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明共生》 第1章 第七百七十七位客人 “排队！排队！排队！都说了托梦一次三炷香火，对话一次五点阴德，插队者魂飞魄散！” 路西泽一拳砸在身前的黑色梨花木桌上，眼底的魔纹隐隐约约泛着嗜血的红光，惊得三途川引渡来的新魂瑟缩在一起停滞不前。 老鬼们知晓这西方来的魔王就是雷声大雨点小，队伍勉强恢复了一会秩序后依旧老油条，吵吵嚷嚷地让路西泽给自家妻儿孙女托梦近期的中奖号码。 路西泽真是烦透了这鬼差事。百年前他是从神魔大战中陨落的初生魔种婴，天堂那群道貌岸然的天使无日不在商讨如何处置他，分杀他。 只有一位新晋天使，力排众议，用性命做担保。秉承着人之初，性本善的信仰从众神的盛宴中，将还是婴种的路西泽救下。 虽受尽冷眼和歧视，好歹也算吃着百家天使的唾沫长大成魔。想考取天堂编制时更是被嘲笑异想天开，天堂以东方人手不够为由外派路西泽去往华夏地府。 可他却因为正义过剩，每次引渡恶魂时都忍不住将其暴揍一顿。那段时间，地府经常传来鬼哭狼嚎，哭爹喊娘的投诉声，路西泽也因此被停职。 如今入乡随俗，为了买一口饭吃，买一套房住，在这华夏做起连通阴阳两界交流的买卖，顺道积些阴德和功德以便考取东方编制。白天在人间驱鬼、聆听人类心愿，晚上在这地府门口摆摊托梦。 “下一个！” 路西泽没好气地问道：“你，托什么梦？” 一名只穿着亵衣的古代女子缓缓飘上前，浑身湿透挂满水草，从头到脚还在滴着阴森的黑水。语气平淡，细如水波：“大人，我想托梦给西村的李郎，问问他，还记不记得……当初的阿莲。” 路西泽看了一眼生死薄，眉头不耐烦地皱起：“怎么又是你？上月不是告诉你了？你那李郎早就娶妻生子，子孙都传了十几代，骨头渣子都化没了！现在是2025年，他轮回都走了七八趟！早不记得你是谁了！” 女鬼周身的阴气开始波动，嗓子骤然变得尖细，声音凄厉如刀：“他说过的，说过等我死后，他就下来陪我！李郎，水里好冷……我不能呼吸了……我好冷啊……” 她清澈的魂体开始变得浑浊不堪，黑水向四处飞溅，眼中淌下血泪，缠在身上的水草疯狂生长。眼看着执念成厉，即将化为怨鬼。 “啧，麻烦。”路西泽甩了甩溅到身上的脏水，顺手拨通了鬼差的通讯仪。 下一秒，两条黑色的锁链闪电般从虚空中飞出，将女鬼紧紧束缚。两位面无表情的鬼差显出身形。 “执念过深，扰乱秩序，带走。” 女鬼不甘地挣扎、哀嚎哭喊，却只被锁链缠得越来越紧，最终被强行拖入轮回司。 此等场面，路西泽已经见过不下百出。不耐烦地招手道：“下一个下一个。” 女鬼身后那名身穿玄色锦袍的少年应声飘至摊前。脖颈用黑色的针线缝了一圈，头颅端正地置于其上。少年姿态典雅，向路西泽躬身一揖递给他魂牌，温润开口询问：“叨扰大人，在下想询问吾之师尊，如今可还安好？若已仙逝，为何千年来都未曾在此地见过？” 路西泽难得见到这么彬彬有礼的，还长得这么帅气，火气消了大半。他接过魂牌，翻开生死薄，挑眉一笑：“男人？” 少年点点头：“正是。” 路西泽收敛情绪，淡淡开口道：“你师尊在你死后十几年就病逝。他一生积德行善，又是德道望重的长老，宗门上下为他风光大葬，合力超度后早就入了轮回。简而言之，就是vip通道，跟你不是一条路。” 他见少年神色黯淡，顿了顿又开口道：“你因为前世罪孽太深，而且还是自杀，才被地府惩罚滞留此地受刑千年。现在罪孽已经两清，建议你早点去投胎，时机巧了，说不定还能再续前缘。” 少年微微一笑，再次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大人指点迷津。”言语间魂体颜色大幅度波动，悄无声息地消散，前往轮回镜那边。 路西泽不理解。在华夏几年，他的中文已经说得相当流利，也略懂了些历史文化。但依旧不懂这些孤魂，明明已经做了野鬼，还是这么扭捏、婆妈。 在西方，在天堂，爱就是要大方说出来对方才会知道。做了鬼还藏着掖着，仿佛表露感情和私欲是什么非常难以启齿的洪水猛兽一样。 送走这位有礼貌的古代少年后，路西泽看着吵得乱哄哄的队伍，越来越不耐烦。