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隐锦杀》 第28章 边关烽烟,墨阎现踪 云锦看着他猩红的眼底那毫不掩饰的痛苦与恐慌,看着他因极度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心中那滔天的怒火,竟奇异地被一种酸涩的心疼所取代。 她知道,他这般失控,归根结底,是因为太在乎她,太怕失去她。 可是,这样的在乎,这样的爱,太过沉重,太过…… “萧辰,”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带着疲惫, “你冷静一点。我与慕容翊,清清白白。收下安神香,也仅仅是收下一份礼物而已。你……” “清白?礼物?” 萧辰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那他为何偏偏在此时送你此物?你又为何偏偏在与我冷战之时收下?锦儿,我不是傻子!” 他不再给她解释的机会,猛地低头,狠狠吻上她的唇。 他那不容抗拒的力道和几乎要将她揉碎的拥抱中,渐渐地…… 她能感受到他狂乱心跳下隐藏的恐惧,能尝到他唇齿间那微咸。 她闭上眼睛,甚至开始生涩地回应他狂风暴雨般的爱意。或许,身体的语言,此刻比苍白的言语更有力。 感受到她的回应,萧辰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变得更加炽热而缠绵,那疯狂的……渐渐被一种失而复得般的珍视所取代。 一场风暴,似乎在这激烈的唇齿交缠中,暂时平息。 但,萧辰心中的危机感并未解除。 翌日,当慕容翊如同无事发生般,再次递帖拜访锦瑟阁,言称有新的海外商业合作意向想与王妃面谈时。 萧辰竟破天荒地没有阻拦,反而对通传的玲珑道:“请慕容公子去花厅,本王与王妃,一同见他。” 玲珑惊讶地看了王爷一眼,不敢多言,连忙去请。 花厅内,慕容翊见到与云锦并肩而坐的萧辰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恢复如常,笑容依旧和煦:“没想到王爷也在,真是巧了。” 萧辰面无表情,只淡淡“嗯”一声,手臂却极其自然地揽住云锦的腰肢,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姿态亲昵而充满占有欲。 云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不自在,微微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搂得更紧。 慕容翊仿佛没有看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依旧风度翩翩地阐述着他的合作计划,言辞精妙,利益分析透彻,展现出不俗的商业才华。 然而,在整个谈话过程中,萧辰的举动堪称“幼稚”。 云锦的茶杯稍空,他立刻亲手为她斟满,动作温柔体贴; 云锦因思考而微微蹙眉,他便伸手,指腹轻轻抚过她的眉心,低声问“是否累了”; 甚至当云锦因慕容翊的某个提议而微微倾身向前时,他会不动声色地将她往后揽回自己身边…… 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用行动宣示着主权,用一种近乎炫耀的方式,展示着他与云锦之间的“恩爱”。 云锦起初有些窘迫和无奈,但看着萧辰那看似平静、实则紧绷的侧脸,以及他那些笨拙而强势的“表演”,心中那点不快竟渐渐化为了好笑与一丝……难以言喻的酸软。 这个男人,平时在朝堂战场上杀伐果决、冷酷无情,此刻却像个生怕心爱玩具被抢走的孩子,用这种幼稚的方式来扞卫。 慕容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上始终挂着淡然得体的微笑,既不尴尬,也不动怒,仿佛萧辰那些举动与他毫无关系。 他这份超然的态度,反而更刺激了萧辰,让他心中的醋意和不爽如同野火般蔓延。 会谈终于结束,慕容翊起身告辞。 走到花厅门口时,他脚步微顿,回头看向云锦,目光深邃,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别样的意味,清晰地说道: “王妃,合作之事,您慢慢考虑。无论您作何决定,慕容翊都静候佳音。”他微微一顿,声音压低几分,却恰好能让一旁的萧辰听到, “另外,上次送的安神香若用完了,尽管开口。他若负你,我永远在。” 说完,他不再看脸色瞬间阴沉如水的萧辰,对着云锦微微一笑,转身潇洒离去。 “他若负你,我永远在。” 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萧辰的耳膜,也刺穿他强装的镇定! 萧辰猛地攥紧了拳头,额角青筋暴起,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冻结!他死死盯着慕容翊消失的方向,眼中翻涌着滔天的杀意! 慕容翊! 你竟敢! 而云锦,也被慕容翊这突如其来、近乎直白的“承诺”震住了。她下意识地看向萧辰,果然看到他那一副恨不得立刻追出去将慕容翊碎尸万段的模样。 她心中一惊,连忙伸手拉住他的手臂:“萧辰!” 萧辰猛地回头,赤红的眸子死死盯住她,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而颤抖: “他什么意思?!‘他若负你’?嗯?云锦,你告诉他什么了?还是说……你心里,早就有别的打算?!” 他的质疑,如同冷水浇头,瞬间将云锦心中因他方才幼稚举动而生出的那点柔软浇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信任的裂痕,似乎在这一刻,又被无情地撕扯得更大。 就在花厅内气氛再次降至冰点时,一名亲卫急匆匆赶来,甚至顾不上行礼,急声禀报: “王爷!军报!北狄残余与一股神秘势力勾结,突袭玉门关外三镇,守军损失惨重!军报中提到,敌军中有一黑袍军师,用兵诡谲,疑似……幽冥司司主,墨阎!” 突如其来的边关急报,如同另一盆冷水,暂时浇熄两人之间一触即发的战火,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家国安危的现实。 “北狄残余与神秘势力勾结?黑袍军师?疑似墨阎?!” 萧辰重复着军报中的关键词,原本因醋海翻波而赤红癫狂的眸子,在瞬间冷却、凝聚,如同被冰水淬炼过的寒铁,锐利得令人不敢直视。 所有的私人情绪,在家国安危面前,被强行压缩至心底最深处。他周身那股属于战场杀神的凛冽煞气,再次升腾而起,比之前更甚! 他猛地松开攥着云锦手臂的手,甚至来不及再多说一句,转身便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玄色衣袍在空气中划出冷硬的弧度。 “立刻召集兵部、户部主要官员,以及在京四品以上武将,至政事堂议事!传令北境沿线所有驻军,进入一级战备,没有本王手令,擅离职守者,斩!”一道道命令如同冰珠般砸落,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 “是!”亲卫领命,飞奔而去。 花厅内,转瞬只剩下云锦一人,以及满地狼藉的香粉和那令人窒息的、尚未完全散去的醋意与……骤然降临的战争阴云。 云锦怔怔地看着萧辰离去的背影,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他那混合着怒火与肃杀的气息,心脏依旧因方才的冲突而剧烈跳动,却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军情攥紧。 墨阎……他终于不再隐藏于暗处,亲自走到台前吗?北狄残余,加上幽冥司的诡谲手段……边关形势,危矣! 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心口,那里,似乎因为这紧张的气氛,那股源自血脉的暖流又隐隐躁动起来。家国天下,个人情爱,神秘宿命……种种重担仿佛在这一刻同时压下来。 但她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她深吸一口气,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弯腰,将地上那盒被萧辰扫落的安神香拾起,盖好盖子,递给一旁面色苍白的玲珑:“收拾干净。” 她的声音已经恢复平日的清冷镇定。 “是,夫人。”玲珑连忙接过,心有余悸地开始收拾。 云锦走到窗边,望着皇宫的方向。政事堂的灯火,此刻想必已然通明。萧辰将在那里,与朝臣们商讨应对之策,调兵遣将,筹措粮草。 而她,不能只是在这里等待。 …… 政事堂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实质。 巨大的边境沙盘前,萧辰负手而立,面色冷峻地听着兵部官员汇报敌情。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章 倾朝之权,青蚨暗动 “……袭击发生在昨夜子时,敌军人数不多,但行动极其迅猛诡异,且装备大量我朝制式弓弩! 三镇守军猝不及防,损失超过三成! 根据幸存者描述,敌军中确有一黑袍人,虽未直接出手,但其所在之处,敌军攻势便格外凌厉难缠,如同鬼魅附体,风格……与之前王爷遭遇伏击时,颇为相似!” 制式弓弩!黑袍军师! 所有的线索,都清晰地指向那个隐藏在军械案背后、与百里鸢勾结、如今更是直接出现在前线战场的神秘敌人——幽冥司司主,墨阎! “墨阎……”萧辰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杀意暴涨,“本王尚未去找他,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好,很好!” “王爷,”一位老成持重的将领忧心道, “墨阎此獠神秘莫测,用兵诡谲,如今又与北狄残余勾结,熟悉边境地形,恐成心腹大患!当务之急,是尽快增援边境,稳定防线,并查明这股神秘势力的具体规模和意图!” “增援自然要增援!”萧辰沉声道,“但粮草、军械、药品,何处来?户部!”他目光转向一旁冷汗涔涔的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连忙出列,苦着脸道: “王爷,此前边境大战刚歇,国库消耗巨大,如今仓促之间,若要筹措大军所需粮草军械,只怕……只怕短时间内难以足额保障啊!尤其是药材,边关苦寒,伤兵众多,所需甚巨……” 又是钱粮问题!萧辰眉头紧锁,这也是他每次用兵最为掣肘之处。靖朝看似强盛,但内部积弊已久,国库并不如外表看起来那般充盈。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匆匆入内,躬身禀报:“王爷,王妃娘娘派人送来急件。” 萧辰一怔,接过内侍呈上的密封信函。打开一看,里面并非私语,而是一份清单—— 一份罗列清晰、数量惊人的粮草、药材、御寒衣物清单,旁边还标注这些物资目前所在的仓库位置、以及通过锦瑟阁渠道运往前线的建议路线和所需时间! 清单末尾,只有一行清秀的小字:“妾身已命各地锦瑟阁分号就近筹措,首批物资三日内可抵玉门关。后续将持续供应,必不使前线将士受冻挨饿。” 字迹冷静,条理清晰,仿佛早已预料到此刻的困境,并提前做好了准备。 政事堂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官员都惊讶地看着萧辰手中那份清单。上面的物资数量,甚至超过了户部刚才汇报的库存! 而且,三日!如此效率,简直骇人听闻! 萧辰握着那张薄薄的纸,指尖微微收紧,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骄傲,他的锦儿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展现出惊人的能力;有感激,她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倾力相助;但同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刺痛。 然而,此刻军情紧急,容不得他多想。 他将清单拍在沙盘边缘,目光扫过众臣,声音斩钉截铁:“就按王妃所列清单及路线执行!户部、兵部全力配合锦瑟阁调运事宜!若有延误,军法从事!” “是!”众臣凛然应命。此时此刻,无人再敢对王妃插手军需之事有任何微词。这份雪中送炭的能力和效率,足以让所有质疑者闭嘴。 朝堂的注意力,被这突如其来的边关危机和云锦展现出的强大后勤能力彻底转移。 一场针对北狄与幽冥司的反击战,即将拉开序幕。而墨阎的现身,也预示着,这场争斗,将从朝堂暗处,正式转向明面战场,变得更加残酷与直接。 就在萧辰于政事堂紧张部署军事,云锦在锦瑟阁全力调动资源之时,被软禁在驿馆中的百里鸢,也通过隐秘渠道得知边关的消息以及云锦再次大出风头之事。 她看着铜镜中自己因怨恨而有些扭曲的脸,眼中闪烁着疯狂而恶毒的光芒。她召来心腹侍女,低声吩咐: “去,想办法给宫里递个话,就说……摄政王妃权倾朝野,手握经济命脉,如今连军国大事都能插手,长此以往,恐非国家之福…… 顺便,给本公主父王去信,请求派遣国内最好的巫医和高手,尽快潜入靖朝!”暗流,并未因边关的战火而平息,反而在更深处汹涌澎湃。 …… 边关的烽火,如同投入靖朝这潭深水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朝野上下。 而在这波澜之中,云锦及其掌控的锦瑟阁所展现出的庞大能量与高效运转,成为所有人瞩目的焦点,也引来更为复杂的目光。 政事堂议定的方略,以最快的速度下发。 然而,真正让这套方略得以迅速转化为实际行动的,却是云锦通过锦瑟阁构建的那张无形而强大的商业与物流网络。 命令下达的当日,分布在各州府的锦瑟阁分号便如同精密的齿轮般开始高速运转。早已根据云锦指令提前囤积在战略仓库中的粮草、药材、棉衣等物资,被迅速清点、装车。 依托于锦瑟阁多年经营的商路和水陆通道,一支支满载军需的车队,如同百川归海,沿着云锦规划的最优路线,昼夜兼程,浩浩荡荡地涌向西北边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其效率之高,调度之精准,远超朝廷固有的漕运和官道体系。 不过两三日功夫,第一批急需的物资便已顺利抵达玉门关,及时补充受损守军的消耗,稳住了摇摇欲坠的防线。 消息传回,朝野震动! 萧辰在前线得到的军报中,也多次提及“王妃所筹物资已至,军心大振”。 他看着那些熟悉的、带着锦瑟阁标记的物资箱,心情复杂难言。 一方面,他为云锦的能力感到骄傲,也为前线将士得到保障而松了口气;另一方面,云锦的影响力通过这次事件,无疑又攀上一个新的高峰。 庆元帝在早朝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下诏嘉奖云锦,称赞其“忠义贤德,于国有功”,赏赐了不少珍宝锦缎。 然而,那诏书上的言辞越是华丽,庆元帝眼底深处的那抹忌惮,就越是难以掩饰。 下朝之后,几位守旧的皇室宗亲与老臣聚在一起,低声议论,语气中充满忧虑与不安。 “王妃此次……展现出的能量,未免太过惊人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亲王捻着胡须,眉头紧锁, “锦瑟阁掌控着靖朝近三成的商贸,如今连军需调配都能如此迅捷高效,这……这几乎已掌控国家的经济命脉啊!” “何止经济命脉?”另一位御史压低声音, “听闻王爷在政事堂议事,所需粮草数目,户部尚且支吾,王妃却能顷刻间列出清单,并确保供应。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对全国物资的流动、存储,了如指掌!其情报网络,恐怕……已不输于朝廷的情报系统!” “王妃之权,已倾半朝啊……”有人幽幽叹道,话语中充满深深的忌惮。这些议论,如同暗处的寒风,悄然在京城某些圈子里流传开来。 云锦的声望因这次雪中送炭而达到顶峰,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赤裸裸的审视、猜忌,以及源于权力本能的恐惧。 …… 锦瑟阁顶层,云锦并未因皇帝的嘉奖和外面的议论而有丝毫松懈或得意。她面前巨大的书案上,铺开着数张巨大的地图和物资调度清单。 她手中那架白玉“千机”算盘被拨打得噼啪作响,速度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一旁的信鸽笼里,不断有信鸽飞入飞出,带来各地分号的最新消息,又带走她新的指令。 她就像一个运筹帷幄的统帅,只不过她的战场不在边疆,而在这一张张地图与清单之上,在于那庞大商业帝国的每一个节点。 “江南第二批药材,走水路至津门,转陆路,务必在十日内送达。” “蜀中新粮,分三路,绕开可能被骚扰的官道,取小道疾行。” “通知北地所有与锦瑟阁有合作的马帮,高价征用所有可用驮马,优先运送伤药与御寒物资!” 她的指令清晰、果断,通过“千机”算盘加密后,由信鸽网络迅速传达至各地。 整个靖朝的商业力量,仿佛在她指尖的拨动下,化作了一条条支撑前线的生命线,高效而坚韧地运行着。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章 在意微澜,巾帼锋芒 连日夜跟随她处理事务的玲珑,看着自家夫人那专注而散发着强大气场的侧影,心中都充满震撼与崇敬。 夫人她……真的不一样。不再是那个需要王爷小心翼翼呵护的王妃,而是真正能独当一面、甚至能影响国运的奇女子! 然而,只有云锦自己知道,在这看似风光无限的背后,她承受着怎样的压力。 连日不眠不休的高强度运筹,让她体内那股凤凰血脉似乎变得更加活跃,偶尔在极度疲惫时,掌心会再次传来那熟悉的、微弱的灼热感。 而凤栖梧关于“血脉将炽”、“圣地召唤”的警告,也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时刻提醒着她那无法逃避的宿命。 但她无暇他顾。此刻,稳住边关,支持萧辰打赢这一仗,是她唯一的目标。 在调动锦瑟阁明面力量的同时,她也通过特殊的渠道,向沈砚掌控的“青蚨”情报网下达指令——全力侦查墨阎及其麾下幽冥司在边境的一切动向,尤其是那支隐藏在黑风谷的秘密武装! 她要知道墨阎的全部底牌!唯有知己知彼,才能帮助萧辰彻底铲除这个心腹大患! 商业与情报,一明一暗,两张巨网在云锦的掌控下,同时向着边境方向张开。她的价值,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庆元帝与朝臣们的忌惮,并非空穴来风。 摄政王妃云锦,已然成为靖朝朝堂上一股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举足轻重的力量。 就在云锦全力以赴支撑前线之际,萧辰从玉门关传来一封只给她的家书。 信中详细描述前线战况的胶着与艰难,也提到墨阎用兵的诡异难测,字里行间透着对胜利的坚定,但更多的,是对她浓浓的思念与牵挂。 信的末尾,他写道:“锦儿,边关苦寒,每每夜深,唯念你怀中温暖。待我凯旋,必好好补偿这些时日的分离之苦。” 捧着这封带着硝烟气息的家书,云锦眼眶微热,心中思念如潮水般涌来。 她提笔回信,同样倾诉着刻骨的思念与担忧,但笔尖在触及“凤隐”、“血脉”等字眼时,却一次次停顿,最终,还是将那些沉重的秘密,再次咽回了肚子里,只化作一句: “盼君早日凯旋,妾在京城,一切安好,勿念。” …… 而此刻,远在西域的孔雀王朝王室,也收到百里鸢的密信,一场针对云锦的、更加阴险的风暴,正在遥远的西域悄然酝酿。 边关的烽火并未直接烧到京城的红墙碧瓦,但那股硝烟与紧张的气息,却已透过一道道加急军报,渗透进靖朝权力中心的每一个角落。 云锦倾锦瑟阁之力支撑前线的举措,效率惊人,成效卓着,不仅稳住摇摇欲坠的西北防线,更在朝野上下掀起一场无声的风暴。 赞誉与忌惮,如同光与影,相伴相生。 锦瑟阁顶层,烛火彻夜长明。 云锦站在那张巨大的大靖疆域图前,上面以不同颜色的细线标注着物资调运路线,密密麻麻,却井然有序,如同她掌中“千机”算盘的珠串,一切尽在掌控。 连日来的殚精竭虑,让她清丽的面容染上几分疲惫,但那双眸子却愈发清亮锐利,仿佛能洞穿一切迷雾。 “夫人,北地三州的最后一批伤药已顺利交接给前线接应点,比原计划提前六个时辰。”玲珑捧着一份刚到的鸽信,轻声禀报,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钦佩。 云锦微微颔首,目光依旧停留在地图上玉门关的位置,那里被朱砂笔重重圈起。“告诉北地的管事,后续的御寒皮毛,不能走官道,绕行黑水河谷,虽然难走,但安全。” “是。”玲珑应下,迟疑片刻,还是低声道:“夫人,您已经三天没好好合眼了,要不要……” “无妨。”云锦打断她,抬手揉了揉眉心,体内那股因疲惫而隐隐躁动的灼热感,被她强行压下,“王爷在前线搏杀,我在后方,岂能安枕?” 正说着,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终在锦瑟阁门前停下。片刻后,一名身着玄甲、风尘仆仆的传令兵被引了上来,单膝跪地,声音洪亮:“禀王妃!王爷军令!” 云锦转身,眸光一凝:“讲。” “王爷有令,前线军械损耗巨大,尤其是强弓硬弩与箭矢,需紧急补充。另,王爷请王妃设法,尽快筹措一批治疗外伤的极品金疮药,军中大夫所言‘白云生处’的‘玉肌膏’为佳。”传令兵语速极快,显然军情紧急。 “‘玉肌膏’?”云锦眉尖微蹙。此药乃江湖奇药,产量极少,价值千金,大多掌握在一些隐世门派或世家大族手中,寻常渠道难以大量获取。即便是锦瑟阁,存量也不多。 “是!王爷特意点名此药,似是……有重要将领重伤。”传令兵补充道。 重要将领?云锦心下一沉。萧辰用兵如神,自身武功亦冠绝天下,能让他特意来信点名要此等珍稀药材的,伤者身份定然不一般,或者,伤势极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所需物资,我会尽快备齐。”云锦声音平稳,不见波澜。 传令兵退下后,云锦立刻走向书案,铺纸研墨。 “玲珑,立刻飞鸽传书给我们在江南、蜀中的所有分号,不惜一切代价,收购市面上的‘玉肌膏’,同时联系与锦瑟阁交好的几个江湖门派,询问他们是否有库存,价格不是问题。” “是!”玲珑领命,匆匆而去。 云锦提笔,迅速写下一封密信,用特殊印鉴封好。“来人。”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角落。“主人。” “将这封信,以最快速度,亲自交到‘青蚨’之主沈砚手中。”云锦将信递出。沈砚的“青蚨”情报网遍布三教九流,或许能有更快找到“玉肌膏”的渠道。 黑影接过信,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原地。 处理完紧急军务,云锦看着地图上玉门关的方向,心中那份被强行压下的思念与担忧,再次翻涌上来。 萧辰……他是否安好?那受伤的将领,又是谁? 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她。她想知道前线更具体的情况,想亲眼看看他是否消瘦,想……离他更近一些。 “备车。”云锦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去西郊大营。” 西郊大营是拱卫京师的精锐“龙骧卫”驻地,也是此次西北战事的重要后勤中转枢纽之一,部分从各地抽调、准备开赴前线的将领正在此处集结、熟悉新式军械。 云锦决定亲自押送第一批筹措到的“玉肌膏”和急需军械过去,并借此了解更前线的消息。 马车驶出京城,速度极快。车厢内,云锦闭目养神,脑海中却不断闪过萧辰的身影,以及那未曾谋面的“重伤将领”。 抵达西郊大营时,已是次日的午后。 守营将士显然早已接到通知,验过云锦的令牌后,恭敬地引着她前往中军大帐。 尚未走近,便听得帐内传来萧辰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正在部署军务,语气果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云锦的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脚步也放缓了些许。 引路的士兵在帐外通报:“王爷,王妃到了。” 帐内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响起:“进。” 云锦深吸一口气,掀帘而入。 大帐内,光线稍暗,空气中弥漫着皮革、金属和淡淡墨汁的味道。 萧辰正站在巨大的沙盘前,身姿挺拔如松,即使身着常服,也难掩那身经百战淬炼出的凛冽气势。 他似乎瘦了些,下颌线条更加分明,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此刻正专注地凝视着沙盘上敌我双方的态势。 然而,云锦的目光在触及他身侧时,微微一顿。 在萧辰身旁,站着一位身着银亮软甲的女将。那女子身量高挑,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明艳大气,眉宇间自带一股不让须眉的飒爽英气。 她正微微倾身,手指着沙盘上的某处,与萧辰低声交谈着什么。两人靠得极近,她的发丝几乎要触到萧辰的臂膀。 那女将看向萧辰的眼神,明亮、专注,带着毫不掩饰的钦佩与……仰慕。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章 花香慰心,那点醋意… 云锦的脚步停在帐门口,心中莫名地泛起一丝极细微的酸涩感,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涟漪虽小,却真实存在。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因为另一个女子靠近萧辰而产生这种异样的情绪。她知道萧辰的魅力,也知他位高权重,身边从不缺投怀送抱之人,但以往那些,她或可一笑置之。 可眼前这位女将,不同。她与萧辰站在一起,同样耀眼,同样属于这片金戈铁马的天地,那种并肩作战的默契感,让她感到了一丝……威胁。 她认得这名女将。龙骧卫副统领,林青澜。将门虎女,武功高强,治军严谨,是京中年轻一代将领中的翘楚,深得萧辰器重。 原来,萧辰点名要的“玉肌膏”,是为了她么? 萧辰听到通报,已从沙盘上抬起头,目光越过帐内的其他人,精准地落在云锦身上。 那一瞬间,他眼底深处的疲惫似乎被瞬间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亮光,如同暗夜中骤然点亮的星辰,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与温柔。 “锦儿?”他显然没料到她会亲自前来,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这一声呼唤,也惊动了帐内其他人。几位正在议事的将领纷纷转身,向云锦躬身行礼:“参见王妃!” 林青澜也直起身,看向云锦。她的目光清澈,带着军人的利落,抱拳行礼:“末将林青澜,参见王妃。”礼数周到,不卑不亢,但那眼神深处,似乎飞快地掠过一丝复杂的审视。 云锦瞬间收敛了心绪,脸上浮现出得体而清浅的笑容,对着众人微微颔首:“诸位将军不必多礼。”她走上前,目光与萧辰交汇,声音放缓了些, “听闻军中急需‘玉肌膏’和军械,我恰好筹措到一批,便亲自送过来,也好了解一下前线具体情况。”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柔和,但萧辰却敏锐地捕捉到那一丝极淡的、与往日不同的疏离感。他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扫过,似乎想找出缘由。 “有劳王妃费心。”萧辰走到她面前,很自然地伸出手,想要接过她手中装着“玉肌膏”的锦盒。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从帐外吹入,拂过云锦的鬓发,一片不知从何处带来的、极小的粉色花瓣,悄然落在她的肩头。 萧辰的动作顿住了。 他没有去接锦盒,而是抬起手,极其自然地、轻轻拂去她肩头的那片落花。他的指尖隔着薄薄的春衫,触碰到她的肩膀,带着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温度。 这个动作,细微,不经意,却充满亲昵与占有欲。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的将领,包括林青澜在内,都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幕。 那位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在朝堂上威势逼人的摄政王,此刻竟会为王妃拂去一片微不足道的落花,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 林青澜的眸光微微黯淡了一瞬,随即垂下眼帘,掩去其中的情绪。 云锦也是微微一怔。肩上那轻柔的触感,像是一道暖流,瞬间击碎了她心中刚刚凝聚起的那点微末酸涩。她抬眸,对上萧辰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以及毫不掩饰的、深沉的爱意。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也包括告诉她,他的心意从未改变,也无人可以撼动。 “不过是片落花。”云锦低声说,耳根微微发热。 “碍眼。”萧辰言简意赅,收回手,目光依旧锁在她脸上,“一路辛苦,可还顺利?” “顺利。”云锦将锦盒递给他,“这是第一批‘玉肌膏’,后续会陆续送来。军械已在营外,请王爷派人清点。” “好。”萧辰接过锦盒,转手递给一旁的亲卫,吩咐道,“带王妃去后帐休息,准备些茶点。”语气是毋庸置疑的呵护。 他并未立即向云锦介绍林青澜的伤势,也未多做解释,仿佛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种态度,反而让云锦心中最后一点不适烟消云散。她相信他,如同他无条件信任她支撑前线的能力一样。 “不必麻烦,军务要紧。”云锦温声道,“我看诸位将军还在等候,王爷先处理正事。我去看看物资清点便好。” 萧辰深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也好,稍后我去寻你。” 云锦微笑着对帐内众人再次颔首,便在侍从的引领下,转身离开了大帐。自始至终,她未曾再多看林青澜一眼,姿态从容,气度雍华。 直到那抹倩影消失在帐外,萧辰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沙盘时,眼神已恢复之前的冷峻锐利。 “继续。”他沉声道。 帐内的将领们纷纷收敛心神,重新投入军务讨论之中。只是,每个人心中都留下深刻的印象:王妃在王爷心中的地位,远超他们想象。而那位惊才绝艳的林副统领,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林青澜站在原处,握着佩剑的手指,微微收紧了几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妃云锦,果然名不虚传。那般风姿,那般气度,以及王爷对她毫不避讳的珍视……她心中那点刚刚萌芽的、不切实际的奢望,似乎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云锦走出中军大帐,阳光洒落在身上,带着暖意。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唇边不自觉地泛起一丝极淡的笑意。方才那点醋意,来得莫名,去得也快。她并非心胸狭隘之人,只是关乎萧辰,总会让她失了几分平时的冷静。 她抬头望向西北方向,目光变得坚定。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细微情绪的时候。支持他打赢这一仗,才是重中之重。 然而,她并不知道,这初次品尝的、微涩的醋意,仅仅是她与萧辰之间,那即将到来的、更加汹涌澎湃的情感波澜与宿命撕裂的,一个小小的开端。 云锦正在查看清点好的军械,一名身着锦瑟阁服饰的伙计匆匆而来,低声禀报: “夫人,刚收到凤栖梧先生的传书,他说……感应到您血脉近日波动异常,让您务必小心,切勿过度劳累或情绪激动,否则恐引动血脉提前觉醒。”云锦心中一凛,下意识地抚向自己手腕内侧那若隐若现、微感灼热的肌肤。 …… 西郊大营的后帐,比起中军大帐的肃杀,多了几分临时起居的简洁与舒适。云锦坐在窗边的矮榻上,玲珑奉上热茶,便安静地退到一旁。 云锦却没有心思品茶。凤栖梧的传书像一块巨石投入心湖,激荡起层层不安的涟漪。 血脉波动异常……切勿过度劳累或情绪激动……她回想起刚才因为林青澜而产生的那一丝醋意,难道连这样的情绪波动,也会引动那所谓的凤凰血脉吗? 这潜藏在身体深处的力量,既是依仗,亦是枷锁。它赋予她超越常人的洞察力与恢复力,让她能在高强度的运筹中保持清醒,但同时也像一柄悬于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会彻底斩断她与眼前这一切的联系。 她下意识地摩挲着腕间,那里肌肤细腻,看不出任何异常,但唯有她自己能感受到,一股微弱的、如同火焰余烬般的灼热感,正潜伏在血脉深处,蠢蠢欲动。 必须尽快解决边关战事,让萧辰安心回朝。只有他在身边,她才能感到一丝心安,才能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应对这迫近的宿命。 不知过了多久,帐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帘子被掀开,萧辰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带着一身风尘与淡淡的肃杀之气,但在看到云锦的瞬间,那冷硬的气场便如同冰雪遇阳般悄然消融。 “等了许久?”他走到她面前,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眉头微蹙,“手怎么这般凉?” 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包裹着她微凉的手指,带来令人贪恋的温度。 云锦抬眸,看着他眼底未曾褪去的血丝,心中那点因血脉而起的忧虑被浓浓的心疼取代。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章 此计大妙! “不碍事。”她轻轻摇头,反手握住他的大手,“军务都处理完了?” “暂告一段落。”萧辰在她身边坐下,依旧握着她的手不放,目光落在她脸上,细细端详,“你脸色不大好,可是累着了?我说过,后方事务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便是,何必事事亲力亲为?” 他的语气带着责备,更多的是心疼。 云锦微微一笑,避重就轻:“只是些琐事,谈不上累。倒是你,前线吃紧,还要兼顾京防务,才是真的辛苦。”她顿了顿,状似无意地问道, “方才见你与林将军商讨军务,似乎很是棘手?她……伤势如何?竟需用到‘玉肌膏’?” 萧辰何等敏锐,立刻从她这看似随意的问话中,捕捉到那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酸意。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浅的笑意,如同湖面漾开的微波。 他的小王妃,这是……吃味了? 这认知让他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愉悦与满足。他喜欢她这般在意他的模样。 “青澜是员难得的将才,此次奉命回京述职,顺便押送一批新锻造的弩机过来。前几日在演练新弩时,为救一名新兵,手臂被流矢所伤,伤口颇深,军中寻常金疮药恐会留疤,故而才向你要那‘玉肌膏’。”萧辰解释道,语气平静,如同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公事, “她于练兵、器械一道颇有见解,方才正是在与我探讨如何将新弩更快配发前线,并针对北狄骑兵的特点,改进战术。” 他解释得清楚明白,没有丝毫遮掩,也将与林青澜的接近归结于纯粹的军务。 云锦听完,心中最后一点芥蒂也彻底消散,反而对那位林将军生出了一丝敬意。为国受伤的将领,值得最好的药物治疗。 “原来如此。”云锦点头,“‘玉肌膏’我已带来,希望能助林将军早日康复。” 萧辰看着她恢复如常的神色,心中那点恶趣味使得他故意凑近些,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声音压低,带着蛊惑的磁性:“怎么?我的锦儿方才……可是不开心了?” 云锦耳根一热,被他点破心思,面上不由飞起一抹薄红。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胡说什么。”她别开脸,声音细若蚊蚋,“我只是关心军中将领伤势。” 萧辰低笑出声,那笑声醇厚动人,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他喜欢看她这般羞恼的小女儿情态,与平日里那个运筹帷幄、清冷自持的锦瑟阁主判若两人。 他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 “放心,”他收敛了笑意,目光变得深邃而专注,一字一句,清晰无比,“这世间,能入我眼、入我心的,唯你云锦一人而已。其他女子,纵有千般好,与我何干?” 这不是甜言蜜语,而是陈述一个事实。语气中的笃定与深情,如同最炽热的火焰,瞬间将云锦包裹,暖透心扉。 她转回头,望进他那双仿佛能吸噬灵魂的深眸,所有的不安、一丝醋意、乃至对宿命的忧虑,在这一刻,似乎都被这强大的爱意暂时驱散。 云锦主动依偎进他怀里,将脸颊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那有力而平稳的心跳声,感到无比的安心。 “我知道。”她轻声回应。 萧辰拥着她,感受着怀中温香软玉,连日来的疲惫与紧绷似乎都得到了慰藉。他低下头,下颌轻轻摩挲着她散发着淡香的发顶,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温存。 片刻后,云锦从他怀中抬起头,神色恢复了平素的冷静与睿智:“辰,关于前线战事,我有一计,或可加速战局。” “哦?”萧辰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云锦拉着他走到帐中临时布置的一张沙盘前——这是西郊大营的简化沙盘,但西北地形亦标注清晰。她拿起代表靖军的小旗,指向沙盘上北狄大军后方的几处关键节点。 “北狄此次兴兵,号称二十万,但其国内以游牧为主,后勤补给远不如我靖朝依赖固定的粮道。他们更多的是依靠沿途劫掠和预先设置的几个秘密补给点。”云锦的声音清晰而冷静, “锦瑟阁的商队常年行走边塞,对漠北地形、部落分布了如指掌。根据近期反馈的情报和‘青蚨’探查的消息,我已基本锁定了他们这几个秘密补给点的大致范围。” 她纤细的手指在沙盘上划过,点出几个位置。 “我们可以利用锦瑟阁的商队做掩护,派遣精锐小队,伪装成商旅或漠北部落之人,潜入敌后,找到并摧毁这些补给点。同时,散布谣言,夸大我靖朝援军规模,制造其内部恐慌。……” 云锦的目光熠熠生辉,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自信光芒。“断其粮草,扰其军心,裂其内部。三管齐下,墨阎纵有通天之能,也难以维持大军长期作战。届时,王爷再寻机正面决战,必可一举击溃敌军!” 萧辰凝神听着,目光随着她的手指在沙盘上移动,越听,眼神越是明亮。 他不是没想到过袭击后勤,但苦于对漠北地形和部落关系不如云锦这般了如指掌,难以精准打击。云锦的这一套组合策略,将商业网络、情报搜集、心理战和军事行动完美地结合在一起,精准、狠辣,直击要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看向云锦,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赏与惊叹。 他的王妃,总是能给他带来惊喜。她不仅仅是他的爱人,更是他最得力的臂助,是能与他并肩俯瞰这万里江山的唯一伴侣! 萧辰抚掌,声音中带着兴奋,“锦儿,此计大妙!对漠北情报的掌握,无人能出你之右!” 他立刻走到沙盘前,与云锦并肩而立,两人就具体的行动路线、人选、散布谣言的内容细节、商业操作的尺度等,进行深入的探讨。 时而争论,时而附和,思维碰撞,火花四溅。 帐内烛火摇曳,将两人并肩的身影投映在帐壁上,和谐而默契。 他们不再是单纯的夫妻,更是志同道合的战友,是灵魂共鸣的知己。那种精神上的高度契合与相互成就,让彼此的感情在共同的奋斗中再次升温,变得更加坚不可摧。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 “就按此计行事。”萧辰最终拍板,眼中闪烁着必胜的光芒,“我会立刻安排最精锐的‘玄甲卫’小队,持你绘制的详细地图与联络方式,潜入敌后。商业操作部分,全权交由你负责。” “好。”云锦点头,眼中也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大事议定,帐内的气氛松弛下来。萧辰看着云锦在烛光下更显柔美动人的侧脸,心中爱意汹涌。他伸出手,轻轻将她散落的一缕鬓发别到耳后,动作温柔缱绻。 “锦儿,”他低唤,声音因长时间的讨论而略带沙哑,却更显性感,“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云锦抬眸看他,嫣然一笑,那笑容如同夜昙盛放,美得惊心动魄。她主动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下轻轻一吻。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她轻声许诺,尽管心中清楚,这许诺在宿命面前或许苍白,但此刻,她愿相信。 这一吻,如同点燃干柴的星火。萧辰眸色瞬间转深,里面翻涌起压抑已久的渴望与深情。 他手臂一紧,将她牢牢圈进怀里,低头,攫取了那令他思念若狂的唇瓣,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不同于之前的轻柔,这个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与掠夺,仿佛要将她融入骨血。他的气息将她完全包裹,带着熟悉的龙涎香与淡淡的硝烟味,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情网。 云锦先是微微一僵,随即便软化在他炽热的攻势下,手臂攀上他的脖颈,生涩而热情地回应着。 沙盘定策的默契与灵魂共鸣的激荡,化作了最原始的情感交融。帐内温度骤升,空气中弥漫开暧昧的气息。 烛火摇曳,映照着帐内交织的身影,伴随着压抑的喘息与细碎的呜咽。他一遍遍在她耳边低唤她的名字,如同最虔诚的信徒诵念唯一的信仰。 她在他带来的惊涛骇浪中沉浮,意识迷离,只能紧紧攀附着他,如同藤蔓依附着乔木。 在这烽火连天的背景之下,在这远离繁华京城的军营之中,极致的缠绵与爱意,成为对抗所有不确定性、所有潜在危机的最温暖、最有力的慰藉。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章 若她离开,他当如何? 他用行动诉说着他的沉迷与痴狂,她以回应表达着她的信任与交付。 不知过了多久,云雨初歇。 萧辰依旧将云锦紧紧搂在怀中,仿佛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云锦疲惫地蜷缩在他怀里,脸颊贴着他汗湿的胸膛,听着他逐渐平复的心跳,体内那股因情绪激动而隐隐躁动的灼热感,竟奇异地平息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慵懒的满足与安心。 或许,他的存在,他的爱,本身就是安抚她血脉的良药? “辰,”她在他怀中轻声呢喃,带着事后的慵懒与沙哑,“等你凯旋……” “嗯,”萧辰吻了吻她的发顶,承诺道,“等我回来。到时,这大好江山,我与你共赏。” 云锦心中微动,只是更紧地抱住了他。 西郊大营的夜,并不宁静。 远处隐约传来巡夜士兵整齐的脚步声、战马偶尔的嘶鸣,以及风中带来的、若有若无的金铁交击之音——那是仍在加紧熟悉新式军械的将士们在连夜操练。 然而在后帐之中,却仿佛隔出一方独立的天地。烛火噼啪,映照着沙盘上山川河流的微缩光影,也映照着并肩而立的两道身影。 云锦提出的“三管齐下”之策,如同在沉闷的战局中投入了一颗活棋,瞬间盘活了整个局面。 萧辰眼中的激赏毫不掩饰,他立刻召集麾下最核心的几名谋士与将领,包括手臂仍缠着绷带但坚持在场的林青澜,一同回到中军大帐,围绕云锦的策略进行更深入的推演和完善。 这一次,云锦不再是旁听者,而是真正的策划者与参与者。 她站在沙盘前,面对一众久经沙场的悍将谋臣,毫无怯色,言辞清晰,逻辑缜密。 “……根据锦瑟阁商队反馈,以及‘青蚨’最新情报,北狄王庭内部,以大祭司兀术为首的保守派与以左贤王察罕为首的激进派矛盾日益尖锐。此次南侵,虽是墨阎在背后推动,但北狄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云锦的手指指向沙盘上代表北狄王庭的区域, “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通过商路,高价收购他们急需的茶叶、盐巴,但交易对象,优先选择与左贤王察罕关系密切的部落,甚至可以暗中提供一些精铁,但要让他们以为是来自西域而非我靖朝。 同时,散播谣言,说大祭司兀术暗中与靖朝接触,意图求和,换取我朝支持他压制左贤王。” 一位老成持重的将领抚须沉吟:“王妃此计甚妙,只是……资敌以铁,是否太过冒险?若被左贤王用来打造兵刃,反伤我军民?” 云锦从容应答:“李将军所虑极是。所以,我们提供的‘精铁’,需做些手脚。 锦瑟阁有能工巧匠,可将其锻造成极易脆裂的劣质品,外表与精铁无异,但一经大力劈砍便会断裂。此举既能获利,又能加剧北狄内部猜忌—— 左贤王得了‘好铁’却打造不出好兵器,必会怀疑是大祭司或其敌对部落做手脚,或者怀疑我朝故意为之,无论哪种,都能点燃他们内部的怒火。” 帐内众人闻言,眼中皆露出恍然与钦佩之色。此计不仅狠辣,而且精准地把握人性与利益的纠葛。 萧辰负手而立,目光始终追随着云锦,听着她条分缕析,将复杂的局势、人心的算计,如同拨弄“千机”算盘般清晰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他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骄傲与一种更深沉的情感。——他的锦儿,合该站在这里,与他共享这万里江山,共担这天下风云。 “至于敌后破坏补给点,”云锦继续道,手指在沙盘上标注出的几个疑似区域划过, “需要最精锐、最熟悉漠北地形的小队执行。人选方面,我建议从‘玄甲卫’中挑选,他们不仅战力超群,而且多数有在边关服役的经历。 我会提供最详细的路线图和与当地向导、锦瑟阁隐秘据点接头的暗号。行动务必快、准、狠,得手后立刻远遁,不可恋战。” 林青澜此时开口,声音清越:“王妃,末将愿率一队‘玄甲卫’执行此任务!”她目光坚定,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云锦看向她,微微一笑,却摇了摇头:“林将军勇气可嘉,但你伤势未愈,不宜长途奔袭。此次任务,凶险异常,需保持最佳状态。”她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况且,京中龙骧卫新弩的装配与操练,还需林将军多多费心。稳固后方,同样是重中之重。” 林青澜张了张嘴,似乎还想争取,但触及云锦那看似平静却深邃如海的眼眸,以及旁边萧辰默许的神情,最终还是抱拳应道:“末将遵命!” 萧辰此时沉声开口,一锤定音:“就按王妃所言。李将军,你负责遴选‘玄甲卫’精锐,即刻准备,明日凌晨出发。 林将军,京中防务与新弩事宜,由你全权负责,不得有误。其余各部,按王妃制定的商路扰乱计划,配合锦瑟阁行动,细节由王妃直接下达指令。” “末将(臣)领命!”众人齐声应道,声音洪亮,看向云锦的目光中,再无半分因她是女子而产生的轻视,只有发自内心的敬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军议持续到深夜,每一个细节都被反复推敲,每一种可能都被预先考量。 云锦与萧辰配合默契,一个心思缜密,算无遗策,一个决断果敢,掌控全局。 他们时而低声交换意见,时而共同在沙盘上标注,那种并肩作战、心灵相通的伙伴感,让帐内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当最后一项议题敲定,众将领领命而去,帐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时,已是月上中天。 烛火跳动,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连日来的紧张筹划、对前线的担忧、以及方才高度集中的精神,在这一刻松弛下来,化作浓浓的疲惫,但也伴随着一种共同奋斗后的充实与暖意。 萧辰走到云锦身边,很自然地伸出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带入怀中。 云锦没有抗拒,顺从地靠在他胸前,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气息,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墨香与皮革味道。 “累了?”他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疼惜。 “还好。”云锦闭上眼,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温热和有力的心跳,轻声问,“你明日……就要走了吗?” “嗯。”萧辰的下颌轻轻蹭着她的发顶,“军情紧急,不能再耽搁。墨阎此人,诡计多端,我必须亲自去前线坐镇,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云锦沉默片刻。 纵然心中有万般不舍,千种担忧,她也知道,这是他的责任,是他的战场。她能做的,就是为他稳住后方,提供最坚实的支撑。 “你放心去,”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京城有我,后勤物资,情报支援,绝不会出半点纰漏。” 萧辰凝视着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眸,心中柔软得一塌糊涂。他低头,在她光洁的额间印下一个郑重的吻。 “我信你。”简短的三个字,重逾千斤。这是他对她能力的绝对信任,也是对他们之间情感的无比笃定。 他牵着她的手,走到帐边,望着远处营地点点星火和更远方沉沉的夜色。 “锦儿,待我平定北狄,肃清幽冥司,这靖朝……”他顿了顿,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我将给你一个真正的、无人可以撼动的位置。”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意味,云锦听懂了。 若是从前,云锦或许会为这份心意而动容欣喜。但此刻,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描绘的充满希望的未来,她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恐慌。 