阿爹阿娘怎么让你这么小一个娃出来干活啊？”男人是好奇又惊讶，虽然农家的孩子皮实也没那么多讲究，从小就干活，可是那也是帮着家里做些简单的农活，想要和大人一样干活起码也得十四五岁以后啊，这娃子还十岁都没有的样子吧。 “大爷，我家里穷。”杨天霖和这个大爷来回几次了，发现大爷人挺好，有时候看自己吃力还会帮着托一下自己的背篓，只是别人再好有些话还是不能说。 “唉，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啊！” 听到大爷的感叹，杨天霖也只是对人一笑，大爷那么大年纪了还出来干活，较之他不也挺难的吗，或许大爷比他还要辛苦，因为自己还小总有一天会长大，慢慢的也就没有人可以欺负自己了，可是大爷的年纪越来越大，若是他的家里人他的儿子和自己阿爹一样，等他老了就不管他了，那他就可怜了。 杨天霖会那么想那个大爷，是因为想到了自己阿爷在家里的处境，他阿爷虽然最喜欢的最心疼的人不是他，但毕竟是家里唯一对他好的人，也不知道阿爷能不能熬到自己长大，接他出去和自己一起过日子。 想着家里的烦心事，杨天霖便越想越多，现在家里人越看他越不顺眼，他在家里的日子越来越难过，可是他现在还太小，根本没人愿意雇他干活，现在这个短工还是因为馒头的原因才有的，可是这里做完了就必须回家了，到时候自己又该怎么办？ “霖哥，霖哥！” 是馒头的声音？ “馒头，你这么来了？”现在虽然是初冬，可是河边风大，他干活是不觉得怎么样，但要什么都不干的话，河风吹在身上还是很冷的。 “干活啊？”馒头拉了拉自己肩上的带子，杨天霖才看到馒头背着一个小背篓，那背篓是细竹编制的，看上去已经半旧了，难道馒头也干活？ “霖哥，这是我哥麦子，我们来一起吧。”馒头的身后跟着一个比他高了不少的小子，那小子皮肤.....挺黑的，不过看上去倒是很精神的样子。 “你就是那个霖子啊，你长的好像馒头爹爹啊。”麦子平时都是馒头的跟屁虫，自然知道了不少馒头的事，杨天霖的事，馒头一早就和麦子说过了，馒头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从来都是拽的跟个大爷似的，村里好些孩子他都不愿意搭理的，怎么单单对这个霖子那么好？ 现在，两人见面了，麦子知道了，这娃和他小婶长得很像，怪不得馒头会喜欢他呢。 “嗯？”杨天霖又看了麦子一眼，自己长得像馒头的爹爹？ 杨天霖一时也觉得新奇，但心思只是一闪而过，倒是突然发现，其实麦子也没有多黑，只是他老是站在馒头旁边，所以显得黑了，其实他和周围的人相比皮肤也只是稍深了一点罢了。 “嗯嗯，霖哥，你和我爹爹好像的，那天阿爹也说了。”像是为了证明麦子的话，馒头也赶紧附和，而且还说了自己阿爹也是这么认为的。 对于这个杨天霖还挺高兴的，能像馒头爹爹也好啊，这样馒头会更喜欢他的。 杨天霖虽然是来做活的，不过有了馒头和麦子的参与，那些人倒也不好再催着杨天霖干什么，三个孩子背篓里背着一点沙石，走走停停停的，走一趟杨天霖之前都要走两三趟了。 “馒头，你捡这些石头干嘛啊？”又不能吃又不能用，捡来干嘛？他们之所以浪费了时间，大多都是因为馒头要捡石头，他看见了一些形状奇怪或是颜色好看的石头就会捡起来，这样他们速度自然也就慢了。 “好看啊，而且我爹爹也喜欢，我阿爹也常给爹爹捡回去。” 嗯，确实有些很好看，可是好看有什么用呢？又不能吃。 “馒头，你喜欢吗？” “喜欢啊~” “嗯。”馒头也喜欢啊。 杨天霖给馒头买东西的时候没想那么多，等到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他不应该买糕点的，那东西不好藏，果然他一来这里就被人给分光了，不过还好的是那根发带他贴身带着。 一天结束好之后，馒头要回去了，他今天在河坝上玩了大半天，现在要回家了。 “霖哥，我明天再来。” “好。”一天下来，馒头衣服脏了不少，而且脸上也有些花，第一次看着有些脏兮兮的馒头，杨天霖还有些不习惯，每次他看见馒头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想到今天竟然弄花了他的小胖脸。 馒头走了之后，杨天霖也躺倒了他的床铺上，他想着明天得好好留意了，看看能不能找到馒头喜欢的小石头。 第二天馒头果然过了中午就来了，看着又是一身干净的馒头，杨天霖便想着，今天不能让馒头坐到地上了，他的衣服那么干净，弄脏了或是弄坏了怎么办。 这天杨天霖干活的时候也是不断留意着脚下，果然给他找到了好几颗小石头，下午的时候都被馒头带了回去。杨天霖挺喜欢现在的日子，虽然每天晚上都觉得膀子疼，可是他开心啊，比在家的时候开心多了。 这里干活的大叔不会欺负他，那个管事的林子叔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打骂他，还有馒头和麦子每天都会来陪他，他们今天还陪自己去河坝那里玩了一会儿才回家的，在村子里的时候可没有孩子陪他，就是虎子也只是偶尔和他说一句话罢了。 杨天霖本以来这样的日子他还能过上十来天，哪知道隔天他们村里的人就给他带了话，他阿爹让他回去，没有原因，反正一定要回去。 “今天就回去啊，可是这里的活还没有做完啊？”下午了，馒头要回家了，可是却听到杨天霖说，他也要回家了。 “馒头，阿爹让我回去，应该是家里有什么事吧。馒头，我刚刚又捡到一个小石头可漂亮了，你看。”之前的那些杨天霖只觉得还可以，不过并不觉得多好看，不过这块他倒是真的喜欢。 这块石头的颜色很特别，是接近深绿的颜色，而且还是月牙的形状，重要的是这石头很小，只有半截指头的长短。 “呀，真挺好看啊，这要是做成项链一定很特别。”馒头拿过杨天霖手里的小石头，越看越喜欢，还拿着在自己的胸口比划了一下。 馒头这么一比划，杨天霖也觉得不错，这石头做成的配饰多稀罕啊，而且这颜色形状都好看，只是，要做成项链很难啊。这石头太小，要是要在上面钻洞肯定会坏的，而且自己要是拿个石头去银器店里让人给做个项链，人家一定会以为自己疯了吧。 一个半指长短小指粗细的石头虽然特别有好看，但确实很很难做成配饰，杨天霖心里这么想着，看着馒头实在喜欢的样子，心里便开始琢磨了开来，怎么才能在石头上面钻个小洞呢？ “馒头，我把这块小石头做成项链送给你好不好？等我做好了就送给你。”今天馒头绑头发的发带就是杨天霖送的，杨天霖觉得馒头带着那根发带可好看了。 至于这块小石头，杨天霖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只是他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所以现在只是这么说着。 “好呀，霖哥给你，你做好了要记得给我啊，不能给别人。” “好。”既然石头小，用更小的东西来做钻头就好了啊。杨天霖已经想好了，这东西想要磨个小洞穿上细线，只能用针慢慢磨穿，针尖那么细，一定不会弄坏石头，只是需要的时间会多一点。 第23章 第 23 章 第二十三章 杨天霖不知道家里怎么会突然让他回去，在万家坝待了几天，他很喜欢呆在这你不怎么想回去。 心里不愿也抵不住对阿爹的惧怕，回去的时候反而是加紧了步子，因为那人和他说话的时候，感觉家里好像很急，要是回去晚了，指不定家里又有怎么借口打他了。 杨通一早听说万家坝那里有活干的时候，因着顾忌着万家所以不准备去，儿子去了他也没什么意见，儿子在家待着也干不了多少活，去了还能赚点银子回家。 