没有这对比，就没有伤害。他快速收摊，在众鬼惊讶地目光和吵嚷声中溜出了地府。 转瞬间便出现在人潮熙攘的大都市。约莫早上七八点，人行道上已经挤满了人类，大路更是被堵得水泄不通。路西泽打开新换的三折叠手机，屏幕亮起。 2025年7月7日。 这是路西泽来到华夏的第七年。第二年底就被停职，在华夏攒了五年的钱也快挥霍完。以前在天堂活了几百年都没有工资，想吃果子还得看天使的脸色去讨，甜品更是腻到发齁。路西泽掏出兜里仅剩的两百块钱，看着手机里满是零的余额陷入沉思。 “杀掉房东，把房子据为己有，就不用交房租了……” 路西泽喃喃自语，在脑海里预演一遍魔王大战人类房东后，还是决定乖乖打工。他吸了吸鼻子，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楼下包子店已排起长队。他深吸一口烟火气，右眼印着红色纹路的魔瞳微微亮起。 喧嚣在耳边褪去，视野被漂浮在人类头顶忽明忽亮的彩色文字淹没。 「许愿升职加薪！」 「希望房价快点跌。」 「明天体检千万别有事，我可没钱治。」 「她到底爱不爱我？希望她回头。」 「这个月不吃了，一定要瘦十斤。」 「贷款一夜消失行不行？」 「全家平安。」 「一夜暴富……一夜暴富……」 人类头顶的愿望密密麻麻，浮动汇聚成欲的海洋。路西泽嘴角上扬，嗤笑一声。人类的心愿还真是十几年如一日，千百年来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扫视一圈，寻找着合适的“猎物”，却发现没有一个让他感兴趣的。这几年，他已经见过太多完成心愿后把一切归于自己的运气，从此之后摆烂躺平，等待着幸运之神的下一次临幸。不思进取的下场，只会是被命运抛弃。 路西泽合上魔眼。 再次睁开时瞥见远处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金色文字，与周围黑白灰的流水账心愿泾渭分明。他眉梢微挑，颇有兴趣地循着金光而去。 微弱的金色光芒穿过楼宇，最终定格在城市另一端的私立医院。他绕着医院高层漂了一圈，最终停在三楼的套房内。 套房内一片纯白，身穿睡衣的男人静静靠坐在床上。黑色长发如绸缎般披散垂落，肤色是不太健康的冷白，五官深邃妖冶，搭配在一起是俊美到近乎妖冶的程度。男子眼睫低垂，捧着手里的圣经，细细磨读。 神态自若，宁静平和。与病房内的冰冷格格不入，却让路西泽觉得有种遗世独立的清纯感。男子的头顶上漂浮着深金色的文字，路西泽被吸引着悄悄凑近。 「若这具残躯，这缕污魂，尚有微末之用，神，请你随时来取。」 路西泽闭上魔之右眼。 在普通的左眼下，男子头顶的文字消失不见，但瘦弱的身躯上依旧飘散着淡淡的金光。路西泽又情不自禁地睁开双眼，缓缓移向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面庞。 病房内的男子抬头，平静的双眸正巧对上窗外炽热的眼神。漆黑的双瞳，如同无星的银河，深邃的黑洞漩涡将路西泽牢牢吸附住，呼吸凝滞。明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路西泽的心跳依旧在胸腔疯狂跳动，似要破肉而出。 下一秒，魔王大人已经出现在医院套房内。仗着没人能看见他，一步步走近男子，站在男子面前肆无忌惮地打量，兴趣越发浓厚，嘴角下意识发自内心地上扬。 “我脸上有东西吗？” 路西泽愣住，慌忙四处查看，但魔力感知到附近几条街区内都只有他一个灵体。 “这里只有你，我在和你说话。” 男子莞尔一笑，如春风拂面，熔岩化开冰山，也在路西泽脑海里打上夏日的花火。 路西泽真诚发问：“你能看见我？” 男子嗓音如清泉：“嗯，从你在窗户外面……盯着我的时候开始。” “呵，有意思。” 路西泽向前又迈了一步，弯下腰，与男子平视。 “你不怕我？” 男子摇摇头，如缎的长发随之摆动，轻声开口道：“如果你是死神，那我害怕也没用。如果你不是，那我为什么要害怕？” “如果我说我是低阶恶魔，专吃人类灵魂的那种呢？”路西泽故意睁开恶魔之眼。 “如果你想要我这残破的灵魂，我可以献给你，不用害怕。” 路西泽啧了一声：“……真没劲。你叫什么？” “玉乐雪。玉石的玉，快乐的乐，雪白的雪。” 路西泽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玉乐雪，自我介绍道：“我叫陆西泽。是专门为人类实现心愿的……神。” 玉乐雪放下圣经，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住名片，眉目微沮：“抱歉，我没有名片。” 路西泽毫不在意：“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有没有未完成的心愿？” 玉乐雪沉吟片刻，摇摇头。 要不是路西泽能看见他头顶的大金字，还真就信了。清了清嗓子道：“再给你一次机会。撒谎视为藐视神明，死后将无法上天堂。” “嗯，其实我有，还未实现的心愿。” 路西泽饶有兴趣：“说。” 玉乐雪有些不好意思：“我还没有……” “还没有什么？” 不过几秒，玉乐雪便不再扭捏，直言道：“我还没有谈过恋爱，想在死之前，体验一次恋爱的感觉。” 路西泽有一瞬恍惚，淡淡扫了一眼他身旁的心率仪，毫不留情地指出：“你病得很重，快死了。” 玉乐雪有些坦然：“我知道。所以，我已经不奢望了，麻烦你跑这一趟了。神明大人，请回吧。” 路西泽面上微热，有点挂不住：“谁说我是专门因为你来的？我忙得很。” 玉乐雪刚想开口就被路西泽打断：“你有钱吗？我看你住这套房也不便宜，如果你愿意把你的财产都留给我，我可以帮你找，你要的…人。” 第2章 魔王要吃烧烤 玉乐雪从容一笑：“神明大人，也需要用到凡间的货币吗？” 路西泽掏出空空如也的钱包：“入乡随俗，吃饭租房都要钱。还有你叫我陆西泽就行，别叫得这么……隆重。而且，建国以后不许成精，你知道吧？” “我明白了，陆西泽大人。” “……算了，随便你。”路西泽掏出手机打开通讯界面，递到玉乐雪面前：“喏，扫我。” 靠在病床上的男人微微一愣，随即道：“手机在抽屉里。我不太会，大人可以教教我吗？” 正翻着抽屉的路西泽有些疑惑：“不会？你哪个时代来的啊，听着不像本地人。” 病房内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 温润的男人首次没有接话，路西泽惊觉言错，翻出抽屉里的手机，凑近玉乐雪一步步耐心且小声地教着。时不时抬眸偷偷打量他的五官和身材。 “所以，”玉乐雪抬头看着近在眼前的灵体，虚心求教：“这个绿色图案，怎么才能让它，显示出你说的二维码？” 路西泽沉默两秒。合着他刚刚都白教了！活了几百年，魔生简历里还能加上教华夏年轻男人怎么用VX扫一扫。 “活久见。”路西泽不耐烦地嘟囔一声。还是重新手把手教着：“点开这个绿色的图标，然后点右上角的加号，加号知道是什么吧？就是圣经里的十字架。点开加号后看到扫一扫三个字没？点它。” 玉乐雪的指尖悬空在屏幕之上，温吞地动作略显迟疑。他按照路西泽教过的指示开始操作，点开加号。屏幕里的光倒映在他专注认真的漆黑瞳孔里。 “陆西泽大人，然后呢？” “然后，点扫一扫，”路西泽有些无奈，他感觉现在教一个被留在疗养院里年迈又健忘的老头：“把你的手机摄像头，对准我手机上的黑白方块。” 玉乐雪抬眸看了看路西泽，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苍白纤细的手腕。他想了想，将手机缓缓对准了路西泽。 “扫你。”他语气认真。“会有二维码出现吗？或许，我能添加陆西泽大人为好友吗？” 路西泽：“……” 他感到魔生的无力，又感到有些好笑。这家伙看起来是个与世隔绝的原始人，但是又住在市区最好的私立医院，还是普通人一辈子无法企及的豪华套房。 “我是灵体，不是二维码。”路西泽在病床边坐下。从背后搂住他，双手包裹住他苍白纤细的手背，带动他的操作。做完一切后路西泽才松开手。 “就像这样，明白了吗？” 