凤隐国的宿命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他描绘的未来越美好,那潜在的分离就越是显得残酷。 她几乎要冲口而出,将凤栖梧的出现、凤凰血脉的真相、那遥不可及的隐世王国和沉重的责任,全都告诉他。 她想问他,若她注定要离开,他当如何?这靖朝的江山与她,他究竟会选择哪一个?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章 情深难释 话到嘴边,在舌尖辗转无数次,最终,还是被她强行咽了回去。 不行,现在不能说。大战在即,不能让他为此分心。 更何况……她不敢去赌,在得知真相后,萧辰那霸道至极的占有欲,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情来。 他会不会为了留住她,不惜与整个凤隐国为敌?甚至……做出更极端的选择? 她不能冒这个险。至少,不是现在。 “怎么了?”萧辰敏锐地察觉到她瞬间的情绪低落,捧起她的脸,关切地问,“可是还有何处不妥?” 云锦迅速收敛心神,挤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有些累了。”她将脸重新埋进他怀里,掩饰住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你也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萧辰只当她真是累了,心中怜惜更甚,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后帐的床榻。“好,我们休息。” 这一夜,他们相拥而眠。 萧辰的手臂始终紧紧环着她,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她的存在,汲取力量。 云锦依偎在他怀中,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却久久无法入睡。未来的不确定性,如同帐外深沉的夜色,浓得化不开。 黑暗中,云锦悄悄睁开了眼,借着帐外透进的微弱月光,凝视着萧辰沉睡的侧脸,手无意识地抚上心口。这近在眼前……,是更深、更无力的悲哀。 黎明前的黑暗,是最深沉凝滞的时刻。 营中代表集结的号角尚未吹响,但一种无形的、绷紧的弦音已然在空气中震颤。 后帐内,烛火早已熄灭,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帐帘的缝隙,在地面投下几道狭长的、苍白的光痕。 云锦其实一夜未眠。当萧辰轻轻挪动身体,准备起身时,她立刻闭上了眼睛,假装仍在熟睡。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离别,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泄露心底沉重的秘密。 萧辰的动作极其轻柔,生怕惊醒她。 他坐起身,借着微光,久久凝视着身旁之人的睡颜。月光勾勒出她恬静柔美的轮廓,长睫如蝶翼般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唇瓣因昨夜的缠绵仍带着些许红肿,更添几分娇媚。 她看起来如此安然,仿佛外界的一切风雨都与她无关。 可萧辰知道,这只是表象。他的锦儿,体内蕴藏着连他都感到心惊的能量与韧性。她是他唯一的软肋,也是他最坚实的铠甲。 他俯下身,极其轻柔地、珍重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那触感温软,带着她独有的清甜气息,让他几乎要克制不住再次将她拥入怀中,抛下一切,只守着她一人。 但他不能。他是靖朝的摄政王,是数十万将士的统帅,他身上背负着家国天下。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不舍与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爱意,萧辰毅然起身。玄色的铠甲早已被亲卫放置在旁边的架子上,冰冷的金属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他一件件穿上,动作熟练而沉默,每一个环节都带着一种奔赴战场的肃杀与决绝。 当最后戴上那顶象征着无上权柄与责任的蟠龙盔时,他已不再是那个会在妻子面前流露出温柔缱绻的丈夫,而是靖朝权倾朝野、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摄政王。 他最后回头看一眼榻上似乎依旧沉睡的云锦,目光深沉如海,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 爱恋、不舍、承诺,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因即将分离而产生的不安。 随即,他转身,掀开帐帘,大步走入那即将破晓的晨光之中,身影决绝而挺拔。 帐帘落下的那一刻,云锦缓缓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没有丝毫睡意,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隐忍。 她听着他那沉稳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听着帐外传来战马的低嘶、甲胄的碰撞声、以及他低沉简短的命令声,每一道声音,都像一根细针,扎在她的心上。 她坐起身,拥着还残留着他体温和气息的锦被,望向帐帘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那厚重的毡布,看到他翻身上马,率领亲卫绝尘而去的背影。 指尖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停留着他方才那一吻的触感,温柔而克制,与昨夜近乎疯狂的索取截然不同,却同样让她心碎。 昨夜……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几个时辰前。 在他抱着她躺下后,两人其实都毫无睡意。离别的阴影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珍惜的意味。 黑暗中,他的吻再次落下,不再是之前的轻柔,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炽热与疯狂。 他像是要将未来所有分离时光的份量,都在这一夜……,又像是要通过这种最原始的方式,在她身上打下永不磨灭的烙印,确认她完全属于他。 “锦儿……我的锦儿……”他一遍遍在她耳边低吼着她的名字,声音沙哑,充满浓烈的和深入骨髓的爱恋。 他的吻如同雨点般落下,从眉眼到唇瓣,再到纤细的脖颈、精致的锁骨……。 她不再去想那些沉重的宿命与未来,只是凭着本能,热烈地拥着他。手臂紧紧环住他宽阔的脊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汗水浸湿了彼此的身躯,发丝纠缠,难分难解。 “我……我有话……”她想告诉他!就在这一刻!告诉他凤隐国,告诉他那该死的血脉,告诉他她可能不得不离开! 萧辰的动作微微一顿,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明,他低头,吻去她的泪水,声音粗重而充满诱惑:“说……锦儿,告诉我……” 所有的话语几乎就要冲破喉咙的禁锢。然而,就在那最关键的瞬间,帐外远处,一声清晰的、代表着夜间警戒的刁斗之声,如同冰水般浇灌而下,瞬间拉回云锦几乎失控的理智。 不能说!现在不能说! 她猛地咬住了下唇,将几乎脱口而出的秘密硬生生咽了回去,力道之大,甚至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我……”她喘息着,改了口,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等你回来……” 萧辰深深地看着她,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疑虑,但很快便被更汹涌的情潮淹没。他将她的低吟与承诺,当成了情动时的爱语。 “等我……”他再次封缄她的唇,将所有的言语与思绪,都融入新一轮更加猛烈、仿佛没有尽头的纠缠之中,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将她彻底融入自己的骨血灵魂,永不分离。 回忆至此,云锦的心口传来一阵密集的刺痛。 她抚摸着锁骨下方一处他昨夜留下的、略显青紫的吻痕,那清晰的印记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他深沉如海的爱意。 可是辰哥哥,若你知道,你如此珍视、恨不能融入骨血的锦儿,或许注定要离你而去,你会如何?是放手,还是……毁灭? 她不敢再想下去。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营中的号角终于吹响,低沉而悠远,带着一种金戈铁马的悲壮。那是大军开拔的号令。 云锦起身,穿戴整齐,走到帐边,掀开帘子的一角,向外望去。 晨光熹微中,玄甲军队列整齐,肃杀之气直冲云霄。萧辰端坐于高大的骏马之上,蟠龙盔下的面容冷峻如冰,目光锐利地扫过眼前的军队。 他微微抬手,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只是向前一挥。 顿时,千军万马如同黑色的洪流,沉默而坚定地向着西北方向,开拔而去。马蹄踏地的声音,如同闷雷,滚滚远去,最终消失在弥漫的晨雾与尘土之中。 他走了。 带着她的计策,带着她的思念,也带走她试图倾诉却最终深埋的秘密,奔赴那生死一线的战场。 云锦独立帐前,望着大军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初升的朝阳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孤单地投射在冰冷的地面上。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章 运筹帷幄,凤鸣预警 风吹起她的裙袂和发丝,带来远方戈壁的干燥气息。 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手腕内侧,那里,一股微弱但清晰的灼热感,再次悄然浮现,如同宿命敲响的警钟,在她心湖投下巨大的、不安的阴影。 离别,只是开始。前方的路,遍布荆棘,而她,已孤身踏上征途。 云锦回到帐内,目光落在昨夜与萧辰共同推演军情的沙盘上,那上面还保留着他们共同标注的记号。 她伸出手,轻轻拂过代表他进军路线的那枚小旗,指尖微微颤抖。 …… 她在萧辰留下的暗卫连夜护送下,安全抵达王府。 就在这时,她怀中那枚与沈砚单向联系的、温润的青色玉符,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带着警示意味的灼热。 沈砚的声音以一种极其耗费心神的秘法,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云锦,小心!‘青蚨’刚截获密报,墨阎可能已知晓你与凤隐国的关联,他派出的杀手,或许已混入京城!目标,很可能就是你!” 她依旧波澜不惊,知道危险即将……安静看着这偌大的王府……萧辰离去后的摄政王府,连空气都沉寂冷清了几分。 那日清晨大军开拔的烟尘似乎还弥漫在京城上空,带着金戈铁马的余韵和离别的萧瑟依旧历历在目。 平静之下,她内心很痛苦,很孤寂,被命运与性命捆绑的无奈,无法告知自己最爱人的无奈,那种无可奈何化作悲壮的痛,眼泪在无人的时便一滴滴往下坠…… 但她还是想赌一把,就像亡命之徒或是飞蛾扑火…… 很快,在这片沉寂与痛苦之下,一股更加庞大、更加精密的能量,正以王府为核心,通过无数无形的脉络,向着靖朝疆域的每一个角落辐射开去。 这股能量的源头,便是独坐于锦瑟阁顶层的云锦。——她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她回到这个属于她的、象征着权力与智谋的领域。 巨大的书案上,摊开着比以往更加繁复的舆图和清单,上面以朱笔、墨笔细致标注着物资的集结地、运输路线、接收点,以及针对北狄经济渗透的具体策略节点。 空气中弥漫着墨香、纸香,以及一种高度集中精神后特有的紧绷感。 云锦端坐于案后,身姿挺拔,面容清冷如玉,唯有那双眸子,亮得惊人,如同浸在寒潭中的星子,冷静、深邃,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 她手边那架白玉“千机”算盘,成了这方天地间唯一持续不断的声响来源。 “噼啪……噼啪……” 算珠碰撞的声音清脆、急促,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仿佛不是在进行数字计算,而是在演奏一曲无形的、关乎国运的乐章。 她的十指纤长白皙,在算盘上飞舞跳跃,速度快得只能看到一片残影。每一次拨动,都对应着一条指令的发出,一道信息的确认,一笔庞大资源的调动。 “传令江南道,第三批药材,分走漕运与官道,双线并进,漕运批次在津门换装特制防潮车,官道批次增派三倍护卫,遇小股骚扰,不必纠缠,全速通过。” “通知蜀中分号,新粮出库前,需以锦瑟阁秘法再次熏蒸,防虫防霉,确保运抵前线颗粒无损。” “北地马帮征用的驮马,佣金上浮三成,但要求他们每日行进里程必须达到标准,延误者,扣除全部佣金,并列入锦瑟阁合作黑名单。” “与左贤王部落的‘茶叶’交易,第一批货可适当降低品质,试探其反应,后续批次再按计划掺入次品。记住,交易地点必须选在靠近大祭司势力范围边缘,制造摩擦。” “飞鸽传书给沈先生,请他动用‘青蚨’力量,密切关注北狄王庭对谣言的反应,尤其是大祭司兀术与左贤王察罕近期的动向。” 一道道指令,清晰、果断、精准,从她口中吐出,伴随着“千机”算盘的加密声响,被守候在旁的玲珑迅速记录、编码,然后由阁内专门训练的信使,通过那庞大的信鸽网络,飞向四面八方。 整个靖朝,仿佛变成了一张巨大的棋盘,而云锦,便是那唯一的执棋者。 她的意志,通过那看似脆弱的鸽翅和隐秘的商路,化作了影响战局走向的实际力量。 粮草、军械、药材、情报、乃至无形的经济打击和人心挑拨,都在她的掌控下,如同精密仪器的齿轮,严丝合缝地运转着。 她的效率高得令人咋舌。往往前线刚传来某种需求,后方对应的物资就已经在调运的路上;萧辰在军报中提及的某个战术构想,需要后方配合的部分,云锦早已提前布局,甚至考虑到他未曾想到的细节。 这种近乎“未卜先知”的运筹能力,不仅让前线的萧辰更加安心,也让京城中密切关注此事的人们,感到一种深深的震撼与……恐惧。 庆元帝在深宫中,看着一份份称赞王妃调度有方、于国有功的奏折,年轻的脸上神色复杂。 他嘉奖云锦的诏书墨迹未干,但心底那份忌惮,却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云锦展现出的能量,已经远远超出一个王妃,甚至超出一个商业帝国之主的范畴。她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在某种程度上,替代部分朝廷机构的职能,而且效率更高! 朝臣们私下里的议论更是甚嚣尘上。 “王妃之权,如今已非‘倾半朝’可形容……这几乎是握住我大靖的命脉啊!” “谁能想到,一介女子,竟有如此翻云覆雨之能?” “王爷在前线搏杀,王妃在后方掌权……这天下,将来不知姓萧还是姓……” 最后的话语无人敢说完,但那未尽之意,却像毒刺一样扎在每个人心里。 对于这些议论,云锦充耳不闻。她无暇他顾,也不敢分心。 全力支撑前线,确保萧辰无后顾之忧,是她此刻唯一的信念。 同时,沈砚传来的关于墨阎已知晓她身世、并可能派出杀手的警告,也像一把利剑悬在头顶,让她行事更加谨慎,身边的护卫力量在不动声色间增加数倍。 连日不眠不休的高强度运筹,对她精神和身体的消耗是巨大的。她体内的凤凰血脉,似乎也因此变得更加活跃。 不再仅仅是掌心或手腕的微弱灼热,有时在深夜,当她极度疲惫时,会感到一股暖流自发地在四肢百骸中游走,驱散部分疲惫的同时,也带来一种莫名的躁动与渴望,仿佛有什么被封印的东西,急于冲破束缚。 她只能强行压制,依靠意志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与高效。 这日深夜,阁内烛火依旧明亮。云锦刚处理完一批加急情报,正想闭目养神片刻,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不同于信鸽扑翅的声响。 她猛地睁眼,目光锐利如刀,射向窗棂。 只见一只通体羽色黯淡、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奇异鸟儿,悄无声息地落在窗台上,歪着头,用一双灵性十足的眼睛看着她。那鸟儿的尾羽极长,色彩斑斓,在月光下流转着一种不属于凡尘的、内敛的光华。 是凤栖梧的信使! 云锦心中一凛,挥手屏退了阁内侍立的玲珑和其他心腹。 那鸟儿扑棱一下飞到书案上,张口吐出一枚散发着淡淡莹白光辉的玉简,然后便化作点点光尘,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云锦拿起那枚尚带余温的玉简,指尖触及其上的瞬间,一道清晰而带着凝重意味的声音,直接传入她的脑海: “殿下。” 是凤栖梧那特有的、清冽如泉又带着岁月沧桑感的声音。 “近日,吾于千里之外,亦能清晰感应到您体内凤血的澎湃躁动,其势如即将喷薄的火山,又如潮汐将临的汪洋。您近日是否感到五感越发敏锐,精力时而亢奋时而衰竭,体内时有灼流奔涌难控?” 云锦沉默。凤栖梧所言,句句属实。 “殿下,此乃血脉彻底觉醒之兆,已非初现端倪可比。”凤栖梧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根据传承记载,凤凰血脉一旦开始真正苏醒,便不可逆转,亦不可长时间滞留于凡俗之地。此界灵气稀薄,规则压制,于初醒的风凰血脉而言,非是滋养,反是侵蚀与消耗。 若强行滞留,初期或可凭借血脉之力支撑,但日久天长,轻则血脉本源受损,潜能枯竭,重则……可能引动血脉反噬,焚身噬心,危及性命!”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章 焚身噬心,危及性命 云锦的心脏骤然收紧,握着玉简的手指微微泛白。焚身噬心……危及性命…… “殿下,留给您的时间,不多了。”凤栖梧的声音如同最终判决的钟声,在她脑中回荡, “必须早做决断!凤隐国需要它的女皇,您的子民在等待您的回归。唯有回到圣地,接受完整的传承,您才能真正掌控这份力量,而非被其掌控、反噬。 望殿下以自身为重,以凤隐国千秋基业为重!” 话音至此,戛然而止。那枚玉简也随之失去光泽,化作普通白玉,“咔”的一声轻响,碎裂成几块,散落在书案上。 阁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烛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以及云锦自己逐渐急促的呼吸声。 她怔怔地看着那堆碎玉,仿佛看到自己与萧辰之间那本就摇摇欲坠的未来,正在加速崩塌。凤栖梧的警告,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直白,都要残酷。 不是她想不想走的问题,而是……她可能不得不走,否则,会死。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无力感瞬间攫住了她。她下意识地看向西北方向,那里是她心爱之人浴血奋战的沙场。 她仿佛能看到萧辰那双深邃的、充满爱意的眼眸,听到他在她耳边一遍遍的呢喃:“锦儿,我的锦儿……不准离开我……” 若他知道,他倾尽所有想要留住的人,或许正被无形的宿命推向与他截然相反的方向,他会如何?那个霸道痴狂、掌控欲极强的男人,会甘心放手吗? 答案几乎是否定的。 云锦缓缓闭上眼睛,将眼中翻涌的酸涩与绝望强行逼退。再睁开时,眸中已恢复了一片冰冷的清明与决绝。 她拿起笔,铺开新的信笺,手指稳定得不带一丝颤抖。 既然时间不多,那她更要在他回来之前,为他,也为这靖朝,扫清更多障碍,铺就更平坦的道路。 “千机”算盘的噼啪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急促,更加密集,仿佛在与那无形的、步步紧逼的宿命赛跑。 就在云锦全神贯注于下一轮调度时,一股突如其来的、尖锐的刺痛猛地从心口窜起,如同被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入! 她闷哼一声,手中的笔“啪嗒”掉落,殷红的墨汁在宣纸上洇开一大片污渍。那痛楚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残留的灼热感却让她脸色瞬间苍白。 她捂住心口,冷汗涔涔而下,脑海中回荡着凤栖梧的警告—— “血脉反噬,焚身噬心”!这……仅仅是开始吗? 她扶着书案边缘,缓了许久,那剧烈的悸动和残留的灼烧感才渐渐平息,但一种更深沉的不安,已如同附骨之疽,牢牢钉在了她的心底。 凤栖梧的警告言犹在耳,而这身体的异状……宿命不再仅仅是悬于头顶的利剑,它已经露出狰狞的獠牙,开始啃噬她的现在。 她不能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侥幸。 是夜,摄政王府主院,万籁俱寂。白日里运筹帷幄、冷静决断的摄政王妃,此刻却深陷于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 不再是零碎的片段和模糊的呼唤。这一次的梦境,异常清晰,仿佛身临其境。 她行走在一片完全陌生的土地上。天空是那种被水洗过的、澄澈无比的湛蓝,漂浮着几缕金色的云霞。 远处山峦叠翠,形态奇崛,山巅之上,隐约可见巍峨宫殿的轮廓,并非靖朝常见的朱甍碧瓦,而是以一种洁白的、泛着柔和光泽的奇异石材筑成,檐角飞扬,雕刻着繁复而古老的凤鸟图腾。 脚下是绵延不绝的、如火如荼的凤凰花海,花瓣飘落,铺就成绚烂的地毯。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冽的、带着异香的灵气,吸入肺腑,让她体内那躁动的血脉都仿佛得到抚慰,发出舒适的嗡鸣。 许多穿着与凤栖梧风格类似、宽袍大袖、衣袂飘飘的人们,恭敬地立于道路两旁,向她躬身行礼,目光中充满殷切的期盼与绝对的忠诚。 他们的声音汇成一股洪流,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恭迎女皇陛下回归!” “凤隐国需要您!” “殿下,圣地已在呼唤,请带领您的子民,重拾昔日荣光!” 她看到一座巨大的、笼罩在七彩光晕中的祭坛,坛中央矗立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雕像,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引颈长鸣,破空而去。 那雕像与她碎玉簪内的凤形纹路,以及她偶尔在恍惚间感知到的自身血脉虚影,一模一样。 一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与沉重的使命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那是来自血脉深处的共鸣,是镌刻在灵魂中的责任。 “我……”她在梦中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场景骤然转换。萧辰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花海尽头,穿着离去时的玄色铠甲,浑身浴血,朝着她伸出手,眼神痛苦而绝望:“锦儿!别走!留下来!” 与此同时,凤隐国子民的呼唤声也变得急切而悲切:“陛下!归来!” 两股力量撕扯着她,一边是刻骨铭心的爱恋与不舍,一边是血脉相连的责任与宿命。她站在中间,只觉得灵魂都要被撕成两半,痛彻心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啊!”云锦猛地从梦中惊醒,坐起身,大口喘息,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心脏狂跳不止,那股被撕裂的痛感似乎还残留在身体里。 守夜的玲珑听到动静,急忙掌灯进来:“夫人,您怎么了?可是梦魇了?” 云锦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但玲珑借着灯光,却猛地瞪大了眼睛,指着她的额头,声音带着惊疑:“夫人,您……您的额头……” 云锦一怔,下意识地抬手抚上额间。肌肤光滑,并无异样。她立刻掀被下床,走到梳妆台前,拿起那面清晰的琉璃镜。 镜中映出一张苍白却依旧绝美的脸,只是在那光洁如玉的额间,一道极淡、极细的金红色凤形纹路,正若隐若现,如同用最细的朱砂笔轻轻勾勒而出,带着一种神秘而高贵的气息。 那凤纹似乎有生命般,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流转着光华,但不过几息之间,便又悄然隐去,仿佛从未出现。 云锦的手指僵在半空,镜中的她,脸色更加苍白。 这不是梦。额间凤纹的出现,意味着凤凰血脉的苏醒程度更深了,她与凤隐国之间的联系,正在变得越来越紧密,越来越无法忽视。 使命感与离别的宿命感,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这般沉重地压在她的心头。 她缓缓放下手,转身对玲珑吩咐道:“无事了,只是有些心悸。你去歇着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玲珑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终究不敢多问,默默退了出去。 寝殿内再次恢复寂静。云锦却再无睡意。她在殿中缓缓踱步,目光掠过那些熟悉的摆设—— 他惯用的紫檀木书案,她喜欢的翡翠屏风,两人共同赏玩过的古董玉器,以及……角落里那个他专门命人为她打造的、存放各地奇珍异宝和重要文契的紫檀木匣。 她的目光在那个匣子上停留了许久。 最终,她走了过去,取出贴身收藏的钥匙,打开了那个沉重的匣子。 里面并非只有珍宝,更下层,整齐地码放着她名下所有的田产地契、房契,以及锦瑟阁在各地分号的核心股权文书、部分隐秘的资产记录。 这些,是她多年来凭借自身能力积累下的、独立于摄政王妃身份之外的庞大财富和商业帝国根基。 她开始一份份地整理、清点。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仪式般的郑重与不舍。 每一张地契,都可能记录着她某次商战胜利的成果;每一份房契,都可能承载着她与萧辰在某处别院留下的短暂温馨记忆。 她不是在盘算财富,而是在默默规划一条可能的退路,或者说……为离开做准备。 这些资产,一部分需要转化为易于携带的巨额资金,一部分需要移交给她绝对信任的人,比如玲珑、沈砚,甚至是远在海外的慕容翊,以确保她离开后,锦瑟阁的核心不至于崩塌,也能继续为……或许是为萧辰,或许是为凤隐国,提供一定的助力。 还有一部分,她需要隐匿起来,作为将来或许能用到的底牌。 ……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章 宿命催逼,墨阎暗涌 这个过程,无异于亲手将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一条条地审视,然后……预备斩断。每清点一份,心就仿佛被钝刀子割了一下,不剧烈,却绵长而深刻。 天色微亮时,玲珑按时进来伺候洗漱,见她坐在桌前,面前摊开着许多地契文书,不由惊讶道: “夫人,您这么早就在整理这些?可是王府账目有什么问题?”玲珑跟随云锦多年,深知这些文书的重要性,也清楚云锦平日并不会亲自打理这些琐碎账目,自有专业的账房先生负责。 云锦抬起眼,眼底带着一丝熬夜后的青黑,但神情却异常平静:“无事,只是突然想起,有些产业需要重新规划一下。你去忙你的,不必管我。” 玲珑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心中的疑惑却更深。 夫人近日来的异常,疲惫、梦魇、额间一闪而过的异象,还有如今这突然整理起堪称身家性命的资产文书……这一切,都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她隐隐感到不安,却又不敢多问。 云锦没有理会玲珑的疑惑,继续着手头的工作。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沉静的侧脸上,也照亮了那些代表着巨额财富和权力网络的纸张。然而,她的眼神却空洞而哀伤,仿佛透过这些冰冷的文字和数字,看到了一个注定孤独、必须割舍一切的未来。 她知道,这条路很难,很痛。但凤栖梧的警告、身体的异状、梦境的呼唤,都在清晰地告诉她——她已别无选择。 就在云锦将最后一份需要转移的资产清单誊抄完毕,准备唤玲珑进来吩咐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窗台,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窗棂的缝隙里,不知何时,被人悄无声息地塞入了一枚小小的、漆黑的羽毛!那羽毛乌黑油亮,尾端却带着一丝诡异的幽蓝色泽,与她所知任何鸟类都不同,散发出一种阴冷邪祟的气息! 墨阎的杀手……已经来了?!而且,竟然能如此轻易地将警告送到她的寝殿窗台?! 云锦注视着窗棂缝隙间那枚漆黑的、带着不祥幽蓝尾泽的羽毛,像一道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云锦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墨阎的警告,如此直接,如此嚣张,竟能穿透摄政王府森严的守卫,直抵她的寝殿! 妥妥的威胁——对方在告诉她:我知道你是谁,我知道你在哪里,我随时可以找到你。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云锦迅速收敛心神,没有惊动任何人,用一方丝帕小心翼翼地将那枚羽毛包裹起来,藏入袖中。她走到窗边,仔细检查,窗栓完好,没有任何强行破坏的痕迹,对方的身手和隐匿功夫,简直骇人听闻。 必须加快动作了。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恐惧和愤怒,脸上恢复一贯的冷静。清理资产、转移重心、应对墨阎的暗杀,还有……寻找那渺茫的、或许能对抗宿命的一线生机。 午后,锦瑟阁顶层。 云锦正与几位大掌柜商议如何进一步利用商业手段,配合前线经济渗透的策略,慕容翊便不请自来。 他依旧是一副风流倜傥的贵公子模样,手持一柄象牙骨扇,扇面上绘着海外烟波,步履从容,笑意盈盈。但那双总是漫不经心含笑的桃花眼,在踏入阁内、目光落在云锦身上的瞬间,便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 “翊公子今日怎有闲暇过来?”云锦抬眸,唇边噙着惯有的、清浅而疏离的笑意,示意几位掌柜先行退下。 慕容翊踱步上前,很自然地在她对面的梨花木椅上坐下,扇骨轻敲掌心,目光却如同最精细的尺子,在她脸上细细丈量。 “多日不见,王妃似乎清减许多。”他开口,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既不显得逾越,又足够表达重视, “可是近来事务繁忙,太过操劳?”他顿了顿,视线掠过她眼底那即使用脂粉也难以完全掩盖的淡淡青黑,以及眉宇间那一丝挥之不去的、深藏的疲惫与郁色,“还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他的观察力向来敏锐。云锦近日来的异常,或许能瞒过旁人,却很难完全躲过慕容翊这双在商海和人心中淬炼出来的利眼。 云锦执起手边的青玉茶盏,指尖微凉。 她垂下眼睫,避开他那过于犀利的审视,轻轻吹开浮沫,语气平淡无波:“劳翊公子挂心,不过是些寻常琐事,前线军需牵涉甚广,难免多费些心神。” 慕容翊挑眉,显然不信这套说辞。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诱哄般的温柔:“云锦,你我相识虽不算太久,但亦算盟友知己。若真有事,不妨直言。在这靖朝,我慕容翊虽无摄政王那般权倾朝野,但些许财力人脉,或能为你分忧。” 他的话语真诚,带着海外之人特有的爽朗与直接。 若在平时,云锦或许会感激这份心意,但此刻,她心中的秘密如同沉重的枷锁,无法与任何人言说,尤其是与萧辰关系微妙、且明显对她有几分好感的慕容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抬起眼,眸中是一片平静无波的深潭,让人窥不见底:“翊公子多虑了。确实并无大事。”她话锋一转,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不过,今日翊公子来得正好,我确有一事,想拜托公子。” 慕容翊见她不肯直言,眼底掠过一丝失望,但很快便重新漾起笑意,扇子“唰”地一声展开,姿态慵懒:“哦?王妃但说无妨,只要慕容翊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云锦放下茶盏,目光投向窗外辽远的天空,声音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我想请翊公子,动用你在海外的一切人脉与渠道,帮我寻找一样东西,或者说……一种方法。” “何种方法?”慕容翊收敛了散漫,神色认真起来。 云锦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最终,她缓缓吐出几个字,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渺茫希望:“关于……‘血脉封印’之法。” “血脉封印?”慕容翊微微一怔,这个词显然超出了他通常的认知范围。他不是没有听过海外某些岛屿部落关于古老血脉、巫术诅咒的传说,但从未想过会从云锦口中,如此郑重其事地听到这个词。 “是。”云锦转回头,目光坚定地看向他,那眼神深处,是慕容翊从未见过的、一种近乎绝望的挣扎与祈求, “我需要一种方法,能够压制、乃至暂时封印某种……传承自古老血脉的力量。不拘于形式,无论是海外异士的秘术、失传的古法、甚至是某些奇特的药材或器物,只要有相关的线索,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都要知道。” 慕容翊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他瞬间联想到了云锦近期的异常—— 疲惫、梦魇、情绪的微妙变化,以及此刻这石破天惊的请求。他意识到,云锦遇到的,绝不仅仅是普通的麻烦,而是涉及到某种更深层、更神秘、甚至可能危及她自身的存在。 “血脉……封印……”他重复着这个词,眉头紧锁,桃花眼中再无半分轻佻,只剩下全然的凝重,“我明白了。” 他没有追问那是什么血脉,为何要封印,他知道,那必然是云锦此刻最深的秘密和痛处。 他“啪”地合上折扇,身体坐得笔直,看着云锦,一字一句,郑重如同立誓: “云锦,此事包在我身上。我会立刻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遍寻海外诸岛、秘境、遗迹,乃至那些不为人知的隐秘部落。只要有关于‘血脉封印’的只言片语,我都会为你找来。” 他的承诺,掷地有声。那不仅仅是因为他对云锦那份潜藏的好感,更是一种对盟友、对值得敬佩之人的承诺。 他看到云锦眼中的决绝与脆弱,这让他无法拒绝。 云锦看着他眼中毫无保留的郑重,心中微微一暖,紧绷的心弦似乎松动了些许。 在这孤立无援的时刻,能有慕容翊这样不问缘由、倾力相助的盟友,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 “多谢。”她轻声道,这两个字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8章 危机重重,家书滚烫 “不必言谢。”慕容翊站起身,脸上重新挂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但眼神却依旧锐利,“我这就去安排。王妃……保重。”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意味深长。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去,那背影带着一种雷厉风行的果断。 看着慕容翊消失在楼梯口,云锦缓缓靠向椅背,闭上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条或许可行的路,已经撒网出去,虽然希望渺茫,但总好过坐以待毙。 然而,她并不知道,几乎就在慕容翊离开锦瑟阁的同时,一封来自西域、用特殊密文写就的信函,被百里鸢安插在京城的心腹,以极其隐秘的方式,送出京城,朝着遥远的孔雀王朝疾驰而去。 信上详细描述云锦近期的动向、她在靖朝日益高涨的声望与权力,以及……她与摄政王萧辰之间那看似牢不可破、实则可能因云锦“身世不明”和“能量过大”而存在裂痕的关系。 百里鸢在信中极力恳求她的父王,派遣孔雀王朝最精通蛊毒、咒术的巫医,以及最顶尖的杀手和谋士前来靖朝。 她要的,不仅是破坏云锦与萧辰的感情,更要趁机攫取利益,甚至……在适当的时机,将云锦这个心腹大患,彻底抹去! 暗潮,在京城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愈发汹涌。云锦身处漩涡中心,前有宿命催逼,后有杀手窥伺,旁有异国公主虎视眈眈,她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 云锦揉了揉眉心,正准备处理下一桩事务,玲珑却神色慌张地快步进来,压低声音道: “夫人,不好了!我们安排在城南负责与左贤王部落接头的一个隐秘据点,刚刚被不明身份的人端了!所有伙计下落不明,存放的货物和账册被洗劫一空!对方……对方留下了一个标记,是一个用血画出的……幽冥鬼爪!” 城南据点被端,幽冥鬼爪标记的出现,如同墨阎甩在云锦脸上的一记响亮耳光,嚣张地宣告着他的存在与威胁。 这不仅是一次经济上的损失,更是一次赤裸裸的挑衅和对她情报网络的打击。 云锦闻讯,面色冰寒,眸中厉色一闪而逝。 她没有慌乱,立刻启动了应急方案,命令所有与北狄相关的隐秘联络点进入静默状态,同时通过沈砚的“青蚨”系统,全力追查那些失踪伙计的下落和袭击者的来历。 压力如同无形的巨石,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内有血脉躁动、宿命催逼,外有墨阎暗杀、百里鸢觊觎,朝堂之上还有庆元帝和守旧派的猜忌。 她就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弓弦,不知何时会骤然断裂。 然而,就在这内忧外患、风雨飘摇之际,一道撕裂阴霾的耀眼闪电,终于从遥远的西北边境,破空而来! 那是一个阳光炽烈的午后,一骑背插三根染血雉翎、代表着最高级别捷报的传令兵,如同旋风般冲入京城,踏碎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路,直奔皇城! “捷报!捷报!玉门关大捷!摄政王殿下率军大破北狄主力,斩敌三万,俘获无数!北狄左贤王察罕溃败百里,墨阎阴谋败露,仓皇遁逃!”传令兵声嘶力竭的呼喊,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在整个京城炸开了锅! 消息很快飞遍大街小巷。起初是难以置信的寂静,随即,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如同山呼海啸般,从四面八方涌起,席卷整个京城! “赢了!我们赢了!” “摄政王千岁!” “天佑大靖!……” 酒楼茶肆瞬间爆满,人们奔走相告,喜极而泣。 连日来笼罩在京城上空的战争阴云,在这一刻被这巨大的胜利彻底驱散。商铺纷纷挂出彩绸,百姓自发地涌上街头,载歌载舞,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皇宫之内,钟鼓齐鸣,响彻云霄。 庆元帝在太极殿接受百官朝贺,年轻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泛着红光。他当众宣读由萧辰亲自拟定的捷报,声音洪亮,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捷报中,阐述如何利用精准情报,锁定北狄秘密补给点,派遣精锐小队千里奔袭,一举焚毁其大量粮草军械;如何通过经济手段,挑动北狄内部矛盾,……以少胜多,打得北狄主力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而这一切策略的核心构思与后勤保障、情报支持的功劳,捷报中虽未过分渲染,却明确无误地指向一个人——摄政王妃,云锦! “王妃云锦,忠义贤德,智计超群,于此次大捷,居功至伟!若非王妃运筹帷幄,保障后勤,洞察先机,断难有此酣畅淋漓之大胜!”萧辰在捷报中的评价,毫不吝啬,掷地有声。 朝堂之上,再次因为云锦而震动。之前那些暗地里议论“王妃之权,倾覆朝野”的声音,在这铁一般的功绩面前,不得不暂时偃旗息鼓。无论内心如何忌惮,此刻,无人能否认云锦对这场国战的决定性贡献。 庆元帝目光复杂地看着殿中神色各异的臣子,心中五味杂陈。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朗声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摄政王妃云锦,功在社稷,利在千秋!传朕旨意,加封云锦为‘护国夫人’,赐丹书铁券,享双倍亲王俸禄,锦瑟阁特许皇商资格,涉猎品类再无限制!另,赏黄金万两,东海明珠十斛,蜀锦百匹,以彰其功!” 这份封赏,不可谓不厚重。 “护国夫人”乃是超一品诰命,地位尊崇无比;丹书铁券更是免死殊荣;皇商资格与无限制经营品类,意味着锦瑟阁的商业帝国将再无官方障碍。 庆元帝此举,既是不得不做出的嘉奖,也未尝没有将她进一步推向风口浪尖、试图以名利束缚的深意。 圣旨传到摄政王府时,府内上下欢腾一片。仆从们与有荣焉,纷纷向云锦道贺。 云锦跪接圣旨,脸上带着得体而平静的笑容,谢恩,接旨,一套流程行云流水,不见丝毫得意与骄矜。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这滔天的荣耀与权势之下,隐藏的是何等汹涌的暗流与即将到来的风暴。 她并不在意这些封赏,她在意的,是随着捷报一同送达的、那只给她的、薄薄的一封家书。 遣退众人,独自回到锦瑟阁顶层,云锦才小心翼翼地拆开那封带着边关风沙气息的信函。 信纸是萧辰惯用的暗纹宣纸,上面的字迹力透纸背,银钩铁画,一如他本人般霸道凌厉,然而字里行间流淌的情感,却炽热得几乎要将纸张点燃。 【锦儿吾妻亲启:】 开篇五个字,已让云锦鼻尖一酸。 【见字如晤。】 【玉门关外,黄沙百战,金甲磨穿。每每夜深,独对孤月,唯念你怀中温暖,耳边软语。边关苦寒,远胜京华,然心中揣着你予我的计策与支撑,便觉浑身是胆,热血难凉。】 【此战之胜,首功在你。若非你洞察先机,断其粮草,裂其内部,我军纵有十倍之勇,亦难撼其根基。我的锦儿,是这世间最耀眼的明珠,是助我翱翔九天的凤凰。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如今战事已定,残局收拾还需些时日。然我归心似箭,恨不能肋生双翼,即刻飞回你身边。每每思及你独守空闺,为我筹措粮草,应对朝堂风波,我便心痛难当,恨自己不能相伴左右。】 【锦儿,等我。待我处理完军务,即刻班师回朝。此次回去,我必不再让你受丝毫委屈,必给你这天下最尊荣、最安稳的一切。我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你云锦,是我萧辰此生唯一挚爱,是我江山社稷不可或缺的另一半!】 【纸短情长,言不尽意。唯有一念:思你,念你,盼重逢。】 【夫,辰,手书于玉门关大营。】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虚伪的客套,只有最直白、最滚烫的思念与爱意,以及那份要将天下捧到她面前的霸道承诺。每一个字,都像带着他体温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云锦的心上。 她一遍又一遍地读着,指尖轻轻拂过那些熟悉的笔迹,仿佛能透过纸张,触摸到他写信时专注的神情,感受到他澎湃的心潮。 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信纸上,洇开一小片模糊的水渍。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章 锦书难托,暗箭再临 她盼他归,盼了太久。盼着看到他平安无恙,盼着能再次投入他那令人安心的怀抱,盼着听他亲口诉说离别后的种种。 可是……她又怕他归。 他描绘的未来越美好,他给予的爱意越深沉,那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名为“凤隐国”的鸿沟就越是显得狰狞可怖。 当他凯旋而归,满怀喜悦地想要兑现承诺,给她“最尊荣、最安稳的一切”时,她要如何面对他? 是继续隐瞒,直到血脉反噬、生死一线的时刻到来?还是……在那之前,就必须做出决断? “辰……”她将家书紧紧捂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离他近一些,再近一些。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那是一种极致的甜蜜与极致的痛苦交织而成的撕裂感,几乎要将她的灵魂都扯碎。 这矛盾的、绝望的情感,如同最苦涩的毒酒,在她心中发酵,弥漫开来。 云锦拭去泪水,将家书小心翼翼地折好,贴身收藏。她走到窗边,望着西北方向,那里是她心爱之人即将归来的方向。 夕阳的余晖将她的身影拉得孤长,她轻轻抚摸着腕间那越来越清晰的灼热感,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低语: “辰,若我注定无法陪你共享这江山……你当如何?”就在这时,她心口毫无征兆地再次传来一阵熟悉的、尖锐的刺痛,比上一次更加猛烈,让她眼前猛地一黑,踉跄了一下,不得不扶住窗棂才勉强站稳。 额间,那道金红色的凤纹再次一闪而逝,带着灼人的温度。反噬……似乎越来越频繁。 一连三日,云锦都将自己关在锦瑟阁顶层,对外宣称是处理大战后的诸多善后事宜,以及规划锦瑟阁凭借皇商资格进一步扩张的蓝图。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挣扎,在与那个想要不顾一切留下、投入他怀抱的软弱自己作斗争。 最终,她还是提起了笔。 铺开他惯用的那种暗纹宣纸,研墨,动作缓慢而郑重。笔尖饱蘸墨汁,悬在纸面上空,却久久未能落下。 该写什么? 写她如何思念他,如何在每个深夜抚摸他留下的铠甲,如何因他一句“边关苦寒”而心疼难眠?写她运筹帷幄背后的殚精竭虑,写她面对朝堂猜忌与墨阎威胁时如履薄冰的艰辛? 这些都可以写,也理应让他知道。 可是……那最沉重的、关乎她性命与未来走向的秘密,那“凤隐国”与“凤凰血脉”,却像一块巨大的磐石,堵在她的喉间,让她无法吐露分毫。 她不能在他即将凯旋、满怀喜悦与期待的时候,给他泼下这样一盆冰彻骨髓的冷水。她不能让他在前方浴血奋战、稳定江山之后,回头却要面对可能失去一生所爱的残酷现实。 至少……不是这样。不是通过这样一封冷冰冰的信函。 笔尖终于落下,墨迹在纸上游走,勾勒出清丽却难掩一丝怅惘的字迹。 【辰君如晤:】 【捷报传来,京城欢腾,妾心亦与有荣焉。知君安好,建功立业,此乃妾日夜所祈。君之家书,字字珠玑,情意拳拳,妾捧读再三,泪湿衣襟。】 【一别数月,关山阻隔,妾亦无时无刻不思念君颜。京中诸事,虽繁琐庞杂,然念及能为君分忧,支撑前线,便觉甘之如饴。君在外搏杀,万望保重自身,勿以妾为念。】 【陛下厚赏,朝野赞誉,于妾而言,不过浮云。妾之所愿,唯君平安归来,共享太平。近日整理君之旧物,见君常服,犹觉君之气息萦绕,心中怅然,唯盼重逢之日早至。】 【前线战事虽定,然善后亦需谨慎。墨阎狡诈,恐有余孽未清,百里鸢等异邦势力,亦需防备。君之归途,务必万事小心。】 【纸短情长,难诉衷肠。千言万语,汇作一句:盼君早归,妾在京城,倚门相望。】 【妻,锦,手书于锦瑟阁。】 她写下浓烈的思念,写下对他安危的牵挂,写下了功成名就后的淡泊,也写下了对潜在危险的提醒。字字情真,句句意切。 唯独,咽下那最沉重、最核心的秘密。 信写好,她用火漆仔细封好,盖上自己独特的印鉴,吩咐玲珑以最快的渠道,送往西北前线。 做完这一切,她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中,怔怔地望着窗外。夕阳的余晖将她笼罩,却驱不散她周身弥漫的那股深沉的哀伤。 她下意识地抬手,从发髻上取下那支已修复的碎玉簪。温润的玉质触手微凉,但内里那若隐若现的凤形纹路,却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甚至隐隐传递出一丝微弱的、与她体内血脉共鸣的灼热。 这簪子,是母亲留下的遗物。复仇后,凤栖梧也带来母亲的遗愿,这簪子是凤隐国传承的秘钥,也是她无法摆脱的宿命的象征。 她轻轻抚摸着簪身,指尖划过那细腻的纹路,心中酸楚难当。 这簪子修复了,可她与萧辰之间,却似乎正在出现一道越来越深、难以弥合的裂痕。这道裂痕,源于隐瞒,源于那不可调和的宿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该如何?……”她喃喃低语,这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心上。 对萧辰的爱,深沉如海,刻骨铭心;对凤隐国的责任,源于血脉,重于泰山。她被夹在中间,进退维谷,无论选择哪一边,都意味着对另一边的彻底背叛与伤害。 “辰哥哥……”她既盼他归,盼得心都疼了。又想他晚些归,让她能在这偷来的时光里,再多做一点准备,多积攒一点面对决绝的勇气。 这种矛盾的、自我撕扯的痛苦,几乎要将她逼疯。 就在云锦沉浸于无边苦涩之际,千里之外的西域,孔雀王朝的王宫深处,一场针对她的阴谋,正在悄然升级。百里鸢花费巨大代价买通的渠道,密信终于送到她父王——孔雀王的案头。 华丽的宫殿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料气息。年富力强、野心勃勃的孔雀王看完女儿的密信,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靖朝摄政王妃……云锦……”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手指敲打着镶嵌着宝石的桌面, “一个女子,竟能拥有如此能量,确实留不得。若能借此机会,离间她与摄政王,甚至……若能控制住她,于我孔雀王朝东进之大业,无疑是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 他沉吟片刻,扬声唤来心腹侍卫长。 “传令下去,让‘鬼巫’摩睺,带上他最得力的弟子,以及一队‘影刃’,即刻出发,秘密前往靖朝京城,听从鸢公主调遣。”孔雀王的声音冷酷而充满算计,“告诉摩睺,不惜一切代价,协助公主达成目标。必要时,可以对那位摄政王妃……使用任何手段。” “鬼巫”摩睺,是孔雀王朝最神秘、最令人恐惧的巫医,精通各种蛊毒、咒术,手段诡异莫测。