修筑堤坝一般都是官府出面，而去干活的人也是没有工钱可拿的，这一次不只有工钱还能包吃住，杨通自然更加乐意了。杨天霖离开之后，杨通只管干着家里的活，现在镇上的活没了，家里的可得顾好，不然一家子都得喝西北风。 杨通不知道那万家坝的活其实不是官府出面的，而是万家自己出钱请人所以很是安心的在家里，等到过了几日，杨家村有去万家那里干活的人回来一说，杨通这才知道原来儿子是去给万家干活了。 关于万家和杨家的恩怨，这杨家村就没有人是不知道的，万家的田地是租子最低的，杨通的堂哥杨生就是万家的夫郎，但是万家的田地杨家却是一亩都没有种着，这其中原因杨家杨家村的人都知道。 杨通直在心里把那人骂了八百遍，从差不多十年前那会儿子，杨生就和家里完全断了关系了。 家里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杨通也是清楚的，这么多年了，杨通心里也有些清楚两家之所以闹成这个样子都是自己姐姐杨丽娘闹出来的，可是知道又怎么样？杨丽娘是他姐姐，而且也已经死了，现在他心里怨恨的也只有万家人罢了，他巴不得万家倾家荡产人人不得好死，又怎么会再想和那家子吃人不吐骨头的人恶人有一点关系！ 杨丽娘是杨通的姐姐，当年与万家定下亲事的便是杨丽娘，只是两人婚期将近之时，家里却看上了镇上的李秀才，那李秀才不止有秀才功名，家里姐夫还是县官老爷。 杨家为了儿子能巴上县官便把女儿嫁了过去，哪知道女儿嫁过去之后，那李家与他的县官姐夫接连出事，而代杨丽娘嫁去万家的杨生却是过的越来越好了。 想到当年的事，杨通又开始怨恨，不过他怨的不是让杨生代嫁的爹娘，也不是连累自己丢了科举之路的李家，而是杨生，他的堂哥。 当年李家和那县官出事，连累自己也没了功名，这辈子也无法再行科举之路，杨通知道这些都是因为万家之故，而万家何苦要做这么多？还不是那个杨生撺掇的，他小时候在家里就是不被待见的，定是怨恨极了自己家里的人，嫁了好人家之后才会报复家里。 杨通怨恨万家，又知道两家和好无望，所以一听说儿子竟然去了万家干活，自己还因为这个被村里人笑话，他当下就怒了！ 去那万家干上几天活，最多也就是赚个几十百把个铜板回家，这点银钱于家里没多少用处，可是这点银钱却能让他在杨家村和万家坝都丢尽了脸！ 一想到别人可能有的议论，杨通就想马上把儿子叫回家打一顿！杨通心里不舒服，自然立马让人带花让杨天霖回家了。 其实杨通那些心思完全是多余，杨家村也就算了，万家坝里有谁知道你一个小小的杨通是谁？自然的他的儿子也是没有几个人知道，杨天霖在那里别说干了几天活就是做上半个来月怕是也没有几个人认识他。 杨天霖不知道他爹怎么会突然叫他回去，他只知道他怕是要倒霉了，因为他爹的脸色很可怕。 这几年杨天霖也算是完全了解他爹的各种脾气反应了，现在这个样子怕是心里十分生气，要动手打自己出气了。 杨天霖想的没错，他阿爹两个字还没有完全出口，杨通便开始动起手了，抓着人背上的衣服把人拖着望着家里码柴禾的地方走去，嘴里还不停的骂着，说着什么丢他脸了，让他被人笑话了。 杨天霖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他不想白白挨打，他要问问他怎么了？ “阿爹，阿爹，我没有闯祸，不要打我不要打我。”看着地上一大堆手腕粗细的柴棍子，杨天霖吓的全身都在颤抖，阿爹明显是十分生气的样子，要是这些柴火都是刚刚砍回家的，都还是湿的，这种柴火可是打不断的，要是真让阿爹打的消了气，自己怕是手脚都要废了吧！ “阿爹，我错了我错了，别打我，我会赚钱会赚银子，别打我别打我！”杨天霖使劲儿往外绷着身子，就想逃开，可是他的力气哪里比得上此时正愤怒的杨通，杨通看儿子挣扎，又提到赚钱的事，心里更气！ 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兔崽子竟然敢反抗他了？还敢拿赚钱的事来应付他，他是他老子，他当然应该赚银子给他！ “你这个兔崽子，你哪里不好去非得去万家，万家是家里死对头你不知道吗？你非要跑去杨生那个贱人那里赚钱，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杨生？ “那个杨生忘恩负义，嫁去万家就忘了是谁把他养大的，不但不帮着家里一点，反而处处和家里做对，要不是他，老子现在说不定就是举人甚至进士状元了，哪像现在整日为了几块铜板上山下地的！”杨通一直觉得凭着自己的聪明，要是一直念书，考上秀才举人甚至一直青云直上都是理所应当，怎么会和这杨家村的人一个样子，每日口朝黄土背朝天的起早贪黑！ 杨通越想越气，越气便止不住的想要把火发出来！ “阿爹，阿爹，别打我，别打我了！阿奶，阿奶。”杨天霖腿上手上已经挨了好几下了，他疼的受不了，现在已经是初冬了可是他还穿着单衣，那衣服薄薄的一层，那手腕粗的棒子打在上面真的连骨头都疼！ 杨天霖要求救，可是杨通现在正发着火，王桂花一直最宠的只有这个儿子，从来不会忤逆儿子的话，况且她觉得孩子皮实，打几下也没干系，以往也不是没有打过，所以只是出声让儿子别太生气就去干自己的事了。 另一边的王英不止没有出声，反而在心里给杨通加油打气，她巴不得杨天霖被打死，这样他的儿子就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了，杨天霖虽然老娘跑了，不招家里待见，可是他毕竟是家里的长子，将来分家按着规矩怕也要分出不少东西，她才不会让这拖油瓶拿走她儿子一块铜板的东西，最好就是把他打死！ “别打了！”顾不上棒子打在手上的痛，杨天霖伸手抓住不断挥舞的棒子，狠狠抱住，然后使命的拽住，想要抢过来。 杨通没想到这臭小子还敢反抗，手里虽然顺手放了棒子，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更狠了，他鼓着眼睛要紧了牙齿，抬脚狠狠踹向了地上的孩子。 痛，全身都痛，还有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咸咸的，吞不下去吐不出来好难受......杨天霖只知道浑身难受，然后慢慢的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他再次感觉到的疼痛时，慢慢睁开了眼睛。 屋子里一片漆黑，可是杨天霖还是知道这是他的小房间，虽然全身痛着，杨天霖还是慢慢起身了。 他起身之后，趴到地上，一点点移向床底，他的小床是几块木板搭的，木板床单之间垫了稻草，他之前卖药所赚的银子都被他藏在那稻草里。 位置杨天霖记得清清楚楚，一会子功夫他就全都找了出来，连一块铜板都没有留下，最后慢慢爬起之后又把那块破罐子里面的铜板也全都拿了出来。 所有银钱都装好了之后，杨天霖便向着屋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看这个漆黑的小房间，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他还是想再看看，因为他知道，他以后再也不会回来这个地方了。 这里是对他好的舅舅生活过的地方，也是他待了几年的房间，这里和家里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他心里有些舍不得，不过再舍不得他也要走了。 出了自己的那个破院子，杨天霖本想去看看他阿爷，可是那边院子的大门却是关上了，他推不开。