玉乐雪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手机可以传达思念，或者留下声音吗？” “可以。”路西泽声音多了些玩味。“发语音，打字，或者发视频。不过这些以后再教你，现在，教你怎么转账。” 玉乐雪很是乖巧：“好。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路西泽见他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一种恶劣的趣味上涌。声音压低，带着蛊惑般教会他如何转账。末了，发出恶魔低语：“现在是验收成果的时候了，你想给我多少就发多少。” 玉乐雪点点头，“转账……”他重复了一遍路西泽的话，然后低头在转账栏极其自然的输了一串数字。 “好了。不过，他提示我单笔上限了，我就多转了几次。” 路西泽一直在看着信息窗口，看着一笔接一笔的巨款，差点惊掉下巴。缓了一会才找回来自己干涩的声音：“你……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给我转了多少钱？” “我知道的，陆西泽大人。”玉乐雪眼睛弯成月牙，“这些够吗？如果不够，大人不需要跟我客气，只管开口就好。” 路西泽：“……” 魔王大人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砸晕。 “够了。” 太够了！祖宗，陪你走完八百个轮回我都愿意！ 路西泽在内心呐喊，尖叫。这笔钱足够他在市中心全款拿下一套二手房。指尖止不住地颤抖，一笔一笔点击收款。 玉乐雪有些期待：“大人，我的心愿，什么时候可以实现？” “这个嘛，到时候再说。”路西泽收完最后一笔钱后把手机揣进裤兜里。“现在你先好好休息，等我找到合适的人选再联系你。对了，你对人员有没有要求？” 玉乐雪点点头：“大人，有的。” 路西泽又掏出手机做笔记：“说。” 玉乐雪语气坚定：“必须善良。” “还有呢？”路西泽对这个朴素无华的要求不可置否，修长的指尖在手机上滑动，清脆的自制键盘音噼里啪啦地响起。 玉乐雪摇摇头：“没了。只有这一个要求。” 路西泽低头，默默把玉乐雪的备注改为散财童子。又义正言辞地问道：“男的女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黑的白的？大的小的？不准说都行，必须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 “嗯……男的。身高可以高一点，体态匀称，白一点，大小……”玉乐雪偷偷瞥了一眼，“我不知道。”说完，苍白的面颊微微泛起薄红。 路西泽打完字抬头，正好对上玉乐雪有些羞涩的目光。反应过来后别过头，轻咳一声，有些气急败坏：“我是让你许愿，不是让你看着我说！” “可是……你在这里啊。”玉乐雪声音很轻，双手合十，眼神清澈，语气诚恳：“我许愿陆西泽大人陪我走到生命尽头，直至最后一刻，可以吗？” 路西泽想都没想就拒绝：“那可不行，我很忙的。” 开玩笑，我还有几百部动漫没看，几十部3A没有玩。 “这样吧，等我消息，有人选了第一时间通知你。放心吧，交给我，保证让你自愿给一个五星好评。” “好吧。”玉乐雪沮丧不过一秒，“那我平时可以联系大人吗？” “可以。但是我很忙，不一定能看到。” “好…那我……” 路西泽心思已经飘远，随便敷衍了几句就化作一道五彩斑斓的黑光消失在原地。 一根黑白相间的羽毛从空中飘落在病床。玉乐雪伸出修长的指尖捻起那片羽毛，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把玩。自言自语间情不自禁地轻笑一声：“神明，也会掉毛吗？” “啊——chei！” 路西泽擤了擤鼻子，把房间里的空调温度调到26。从医院回来后，就迫不及待地把购物车里的游戏卡带全部下单清空。还有各个平台的影视会员，电视、平板、手机，三端同时开通，也不看，就是享受这种充实的满足。 直到夜色沉下。打了一下午游戏的路西泽窝在电竞椅里餍足地伸了个懒腰，身上的骨头噼啪作响。