而“影刃”,则是孔雀王朝最顶尖的暗杀部队。 一支诡异巫术和顶尖杀手的危险力量,正穿越茫茫戈壁,向着靖朝京城,悄无声息地逼近。 暗处的箭矢,已然淬上更烈的毒,瞄准那身处荣耀与痛苦漩涡中心的凤凰。 …… 京城依旧沉浸在大胜的欢庆余韵里,坊间关于摄政王不日即将凯旋的传闻也愈演愈烈,甚至开始有官员私下商议盛大的迎驾仪式。 摄政王府内,更是提前许久便开始洒扫庭除,张灯结彩,每一个角落都被打理得焕然一新,弥漫着一种迫切而喜悦的期待氛围。仆从们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仿佛已经看到王爷归来、府内重现欢声笑语的场景。 唯有云锦,在这片日益浓厚的喜庆之下,感受着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 慕容翊那边关于“血脉封印”之法尚未有任何消息传来,凤栖梧也再无音讯,仿佛在留给最后的时间让她自己决断。 而体内血脉的躁动却日益明显,心口那尖锐的刺痛发作得越来越频繁,额间的凤纹甚至在她情绪剧烈波动时,会不受控制地闪现片刻,虽然短暂,却足以让她心惊胆战。 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在萧辰回来之前,她必须做好一切能做的准备。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章 ‘血脉诅咒\’! 这日,天光正好。 玲珑指挥着几个细心的丫鬟,将萧辰平日里惯穿的常服、朝服、铠甲一一取出,晾晒、熨烫、整理,去除征战带来的风尘气息,准备以最好的状态迎接主人归来。 云锦挥退旁人,独自一人留在萧辰那间宽敞整肃的寝殿内。空气中弥漫着阳光晒过织物的暖香,以及独属于他的、清冽的男性气息。 她走到衣架前,那里挂着一套他最喜欢的玄色缂丝常服,袖口和衣襟处以暗金线绣着精致的蟠龙纹,尊贵而内敛。 这是他在府中处理日常政务时最常穿的衣物之一,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他伏案疾书时的专注神情,以及他拥她入怀时的温暖体温。 云锦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光滑冰凉的衣料,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摸易碎的梦境。她的目光细细描摹着衣袍上的每一道纹路,每一个褶皱,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眷恋与不舍。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为他整理衣袍了。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带来一阵尖锐的剧痛。她强忍着鼻尖的酸涩,仔细地抚平衣袖上一处几乎看不见的细微褶皱,又理了理腰间的束带。 就在她准备将衣袍重新挂好的那一刻—— 毫无预兆地! 一股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狂暴的灼热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又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堤坝,从她心脏最深处的血脉源头,轰然炸开! “呃——!” 眼前的一切景象瞬间扭曲、变黑,如同被打碎的琉璃镜,无数碎片伴随着尖锐的耳鸣声向她袭来。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焚尽世间万物的灼热感在她四肢百骸疯狂窜动,所过之处,经脉如同被烙铁熨烫,血液如同沸腾的岩浆! 她手中的衣袍无力滑落,掉在地上。 她想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滚烫的沙石堵住。 身体的力气被瞬间抽空,她踉跄着向后倒去,视线彻底被黑暗吞噬的前一秒,她仿佛看到自己额间爆发出一团耀眼夺目的金红色光芒,一只凤凰的虚影一闪而逝,发出无声的清唳! “砰!” 身体重重摔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失去了所有意识。 “夫人!” 刚刚走到殿外准备请示事情的玲珑,听到里面不寻常的动静,推门而入,看到的便是云锦面色惨白如纸、唇瓣失去所有血色、一动不动倒在地上的骇人景象! 玲珑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大脑一片空白,随即,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 “夫人——!快来人啊!夫人晕倒了——!” 整个王府,瞬间因为这声尖叫,从迎接凯旋的喜悦巅峰,坠入突如其来的、极度恐慌的深渊! 仆从们惊慌失措地奔跑,太医被连拖带拽地请来,整个主院乱作一团。玲珑跪在云锦身边,握着她的手,触手一片冰凉,却又在皮下感受到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惊的灼热温度,吓得她眼泪直流,浑身发抖。 消息飞快地传遍京城。——功高盖世的摄政王妃,在王爷即将凯旋之际,竟毫无征兆地重病晕厥,生命垂危? 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玄机?是积劳成疾?是被人暗害?还是……那早已在私下流传的、关于王妃“身世不明”、“非国母之选”的谶语,终于应验?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猜测,所有的暗流,在这一刻,全都聚焦到那座巍峨的摄政王府,聚焦到那个昏迷不醒、周身开始泛起不正常红晕、体温灼人如同烙铁的女子身上。 摄政王府,一夜之间,从云端坠入炼狱。 主院寝殿内外,乱作一团。仆从们面色惶惶,步履匆忙,端进去的热水、汤药,很快又原封不动地端出来,伴随着太医们沉重的叹息和摇头。 殿内,烛火通明,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令人心悸的恐慌与绝望。 云锦静静地躺在宽大的拔步床上,往日清丽绝俗的面容此刻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唯有双颊却反常地泛着一种诡异的、如同晚霞般浓烈的不正常红晕。 她紧闭着双眼,长睫如同折翼的蝶,一动不动。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只有贴近了,才能感受到那气若游丝的进出。 然而,与她苍白面容和微弱气息形成恐怖对比的,是她周身散发出的、惊人的高热! 那温度灼人,仿佛她体内藏着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皮肤触手滚烫,甚至连靠近床榻都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热浪。汗水不断沁出,却又很快被那可怕的高温蒸干,循环往复,折磨着她本就脆弱的身躯。 “如何?到底如何?!”玲珑哭得眼睛红肿,抓住刚从床边退下来的太医院院正,声音嘶哑地追问。 年迈的院正脸色灰败,胡须微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闻讯赶来的王府长史和一众焦急的核心管事连连叩首: “老朽……老朽无能!王妃脉象奇特,忽而洪大如潮,忽而细微如丝,体内似有一股灼热邪气流窜不定,老夫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如此怪症!所有清热退烧、安神固本的方子都用过了,皆如石沉大海,毫无效用!王妃她……她这症状,不似寻常疾病,倒像是……像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吞吐着,不敢说出那个可怕的猜想。 “像是什么?!说!”王府长史厉声喝道,额头青筋暴起。王爷即将凯旋,王妃若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整个王府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院正伏在地上,浑身发抖,颤声道:“倒像是……中了某种古老的邪术,或者……血脉上的……诅咒啊!” “诅咒”二字一出,满殿皆静!一股寒意顺着每个人的脊椎爬升。 就在这时,一道青影如风般卷入殿内,带来一股淡淡的药草清气。正是接到玲珑紧急传讯、匆匆赶来的沈砚。 “沈先生!”玲珑如同看到救星,扑过去抓住他的衣袖,“您快看看夫人!太医……太医们都没办法了!” 沈砚面色沉凝,来不及多言,快步走到床前。他甚至不需要触碰,便能感受到云锦周身那异常的能量场和灼热温度。他眉头紧锁,伸出三指,轻轻搭在云锦那滚烫得吓人的手腕上。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心头巨震! 那脉搏混乱至极,一股狂暴而古老的力量正在她体内横冲直撞,肆意破坏着她的生机,同时又有一股更加深邃、更加炽热的力量从她血脉深处被激发,似乎在与之对抗,又似乎在……加速燃烧她的生命本源! 这不是病!这绝非寻常医术所能及! 他闭上眼,凝神细察,试图以自身温和的内息探入,引导那混乱的力量。然而,他的内息刚一进入云锦的经脉,就如同水滴落入沸腾的油锅,瞬间引发更剧烈的反应! “噗——”沈砚猛地睁开眼,脸色一白,竟直接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踉跄着后退数步,被身后的玲珑慌忙扶住。 “沈先生!”众人惊呼。 沈砚抬手抹去唇边血迹,眼中充满前所未有的惊骇与凝重。 “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力量……在自行护主,排斥一切外界干预!它像是在保护她,隔绝外界的侵害,但同时……它也在疯狂地消耗她自身的生命精气!” 他回想起云锦之前偶尔流露出的异常,那支神秘的碎玉簪,还有她曾隐晦提及的“身世”……一个模糊而惊人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看向满脸绝望的王府护卫长凌风和玲珑,一字一句,沉重地说道:“王妃此症,非药石能医,亦非寻常邪祟。依沈某浅见,此非寻常病症,似是一种……古老而强大的‘血脉诅咒’!” “血脉诅咒”! 比太医院正说得更加直白,更加肯定!如同最后的判决,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殿内死一般寂静。诅咒?还是血脉传承的诅咒?这超出所有人的认知范围,听起来荒诞不经,却又因为沈砚的权威和云锦那诡异的症状,让人不得不信。 “怎么会……夫人那么好……怎么会中什么诅咒……”玲珑瘫软在地,失声痛哭。 凌风面如死灰,身体晃了晃,勉强站稳,嘶声道:“快!八百里加急!不!动用一切最快的方式,将消息禀报王爷!要快——!”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章 王妃病危,速归! 现在,所有的希望,似乎都寄托在了那个正在凯旋归途中的男人身上。 而此刻,远在数百里之外,正率领大军班师回朝的萧辰,骑在高大的骏马上,心头没来由地一阵剧烈悸动,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迅速离他远去。 他猛地勒住缰绳,捂住胸口,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他的心脏。 就在王府陷入一片绝望之际,寝殿紧闭的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仿佛羽毛落地的声响。 一道修长的、穿着月白色宽袍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内阴影处,目光沉静地望向床榻上面色痛苦、被不祥红晕与灼热包裹的云锦,轻轻叹了口气。 凤栖梧,来了。 …… 八百里加急的快马,如同索命的符咒,带着摄政王府弥漫的绝望与恐慌,一路冲破官道,疯狂驰向凯旋大军的方向。 萧辰在接到那封只有寥寥数语、却字字泣血的急报时,正在与麾下将领商议回京后的封赏事宜。 当他展开那张薄薄的、仿佛重逾千斤的纸条,看清上面“王妃病危,疑似诅咒,速归!”。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脸上褪去,那张惯常冷峻威严的面孔,第一次出现裂痕,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如同冰水般从他头顶浇下,瞬间冻结四肢百骸。 锦儿……病危?诅咒? 怎么可能?!他离开时,她还好好的,还在为他整理衣袍,还在沙盘前与他并肩而立,智珠在握!她怎么会…… 巨大的冲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握着纸条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下一秒,一股毁天灭地的恐慌和暴戾之气从他眼底轰然爆发! “锦儿——!”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猛地从主帅座椅上弹起,甚至来不及交代任何话,如同一头发狂的困兽,直接撞开议事大帐的门帘,冲向马厩。 “王爷!” “殿下!” 众将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纷纷追出帐外。 只见萧辰已然翻身跃上他那匹神骏的墨麒麟,甚至来不及佩戴齐全铠甲,猛地一夹马腹,墨麒麟吃痛,发出一声震天长嘶,如同一道离弦的黑色闪电,绝尘而去!只留下身后一片烟尘和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将领与大军。 “王爷他……” “是王府出事了!快,派人跟上!保护王爷!” 几位心腹将领反应过来,立刻点齐一队最精锐的亲卫,朝着萧辰消失的方向拼命追赶。 然而,萧辰此刻心中只有那个昏迷不醒的人儿,将马速提到了极致,恨不得肋生双翅,瞬间飞回她的身边。亲卫们拼尽全力,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疯狂的黑色身影越来越远。 日夜兼程,不眠不休! 萧辰记不清自己跑死了几匹马,也感觉不到身体的疲惫与饥饿。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去!回到她身边!他的锦儿不能有事!绝不可以! 当他终于看到京城那巍峨的城墙时,已是第三日的黄昏。 夕阳如血,映照着他布满血丝、胡子拉碴、憔悴不堪却戾气冲天的脸。他根本无视城门的盘查,直接纵马冲入城内,在朱雀大街上纵马狂奔,吓得行人纷纷避让,引起一片混乱。 “王爷回来了!” “是王爷!” 王府门口的侍卫远远看到那道如同煞神般疾驰而来的身影,连忙打开中门。 萧辰甚至等不及马停稳,直接从马背上飞身跃下,踉跄了几步,便如同旋风般冲入府内,朝着主院寝殿的方向狂奔。一路上,所有见到他的仆从都被他此刻那骇人的模样吓得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锦儿!锦儿!” 他嘶哑地呼喊着,一把推开寝殿紧闭的房门。 殿内的情形,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逆流,冻结成冰! 他的锦儿,静静地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双颊却泛着诡异的红晕,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的起伏。她周身散发出的那股灼热气息,让整个寝殿都如同蒸笼一般! 而床边,跪了一地的太医,个个面如土色,抖如筛糠。 “王爷……”王府长史迎上来,刚想禀报,却被萧辰一把狠狠推开! 凌风默默退到一旁,心里苦涩。——他比任何都清楚,王妃就是王爷的命,不对!在王爷心里,为了王妃,命都可以不要!! 萧辰几步冲到床前,看着云锦那毫无生气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伸出手,颤抖着想要触摸她的脸颊,却又怕自己的冰冷惊扰了她。 “锦儿……”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惧和脆弱,“我回来了……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床上的人儿,毫无反应。 这无声的回应,彻底击垮了萧辰最后一丝理智。 他猛地转过身,那双猩红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地狱修罗般扫过地上跪着的太医们,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和毁灭一切的疯狂。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救她!”他咆哮着,声音嘶哑如同困兽,“本王命令你们救醒她!她若有事,你们——”他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剑,冰冷的剑锋直指那些瑟瑟发抖的太医,杀气凛冽,一字一句地从齿缝中挤出, “全、都、给、她、陪、葬!”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整个寝殿,空气仿佛都凝固。太医们吓得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清冽而平静的声音,自殿内阴影处响起,打破这令人窒息的疯狂: “王爷纵然杀光他们,也救不了殿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修长的月白色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殿柱之旁。来人宽袍大袖,风姿清雅,面容俊美得不似凡人,一双眸子沉静如古井深潭,正静静地看着状若癫狂的萧辰。 正是去而复返的凤栖梧。 萧辰血红的眸子瞬间锁定在他身上,杀意未减反增:“你是何人?!如何进来的?!”他此刻看任何靠近云锦的陌生人都如同敌人。 凤栖梧并未因他的杀气而有丝毫动容,目光掠过床上昏迷的云锦,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看向萧辰,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在下凤栖梧,凤隐国遗臣,殿下血脉的守护者与引路人。”他微微一顿,清晰地吐出那句如同宿命判词般的话语, “普天之下,能救殿下者,唯我凤隐国圣地秘法。此界凡俗医术,于她而言,不过是加速其血脉反噬的催命符。” 萧辰握剑的手猛地一紧,剑尖因极致的震惊和愤怒而微微颤抖。 凤隐国?圣地秘法?这荒谬的言语,若是平时,他必嗤之以鼻。然而,看着床上气息奄奄、被太医断定为“血脉诅咒”的云锦,再联想到她近日的异常与她母亲那神秘的身世…… 一个可怕的、他极度不愿相信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疯狂滋生。他死死盯着凤栖梧,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再、说、一、遍?!” “凤隐国?圣地秘法?” 萧辰重复着这几个陌生的词语,猩红的眼眸死死锁定在凤栖梧身上,那目光如同濒死的凶兽,充满了暴戾、怀疑,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触及逆鳞的恐慌。 他手中的剑依旧指着凤栖梧,剑尖因极致的情绪波动而微微震颤,发出细微的嗡鸣。 “荒谬!”他嘶声低吼,试图用愤怒掩盖那不断滋生的不安,“本王从未听过什么凤隐国!休要在此妖言惑众!说!你究竟是何人?对锦儿做了什么?!” 面对萧辰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意,凤栖梧依旧平静如水。他甚至没有去看那柄随时可能取他性命的剑,目光再次落回云锦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复杂神色。 “王爷不信,情有可原。凤隐国避世千年,早已不为此界所知。”他的声音清冽,如同山间冷泉,在这灼热而恐慌的寝殿内显得格格不入, “但在下所言,句句属实。殿下,也就是王爷口中的王妃云锦,并非普通凡人。她是流淌着古老凤凰血脉的隐世王国——凤隐国,唯一正统的女皇继承者。” 女皇继承者?! 凤凰血脉?!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道惊雷,狠狠劈在萧辰的脑海!他身形猛地一晃,几乎站立不稳。这比他听到任何边境急报、朝堂叛乱都要让他震惊,让他难以接受!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章 凤血焚身 “胡说八道!”萧辰厉声打断,额角青筋暴起,“锦儿是云家女!她的身世本王早已查得一清二楚!” “云家?”凤栖梧轻轻摇头,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带着嘲弄的弧度, “殿下母亲,乃是我凤隐国长公主殿下,为躲避仇家、隐匿身份,暂时栖身的凡俗家族罢了。殿下体内流淌的,是至高无上的凤凰神血,岂是凡俗血脉可比?” 他顿了顿,无视萧辰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继续用那平静无波的声音,投下一枚枚重磅炸弹: “王爷可知,殿下为何自幼便聪慧过人,过目不忘?为何能在商海沉浮中无往不利,构建起庞大的锦瑟阁?又为何能在沙盘之上,与王爷这等军事奇才并肩,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这一切,并非偶然。皆因她体内沉睡的凤凰血脉,赋予她超越常人的洞察力、领悟力与领袖魅力。此乃天赋,亦是宿命。” “然而,福兮祸之所伏。凤凰血脉乃神裔之力,非凡俗肉身可以长久承载。随着年岁增长,或因外界刺激,血脉终将苏醒。一旦开始真正觉醒,便需回归凤隐国圣地,接受完整传承,方能真正掌控这份力量,否则……” 凤栖梧的目光再次投向床上痛苦蜷缩的云锦,声音低沉下去, “否则,以此界稀薄灵气与规则压制,苏醒的血脉非但无法得到滋养,反而会如同无根之火,疯狂燃烧宿主的生命本源,直至……焚尽一切,回归寂灭。殿下如今症状,正是血脉反噬的开始。所谓‘诅咒’,不过是凡人对无法理解之力的称谓罢了。” 寝殿内,死寂无声。 只有云锦微弱的、带着痛苦的呼吸声,以及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萧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原地。 他脸上的暴怒和疯狂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空白的震惊,以及随之而来的、深可见骨的恐惧。 凤栖梧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剜在他的心上。 云锦的身世……凤凰血脉……宿命……反噬……焚尽…… 这些荒诞不经的词语,串联起来,却形成一个他无法反驳、却又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可怕真相! 他想起云锦近期的异常,她的疲惫,她偶尔流露出的疏离与挣扎,她梦中无意识的呢喃,她额间一闪而过的神秘凤纹,还有她私下整理资产的举动……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原来,她早就知道!她独自一人,背负着如此沉重的秘密,在他身边强颜欢笑,为他支撑江山! 而他,却一无所知!甚至还沉浸在即将与她共享天下的美梦之中! 巨大的冲击如同海啸,瞬间将他淹没。 从极致的震惊,到本能的不信与抗拒,再到面对云锦奄奄一息事实的无力辩驳……最终,一种冰冷的、名为“宿命”的绝望,如同无数细密的蛛网,将他紧紧缠绕,越收越紧,几乎要勒断他的呼吸。 他看向床上那个他爱入骨髓、恨不能融为一体的女子,此刻却因为那该死的、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掌控的血脉之力,正在一步步走向死亡。 为了救她…… 只要能救她…… 什么尊严,什么骄傲,什么不可一世的权势,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 萧辰握剑的手,终于无力地垂下。“哐当”一声,精钢长剑掉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挺拔的身躯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了冰冷的殿柱上。 他抬起头,那双曾睥睨天下、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深邃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痛苦、挣扎,以及……卑微的祈求。 他看向凤栖梧,这个他片刻前还想杀之而后快的男人,喉咙剧烈地滚动着,仿佛有无数砂石摩擦,最终,他用一种嘶哑得几乎破碎的声音,艰难地、一字一顿地问道: “如……何……救……她?” 这一问,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也代表着他第一次,向这荒诞而残酷的宿命,低下了他那从未弯曲过的、高傲的头颅。 凤栖梧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一瞬间被击垮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复杂。 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缓步走到床榻边,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凝聚起一点微弱的、却蕴含着奇异生机的乳白色光华,轻轻点向云锦滚烫的眉心。 随着他的动作,云锦周身那狂暴的灼热气息,似乎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暂时安抚,微微平息了一丝。 凤栖梧这才抬眼,看向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希望的萧辰,沉声道:“在下可暂以秘法,为殿下争取三个月时间。但三个月内,必须抵达凤隐国圣地,接受传承。否则……” “三个月……” 萧辰喃喃重复着这个短暂得令人心慌的期限,仿佛听到丧钟敲响的前奏。那刚刚因云锦气息稍稳而燃起的一丝希望火苗,瞬间被这冰冷的时限压得摇曳欲灭。 三个月?从他得知真相到接受,再到设法将她送往一个闻所未闻的隐世之国,这够吗?更何况……送她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如同毒刺般狠狠扎进他的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剧痛。 放她走?让她离开他的身边,去往一个他完全无法触及、无法掌控的地方?去做那什子的女皇? 那他和她之间呢?他们共同经历的风雨,他们刻骨铭心的爱恋,他们曾经描绘的共享江山的未来……又将置于何地? 巨大的矛盾与撕扯,几乎要将萧辰的灵魂生生劈成两半。一边是眼睁睁看着她香消玉殒的极致恐惧,另一边是可能永失所爱、被她彻底抛下的绝望。 他僵立在原地,目光死死锁在云锦脸上,内心如同被投入了滚油之中,备受煎熬。放,还是不放?这根本不是一个选择,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地狱! 凤栖梧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站在床边,指尖那点乳白色的光华依旧稳定地输出,如同涓涓细流,滋润着云锦干涸躁动的血脉,暂时构筑起一道脆弱的屏障,抵御着那焚身噬心的反噬之力。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点点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时辰。床榻之上,云锦那长如蝶翼的睫毛,忽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这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萧辰几乎黏在她身上的目光。 他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扑到床前,紧紧握住了她依旧滚烫却不再那么灼人的手,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小心翼翼:“锦儿?锦儿你醒了吗?看看我,是我,我回来了!” 在他的连声呼唤下,云锦的眼睫又颤动几下,终于极其艰难地、缓缓地掀开一条缝隙。 视线先是模糊一片,随即,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萧辰那张放大的、布满血丝、胡子拉碴、写满疲惫、恐慌与深情的脸庞。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云锦的意识尚未完全清醒,混沌的脑海中首先浮现的是他离去时,端坐马背之上,冷峻威严、意气风发的模样。与眼前这个憔悴不堪、眼中布满红丝、仿佛瞬间苍老好几岁的男人,判若两人。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是为了她吗?是因为她的病? 她想开口唤他,想抬手抚摸他消瘦的脸颊,想问问他为何如此狼狈。可是,身体虚弱得连动一动手指都无比艰难,喉咙更是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唯有泪水,不受控制地、无声地从她眼角滑落,顺着苍白的脸颊,浸入鬓角,留下冰凉的湿痕。 看到她醒来,萧辰心中狂喜,仿佛在无边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微光。然而,那无声滑落的泪水,却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脏! 她在哭…… 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看到了他这副样子而心疼? “锦儿……别哭……我在,我在这里……”他慌乱地伸出手,用指腹笨拙而又极其温柔地拭去她的泪水,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没事了,你会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反复说着这几句苍白无力的话,仿佛是在安慰她,又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章 皆为留她 云锦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和深情,心中的酸楚与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想告诉他,她可能不得不离开…… 可是,身体太过虚弱,连集中精神都做不到。而且,看着他此刻的状态,她如何能说出口?那无异于在他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再撒上一把盐。 她只能任由泪水流淌,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微微反握了一下他紧握着自己的大手,试图传递一丝微弱的安慰。 感受到她指尖那微弱的回应,萧辰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胀。 他俯下身,将额头轻轻抵在她依旧有些发烫的额头上,闭上眼,贪婪地汲取着她微弱的气息,仿佛这样才能确认她还活着,还在他身边。 “别怕……锦儿……别怕……”他一遍遍地低喃,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抚自己那濒临崩溃的灵魂。 凤栖梧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对劫后余生、却又面临更残酷抉择的恋人,眼中波澜不惊,唯有在目光扫过云锦那虚弱却强撑着安慰萧辰的神情时,眼底深处,才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叹息。 短暂的清醒耗尽云锦刚刚凝聚起的一点力气,沉重的眼皮再次缓缓阖上,握着萧辰的手也微微松了些力道,呼吸变得均匀而微弱,似乎又陷入昏睡。 但这一次,她的眉宇间不再充斥着痛苦,反而带着一丝奇异的平和,周身的灼热气息也被凤栖梧的秘法暂时压制了下去。 萧辰感受到她气息的变化,心中稍安,却丝毫不敢放松。他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放回锦被中,为她掖好被角,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世间最珍贵的瓷器。 他直起身,再次看向凤栖梧,眼中的痛苦与挣扎已被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所取代。 三个月…… 他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他绝不会放手!绝不! 这万里江山,这无上权柄,若连自己心爱之人都留不住,护不住,那这一切,又有何意义?!他要用这三个月,倾尽靖朝全国之力,踏遍四海八荒,也要找到破解这宿命、留住她的方法! 萧辰深深看了一眼沉睡的云锦,转身对凤栖梧,声音低沉而充满不容置疑的决断: “在这三个月内,本王不会让她离开王府半步。至于前往凤隐国……”他顿了顿,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幽暗,“待本王找到其他方法,再议。” 凤栖梧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却并未多言,只是淡淡道:“王爷若执意如此,望您好自为之。殿下生机,系于这三月之期,过时不候。” 说完,他身形一晃,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殿内阴影之中,只留下满室药香和那令人窒息的、步步紧逼的倒计时。 凤栖梧的离去,如同带走殿内最后一丝不确定的因素,也抽走萧辰身上那片刻的、因祈求而显出的卑微。 他重新挺直了脊背,那双深邃眼眸中的痛苦与挣扎,被一种近乎金属般冷硬的、不容置疑的决绝所取代。 三个月。 这是他向这该死的宿命抢来的时间,也是他为自己设定的、必须找到出路的最后期限。 他不会放她走。绝不。 这个信念如同最坚固的基石,在他心中轰然落下,支撑起他那几乎被真相击垮的世界。任何可能失去她的风险,他都无法承受。哪怕这风险,源于救她本身。 “来人!”萧辰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冷威仪,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不容置疑。 王府长史和玲珑等人立刻躬身听令。 “即日起,王妃移居本王寝宫静养。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不得打扰。”他目光扫过殿内众人,带着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 “太医署每日轮值候命,所有汤药膳食,需经沈先生与本王亲自过目。王府内外守卫增加三倍,所有进出人员,严加盘查,若有可疑,格杀勿论!” 一道道命令发出,迅速而高效。 整个摄政王府,仿佛一架精密的战争机器,开始围绕着云锦的“安危”全速运转起来,只不过,这运转的核心,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封闭与控制。 很快,尚在昏睡中的云锦,被萧辰亲自用厚厚的、柔软的锦被包裹着,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抱离了她自己的寝殿,踏入象征着萧辰绝对权力与私密领域的——摄政王主寝宫。 这里,比云锦的寝殿更加宽敞,也更加冷硬。玄色的基调,巨大的蟠龙纹饰,陈列的兵器架,无不彰显着主人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与力量。 如今,这充满阳刚与权势气息的空间,被强行塞入一张柔软华丽的拔步床,以及属于云锦的淡淡馨香,形成一种奇异而压抑的融合。 萧辰将云锦轻柔地安置在床榻内侧,为她盖好锦被,指尖在她依旧微烫的脸颊上流连了片刻,眼中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眷恋与恐惧。 随即,他转身,对侍立一旁的亲卫吩咐:“将本王处理政务的一应物件,全部移至此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过片刻功夫,寝宫外间便被迅速布置成了一个小型的议事厅。 巨大的书案,堆积如山的奏章,边境舆图,甚至那架标示着军情的沙盘,都被搬了进来。萧辰就在这弥漫着药香与她气息的寝宫内,接见心腹臣属,处理堆积如山的军国要务。 他仿佛成了她的影子,或者说,她成他视线范围内必须存在的坐标。 批阅奏章时,他的目光会不时抬起,穿过珠帘,落在内间床榻上那朦胧的身影上,只有确认她安然躺在那里,他紧蹙的眉头才会微微舒展,然后继续埋首于繁重的政务。 与臣属议事时,他的声音会刻意压低,仿佛怕惊扰了她的安眠。 一旦内间传来任何细微的动静,哪怕是云锦无意识的翻身或呓语,他都会立刻停下所有话语,凝神细听,直到确认无事,才会示意臣属继续。 夜晚,他更是几乎不眠。 要么坐在床沿,握着她的手,借着烛光凝视她的睡颜,一看便是几个时辰;要么就伏在外间的书案上小憩片刻,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瞬间惊醒,第一时间冲入内间查看她的情况。 这种无时无刻、无处不在的“陪伴”,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偏执与病态。 他似乎要通过这种方式,将她牢牢地锁在自己的世界里,用他的气息、他的视线、他的掌控,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隔绝那所谓的“宿命”与“离开”的任何可能。 几日过去,在沈砚的精心调理和凤栖梧那秘法的残余效力下,云锦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不再持续高热,气息也平稳了许多,甚至能偶尔清醒片刻。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窗棂,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云锦缓缓睁开眼,感到久违的一丝清明和气力。躺了太久,浑身酸软,她下意识地想撑起身子,活动一下。 她刚微微一动,手臂尚未用力,守在床边的萧辰如同被触动最敏感的神经,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慌乱。他几乎是扑过来,大手一伸,不由分说地将她轻轻按回柔软的枕褥间。 “别动!”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未褪的紧张,甚至有些严厉,“你想做什么?告诉本王,本王帮你。” 云锦被他过激的反应弄得一怔,看着他眼底那浓重的青黑和紧绷的下颌线条,心中微软,轻声解释道:“我只是……躺得久了,想坐起来一会儿,活动一下筋骨。” “不行!”萧辰断然拒绝,语气没有丝毫转圜余地,他俯下身,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形成一个禁锢的姿势,深邃的眼眸紧紧锁住她,一字一句,清晰地命令道,“你身体未愈,需静养。” 他的目光太过专注,太过强势,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占有欲和保护欲,仿佛她是一件稍不注意就会碎裂消失的琉璃盏。 云锦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她理解他的恐惧,理解他因差点失去而变得草木皆兵的心情。他眼底那深沉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爱意与忧惧,让她心疼,也让她……感到一丝窒息。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章 另择贤德 她不是需要被圈养的雀鸟,她是能与他并肩翱翔的凤。可如今,这沉重的爱,却仿佛化作黄金打造的牢笼,将她紧紧束缚。 她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想告诉他这样下去于她康复无益,想与他好好谈谈关于凤隐国、关于那三个月的期限。 然而,萧辰似乎察觉到她的意图,他猛地低头,攫取了她的唇瓣,用一个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而缠绵的吻,堵回她所有未出口的话语。 这个吻,不像往日那般带着情欲的炽热,反而充满某种不安的确认和霸道的宣告。他辗转吮吸,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品尝她的存在,烙印他的所有权,驱散所有潜藏的不确定因素。 直到云锦因虚弱和缺氧而微微喘息,他才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呼吸粗重,暗沉的眸子里翻涌着复杂的浪潮,声音低哑而固执:“听话,锦儿……就这样待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我不能再承受一次……” 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痛苦,云锦所有想说的话,都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她最终,缓缓闭上眼睛。 见她不再试图起身,萧辰紧绷的神经才略微放松。他重新在床边坐下,依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一丝真实的心安。 阳光静静地流淌,寝宫内恢复寂静。 他守着她,如同最忠诚的守卫,也如同最偏执的囚徒。 他倾尽全国之力寻找他法的命令已经秘密发出,而在他找到那渺茫的希望之前,他只能用这种近乎病态的方式,将她禁锢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对抗着那步步紧逼的、名为宿命的倒计时。 就在这压抑的平静中,寝宫外传来亲卫压低声音的禀报: “王爷,庆元帝遣内侍前来,言及边关布防后续及诸多朝政积压已久,请王爷务必入宫一叙。”萧辰眉头瞬间拧紧,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与戾气,他看一眼床上似乎又陷入浅眠的云锦,冷冷对外道: “回复陛下,王妃病体未愈,本王需随身照料,朝政之事,容后再议。” 然而,他心中清楚,这不过是推脱之词,朝堂的压力,并不会因为他的无视而消失,反而会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终将冲破他这看似坚固的堤坝。 …… 萧辰以王妃病重需亲自照料为由,强硬地拒绝庆元帝的召见。这道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暗流涌动的朝堂上激起不小的涟漪。 无人敢明面上质疑摄政王对王妃的情深,但那种“君王不早朝”的意味,却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许多朝臣,尤其是那些本就对萧辰权势过大、对云锦身份存疑的守旧派心中。 寝宫之内,时光仿佛凝滞。 药香、墨香、以及萧辰身上那清冽而强势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构成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压抑而亲密的空间。 云锦的身体在沈砚的调理下,一日日地见好。 她已经能够长时间清醒,甚至可以在萧辰的搀扶下,靠着软枕坐起身。脸色虽依旧苍白,但那双眸子,渐渐恢复往日的清亮,只是那清亮之下,沉淀太多无法言说的沉重。 她清晰地感受到萧辰那令人窒息的守护。 他几乎寸步不离。批阅奏章时,要握着她的手;用膳时,要亲自试过温度,一勺一勺地喂到她唇边; 甚至连她偶尔想看看书,他也要亲自筛选,但凡涉及地理、异志、甚至某些诗词,都可能因为隐含了“离别”、“远方”的意向而被他冷漠地搁置一旁。 他无微不至,却也掌控着她的一切。 云锦理解他。她见过他因自己昏迷而癫狂崩溃的模样,见过他得知真相时那瞬间被击垮的脆弱。 她知道,这偏执的、近乎病态的占有欲,源于他内心深处巨大的恐惧——恐惧失去她。 这份沉甸甸的、不容拒绝的爱,让她心疼,也让她贪恋。在他紧密的怀抱里,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她才能暂时忘却那悬在头顶的、三个月的利剑,才能汲取到一丝虚假的温暖与安稳。 可是,理解与贪恋,并不能消除那日益强烈的窒息感。 她是一只曾经翱翔九天的凤,如今却被折断羽翼,困在这方寸之间的华丽牢笼。 她渴望阳光,渴望清风,渴望能凭借自己的双脚站立,渴望能像从前一样,与他并肩,而非仅仅作为一个需要被精心呵护的、易碎的瓷偶。 更重要的是,那三个月的期限,像沙漏中的流沙,无声无息却又无比迅速地流逝着。每过一天,她心中的焦灼便加深一分。 她必须和他谈一谈。关于凤隐国,关于那唯一的生路,关于他们那渺茫而残酷的未来。 这日,萧辰喂她喝完药,用温热的丝帕细心为她擦拭嘴角。看着他专注而温柔的侧脸,云锦鼓足勇气,轻轻开口,声音还带着一丝病后的虚弱: “辰……” 萧辰动作一顿,抬起眼,目光柔和地看向她:“嗯?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云锦摇摇头,斟酌着词语,“我只是……想和你聊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想聊什么?”萧辰将她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姿态亲昵而充满占有,“是闷了吗?明日我让人寻些有趣的玩意儿进来,或者,我念奏章给你听?” 他刻意回避着任何可能引向特定话题的苗头。 云锦在他怀里微微僵硬了一下,还是坚持说道:“不是闷。辰,关于凤栖梧说的……三个月……” “锦儿!”萧辰打断她,声音陡然沉了下去,环抱着她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勒得她有些发疼,“不要提他!也不要提什么三个月!”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抗拒,仿佛那是一个不能触碰的禁忌,一提及,就会引来可怕的后果。 “我们必须谈谈!”云锦挣扎着想要坐直身体,看向他的眼睛,语气带着罕见的急切,“那是我的生路!也是我们必须面对,时间不多了,我们不能就这样……” “我说了不要谈!”萧辰猛地低吼出声,眼中瞬间翻涌起被触及逆鳞的暴戾与恐慌,他捧住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眼神偏执而疯狂, “没有什么生路是需要你离开我才能得到的!我会找到办法!倾尽所有,我也会找到留下你的办法!你只需要待在我身边,哪里都不准去!听到没有?!” 他的气息灼热,喷在她的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 看着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恐惧和固执,云锦所有的话语都堵在喉咙里。她知道,此刻再谈下去,只会激起他更强烈的反弹,甚至可能让他刚刚稳定一点的情绪再次崩溃。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悲哀将她淹没。 她既贪恋着他这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爱意,又为那注定分离、且可能因他的固执而加速到来的未来感到深深的痛苦与绝望。 她不再说话,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将所有的挣扎与苦涩,都咽回了心底。 感受到她的顺从和沉默,萧辰紧绷的神经才缓缓松弛下来。他以为她被说服了,重新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仿佛要将她揉碎嵌入骨血,低声呢喃:“锦儿,别想那么多……相信我,我会解决一切……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好……” 云锦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泪水无声地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爱意与责任,如同两股背道而驰的巨力,将她撕扯。他的爱,是她最深的眷恋,却也成了她奔赴生路时,最沉重、最痛苦的枷锁。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时,寝宫外再次传来亲卫急促的脚步声,这次,声音带着明显的凝重: “王爷!宫中有变!庆元帝联合部分宗室及朝臣,以……以王妃之事为由,在文华殿召集群臣议事,尚书余党趁机联名上书,奏请……奏请摄政王为社稷考虑,另择贤德,正位中宫!” 最后几个字,亲卫说得极其艰难。 萧辰搂着云锦的手臂骤然僵硬,眼中瞬间风云变色,凛冽的杀意如同实质般迸射出来!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章 登基?!册后?! 亲卫那句“另择贤德,正位中宫”如同淬了冰的毒针,狠狠扎进萧辰的耳膜,也刺穿寝宫内那勉强维持的、脆弱的平静。 萧辰搂着云锦的手臂骤然僵硬如铁,那一瞬间,他周身迸发出的凛冽杀意几乎让寝宫内的温度骤降! 怀中的云锦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那颗心脏猛地一缩,随即如同战鼓般剧烈擂动,那其中蕴含的,是滔天的怒火与即将择人而噬的暴戾。