推不开就只有去阿爷窗口那里看看，若是不看，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阿爷一面。 杨阿爷的房间是朝着院子最近的一间，杨天霖在窗口那里倒是看得见里面的人，看着里面微微露出痛苦呻吟的人，杨天霖捏紧了双手，然后再慢慢摊开，最后头也没回的走了。 他知道他必须得走，不然阿爷现在的样子怕就是他的下场，不，他只会更惨，因为他是阿爹的儿子。 他阿爷是阿爹的阿爹，碍着孝道阿爹不敢明着对阿爷不好，只能在吃食上苛待一下阿爷，他就不一样了，他是人子，他爹根本无需顾虑那么多，或许哪一天自己真的死了，他爹只会把自己往哪扔死物深沟里一丢就完事了。 第24章 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 杨天霖出了村口之后就直接踏上了去杨树镇的路，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又不是月中，沿路都是漆黑一片，不过好在从杨家村去万家坝直到杨树镇的路都是大路，路面平整可以通行车马，不用担会因为难行而摔倒。 杨天霖身上有伤，即使路面平整，一路走着额头上也慢慢沁出了冷汗，他每走一步都觉得全身钻心的疼，可是却一直没有休息，往常只需走上一个半时辰的路他今天足足走了两三个时辰才到。 夏至以后天色渐短，现在已是初冬，到了辰时初天色也还未亮，杨天霖到了镇上的时候，直接就去了那日他卖药的药堂。 从一开始杨天霖就想好了，他不会去五里镇，要来杨树镇，杨家村的人基本不会来杨树镇，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在这里，还有就是他相信那个买他药的老爷爷一定会帮他的。 药堂的大门还没有打开，杨天霖敲了几次之后还没有人应，他自己也没什么力气就靠着大门坐下闭上眼准备先休息一下，走了一路他是在是没有力气了，希望他醒来的时候药堂开门了，到时候他就可以进去了。 镇上的药堂之类地方要比之菜场或是卖吃食的地方晚一点开门营业，平安药堂的小厮这一日刚开门，便看见一个孩子卷着身子睡在自家大门旁。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是一个小叫花子罢了，想着把人叫醒赶走也就是了，哪知道师父却教他把人带进去了。 也是等人进门之后，小厮才看清，这娃子不就是前不久到店里卖了师父正需要的那味药材的小子吗。 杨天霖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自己口中苦苦的，好像是有人在在他喂药，虽然药很苦，他还是努力把它全都咽了下去，药吞下去之后，又有一些味道很香却有些奇怪味道的东西跟着流进去，杨天霖照样的全都吞了下去。 彻底清醒的时候，杨天霖看了这房间一眼，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外面也是清静得很，想来这里应该是药堂的内室，看来自己的想法是对的，那个老爷爷真的收留自己了。 轻轻动了动自己的身体，杨天霖觉得好受多了，便慢慢的爬了起来，不过他起身还没下床就有人进来了。 “唉，你别动，先躺下。”进来的人是这药堂的小厮，也就是发现杨天霖的人福子。 “你身上怎么回事啊？是不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顿啊？到处都是淤青。师父说你手肘关节还脱臼了，像是硬被人拽脱臼的，真惨！”福子一边说着，一边又扶着人让人躺下，听着福子说着自己身上的伤，杨天霖此刻却是没有一点的伤心难过，有的只是庆幸，还好，还好他走了。 “小哥，谢谢。” “好了，我去告诉师父你醒了，你等着啊。” “谢谢。”等人出去之后，杨天霖便想着要不要把自己家里的事给人说了，如果不说那人应该是不会留下自己的吧，毕竟他知道自己是有家人的。 杨天霖担心的事也是之前这药堂的老板辛大夫疑惑的，这一个普通的乡下小子，怎么会一身是伤的躺在自己药堂大门前？ 他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若是家里人打的，那着孩子八成不是家里亲生的吧，若说是来镇上的时候被人欺负的，可是看着伤也不像啊，一看就是伤了有些时候了。 听说人醒了之后，辛大夫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人床前，到了床前也不等他问，杨天霖自己就给他解惑了。 “爷爷，我的伤不是我惹祸被打的，是我阿爹打的，爷爷，您留下我吧，我要是回家会被阿爹打死的。”他没有惹上什么惹不起的人，所以收留他也不会给药堂惹事的。 果然，是家里人打的啊！ “唉，你这娃娃，别开口就是什么收留不收留的，你也不是失了双亲的孤儿，老夫要是贸贸然收留你，到时候你爹娘告到了官府里，老夫可是要吃官司的啊。” 是啊，若到时家里找来，转告药堂的人扣押自己，他们便涉嫌倒拐人口，这在大晏是要被下大牢的，可是家里会找来吗？绝对不会！ “爷爷，我刚出生阿娘就丢下我们一家子跑了，在那之后阿爹就越看我越不顺眼，后来阿娘娶了后娘，便整日无缘无故打骂于我，去年阿爹打得我双耳出血，大夫都说我聋了，阿爹便想把我卖了，后来人伢子发现我是个聋子就不肯要，当时家里农活又多阿爹便把我带了回去。 我耳朵其实没有出事，不久之后便已经好了，只是家里人从不与我说话，平时也只会对我吼叫，我也没有和家里说起我耳朵好了的事。 可是家里人不知道这事便越发的不待见我，打骂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前日我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了阿爹，又被他毒打一顿，我是趁着夜晚逃出来的，爷爷，您救救我吧，您放心，我家里是不会找来的，他们巴不得我从世上消失了。” 最后还是把家里的事都说了，杨天霖知道，从他说出家里那些事的时候开始，他和家里人的所有情分也就算是完全断了，以后他们就再也不是自己的家人了，以后的日子不管自己的是乞是讨又或是富是贵都与他们再没干系了。 “唉，你这娃娃，也是.....算了，你先留下吧。”反正店里也要再找个小厮来给福子帮忙，这娃娃留下就留下了吧。 得到了辛大夫的话，杨天霖终于是完全放心了，他终于有个可以安心留下的地方，以后再也不用回家了。 “好了，这几天你还是先好好养伤吧，伤养好了就跟着福子做事，到时候让福子教你认字，你以后做事也方便一点。” “爷爷，我识字的，认识不少字的，只是好久没有念过了，可能有些字记不得了，不过只要稍稍复习一下就好了。”杨天霖还记得，他小时候念书识字都很快，他三岁的时候就能背下三字经和百家姓了，到了五六岁的时候便能识全三字经和百家姓上面的字了。 虽然，他已经有两年没有碰过书本，但是那些东西都还记得，想必再给他读上两遍，便又能和以往一般熟悉了。 “呀，想不到你还识字，这倒是免了不少麻烦了，福子那小子也是个半吊子，以后怕是你得教他了。好了，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好，谢谢爷爷。” “等等，以后你和福子一样叫我师父吧。” “好，师父。” 杨天霖身上的伤虽多为皮外伤，但是也是养了好几天，而且他伤好之后，辛大夫问了他年纪，他回答了之后，换来了辛大夫的全身打量然后便是嫌弃的几眼。 