仰头嗅到楼下飘来的烧烤味，毅然决然地丢下手柄。 “老板，三十串牛油，三十串羊肉，三十串五花肉，二十串鱿鱼，四串面筋，再来两份炒花甲，三个大生蚝。素菜就……韭菜一份，土豆片一份，苕皮三串。先就这样吧，等会再喊你。” 路西泽轻车熟路地坐在红色塑料凳上，摸着咕咕叫的肚子。从前在天堂还没这么能吃，一到华夏就跟按了开关一样食髓知味，一发不可收拾。每天帮人类实现心愿挣的那点辛苦钱，全被塞进了肚子里。 炭黑火红，油脂滴落激起喷香的烟。路西泽咬下烤得外焦里嫩的羊肉串，辣椒和孜然混合着肥瘦相间的筋道在嘴里翻滚、搅动，香气四溢，一口一个爆汁。 冰凉的啤酒经过味蕾，灌进喉咙里，驱散了夏日夜晚的闷热，清爽的感觉霎时遍布路西泽的全身。 “爽啊……” 路西泽满足地咀嚼，美食能让他忘却一切。天使的歧视，地府的漠视，跟眼前的羊肉串比起来，不值一提。 “叮咚！您有新的短消息，请注意查收！” 路西泽下意识以为是玉乐雪来催，眼不见心不烦，干脆把手机往桌上倒扣后接着撸串。可接连的震动和提示音响起后路西泽坐不住了，不耐烦地拿起手机。 【银行卡交易提醒】 【交易金额：20万元】 【交易账号：玉乐雪】 【交易时间：2025年7月7日21：21】 【交易内容：银行卡转账】 路西泽：“！！！！我……靠？” 一句脏话紧急咽回，路西泽差点呛到。手机一共收到五条信息，100万全部原路退回到玉乐雪的账户。路西泽顿时感觉手里的肉不香了。忿忿不平地准备打语音电话质问，粗口在嘴边急不可待地要喷发。 “不必打了，是我。” 路西泽咀嚼的动作顿住，缓缓抬起头。人声鼎沸中，两个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身影，一黑一白的两名少年，不知何时坐在了路西泽对面的位置中。 白衣服的少年开口：“你的账户突然分次收到来路不明的巨款，按规定我们必须介入，暂时退回并冻结，等待调查。” “……你俩，还让不让人活了？我刚刚点的烧烤，你来帮我付？”路西泽想吐血。好不容易坑来一笔钱，就这么被没收。“下次提前说一声，好歹打个电话。” 坐在路西泽面前的是异能局派来监视他的工作人员。五年前他被地府停职，在人间首次动用魔力时被异能局检测到能量波动。好说歹说解释几番，硬是没人信一个圣经里的魔王闲得没事跑来华夏打工只为吃炸串的故事，简直比神话还聊斋。更何况路西泽的中文说得比局长还溜，妥妥的本地人口音。 路西泽的能量深不可测，话里话外都拒绝为华夏效力。异能局害怕错放又不敢轻易得罪，便给路西泽安排个尸位素餐的头衔。且诚恳地派出于乌和问茗山这两个天才少年“贴身保护”。身份证和银行卡也是异能局一手办理，交易流水更是被一层又一层的筛查。 于乌微微皱眉：“公司每个月都会给你发固定工资，都被你花完了？” 第3章 玉乐雪 路西泽又咬了一串五花肉，边嚼边答：“才那么几千块，打发叫花子？你们俩倒是每个月几万块，到我这就零头，谁稀罕用。等会你们谁，记得给我结账。” 于乌面无表情地擦掉白衣服上被溅射到的油渍：“八千。你又不用上班。除去租房，够你平时吃饭打游戏。你要是氪金如流水，自然不够用。” 路西泽嗤了一声：“打游戏不氪金还叫打游戏？” 坐在一旁的问茗山递给路西泽一张纸巾：“不是不让你氪，是让你省着点。” 路西泽接过纸巾擦擦嘴：“我忍不住。”随后又指了指桌子上堆成山的烤串，“一起吃点？我好像被你们气饱了。” 于乌站起身：“不必。我们是专门来提醒你，要通过正确的渠道获取资金，不可坑蒙拐骗，异能局不会坐视不理。” 路西泽不以为意：“知道了，古风小生。” 于乌：“……” 问茗山禁不住笑，扯住于乌的袖子轻晃几下，随即看着路西泽开口道：“我们来，是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想和你商量。” 于乌重新坐下，扶了扶眼镜：“关于异能局内部的事情。如果你不想被束缚，还是建议你考虑接受我们的委托，类似于兼职。一期一结，报酬丰厚。” 嗦着花甲的路西泽充耳未闻：“没兴趣。有一就有二，我可没精力一直帮你们驱魔卫道。” “不是强制。”