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云锦,动作间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令人胆寒的平静。 他替她掖好被角,指尖甚至还在她脸颊上轻轻抚过,动作依旧温柔,但那双眼眸深处,已是冰封万里,暗流汹涌,酝酿着毁灭性的风暴。 “乖乖躺着,别动。”他低声对云锦说,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随即,他转身,那高大的背影在烛光下拉出长长的、沉重的阴影,每一步踏出,都仿佛带着金铁交击的声响,走向外间。 珠帘在他身后晃动,碰撞出清脆而凌乱的声音,如同此刻局势的写照。 外间书案上,那封由亲卫呈上的、以曹尚书余党为首,联合部分宗室勋贵、守旧文臣的联名奏章,正静静地躺在那里。奏章用的是最庄重的暗黄色绫锦封面,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所有人的视线。 萧辰走到书案后,并未立刻坐下。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拈起了那封奏章,动作慢条斯理,仿佛在欣赏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事。 他展开奏章,目光如冰刀般扫过上面一行行看似冠冕堂皇、实则字字诛心的文字。 奏章中,先是避重就轻地赞扬了萧辰平定北狄的不世之功,随即笔锋一转,开始大肆渲染摄政王妃云锦“身染怪疾,缠绵病榻,非吉兆也”,更隐晦提及她“身世不明,来历成疑”,引经据典,暗指其“非王妃之选,恐损国运,动摇国本”。 最后,言辞恳切,实则包藏祸心地“恳请”摄政王殿下,以及“恳请”陛下,为江山社稷、为靖朝万年计,应“另择德行贤淑、出身高贵之女,正位中宫,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通篇奏章,看似忧国忧民,实则将云锦的病弱与身世作为攻讦的利器,试图从根本上否定她作为萧辰正妻、未来皇后的资格。而庆元帝在文华殿默许此议的行为,更是无异于一种无声的支持和试探。 寝宫内一片死寂。 玲珑和几个心腹丫鬟在内间陪着云锦,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听到云锦因担忧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外间的亲卫和偶尔进来禀报事务的臣属,更是屏息凝神,感受到那股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恐怖低气压。 萧辰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讥讽,甚至连一丝波动都看不到。 只有那双眼眸,越来越深,越来越冷,如同两口望不见底的寒潭,随时可能掀起吞噬一切的巨浪。 他就这样站着,一动不动,将那奏章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看”了一遍。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终于,他动了。 他抬起拿着奏章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捏住奏章的一角。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他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残酷。 “嗤啦——!” 一声清晰刺耳的撕裂声,骤然打破死寂! 他竟然……直接将这封代表着众多朝臣意志、甚至隐隐有皇帝背后影子的联名奏章,从中间,硬生生撕成两半!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仿佛撕碎的不过是一张废纸! “嗤啦——!嗤啦——!” 他并未停下,双手并用,慢条斯理地,却又带着一种宣泄般的暴力,将那份做工精美、字字珠玑的奏章,一下,又一下,撕成无数碎片! 绫锦的碎片如同被摧残的蝴蝶,纷纷扬扬地从他指间飘落,散落在光洁如镜的黑曜石地板上,那上面墨黑的字迹,此刻显得如此可笑而狼狈。 整个过程中,萧辰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眼睛,紧盯着飘落的碎片,如同帝王在俯视不自量力的蝼蚁。 直到最后一片碎片落地,他才缓缓抬起眼,目光扫过外间那几个脸色煞白、冷汗涔涔的臣属和亲卫,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金截铁的冰冷与决绝,清晰地传遍了寝宫内外的每一个角落: “告诉那些人。” “本王的家事,还轮不到他们来置喙。” “谁再敢妄议王妃,妄图动摇中宫之位……”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森然的寒气,“这奏章,便是下场。” 他没有说“下场”具体是什么,但那被撕得粉碎的奏章,以及他话语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是最直接的警告,也是最狂妄的宣战。 他要用最铁血、最不容置疑的方式,碾碎所有试图将云锦从他身边推开的力量!哪怕与整个朝堂为敌,哪怕背负千古骂名,他也在所不惜!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萧辰拂袖,将指尖残留的纸屑震落,仿佛掸去什么污秽之物。 他转身,正要走回内间,一名身着玄甲、气息明显不同于普通亲卫的将领匆匆入内,单膝跪地,压低声音禀报: “王爷,边关八百里加急!北狄残部与西域孔雀王朝的使者接触频繁,墨阎下落虽不明,但‘幽冥司’在边境的活动迹象再次增加!此外……百里鸢公主,递了帖子,请求探望王妃。” 内忧未平,外患又至,而那带着明确目的的西域孔雀,也终于露出锋利的爪牙! …… 边关异动,幽冥司死灰复燃,百里鸢……一道道消息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缠绕在萧辰的脖颈上。 外部的压力非但没有让他退缩,反而像在油锅里投入了火星,瞬间点燃他心底那偏执到极致的疯狂。 他回到内间,珠帘晃动的声音惊动床榻上的云锦。她一直悬着心,此刻见他回来,虽然面色依旧冷峻,但周身那骇人的戾气似乎收敛些许,才稍稍松了口气。 “辰,外面……”她担忧地开口。 萧辰走到床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俯身,仔细看了看她的气色,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动作细致而专注,仿佛刚才外面那场足以震动朝堂的风波从未发生过。 “无事。”他轻描淡写,握住她微凉的手,在床边坐下,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她,“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不自量力罢了。” 他的镇定感染了云锦,但她心中那不安的预感并未消散。曹尚书余党的联名上书,绝不会因为一封奏章被撕毁就就此罢休,这背后牵扯的利益和权力斗争太过复杂。 “可是,他们联名上书,陛下似乎也……”云锦蹙眉,想分析其中的利害。 “锦儿。”萧辰打断她,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旋涡,牢牢锁住她的视线,“这些琐事,你不必操心。你只需要安心养病。”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但眼底那簇名为“疯狂”的火焰,却越烧越旺,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们不是质疑你的身份,质疑你不够资格吗?”萧辰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狂妄的弧度,那是一种掌控一切、践踏规则的笑容,“好,很好。那本王就给他们一个无法质疑的身份!给全天下一个,谁也无法动摇你地位的理由!” 云锦的心猛地一跳,看着他眼中那熟悉又陌生的、近乎毁灭般的决绝光芒,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让她瞬间瞪大了眼睛,呼吸都为之停滞。 “辰……你……你想做什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萧辰俯身,靠近她,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面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炽热的宣告: “三日后,本王将举行登基大典。”他清晰地、一字一顿地说,“同时,册封你为皇后,靖朝唯一的、无可替代的皇后!” 登基?!册后?!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章 肃杀朝堂 尽管有所预感,但当这石破天惊的计划真的从他口中说出时,云锦还是被震得脑中一片空白,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这太疯狂了!太突然了! 庆元帝尚在,虽然形同虚设,但毕竟是名正言顺的皇帝! 萧辰虽权倾朝野,但始终以摄政王之名行事,骤然废帝自立,这是谋逆!是会被天下人口诛笔伐的! 更何况,还要在此时,立她这个“身染怪疾”、“身世不明”的女子为后?这无异于将他自己推到整个朝堂、整个天下舆论的风口浪尖!会将所有潜在的反对势力,彻底逼到对立面! “不行!绝对不行!”云锦猛地抓住他的手臂,因为激动,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晕,声音急切而虚弱, “辰,你冷静一点!这样做太冒险!会引发朝局动荡,甚至……甚至会给你带来灭顶之灾!我不能让你为了我……” “为了你,值得!” 萧辰斩钉截铁地打断她,眼中是毫不动摇的偏执与深情,“这天下,本就是我萧辰打下来的!那个位置,我想坐便坐!至于动荡?灾祸?” 他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绝对的自信与睥睨,“谁敢反对,本王便踏平谁!这万里江山,若不能与你共享,于我而言,不过是冰冷的囚笼!” 他反手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指,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她: “锦儿,我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你云锦,是我萧辰认定的妻子,是这靖朝独一无二的国母!我要将这世间最尊荣、最稳固的位置给你,看谁还敢再妄图将你从我身边夺走!看那该死的宿命,还敢如何摆布你!” 他的话语,如同最炽热的誓言,也如同最疯狂的赌注。 他将他的江山、他的权势、他的一切,都押上来,只为在她与那虚无缥缈的宿命之间,筑起一道他自以为坚固的壁垒。 云锦看着他,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 她不是不感动,他这倾世为聘的疯狂,足以让任何女子沉沦。可是,这疯狂的背后,是她无法承受的重压,是无法扭转的、既定的悲剧走向。 他以为登基为帝,册封为后,就能留住她。可他不知道,凤隐国的宿命,岂是凡俗皇权所能禁锢?他这样做,只会让将来的分离,变得更加惨烈,更加痛苦万分! “不……辰……你不明白……”她摇着头,泪水涟涟,试图让他清醒,“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凤隐国它……” “不要再提凤隐国!”萧辰猛地低吼,眼中闪过一丝被刺痛般的恐慌与暴戾,他再次用吻堵住她的唇,这个吻带着惩罚的意味,霸道而急促,吞噬她所有未尽的言语和挣扎。 一吻结束,他喘息着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暗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却又无比固执:“锦儿,信我。把所有事情都交给我。你只需要,在我身边,等着做我的皇后。” 云锦所有劝解的话语,都被他这偏执的爱意和恐惧堵了回去。她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知道此刻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她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无声滑落,心中一片冰冷的绝望。 萧辰轻轻拭去她的泪水,将她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他低声呢喃,如同梦呓:“等大典之后,一切都会好的……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然而,就在他沉浸在这孤注一掷的疯狂计划中时,他没有察觉到,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借着夜色和王府因筹备大典而略显混乱的守卫间隙,悄无声息地潜入他的书房,将一封“密信”,塞入书案上一堆不起眼的文书之中。 信上的字迹,模仿得与云锦一般无二,内容更是诛心……!墨阎的毒计,如同暗处伺机而动的毒蛇,亮出淬毒的獠牙。 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这三天,整个京城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与紧张。 摄政王府邸内外,甲士林立,戒备森严到极点,往来传递消息的信使和调度物资的官员行色匆匆,脸上都带着一种凝重的肃杀之气。 而皇宫之内,更是暗流汹涌。 关于摄政王即将“有所行动”的传言早已不胫而走,各种猜测、恐慌、乃至暗中串联,在朱墙碧瓦的阴影下悄然滋生。以曹尚书余党为首的守旧派,更是频繁密会,他们不甘心坐以待毙,试图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做拼死一搏。 清晨,寅时刚过,象征着大朝会的景阳钟沉重而缓慢地敲响,声波穿透晨曦的薄雾,回荡在皇城上空。 太极殿前,文武百官身着庄严的朝服,按品级肃立。 然而,与往日不同的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少了些许平和,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惊疑与不安。队列之中,以几位宗室老亲王和曹尚书门生故旧为首的官员,暗中交换着眼神,袖中的拳头悄然握紧。 龙椅之上,年轻的庆元帝正襟危坐,努力维持着天子的威仪,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略显苍白的脸色,泄露他内心的恐惧与不宁。他知道,今天,这龙椅或许就要易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当——当——当—— 钟声余韵未绝,殿外传来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如同踏在每个人的心尖上。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那扇巨大的、镶嵌着金色门钉的殿门。 殿门轰然洞开! 逆着初升的、尚且熹微的晨光,一道玄色的、挺拔如岳的身影,缓步踏入殿中。 是萧辰! 他未着摄政王朝服,而是身披一袭玄色绣金蟠龙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珠玉垂落,遮住他部分眉眼,却遮不住那透过旒珠投射出来的、如同实质般的锐利目光和睥睨天下的磅礴气势! 他步伐沉稳,每一步都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踏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上,发出沉闷而富有韵律的回响,如同战鼓,敲击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他所过之处,两侧官员无不屏息垂首,不敢直视其锋芒。 那股无形的、混合着血腥杀气与绝对威压的气场,笼罩整个太极殿,让原本还有些细微骚动的大殿,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萧辰径直穿过百官队列,无视龙椅上的庆元帝,直接走到御阶之下,丹陛之前,方才停下脚步。他缓缓转身,面向众臣,旒珠微晃,其下的目光如同冷电,扫过全场。 没有任何冗长的开场,没有任何虚伪的客套。 在一片死寂之中,萧辰抬起手,他身后一名心腹内侍立刻躬身,双手高高捧起一卷明黄色的绢帛——那并非庆元帝平日所用的规制! 萧辰接过绢帛,手腕一抖,将其展开。 他低沉而充满威严的声音,如同寒冬惊雷,瞬间炸响在偌大的太极殿中,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不容置疑: “先帝遗诏在此!众卿听旨!” 先帝遗诏?! 这四个字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所有朝臣头晕目眩! 不等众人反应,甚至不等那所谓的“遗诏”内容宣读,萧辰已然目光如炬,声若洪钟,继续宣告,那声音带着一种改天换地的决绝: “朕,承天命,顺民心,即皇帝位,改元‘定宸’!” “册封王妃云锦,为皇后,母仪天下!” “大典,即刻举行!” 没有商议,没有讨论,甚至没有给任何人质疑那“遗诏”真伪的机会! 他以一种最霸道、最直接、最不容抗拒的方式,宣告时代的更迭,宣告他对至高权力的攫取,以及,对云锦那不容动摇的定位! “哗——!” 朝堂之上,瞬间一片哗然!虽然早有预感,但当这惊世骇俗的一幕真的发生时,巨大的冲击还是让许多官员失态惊呼! 庆元帝猛地从龙椅上站起,脸色煞白如纸,指着萧辰,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恐惧和屈辱淹没了他。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章 末路华裳 “萧辰!你……你这是谋逆!”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宗亲,气得浑身发抖,颤巍巍地出列,指着萧辰厉声呵斥。 “摄政王!岂可如此儿戏!先帝遗诏从何而来?王妃身染重病,身世不明,岂可为后?!”尚书一党的核心人物,也趁机跳出来,声音尖锐。 有了带头的,立刻有十数名官员纷纷出列,跪倒在地,或痛哭流涕,或义正辞严,高声反对: “陛下尚在,王爷此举,置陛下于何地?置祖宗法度于何地?!” “王妃之事,天下皆知,立其为后,恐招致天怒人怨,国将不国啊!” “臣等恳请王爷收回成命!三思而后行!……” 反对的声音汇聚成一股不小的声浪,试图对抗萧辰那恐怖的威势。 面对这汹涌的反对浪潮,萧辰站在原地,身形未曾晃动一分。旒珠之后,他的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唇角甚至勾起一抹极其细微的、残酷的弧度。 他缓缓抬起手,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所有的嘈杂声瞬间平息了下去。 “看来……”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诸位,是对本王的决定,有异议?”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逐一扫过那些跪在地上、慷慨激昂的官员。 被他目光扫过的人,无不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仿佛被死神凝视,后面的话语生生卡在喉咙里。 “很好。”萧辰点了点头,语气淡漠得仿佛在讨论天气,“既然有异议,那便……” 他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以及甲胄碰撞的铿锵之音! 下一刻,数百名身披玄甲、手持利刃、煞气冲天的“龙骧卫”精锐,如同潮水般涌入太极殿!瞬间将整个大殿包围得水泄不通!森冷的刀锋,在晨曦的微光下,反射出刺骨的寒芒! 为首的一名将领,正是林青澜!她银甲在身,目光锐利,按剑而立,如同出鞘的利剑,只听萧辰一人号令! 这突如其来的兵甲入殿,彻底粉碎所有反对者最后的侥幸! 萧辰看着那些瞬间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官员,如同看着一群待宰的羔羊。 “……不必留在朝堂了。”他淡淡地说完后半句话。 随即,他目光转向林青澜,没有任何情绪地吐出两个字: “清场。” “遵旨!”林青澜抱拳领命,声音清脆而冰冷。 玄甲卫士立刻上前,如同虎入羊群,毫不留情地将那些跪地反对的官员,无论品阶高低,无论年龄老幼,粗暴地拖拽而出!求饶声、哭喊声、咒骂声瞬间充斥大殿,但很快便被拖远,消失不见。 剩下的官员,个个噤若寒蝉,冷汗浸透后背的衣衫,深深地低下头,不敢再有丝毫异议。 萧辰的目光,最后落在御阶之上,那浑身颤抖、几乎无法站稳的庆元帝身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 那目光,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力。庆元帝在他的注视下,最后一丝勇气也彻底瓦解,他颓然跌坐回龙椅之中,面如死灰,仿佛被抽走所有的灵魂。 萧辰收回目光,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转身,面向剩余那些臣服的身影,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缔造新朝的无上权威: “登基大典,照常进行。” “册后诏书,即刻昭告天下。” 太极殿内,血腥气未散,唯有他玄色的衮服,如同这新生王朝唯一的旗帜,在弥漫着恐惧与臣服的气氛中,猎猎作响。 朝堂上的风云变幻,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京城每一个角落。 就在这新旧权力交替的混乱之际,云锦在玲珑的搀扶下,勉强起身,开始为几个时辰后那场注定不会平静的封后大典做准备。 她看着镜中那个身着繁复凤袍、却脸色苍白、眼带忧色的自己,心中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沉甸甸的、仿佛要将她压垮的预感。 而另一边,被严密监视的驿馆中,百里鸢听着心腹汇报朝堂剧变,美丽的脸上非但没有沮丧,反而露出一丝诡异的、成竹在胸的笑容。 她低声对身旁一个笼罩在斗篷里的黑影吩咐:“去,把我们准备好的‘礼物’,在适当的时候,送给那位即将登基的‘新帝’……” 风暴,在皇权更迭的混乱中,更…… 皇宫深处,专门辟出的皇后寝宫——凤仪宫内,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与即将到来的盛大典礼格格不入的沉寂。 云锦身着皇后祎衣,那是由上百名顶尖绣娘日夜赶工,以最珍贵的金线、孔雀羽线、各色宝石缀饰而成的华服。凤冠沉重,上面镶嵌的东珠和红宝石散发着温润又璀璨的光华,映得她苍白的脸颊似乎也多了几分血色。 然而,这身象征着天下女子极致尊荣的装扮,此刻穿在她身上,却只让她感到无比的沉重与束缚。 凤冠压得她纤细的脖颈几乎难以承受,繁复的衣袍层叠,勒得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站在一人高的琉璃镜前,看着镜中那个陌生而华美,却眉眼间凝结着化不开愁绪与疲惫的女子,恍如隔世。这身衣裳,本该是她与萧辰共享荣耀的见证,此刻却像是赴死前的祭服,华丽,而悲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娘娘,您真美……”玲珑在一旁,看着盛装之下更显绝俗,却也更加脆弱的云锦,声音带着哽咽,不知是喜是悲。 云锦勉强扯出一丝极淡的笑意,没有言语。 这时,殿外传来通报声,萧辰来了。 他依旧穿着那身玄色衮服,只是卸去沉重的冕冠,墨发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更显得面容冷峻,眉眼深邃。 许是刚刚经历过朝堂上的血腥清洗,他周身还带着一丝未曾散尽的凛冽杀气,但在踏入凤仪宫、看到盛装的云锦时,那杀气便如同冰雪遇阳,瞬间消融,眼底只剩下毫不掩饰的惊艳与深沉的眷恋。 “锦儿……”他快步上前,无视殿内侍立的宫人,伸手便想将她拥入怀中。 “别……”云锦微微侧身,避开了他的拥抱,声音低柔却带着坚持,“衣裳和头饰太重,经不起……” 萧辰的手臂僵在半空,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不悦与更深的不安,但看着她那不堪重负的柔弱模样,终究还是将情绪压下去。他改为握住她的手,指尖冰凉。 “很快就不重了。”他低声说,带着一种固执的承诺,“等大典结束,你就是朕名正言顺的皇后,再无人可以质疑,再无人可以……将你从我身边带走。” 他的话语,像是一把钥匙,再次试图打开那扇名为“未来”的门,门后是他描绘的、没有分离威胁的蓝图。 云锦心中苦涩蔓延。——他依然不懂,或者说,拒绝去懂。皇后的名分,真的能挡住凤隐国的召唤,能平息她体内那日益躁动的凤凰血脉吗? “辰,”她抬起眼,望入他深邃的眸中,试图做最后的努力,哪怕只是让他有一丝心理准备,“大典之后,若……若我……” “没有若!”萧辰猛地打断她,握着她的手骤然收紧,力道之大,让她微微蹙眉。 他眼中那刚刚平息下去的恐慌再次浮现,甚至带上一丝被触及逆鳞的狠厉,“大典之后,一切尘埃落定!你永远都是我的皇后,我的妻子!除了我身边,你哪里都不会去!” 他拒绝听到任何关于“离开”的字眼,哪怕只是一个假设。他需要用这场仪式,用这天下最尊贵的身份,来加固他心中的安全感,来对抗那无处不在的宿命阴影。 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偏执,云锦所有的话语都化作无声的叹息。她知道,再说无益。 “来,”萧辰收敛了情绪,换上一副温和的面孔,扶住她的手臂,“朕陪你练习一下明日大典的仪程。册封之时,你需与朕携手,共登高台,接受百官朝拜。” 他扶着她,在殿内缓慢地、一步一步地走着。帝后携手,本该是伉俪情深的景象,此刻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 云锦依偎在他身侧,感受着他手臂传来的、支撑着她的力量,也感受着他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令人窒息的占有欲。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章 暗信藏奸 他扶着她,在殿内缓慢地、一步一步地走着。 他仔细地纠正着她的步伐,叮嘱着每一个环节的细节,神情专注,仿佛这真是一场无比神圣而重要的仪式。 云锦顺从地跟着他的指引,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荒芜。 她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那上面有掌控一切的自信,也有深埋眼底的不安。她既贪恋着这暴风雨前最后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温情,又为这注定徒劳的努力感到深深的无力与悲哀。 就在两人这看似和谐、实则各怀心思的演练接近尾声时,萧辰的一名暗卫首领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门外,面色凝重,似乎有要事禀报,但看到帝后二人正在一起,又迟疑着不敢打扰。 萧辰眼角余光瞥见,眉头微蹙,对云锦温声道:“你先休息片刻,朕去去就来。” 他松开她的手,转身走向殿外,那玄色的衮服下摆划过一道冷硬的弧度。 云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那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她抚摸着身上冰凉的珠宝锦缎,目光无意间扫过殿内燃烧着的、象征着喜庆的龙凤红烛,那跳跃的火光,在她眼中,却仿佛看到了烽烟与离别的血色。 而此刻,无人察觉,在萧辰那戒备森严的御书房内,那封由墨阎精心伪造、由内应趁乱放入的“密信”,正静静地躺在一堆等待批阅的普通文书之中。……就等着引爆所有潜藏的…… 萧辰在殿外听完暗卫关于曹尚书余党可能在大典上孤注一掷、发动兵谏的密报,眼中戾气一闪而逝,冷声道:“加派人手,严密监控,若有人敢轻举妄动,杀无赦!” 处理完这桩“外患”,他揉了揉眉心,并未立刻返回凤仪宫,而是下意识地走向御书房,似乎想在那堆积的政务中,寻求一丝掌控全局的踏实感。 他浑然不知,一个足以将他最后的理智彻底摧毁的陷阱,已然张开漆黑的口袋,静候着他的踏入。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将萧辰玄色衮服上的金线蟠龙映照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腾空而起。白日里太极殿的血腥气似乎还隐约萦绕在鼻尖,混合着墨锭研磨开后清苦的气息,构成一种独属于权力顶峰的、冰冷而沉重的氛围。 萧辰揉了揉因连日疲惫和高度紧张而刺痛的眉心,并未立刻着手处理那堆积如山的奏章,而是下意识地走向书案一侧。 那里摆放着的,并非紧急军报或重要政务,而是一些看似不甚紧要的文书、各地寻常的请安折子,甚至是内务府呈报的、关于明日登基与册后大典流程细节的最终确认文书。 他需要一些琐碎的东西来暂时填充思绪,平复那因即将彻底掌控天下、却也因潜藏危机而隐隐躁动的心绪。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那些纸张上划过,目光有些放空,脑海中却不期然地浮现出凤仪宫内,云锦身着皇后祎衣那绝美而脆弱的身影,以及她欲言又止时眼底那化不开的忧色。 心头那根名为“不安”的弦,又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他的指尖触碰到一封混在普通文书里、看起来并无特别之处的信函。信封是常见的青皮纸,没有落款,也没有火漆封印,就像是无意间被夹带进来的私信。 若是平日,这等来路不明的信件根本到不了他的案头,更不会引起他的注意。但此刻,或许是因为心神不宁,或许是因为那信封的普通反而显得突兀,他鬼使神差地将其抽了出来。 信纸展开。 当那上面的字迹映入眼帘时,萧辰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字迹……清丽隽永,笔锋间带着女子特有的柔韧与风骨,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是云锦的字! 可这并非他见过的、她写给他的任何一封家书或日常手札。这字迹里,少了几分温情,多了几分疏离与……决绝? 他的心,没来由地往下一沉。目光迫不及待地扫向信的内容。 【凤先生亲启:】 开篇的称呼,像是一根冰刺,瞬间扎入萧辰的眼底!凤先生?凤栖梧! 【京中诸事已备,时机将至。封后大典,百官朝拜,万民瞩目,正是防卫外紧内松,易于脱身之良机。】 【先生所安排接应之人,可于典礼尾声,朱雀门换防间隙,以锦瑟阁商队标识为号,混入出宫车驾。妾身届时会借故暂离主殿,于约定地点汇合。】 【归国之路,所需一应物什,妾身已暗中备齐,隐匿于城南旧库甲叁号。血脉躁动日亟,此间凡尘,灵气稀薄,确非久留之地。唯有回归圣地,方能解脱此身桎梏,重掌凤隐权柄。】 【此番离去,恐再无归期。凡尘种种,譬如朝露,终将消散。望先生早做安排,确保万无一失。】 【锦,手书。】 信的内容不长,却字字如刀,刀刀见血!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地捅进萧辰的心脏,然后残忍地搅动! “时机将至”、“易于脱身”、“归国之路”、“再无归期”、“凡尘种种,譬如朝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构成一幅清晰而残酷的图景——她早已计划好,要在他给予她最极致荣耀、最盛大典礼的时刻,利用典礼的混乱与间隙,与凤栖梧里应外合,彻底地、决绝地离开他!抛弃他! 她口中的“血脉躁动”、“非久留之地”,更是与凤栖梧当初所言,严丝合缝地对应上了! 原来,她不是被迫,不是无奈,而是早就认定要回归那所谓的凤隐国,去做什么女皇!她甚至将他们的感情,他们的一切,轻描淡写地归结为“凡尘种种,譬如朝露”! 那他呢?他倾尽所有,不惜背负谋逆骂名,踏着鲜血登上皇位,只为给她一个最尊贵、最稳固的身份,试图留住她…… 这一切,在她眼中,算什么?一场可以利用的、盛大的掩护?一个可笑的、无谓的挣扎? 巨大的冲击如同海啸,瞬间将他淹没! 震惊、难以置信、被背叛的剧痛、以及那深入骨髓的、名为“失去”的恐惧,如同无数疯狂的毒藤,瞬间缠绕住他的五脏六腑,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噗——”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竟被他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他握着信纸的手,因为极致的用力而剧烈颤抖,指节泛出骇人的青白色,薄薄的纸张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几乎要被攥碎! 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最初的震惊与剧痛过后,迅速被一片赤红的、毁灭一切的疯狂所取代!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思考能力,在这一刻,被这封“密信”带来的嫉妒与恐惧,彻底吞噬、焚烧殆尽! 他猛地抬头,双眼赤红如血,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和近乎癫狂的偏执!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去找她!当面问清楚!不!是去质问她!去撕碎她那虚伪的、欺骗他的面容! “轰隆!” 窗外,恰在此时炸响一道惊雷,惨白的电光瞬间照亮了他扭曲而狰狞的脸庞,也照亮了他手中那封如同诅咒般的密信。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一把攥紧那几乎要被他捏烂的信纸,猛地转身,带着一身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戾气与杀意,步伐踉跄却又快如闪电,不顾一切地冲出了御书房,朝着凤仪宫的方向,狂奔而去! 风雨欲来,夜,彻底陷入疯狂。 …… 就在萧辰如同煞神般冲向凤仪宫的同时,一道隐藏在宫墙阴影下的、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悄然对着黑暗中打出了一个手势。 收到信号,另一名易容成普通内侍的幽冥司细作,立刻按照墨阎的指示,故意在沈砚前往凤仪宫为云锦请平安脉的必经之路上,“无意间”透露一个消息: 慕容翊公子有关于“海外寻得延缓血脉发作秘法”的紧急消息,需立刻与王妃、沈先生及凤栖梧先生,在宫中废弃已久的“揽星阁”密室一叙。 一张精心编织的、旨在将误会推向极致深渊的大网,已然撒开。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章 百口莫辩 凤仪宫内,云锦刚在玲珑的服侍下卸下那身沉重无比的皇后冠服,只着一件素雅的月白寝衣,长发如瀑披散。 正坐在窗边,望着窗外被狂风骤雨蹂躏的庭院出神。 那不安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随着夜色的加深越缠越紧。萧辰离去时那压抑着风暴的眼神,总在她脑海中盘旋,让她心绪不宁。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砚提着药箱,眉头微蹙地走了进来。 “娘娘,”他行礼后,语气带着一丝急切, “刚得到消息,慕容翊那边似乎有关于延缓血脉反噬之法的紧急进展,需立刻与您、在下以及凤栖梧先生商议,地点定在‘揽星阁’密室,事出紧急,恐迟则生变。” “揽星阁?”云锦一怔,那是宫中一处早已废弃的楼阁,位置偏僻,确实不易引人注意。 慕容翊竟然找到了延缓之法?这无疑是黑暗中的一丝曙光! 虽然对在此地密会感到一丝蹊跷,但关乎性命与那三个月的期限,她现在还不能死!她做不到……腹中的孩子才刚刚……任何希望她都不能放过。 “凤栖梧先生可知?”云锦问道。 “已有人去通知,想必很快便到。”沈砚答道。 云锦不再犹豫,立刻起身:“走。” 她只带最信任的玲珑,与沈砚一起,趁着夜色和风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离开凤仪宫,朝着那偏僻的揽星阁而去。 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切,都在墨阎精心设计的……之中。 …… 与此同时,萧辰如同一道撕裂夜色的黑色闪电,浑身湿透,双目赤红地冲到凤仪宫门前。守门的宫娥内侍被他那骇人的模样吓得魂飞魄散,跪倒在地。 “她呢?!”萧辰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石摩擦,蕴含着毁灭一切的暴怒。 “回……回陛下……娘娘……娘娘方才说心中烦闷,由玲珑陪着,去……去御花园散心了……”一名胆子稍大的宫女颤抖着回答,这是云锦离去前吩咐的说辞,以免引人怀疑。 散心?在这狂风暴雨的深夜?! 萧辰心中的怀疑与怒火瞬间飙升到了顶点!他猛地转身,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般瞬间铺开,感知着整个皇宫的气息。 他对云锦的气息太过熟悉,那是一种独特的、清冷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灼热的感应。 很快,他敏锐地捕捉到,在皇宫西北角,那处几乎被遗忘的废弃楼阁——揽星阁方向,传来几道他同样“熟悉”的气息! 一道是属于云锦的,那清冷而如今让他感到刺骨冰寒的气息! 一道是属于沈砚的,带着药草清苦! 一道……是那个海外商人慕容翊的,风流惹厌! 还有一道,虽然微弱,但那股独特的、不属于凡俗的缥缈气息,他绝不会认错——凤栖梧! 他们四人!竟然真的聚在一起!就在这登基前夜,在这偏僻无人的废弃阁楼! “密信”上的内容,如同恶毒的诅咒,在他脑海中疯狂回荡——“时机将至”、“易于脱身”、“归国之路”! 原来……原来她所谓的“散心”,就是来此与这些人密谋! 在他为她即将戴上凤冠、共享天下的前夜,她却在这里,与她的“同党”商议着如何抛弃他,逃离他! “呵……呵呵……”萧辰发出一连串低沉而可怖的冷笑,那笑声在风雨声中显得格外瘆人。他眼中的赤红几乎要滴出血来,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身形如鬼魅般,朝着揽星阁的方向暴射而去!所过之处,风雨仿佛都被他那恐怖的杀气逼退! 揽星阁密室之内,烛火摇曳。 云锦、沈砚、慕容翊、凤栖梧四人围桌而坐。慕容翊确实带来一些海外关于压制古老血脉的模糊传说和几种奇特的药材,正与沈砚、凤栖梧激烈讨论着其可行性与风险。 云锦凝神听着,苍白的脸上因为这一线希望而泛起一丝微光。 凤栖梧更是仔细探查着慕容翊带来的药材,试图找出与凤隐国传承记载的印证之处。 气氛紧张而专注,每个人都心系着云锦的生死存亡。 然而,这画面,落在已然被嫉妒和恐惧吞噬了理智的萧辰眼中,却彻底变了味道! 透过破损的窗棂,他看到的是: 云锦与三个男子深夜密会!慕容翊神情“激动”地陈述着“计划”,沈砚在一旁“补充完善”,凤栖梧则“沉稳”地点头,而云锦……她看着他们,眼中带着他从未见过的、一种近乎“希冀”的光芒! 这极具误导性的一幕,与他怀中那封“密信”的内容,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坐实他所有的猜忌与恐惧! “轰——!” 密室那扇本就年久失修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以狂暴无比的力量,一脚踹得粉碎!木屑纷飞如同利箭! 一道玄色的、如同从地狱归来的修罗般的身影,携着满身风雨和冲天戾气,骤然出现在破碎的门口!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室内四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骇得齐齐转头。 烛光下,萧辰浑身湿透,墨发凌乱地贴在额角脸颊,水珠顺着他冷硬的下颌线不断滴落。 但他那双眼睛,才是最恐怖的——赤红如血,里面翻涌着毁天灭地的风暴,以及一种……被彻底背叛后、近乎碎裂的疯狂与痛楚!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先是扫过脸色骤变的沈砚,掠过眼神惊疑的慕容翊,最终在神色凝重的凤栖梧身上停留一瞬。 最后,死死地、如同要将她生吞活剥般,钉在脸色瞬间惨白如雪的云锦身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风雨声似乎都遥远了。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萧辰缓缓抬步,踏着满地的木屑,走入密室。他每走一步,那沉重的脚步声都像是踩在云锦的心脏上。 他走到云锦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也残酷到极致的弧度。 然后,他用一种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带着碎冰般寒意的声音,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 “好。” “很好。” 短短两个字,却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又仿佛凝聚他所有的恨意与绝望。 云锦看着他眼中那陌生的、几乎要将她焚毁的疯狂与质疑,看着他手中紧紧攥着的、那封她根本不知从何而来的“密信”,只觉得一股冰寒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血液都仿佛冻结。 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百口莫辩。 萧辰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枷锁,牢牢锁着云锦,对身后闻声赶来的、被他那骇人模样惊动而不敢上前的侍卫,从齿缝里挤出冰冷彻骨的命令: “将沈砚、慕容翊,给朕‘请’出去!凤栖梧,打入天牢,严加看管!” 最后,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云锦脸上,那里面再无半分往日的温情,只剩下被背叛的赤红与毁灭一切的疯狂,“至于你……朕的‘皇后’……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风暴,终于在这一刻,彻底降临。 侍卫的动作迅捷而粗暴,带着一种对帝王暴怒的本能恐惧。 沈砚和慕容翊几乎是被强行架出揽星阁,沈砚试图回头说什么,却被侍卫死死捂住嘴拖走。 慕容翊眼中闪过惊怒,但在看到萧辰那几乎要毁灭一切的赤红眼眸时,终究是咬牙忍了下来,他知道此刻任何辩解都可能火上浇油。 凤栖梧则更为平静,他甚至没有看萧辰,只是深深望了一眼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云锦,那目光复杂难言,随即被两名孔武有力的侍卫押解下去,方向正是阴森的天牢。 转瞬之间,破碎的密室内,只剩下萧辰与云锦两人。 风雨声从破损的门窗灌入,吹得烛火疯狂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扯得扭曲变形,如同他们此刻支离破碎的关系。 萧辰一步步逼近,那沉重的脚步踏在木屑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他停在云锦面前,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和冰冷的呼吸。 他缓缓抬起那只紧握着“密信”的手,将那张被雨水和汗水浸得有些模糊、被他攥得皱皱巴巴的纸,几乎要戳到云锦的脸上。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章 诛心之问 “说!”他猛地爆发出一声低吼,声音嘶哑破碎,如同受伤的野兽, “你就这般等不及?!在这登基前夜,在这朕即将给你无上荣耀的时刻,迫不及待地与你的‘同党’密谋着如何离开朕?!如何抛弃朕?!” 他的眼中是滔天的怒火,更是被背叛后那深入骨髓的剧痛和不敢置信的疯狂。 云锦被他吼得浑身一颤,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因嫉妒和恐惧而扭曲的俊颜,心如同被无数细针同时扎刺,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不是的……辰,你听我解释……”她声音颤抖,带着哭腔,试图去抓他的手臂,“那封信是假的!是有人陷害!我们是在商量……” “商量什么?!”萧辰猛地挥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后退一步,险些摔倒。 他步步紧逼,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要将她彻底剖开的残忍, “商量如何利用封后大典的混乱金蝉脱壳?商量如何悄无声息地回到你那该死的凤隐国,去做你的女皇?!商量着……将朕,将我们之间的一切,当作你可以随意丢弃的‘凡尘朝露’?!” 他几乎是逐字逐句地复述着信上的内容,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盐,狠狠洒在他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上,也洒在云锦绝望的心上。 “不是的!那封信是伪造的!是墨阎的阴谋!”云锦徒劳地辩解着,泪水汹涌而出, “我们是在商量如何延缓我血脉的反噬!慕容翊找到海外的一些线索,沈先生和凤栖梧是在帮我验证!辰,你相信我……我有……”……有孩子,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她害怕……万一自己真的离开他,离开世间,他都没办法承受……再让他多承受……骨肉的离去……太残忍…… “相信你?”萧辰像是听到世间最可笑的笑话,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那笑声中充满无尽的悲凉与自嘲, “你让朕如何相信你?!嗯?!” 他猛地伸手,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直视他那双充满血丝和痛楚的眼睛。 “你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那该死的宿命,却一直瞒着朕! 看着朕像个傻子一样,为你筹划未来,为你扫平障碍,甚至不惜为你逆天改命,登基为帝!你是不是一直在心里嘲笑朕的愚蠢?! 嘲笑朕所有的努力,在你那高贵的血脉和宿命面前,不过是一场徒劳的笑话?!” 他的指控,如同最锋利的匕首,不仅割裂着云锦的心,也在凌迟着他自己。他无法接受,自己倾尽所有的爱和付出,在对方眼中,可能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空。 云锦看着他眼中那深可见骨的伤痕和几乎要溢出来的绝望,所有的解释都卡在喉咙里。 她知道,此刻无论她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 那封伪造的信和他亲眼所见的“密会”,已经在他被恐惧和不安侵蚀的心里,筑起一座坚不可摧的、名为“背叛”的…… 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疲惫和心灰意冷,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停止挣扎,停止了哭泣,就那样任由他捏着自己的下巴,目光空洞地望着他,唇边缓缓勾起一抹凄绝而苍凉的弧度。 那笑容,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冷得彻骨冰寒。 萧辰被她那空洞而绝望的眼神刺得一怔,捏着她下巴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些许。 就在这时,云锦用一种平静得近乎诡异的声音,轻轻开口,那声音不大,却像是一道惊雷,劈开所有的喧嚣,清晰地响彻在破碎的密室中: “萧辰,”她叫了他的全名,带着一种诀别的意味,“若非血仇得报,恩怨两清,你我本应……殊途。” “轰——!” 这句话,如同最终判决的铡刀,轰然落下! 它没有否认,没有辩解,而是直接指向他们关系的根源——那始于仇恨与利用的结合。 它像是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精准无比地刺入萧辰心中最敏感、最无法释怀的旧伤! 是了……他们之间,一开始就不是纯粹的。是因为云家血案,因为她需要借助他的力量复仇,才走到一起。 萧辰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彻底冻结!他死死地盯着云锦,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人。 她承认了……她竟然……承认了?! 所以,那些曾经的温情脉脉,那些并肩作战的默契,那些耳鬓厮磨的缠绵,那些他视若珍宝的点点滴滴…… 真的都只是……建立在仇恨与利用基础上的虚假幻影?!只待时机成熟,她便要抽身离去,回归她原本的“殊途”? 这个认知,比任何刀剑都要锋利,比任何毒药都要致命!它彻底粉碎萧辰心中最后一点侥幸,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所有的爱,在这一刻,被这句话点燃,化作滔天的恨意与毁灭一切的疯狂! 萧辰猛地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像是碰到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看着她,眼神里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冰冷。