杨天霖以往倒是没有在意过自己的身高，遇见馒头之后他也小小的自卑担心过，现在被师父这么一瞧，他便知道自己的身体应该是差得很了。 想到馒头，杨天霖拿出说好要给馒头做的项链，他还没有开始动手，虽然不知道做起来会不会像他想的那么简单，但是就算做好了，他又什么时候给人送去？ 万家坝虽然不远，但是同样的那里离着杨家村也不远，到时候他万一遇见了杨家村的人怎么办？他是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第 24 章 第25章 第 25 章 第二十五章 在镇上的日子不会挨饿受冻，也不会挨打，可是杨天霖心里却并没有觉得安稳，反而每日都觉得不安。 他从小便习惯了自己动手才有吃有住的日子，在养伤的那几天里虽然心里安慰自己伤好了就能做事了，可是伤好之后，他发现自己能做的事并没有多少，可药堂的人却没给他脸色看，这让他心里更难受了，总觉得这样自己也太占便宜了，很不好。 “霖子，怎么一天都不见你笑一下啊？”药堂里和杨天霖年龄最接近的就是福子了，他俩又是整日呆在药堂的，所以相处的时间是最多的。 福子发现，这个娃子好像每天都是板着一张脸，像个小老头似的，也不知道在操心些什么。 “福子哥，我们平时就只做这些事就好了吗？”早上打扫药堂和后面的起居室，吃过早饭之后就熟悉各种药物还有查看各种药方，有客人的时候便老实在一边看着师父是怎么做的就行，这些事情就是药堂的全部事情。 福子每日做着这些倒是已经习以为常，可是杨天霖却觉得这样未免太过清闲了一点，因为那些药名还有所在的位置，他几天的时间里就已经全部记住了，并且很肯定自己记得很牢绝对不会忘记。 还有称重，即使是很少的药量他也不会弄错，至于打扫药堂那就更简单了，每日都是很细心的擦拭过的，第二日做着就更轻松了，一天比一天花的时间短。 杨天霖除了因为觉得事情太少，自己太闲，有些烦恼之外，还有就是药堂的生意也太差了，真的太差了，这样师父真的可以一直维持着药堂，养着药堂里的人吗？ 杨天霖出来的时候，基本拿走了自己存起来的所有银钱，他决定留下之后，就把身上的银子都交给了师父，师父也痛快的收下了。 可是师父只是出去逛了一圈，从外面回来之后，又给了自己一个东西，那是银号的存根，师父把自己的银子替自己存了起来，却把存根给了自己，也就是说师父还是没有要那些银子，他还给自己放到了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想到只在乎自己有没有银子拿回家的家人，再对比一个相识几天的师父，杨天霖除了在心里更加尊敬和在乎着自己的师父之外，便是对那所谓的家人更加的心冷了，他想着或许以后他再也不用叫他们作家人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不过这一年杨天霖却是不用担心了，因为早早的他就穿上了新棉袄，暖和得不行根本就不怕冷。 在药堂里稳定下来之后，杨天霖就开始在空闲的时间里钻磨他的小石头。 那块墨绿的石头其实更接近石青色，半指长短月牙形状，杨天霖每日都用一根细细的小针在月牙尖的地方小心钻磨着，过了十来天的时间他终于成功了。 不过，最后钻通的时候他用力有些大，自己手指又没有放对位置，磨通的细针直接刺到了他的拇指里，只差着一点的距离就给刺穿了！ 没有一点点迟疑，杨天霖直接将针拔了出来，拔出来之后那里竟然只冒了一点血珠子出来，可是血是少但疼痛却是一点不少，十指连心，杨天霖痛的都直接把手指送到嘴里，咬着手指周围的地方好像就没那么痛了。 或许是杨天霖反应的太快，那细针在他手指里也就是一瞬间的事，细针拔出来之后，手指虽然疼痛，却也没有到难以忍受的地步，只要不停的细细咬着手指倒也能够承受，而且看着自己手中的那块小石头，杨天霖心里却是开心多一点的。 “什么时候给馒头呢？”杨天霖不敢去万家坝，可是又惦记着要把东西给馒头，每日都会拿着东西看着发呆，就这样过了大概半个月之后，他才想起来，他可以去镇口等人啊。 馒头要是来镇上，他就可以在那里等到人了，到时候直接给人就好了。 万家坝的人是到杨树镇赶集的，杨天霖想着馒头不可能一整个冬天都不到镇上吧？他这么想着之后便每日都去镇口等人，想着只需要几天就能等到馒头了吧，可是事情却没有像他想的那么顺利，杨天霖足足的等了半个月等到了年三十的前一天都没有等到人。 年二十九的时候，杨天霖还是一脸失望的回去了，他回去之后却发现药堂的人都高兴得很，而且家里还多了好些个陌生人。 杨天霖每日去等人都没有等到人，可是辛大夫却是盼回了他盼了大半年的人，辛大夫的大徒弟辛华。 “霖子，华哥回来了，快过来你还没有见过他呢。”一进门，杨天霖就被福子拉到内室去了，除却外面的几个陌生人，里面还有一个。 辛大夫的大徒弟辛华，过年开春之后才二十的年纪，不过却已经在外跑商七八年了。辛华是个孤儿，他是辛大夫养大的，本来辛华应该叫辛大夫阿爹或是义父的，毕竟是辛大夫养大他的，可是辛大夫却只让辛华叫他师父。 辛华十二岁的时候就跟着商贩跑商，如今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商队，每年他都会在八月中秋过后跑一趟西域，然后赶在年前回家团圆，今天是年二十九了，明日就是大年，辛华这一年也和往年一样赶着在大年之前回来了。 “华哥。” “你是霖子吧，刚刚师父和我说过你了，今年没有特地给你准备礼物，来这个给你就当是哥哥给你的见面礼了。”顺手取下自己腰间的一块玉佩，直接塞到了杨天霖手里，杨天霖拿着手里的东西都有些不知所措了，这个东西是有钱的公子才会佩戴的，给他有什么用呢？ “收着吧，他也算是你们兄长了，给个见面礼也是应该的。”辛大夫药堂有好几个小厮，除了杨天霖和福子其他的都是叫他掌柜的，也就是说只有杨天霖福子外加这个刚刚回家的辛华，只有他们几个是辛大夫承认的徒弟，那么辛华自然就是两人的师兄了。 辛大夫发话，杨天霖虽然觉得礼物太重，但给人道了谢之后倒也安心收下了。 今天已经是年二十九了，明日就是大年，辛大夫在之后给店里的小厮结了工钱之后就把人打发回去，把药堂关了，从这之后一直到年十五以后，药堂才会重新开门做生意。 大晏领土宽广，各地的风俗习惯略有不同，不过杨家村和杨树镇却是无甚区别的，年三十要给先人上坟上香，下午的晚饭一定要丰盛，而且没人碗里的饭菜都不能吃完，碗里有余代表来年有余，明年才会丰衣足食。 年初一的早上要吃汤圆的，代表着新一年的开始圆圆满满，下午饭和年三十没有什么区别，只要丰盛就行了，年初二的早上要吃面条，之后的吃食就没那么多的讲究了。 过了年初五，年味渐淡，不管是农人工人商人都要开工了，大街上的商铺已经陆续开始营业了，倒是这平安药堂没有一点开门的意思，杨天霖早听说他们要十五之后才营业，可是却没想到真的得等到十五之后才营业。 “银子是赚不完的，赚银子回来是为了活的舒服，不是为了在舒服的日子也要去赚银子。这大过年的，你安心待着吧，十五之后有你忙的。” “知道了，师父。”是啊，要是每日都要劳着累着，那赚那么多银子干嘛？杨天霖觉得师父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便没再去管那依旧关紧大门的药堂，准备好好享受这从来没有好好享受过的年节。 