于乌语气有些焦急：“最近世界各地的灵异事件频发。性质特殊，常规手段处理起来，代价太大。而且能量波动分散得太稀疏，空间系的人手战力不够，等救援赶到时，已经太晚。” 路西泽听都不想听：“不干。费力不讨好，解铃还须系铃人。驱鬼这种事，找你们的道士不就行了。更何况你们华夏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你们的门神。” “有关系！” 砰。一声闷响，于乌紧攥住的拳头猛地落在桌面上。他平时最沉得住气，此刻却不顾周围客人投来的目光，心急如焚：“我们检查到所有的能量波动属于黑暗系。这不是东方的魔气，是源于西方的堕天使，对于一个未知又陌生的能量，我们束手无策。” 问茗山补充道：“我们有向西方求助过，可天使那边……” 路西泽慢悠悠接过话：“觉得你们在推卸责任，无理取闹。甚至还怀疑你们是女巫的后代，专门来找茬，想把你们烧死？” 问茗山略沉默：“……是。” “真是几百年如一日啊。与其去求那群道貌岸然的美丽怪物……”路西泽嗤笑一声，“还不如来求我。” 于乌迫切道：“我求你。帮帮我们。处理完这件事之后，华夏一定不会亏待你。” 路西泽拒绝得依旧爽快：“不去。” “为什么！？”于乌有些激动，镜片下的眼眶已然泛红，“你不是想要钱吗？我们可以给你，随便你开口。我现在向你许愿，帮助人类抓住堕天使。” “你们是异能者，不算人类。”路西泽魔瞳闪着微弱的红光，“如果你们没有其他事，那你们现在就可以消失，慢走不送。” 于乌还想再说些什么，问茗山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摇了摇头。转而向路西泽点了点头：“我们先走了。” 二人消失在原地，周围的客人被自动重置记忆，该吃吃该喝喝，烧烤摊又恢复成一片热热闹闹的烟火之地。 路西泽灌下最后一口冰啤酒，却压不住心底的烦躁。他早就感受到那股不正常的力量，如果是那头老山羊，那谁来都没有胜算。他是爱钱，但也不想送命。这群小年轻太过相信路西泽，根本没想过打不过这个问题，而魔王大人也拉不下脸解释。 他风卷残云般扫光桌子上的烧烤，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现在是余额为0的穷光蛋。现在钱包里只剩下早上的两百块现金。 “我靠……这两孙子居然没给我结账……”路西泽嘀嘀咕咕，他可没有消除记忆的能力。 周围的客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路西泽雷打不动。在老板不耐的眼神下，他掏出菜单，硬着头皮又重新点了份。 “老板，十串腰子，荤的素的一样来一串，再来两打啤酒！” 趁着老板扭头烤肉的功夫，路西泽在手机上疯狂摇人。 「于乌：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 「问茗山：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靠……这兄弟俩在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居然不接电话……” 如果尴尬是一种天赋，那路西泽现在已经是撒旦王中王。 「叮咚！」 这如同救世主一样的消息音在耳边弹出，路西泽从未觉得这声音如此动听，诱惑。擦干净手上的油渍，满怀期待，欣喜若狂地点开。 「散财童子：my lord？」 路西泽：“……” 如同从头到脚被浇了一盆冷水，路西泽脸上的表情堪称五彩缤纷。而烧烤店老板也时刻关注着这边的动向，面色不悦。路西泽死马当作活马医，拨通散财童子的语音电话。 「散财童子：嘟嘟嘟……挂。」 路西泽不死心，又接着打。 「散财童子：嘟嘟嘟……接通！」 路西泽：“喂喂喂？听得见吗？” 「散财童子：听得见。大人请说。」 路西泽偏过头用手捂着嘴，小声道：“我现在出了点情况，你有空过来一趟吗？” 「散财童子：什么？」 路西泽急了，站起来小声bb：“我现在，在洪三区xxxxx，听见了吗？