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充满无尽的讽刺与绝望…… 最终,他猛地转身,不再看她一眼,如同一具被抽走灵魂的躯壳,踉跄着、却又决绝地,摔门而去! 将那破碎的密室,和密室中那个仿佛也随之碎裂的女子,彻底留在身后无边的风雨与黑暗之中。 “砰——!” 沉重的殿门被狠狠摔上的巨响,如同最终的丧钟,在空荡破碎的揽星阁密室内回荡,也重重地砸在云锦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那决绝离去的背影,带着被彻底焚毁的爱意和化作实质的恨,消失在狂风暴雨的夜色中,没有一丝留恋。 他……走了。 相信那荒谬的谎言,相信她从未有过的“背叛”,甚至……相信他们之间的一切,终究只是一场始于利用、终于抛弃的骗局。 云锦僵立在原地,维持着被他推开时的姿势,一动不动。 风雨从洞开的门窗灌入,吹打在她单薄的寝衣上,冰冷刺骨,却远不及她心中那一片荒芜的寒意。 下巴处还残留着他方才用力捏握的痛楚,但那点皮肉之苦,又如何比得上他那些诛心之言带来的、灵魂被撕裂的剧痛? “你就这般等不及?” “你对朕,可有过一刻真心?” “从头到尾,都是利用?” “……” 还有她那句,在极致绝望与心灰意冷下,脱口而出的,“若非血仇得报,你我本应殊途”。 她知道这句话有多重,多伤人。——那是在否定他们之间所有的过去,是在他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又狠狠捅了一刀。 可当时,在他那完全不信任的、几乎要将她定罪的逼视下,在他将她所有解释都视为狡辩的疯狂中,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绝望攫住她。 既然他不信,那便如他所愿吧。 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痛得仿佛要停止跳动。 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空洞的眼眶和一片死寂的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玲珑顶着风雨,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冲进来,看到如同失了魂般站在废墟中的云锦,才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慌忙找来披风将她紧紧裹住。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陛下他……”玲珑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恐惧。 云锦没有任何反应,任由玲珑将她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走回那片曾经象征着无上荣宠、如今却即将成为华丽囚笼的凤仪宫。 这一夜,凤仪宫内外,被萧辰派来的、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玄甲侍卫围得水泄不通。 所有的宫人都被严格控制,不得随意出入。曾经象征着未来国母尊荣的宫殿,一夜之间,变成戒备森严的牢狱。 她,被软禁了。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章 爱烬成囚 翌日,天色未明,两道冰冷的圣旨便已传下。 一道,将太医沈砚、海外巨贾慕容翊,以“窥探宫闱,图谋不轨”之名,即刻驱逐出京,永世不得再踏入靖朝疆域半步。 另一道,将凤隐国遗臣凤栖梧,打入阴冷潮湿的天牢最底层,严刑拷问,逼问其“蛊惑皇后,图谋不轨”之罪。 所有的援助,所有的希望,所有的退路,都被萧辰以最冷酷、最无情的方式,亲手斩断。 消息传到凤仪宫时,云锦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那个面色灰败、眼神空洞的自己。 听到玲珑带着哭音的禀报,她只是极轻极轻地颤动了一下睫毛,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意料之中,不是吗? 当爱转为恨,曾经有多深情,如今便有多绝情。 她缓缓抬手,从发间取下了那支母亲留下的、已修复的碎玉簪。 温润的玉质触手冰凉,内里那若隐若现的凤形纹路,似乎也感受到主人心死的悲凉,光泽黯淡。 她轻轻抚摸着簪身,指尖划过那细腻的纹路,脑海中闪过与萧辰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初遇时的针锋相对,复仇路上的相互扶持,锦瑟阁中的并肩谋划,边关离别时的缱绻缠绵,得知身世后的痛苦挣扎,还有昨日……那场如同末路狂欢般的封后演练…… 甜蜜的,痛苦的,深情的,绝望的……所有画面交织在一起,最终定格在他昨夜那双充满了被背叛的痛楚与毁灭性恨意的赤红眼眸上。 “噗——” 一股无法抑制的、腥甜的液体猛地从胸腔涌上喉咙,她甚至来不及用手掩住,便直接喷溅而出! 殷红的鲜血,如同盛放的残梅,点点洒落在她月白色的寝衣前襟,也溅在那支温润的碎玉簪上,顺着凤形纹路缓缓滑落,触目惊心! “娘娘!”玲珑吓得魂飞魄散,扑过来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云锦却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痛苦,她看着簪子上那抹刺目的鲜红,看着镜中自己唇边染血、凄艳而绝望的模样,忽然低低地笑起来,笑声苍凉而空洞。 爱已烬,心成灰。 他亲手将他们之间所有的情分与可能,都化作禁锢她的囚笼和伤害彼此的利刃。 从今往后,她是这深宫之中,戴着无形镣铐的“罪妇”,而他,是那高高在上、心已成铁的新帝。 殊途……终究成了定局。 云锦眼前一黑,最后的意识里,是玲珑惊恐的哭喊声和那支被鲜血染红、仿佛在泣血的碎玉簪。 她软软地倒了下去,身心俱疲,连同那未及言明的真相与无法挽回的深情,一同沉入无边的黑暗。 而与此同时,皇宫之外,被驱逐的沈砚与慕容翊在城外汇合,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凝重与决绝。 沈砚沉声道:“必须尽快找到证据,揭穿墨阎的阴谋!”慕容翊望着皇城方向,攥紧了拳头:“我会动用所有海外力量,不惜一切代价!” 而被投入天牢的凤栖梧,在阴暗的牢房中缓缓睁开眼,指尖微弱的光芒一闪而逝,低声自语:“殿下……您的劫,或许才真正开始……” 登基大典的日子,终究是在一种极其诡异而紧绷的气氛中到来。 天空阴沉,厚重的铅灰色云层低低压着皇城的飞檐,不见一丝日光,仿佛连上天都不愿见证这场建立在猜忌、仇恨与鲜血之上的权力更迭。 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卷起昨夜未干的雨水,拍打在朱红宫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太极殿前,广场肃穆。 文武百官身着隆重的朝服,按品级序列而立,鸦雀无声。只是那寂静之下,是无数双低垂眼眸中隐藏的惊惧、揣测与不安。 前一日朝堂上的血腥清洗还历历在目,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未曾散尽的铁锈味。没有人敢交头接耳,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御阶之上,那象征九五至尊的龙椅空悬。庆元帝已被“请”往偏殿“荣养”,彻底成为一个被遗忘的符号。 吉时已到,礼乐奏响。那本该庄重恢弘的乐章,此刻听来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压抑与悲凉。 在百官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萧辰出现了。 他身着玄黑为底、绣满金色蟠龙与日月星辰的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珠玉垂落,将他俊美却冷硬的面容遮掩得晦暗不明。 他一步步踏上御阶,步伐沉稳,带着一种踏碎一切阻碍的决绝力量。 然而,那挺直如松的脊背之下,散发出的并非新君登基的意气风发,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冰冷与戾气。 他独自一人,完成了一系列繁琐而庄严的仪式。 祭天,告祖,受玺……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无误,却冰冷得如同提线木偶,没有丝毫情感的温度。 那垂落的旒珠之后,是一双深不见底、寒冰封冻的眼眸。 那里没有喜悦,没有激动,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以及在那荒芜之下,隐隐燃烧着的、名为恨意与痛苦的幽暗火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的目光,偶尔会看似无意地扫过御阶之下的某个方向——那里,本该站着与他携手、接受百官朝贺的皇后。 如今,空空如也。 册封皇后的环节,被毫无征兆地、刻意地省略。 没有解释,没有宣告。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那位曾权倾半朝、智计无双、助他平定北狄的摄政王妃,那位本该在今日与他共享至高荣耀的女子,如今已成了这深宫之中,一个名存实亡、甚至背负着“罪责”的囚徒。 “帝后失和”的消息,在这诡异的寂静中,悄无声息地传递到每一个官员的心中,再随着他们,传递到京城每一个角落,乃至整个天下。 高台之上,萧辰接受着山呼海啸般的“万岁”朝拜。 那声音震耳欲聋,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无法传入他的心底。他站在权力的绝巅,俯瞰着脚下匍匐的臣民,只觉得周身被一种彻骨的寒冷所包裹。 这万里江山,这无上权柄,本是他想要捧到她面前的聘礼。如今,聘礼犹在,伊人却已心隔天涯,被他亲手推入猜忌与怨恨的深渊。 他得到天下,却仿佛……失去了一切。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她昨夜那凄绝的眼神,那染血的唇,还有那句如同魔咒般在他脑中反复回响的“殊途”。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传来一阵阵窒息般的抽痛。那痛楚如此清晰,几乎要将他强装的冷静与威严撕裂。 他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维持住那冰山般的外壳,不让一丝一毫的脆弱泄露出来。 与此同时,凤仪宫内。 这里与太极殿的喧嚣和肃杀形成鲜明的对比。 死一般的沉寂笼罩着这座华丽的宫殿。厚重的宫门紧闭,窗外是森然林立的玄甲侍卫,如同铁桶般将这里与外界彻底隔绝。 云锦坐在窗边,身上只穿着一件素净的白色襦裙,未施粉黛,长发随意披散。她望着窗外那方被高墙切割出的、灰蒙蒙的天空,眼神空洞,没有焦点。 远处,隐约传来的礼乐声和模糊的朝拜声,像是一根根细小的针,绵绵密密地扎在她的心上。她知道,此刻,他正在接受万民朝拜,登临那至高无上的帝位。 这本该是他们共同站立的巅峰。 如今,却只剩他一人,而她,是被他亲手囚禁在这金丝笼中的雀鸟,连远远眺望的资格都被剥夺。 玲珑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清粥进来:“娘娘,您多少用一点吧……从昨晚到现在,您滴水未进……” 云锦恍若未闻,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她的身体是疲惫的,心更是麻木的。那口心头血,仿佛带走她所有的生气。脑海里反复上演着昨夜的种种—— 他赤红疯狂的双眼,他诛心的质问,他决绝离去的背影,还有自己那句将他彻底推远的“殊途”。 后悔吗?或许有。但更多的是无力与绝望。 在那样的情况下,在他完全被嫉妒和恐惧蒙蔽理智的情况下,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那封精心伪造的信,那场被刻意引导的“密会”,像是一个无懈可击的死局,将她牢牢钉在“背叛者”的耻辱柱上。 他不再信她。这个认知,比任何身体的病痛和囚禁都更让她感到冰冷。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章 断魂天涯 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腹部,那里,微微的传来……孩子…… 因为心绪的巨大波动和身体的极度虚弱,令人不安的……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如今,她身陷囹圄,援手被逐,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她还能等到找到其他方法的那一天吗? 还是说,她会就这样,在这冰冷的宫阙之中,悄无声息地燃尽最后一丝生命?连带上未出生的生命。 一种深沉的悲凉和宿命般的无力感,将她紧紧包裹。 她既盼着他能查明真相,又害怕那一天的到来,因为她不知道,届时他们之间,还剩下什么。爱与恨交织成的网,将她缠得透不过气来。 殿内烛火昏黄,映照着她苍白而脆弱的侧影,如同一尊即将碎裂的琉璃美人,美丽,却毫无生机。 登基大典在一种表面庄严肃穆、内里波涛暗涌的气氛中,终于结束。 萧辰回到冰冷空寂的寝宫,脱下那身沉重的衮服冕冠,挥退所有侍从。 他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块温润的玉佩——那是云锦曾经送他的生辰礼。 殿外,新任的暗卫首领无声出现,跪地禀报:“陛下,墨阎与曹党余孽似有异动,据可靠线报,他们可能……会在明日陛下前往太庙祭祖途中,行刺驾之举。” 萧辰摩挲玉佩的动作猛地一顿,眼中瞬间掠过一丝混合着暴戾与某种难以言喻的、近乎自毁般的冰冷光芒。 …… 太庙祭祖,是新帝登基后昭告天地、安定民心的重要一环。即便帝后失和、朝局暗流汹涌,这一仪式也不得不进行。 翌日,仪仗煊赫,护卫森严。 玄甲龙骧卫精锐尽出,将皇帝的车驾团团护卫在中心,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沿着通往城外太庙的官道缓缓前行。 萧辰端坐于御辇之中,身着庄重的祭服,面容依旧冷峻,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阴郁。 他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神识外放,敏锐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暗卫关于刺驾的预警,他并未掉以轻心,甚至……隐隐期待着什么。 这混乱,这危险,或许能暂时冲散他脑海中那不断浮现的、令他痛彻心扉的身影。 而在队伍的后方,一辆装饰简单却依旧能看出规格不凡的宫车,在侍卫的严密看守下,默默跟随着。 车内坐着的,正是被软禁的云锦。 这是萧辰的命令。无人知晓他为何在如此恨她、甚至省略册后大典之后,仍要带她参与祭祖。是羞辱?是监视?还是…… 那深藏心底、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一丝无法割舍的牵绊? 云锦安静地坐在车内,面色苍白,眸光沉寂地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景物。她不知道他为何带她来,也不在乎。 她的心,仿佛已经随着那句“殊途”和那口呕出的鲜血,死在了昨夜冰冷的凤仪宫中。 车驾行至一处地势略显险要的山道,两侧是茂密的树林,前方是一段临崖的弯路。风声穿过林隙,带着呜咽之声。 就在御辇即将驶入弯道的一刹那—— 异变陡生! “咻咻咻——!” 数十道凌厉的破空之声,如同毒蛇吐信,从两侧山林中暴射而出!淬了幽蓝光泽的弩箭,如同疾风骤雨,铺天盖地地罩向皇帝御辇! “有刺客!护驾!” 护卫首领的怒吼声与弩箭钉入车壁、盾牌的沉闷声响瞬间交织在一起! 训练有素的龙骧卫立刻收缩阵型,举起巨盾,将御辇护得水泄不通,同时抽出兵刃,与从林中悍不畏死扑出的黑衣刺客厮杀在一起! 场面瞬间大乱!金铁交击声、惨叫声、怒喝声不绝于耳! 萧辰在御辇被袭击的瞬间便已睁开了眼,眸中寒光乍现,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种“果然来了”的冰冷杀意。他甚至没有起身,依旧稳坐,仿佛外面的厮杀与他无关。 刺客人数众多,且个个武功高强,带着必死的决心,不顾伤亡地朝着御辇猛冲!龙骧卫虽精锐,但在这种地形下,一时也被缠住。 混乱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山崖上方一处极其隐蔽的巨石之后,一名身着与岩石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灰衣人,悄然架起一架造型奇特、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重弩! 弩箭的箭簇,并非寻常铁质,而是一种诡异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暗沉色泽,上面涂抹见血封喉的剧毒! 他的目标,精准地锁定下方御辇中,那道隐约可见的玄色身影! 就在御辇前方的护卫被几名悍勇刺客拼死引开的电光石火之间—— “嘣——!”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致命颤音的机括声响! 那支蓄势已久的毒弩箭,如同来自幽冥的索命帖,撕裂空气,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悄无声息地、阴毒无比地,直射御辇后方——萧辰毫无防备的后心! 这一箭,时机、角度、速度,都刁钻狠辣到极致!带着一种必杀的诅咒意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萧辰在箭矢离弦的瞬间,凭借超凡的武者直觉,感到了那股致命的危机!他猛地想要侧身闪避,但身处辇驾之中,空间有限,前方又有侍卫遮挡视线,已然慢半拍! 眼看那支淬毒弩箭就要穿透车壁,没入他的身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沉寂如水的云锦,在那支毒箭破空而来的瞬间,仿佛心灵感应般,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精准地捕捉到了那道射向萧辰的、微不可察却带着死亡气息的幽暗流光!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 本能,超越所有怨恨、所有委屈、所有心死的绝望! “不——!”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从她喉中迸发! 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撞开看管她的、同样被外面厮杀惊住的侍卫。 如同扑火的飞蛾,决绝地、义无反顾地冲出宫车,朝着前方那辆御辇,朝着那道她恨过、怨过、却终究无法眼睁睁看着死去的背影,扑了过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萧辰正因那致命的危机而心神一紧,刚来得及侧过半个身子,眼角的余光,便瞥见一道素白的身影,以一种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带着一种令他心脏骤停的决绝,猛地从侧后方扑上来,张开双臂,死死地挡在他的身后! “噗嗤——!” 一声利物穿透血肉的、令人牙酸的闷响,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那支淬了剧毒、力道千钧的弩箭,精准地、狠狠地,射入那道素白身影的后心!箭尖甚至从前胸透出一小截,带着淋漓的鲜血!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那道轻飘飘的身影,如同断线的风筝,向前扑倒,恰好撞在因转身而面对她的萧辰身上,然后,软软地向着御辇之外,那深不见底的悬崖,坠落! 在身体坠出御辇、跌向深渊的那一刹那,云锦努力地、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抬起了头。 她的目光,穿透混乱,穿透距离,精准地、深深地,烙印在萧辰那双因极度震惊、恐惧而骤然收缩的瞳孔之中。 那眼神,有无法言说的深沉爱意,有未能澄清冤屈的遗憾,有对他平安无事的最后祈愿,更有一种……如释重负般的、彻底的绝望与解脱。 没有恨,没有怨,只有一片汹涌的、几乎要将他灵魂都淹没的、深沉如海的爱与悲伤。 然后,那最后一点光芒,在她眼中迅速黯淡、消散。她如同凋零的白色花瓣,无声地,坠入那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悬崖之下! “锦儿——!!!” 萧辰的瞳孔瞬间涣散,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仿佛在他眼前轰然崩塌! 他发出野兽般凄厉绝望的悲鸣!几乎是本能地,他就要跟着那道坠落的身影,不顾一切地扑下悬崖! “陛下!不可!”身旁反应过来的侍卫统领和几名心腹,魂飞魄散地扑上来,死死地抱住他疯狂挣扎的身体! “放开我!放开!锦儿——!”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章 锥心之痛 萧辰双目赤红,状若癫狂,力大无穷地挣扎着,嘶吼着,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吞噬云锦的悬崖下方。 那里云雾翻滚,湍急的水声隐约传来,哪里还有半分她的踪影? “锦儿——!!” 萧辰那声撕心裂肺的悲鸣,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穿透了混乱的厮杀声,回荡在悬崖之上。 他眼睁睁看着那抹素白的身影,如同折翼的蝶,被那支淬毒的弩箭带着,无力地坠向云雾缭绕的深渊。 她最后凝望他的那一眼,里面深沉如海的爱意、未尽的遗憾与彻底的解脱,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永久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烫得他神魂俱颤! “放开我!!”萧辰双目赤红,力大无穷地挣扎着,试图甩开死死抱住他的侍卫,就要跟着跳下那万丈深渊。 什么皇权霸业,什么天下江山,在这一刻,都成虚无的泡影! 他只要他的锦儿!他不能让她一个人留在那冰冷的崖底! “陛下!陛下不可啊!崖下是湍急的暗河,深不见底!您万金之躯……”侍卫统领几乎是挂在萧辰身上,声嘶力竭地劝阻,声音里充满恐惧与绝望。 就在这混乱僵持之际,一道青影如同鬼魅般,冲破外围的厮杀,以一种近乎透支生命的速度疾驰而来,正是本该被驱逐出京的沈砚! 他显然是一路追踪或是得到了消息,不顾一切地赶来。他衣衫染血,发丝凌乱,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惊惶与急切。 “陛下!”沈砚冲到近前,甚至来不及行礼,目光先是惊骇地扫过那空荡荡的悬崖边,随即猛地抓住状若癫狂的萧辰,声音带着一种破碎的颤抖, “她呢?!娘娘在哪里?!” 萧辰被他这一问,挣扎的动作猛地一滞,赤红的眼眸转向沈砚,那里面是空洞的、毁灭性的痛苦,他指着悬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声音: “她……她掉下去了……为了救我……” 沈砚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住。 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血红,他死死抓住萧辰的手臂,用一种近乎咆哮的声音,投下最终、也是最残酷的真相: “陛下!您可知!娘娘……她……她已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啊!!” “什么?!”萧辰猛地一震,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仿佛听不懂沈砚的话。身孕?锦儿……有了他的孩子? 沈砚泪流满面,声音泣血: “娘娘自知血脉异常,恐对胎儿不利,更怕您担心,一直瞒着!这些时日,她日夜承受着血脉躁动与妊娠反应的双重折磨,心脉受损,呕血不止! 那日揽星阁密会,我们并非谋划离开,而是慕容翊寻得海外一方,或可暂时平衡血脉,缓解痛苦,保住胎儿!娘娘她…… 她日日受那锥心刺骨之痛,却仍拼尽一切,想为您……留住这个孩子啊!!”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萧辰的心上!将他最后一丝侥幸和伪装,彻底砸得粉碎! 身孕…… 两个月…… 锥心刺骨之痛…… 想保住孩子…… 揽星阁真相……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串联成一条清晰而残忍的链条! 那封“密信”是假的!那场“密会”是为了救她和孩子!她所有的隐瞒、所有的挣扎、甚至那句被他误解至深的“殊途”……背后隐藏的,竟是如此沉重的真相与她默默承受的巨大痛苦! 而他做了什么? 他怀疑她!质问她!用最恶毒的语言伤害她!将她软禁!驱逐了她的医生和希望!甚至…… 就在刚才,他眼睁睁看着身怀有孕、为他承受着非人折磨的她,为他挡下那致命的一箭,坠入万丈深渊! “啊——!!!!” 萧辰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不似人声的惨嚎! 他猛地推开沈砚和侍卫,一口心头血毫无预兆地狂喷而出,染红他玄色的龙袍前襟! 他整个人如同被抽走所有的骨头,踉跄着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抠入冰冷坚硬的岩石地面,指甲翻裂,鲜血淋漓,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因为心口的剧痛,已经超越一切肉体的感知。 他的锦儿,怀着他的孩子,在被他误解、伤害、囚禁之后,依然用最决绝的方式,用她和孩子的两条命,救了他。 她最后那个眼神……那不是怨恨,那是爱啊!是到死,都无法割舍的、深沉如海的爱!而他,却亲手将她推向绝路! “孩子……我们的孩子……锦儿……”他匍匐在地,浑身剧烈地颤抖,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泪水混合着血水,模糊他扭曲痛苦的面容。 无尽的悔恨、铺天盖地的绝望,如同最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他吞噬、淹没,拖入无间地狱。 他失去了她。 也失去他们尚未出世的孩子。 是他……亲手毁了这一切。 沈砚看着彻底崩溃的萧辰,眼中充满悲悯与复杂。他强忍悲痛,快速说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陛下,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那箭上有剧毒‘碧落黄泉’,见血封喉,加之坠崖……娘娘生机渺茫,但……但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必须立刻下崖搜寻!” 沈砚那句“一线希望”,如同在萧辰彻底沉沦的黑暗世界中,强行撕开一道缝隙,透进一丝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光。 尽管那希望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但对于此刻的他而言,已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不能接受她就此消失!绝不能! “搜!!”萧辰猛地从地上撑起身体,不顾胸口因急怒攻心而翻涌的气血,不顾十指传来的钻心疼痛,那双赤红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偏执与毁灭性的力量, “给朕搜!就算把整座悬崖翻过来,把暗河抽干!也要找到皇后!立刻!马上!”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压,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每一个侍卫耳边。 原本因皇帝险些坠崖而惊魂未定的龙骧卫,立刻行动起来。一部分人继续清剿残余的刺客,另一部分最精锐的,则迅速寻找路径,准备绳索、钩锁等工具,准备下崖。 那名射出毒箭的灰衣刺客,早已被悍不畏死的龙骧卫擒获,卸掉下巴,防止其自尽,如同死狗般被拖到一旁。 萧辰甚至等不及侍卫准备好最稳妥的方案。他一把夺过一名侍卫手中的绳索,就要亲自往身上绑。 “陛下!万万不可!崖下情况不明,太过危险!”侍卫统领魂飞魄散地阻止。 “滚开!”萧辰猛地一挥臂,将那统领甩开数步,眼神凶狠如噬人猛兽,“谁敢再拦朕,立斩无赦!” 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冷静自持的帝王,而是一个被恐惧和悔恨逼到绝境的疯子。任何阻碍他寻找云锦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他亲自将绳索固定在崖边一棵粗壮的古树上,不顾手臂上被弩箭擦伤、仍在渗血的伤口,抓着绳索,便要第一个下去。 “陛下!”沈砚上前一步,递过几瓶丹药,声音沉重,“这是解毒丹和固元丹,崖下湿毒,您……保重龙体。若有发现,以哨音为号。”他知道拦不住,只能尽己所能。 萧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言,有感激,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他接过丹药,一言不发,转身便沿着陡峭的崖壁,向下滑去。 玄色的龙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那身影决绝而孤独,仿佛奔赴的不是希望,而是他自我惩罚的炼狱。 崖下,云雾弥漫,湿滑难行,下方传来湍急河水咆哮的轰鸣声。 萧辰将轻功施展到极致,不顾碎石刮破衣袍肌肤,不顾湿气浸入伤口带来刺骨的寒意。 他的目光如同最敏锐的鹰隼,不放过任何一寸岩石、任何一丛草木,疯狂地搜寻着那抹熟悉的素白身影。 “锦儿——!” “云锦——!” “你在哪里?!回答我——!” ……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章 永失吾爱 他嘶哑的呼唤声,在空旷的崖壁间回荡,却被更大的水声和风声吞没,得不到任何回应。 越来越多的侍卫沿着绳索下来,加入搜寻。 众人以皇帝为中心,沿着河道两岸,向上游下游仔细排查。时间一点点流逝,从白日到黑夜,再从黑夜到黎明。 萧辰不眠不休,不饮不食。他仿佛不知疲倦,也不知疼痛,整个人如同上了发条的机器,只是机械地、一遍遍地搜寻着。 雨水混合着汗水、血水,从他额头滑落,模糊他的视线,他却只是随手抹去,那双赤红的眼睛,始终死死地盯着每一个可能藏匿他心爱之人的角落。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第三天清晨,一名侍卫在下游一处被河水冲刷形成的浅滩石缝中,发出了一声惊呼。 萧辰如同触电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然而,映入眼帘的,并非他期盼的身影,而是一片……被河水浸泡得有些发白、边缘破损、却依旧能看出是月白色、并且沾染着已经变成暗褐色的血迹的——破碎衣角! 那是云锦昨日穿着的寝衣的布料! 萧辰的身体猛地僵住,如同被瞬间抽空所有力气。 他颤抖着,几乎是匍匐着,伸出那双早已血肉模糊的手,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般,将那片染血的碎布,从冰冷的石缝中拾起,紧紧、紧紧地攥在手心。 那布料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她身上那淡淡的、如今却让他痛彻心扉的馨香,以及……那浓重的、属于她和他们未出世孩子的……血的气息。 “啊——!!!!” 一声更加凄厉、更加绝望、仿佛灵魂都被撕裂的悲嚎,从萧辰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河滩上,紧紧握着那片碎布,抵在额头,整个人蜷缩起来,发出如同孤狼丧偶般压抑而痛苦的呜咽。 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彻底熄灭。 她死了。 带着他们的孩子。 尸骨无存。 只留下这片染血的衣角。 不知过了多久,那压抑的呜咽声渐渐停止。 萧辰缓缓抬起头,脸上已无泪水,只剩下一种死寂的冰冷,和在那冰冷之下,熊熊燃烧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怒火!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片碎布贴身收藏,仿佛那是她留给他最后的遗物。然后,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周围因他状态而噤若寒蝉的侍卫,声音沙哑、冰冷,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回京。” 回到京城,萧辰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处理朝政,不是安抚民心,而是——复仇! 他亲自提审那名灰衣刺客,动用最残酷的刑罚,撬开他的嘴,挖出背后指使者——正是曹尚书余党与幽冥司的又一次勾结! 滔天的杀意,如同实质般笼罩整个京城! 接下来的日子,京城上空仿佛终日弥漫着一层化不开的血色。萧辰以铁腕手段,展开疯狂而血腥的清洗。 所有与曹党余孽、幽冥司有牵连的官员、家族、势力,无论身份高低,无论证据是否确凿,皆被无情地连根拔起! 菜市口的刑场,鲜血几乎染红每一块地砖,日夜不停地行刑。抄家、灭族、流放…… 昔日繁华的京城,陷入了一片白色恐怖之中。哭喊声、求饶声,被军队铁蹄和刀剑出鞘的声音无情地压下。 萧辰仿佛化身修罗,坐在那冰冷的龙椅之上,批下的每一道朱批,都带着淋漓的鲜血。 他不再上朝,不再接见任何无关的臣子,只是通过一道道冰冷的旨意,操控着这场血腥的屠杀。 他用敌人的鲜血,来祭奠他死去的爱人和孩子,也试图用这无边的杀戮,来麻痹自己那早已千疮百孔、痛不欲生的灵魂。 他得到了天下,坐稳了皇位,却永远地失去生命中最珍贵的所有。从此,这万里江山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座更加冰冷、更加巨大的囚笼。 他活着的意义,似乎只剩下两件事:复仇,以及……在无尽的悔恨与思念中,煎熬度日。 京城上空的血腥气,仿佛凝固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数月不散。菜市口的泥土被反复浸染,呈现出一种暗沉的、令人作呕的赭红色。 昔日煊赫的曹党门庭,如今已是朱门落锁,蛛网尘封,偶有野犬徘徊,发出几声凄凉的吠叫。牵连其中的官员、世家,被连根拔起,血流成河,整个靖朝的上层经历一场近乎残酷的洗牌。 萧辰,便是在这片血色与废墟之上,正式举行登基大典的后续仪式,并昭告天下,改元——“永失”。 “永失”。 这两个字,如同最沉重的枷锁,也如同最绝望的判词,刻在新朝的年号之上,也刻在每一个知晓内情的人心中。 它无声地宣告着这位新帝内心无法愈合的创伤,与他所失去的、再也无法挽回的一切。 全天下都知道,帝后失和,那位曾惊艳整个靖朝、助新帝奠定江山的传奇女子,已在那场惊心动魄的刺驾与坠崖中,“香消玉殒”。 萧辰没有为云锦举行任何形式的葬礼,甚至没有设立衣冠冢。 仿佛这样,就可以假装她只是离开了,而不是彻底地、残酷地消失。 他将自己囚禁在冰冷的太极殿深处,那方承载过他们最后温情与最终决裂的宫苑,被他彻底封存,任何人不得靠近。 他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默,更加冷酷。朝堂之上,他惜字如金,每一个决策都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与高效,却也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残忍。 他不再有任何温情,不再有任何耐心,任何一点小小的失误或质疑,都可能引来他冰封目光的凝视,那目光中蕴含的威压与死寂,足以让最胆大的臣子两股战战,冷汗涔涔。 他将所有的精力,所有无处宣泄的痛苦与悔恨,都投入到朝政与无休止的追剿之中。 清洗完内部的“隐患”,他的目光,投向外部真正的仇敌——墨阎,以及与其勾结的北狄残部、幽冥司主力。 他活着似乎只剩下复仇。 用敌人的鲜血,来祭奠那崖底孤魂,来麻痹自己那颗早已千疮百孔、日夜被凌迟的心。 他亲自调动军队,重新部署边防,一道道冷酷而精准的军令从京城发出,如同无形的绞索,勒向边境蠢蠢欲动的敌人。 他启用一批在清洗中证明忠诚、且能力出众的年轻将领,赋予他们极大的权柄,唯一的要求便是——对敌人,绝不手软。 朝臣们畏惧他,却也依赖他。 这位新帝虽然冷酷得近乎不近人情,但他的能力与铁腕,确实在最短的时间内稳定因权力更迭和内部清洗而有些动荡的朝局,并以一种强硬的姿态,应对着外部的威胁。 然而,这位看似无坚不摧的帝王,在无数个深夜里,会独自一人,站在高高的宫墙之上,望着西北方向—— 那是她坠崖的方向,也是如今边境战云密布的方向,一站便是整夜。 寒露浸湿他的龙袍,他却毫无所觉,只是手中紧紧攥着那片从崖底找回的、早已失去温度和气息的染血衣角,仿佛那是他与过去、与她之间,唯一的、脆弱的联系。 他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帝王。龙椅之上的,只是一具被悔恨、痛苦和复仇欲望驱动的空壳。 这一日,萧辰正对着巨大的边境沙盘,推演着对北狄用兵的策略,一名风尘仆仆、背上插着三根代表最紧急军情的染血雉翎的传令兵,踉跄着冲入大殿,扑倒在地,声音嘶哑绝望: “陛下!八百里加急!北狄王庭与幽冥司主力倾巢而出,勾结西域孔雀王朝部分兵力,已连破我玉门关外三道防线! 守将李将军……战死!玉门关……危在旦夕!北狄狼主放出狂言,要……要踏平我靖朝山河,为他死去的左贤王报仇!” 朝堂之上,瞬间一片死寂,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高踞龙椅、面色阴沉如水的帝王身上。 内忧刚平,外患已如泰山压顶般袭来! 这破碎的江山,这无尽的痛楚,似乎要将这刚刚诞生于血与火之中的“永失”王朝,彻底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第14章 新生,翊涌情愫 就在萧辰在京城掀起血雨腥风、边境战火重燃之际。 千里之外,一条通往海外、波澜壮阔的大河入海口附近,慕容世家庞大的船队,正扬帆起航,准备驶向更为遥远的、属于慕容翊的海外基地。 一艘最为坚固华美的楼船船舱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与海风特有的咸腥气息。 慕容翊坐在床榻边,目光复杂地凝视着榻上昏睡的女子。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呼吸微弱,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正是本该葬身崖底的云锦。 那日,他并未真正远离京城。 他凭借慕容家庞大的人脉和财力,一直暗中关注着皇城的动向,尤其是关于她的消息。刺驾事件发生后,他第一时间调动人手,亲自沿着崖底湍急的暗河下游,展开秘密搜寻。 或许是上天垂怜,或许是她体内那奇异的凤凰血脉在最后关头护住了一丝心脉,在一处隐蔽的、被水草缠绕的河滩拐角,发现奄奄一息的她。 她身中“碧落黄泉”剧毒,那毒性霸道无比,早已侵入心脉肺腑;加上血脉反噬……坠落时的撞击让她肋骨断裂,内腑受创,失血过多,危以;最致命的是,她失去腹中两月的孩子…… 慕容翊动用所有能搜集到的珍贵药材,请来海外最负盛名的医者,几乎是不计后果,更是动用的慕容家族仅存一颗九转续命丹救治,才勉强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然而,身体的创伤或许可以慢慢调理,但精神上的打击,以及那失去至亲骨肉的巨大悲恸,似乎彻底击垮……。一直昏迷不醒,如同沉睡。 直到船队即将驶离靖朝海域的前夕,她终于幽幽转醒。 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那是一双极其美丽的眼眸,此刻却如同被水洗过的琉璃,清澈,却空洞无比,里面没有丝毫过往的记忆,也没有劫后余生的惊惶,只有一片茫然的、初生婴儿般的纯净与迷惘。 她转动着眼珠,有些吃力地打量着这陌生的、随着船只微微摇晃的华丽舱室,最后,目光落在床边那个面容俊朗、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关切与疲惫的男子身上。 慕容翊的心,在她睁开眼的瞬间,猛地一跳。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一些,轻声问道: “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痛吗?” 女子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努力理解他的话,又似乎在辨认他是谁。许久,她才用极其微弱、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茫然地、轻轻地问: “你是谁?” 她顿了顿,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努力思索,却一无所获,眼神更加空洞,带着一丝无助, “我……又是谁?” 这轻轻的一句问话,如同羽毛落地,却让慕容翊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疼痛,却又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感到罪恶的、隐秘的庆幸。 她忘了。 忘了那个让她爱到极致、也痛到极致的男人。 忘了那场充满阴谋与背叛的腥风血雨。 忘了那锥心刺骨的血脉之痛。 也忘了……那个未来得及看看这世界、便已失去的孩子。 所有的爱恨情仇,所有的责任枷锁,所有的痛苦记忆,都在那坠崖的惊天一变中,被彻底抹去。 此刻的她,纯净得像一张白纸。 慕容翊看着她那茫然无助的眼神,心中百感交集。 他想起她曾经的聪慧果决,想起她运筹帷幄时的耀眼风采,想起她背负秘密时的隐忍坚韧……与眼前这个脆弱、空白、需要完全依赖他的女子,判若两人。 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混合着那份早已深植心底的倾慕,在这一刻,汹涌地占据他的心房。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脸上露出一个尽可能温和、令人安心的笑容,伸手,极其轻柔地为她掖了掖被角,声音放得愈发柔和: “你叫‘无忧’。”他看着她清澈的眼眸,一字一句,为她赋予新的名字,也寄托他最深的期盼,“从今往后,你便叫无忧。忘却前尘,一世无忧。” 他顿了顿,指着自己,“而我,是慕容翊。是你的……朋友,也是会保护你、照顾你的人。” “无忧……?”她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依旧茫然,却似乎对这个音节并不排斥。 她看了看慕容翊,那温和的笑容似乎让她感到了一丝安心,她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又因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疲惫,缓缓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慕容翊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久久未动。他知道,带她离开,隐瞒她的过去,或许是一种自私。 但他更知道,那个名为“靖朝”的地方,那个名为“萧辰”的男人,带给她的只有无尽的痛苦与伤害。他宁愿她永远想不起来,就这样,在他的羽翼下,做一个简单快乐的“无忧”。 慕容翊轻轻退出船舱,吩咐侍女小心看顾。他走到甲板上,望着前方海天一线的壮阔景象,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他决定,动用慕容家所有的力量,遍寻海外名医与奇药,不仅要治好无忧身体的伤,也要确保她……永远想不起那段痛苦的过往。 海风透过舷窗吹入,带着远方的气息。 楼船破开蔚蓝的海浪,向着未知的、却或许充满新生的彼岸,稳稳驶去。旧日的云锦已然“死去”,而新生无忧的命运之舟,又将驶向何方? …… 蔚蓝无垠的海面上,慕容世家的庞大船队如同移动的岛屿,劈波斩浪,朝着远方的家园平稳航行。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与自由的呼唤,吹散来自靖朝的血腥与压抑。 无忧(云锦)靠在柔软的垫子上,身上盖着轻薄的丝被,目光有些茫然地望着舷窗外那一片无边无际的蓝。她的脸色依旧带着病后的苍白,但比起初醒时的死寂,已多了一丝微弱的生气。 慕容翊坐在她身旁不远处,手中端着一碗温度刚好的血燕粥,正小心地、一勺一勺地喂到她唇边。他的动作极其轻柔,眼神专注而温和,仿佛在照料一件稀世珍宝。 “来,再吃一点,你身子虚,需要好好补一补。”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无忧顺从地张开嘴,咽下温热的粥液。她对他,有一种雏鸟般的依赖与信任。 在她空白一片的世界里,这个自称“慕容翊”、告诉她名叫“无忧”的男子,是她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这些时日来,对她呵护备至、悉心照料的人。 他给她安全感,驱散她初醒时的巨大恐慌和茫然。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无忧咽下粥,轻声问道,声音依旧有些虚弱。 慕容翊放下空碗,用温热的丝帕替她擦了擦嘴角,微笑道:“回家。回我在海外的家,那里气候温暖,风景如画,没有纷争,没有烦恼,你会喜欢的。” “家……”无忧喃喃重复着这个字眼,眼中闪过一丝向往,却又带着一丝莫名的空落。她对“家”没有任何概念,但直觉告诉她,那应该是一个温暖安心的地方。 船上的日子平静而缓慢。在慕容翊无微不至的照顾和顶尖药物的调理下,无忧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她不再终日卧床,可以在侍女的搀扶下,在甲板上慢慢走动,感受阳光与海风。 然而,尽管记忆一片空白,但某些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一次,慕容翊在处理船队事务,核对一批刚刚与其他商船交换来的货物清单时,眉头微蹙,似乎对其中几项货品的定价和品质有些拿不定主意。 无忧恰好坐在旁边看海,目光无意间扫过那清单,竟脱口而出: “南海珊瑚,色赤而形不佳,此价偏高两成;东海珍珠,圆润但光泽稍欠,可压价半成。” 她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慕容翊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她。她甚至没有仔细查看货物,仅凭清单上简单的描述,就做出如此精准的判断! 这分明是……曾经执掌锦瑟阁、洞察商机的惊人天赋! 第15章 神秘女子! 无忧也被自己下意识的话语惊住,她看着慕容翊震惊的眼神,有些无措地低下头:“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 慕容翊迅速收敛了情绪,换上温和的笑容,安抚道: “无妨,你说得很对。看来,我们无忧即便忘了过去,也是个天生的商业奇才呢。”他语气轻松,心中却翻涌起复杂的波澜。 还有一次,船队遇到一群海豚,在船首前方欢快地跳跃嬉戏。 船员们都兴奋地围观,无忧也倚在栏杆边,看得入神。 阳光下,她苍白的脸颊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那清浅的笑容,与她过去运筹帷幄时的冷静或与萧辰在一起时的温柔都不同,是一种纯粹的、不染尘埃的快乐。 慕容翊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此刻的模样,心中那份早已萌芽的情感,如同被春风吹拂的野草,疯狂滋长。 他喜欢看她现在这样,无忧无虑,眼里没有沉重的过往,没有刻骨的伤痛。她就像一块被精心拭去尘埃的美玉,重新焕发出内敛而纯净的光华。 一个强烈的念头,如同藤蔓般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永远做他的“无忧”,永远想不起那个让她遍体鳞伤的靖朝,想不起那个名为萧辰的男人,想不起那失去孩子的锥心之痛。 这念头带着私心,甚至有些卑劣,但他无法控制。 他见识过她曾经的痛苦与挣扎,他不想让她再回到那片泥沼之中。就让他来守护她这来之不易的、偷来的宁静与新生吧。 “我们快到了。” 慕容翊走到无忧身边,与她一同望着远方海平面上隐约出现的、如同翡翠般点缀在蓝色绸缎上的岛屿轮廓,声音温柔,“那里就是我们的新家。” 无忧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眼中充满对未知的好奇与一丝隐隐的期待。 楼船缓缓驶入一片宛如世外桃源般的群岛海域,主岛上山峦叠翠,建筑隐约可见。 无忧看着这陌生而美丽的景象,心中那份空落感似乎被冲淡了些许。 然而,就在她目光无意间扫过远处海天一线的东方,那个她潜意识……方向,心口没来由地传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悸痛,让她微微蹙起了眉头。 …… 靖朝,京城。 “永失”元年的这个冬天,似乎格外的寒冷与漫长。皇宫深处,太极殿内,炭火烧得极旺,却依旧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死寂。 萧辰独坐于龙案之后,面前堆积如山的,不再是待批的奏章,而是一份份来自边境的战报,以及……无数份关于搜寻皇后下落的、最终都石沉大海的密报。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直贴身收藏的那片染血的衣角,布料早已被他抚摸得失去了原有的纹理,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光滑感。 