第26章 第 26 章 第二十六章 年初五之后，杨天霖又和之前一样每天都到镇口去等人，可是直到年十五也没有看见人的影子，杨天霖没有等到人便打算自己亲自去万家坝一次，只要小心一点，应该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他自小长在杨家村，又不曾到万家坝几次，万家坝的人应该是不熟悉他的，他只是去送个东西应该不会被发现的，心里这么想着，杨天霖就准备这么做了，不过他却不曾想到自己得马上去了，因为时间来不及了。 十五之后，辛华便准备出发了，药堂常年收购药材，库房已经屯了不少，之前杨天霖不知道库房怎么会屯了那么多药材，现在知道了，那些都是师父替辛华收的，这一次辛华不用特意准备，只要备好车马便可即刻出发。 辛华与商队出外跑商那年只有十二岁，杨天霖也已经满了十一周岁，算来虚岁也已十二了，过年时候辛华向杨天霖提起了让他和自己一起跑商的事，辛大夫没有反对，杨天霖自己也很是心动，也答应了。 他一答应下来，便需要随时准备出行，辛华定下了十六那日离开，杨天霖十五那日就肚子去了万家坝，要是再不把东西给馒头，他就没时间了。 这一次杨天霖去万家坝倒是捡了个便宜，中午时候有回万家坝的牛车，他搭了个顺风车去了万家坝之后，一路打听着来到了万家的大门前。 一到村口，村里人就和他说了，离着山口最近的那户人家就是万家，万家房子很大是村里最大的，一眼就能看见。 杨天霖知道馒头是地主家里的小少爷，知道他家里定是很不错的，可是却没想到馒头的家这么大这么漂亮。 他家外围的围墙高高的，可是还是能够看见里面绕成圆形的房屋，那圆围的好大，里面住上百十来号人也是没问题的吧。 杨天霖到了镇上之后也见过了不少的漂亮房子，可是却还是觉得自己眼前的大房子要大得多。 他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心里的想法，杨天霖只是知道，能够住在这个大房子里的人，肯定是很富贵的人才是，虽然这是乡下，可是心里还是无法把他们当作一般的地主老爷，原来馒头是这么厉害人家的少爷啊。 自己，自己只是......没关系！师父说过，银子是赚不完的，既然银子赚不完，那就证明了再有钱的人也有比他们更有钱的人，自己有一天一定会修一座比这个更大的大房子的。 年十五还未过去，万家的护院门房还未回来，杨天霖敲了大门半饷也没有人来开门，他动手敲了几次之后手上的力度慢慢的就小了。 十五是元宵，也是送年夜，自己在这么重要的日子贸贸然的上门好吗？虽然自己不会多呆，只要把东西给了馒头就走，可是自己毕竟是个外人，在这种日子上门或许真的不好。 那块石头已经被杨天霖用玉色的丝线绕成的细绳穿起来了，针尖磨穿的小孔处还穿上了两颗小玉珠，挡住了一些小小划痕，就这么一块小石头上的东西，可是花了不少的银子，不过杨天霖却不觉得心疼，因为他觉得这东西做好之后果然是漂亮极了，而且也特别极了，馒头戴上一定很好看。 屋子进不去，走掉又不甘心，杨天霖就那么傻傻站在万家的大门口，也不敲门也不回头，就那么一直站着。 许是今日天色不好的缘故，万家的人都没有出门的打算，吃过午饭之后，一大家子人就全都围着火堆聊天烤火，一个个的都是一副准备就这么耗上一天的样子。 万家现在孙子辈的也就五个孩子，馒头有个哥哥麦子，还有一对双胞胎兄弟，几个孩子是坐不住了，挨着自己阿爹做了一会儿就在天井坝子里打闹。 馒头虽然年纪比麦子小，不过从小就是家里的孩子王，几个孩子都粘他，就连麦子也是像个弟弟似的，什么都听馒头指挥。 冬日里，馒头除了喜欢挨着阿爹烤火烧东西吃，还喜欢去水沟边捡冰棱子回家熬糖水喝。 现在十五了，已经开春，外面的水沟里也没什么冰棱子了，不过今日冷得很，馒头想要出来碰碰运气。 今天一早阿爹加了衣服，就是因为太冷了怕他着凉，他想着这么冷的天气应该会有冰棱子才对，所以一会儿就丢下弟弟只带着麦子，两人一人抱着一个大盅就出门了。 自从那日杨天霖匆匆回家之后，馒头便再没有见过人，因为家里爹爹又有了身孕，可是爹爹这一胎难受得很，馒头整日都在家里陪着，两个月都没有再去镇上，他心里惦记着霖子哥也惦记着他的小石头，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霖子哥和小石头会在今天一起出现。 “霖哥？” “馒头！”万万没想到突然打开的门，出来的是馒头，杨天霖都有些绝望了，站了一个多时辰，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如今门生突然响起，打开之后馒头从里面出来了。 “你这么在这里？你手好凉，快跟我进去。”把自己手里的盅直接塞到麦子手里，馒头就要拉着人进去，可是拉了半天却拉不动。 “馒头，我不进去了，我来是要给你东西的。”拿出本就已经握在手里的东西，杨天霖给馒头递了过去，他刚刚一直把这东西握在手里，虽然他的手凉了，不过那东西却是暖和的。 馒头惦记了近两个月的东西拿到了手里，心里自然应该是高兴的，可是他心里除了高兴，却还多了一些他自己从来不曾有过的情绪，有点难受却又不觉得那是难受，总之那感觉奇怪得很，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霖哥，你还是先跟我进去吧，你身上好凉，家里暖和，先进去烤烤火暖暖身体吧。”既然不知道心里那些奇怪的感觉是为什么，馒头也准备继续多想了，他从小就是这么个性子，从来没什么烦恼的事，有时候有什么小烦恼也很快就能丢到一边，一会儿时间也就想不起来自己刚刚烦恼的是什么了。 这一次，馒头想的也是一样，他想着过会儿自己就能把刚刚的疑惑给忘了，那种烦恼人的感觉忘了就好了。 再次想要把人拉进去的馒头，却还是没能如愿，因为杨天霖已经达到目的，他现在要回去了。 “馒头，我要回去了。”事情做完了，可是又好像还有事没做。 “回去？” “嗯，回去。” “知道了。”馒头嘴里说着知道了，却还是没把手里的手放下，只是这一次他没有望着家走，而是继续往外，朝着村口那路走了。 麦子抱着两个大盅，只来得及问馒头干嘛去就被馒头连头都没回，只是伸手摇摇的动作给搞郁闷了，不是说好去找冰棱子熬甜水的吗？怎么自己走了？ “馒头？” “你不是要回家吗？我送你到村口。” “哦。”馒头的手很暖和，而且软软的，和自己的一点也不一样，原来馒头的手不止好看啊。 万家到村口总共也就那么一小截路，一会儿的时间就到了村口，馒头知道杨天霖是住在杨家村的，自然停在了通往杨家村的路口。 到了那里之后馒头就停下了，杨天霖知道馒头还不知道自己现在住在哪里，所以继续拉着馒头走，一边走一边说着自己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 “霖哥。”馒头不敢相信会有阿爹对自己的孩子做这么过分的事，可是他却更不相信杨天霖会对他说谎，所以他现在不知道要说什么，因为光是想想阿爹会那么对他，他心里就难受的不行，根本接受不了。 自己只是想想都接受不了，霖哥是真的被阿爹那么对待，他该多难受伤心啊。 “馒头，我可能会去别的地方很长一段时间，以后就算你去镇上我也见不到你了。” “别的地方？” “嗯，跟着华哥一起出去，我不知道要出去多久，不过最少也是好几个月了。馒头，我走了，你回去吧。”其实杨天霖想问问，几个月以后他还可以来找馒头吗，他怕几个月好之后馒头都不认识他了。 “霖哥等等，你给了我新年礼物，我也要给你。这是我爹爹给我做的小包，跨在肩上很方便的，吃的用的都可以放在里面。还有这个也给你，这是伤药，你记住了，以后要是还受伤了一定要用伤药，这样才好得快，而且还不会留下难看的伤疤，很好用的。”