没空就派人过来，记得带钱！” 「散财童子：大人？我听不清楚。」 “靠！” 路西泽迅速挂断电话。给玉乐雪发去地址和要求。下意识抖着腿，四处张望。 等待的过程十分煎熬。路西泽觉得自己像热锅上的蚂蚁，被欲言又止的烧烤店老板用眼神凌迟一遍又一遍。 二十分钟。老板的忍耐心。 在被报警当成吃霸王餐抓走之前，挤满电动车和自行车的烧烤店门口被几辆看起来就很贵的黑色轿车团团围住。车门整齐划一地打开，下来一群身穿黑色西装，身材精悍的保镖。 而中间那辆劳斯莱斯古思特内，走下一位堪比天神的身影。玉乐雪缓步走近路西泽。此时的他已经换上一身日常休闲装，黑色长发披散。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在路灯的照射下美得不可方物，更是与周遭的环境不在一个次元图层。 玉乐雪看着路西泽心虚的表情，还有身边站着的几个人，大概猜到几分。转头精准找到领头的老板，温润开口道：“不好意思老板，我是他的朋友。我们约着一起吃饭，但是路上堵车，所以我到的有些晚。他点的东西一共多少？这顿，应该由我来请。” 老板瞥了眼玉乐雪身后的阵仗，身旁瞬间空无一人，颤颤巍巍地用手比了个数。 玉乐雪微笑点头，优雅地拿出一叠现金，从容道：“不用找了。以后他来吃饭，从里面扣就是。” “是是是。”老板一溜烟就跑没影，继续去忙活着其他生意。 路西泽抢在玉乐雪前面开口：“还有现金吗？” 玉乐雪摇头道：“没了。刚刚那是我带的所有。” 路西泽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客气道：“烧烤，吃过吗？尝尝。” 说完精挑细选了根最瘦的肉，用纸巾卷了几层包裹住烧烤签，递给玉乐雪，提醒道：“小心烫。” 玉乐雪抿唇，伸手接过。又低头看了眼周围的公共塑料凳，有些无从下坐。只得站着轻咬一口，细细咀嚼，称赞道：“大人，很好吃。” 路西泽没说话，径直拿回玉乐雪手中的烤肉放回烤盘，直直站起身：“走吧。” 玉乐雪有些讶异：“去哪？” 路西泽：“……” 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家太小太破，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的合租室友，肯定是装不下这尊大神。路西泽把问题抛给对方：“你想去哪？” 玉乐雪试探道：“大人，跟我回家。” 路西泽点头：“行。” 玉乐雪有些雀跃，带着异常沉默的路西泽上车，保镖们也都纷纷跟上，烧烤店门口恢复以往的宽敞，明亮。 “你怎么带这么多人？”路西泽靠在真皮座椅上，舒服地调整姿势。 玉乐雪拉下车内隔音挡板，毫不隐瞒：“他们，我甩不掉。” “哦。”路西泽没再开口。 一路无话。 玉乐雪几次都想搭话，但是看着路西泽闭目养神，一副谁都别惹我的模样，只能把问题都咽回肚子里。 车队一路驶进市中心。路西泽坐在后座，看着窗外飞速变换的街景逐渐被一座富丽堂皇的建筑所替代。目光所及，皆是顶级材质。是路西泽砸锅卖铁都想买的北欧风别墅。 “……这么大别墅，你别说就你一个人住？”路西泽边说边下车，小跑进室内打量着。挑高近十米的客厅，纳米墙面，玉石地砖。黑白灰的硬装，暖色的软装。全是路西泽喜欢的风格和装修。 玉乐雪跟在他身后，走得很慢：“嗯。我一个人住，有些冷清。” 路西泽在看起来就很昂贵的沙发上坐下，像小孩儿一样撑着手坐跳，感受着弹性。 “你这沙发不错啊，还能把我弹起来。比天堂的云朵椅舒服多了……” 玉乐雪轻笑。迈着愈发沉重的步伐想靠近路西泽，每走一步，那张精致的脸都愈发苍白。可眼前的路西泽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纤细的手指试图抓住钢琴键发出噪音，却只是徒劳地从光滑的表面划过。紧接着眼睫止不住地颤动，如同断了线的人偶，悄无声息地软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