这几乎成了他的一种本能动作,仿佛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确认那段刻骨铭心的过去并非虚幻,才能感受到一丝与她相关的、早已冷却的气息。 朝臣们皆知皇帝心情阴郁,无人敢轻易打扰。 边境战事吃紧,北狄与幽冥司勾结,攻势凶猛,但萧辰以铁血手腕调兵遣将,竟也勉强稳住了局势。 只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位新帝的心,似乎并不完全在这江山社稷之上。他更像是一台精密而冷酷的战争机器,凭借着本能和一股不散的戾气在支撑着。 这日深夜,殿外风雪呼啸。 萧辰如同过去的无数个夜晚一样,毫无睡意,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悬崖边的那一幕—— 她决绝扑来的身影,那穿透她身体的毒箭,她坠落时最后凝望他的眼神,还有……沈砚那泣血的哭喊:“她已有近两个月的身孕……” 孩子…… 他们的孩子……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紧缩,传来一阵窒息般的剧痛。他猛地闭上眼,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牙关紧咬,才没有让那痛苦的呻吟溢出喉咙。 无时无刻,这悔恨与自责都在啃噬着他的灵魂,如同最恶毒的诅咒,让他不得安宁。 就在他被这无尽的痛苦折磨得几乎要窒息时,殿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某种压抑激动的脚步声。 暗卫统领,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内,跪伏在地,声音因激动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陛下!有……有线索了!” 萧辰猛地睁开眼,那双死寂的眸子骤然迸射出一丝骇人的精光,如同黑暗中亮起的鬼火!他身体前倾,声音沙哑:“说!” “我们安插在海外、一直留意慕容家动向的钉子,传回密报!数月前,慕容翊的船队曾在靖朝沿海一带秘密活动,时间与娘娘……与事发时间吻合! 而且,他们返航时,船队中多了一名身份神秘、被慕容翊严密保护、从未露面的女子!那女子身形……与娘娘极为相似!慕容翊的船队,最终驶向其位于南洋的基地!”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道惊雷,炸响在萧辰的耳边! 慕容翊! 海外! 神秘女子! 身形相似! 死寂了数月的心湖,如同被投入了一块巨大的陨石,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那早已熄灭的、名为“希望”的火种,在这一刻,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姿态,死灰复燃,并且熊熊燃烧起来! 锦儿……可能没死?! 她被慕容翊救了?!就在海外?! 这个念头,如同最炽热的岩浆,瞬间流遍他的四肢百骸,驱散所有的冰冷与绝望!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因为过于激动,身形甚至晃了一下。 “确认吗?!”他死死盯着暗卫统领,声音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近乎偏执的急切。 “线索指向性极强,但……尚未最终确认那名女子的身份。”暗卫统领谨慎地回答。 但这已经足够了!对于在绝望深渊中挣扎了太久的萧辰来说,这一丝缥缈的线索,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不再需要确认,他只需要去抓住它! “立刻传令!”萧辰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癫狂的决绝,“集结皇家水师所有最精锐的战船!配备最好的航海士,最充足的补给!三日内,必须准备完毕!” 暗卫统领心中一凛,隐约猜到什么,但还是忍不住确认:“陛下,您这是要……” 萧辰转过身,望向南方那无垠的、代表着未知与希望的海域图,那双枯井般的眼眸中,此刻燃烧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疯狂火焰,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朕,要御驾亲征。” “远赴海外。” “接朕的皇后——回家!” 为了她,这刚刚坐稳的江山,这满朝的政务,这边境的战火……一切,皆可暂放! 没有什么,比找到她更重要!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亲自去确认,去将她带回来!这一次,他绝不会再…… 皇帝欲抛下初定之江山、未平之战火,远赴茫茫海外,去追寻一个生死未卜、希望渺茫的“皇后”!这道如同惊雷般的决定,瞬间将本就因新帝登基和内部清洗而暗流涌动的朝堂,彻底炸翻了天! 翌日清晨,太极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以几位须发皆白、德高望重的内阁老臣为首,黑压压地跪一地官员。 他们摘下了官帽,匍匐在地,声泪俱下,字字泣血: “陛下!万万不可啊!国不可一日无君!北狄狼子野心,联合幽冥司陈兵边境,虎视眈眈!陛下此时离国,无异于将万里江山、亿万黎民置于炭火之上!若朝中有变,或边关失守,我等万死难赎其罪啊!” “陛下!皇后娘娘……娘娘她已遭遇不测,天下皆知!纵有万分之一可能,亦不过是镜花水月,岂可为此虚无缥缈之事,而弃社稷于不顾?请陛下以江山为重,以祖宗基业为重啊!” “陛下三思!海外蛮荒之地,风浪险恶,陛下万金之躯,若有闪失,我大靖何以自处?!” …… 第16章 倾国以寻 劝谏声、哭求声、甚至带着些许质问意味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 萧辰高踞龙椅之上,玄色的龙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苍白。他听着下方如同潮水般的劝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那些关乎国运、关乎他自身安危的话语,只是过耳清风。 他的指尖,在龙椅扶手上无意识地敲击着,那节奏缓慢而稳定,却透着一股令人心寒的、不容置疑的决绝。 直到劝谏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一些老臣压抑的啜泣声,萧辰才缓缓抬起眼眸。那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实质,扫过下方每一张或悲痛、或焦急、或恐惧的面孔。 “都说完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石般的质感,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萧辰缓缓站起身,玄色龙袍的下摆划过一道冷硬的弧度。 他走到御阶边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满殿臣子,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是众人从未见过的、一种近乎荒芜的平静,以及在那平静之下,汹涌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偏执。 “你们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可知朕坐在这个位置上,每日每夜,听到的是什么?看到的又是什么?” 他的目光似乎没有焦点,又似乎穿透殿宇,望向某个遥远的地方。 “是边境的战报?是朝堂的争斗?不。”他轻轻摇头,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 “朕听到的,是悬崖边的风声,是毒箭穿透血肉的声音!朕看到的,是她坠落时望着朕的眼神!是朕那未出世孩儿……化作的血水!”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中捞出来的冰锥,狠狠扎在众人的心上,也狠狠凌迟着他自己! 那压抑了数月的、濒临崩溃的痛苦与自责,在这平静的叙述下,露出了狰狞的一角,让所有听到的人,都不寒而栗。 “你们告诉朕,”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变得锐利如刀,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疯狂, “若找不回她,朕守着这万里江山,坐在这龙椅之上,与一具行尸走肉,又有何分别?!这江山社稷,于朕而言,不过是禁锢朕灵魂的、一座囚笼,不要也罢!” 他猛地一挥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压与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执念: “朕意已决!” “即日起,朝中一应政务,由庆元帝暂理,内阁辅政!边境军务,由林青澜暂代统帅,一应将领,需全力配合,若有贻误,军法从事!” 他顿了顿,目光最后扫过全场,一字一句,如同誓言,又如同最后的告别, “朕,要去接朕的皇后——回家!”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迈着坚定而决绝的步伐。 穿过那跪满一地、却再也无法让他停留片刻的臣子,走出太极殿,走向那等待着承载他最后希望的、通往茫茫大海的航船。 留下满殿死寂,与一群面如死灰、仿佛天塌地陷般的朝臣。 三日后,靖朝最精锐的皇家水师舰队,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驶离了津门港。 龙旗在凛冽的海风中猎猎作响,为首的巨大楼船船头,萧辰玄色的身影挺拔如松,却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苍凉。 他望着南方那无边无际的蔚蓝,眼中是疯狂的希冀与深不见底的痛楚。 而在那遥远的海域另一端,慕容翊的船队,正载着名为“无忧”的女子,驶向看似平静安稳的海外基地。 两条航线,两个方向,命运的巨大轮盘,却已开始悄然转动,将那看似已经断裂的丝线,再次缓缓收拢。 …… 慕容家的海外基地,坐落在一片被翡翠般群岛环抱的宁静海湾之中。白色的建筑依山而建,错落有致,与碧海蓝天相映成趣,宛如传说中的海外仙境。 初到此地的无忧,立刻被这不同于靖朝北地风光的、充满生机与活力的景象所吸引。 空气中弥漫着花果的清香与海风的微咸,耳边是鸟语啾啾与海浪轻抚沙滩的温柔声响。这里没有巍峨宫墙的压迫感,没有朝堂之上的钩心斗角,更没有那深植于她遗忘记忆中的、令人窒息的血色与痛苦。 在慕容翊无微不至的安排下,无忧住进一栋临海的精致竹楼。推窗便能看见月牙形的洁白沙滩和琉璃般清澈的海水。 慕容翊为她配备最细心的侍女,安排温和的医者继续为她调理身体,他自己更是几乎日日陪伴在她身边,带她熟悉岛上的环境,品尝各种海外奇珍异果,讲述着海上航行的趣闻与各地的风土人情。 无忧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苍白的面颊渐渐有了血色,甚至透出淡淡的红晕。 她开始学着岛上女子的打扮,穿着轻薄的纱裙,赤足踩在细软的沙滩上,任由温暖的海水漫过脚踝。 她会好奇地观察岛民们编织渔网、晾晒海货,甚至会试着用刚刚学会的、还有些生涩的当地语言,与那些面容淳朴、眼神友善的岛民打招呼。 她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与学习能力,让她很快融入了这片宁静的土地。岛民们喜爱这个美丽、安静、总是带着浅浅笑容的女子,尽管她似乎忘记所有过去,但他们能感受到她内心的纯净与善良。 慕容翊看着她脸上日渐增多的、发自内心的轻松笑容,看着她眼中那如同被泉水洗过的清澈与宁静,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满足与……一丝隐秘的不安。 他精心为她编织的这个世界,看似完美无瑕,但他知道,有些东西,是刻在灵魂深处的,无法被彻底抹去。 无忧享受着阳光,享受着海风,享受着慕容翊温柔体贴的陪伴。她似乎真的快要成为那个他期望的、“忘却前尘,一世无忧”的女子。 然而,偶尔,在夜深人静之时,或是独自面对那片无垠大海的时候,一种莫名的空茫感会悄然袭上心头。 她的目光,会不由自主地投向东方——那是船队来的方向,也是慕容翊言语中下意识回避的、被称为“故土”的方向。 每当这时,她的心口便会传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悸动,不剧烈,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漾开圈圈她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涟漪。 那感觉,像是失落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又像是在遥远的地方,有什么在隐隐呼唤着她。 一次,她与岛上几个孩童在沙滩上捡贝壳,一个调皮的小男孩拿出一块他在礁石缝里找到的、形状奇特的红色石头,兴奋地比划着说它像一只展翅的大鸟。 无忧接过那块石头,指尖触及其温润表面的瞬间,脑海中竟飞快地闪过一个模糊的、燃烧着火焰的华美鸟形轮廓,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既亲切又灼热的感觉,让她微微一怔。 慕容翊送给她一枚雕工极其精美的羊脂玉佩,说是海外巧匠所作,寓意平安。那玉佩触手温凉,质地极佳。 无忧拿着玉佩,却总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她潜意识里觉得,玉佩似乎不应该只是这样的温度,也不应该是这样的纹路…… 仿佛记忆深处,应该有一块更温暖、雕刻着不同图案的玉佩,与她有着更深的联系…… 这些细微的异样,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很快便沉了下去,并未掀起太大的波澜。 无忧将其归咎于自己初愈的身体和空白的记忆带来的错觉。她将对东方那莫名的悸动与脑海中偶尔闪过的碎片,深深埋藏了起来。 这片海外桃源,暂时抚平她身心的创伤,给予了她新生。 但那被强行遗忘的过往,那深沉入骨的爱恨,真的能就此彻底埋葬吗? 那来自东方、潜藏在血脉深处的呼唤,又将在何时,以何种方式,打破这偷来的宁静? 第17章 她不是无忧? 海岛的时光,如同指间流沙,在看似永恒的宁静中悄然滑过。 无忧的身体已基本康复,脸色红润,眼眸清亮,行动间恢复了往日的轻盈。 她穿着岛民赠送的、以当地特色植物染就的淡紫色纱裙,长发松松挽起,插着一支慕容翊寻来的、润泽剔透的玉簪,整个人仿佛与这海岛的风光融为一体,恬淡而美好。 慕容翊悄悄地看着,眼里满是痴迷。 他几乎将所有的闲暇时间都用来陪伴她。带她探索岛屿深处人迹罕至的瀑布深潭,在月色下的沙滩漫步,听潮起潮落; 教她辨认各种奇异的海外植物,讲述它们的习性、用途,甚至是一些流传在船员口中的、关于这些植物的浪漫或惊险的传说。 他的讲述生动有趣,声音温和,目光总是专注地落在她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日益加深的眷恋。 无忧听得入神,时常被他逗得莞尔一笑。她喜欢听他讲述这些,这些新奇的知识和故事,填充着她空白的记忆,让她觉得这个世界广阔而有趣。 然而,慕容翊的讲述,始终小心翼翼地绕开了一个区域——东方,那个被称为“靖朝”的庞大帝国。 每当话题无意中涉及到与东方相关的事物,比如某种源自东方的丝绸,或是某种与靖朝商贸往来的物品,他都会不着痕迹地、极其自然地将其引向其他方向,或是用“某个遥远国度”这样模糊的词语一带而过。 他的爱,真挚而温柔,却也掺杂着无法忽视的私心。 他像一个技艺精湛的园丁,精心为无忧打造着这座海外桃源,细心呵护着她这株劫后重生的幼苗,同时,也竭力拔除着任何可能让她想起过去那片“贫瘠”土地的杂草。 他内心深处矛盾着,一方面享受着与她共处的每一刻宁静,另一方面,又时刻担忧着那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揭穿一切的瞬间。 无忧并非毫无所觉。她能感受到慕容翊话语中那些刻意的回避与空白。 只是,出于对他的信任与依赖,也出于一种对未知过去的本能畏惧,将那份疑惑与那来自东方的、莫名的悸动,一同压在心底。 这日午后。 慕容翊因一批紧急抵达的货物需要亲自去码头处理,离开他们居住的临海竹楼。 无忧独自留在楼中,闲来无事,便想找本书册翻阅。慕容翊的书房就在竹楼的二层,她平日很少进去,今日却鬼使神差地走上去。 书房布置得雅致而简洁,临窗的书案上摆放着文房四宝,靠墙的书架上陈列着一些书籍和航海图。 无忧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最后,落在书案后方墙壁上,一幅被精心装裱、却用一道浅色薄纱稍稍遮掩的画作上。 那薄纱遮得并不严实,能隐约看到画中似乎是一个女子的身影。 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促使无忧走上前,轻轻掀开那层薄纱。 当画中人的容颜完全展露在她眼前时,无忧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僵立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 画中女子,身着一袭水蓝色留仙裙,亭亭玉立于一片梨花树下。—— 她眉目如画,清丽绝俗,唇角噙着一抹浅淡而自信的笑容,眼神明亮而沉静,仿佛能洞悉世间万物。那眉眼,那鼻梁,那唇形……分明就是她每日在镜中看到的自己!分毫不差! 然而,画中人的神韵,却又与她不同。那是一种经历过世事沉淀、带着智慧光芒与隐隐威仪的沉静风华,是她这个失去了所有记忆、如同白纸般的“无忧”所不具备的。 无忧的目光,死死地钉在画卷右下角的那一行题字上—— “云锦小像。慕容翊,绘于靖朝京城。” 云锦! 靖朝! 这两个词,如同两把重锤,狠狠砸在她的脑海深处!激起滔天巨浪! 原来……她不是无忧? 她叫云锦? 她来自那个被慕容翊刻意回避的“靖朝”? 而这幅画,是慕容翊在靖朝京城为她画的? 无数个被忽略的细节瞬间涌入脑海——他对东方话题的回避、她看到东方时的心口悸动、她对“凤凰”图案和玉佩质感的异样感觉……原来,这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 巨大的震惊、茫然、以及一种被欺骗、被隐瞒的愤怒与恐慌,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握着那幅画轴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这时,书房门外传来了慕容翊熟悉的、带着笑意的脚步声:“无忧,我回来了,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他的话音在踏入书房、看到手持画轴、面色惨白、眼神复杂地望着他的无忧时,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猝不及防的慌乱……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在慕容翊踏入的瞬间凝固。 无忧(云锦)手持那幅“云锦小像”,转过身,目光直直地看向僵在门口的慕容翊。 那眼神,不再是往日纯粹的依赖与信任,而是震惊、质疑、受伤,以及一种急于寻求真相的迫切。 “云锦……是谁?”她举起手中的画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努力维持着镇定,“这画上的人,为什么和我一模一样?‘靖朝京城’……又是什么地方?慕容翊,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她的连声质问,像是一根根针,扎在慕容翊的心上。 他看着眼前这张与画中人一般无二、此刻却因得知……显得激动苍白的脸,心中矛盾与痛苦交织……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上前,试图去拿她手中的画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沙哑: “无忧,你听我解释……” “不要叫我无忧!”云锦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眼神锐利,“告诉我真相!我的名字,是不是叫云锦?我是不是来自那个你一直不肯提及的靖朝?” 慕容翊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她眼中那不容欺骗的坚持,最终,颓然地垂下手。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复杂的清明。 “是。”他声音低沉,“你的本名,是云锦。你……原是靖朝的一名商人,经营着不小的产业。我们……在靖朝相识……”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与萧辰、与皇宫、与那场惨烈变故相关的信息。他将她描绘成一个在靖朝经商、因故遇险被他所救的女子。 “我带你离开靖朝,是因为那里……对你而言,充满了不好的回忆和危险。”慕容翊看着她,眼神恳切,带着真挚的担忧, “你当时伤得很重,几乎丧命,而且……而且失去所有的记忆。取名‘无忧’,是希望你能摆脱过去的阴影,真正开始新的生活。我不想让你再被那些痛苦纠缠,所以才……” 他的解释,情真意切。 云锦听着,心中的愤怒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茫然。 原来她真的有那样一个过去,一个充满“不好回忆”和“危险”的过去。所以,慕容翊的隐瞒,是出于保护? 她看着手中画轴上那个风华绝代的“云锦”,再对比自己如今一无所知的状态,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和对自身过去的强烈好奇,如同野草般在她心中疯长。 “云锦……云锦……”她喃喃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熟悉感,却只有一片空洞。 突然。一名慕容家的管事匆匆上来禀报: “公子,岛外来了一支商队,说是从暹罗来的,想与我们交换些货物,补充淡水,他们的首领想拜见您。” 慕容翊正心烦意乱,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与外界商队接触或许能转移云锦的注意力,便点了点头:“请他们首领到前厅稍候,我马上就来。” 他转向云锦,语气恢复以往的温和:“你先休息一下,别想太多。我去见见客人,晚点再与你细说,好吗?” 云锦心乱如麻,轻轻点了点头。 第18章 名唤惊魂 慕容翊匆匆去了前厅。 那支商队的首领是个满面风霜、眼神精明的中年汉子,言语间对慕容家颇为恭敬。双方寒暄了几句,开始洽谈交易细节。 谈话间隙,那商队首领或许是为拉近关系,压低了些声音,带着几分神秘与讨好地对慕容翊说道: “慕容公子久居海外,可能有所不知,如今那靖朝,可是出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哦?何事?” 商队首领啧了一声,道:“就是他们那位新登基的皇帝——萧辰,年号‘永失’的那个,听说跟疯了似的!边境正打着仗呢,他居然抛下朝政和军队,亲自带着庞大的船队出海!” 慕容翊手中的茶盏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 商队首领并未察觉,继续感慨道: “说是为了寻找他那位失踪的皇后!啧啧,那位皇后据说姓云,名锦,原是位了不得的商界奇女子,助皇帝登基立下大功,可惜红颜薄命,之前传闻在祭祖途中遇刺坠崖身亡了…… 没想到皇帝竟不信,认定她没死,这不,倾举国之力,远渡重洋来找人呢!现在整个东海、南洋航线上,谁不知道靖朝皇帝这痴狂的举动?都说他这是不爱江山爱美人呐……” “哐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从通往内室的珠帘后传来! 慕容翊猛地转头,只见云锦(无忧)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脸色惨白如雪,脚下是一只摔得粉碎的茶盏。 她一只手紧紧捂住心口,呼吸急促,极致的震惊、茫然,以及……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剧烈的、撕扯般的痛楚! “萧……辰……”这两个字,如同带着某种魔咒,从她苍白的唇间无意识地逸出。 紧接着,一阵尖锐的、仿佛要撕裂灵魂的剧痛猛地席卷她的头部! 无数模糊的、充斥着爱恨交织、金戈铁马、宫墙深影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冲击着她记忆的壁垒! 她痛苦地闷哼一声,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云锦!”慕容翊脸色大变,再也顾不得那目瞪口呆的商队首领,一个箭步冲上前,在她倒地之前,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而他没有注意到,在那支商队随行的人员中,一道隐在斗篷下的、阴冷的目光,正若有所思地扫过晕倒在慕容翊怀中的云锦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诡计得逞般的冷笑。 “云锦!” 慕容翊的惊呼声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他紧紧抱住怀中骤然昏迷、脸色惨白如纸的女子,感受着她身体细微的颤抖和额角瞬间沁出的冷汗,心如刀绞。 他猛地抬头,对着闻声赶来的侍从厉声喝道:“快!去请孙大夫!立刻!” 前厅里,那商队首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慕容翊冰冷的目光扫过去,带着毫不掩饰的逐客令: “送客!封锁码头,没有我的命令,任何外来船只不得靠近,岛上之人也不得随意离开!” 侍从们立刻行动起来,将那还在发愣的商队首领“请”了出去,并迅速执行封锁命令。整个慕容家基地的气氛,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骤然紧张起来。 慕容翊将云锦小心翼翼地抱回卧房,轻轻放在床榻上。 她的眉头紧锁,即使在昏迷中,似乎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唇瓣无声地翕动着,隐约还是那两个字——“萧辰”。 孙大夫很快提着药箱赶来,仔细为云锦诊脉。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凝重。 “孙大夫,她怎么样?”慕容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孙大夫收回手,叹了口气:“姑娘脉象紊乱,气血逆冲,心神遭受了极大的冲击。这……这并非寻常病症,倒像是……被什么极其强烈的情緒或者记忆刺激所致。她脑中似有淤塞之处,如今受到冲击,才有这般反应。” 记忆刺激……慕容翊的心沉了下去。果然,是因为听到“萧辰”的名字,听到关于靖朝皇帝疯狂寻找皇后的消息! 他看着云锦痛苦的神情,心中充满懊悔与无力。他终究还是没能将她完全隔绝在那个世界之外。那个男人的名字,就像一把钥匙,轻易地就撬动她记忆深处被封锁的大门。 就在这时,床榻上的云锦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呻吟,身体猛地痉挛了一下,骤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原本清澈茫然的眼眸,此刻布满血丝,里面充满混乱、痛苦、以及一种慕容翊从未见过的……各种激烈的情绪在她眼中疯狂交织、碰撞。 “啊——!”她猛地抱住自己的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蜷缩起来,仿佛正在承受某种酷刑,“痛……好痛……我的头……!” 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泪水汹涌而出,浸湿了枕畔。一些破碎的、模糊的画面,如同锋利的碎片,在她脑海中疯狂闪现—— 慕容翊看着她这般模样,心痛得无以复加。他试图上前抱住她,安抚她,却被她猛地推开! “别碰我!”云锦眼神混乱而戒备地看着他,声音嘶哑,“你骗我……你们都骗我……我不是无忧……” 那个名字再次出口,又引来一阵更剧烈的头痛,她痛苦地蜷缩起来,浑身颤抖。 慕容翊僵在原地,伸出的手无力地垂下。 他只能守在一旁,心如刀割。他的爱,他的私心,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与此同时,那支被“请”出慕容家基地的商队,已经回到他们停靠在附属小岛的船上。 商队首领兀自惊魂未定,嘟囔着晦气。而那名一直隐藏在随行人员中、身着斗篷的身影,则悄然来到船舱底部一个隐秘的角落。 他取下斗篷,露出一张平凡无奇、丢入人海便再难辨认的脸。但那双眼睛,却闪烁着阴冷狡诈的光芒。他取出一只通体漆黑、只有巴掌大小的怪鸟,那鸟儿的眼睛是诡异的血红色。 他迅速用特制的药水在一块极薄的绢布上写下密报: 【目标确认。云锦未死,失忆,藏身慕容氏海外主岛。今日听闻萧辰之名,反应剧烈,记忆似有松动迹象。慕容翊已封锁岛屿。】 他将绢布卷好,塞入怪鸟脚上的微型铜管中,然后走到舷窗边,轻轻拍了拍鸟背。 那怪鸟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嘶鸣,振翅而起,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迅速融入夜色,朝着西北方向——墨阎势力所在的大致方位飞去。 …… 接下来的几日,慕容家基地的气氛外松内紧。 表面上依旧维持着世外桃源的宁静,但暗地里,巡逻的守卫增加数倍,码头的盘查严格到近乎苛刻,所有与外界的通信和贸易都被暂时中止。 云锦的状态极不稳定。她时而清醒,时而昏睡。 慕容翊耐心地陪伴着她,温柔安抚,……他心中的爱意与私心,在现实的冲击下,显得愈发矛盾与煎熬。 然而,墨阎的行动,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狠毒! 就在那信使怪鸟飞走的第五日,深夜。 月黑风高,海面上弥漫着浓重的雾气,能见度极低。正是偷袭的绝佳时机。 数十艘没有任何标识、船体漆黑、行动悄无声息的快船,如同鬼魅般,借着雾气和夜色的掩护,悄然逼近了慕容家主岛防卫相对薄弱的西侧海岸线。船上满载着的,是幽冥司精心培养的杀手和墨阎网罗的海外亡命之徒! “敌袭——!!” 凄厉的警报声,骤然划破夜的宁静!瞬间,喊杀声、兵刃碰撞声、火箭射中木质建筑的燃烧爆裂声,响彻整个岛屿! 慕容翊在听到警报的第一时间便猛地从云锦床边站起身,眼中厉色一闪。他迅速对守护在旁的侍女吩咐: “保护好姑娘!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离开这间屋子!” 随即,他抓起挂在墙上的长剑,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第19章 桃源血火,沧海重逢 岛屿上瞬间陷入混乱与战火。 慕容家的护卫虽然精锐,但来袭者显然有备而来,人数众多,手段狠辣,进攻极有章法,一时间竟突破外围防线,向着居住区渗透。 云锦所在的竹楼,外面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冲天的火光、以及空气中弥漫开来的血腥味,都让屋内的气氛紧张到极点。 云锦被外面的动静惊醒,她坐起身,脸色苍白,眼神却不再像前几日那般空洞混乱,反而在极度的危机下,显露出一种异常的、冰冷的镇定。 那是一种历经风雨、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她走到窗边,小心地掀开一丝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火光映照下,无数黑影在厮杀,刀光剑影,不断有人倒下。一些杀手似乎有明确的目标,正在试图冲破守卫,朝着她所在的竹楼方向突进! “啊!”旁边一个年幼的侍女吓得惊叫一声,手中的水盆“哐当”掉在地上。 这时,竹楼侧后方,一处守卫相对薄弱的地方,几名身手矫健的幽冥司杀手,竟然悄无声息地解决暗哨,如同狸猫般翻过栅栏,直扑竹楼!他们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站在窗边的云锦! “在那里!抓住她!”为首的杀手低喝一声,几人同时扑上! “保护姑娘!”屋内的侍卫和侍女们奋不顾身地挡在前面。 混乱中,一名杀手甩出几枚淬毒的飞镖,角度刁钻地射向挡路的侍卫,同时另一人如同鬼魅般贴近,五指成爪,带着凌厉的劲风,直接抓向云锦的肩膀! 眼看那毒爪就要触及云锦—— 电光石火之间! 云锦的身体,仿佛拥有自己的记忆一般,甚至不需要思考!她的腰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度向后一折,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一抓! 同时,她的足尖看似无意地勾起地上掉落的一根撑窗用的木棍,手腕一抖,那木棍如同有了生命般,精准地敲在了那名杀手的手腕麻筋上! “呃!”那杀手闷哼一声,只觉整条手臂瞬间酸麻无力!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行云流水,敏捷得不可思议!那分明是极为高明的、融入本能的身手! 连她自己都愣住,看着自己的手,眼中闪过一丝茫然。这……是她做的?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更多的杀手涌来,与守卫缠斗在一起,战况激烈。 混乱中,一个大约五六岁男孩,不知怎么跑到战圈边缘,吓得哇哇大哭,呆立在原地,眼看就要被一名杀手的刀锋扫中! 几乎是本能反应! 云锦想也没想,猛地冲过去,一把将那孩子紧紧护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对着袭来的刀光! “噗——!” 利刃划破皮肉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火辣辣的剧痛从后背传来!这一刀并未伤及要害,但依旧留下一道长长的、深可见骨的血口! 巨大的冲击力让云锦抱着孩子向前踉跄了几步,恰好冲到竹楼外侧一处因为战斗而变得松动的木质露台边缘! “咔嚓!” 脚下的木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断裂声! “云锦!”正在不远处与敌人厮杀的慕容翊,恰好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目眦欲裂,嘶声大喊,想要冲过来,却被两名悍不畏死的杀手死死缠住! 云锦只觉脚下一空,抱着怀中吓得瑟瑟发抖的孩子,连同那些断裂的木板,一同朝着下方黑暗的、波涛汹涌的海面,直坠而下! 冰冷的海水瞬间将她吞没,巨大的冲击力和背后的剧痛让她几乎瞬间失去意识。 在彻底被黑暗吞噬前,她仿佛看到夜空中,有一只燃烧着火焰的华美巨鸟虚影,发出无声的清唳,与她一同坠向深渊…… “云锦——!!”慕容翊眼睁睁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黑暗的海面,发出绝望到极致的嘶吼,如同受伤的孤狼。 他疯了一般挥剑逼退身边的敌人,不顾一切地冲向露台断裂处。然而,下方只有漆黑的海水在咆哮翻滚,哪里还有云锦和那孩子的踪影? 几乎就在同时,岛屿外围的海面上,出现了数艘悬挂着靖朝龙旗、庞大而威严的战船轮廓! 它们似乎是被岛上的火光和厮杀声吸引而来,正朝着这片海域迅速逼近! 船头,萧辰玄色的龙袍在海风中猎猎作响,他身形挺拔如松,然而那深陷的眼窝、紧抿的薄唇,以及眼底那挥之不去的、如同万年寒冰般的死寂与痛楚,都昭示着他这数月来所承受的非人煎熬。 无时无刻,他不在自责的深渊中挣扎—— 悬崖边她决绝扑来的身影,那支淬毒的弩箭,沈砚泣血呼喊的“她已有身孕”……这些画面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日夜不休地在他脑海中循环上演,啃噬着他的灵魂。 他握着栏杆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泛白,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金属捏碎。 只有找到她,只有确认她还活着,他这具早已被掏空的躯壳,才能找到继续存在下去的意义。 “陛下!”一名瞭望塔上的哨兵突然发出急促的呼喊,打破了黎明前的沉寂,“右前方海域有情况!似有火光,还有隐约的厮杀声!” 萧辰猛地抬头,那双死寂的眸子瞬间迸射出骇人的精光,如同黑暗中锁定猎物的鹰隼!“全速前进!靠过去!”他的声音因极致的急切而嘶哑。 随着距离拉近,慕容家基地岛屿的轮廓以及其上冲天的火光、混乱的厮杀景象,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是幽冥司的人!”经验丰富的海军将领立刻辨认出了那些黑衣杀手的路数。 萧辰的心脏骤然紧缩!幽冥司!他们竟然找到了这里?!那锦儿……她是否就在这座岛上?她是否正身处险境?! 巨大的恐惧与希冀交织,几乎要将他撕裂。他死死盯着那片混乱的海岸,恨不得立刻飞身上岛。 就在“定海号”即将驶入交战海域,准备派出登陆小队时—— 异变再生! 靠近岛屿西侧的一栋临海竹楼处,传来一声剧烈的断裂轰鸣! 在无数火光的映照下,一道纤细的、身着淡紫色纱裙的身影,怀中似乎还抱着什么,随着断裂的木质露台,直直地坠向下方波涛汹涌的漆黑海面! 那惊鸿一瞥的身影…… 那熟悉的、刻入他灵魂的轮廓…… 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即使是在火光与黑暗交织的混乱背景下,萧辰也绝不会认错! 是锦儿!! 是她!!! “锦儿——!!!” 一声撕心裂肺、仿佛蕴含着这数月所有痛苦与思念的咆哮,从萧辰喉中迸发!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猛地一脚踏上船舷,体内磅礴的内力轰然爆发,玄色的身影如同挣脱了枷锁的苍龙,竟直接从高大的“定海号”船头,朝着那身影坠落的海域,纵身跃下! “陛下!!” “快!放小船!跟上陛下!” 身后传来侍卫们惊恐万状的呼喊和急促的行动声,但萧辰已然充耳不闻。 他的眼中,只有那抹坠入海中的紫色身影!冰冷的咸涩海水瞬间包裹了他,刺骨的寒意却远不及他心中那焚心的焦急! 他凭借着超凡的武功和一股顽强的意志,如同离弦之箭般破开海浪,朝着她坠落的大致方位奋力游去。 目光如同最精准的罗盘,在起伏的波涛和漂浮的杂物中疯狂搜寻。 终于! 在朦胧的曙光与未散尽的夜色交织中,他看到了! 一块较大的、断裂的木板旁,那抹紫色的身影正无力地漂浮着,长发海藻般散开,随着海浪沉浮,仿佛随时都会被这无情的大海吞噬! “锦儿!” 萧辰心中狂震,用尽全身力气游过去,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将那冰冷而柔软的身体,紧紧捞入怀中! 真实的触感! 温热的体温! 她还活着!他真的找到她了!! 她还活着!他真的找到她了!!! 第20章 咫尺天涯 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瞬间热泪盈眶! 他紧紧抱着她,将脸埋在她湿透的、冰冷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这失而复得的、真实存在的气息,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哭泣般的呜咽。 数月来的绝望、痛苦、自责,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顾不上自己浑身湿透,也顾不上周围跪了一地的将领和侍卫,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怀中昏迷的人儿身上。 亲自将她抱进温暖的主舱,小心翼翼地放在柔软的床榻上,用厚厚的锦被将她裹紧。 虔诚跪在床边,颤抖的手指,一遍遍轻抚过她冰冷的脸颊,拂开黏在她脸上的湿发,露出那张他朝思暮想、此刻却苍白得令人心碎的容颜。 锦儿! 真的是他的锦儿! 萧辰俯下身,将额头轻轻抵在她依旧冰凉的手背上,滚烫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汹涌而出,滴落在她苍白的手背上。 “锦儿……我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他哽咽着,反复低喃,仿佛要将这数月来的思念与痛苦,尽数倾诉。 或许是舱内的温暖,或许是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床榻上的人儿,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依旧美丽,却不再是萧辰记忆中或清冷、或睿智、或深情的模样,而是……一片全然的、陌生的、带着初醒茫然的空洞。 她有些不适地眨了眨眼,适应着舱内的光线,目光缓缓移动。 最后,落在跪在床边、紧紧握着她手的、那个面容俊美却憔悴不堪、眼中饱含着巨大狂喜与泪水的陌生男人身上。 四目相对。 萧辰的心,在看到她睁眼的瞬间,几乎要跳出胸腔,巨大的喜悦让他忍不住想要再次将她拥入怀中。 然而,下一秒—— 无忧(云锦)的眼中,那茫然的空洞迅速被一种极致的恐惧与戒备所取代! 她像是受惊的小鹿,猛地抽回被萧辰握着的手,身体下意识地向后蜷缩,紧紧裹住身上的锦被,一直退到床榻的最内侧角落! 她瞪大了眼睛,惊恐万分地看着眼前这个情绪激动、眼神疯狂的男人,仿佛他是世间最可怕的洪水猛兽,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和哭腔,尖利地喊道: “你是谁?!” “不要过来!走开!!” 那充满极致恐惧与陌生戒备的尖利声音,如同无数把淬了冰的利刃,狠狠扎进了萧辰的心脏,然后残忍地搅动! 将他刚刚升起的、如同泡沫般脆弱的狂喜,瞬间戳破,碾碎成齑粉! 他僵在原地,伸出的手臂还停留在半空,维持着一个想要拥抱却未能完成的姿势。 脸上的泪水尚未干涸,那混合着巨大喜悦与深切痛楚的表情,却已彻底凝固,然后一点点碎裂,剥落,最终只剩下一种空茫的、仿佛连痛苦都感觉不到的麻木。 她…… 不认得他了。 那双他挚爱的、曾经盛满对他深情、智慧、甚至偶尔狡黠笑意的眼眸,此刻看向他时,只有全然的、赤裸裸的恐惧,仿佛他是某种会吞噬她的可怕存在。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巨大的冲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几乎听不到外界任何声音。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他倾尽所有、不惜抛下江山万里追寻而来的人儿,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紧紧蜷缩在床角,用锦被死死裹住自己,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盈满惊恐的泪水,警惕地、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他。 那眼神,比当初在悬崖边看到她坠落时,更让他感到刺骨的寒冷和绝望。 至少那时,她的眼中还有爱,还有不舍。 而现在,什么都没有。 只有空白,和恐惧。 “锦儿……”他几乎是无意识地、从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刻骨铭心的字眼,声音嘶哑破碎得不成样子,“是我……我是萧辰啊……” 他试图靠近一步,想让她看得更清楚些,想用过往的回忆唤醒她。 然而,他刚一动,无忧(云锦)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后一缩,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舱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更加惊恐地尖叫道: “别过来!我不认识你!你是谁?!走开!求求你走开!” 她的哭声,无助与绝望,那一声声“走开”,像是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萧辰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痛。 无法形容的痛。 比失去她和孩子时那撕心裂肺的痛,更多一种被彻底否定、被连根拔起的茫然与荒诞。 他找到了她的人,却永远地……失去那个爱他、属于他的灵魂吗?! 他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因为他的靠近而恐惧得浑身发抖,那双曾经只会对他流露温柔缱绻的眼眸,此刻写满对他的排斥与害怕…… 萧辰只觉得心脏一阵剧烈的、仿佛要被生生捏碎的绞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猛地抬手,死死按住自己剧痛的心口,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脸色瞬间变得比床上的无忧还要苍白。 他明白了。 他不能再靠近了。 他的存在,此刻于她而言,就是最大的恐惧源。 巨大的痛苦与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滔天的巨浪—— 有找到她的庆幸,有她失忆的震惊,有被她遗忘的绝望,有深深的自责,更有一种无处宣泄的、几乎要将他逼疯的痛楚!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种近乎卑微的、小心翼翼的妥协。 萧辰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又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与她的距离,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舱壁。 他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毫无威胁的姿态,用尽全身的力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和心脏的绞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的平稳、温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的祈求: “好……好……我不过去……” “你别怕……” “我……我不过去……你看,我离你很远……你别怕……”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那双曾经睥睨天下、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眼眸,此刻却充满血丝,里面是深不见底的痛苦与一种近乎摇尾乞怜的卑微。 他就那样,隔着几步之遥,靠着冰冷的舱壁,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又像一个生怕惊走了珍贵蝴蝶的猎人,一动不动地,贪婪而又绝望地,凝视着那个蜷缩在角落、将他视为洪水猛兽的女子。 咫尺天涯。 莫过于此。 舱内的气氛凝固得令人窒息。只有无忧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和萧辰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交织。 就在这时,舱门外传来御医小心翼翼的通禀声:“陛下,臣等可否进来为……为这位姑娘诊脉?” 萧辰猛地回过神,他深深看了一眼依旧惊恐地望着他的无忧,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痛楚。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用沙哑的声音对外道:“进来。” 随即,他对着无忧,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解释道:“别怕,他们是大夫,是来帮你看看伤势的……我……我这就出去。” 说完,他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包含千言万语,终究是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转身,脚步有些踉跄地、一步一步地,走出这间承载着他失而复得、却又得而复“失”的舱房。 御医们小心翼翼地进入舱内,为床榻上依旧惊魂未定、蜷缩着的无忧诊治。 萧辰虽然人在外面,全部的感官却都紧紧系于舱内。他听到她因御医靠近而发出的细微惊呼,听到御医温声安抚的低语,听到她断断续续、带着哭腔描述着自己头痛、后背疼痛…… 每一句,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她的头痛,是因为记忆的冲击吗?她的后背……是坠落时受的伤,还是……在岛上遭遇了什么? 第21章 克制温存 不知过了多久,舱门再次打开,为首的御医面色凝重地走了出来,在萧辰面前跪下。 “陛下……”御医的声音带着谨慎与一丝不忍,“这位姑娘……凤体外伤倒无大碍,多是皮肉伤与撞击后的淤青,精心调理便可。只是……只是这神思……” 萧辰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御医,里面是濒临崩溃的急切与恐惧:“说下去!” 御医被他眼中的疯狂骇得低下头,硬着头皮道: “姑娘脉象显示,她颅内有旧伤淤塞之兆,加之受过极大惊吓与刺激,导致……导致神思涣散,记忆……似乎出现严重缺失。她……她似乎完全不记得前尘往事了。” “极大的惊吓与刺激……记忆缺失……完全不记得……”萧辰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重锤,将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砸得粉碎。 