看着馒头一股脑的把自己身上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全都往那包里塞，杨天霖赶紧把小包接了过去然后挎在了身上。 “好了馒头，够了，你已经给了我很多东西了。” “嗯。霖哥，这个.....我很喜欢，你现在就给我戴上吧。”馒头示意杨天霖给他戴上，杨天霖接过馒头手里的项链，伸手给人戴上的时候才发现，馒头个头比他还要高上一点，可是他自己比馒头大啊，也不知道以后他会不会长得高一点，最好比馒头还要高一点。 给馒头戴好了项链，杨天霖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馒头，这是他第一次好好看馒头的脸，他发现馒头的长相虽然和他阿爹很像，可是也像他爹爹也就是杨生舅舅的，虽然他说不出那里像，可是看着就觉得馒头身上有舅舅那种感觉。 馒头的阿爹光从外表来说，是个比着杨生这个小哥还要优秀，他五官都很出色，而馒头继承了阿爹的漂亮外貌，而且馒头他的五官和阿爹相比还要更加精致一点，这么看来，虽然馒头是个胖胖的小胖子，可是他还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小胖子。 看着馒头微微嘟起的脸颊，白白嫩嫩，像是嘴里含了一块糖似的，杨天霖很像伸手去捏一下，不过他当然只是想想，在心里想到这个的时候，就已经吓的赶紧把手背到了身后。 “馒头，我走了，你回去吧，今天很冷。” “哦，我回去了哦。” “好。”快回去吧，外面真的挺冷的。 眼看着馒头走了不短的一段路之后，杨天霖才离开，他离开的时候河边突然吹起了冷风，虽然他身上穿着棉袄，可是脸上却是冷得很，不过即使脸上被风吹的很凉，他心里却觉得暖暖的，因为他不知如愿把东西给了馒头，还....摸了摸馒头给自己的东西，杨天霖又笑了起来~馒头，馒头，能遇到你真好啊。 第27章 第 27 章 第二十七章 对于要和辛华一起出外跑商的事，杨天霖除了些些害怕等多的却是兴奋和向往。 他从小就呆在杨家村，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这杨树镇，他想拓展自己的心里的小小天地，更想赚取足够自己生存的经验和银钱，早在临行前的两日，他便准备好了所有东西。 辛华的商队足有几十人，马车也有十几辆，辛华跑商的这七八年，已经有了固定的商道航线，春日他带上几乎是一整年里收购来的草药前往南方，到了目的地正好是采购春茶的日子，卖掉草药采购好春茶便又向北方国都方向去，途中也会断断续续买卖各种物品，赚取差价用作沿路开销。 辛华的商队都是一起合作多年的伙伴，他们很少带陌生商人同路，一行所赚的银子按照一开始说下的本钱的来分配，商队虽然有几十个人，不过合伙人却只有三个，剩下的都是商队所雇佣的随行护卫，直接给予他们工钱而不会给予商队分红。 杨天霖出门的时候，辛大夫把杨天霖所有的银钱都给了他带走，辛大夫的意思杨天霖大概明白，他想让自己学着行商。 他跟随商队出发，本来只能算作随行，回来之后领取固定的银钱就好，可是辛大夫的意思是自己沿途可以活用手中银两，所赚银钱多少都归自己，但是这一途是赚是亏就全凭自己本事了。 对于辛大夫的此番动作，杨天霖当然知道自己占了大便宜，这样一来他便不是商队的随行，反而像是一个独行商贩找到了商队依靠，可是却不用缴纳一份银子。 辛华显然也是知道的，不过他没有意见，反而对杨天霖说道：“行商这行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有些东西或许今天还是黄金价，明日便成了白菜钱，一切全靠自己的眼光和行动了。” “华哥，可以这样吗？别人没有意见吗？”毕竟商队不是华哥一个人的，如果别人有意见，华哥不会难做吗？ “你放心吧，他们不至于和个小孩儿计较，再说了，这银子拿到你手你是亏是赚全靠你自己。六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这些银子足够你在镇上买间小铺子做营生。现在你选择把这笔钱当作本钱行商，到时候若是亏了，来年或许你连再出们的本钱都没有了，霖子，你自己想好吧。” “华哥，我和你们去。”一个小铺子一年能赚多少钱呢？不行！他一定要赚很多银子才行。 决定之后，大家就要出发了，十五过后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加上众人是南行，天气的变化更是越加的明显，半月之后，众人身上的棉衣便已经脱了下来，而且沿路的绿色也是越加明显。 春日是百花盛开的时节，杨天霖坐在马车上，看着路边绿色丛中的万千色彩和抬眼便入目的蓝色天空，心情前所未有的开阔了起来，原来杨家村以外的天空是这么漂亮，自己连呼吸都顺畅了很多，过去的处处阴霾已经渐渐离自己远了，离开了那个家之后才发现若是真离开了，便不会那么舍不得了。 杨天霖离开家里的时候还是冬日，那天早上杨家的人都没有去叫杨天霖起床，一家人出去干活回来，吃着早饭的时候才想起来，杨天霖好像还没起床。 杨通对于自己前一日对孩子出手毒打的行为没一点反思，看见都一大早吃早饭了，还没有儿子的影子，他当下想的不是孩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而是愤怒与儿子竟然睡了懒觉。 气冲冲的赶去儿子的小房间里，里面却是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孩子的身影，杨通在儿子的房间里踢踢打打一会儿之后，还把那木床上的一床破被子扔到了地上，他觉得孩子一声不吭就出门是对他的反抗，等到儿子回来了，一定得再好好教训一下才行。 杨通在一边屋子里的一通踢打和大骂外面的人自然是听到了，因为之前杨天霖有过一声不响去镇上的事，王英和杨通一说，杨通便想着即使下午他兔崽子拿了银子回来，也要使劲儿打一顿。 这种一声不吭自顾自干自己的事的行为，就是对他的反抗，竟敢和老子做对，就应该狠狠教训！ 杨家人理所应当的觉得杨天霖是去镇上赚银子讨好家里了，可是他们谁都没有人想过，前晚挨了打连晚饭都没吃的孩子，要在冬日里拿什么去镇上换银子回来？ 现在不是春秋时候，不止有各种草药还有野生的菌菇，冬日里唯一可以卖钱的东西也就是山里的白草，可是那东西实在便宜得很，一个十岁的孩子又能够背多少去镇上，又能换多少铜板回来。 冬日天色渐短，到了晚饭时候天色就差不多暗下来了，这时候杨天霖还没有回家，杨通只觉得儿子偷懒，一点点路程平日里早就回来了，偏偏这次挨了打便等到天黑还不回来，他一定是心里埋怨所以故意拖着时间不回家。 天色渐暗时间越来越晚，杨通心里的怒火也是越来越大，从小杨天霖就很乖，家里说什么就做什么，后来家里人对他态度变了，他也和小时候一样甚至更加听话，这可是杨天霖第一次和家里做对，故意晚归。 这一次，不止杨通，就连王桂花都把杨天霖埋怨上了，觉得他一个小孩子气性也太大了点。 相比杨通和王桂花还计较着杨天霖的晚归问题，王英则是巴不得杨天霖不要回来了，就死在外面得了，他回来也干不来多少活，再过几年还得分走家里不少东西！ 杨天霖没有回来，不管杨家人是愤怒也好开心也罢，过了好几日之后，杨通也在家里呆不住了，那是毕竟是他儿子，不管是生是死，总要有个答案。 杨通去了镇上，家里也没有继续瞒着杨阿爷了，杨阿爷听说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竟然闪过这样的想法，或许孙子不是走丢了是走了，他走了离开这个家了。 “霖子啊，这里再怎么样也是你的家啊，你走了被外面人欺负怎么办啊！”杨阿爷无法想象还未满十二岁的孙子出门能做什么，他就这么走了，最多的可能便是被人贩子拐卖。 被人卖了，若是买去大户人家做奴倒还好，至少能吃饱穿暖，若是卖去了那见不得人的地方那可怎么办啊。 杨通去了镇上自然是一无所获，先不说杨天霖根本没有去过五里镇，就说一个已经消失了几天的孩子，就算他去过镇上，怕也没有被多少人记在心上。 杨通回来，只是狠狠骂了几句，权当从此没了这个儿子，反正一个双耳已聋的废物将来就是家里的累赘，现在没了不管是丢了死了，都无所谓了。 杨天霖的失踪，只在杨阿爷的几声叹息之后便没了声响，而杨家村的人甚至都没为他谈上几句，毕竟那个从小寡言的孩子，是真的不被村里人所喜。 一个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到头来却没有几个人把他放在心上，杨天霖不知道他走之后村里人的反应，如是知道了，他大概会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离开。 第28章 第 28 章 第二十八章 扬天霖着商队出发也有两个来月了，这期间他所了解的东西，算是颠覆了以前关于商队所有的认知。 他以为所有商队都是来去匆匆，可是他们的商队却不是这样，走走停停都是常有的事，有时候甚至会在一个县城呆上好几天，当然了遇过遇到的是州府那停留的时间就更长了。 起先杨天霖不知道是为什么，后来才知道，商队出行的目的是赚钱，至于到哪里赚钱却是没有一定的，他们的最终目的地的虽然是江南的茶园，但是途中却要留意当地货物特色还有价格，以便决定是不是下一个地方所需要的，到了下一个地方又能不能赚取更多的差价。 嘉县是个以果蔬出名的小县城，到了嘉县他们理所应当的要留下来，杨天霖跟着辛华在街上闲逛的时候，见到了不少往日里连见都没有见过的水果，他以为辛华会买那些水果，不过最后辛华买的却是一袋袋的胖豆。 杨天霖嘴里的胖豆是杨家村人的叫法，而辛华管那东西叫白玉豆，同样的东西只是换了一个名字，听上去好像连价格都变了。 那白玉豆南方并不产出，一个玉豆便有拇指指腹那般大小，这东西在杨家村以南的小城镇很是常见，价格也高不到哪里去，不过在北方或是江淮地区的南方却是可以卖上不错的价格，当然了，这些事杨天霖现在是不知道的，他只是觉得辛华特地买了这个东西不划算。 “华哥，这胖豆在我们那里可便宜了，你买这么多怎么卖啊？”看辛华运回的东西起码有两三车，这东西很耐放，温度适宜放个几年都没有问题，可是这也太多了吧？ “霖子，你知道南方一匹丝锦到了南方能卖多少银子？还有中原最为普通的茶叶到了西域又是什么价格？物以稀为贵，这东西虽然在这嘉县是最寻常之物，不过到了南方却是有钱人家炖汤补身的佳品，一般人家可是吃用不起的。”辛华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让自己多多提点这个孩子，不过两月相处下来，他倒也有些了解这个孩子了。 说是有几分聪明也无不可，不过做人却是太过老实，老实本份的人固然能得人好感，只是这生意人最要不得的就是老实，这孩子以后会怎么样自己怕也左右不了几分，端看他自己能琢磨了。 辛华的话杨天霖若有所思，之前他也发现了，明明是要带到南方的药物，可是沿路辛华都在卖出，而且令杨天霖吃惊的是，辛华卖出的药物每次只一种，每次的价格都要高上他所知道的价格不少，他相信即使到了他们的目的地南方，也不会再卖出比那更高的价格。 “每个地方的产出不同，需要的东西自然也是不尽相同的。” “知道了，华哥。”所以华哥卖出的那些东西定是不需要带去南方的。 见惯了辛华买进卖出的那些东西的差价，杨天霖也算是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吃尽苦头的天南地北的到处走了，这商品中间的差价可不是一般农家能够想象的。 跟着商队走了两个月，杨天霖什么东西也没有买进，这一次他同样没有去跟风购买那所谓的白玉豆。 辛花啊所买的白玉豆必然是有买主的，而自己还是另寻他物为好。 到了春日，冬日厚重的棉衣一件件脱下，本来平日里的就闹得欢的小孩就更加精神了。 这些日子馒头因为病了，在家里待了好些日子，等到身体一好，立马拉着两弟弟顺便带着还呆在爹爹肚子里的另一个弟弟出门去了。 杨生二十岁才和万家和成亲，这在小哥里算是晚的了，不过他成亲虽晚，可是在子嗣方面却是比一般小哥顺利的多，刚成亲不久就有了孩子，后来又有了双生胎，而这一年在他成亲十余年之后，竟然又有了身孕。 “爹爹，你小心一点啊。”看着爹爹已经大起来的肚子，馒头心里是一颤一颤的，平时阿爹在家时，爹爹都是老实在家呆着的，也就是阿爹出门了，爹爹才敢跑到下面的房子里。 万家除了本家的大宅，馒头的阿爹万家和还在大宅不远处建了一座宅子，那宅子早些年是馒头外婆在住着，这些年外婆也搬到了上面，下面就很少住人了，也就是夏日的时候馒头会去住几天，平日里也只是去那里的鱼塘捞鱼玩。 杨生自己也是没有想到，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竟然还会怀上孩子，这个孩子虽然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不过他也很是期待，万家人丁并不旺，能给家里多添一个孩子自然也是好事。 “馒头，你看好花花和果果就行了，爹爹知道小心摔不了。” “爹爹，他们摔了也没事儿，我得好好牵着你，你要是摔了，阿爹会揍我的。”馒头也不放开爹爹的手，还对着人嘿嘿笑了一下。前面的花花果果今年也有五岁了，那两孩子从小就跟着馒头上山下河的，倒是皮实得很。 “就会瞎说，你阿爹揍谁也不会揍你，你自己说说，从小到大你惹了多少麻烦，哪次不是你阿爹护着你？”馒头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这孩子虽然是个小哥可是外貌上面却没有继承自己几分，反而和他阿爹十成十的相似，杨生一想到平日里万家和对馒头的溺爱，就有些头痛。 馒头从三岁就开始识字念书，可是如今都十一了，也不肯进学堂去正经学学。 馒头不肯去，万家和也护着，说什么馒头好样的，和他小时候一样，那学堂有什么好去的，整日就知道背啊念的，和在家里没什么区别。 馒头不肯念书，家里又有意让他留在家里，杨生便想着既然馒头将来要承家业，那自然得养个稳重的性子才行，不然将来怎么能担起一家之主的重任养家糊口呢。 杨生有意锻炼馒头，馒头的日子自然就没有往日好过了，可是馒头的苦日子没有过几日，又发现杨生有了身孕，这下子全家人的注意力又全都跑到了杨生的身上，馒头又野了去了。 “爹爹，阿爹今天要回家，咱们捞了鱼就马上回去吧，做好饭阿爹就回来了。” “知道你就念着你阿爹，放心吧，你阿爹回来就有饭吃了。”看着个子已经长到自己肩头的大儿子，杨生突然发现馒头都已经十一了，再过两年就要给他留意人家，大晏的小哥大多十五便成亲，十三四岁就要相看人家，他家馒头适当小子养着的，最迟十六也要成亲了，看来明后年就得注意着合适的人家，给馒头留意媳妇儿人选了。 第29章 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 杨家村所在的省府在大晏中部，南下北上若走陆地都需大概三月的路程，杨天霖他们要去的地方乃是江南有名的产茶地宁州。 