尽管已经亲眼目睹她的恐惧与陌生,但此刻从御医口中得到确切的诊断,那种被彻底否定、被连根拔起的绝望感,才真真切切、完完全全地将他淹没。 她忘了他。 忘了他萧辰。 忘了他们之间所有的爱恨痴缠,忘了他们并肩走过的风雨,忘了他们曾有的骨肉联系……也忘了,他带给她的、那最后致命的一击与无法挽回的伤害。 巨大的痛苦如同海啸,瞬间将他吞噬。 找到她的狂喜,与她彻底遗忘他的绝望,这两种极端的情感疯狂地交织、撕扯着他的灵魂,让他几乎要分裂开来。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冰冷的舱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手背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因为心口的痛,早已超越肉体的极限。 是他…… 都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他的猜忌,他的不信任,他的暴戾,她怎么会身受重伤,坠崖失忆,甚至……失去了他们的孩子!…受极大的惊吓与刺激…… 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是他永远无法弥补的罪孽,是他心上一道永不停歇流血的伤口! 无边的自责与悔恨,如同最浓稠的墨汁,将他紧紧包裹,拖入不见天日的深渊。 “陛下!您的手!”旁边的侍卫惊呼道。 萧辰却恍若未闻。他缓缓抬起头,脸上已无泪水,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冰冷,与在那冰冷之下,熊熊燃烧的、不容置疑的偏执。 他不能失去她。 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失去她第二次! 记忆没了,可以重新创造! 她怕他,他可以等!可以小心翼翼地靠近! 哪怕她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他一辈子,他也要将她留在身边!只要能看着她,守着她,确认她好好地活着,呼吸着……这就够了! 他站起身,无视手上淋漓的鲜血,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御医和将领,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帝王威压: “传朕旨意。” “船队即刻返航,回京。” “今日之事,皇后……凤体康复,朕已寻回。若有人敢泄露半句关于皇后失忆之言,扰乱人心,视同谋逆,诛九族!” 他要将她带回皇宫,那个他们曾经共同生活的地方。他要封锁一切消息,杜绝任何可能伤害到她、或者试图将她从他身边带走的可能。他要将她重新纳入他的羽翼之下,用尽一切办法,让她……至少,不再害怕他。 旨意迅速传达下去,庞大的船队开始调整航向,朝着靖朝方向驶去。 萧辰简单包扎了手上的伤口,换下湿透的龙袍,却依旧不敢立刻回到主舱。他只能隔着舱门,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她因不适而发出的细微啜泣声,心如刀绞。 “定海号”主舱被布置得温暖舒适,熏着安神的淡雅香氛,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隔绝了甲板上的喧嚣与海风的寒意。 无忧(云锦)身上的伤口被妥善处理,换上干燥柔软的素白寝衣,外面罩着狐裘,被安置在舱内最暖和、最安全的软榻上。 萧辰将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饮食是御厨精心烹制的、易于消化又滋补的药膳羹汤;衣物是江南最新贡上的、轻薄暖和的云锦;甚至连她偶尔看向舷窗外时流露出的一丝对海上飞鸟的好奇,第二天就会有驯养好的、羽毛鲜艳温顺的海鸟被送到舱外,供她远远观赏。 他事无巨细,安排得周到至极。 然而,他本人,却如同一个幽灵,一个小心翼翼的守护者,始终与无忧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 他不敢轻易踏入主舱,大多数时候,只是沉默地站在舱门外,透过那扇厚重的木门,仿佛能感受到里面她的气息。只有当侍女端着食物或汤药进出时,他才会趁机,飞快地、贪婪地朝里面望上一眼,确认她是否安好。 他的爱,在这失而复得却又咫尺天涯的折磨下,变得无比卑微而谨慎。 曾经那个霸道强势、掌控一切的摄政王、新帝,在她面前,收敛所有的锋芒与戾气,只剩下一种近乎笨拙的、小心翼翼的讨好,和深藏在眼底、不敢流露分毫的痴迷与痛楚。 无忧对他的感觉,复杂而矛盾。 最初的极致恐惧过后,见他始终恪守着承诺,不曾靠近,不曾逼迫,那份恐惧便渐渐淡化,转化为一种强烈的好奇与困惑。 这个男人……是谁? 他看起来那么强大,甚至有些可怕,为何在她面前,却显得如此……小心翼翼,甚至可以说是卑微? 他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深情,又是为谁? 为何他口口声声呼唤她的“锦儿”? 她感到害怕,却又忍不住好奇。这个男人,像一团迷雾,笼罩着她空白的过去。 这日,萧辰因有紧急军务需要处理,暂时离开主舱附近。无忧在侍女的服侍下用了些点心,感觉精神稍好,便想在舱内稍微走动一下。 这主舱十分宽敞,是萧辰在船上的起居和处理简单政务之所。书案,上面摆放着一些文书和笔墨,以及……一把样式古朴、鞘上镶嵌着暗金色龙鳞纹路的匕首。 无忧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那把匕首。 刹那间! 一股强烈到无法忽视的心悸感,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仿佛有一道电流,从尾椎骨直窜而上,让她浑身汗毛倒竖! 她不由自主地走近了几步,目光死死地锁在那把匕首上。 熟悉…… 她猛地捂住抽痛的额头,脸色发白,呼吸急促起来。 “姑娘?您怎么了?”侍女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 无忧指着那把匕首,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那……那把匕首……” 侍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恭敬地回答道:“回姑娘,那是陛下随身携带的‘龙鳞匕’,据说是陛下心爱之物,从不离身的。” 龙鳞匕…… 陛下…… 心爱之物…… 这几个词,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混乱的心湖中,激起了更大的涟漪。 为什么? 为什么一把属于那个陌生又可怕的男人的匕首,会让她产生如此强烈而复杂的反应?那心悸,那熟悉感,那头痛……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对自己的过去,对那个自称“萧辰”、对她小心翼翼到近乎卑微的男人,产生更加浓烈、更加无法抑制的好奇,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那熟悉感勾起的、微乎其微的探寻欲望。 她开始更加留意那个名为萧辰的男人。 他依旧恪守着距离,像个沉默而忠诚的影子,徘徊在主舱之外。只是,无忧敏锐地察觉到,他停留在舱外的时间似乎更长,那偶尔透过门缝传来的、属于他的沉缓脚步声,也似乎带着一种欲言又止的踌躇。 他似乎……很想进来?却又在极力克制。 这份克制,奇异地淡化她心中残留的恐惧,那份好奇则如同藤蔓,悄然滋长。 第22章 血铸安宁 这日午后,海面难得的平静,阳光透过舷窗,在舱内洒下斑驳的光影。 萧辰终于寻了个由头,在御医例行诊脉后,端着一碟刚刚由快船送来、还带着枝叶清香的海外奇果,小心翼翼地走进主舱。他依旧站在离床榻最远的角落,将果碟放在一旁的矮几上,声音低沉而尽量温和: “这是南洋刚送来的‘红毛丹’,味道尚可,你……尝尝看是否合口。” 他的目光快速地从她脸上掠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随即又迅速垂下,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冒犯。 无忧没有去看那碟鲜红的果子,她的目光,越过萧辰,落在他身后书案上,那把静静躺着的龙鳞匕上。 她抿了抿唇,压下心头再次泛起的细微悸动,鼓起勇气,轻声开口,打破了舱内惯常的沉寂: “那把匕首……”她的声音还带着伤后的虚弱,却清晰可闻,“它叫‘龙鳞匕’?” 萧辰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惊愕与……更深沉的痛楚。他没想到她会主动问起这个。 龙鳞匕,意义非凡。——他与她的“定情”的……后来也曾在她身处险境时,交由她防身…… 那些与匕首有关的、混杂着血腥、守护与信任的记忆,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让他喉咙发紧,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追忆、痛苦、自责,几乎要压抑不住。 “……是。”良久,萧辰才极其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避开了她的视线,侧过头,望着舷窗外蔚蓝的海面,仿佛这样才能稳住自己的情绪,用一种刻意平淡、却难掩其中苍凉的语调补充道:“是……一位故人之物。” 故人? 什么样的故人,会让这个看似坚不可摧的男人,流露出如此深切的痛苦? 无忧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线条和那微微滚动的喉结,心中那份好奇之外,莫名地生出了一丝……类似于不忍的情绪。 她似乎,并不想看到他如此难过。 舱内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阳光静静流淌,只有海浪轻轻拍打船体的声音。 无忧沉默片刻,目光落在他刚才放在矮几上的那碟红毛丹上。果子鲜红欲滴,散发着清甜的气息。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做一件连自己都有些意外的事情—— 她伸出手,端起矮几上另一杯侍女早已备好、尚且温热的安神茶,缓缓地,朝着依旧望着窗外、周身笼罩在低沉气息中的萧辰,递了过去。 她的动作有些生涩,甚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迟疑,声音很轻,几乎微不可闻: “你……喝点茶吧。” 一瞬间! 萧辰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剧烈地一震! 他猛地转回头,那双深邃的、总是盛满了痛苦与克制的眼眸,此刻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在那震惊之下,如同星火燎原般骤然迸发出的、巨大到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与希望! 她…… 她主动跟他说话了! 不是恐惧的尖叫,不是戒备的质问! 她……还递给他一杯茶! 虽然她的眼神里依旧带着茫然与疏离,虽然她的动作那般迟疑生疏,但这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举动,于他而言,却不啻于久旱逢甘霖,暗夜见明灯! 他几乎是颤抖着,伸出那双因常年握剑而带着薄茧、此刻却有些无措的手,小心翼翼地、如同接过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般,接过了那杯温热的茶水。 指尖在交接的刹那,有瞬间极其短暂的触碰。 他的指尖冰凉。 她的指尖微温。 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温度,却像是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窜遍他的四肢百骸,让他那颗浸泡在苦海里的心,猛地悸动了一下! “谢……谢谢……”他捧着那杯茶,声音哽咽,眼眶瞬间红了,里面水光氤氲,几乎要落下泪来。他低头看着杯中澄澈的茶汤,仿佛那不是茶,而是救命的琼浆玉液。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哪怕只是细微的一丝,也足以支撑他在无边的痛苦与绝望中,继续走下去! 无忧看着他如此巨大的反应,看着他捧着那杯茶如同捧着稀世珍宝的模样,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更浓。她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轻声说了句“不必谢”,便重新靠回软榻,闭上了眼睛,假装休息。 只是那微微加速的心跳和耳根处不易察觉的微热,泄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萧辰没有离开。他就那样站在原地,捧着那杯已经不再滚烫的茶,一口一口,极其缓慢、极其珍重地喝着。 直到杯中茶尽,他依旧舍不得放下那只空杯,仿佛上面还残留着她指尖那一点微弱的温度,和她给予他的、这数月来唯一的、一丝带着暖意的回应,依依不舍走出舱门。 就在这短暂的温情弥漫之时,船身猛地一阵剧烈摇晃! 舷窗外,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被浓重的、墨一般的乌云迅速吞噬,狂风卷着咸涩的海水,狠狠拍打在船壁上,发出骇人的巨响! 一场罕见的风暴,正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这支返航的船队,猛扑过来! 数十丈高的巨浪如同连绵的山峦,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一次又一次地狠狠撞击着“定海号”庞大的船体! 舱内所有的物件都失去了束缚,桌椅翻滚,杯盘碎裂,发出刺耳的碰撞声!固定不牢的柜子轰然倒地,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啊——!” 无忧被这天地变色的恐怖景象和剧烈的失重感吓得脸色惨白,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她!比起面对萧辰时的恐惧,这种源于天地之威、人力无法抗衡的毁灭性力量,更让她感到深入骨髓的绝望! 就在这时,舱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萧辰玄色的身影如同磐石般出现在门口!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镇定,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扫视舱内、精准地锁定那个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无助哭泣的纤细身影时,瞬间燃起不顾一切的决绝! “锦儿!” 他低吼一声,无视脚下剧烈摇晃、几乎站立不稳的船板,如同最敏捷的猎豹,几个箭步便冲到无忧(云锦)身边! “走开!你别过来!”无忧在极致的恐惧中,看到他逼近,残存的戒备让她下意识地尖叫着向后缩去。 然而,萧辰此刻根本听不进任何拒绝!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护住她!绝不能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他猛地伸出双臂,不顾她的挣扎和捶打,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大力量,将她死死地、紧紧地圈进自己怀里!然后用自己宽阔的后背,将她娇小的身躯完全笼罩、保护起来! “放开我!你放开!”无忧惊恐地挣扎着,指甲无意识地在他手臂上抓出红痕。 萧辰却将她箍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他的下巴抵在她冰凉的发顶,声音透过胸腔的震动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风暴喧嚣的沉稳力量: “别怕……我在……” “抱紧我!无论如何,不要松手!”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隆——!!!” 一个前所未有的巨浪,如同崩塌的山峰,狠狠砸在“定海号”的左侧船舷!整艘船发出令人牙酸的、仿佛即将解体的呻吟,猛地向右侧倾覆近四十五度! 舱内所有未被固定的东西,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扫过,轰然向着右侧滑去、撞击!一张沉重的紫檀木矮几,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直直地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撞了过来! 萧辰瞳孔一缩! 电光石火之间,他根本来不及带着无忧闪避!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猛地一个旋身,将自己的整个后背,毫无保留地、结结实实地迎向了那撞击而来的矮几!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 矮几坚硬的棱角,狠狠撞在了萧辰的肩胛骨下方!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喉头一甜,一股腥甜涌上,又被他强行咽回去! 他闷哼一声,抱住无忧的手臂因为剧痛而瞬间绷紧如铁,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但他环抱着她的怀抱,却没有松动一分一毫! 第23章 无妨,只是小伤 无忧被他紧紧箍在怀里,脸颊被迫贴在他剧烈起伏的、湿透而坚硬的胸膛上。 她能清晰地听到擂鼓般急促而有力的心跳,能感受到他因承受撞击而瞬间的僵硬和压抑的痛楚,闻到那混合着海水咸涩、龙涎香以及……一丝淡淡血腥气的、独特而令人心安的气息。 外面是地狱般的风暴,是震耳欲聋的雷声浪吼,是船体仿佛即将碎裂的恐怖声响。 可在这个霸道而坚固的怀抱里,她心中那滔天的恐惧,竟奇异地、一点点地平复了下来。 挣扎,不知在何时停止。 她甚至……下意识地,用冰凉的手指,轻轻攥住了他胸前湿透的衣襟。 风暴,不知持续了多久。 当最猛烈的冲击过去,船体的摇晃逐渐变得平缓,雷声远去,只剩下海浪依旧不甘地拍打着船身时,萧辰才缓缓地、极其小心翼翼地,松开了些许怀抱的力道。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子。 她依旧靠在他胸前,长睫低垂,遮住了眼眸,看不清神情,但身体不再颤抖,那攥着他衣襟的手指,也没有松开。 一丝微弱的、带着巨大痛楚的希望,再次在他心底滋生。至少……此刻,她不再怕他了。 他想开口问她是否安好,却牵动后背的伤势,一阵钻心的剧痛袭来,让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眉头紧紧蹙起。 无忧听到他压抑的抽气声,抬起头,恰好看到了他因忍痛而微微扭曲的俊颜,以及……他后肩处,那玄色龙袍上,正缓缓泅开的一片、比夜色更深的暗红色湿痕! 血! 他流血了! 是为保护她!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震惊、触动与一丝莫名酸涩的情绪,猛地攫住了无忧的心脏。 无忧看着那片刺目的暗红,又抬头看向萧辰那强忍痛楚、却依旧努力对她扯出一抹安抚般微笑的脸庞,心中那堵冰封的高墙,仿佛被这滚烫的鲜血,融化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她张了张嘴,一个陌生的、却仿佛源自本能的词汇,几乎要脱口而出,最终,却只是化作唇边一丝无声的颤动,和眼中更加复杂的迷茫。 舱室内,一片狼藉已被迅速清理,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海水的咸腥气息,混合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特殊寂静。 无忧蜷缩在床榻的角落,身上裹着萧辰命人送来的干燥锦被,那上面还残留着他身上特有的、冷冽而尊贵的龙涎香气。 她低垂着眼眸,脑海里反复回放的,是风暴中最混乱、最恐惧的时刻,那个玄色的身影不顾一切冲破风雨,将她死死护在怀里的画面。 他后背承受重击时那一声压抑的闷哼,他强咽下喉头腥甜时滚动的喉结,以及……那片在他玄色龙袍上,缓缓泅开、触目惊心的暗红…… 恐惧,是的,面对他时,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说的恐惧依然存在,如同附骨之疽,缠绕着她。可在那恐惧之上,另一种情绪,一种陌生的、带着酸涩触动的暖流,正顽强地试图冲破冰封。 他为什么……要那样不顾性命地保护她? 他看她的眼神,为什么总是充满了那种近乎毁灭性的痛楚与……痴迷? 他口中的“锦儿”,究竟是谁?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无数个疑问在她空白的脑海里盘旋,却找不到任何答案的线索。只有心口处,在看到那片血迹时,传来的一阵阵莫名的、细微的抽痛,如此真实。 就在这时,舱门外传来极轻的叩击声,打断她的思绪。 “进来。”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微哑。 进来的是内侍总管,他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白玉药盒,躬身道:“娘娘,陛下肩背的伤……需及时上药。陛下他……不愿让旁人近身,奴才……实在无法。” 内侍的声音里带着为难与恳求。 无忧的心猛地一跳。 为他……上药? 那个仅仅靠近就让她感到窒息和恐惧的男人,要她去触碰他?触碰那片因为她而留下的、狰狞的伤口? 下意识的抗拒如同潮水般涌上,几乎要让脱口而出“不”字。 可那内侍捧着药盒的手,稳定地举在她面前,那白玉盒子温润的光泽,仿佛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期许。而脑海里那片刺目的暗红,又一次清晰地浮现。 她若不去,他难道就任由那伤口恶化吗?他是一国之君…… 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微弱的责任感,或者说,是那一点点被他的鲜血融化的冰层缝隙里,渗出的莫名牵绊,让她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给我吧。”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内侍总管如释重负,几乎是感恩戴德地将药盒放入她手中,然后便悄无声息地退下去,并轻轻带上舱门。 舱内再次恢复寂静。 无忧捧着那冰凉的白玉药盒,却觉得掌心一片滚烫。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赴一场生死未卜的盛宴,终于鼓起勇气,挪下床榻,朝着与这间舱室相连的、属于萧辰的主舱走去。 主舱比她的那间更为宽敞,陈设也更具威仪。只是此刻,同样残留着风暴过后的些许凌乱。萧辰并未坐在那张象征着权力的龙纹宝座上,而是背对着她,坐在一张梨花木圆凳上。 他褪去上半身的龙袍和外衫,只着一件单薄的、已被汗水与少量渗出的血渍浸透的白色中衣。 衣料紧贴着他宽阔而肌肉线条流畅的背部,清晰地勾勒出肩胛骨下方那一大片淤肿轮廓,血丝从单薄的中衣里隐隐渗出。 他听到脚步声,并未回头,只是身形几不可查地微微紧绷了一瞬。 无忧停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脚步迟疑,呼吸都放轻了。空气中,除了海水的味道,还隐约浮动着一丝极淡的、属于他的气息,以及……那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称呼他“陛下”?还是……像他呼唤的那样叫“锦儿”?哪一个都显得如此陌生而别扭。 “药拿来了?”萧辰的声音响起,比平日里低沉沙哑许多,似乎也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嗯。”无忧低低应了一声,挪步上前。 越是靠近,那股属于他的、强烈的男性气息混合着淡淡药味和血腥气的味道就越是清晰,让她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她颤抖着手,打开白玉药盒,里面是色泽莹润、气味清凉的碧色药膏。她用指尖剜取了一些,那冰凉的触感让她稍稍镇定。 然而,当她抬起手,试图去触碰他的后背,指尖在距离他中衣只有寸许距离时,却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阻挡,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 那下面,是温热的皮肤,是跳动的血脉,是…… 萧辰似乎感受到她的犹豫和恐惧,他放在膝上的手,指节微微泛白,但声音却放得极轻,甚至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的安抚:“无妨,只是小伤。” 这句话,奇异地缓解无忧的紧张。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终于将蘸着药膏的指尖,轻轻落在他受伤区域的边缘。 指尖传来的,是异常灼热的体温,以及衣物下紧绷肌肉的坚硬触感。 萧辰在她指尖触碰到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 仿佛有一股细微的电流,从她冰凉柔软的指尖窜入,瞬间席卷他的四肢百骸!那被他强行压抑在心底的、对她汹涌的爱意与失而复得的狂喜,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他能感觉到她指尖的颤抖,如同受惊的蝶翼,每一次轻触,都带着无比的谨慎和……一丝令他心碎的疏离。 无忧屏住呼吸,小心地将药膏在他淤肿的伤处周围涂抹开。她的动作生疏而笨拙,全然不似记忆中那个为他处理伤口时,手法精准利落的云锦。 可正是这份生疏和小心翼翼,却比任何娴熟的动作,更能勾起萧辰心底最深的痛楚与怜爱。 他的锦儿,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这最本能的、曾属于他们夫妻之间的亲密触碰,都…… 药膏的清凉,似乎缓解伤处的灼痛,但另一种更深的、源自灵魂的渴求,却在她这轻柔的、带着恐惧的触碰下,疯狂滋长。 第24章 痴狂烙印 无忧全神贯注于手上的动作,试图忽略掉指尖下那具躯体带来的强烈存在感和压迫感。 她一点点将药膏推开,偶尔指尖会不小心直接触碰到他颈侧或未被衣物覆盖的肩颈皮肤。 每一次不经意的直接接触,都会在她空白的脑海里激起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涟漪。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如同深水下的暗流,悄然涌动。 这具身体……这皮肤的触感,这肌理的线条……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她曾无数次地、亲密无间地触碰过、拥抱过、依恋过…… 这个念头让她心慌意乱,指尖的颤抖更加明显。 就在她又一次因为心神不宁,指尖稍稍用力,按压到了淤肿中心时—— “唔……”萧辰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极低的、带着痛楚的闷哼。 无忧吓得猛地缩回手,如同受惊的小鹿,连退了两步,脸色煞白:“对、对不起……我弄疼你了……” 她慌乱的眼神,写满无措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关切。 萧辰转过头来。 这是他自风暴过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正面地看向她。 他的脸色因为失血和疼痛而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如同蕴藏着漩涡的夜空,里面翻涌着太过复杂的情绪—— 有未散尽的痛楚,有强压的欲望,有失而复得的珍视,更有被她此刻慌乱模样所击中的、铺天盖地的心疼。 他的目光,像是带着实质的温度,灼灼地落在无忧脸上,让她无所遁形。 “无碍。”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目光紧紧锁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比起失去你的痛,这点伤……算不得什么。” 他的话,像是一把重锤,狠狠敲击在无忧心上那堵冰墙的裂缝上。 失去她? 她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深沉如海的痛楚,那里面蕴含的情感太过浓烈,太过真实,让她无法怀疑其真实性。 他们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是怎样的“失去”,会让一个看起来如此强大、如此具有压迫感的男人,露出这般……近乎脆弱的神情? 鬼使神差地,她没有再后退。 萧辰看着她眼中闪过的迷茫、挣扎,以及那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松动的痕迹,心中那簇微弱的希望之火,燃烧得更加猛烈。 他朝她伸出手,动作缓慢而充满耐心,仿佛在靠近一只极易受惊的鸟儿。 他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掌心有着常年握剑习武留下的薄茧,却并不显得粗糙,反而充满一种沉稳的力量感。 无忧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只伸向她的手。 恐惧依然存在,如同背景音般嗡鸣。但另一种更强大的、源自身体本能的吸引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任感,却驱使着她,让她僵在原地,没有躲开。 他的指尖,终于轻轻触碰到了她微凉的手腕。 那一瞬间,两人俱是浑身一颤! 对于无忧而言,那触碰如同点燃记忆深处某个被遗忘的开关!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安心、悸动、甚至还有一丝隐秘欢愉的熟悉感,如同潮水般冲刷过她空白的意识海!这触碰……如此熟悉!仿佛她的手腕,生来就应该被这只手握住! 对于萧辰而言,这轻轻的触碰,却像是干涸已久的旅人终于遇到甘泉!—— 那细腻温凉的皮肤触感,那手腕纤细的骨骼轮廓,都与他记忆中无数次拥抱、牵手的感觉完美重合!是他魂牵梦萦的锦儿!是他的妻! 他不敢用力,只是用指尖极其珍惜地、轻轻地圈住她的手腕,仿佛在对待这世间最珍贵易碎的琉璃。 他抬起头,目光深邃得如同要将她吸进去,那里面翻滚着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爱意、思念,以及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 他看着她清澈却写满迷茫的眼睛,喉结滚动,用那沙哑至极、却带着致命诱惑力的嗓音,低声问道: “一点点……都想不起来吗?”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温柔,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却像是一块巨石投入无忧死寂的心湖,激起了滔天巨浪。 想不起来? 她该想起什么? 她又能想起什么? 无忧的脑海里依旧是一片空白,如同被浓雾彻底笼罩的荒原,没有任何熟悉的路径,没有任何可以依凭的标记。 只有手腕上被他指尖圈住的那一小片皮肤,传来异常清晰而灼热的触感,以及心底那股莫名的、因他痛楚眼神而泛起的细微酸涩。 她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混杂着希冀与绝望的复杂光芒,那光芒太亮,太灼人,让她几乎无法直视。她下意识地想要逃避,想要抽回自己的手,逃离这令人窒息又心慌意乱的氛围。 她微微用力,手腕向后缩去。 然而,就在她动作的瞬间,萧辰圈住她手腕的指尖,骤然收紧! 那力道并不粗暴,甚至依旧带着克制,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的坚定,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死也不会松开! “想不起来……也无妨。” 萧辰的声音陡然发生了变化,之前的沙哑温柔里,注入一种斩钉截铁的强势。他深邃的眼眸紧紧锁着她,那里面翻涌的痴迷与占有欲,如同暗夜中燃起的野火,炽烈而疯狂,几乎要将她吞噬。 “忘了过去,忘了我是谁,甚至忘了你自己是谁……都无所谓!”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不容抗拒的力量,“从此刻起,你只需记住一点——” 他猛地用力,将被他握住手腕的无忧,朝着自己的方向,轻轻却又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道,带近了一步! “你,云锦,是我的妻。”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箭矢,直直射入她迷茫的眼底,带着一种要将其烙印在她灵魂深处的决绝,“是这靖朝唯一的皇后,是我萧辰,此生唯一挚爱之人。” 他的宣告,如同惊雷,在她空白的脑海里炸响。 妻?皇后?挚爱?如此陌生,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上。 “无论你记得与否,无论你愿意与否,”萧辰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带着无尽疯狂与势在必得的弧度,那笑容里,有帝王的霸道,有痴情人的偏执,更有一种因极度恐惧失去而衍生出的、不顾一切的癫狂, “这辈子,你都只能是我的。我会护着你,宠着你,让天下都知道,你是我唯一的皇后,是最尊贵的女人。我也会……让你重新爱上我。” 无忧浑身僵硬,大脑一片混乱。 他的话语,他的眼神,他强势的靠近,都让她感到一种本能的恐惧和想要逃离的冲动。可与此同时,一种更深层次的、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悸动,却像藤蔓一样,从心底悄然滋生,缠绕住她的四肢百骸。 他的偏执,他的疯狂,他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她焚毁的爱意与占有欲…… 这一切,都让她感到害怕,却又……莫名地吸引着她。仿佛在记忆的深处,早已习惯被他如此霸道地拥有,如此炽烈地爱着。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睁着一双清澈而迷茫的眼睛,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却写满疯狂执念的脸庞。 萧辰看着她这副全然陌生、却又因他而流露出无措的模样,心底那份因她失忆而产生的痛楚与暴戾,奇异地被一种更强烈的、想要将她重新刻上自己印记的欲望所取代。 他的目光,从她迷茫的眼睛,缓缓下移,落在她因紧张而微微翕动的、柔软苍白的唇瓣上。 那熟悉的、他曾无数次攫取品尝的甜美,如今近在咫尺,却隔着一层名为“遗忘”的冰冷屏障。 一股强烈的、想要吻上去的冲动,如同岩浆般在他体内奔涌,几乎要冲垮他所有的理智。——他想用最直接的方式,唤醒她身体里关于他的记忆,抹去那份让他心痛欲裂的疏离和恐惧。 他的呼吸骤然加重,眸色深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里面翻滚着赤裸裸的欲望与挣扎。 第25章 他…哭了? 无忧清晰地感受到他气息的变化和目光的灼热。 她的心跳快得如同擂鼓,血液仿佛在瞬间冲上头顶,让她一阵眩晕。 她想后退,想躲避,可身体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硬得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在视线里一点点放大…… 就在他的唇即将触碰到的前一刻,他却猛地停住! 极近的距离,他的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灼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气氛暧昧而紧绷到极致。 他看着她骤然紧闭的双眼,和那微微颤抖、写满恐惧与无措的长睫,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沸腾的欲望和冲动,被硬生生地遏制。 不行。 不能吓到她。 她已经……不记得他了。 他不能再用从前的方式,那样会将她推得更远。 巨大的挫败感和痛苦,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的疯狂与欲望被强行压下,只余下深不见底的痛楚和一种近乎自虐的克制。 他最终,只是将额头,轻轻地、珍惜地抵上了她的额头。 肌肤相贴的瞬间,两人皆是浑身剧震! 那温热的触感,像是一道桥梁,沟通两个隔绝的世界。 无忧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猛地涌上鼻尖,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湿热。为什么……会想哭?这种触碰,为什么让她感到如此委屈,又如此……安心? 萧辰感受着她额间微凉的皮肤,和她细微的颤抖,心中痛楚与怜爱交织。他保持着这个亲密又克制的姿势,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发誓般的郑重: “锦儿……我的锦儿……”他一遍遍重复着这个刻入骨血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确认她的存在,“别怕我……求你……” 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滴落在无忧的眼睑上,顺着她的脸颊滑落,留下一道灼热的痕迹。 他……哭了? 这个认知,像是一把利刃,猝不及防地刺入无忧的心脏!比方才他所有的强势宣告,所有的偏执疯狂,都更具有冲击力! 一个如此强大、如此具有压迫感的男人,竟然……因为她,落泪了? 那滴泪水的温度,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瞬间穿透所有恐惧和迷茫的屏障,直直地烫进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那堵冰封的高墙,在这一刻,发出了清晰的、碎裂的声响。 她依旧想不起任何关于过去的片段,依旧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但是,在这一刻,她清晰地、无比真实地感受到——这个叫做萧辰的男人,爱她。爱得深沉,爱得痛苦,爱得……近乎毁灭。 他所有的霸道,所有的偏执,所有的疯狂,似乎都源于这份对她的爱!! 而她空白的世界里,第一次,因为这份过于浓烈的情感,而有了除恐惧之外的其他色彩。 她依旧没有动,也没有推开他。 只是任由他抵着自己的额头,任由那灼热的呼吸交织,任由心底那片荒芜的冰原,在那滴滚烫的泪水和手腕处不容置疑的禁锢下,悄然发生着某种连她自己都无法掌控的变化。 船舱内,寂静无声,只有两人交织的、并不平稳的呼吸声,以及窗外海浪轻柔拍打船身的节奏。 不知过了多久,萧辰才缓缓直起身,松开圈住她手腕的手。 那强势的气息如潮水般退去,他又恢复那种带着距离感的、属于帝王的沉稳,只是看向她的眼神,依旧深邃得让人心慌。 “船队即将靠岸。”他转过身,背对着她,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只是仔细听,还能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京城……到了。” 无忧怔怔地看着他重新变得挺拔而孤寂的背影,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力度和温度。 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额头,那里,他方才抵靠过的地方,依旧一片滚烫。 京城…… 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等待着她的,又会是什么? 而此刻,在遥远的码头,人群熙攘之中,一艘不起眼的商船刚刚停稳。 船头立着一位身着月白长袍、风尘仆仆却难掩其风流倜傥气度的男子,正是历经艰险、终于摆脱追杀赶来的慕容翊。 他焦急的目光,如同最锐利的鹰隼,在停泊的船只中飞速搜寻着。当那艘庞大而威严、悬挂着皇家旗帜的“定海号”映入眼帘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找到了! 他的视线,紧紧锁定“定海号”那即将放下的舷梯。 无忧……不,云锦。无论你叫什么,无论你变成了谁,我都一定会……带你离开。 …… 靖朝京都,临渊城,最大的官用码头——“龙门渡”。 今日的龙门渡,气氛非同寻常。 往日里喧嚣鼎沸的人声、号子声被一种刻意压制的寂静所取代。 宽阔的码头区域已被清场,身着玄甲、手持长戟的禁卫军士兵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肃然而立,冰冷的甲胄在春日略显薄凉的阳光下,反射着森然寒光。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艘缓缓靠向码头、庞大如山岳、旌旗招展的皇家龙船——“定海号”上。 摄政王,不,如今已是实际掌权的陛下,萧辰,即将携失而复得的皇后娘娘凤驾回銮。这对于经历了皇后“病逝”传闻、朝局一度暗流汹涌的靖朝而言,无疑是天大的事情。 舷梯缓缓放下,厚重的木板搭上坚实的码头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首先出现在舷梯口的,是两列气息精悍、眼神锐利的玄甲侍卫,他们迅速而下,在舷梯两侧布下严密的护卫阵型。 随后,一抹玄色金纹的挺拔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萧辰。 他已然换上一身崭新的玄色缂丝龙纹常服,玉冠束发,面容俊美如铸,只是脸色比起平日,略显一丝失血后的苍白,但这丝毫未减他周身那迫人的帝王威仪。 他并未立刻走下舷梯,而是微微侧身,向后伸出了手。 下一刻,一只纤细、白皙,指尖微微蜷缩、带着些许迟疑的手,轻轻放在他摊开的掌心。 无忧出现了。 她穿着一身湖水碧的宫装长裙,裙裾上用银线绣着疏落的兰草暗纹,清新淡雅,与她此刻空茫中带着一丝怯怯的神情倒是相得益彰。 如同受惊的小鹿,带着显而易见的惶惑与不安,快速而警惕地扫视着眼前这阵仗宏大、却让她感到无比陌生的场面。 萧辰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他察觉到她指尖的冰凉和细微的颤抖,掌心微微用力,传递过一丝无声的安抚。 “别怕。”他侧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眼神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那里面的强势似乎柔和了些许,“跟着我。” 他的声音和触碰,奇异地带来了一丝安定感。 无忧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慌乱,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一步步,踏着舷梯,走向那坚实的地面。 帝后携手,并肩而立。 男子玄衣龙章,威仪天成,女子碧裙清雅,我见犹怜。这本该是一幅极美的画卷,落在远处观望的某些朝臣和百姓眼中,引发阵阵低低的赞叹与感慨。 皇后娘娘凤体康复,实乃靖朝之福。 然而,这看似和谐的画面,却潜藏着只有当事人才知的暗流。无忧的手在萧辰的掌心,依旧僵硬,她的身体,在不自觉地与他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她的目光,始终低垂,不敢与周围那些或好奇、或探究、或敬畏的目光接触。 萧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头如同被细密的针扎过,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楚。 他的锦儿,何时曾在他身边,露出过这般怯懦无助的模样?她本该是与他并肩,坦然接受万众朝拜,凤仪天下,光芒万丈! 他握着她手的力道,不由得又紧了几分,仿佛要通过这紧密的接触,将她牢牢锁在自己身边,驱散她眼中那令他心痛的空茫。 就在这时—— 第26章 双星争辉 “无忧!” 一个清越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焦急的男声,如同划破凝滞空气的利箭,骤然从码头一侧传来! 这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现场的肃静,直直刺入无忧的耳膜,也瞬间点燃萧辰眼底的冰霜!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循声望去! 只见在禁卫军严密的防线之外,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通道。 一位身着月白织锦长袍的男子,正快步而来。他风尘仆仆,发丝略显凌乱,袍角甚至还沾染着些许泥泞。 然而,这一切都无损他周身那股卓尔不群的风流气度。眉目俊朗,眼眸清亮如星,此刻正紧紧锁定在无忧身上,那里面盛满毫不掩饰的担忧、急切,以及一种……仿佛找到失而复得珍宝的狂喜! 正是慕容翊! 他竟真的追来!而且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直呼皇后! “站住!”禁卫军统领厉声喝道,长戟交错,寒光闪闪,瞬间拦住慕容翊的去路。 慕容翊脚步一顿,却并未退缩。 他的目光越过那些锋利的戟尖,依旧牢牢地看着无忧,声音提高了些许,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恳切与呼唤:“无忧!是我!慕容翊!我来接你了!跟我走!” “无忧”这两个字,像是一把钥匙,瞬间在无忧空白的心湖里,投下一颗石子,激起圈圈涟漪。 慕容翊…… 这个名字……是熟悉的。 脑海中似乎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温暖的篝火,关切的眼神,递到手中的清泉水,还有他一遍遍耐心告诉她“你叫无忧”的声音…… 是他,在她最无助、最茫然,睁开眼一片空白的时候,救了她,照顾她,给了她名字,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 比起萧辰带给她的那种复杂难言、混合着恐惧与悸动的强烈冲击,慕容翊的存在,更像是一泓清泉,让她感到一种相对简单和安心。 至少,面对慕容翊,她没有那种几乎要窒息的压迫感和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她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朝着慕容翊的方向微微倾了一下,被萧辰紧握的手,也下意识地想要抽回。 这个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动作,却如同最炽烈的火焰,瞬间将萧辰仅存的理智焚烧殆尽! 他看到了谁? 慕容翊! 那个在他眼中,趁虚而入,妄图染指他珍宝的男人!那个让他醋海翻波,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男人! 如今,竟敢在他面前,在他的国土上,在他的臣民注视下,公然呼唤他的皇后,要带她走?! 而他的锦儿……她竟然对那个男人有反应?她想要挣脱他,奔向那个男人?! 滔天的怒火混合着蚀骨的醋意,还有那深埋心底、因她遗忘而滋生的巨大不安全感,如同火山喷发,轰然炸响在萧辰的胸腔! 那双深邃的眼眸,在转向慕容翊的瞬间,已化为万年不化的玄冰,裹挟着凛冽的杀意! “慕容翊。”萧辰开口,声音并不大,却带着一种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寒意,瞬间让整个码头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你好大的胆子。” 萧辰并未松开无忧的手,反而将她更紧地拉向自己身侧,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将她半护在身后。 他的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让无忧踉跄了一下,被迫更贴近他散发着冰冷气息的身体。 “陛下。”慕容翊迎着萧辰那几乎要将他凌迟的目光,毫不畏惧地拱了拱手,姿态看似恭敬,语气却是不卑不亢,甚至带着一丝挑衅, “在下并非有意冒犯天威。只是,无忧乃是在下于山野之中所救,当时她重伤濒死,记忆全无,是在下悉心照料,才得以保全性命。于情于理,在下都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落入不明之境,故而特来迎接。”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自己对无忧的救命之恩,又暗指萧辰这边对无忧而言是“不明之境”,更是在道义上占据上风。 “不明之境?”萧辰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极致的嘲讽与怒意, “慕容翊,你看清楚了!她是云锦,是朕明媒正娶、昭告天下的靖朝皇后!朕的身边,就是她唯一的归宿!何来不明之境?”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威,响彻整个码头: “你救了她,朕念你此功,可既往不咎。现在,立刻,从朕的眼前消失!否则,休怪朕不顾你慕容家那点微末功劳,治你一个冲撞凤驾、大不敬之罪!” 强大的帝王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向慕容翊。 周围的禁卫军感受到陛下的怒意,手中长戟握得更紧,杀气凛然。 然而,慕容翊却像是狂风暴雨中屹立不倒的青松,他无视那几乎要让他窒息的威压,目光依旧执着地望向被萧辰紧紧箍在身侧的无忧。 “皇后?” 他嘴角勾起一抹略带讥诮的弧度,“陛下口口声声说她是您的皇后,可您问过她吗?