宁州是个四季分明的地方，三月末一到便是初夏，而一列的春茶也到了出售的的时候。 从出发开始已经过去了三月有余，他们临走所带的各种药材也已经卖出去了半数，杨天霖这一路走来都没有动手买卖什么东西，到了宁州，辛华以为他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哪曾想到了宁州之后，杨天霖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等他们出售完手里的药材也采购好各种等级的春茶时，杨天霖却带着几十袋大米出现了。 “霖子，你买这么多白米干嘛？”难道不应该买上百来斤春茶才对吗？ “华哥，我们回去的时候是不是会经过凉州？”凉州宁州虽然名字极为相似，不过天气产出却是无一相同。 宁州不止是有名的产茶地，这里的白米也是全国耳闻的，大晏皇族所食用的贡米便是产自此地，而凉州却是有名的平原州，那里地势平坦，可是却无一块成片良田，有的却是如北方草原那般广阔的草场，那里是有名的牲畜蓄养地。 杨天霖曾经在书上读到过关于凉州的文章，这一次进过那里虽然只留了两日，不过也大概在了解了，那里和自己以前认知的一般无二，那里的白米价格确实是要比别的地方贵得多。 从宁州到凉州大概需要一个月的路程，现在已是三月底，也就是说他们这一行再次到凉州的话便是六月初的样子。六月初，这可是一个好时间，六月的时候是凉州一年中白米最贵的时候，新白米还未成熟收获，前一年的陈米也是消耗的差不多了。 对于凉州的情况辛华也是知道一点的，他心里对杨天霖的选择还是满意的，毕竟知道留意沿途的情况，并且根据那些信息去买卖当地所需，这是一个跑商的人最基本的东西，杨天霖这是第一次跟他们出来，能够如此已是比自己之前所想好了很多了。 商队再次来到凉州的时候，大家都换上了轻薄的夏裳，因着杨天霖的关系，辛华决定在凉州多呆两天，他们所带的货物不会在凉州出售，所以多花出来的时间便是因为杨天霖的那几十袋白米。 杨天霖也是知道自己耽误了大家的进程，所以自己手里的白米还没有卖出去，便已经自掏腰包给一行几十人在晚饭时添了菜。 许是没想到杨天霖一个孩子还能想到这么多，大家虽然对他有些不满，但是看在他还识趣又有辛华关照的份上，对着杨天霖脸色也好了一点。 杨天霖所带的那些白米不可能散卖，想要快速出手，最好的方法就是去找米行，米行收购白米的价格虽然略低于市面，不过收购量却很大，对于杨天霖他们这种有大量货物的商队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在凉州安置下来的第一天，杨天霖便带着一袋白米去了集市，辛华摸不清杨天霖的举动，也不想去提醒他什么，心里想着最多三天，三天之后若是杨天霖还是这么一袋袋的搬着白米去集市，他在告诉他关于米行的事。 辛华当年出来跑商的时候，也做过不少蠢事或是因为一时冲动而得不偿失的事，现在看着和自己当年一般无二的杨天霖，辛华知道杨天霖现在需要的不是完全的帮助，而是在摔跟头的同时吸取经验。 辛华一直在等着三日之期的到来，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第三天，他等来的不是杨天霖的求救而是米行的人。 辛华没想到，杨天霖不止把所有的白米都卖了出去，还是让米行的人亲自上门来运，而不是自己到米行去推销。 “霖子，只是怎么回事？”等到米行的人离开，看着几十袋几千斤的白米消失，换成白花花的银子，辛华才有些回过神来，赶紧问了杨天霖原因。 杨天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在心里胡乱琢磨的方法竟然这么有用，他到了凉州的第一天便跑遍了凉州所有的米行，他去了米行不止没有向老板提起一句让人收购自己白米的话，反而把那些米行店里所有的白米都细细的看了一遍。 了解好那些店里的各种白米的价格和质量之后，杨天霖才带着自己的白米出去，他去的地方是人蛇混杂的集市。 到了集市，杨天霖打开自己的白米袋子，不管来人买多少他都卖，即使是一斤两斤他都无所谓。 第一天，杨天霖的白米是好几个人买完的，第二天一整袋都是一个人买的，而且那人走之前还问他话，问他的白米是哪里的，还有多少。对于这个客人的话，杨天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答了自己白米的产地还有数量，其他的再未多说。 杨天霖心里想的很简单，若是他上门去推荐自己的白米，一定会被米行的人压价，他的白米来自产出贡米的宁州，虽然他带来的不是贡米，但是也绝对比凉州的白米要好得多。 集市是个人多嘴杂的地方，杨天霖要的只是被米行的人关注罢了。 第一日，他的白米是好几个人买完的，第二日却全被凉州城最大的米行买走了，等到第三日，杨天霖只带了半袋子白米就去了集市，而这一次跟他回来的便是昨日买了他全部白米的人。 杨天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他只是觉得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必然要到人流众多的地方，市集那个地方是大多妇孺的聚集地，而散集之后那些妇孺便会把白日的见闻带到城里的每个家庭里去。 他不敢保证米行的人一定知道他手里有好米，但是却敢保证，只要有米行的人知道了他手里有好米，必然是第一时间就会全部购买，因为他们不买就轮到别人了。 杨天霖解释语焉不详，不过却也足够辛华了解了，辛华没想到杨天霖竟然这么敏锐，看来以往是他看走眼了，这个孩子或许比自己还要适合做这行，他自己当初可是摸索了两年才赚到第一笔银子，而这孩子可是第一次出门。 第30章 第 30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31章 第 31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32章 第 32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33章 第 33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34章 第 34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35章 第 35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36章 第 36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37章 第 37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38章 第 38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39章 第 39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40章 第 40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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