她如今记忆全无,名为‘无忧’,她可还认得您?可还愿意做这个皇后?” 他的话,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无比地刺中萧辰最痛之处! 萧辰的身体猛地一僵,握着无忧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无忧疼得蹙起了眉头,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呼。 这声痛呼,让萧辰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力道下意识地松了些许,但看向慕容翊的眼神,却更加猩红可怖! 慕容翊捕捉到无忧那一瞬间的痛苦表情,心中怒火更炽。 他上前一步,无视那些几乎要抵住他胸膛的戟尖,朝着无忧,伸出自己的手。他的手掌干净,指节修长,带着一种温和的、邀请的姿态。 目光充满恳切与信任,声音也放得愈发轻柔,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无忧,别怕。过来,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能强迫你、让你感到害怕的地方。我会保护你,就像之前一样。” 慕容翊的声音,如同暖风,吹拂过无忧冰冷而混乱的心湖。他的手掌摊开在那里,没有萧辰那般强势的禁锢,只有温和的等待与承诺。 一种救命之恩与数月来的悉心照料带来的信任。 跟他走?! 离开这个让她感到窒息、充满未知与恐惧的皇宫,离开身边这个眼神疯狂、情绪莫测的男人?! 这个念头,带着一种诱人的解脱感,瞬间攫住了无忧的心。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慕容翊伸出的手,脚步甚至有微微向前挪动的趋势。被萧辰紧握的手,也开始更加用力地挣扎起来。 “……放开我……”她低声道,声音里带着清晰的抗拒和想要逃离的渴望。 这一幕,落在萧辰眼中,无异于最残酷的凌迟! 他的皇后,他的妻,在他面前,想要挣脱他,奔向另一个男人! “云、锦!” 萧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每一个字都浸透着血淋淋的痛楚与暴怒。 他猛地收紧手臂,不再是半护,而是以一种绝对强硬的姿态,将无忧整个人死死地禁锢在怀里. 她的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那因盛怒而剧烈起伏的心跳,如同濒临爆发的火山! “你看清楚!他是谁?朕又是谁?!”他低下头,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畔,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一种濒临失控, “你想跟他走?除非朕死!” 他的怀抱如同铁箍,勒得无忧几乎喘不过气,那强大的力量和毫不掩饰的占有欲,让她刚刚升起的、想要逃离的勇气,瞬间被恐惧压垮。 “疼……你放开……”她徒劳地挣扎着,声音带上哭腔。 慕容翊看到无忧被萧辰如此粗暴地对待,眼中瞬间燃起怒火,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君臣礼仪,厉声道: “萧辰!你放开她!你没看到她在害怕吗?你这样只会让她更痛苦!” “闭嘴!”萧辰猛地抬头,目光如利刃般射向慕容翊,那里面翻滚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朕与皇后之间,岂容你一个外人置喙!慕容翊,你再敢多言一句,朕立刻让你血溅当场!” 随着他的话音,周围的禁卫军齐声怒喝,长戟向前递进,冰冷的锋刃几乎要触及慕容翊的皮肤!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第27章 凤仪归阙 “陛下息怒!” 一直静立在一旁、冷汗涔涔的京兆尹和几位前来迎驾的重臣,见状连忙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地劝谏。 若真在这码头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见了血,还是对有着救皇后之功的慕容家公子,那朝廷颜面何存? 天下舆论又将如何? 然而,盛怒中的萧辰,根本听不进任何劝谏。 他的全部心神,都系在怀中这个不断挣扎、想要逃离他的女人身上。 她的恐惧,她的眼泪,她想要奔向慕容翊的意图,无一不在疯狂地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经,将他推向彻底失控的边缘。 无忧被禁锢在萧辰滚烫而坚硬的怀抱里,耳边是他粗重压抑的喘息和与慕容翊之间充满火药味的对峙,周围是刀剑出鞘的森然寒意和跪倒一片的臣子…… 她就像暴风雨中心的一叶扁舟,被两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几乎要碎裂。 一边是慕容翊伸出的手,代表着安宁与救命恩情—— 他救了她,照顾她,没有强迫,没有让她感到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跟他走,似乎就能摆脱眼下这令人窒息的局面。 可是……另一边…… 无忧被迫仰起头,视线撞入萧辰低垂下来的眼眸。 那双眼睛里,此刻没有了面对慕容翊时的冰冷杀意,只剩下了一片翻涌的、赤红色的痛苦、绝望,以及一种……让她心脏莫名揪紧的、深可见骨的脆弱。 他紧紧抱着她,力道大得让她生疼,可那怀抱,除了强势和禁锢,似乎还有一种……仿佛只要她一离开,他就会立刻崩塌毁灭的疯狂执念。 他叫她“锦儿”。 他说她是他的妻,是他此生唯一挚爱。 他为了护她,在风暴中用身体挡住撞击,后背至今渗血。 他因为她对慕容翊的反应,而痛苦愤怒至此…… 虽然想不起任何过去,但身体的本能,心底那细微的、无法忽视的悸动和酸楚,都在无声地告诉她——这个男人,与她的羁绊,远比慕容翊要深得多,也复杂得多。 跟他走,或许是逃离了眼前的恐惧,但……然后呢? 那个被她遗忘的“云锦”的人生,就真的可以彻底抛弃了吗? 这个看起来因为她而痛苦不堪的男人……她若真的跟慕容翊走了,他会怎样? 一种莫名的、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牵绊,像无形的丝线,缠绕着她,让她无法轻易地将那只被萧辰紧握的手彻底抽离。 她的挣扎,渐渐微弱下去。 她看着慕容翊,眼中充满歉意和迷茫,轻轻地,摇了摇头。 “慕容……公子,”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哽咽,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谢谢你……救了我,照顾我。但是……我……我不能跟你走。” 慕容翊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脸上的急切和期待,瞬间凝固,然后一点点碎裂,化为难以置信的失望与痛楚。 “无忧?你……”他看着她眼中的挣扎和最终的选择,心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 为什么?明明在他身边时,她是平静的,为什么还要选择留在这个让她恐惧的男人身边? 无忧避开他痛心疾首的目光,将脸微微侧开,埋入萧辰的胸膛。这个动作,带着一种下意识的依赖和逃避。 萧辰在她摇头的瞬间,那几乎要爆炸的胸腔,像是骤然被注入一股清泉。 狂怒和杀意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巨大到几乎让他站立不稳的狂喜与悸动! 她选择了他! 即便忘记一切,即便害怕他,她最终还是选择留在他身边! 他收紧了手臂,将怀里这具纤细而颤抖的身躯更深地嵌入自己怀中,仿佛要确认这不是一场虚幻的梦。 他低下头,将脸颊埋在她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发丝间,贪婪地汲取着她的气息,失而复得的珍视,几乎要满溢出来。 再抬起头时,萧辰的目光已经恢复帝王的冷静与威严,只是那眼底深处,依旧残留着一丝未散的猩红和势在必得的暗芒。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僵立当场的慕容翊,声音不带丝毫温度: “慕容翊,皇后凤意已决。念你救驾有功,今日冲撞之罪,朕暂不追究。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再踏入京城半步!” 他的话,如同最终审判,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慕容翊死死地握着拳,指节泛白,他看着被萧辰紧紧拥在怀中、不再看他的无忧,又看向目光冰冷如刀的萧辰,知道自己今日已彻底失去带走她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翻江倒海,最终,深深地看了无忧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言,有痛,有无奈,更有一种未曾熄灭的执着。 “但愿陛下……好生待她。”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然后,猛地转身,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去。 那月白色的背影,在森严的甲胄和恢弘的龙船映衬下,显得有几分孤寂,却又带着一股不肯屈服的韧劲。 萧辰看着慕容翊消失在视线尽头,紧绷的下颌线条才微微松弛。 他搂着怀中依旧微微颤抖的无忧,感受着她纤细肩膀的脆弱,心中的狂喜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混合着怜惜与绝对占有的情绪所取代。 他赢了这一局。 但萧辰知道,这远远不够。 慕容翊只是暂时退去,京中虎视眈眈的各方势力,对她身份和状态的猜疑,以及那横亘在他们之间、名为“遗忘”的巨大鸿沟……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用一种近乎宣誓般的、低沉而霸道的语气,缓缓说道: “锦儿,这就是你的选择。从今往后,你心里只能有我。” “至于你的过去……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亲手,一点一点,为你找回来。或者……由我,为你重新创造一段,只属于你和我的记忆。”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偏执与温柔,如同最甜蜜的枷锁,将怀中这失忆的皇后,更紧地捆绑在他的命运之轮上。 码头这场惊心动魄的对峙,必将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京城的每一个角落,投入到那早已暗流汹涌的权力漩涡之中。 而无忧,被萧辰半拥半抱着,走向那象征着无上荣耀与无尽束缚的皇城宫阙。 她的未来,如同被迷雾笼罩的深海,吉凶未卜。唯一清晰的,是手腕上,那只始终未曾松开、带着灼热温度与绝对力量的大手。 靖朝皇宫,紫宸宫。 这座象征着帝国权力巅峰的殿宇,在春日暖阳下,琉璃瓦折射着耀目的金辉,飞檐斗拱,气势恢宏。 汉白玉铺就的台阶层层叠叠,一直延伸到至高处的金銮宝座,两侧矗立着神情肃穆、甲胄鲜明的金吾卫,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庄重到近乎凝固的威仪。 无忧,不,此刻在所有人眼中,她是失忆归来的皇后云锦,被萧辰紧紧牵着手,一步步踏上这漫长的玉阶。 她的手指,在萧辰宽大的掌心,依旧冰凉而僵硬。 宫道两旁,跪满身着各色品级宫装的内侍与宫女,他们屏息垂首,姿态恭谨到极致,连衣料的摩擦声都微不可闻。 无数道或好奇、或探究、或敬畏、或隐含担忧的目光,如同细密的网,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落在她的身上,让她几乎有种被剥开审视的错觉。 萧辰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恐惧与抗拒。她的指尖在他掌心微微颤抖,如同被秋风席卷的落叶。 他的心,也随之揪紧,那是一种混合着心痛与一种近乎炙热的满足感。 痛的是她的疏离与恐惧,满足的是——无论如何,她终究还是选择了他。并且她活生生地回来了,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微微侧首,目光落在她苍白而紧绷的侧脸上,压低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与宣告: “记住,这里是你的家。你是这里唯一的女主人。”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这寂静的宫道上,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家? 第28章 归来不安 无忧抬起迷惘的眼,望向那越来越近、金光璀璨却又冰冷肃穆的宫殿深处。 这里没有篝火的温暖,没有山野的清新,只有无处不在的规矩、审视和眼前这个男人霸道而炽烈的气息。 这里,怎么会是她的家? 终于,踏完了最后一级台阶,步入紫宸宫正殿。 殿内空间极为开阔,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巨大的盘龙金柱支撑着穹顶,地面光可鉴人,倒映着模糊的人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冽的龙涎香气,与萧辰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早已在此等候的宫人,以一位面容慈祥、眼神却极为锐利精明的老嬷嬷为首,齐刷刷地跪伏在地,声音整齐划一,带着激动与哽咽: “恭迎陛下回宫!恭迎皇后娘娘凤驾归阙!” 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震得无忧耳膜嗡嗡作响。她下意识地往萧辰身后缩了缩,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跪在最前面的那位老嬷嬷——崔嬷嬷,抬起的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 崔嬷嬷是云锦的心腹,最是忠心耿耿,也最了解帝后二人之间的情深与坎坷。 此刻,看到昔日那个聪慧果决、凤仪万千的皇后娘娘,如今竟变得如此怯懦陌生,如同受惊的幼兽般依赖着陛下,却又分明带着恐惧,她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疼。 “娘娘……老奴……老奴终于又把您盼回来了……”崔嬷嬷声音哽咽,几乎难以自持。 萧辰眉头微蹙,扫了崔嬷嬷一眼,那眼神带着警示。他不愿任何人、任何情绪,再惊扰到此刻脆弱不堪的她。 “都起来吧。”萧辰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峻,“皇后凤体初愈,需要静养。宫中一切照旧,但无事不得惊扰凤驾。崔嬷嬷,你带娘娘回凤仪宫安顿,仔细伺候着。” “老奴遵旨。”崔嬷嬷连忙擦去眼泪,恭敬地应道,然后小心翼翼地起身,走到无忧身边,想如同过去一样,自然地搀扶她。 然而,她的手刚刚触碰到无忧的手臂,无忧就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了手,眼中充满了警惕和惊慌,甚至下意识地又往萧辰身边靠了靠。 崔嬷嬷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悲戚之色更浓。 萧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五味杂陈。他既因她下意识依赖自己的举动而感到一丝隐秘的欢喜,又为她这全然陌生的反应而感到刺痛。 他伸手,轻轻揽住无忧纤细的肩膀,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对崔嬷嬷道:“嬷嬷,娘娘如今……记不得往事,你多费心,慢慢来。”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难得的、对老仆的交代。 崔嬷嬷含泪点头:“老奴明白,老奴一定尽心竭力,伺候好娘娘。” 凤仪宫。 这里是中宫皇后的寝殿,一应陈设,无一不精,无一不美,既彰显皇家的尊贵气度,又透露出原主人不俗的品味。殿内萦绕着淡淡的、安神定气的百合香,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奇花异草,假山流水,景致宜人。 然而,这一切落在无忧眼中,依旧是陌生的、冰冷的。 宫人们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她沐浴更衣,换上更加舒适华丽的常服。整个过程,她都十分沉默,配合着,但眼神始终游离,带着一种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宫人们不敢多言,动作愈发轻柔谨慎,生怕惊扰了她。 梳妆台前,玲珑——云锦从前最信任的贴身侍女,红着眼圈,拿着玉梳,想要为她梳理那头如瀑青丝。 “娘娘,让奴婢为您……”玲珑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 无忧透过光洁的铜镜,看着身后这个面容秀美、眼中含泪的少女,脑海中依旧一片空白。她不知道她是谁,不知道她为何哭泣,只能茫然地看着。 玲珑见她毫无反应,只是用那双清澈又空洞的眼睛望着自己,心头一酸,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慌忙跪下:“奴婢失仪,请娘娘恕罪!” 无忧被她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更加无措。 一旁的崔嬷嬷见状,心中叹息,上前扶起玲珑,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可急躁。然后亲自拿起梳子,动作极其轻柔地为无忧梳理长发。 “娘娘,这凤仪宫的一草一木,都是您当初亲自布置的。”崔嬷嬷一边梳头,一边用最温和的语气,试图唤起她一丝半点的记忆,“您看窗外那株西府海棠,还是您入主中宫那年,陛下特意命人从江南移栽来的,说是您喜欢……” 无忧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那株海棠花开得正艳,粉白的花朵簇拥在枝头,在春日阳光下显得娇嫩而富有生机。很美的花,可是……她喜欢吗?她没有任何感觉。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内侍的通传声:“陛下驾到——庆元帝殿下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萧辰去而复返,与他同来的,还有如今已年近十六、身形抽长、面容逐渐褪去稚气、显露出几分青年帝王雏形的庆元帝,萧煜。 萧辰步入殿内,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梳妆台前的无忧身上。见她已换上宫装,青丝披散,侧脸在朦胧的铜镜映照下,显得愈发苍白脆弱,他冷硬的心肠不由得又软了几分。 而跟在他身后的庆元帝萧煜,目光则要复杂得多。 他穿着亲王常服,举止间已有了属于天潢贵胄的沉稳气度。他看向无忧的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晚辈对长辈的恭敬,但若仔细看去,便能发现那恭敬之下,隐藏着一丝极深的审视与疑虑。 这位“皇婶”,之前交过手,非泛泛之辈!失踪数月,传闻已死,如今却又突然被皇叔找回,而且……据说是记忆全失?是真的遭遇不测,还是……另有隐情? 对于如今权力逐渐被皇叔掌控,自己这个皇帝形同虚设的局面,这位失忆的皇后归来,又会带来怎样的变数? “臣妾(儿臣)参见陛下(皇叔)。”殿内宫人纷纷行礼。 无忧在崔嬷嬷的小声提醒下,有些慌乱地站起身,看着走近的萧辰和跟在他身后的陌生少年,不知该如何应对。 萧辰很自然地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对庆元帝道:“煜儿来了。你皇婶凤体初愈,精神不济,那些虚礼就免了。”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 庆元帝躬身道:“皇叔说的是。听闻皇婶平安归来,侄儿心中甚是喜悦。只是见皇婶清减了许多,想必在外吃了不少苦头。”他的目光转向无忧,语气关切, “皇婶可还安好?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宫人,或是告知侄儿。” 他的话语得体,挑不出任何错处。 无忧看着他,这个少年天子眼神清澈,笑容温和,可她不知为何,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隐隐的、并不友善的气息。她下意识地往萧辰身边靠了靠,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萧辰将她这细微的依赖看在眼里,心中受用,对庆元帝道:“你有心了。皇后需要静养,若无要事,便先退下吧。朝中事务,朕稍后会去垂拱殿处理。” 这便是送客了。 庆元帝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阴霾,但面上依旧恭顺:“是,侄儿告退。皇婶好生休养。”他行礼后,恭敬地退出了凤仪宫。 走出宫门,春日暖阳照在身上,庆元帝却觉得心底一片冰凉。他回头望了一眼那金碧辉煌的凤仪宫,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冽的弧度。 失忆? 真是个好借口。 皇叔对这个女人的重视,一直都远超他的想象。如今她回来了,无论真假,都将是皇叔最大的软肋,也是他……或许可以加以利用的棋子。 殿内,闲杂人等都已被屏退,只剩下萧辰与无忧。 萧辰扶着她在软榻上坐下,自己则坐在她身侧,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累了?”他伸手,想为她理一理鬓边散落的发丝。 无忧却在他手指靠近的瞬间,下意识地偏了偏头,避开了他的触碰。 萧辰的手,僵在了半空。 殿内的气氛,瞬间凝滞。 他眼底刚刚泛起的柔情,如同被寒风吹熄的烛火,迅速被一层暗沉的阴霾所覆盖。那码头之上,她选择留下而带来的狂喜,在此刻她这下意识的躲避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第29章 帝王雷霆 她还是怕他。 抗拒他。 这个认知,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那些被他强行压制的、关于失去她和孩子的自责与痛苦,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猛地收回了手,攥成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所有的情绪都被强行封锁在那冰冷的表面之下。 “你好生休息。”他站起身,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没有多少温度的威严,“朕去处理政务,晚些再来看你。” 说完,他不再看她那带着惊慌和茫然的眼神,转身,大步离开了凤仪宫。 那玄色的背影,挺拔依旧,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与……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 无忧(云锦)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殿门外,才缓缓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她独自坐在空旷华丽的宫殿里,环顾四周,只觉得无比寒冷和孤独。 为什么……他刚才的眼神,会变得那么可怕? 明明在码头,他还那样紧紧地抱着她,仿佛她是世间至宝。 为什么转眼之间,就又变得如此冰冷疏离? 这个男人,他的心,就像这深宫一样,幽深难测,变幻无常。 她蜷缩在软榻的角落里,将脸埋入膝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与迷茫。 而此刻,退出凤仪宫的萧辰,并没有立刻前往垂拱殿。他站在宫苑的玉阶之上,负手而立,眺望着重重宫阙。春日明媚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眉宇间那浓得化不开的阴郁与痛楚。 锦儿…… 他的锦儿…… 究竟要怎样,才能让你不再怕我? 才能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他攥紧的拳头,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的是比这宫墙更深沉的偏执与决绝。 无论用什么方法,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一定要让她重新属于他。完完全全地,从身到心。 垂拱殿。 此处是皇帝日常处理政务、召见重臣之所,陈设相较于紫宸宫的正殿,少了几分仪式感的恢弘,却多了几分务实与威压。 巨大的紫檀木御案上,奏章堆积如山,如同沉默而冰冷的山峦,昭示着帝国庞大机器永不停歇的运转。 萧辰端坐于御案之后,已换上一身更为正式的黑底金绣龙纹朝服,玉冠束发,面容冷峻,目光锐利如鹰。 之前出现在凤仪宫的那一丝属于男人的脆弱与痛楚,已被他彻底掩藏,此刻的他,是靖朝说一不二的掌权者,是即将君临天下的帝王。 殿内,几位核心重臣——枢密使、中书令、户部尚书等,皆垂手肃立,屏息凝神。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感,比往日更甚。 所有人都知道,陛下离京寻回皇后这段时间,朝中积压事务繁多,且陛下此刻的心情,显然与皇后的状况息息相关,绝不容半分差池。 “说。”萧辰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 户部尚书率先出列,躬身禀奏江南漕运因春汛受阻,以及慕容家近期在漕运沿线的一些“异常”动向。他措辞谨慎,但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对慕容家借此机会扩大影响力、甚至可能影响朝廷漕运命脉的担忧。 “慕容家……”萧辰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桌面,发出规律而沉闷的声响,每一下,都仿佛敲在几位重臣的心上。他的目光掠过户部尚书,看向虚空,眸底深处是翻涌的墨色。 码头之上,慕容翊那伸向无忧(云锦)的手,那执着而充满占有欲的眼神,瞬间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一股暴戾的杀意,几乎要冲膛而出! 他强行压下,声音却冷得如同数九寒冰: “传朕旨意,漕运之事,由枢密院直接派遣督运使接管,沿线各州府驻军协防,若有任何人——无论姓慕容还是姓什么,敢趁机作乱,或阳奉阴违,延误漕粮北运,一律以谋逆论处,先斩后奏!” “陛下!”中书令微微一惊,觉得此举过于强硬,可能会激起江南商贾更大的反弹,“是否再斟酌……” “斟酌?”萧辰猛地打断他,目光如电,射向中书令,“朕离京数月,朝中诸事拖延,边关军饷、京城粮储,哪一样能等你们慢慢斟酌?还是说,朕的旨意,如今在中书门下,已经需要‘斟酌’才能通过了?” 他话语中的寒意与威压,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下!中书令脸色一白,慌忙跪倒在地:“臣不敢!臣失言,陛下恕罪!” “不敢就好。”萧辰收回目光,语气依旧冰冷,“朕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漕运之事,就这么定了。下一个。” 接下来的议事,节奏快得让人喘不过气。 无论是北狄残余势力在边境的小规模骚扰,还是朝中某些官员关于陛下即将登基、宜早日确立后宫、广纳妃嫔以延绵皇嗣的试探性奏请,都被萧辰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做出决断。 他的决策,往往精准而狠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对于边境摩擦,他直接下令边军主动出击,以战止战,务必打出靖朝军威;对于选妃的提议,他甚至懒得听完,直接一句“后宫之事,朕自有主张,容不得臣子妄议”,便将所有声音强行压下去。 整个垂拱殿,仿佛被一股低气压笼罩。 几位重臣额角都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们清晰地感受到,归来的陛下,比之从前,更加冷酷,更加独断,也更加……深不可测。 尤其是当话题涉及到皇后娘娘或者与娘娘相关的人和事时,陛下那看似平静的表面下,仿佛隐藏着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去触碰帝王的逆鳞。 高效的,甚至可以说是带着戾气的议事终于结束。重臣们如蒙大赦般躬身退下,偌大的垂拱殿,只剩下萧辰一人,以及侍立在不远处、大气都不敢出的内侍。 殿内恢复死寂。 萧辰靠在宽大的龙椅上,闭上眼,揉了揉紧绷的眉心。 高强度地处理政务,并未让他感到疲惫,反而那种掌控一切、生杀予夺的感觉,能暂时麻痹他内心因无忧(云锦)而产生的焦躁与痛楚。 然而,一旦静下来,她的身影,她恐惧的眼神,她躲避他触碰的模样,便无孔不入地侵袭而来。 他烦躁地睁开眼,目光落在御案一角,那里放着一份刚刚由暗卫呈上的、关于慕容翊离开码头后动向的密报。他伸出手,想要拿起,指尖却在触及那冰冷纸张的瞬间,猛地攥紧! 慕容翊! 都是因为他! 若非他的出现,锦儿怎么会想要离开他?! 强烈的嫉妒和怒火,再次灼烧着他的理智。他几乎要立刻下令,不惜一切代价,让慕容翊彻底消失! 可是……他不能。 至少现在不能。慕容家盘踞江南,树大根深,牵一发而动全身。而且,他若真在此刻动了慕容翊,那个如今心思敏感、对慕容翊抱有感激之情的无忧(云锦)会怎么想?会不会更加怕他,恨他? 他萧辰,竟然也会有如此束手束脚的一天! 这种无力感,让他几乎发狂! 他猛地站起身,在空旷的大殿内来回踱步,玄色的龙袍下摆带起一阵冷风。那压抑的、濒临失控的气息,让远处的内侍将头埋得更低,恨不得自己能隐形。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勉强平复下翻涌的心绪。 他不能一直待在垂拱殿,他要去见她。哪怕只是看着她,哪怕她依旧害怕,他也要确认她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摆驾,凤仪宫。”他声音沙哑地命令道。 然而,当他来到凤仪宫时,却被告知,皇后娘娘并未在寝殿内休息,而是由崔嬷嬷陪着,在宫苑内散步。 萧辰挥手屏退宫人,独自一人,朝着宫人指引的方向走去。 凤仪宫的后苑,连接着一处相对独立的宫室,那里曾是云锦还是“摄政王妃”时,用来处理自己商业事务和存放一些私人物品的地方,名为——“锦辰阁”。 第30章 碎片如刃 此刻,春日夕阳的余晖,给这座精巧的阁楼披上了一层温暖而怀旧的金色光晕。 无忧(云锦)正站在锦辰阁外,有些出神地望着那紧闭的殿门。崔嬷嬷在一旁轻声说着什么,似乎想劝她进去看看。 萧辰放轻脚步,悄然走近。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拂过,吹动了阁楼窗棂上未曾关严的一扇小窗,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与此同时,阁楼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风吹落,发出清脆的、类似玉珠碰撞的细微声响。 那声音极其微弱,却像是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撬开了无忧(云锦)脑海深处某个被尘封的角落! 她浑身猛地一颤! 一种难以言喻的、强烈的熟悉感,如同电流般窜过她的四肢百骸! 这声音……这声音她听过!无数次!在无数个灯火通明的夜晚,伴随着纸张翻动的沙沙声,还有……还有一个低沉而专注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讨论着数字、账目、盈亏…… 是什么? 那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 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几步,伸出手,推开了那扇并未上锁的锦辰阁殿门。 殿内陈设依旧,只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书案上,文房四宝井然有序,而在书案一角,静静地躺着一把造型奇特的——算盘。 那算盘通体呈现暗紫色,雕刻着繁复而古老的纹路,颗颗算珠圆润光滑,在从窗棂缝隙透入的夕阳余晖下,泛着幽沉而神秘的光泽。 千机算盘! 无忧的目光,瞬间被那把算盘牢牢吸引!她的心跳,毫无预兆地开始加速,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中轰鸣! 她一步步走过去,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伸出手,指尖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轻轻抚上了那冰凉的算盘框架。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千机”二字的刻痕的瞬间—— “轰!” 无数破碎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她的脑海! 灯火下,她手指飞快地拨动着算珠,嘴角带着自信而灵动的笑意…… 书案对面,萧辰支着额头,目光温柔而专注地看着她,偶尔伸手,为她拂开颊边散落的发丝…… 他们为了某个数字争论,她气得鼓起腮帮,他无奈地笑着妥协…… 他从身后拥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低沉的嗓音带着宠溺:“我的锦儿,真是算无遗策……”…… 那些画面,那些声音,那些……温暖而亲密无间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令人心碎! “呃……”无忧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猛地抱住了头,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惨白如纸!太阳穴如同被钢针穿刺,剧痛袭来,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娘娘!”崔嬷嬷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住她。 而站在门外,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萧辰,在看到她抚上千机算盘、继而露出极度痛苦神色的那一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她想起了什么? 是那些他们并肩在锦辰阁中度过的、温馨而平静的时光?还是……其他? 他一个箭步冲进去,再也顾不得她是否会害怕,一把将她颤抖不已、几乎要软倒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 “锦儿!”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怎么了?头很痛是不是?不要想了!什么都不要想!” 他用力抱着她,仿佛要将那侵袭她的痛苦转移到自己身上。他看着她痛苦蜷缩的模样,那因剧痛而溢出泪水的眼睛,心中的恐慌与自责达到顶点! 他就不该让她来这里!不该让她接触任何可能与过去有关的东西!沈砚说过,强行恢复记忆可能会引发血脉反噬!他怎么能冒这个险! “传御医!快传沈砚!”他朝着殿外厉声吼道,那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变了调。 他打横将无忧抱起,紧紧箍在怀中,大步朝着寝殿走去。他的怀抱,不再是单纯的占有,更充满无尽的恐慌与悔恨。 无忧蜷缩在他怀里,头痛欲裂,那些闪回的碎片还在不断撞击着她的意识,与眼前这个抱着她的、气息熟悉而令人安心的男人重叠,又与心底那无法驱散的恐惧交织在一起…… 混乱,极致的混乱。 而在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刻,她仿佛听到一个遥远而清晰的声音,带着刻骨的痛楚与无尽的眷恋,在她耳边响起: “锦儿……别怕……我在这里……永远都在……” 意识,如同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海中沉浮。无数破碎的光影、嘈杂的声音、尖锐的痛楚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紧紧缠绕,拖向更深的混沌。 …… 温暖明亮的灯火下,指尖飞快拨动算珠的触感,清脆的碰撞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宽阔而温暖的怀抱从身后拥来,下颌轻轻抵在她的发顶,呼吸间是他身上清冽好闻的龙涎香气; 还有争吵,激烈的,带着绝望的质问和冰冷的眼神……最后,是坠落的失重感,无边无际的黑暗,和一种撕心裂肺、仿佛失去了生命中至关重要一部分的剧痛…… “啊——!” 无忧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弹坐起来,额头上布满冰冷的汗水,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神里充满未散的惊惧与茫然。 “锦儿!” 一直守在她床榻边的萧辰,几乎在她惊叫的同时就握住了她的手。他的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和难以掩饰的担忧。 他穿着常服,发丝微乱,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是一直守在这里,未曾离开。 无忧被他手掌的温度烫得一缩,下意识地想抽回手,但这一次,动作却不如之前那般决绝。 脑海中那些混乱的碎片尚未完全平息,那个在灯火下温柔注视她的身影,与眼前这个面容憔悴、眼含血丝的男人,隐隐重叠。 “头……还疼吗?”萧辰见她没有立刻剧烈反抗,心中微松,但看到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和惊魂未定的眼神,心又揪紧了,声音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她。 无忧怔怔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抚上自己的额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昨日那撕裂般的痛楚余韵。她环顾四周,是凤仪宫熟悉的奢华与空旷,但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那些碎片……是真的吗? 那个被她飞快拨动的、泛着幽光的算盘…… 那个在书案对面,看着她,眼神温柔的男人…… 那个从身后拥抱她,叫她“锦儿”的低沉嗓音…… 这一切,难道就是她被遗忘的……过去?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我好像……看到了一些……东西。” 萧辰的心脏猛地一缩!握着她手的力道不自觉地收紧,紧张地盯着她:“看到了什么?” “算盘……灯火……还有……”她努力地回想,眉头因吃力而紧紧蹙起,“有人在说话……在笑……还有……”她试图捕捉更多,但那画面如同水中月,一碰即碎,只留下模糊的影子和平息的痛楚后深深的疲惫。 “还有……”她的目光落在萧辰脸上,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探究,“你……你好像……在那里……” 萧辰的呼吸骤然停滞! 她想起来了? 哪怕只是一点点,关于他们之间……那些美好的部分? 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如同岩浆般冲上头顶!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将她狠狠拥入怀中,告诉她,是的!他一直在!那些温暖的、并肩的时光,都是真的! 然而,就在他情绪激荡的瞬间,无忧的眼中又掠过一丝清晰的恐惧,她猛地摇了摇头,将手从他掌心抽了回来,身体向后缩了缩,拉开了距离。 “但是……我也看到了……争吵……很可怕……”她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埋进去,声音闷闷的,带着残留的惧意,“还有……掉下去……很黑……很疼……” 那些负面的、痛苦的记忆碎片,如同冰冷的匕首,与温暖的画面交织,让她更加混乱和害怕。 她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幻,更分不清,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是记忆中那个温柔的存在,还是那个带来争吵和坠落痛苦的源头。 第31章 她又是谁? “但是……我也看到了……争吵……很可怕……”她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埋进去,声音闷闷的,带着残留的惧意,“还有……掉下去……很黑……很疼……” 萧辰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那刚刚燃起的狂喜,被她眼中熟悉的恐惧和退缩瞬间浇灭,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灰烬。 是了。 他怎么忘了。 他们之间,不只有甜蜜,还有他带给她的、无法磨灭的伤害。 那些误会,那些不信任,那些他盛怒之下口不择言的质疑,以及……最终导致她坠崖、失去孩子、失去记忆的……他的过错。 她想起来的,不仅仅是美好,还有痛苦。 而这痛苦,显然比那些模糊的温暖,更让她记忆深刻,更让她……怕他。 一股蚀骨的自责与恐慌,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他窒息。 他缓缓收回了手,攥成拳,指节泛白。他看着她如同受惊小兽般蜷缩的模样,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用沙哑至极的声音说道: “……想不起来,就不要勉强。”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过,“那些……都不重要了。你好好休息。” 他站起身,不敢再看她那双充满迷茫与恐惧的眼睛,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快步走出寝殿。 他怕自己再多待一刻,会控制不住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痛楚与暴戾。他恨自己当初的愚蠢与混账,更恨这该死的、无法掌控的现状! 萧辰离开后,寝殿内恢复了寂静。 无忧(云锦)独自坐在宽大的凤床上,抱着膝盖,将脸埋在其中。脑海中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依旧在盘旋,温暖的,冰冷的,交织在一起,让她心乱如麻。 那个男人……萧辰…… 他刚才的眼神,除了担忧,似乎还有……很深很深的痛苦和……悔恨? 为什么? 她抬起头,目光茫然地扫过这间华丽却空洞的寝殿。这里的一切,都无声地诉说着她“曾经”的存在,却又与她如此隔膜。 “玲珑。”她轻声唤道。 一直守在殿外的玲珑立刻应声而入,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恭敬和掩饰不住的关切:“娘娘,您醒了?可要用些膳食?还是再歇息一会儿?” 无忧(云锦)看着她,这个自称是她贴身侍女的少女,眼中有着真切的担忧。她沉默了片刻,低声问道:“玲珑,以前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玲珑愣了一下,随即眼中涌上激动之色,娘娘终于主动问起过去了!她连忙跪坐在脚踏上,仰头看着无忧(云锦),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拜与怀念: “娘娘,您以前可厉害了!您不仅是咱们靖朝最尊贵的皇后娘娘,还是商业帝国‘锦瑟阁’的主人呢!您聪明果决,算无遗策,连陛下都时常夸赞您! 您待人也好,从不随意责罚宫人,凤仪宫上下,没有不真心敬爱您的!您和陛下……”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偷偷看了一眼无忧(云锦)的神色,才继续道,“您和陛下感情也很好,陛下对您……是极好的。” “锦瑟阁……千机算盘……”无忧(云锦)喃喃自语,印证了脑海中的某个碎片,“那……我和陛下,真的……从未争吵过吗?” 玲珑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神闪烁了一下,低下头,声音也低了下去: “娘娘……陛下和娘娘都是做大事的人,偶尔有些……意见相左,也是……也是有的。但陛下心里,最看重的就是娘娘了。” 她不敢多说。那些帝后之间激烈的冲突,陛下曾经的误会和伤害,以及娘娘坠崖的真相,都是宫中的禁忌,无人敢提及。 无忧(云锦)看着她闪烁其词的样子,心中了然。看来,那些争吵的碎片,并非空穴来风。 之后,她又试探着问了崔嬷嬷和其他几个看起来资历较老的宫人。 她们的回答与玲珑大同小异,无不描绘着一个聪慧、能干、深受爱戴的完美皇后形象,但对于她与萧辰之间具体的关系,尤其是那些不愉快,都讳莫如深,语焉不详。 这些经过粉饰的、拼凑起来的形象,与无忧(云锦)此刻感受到的茫然、怯懦,以及脑海中那些痛苦的记忆碎片,形成巨大的反差。 她是谁? 她真的是那个她们口中,光芒万丈、与帝王并肩的云锦吗? 如果她是,为什么现在只剩下满心的恐惧和空白? 如果不是,那她又是谁?那个被慕容翊所救、名为“无忧(云锦)”的山野女子吗? 两种身份,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在她空白的意识里激烈地碰撞着,让她陷入更深的迷茫和自我怀疑。 她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平坦依旧,可不知为何,在想起“坠落”和“黑暗”时,那里会传来一种空洞的、难以言喻的隐痛。 她失去的,似乎不仅仅是记忆。 …… 萧辰将自己关在垂拱殿整整一日。 殿门紧闭,所有求见的臣子都被内侍挡在了外面。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偶尔听到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以及陛下那压抑着、却依旧令人胆寒的低吼。 整个皇宫的气氛,因为帝王的震怒而变得更加凝重,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压得人喘不过气。 直到暮色四合,垂拱殿的门才从里面打开。 萧辰走了出来,他已重新梳洗过,换上了一身玄色常服,面容恢复了冷峻,只是那眼底深处,比往日更多了几分化不开的阴鸷与偏执。 一日之间的情绪宣泄,并未消除他心中的痛楚与焦躁,反而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他绝不能失去她,无论用什么方法! 他来到凤仪宫时,无忧(云锦)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望着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发呆。晚霞的余晖给她苍白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暖色,却驱不散她眉宇间那浓重的迷茫与疏离。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看到是他,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眼中下意识地流露出一丝戒备。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萧辰的眼睛。他的心像是被细针密密地扎过,泛起尖锐的疼痛。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走到她身边坐下。 “今日感觉如何?头可还疼?”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 “……好些了。”无忧(云锦)低声道,目光依旧落在窗外,不愿与他对视。 萧辰看着她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心中的暴戾几乎又要压制不住。 他深吸一口气,转移了话题:“朕问过御医,你如今需要静养,不宜过度思虑。宫中闲杂人等众多,难免有些不知轻重的,在你面前胡言乱语。” 他的话音顿了顿,语气变得不容置疑,带着帝王的威严:“朕已下令,宫中任何人,不得在皇后面前妄议过去之事,尤其是……那些无谓的琐碎闲话。若有违者,严惩不贷。” 无忧(云锦)猛地转过头,看向他! 妄议过去?无谓的琐碎闲话? 他是指……那些她试图探寻的、关于“云锦”的过去吗?他是在禁止她了解自己的曾经? 一种被强行禁锢、被剥夺知情权的愤怒和委屈,瞬间涌上心头!他凭什么?凭什么连她想要了解自己过去的权利都要剥夺?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提高,“那是我的过去!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萧辰的眸色瞬间沉了下去。她为了那些“过去”,在质问他? “为什么?”他重复着她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身体微微前倾,带着强大的压迫感,目光紧紧锁住她, “因为那些过去里,有很多不必要的痛苦!因为它们会让你像昨天一样头痛欲裂,甚至可能危及你的性命!这个理由,够不够?”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打在无忧(云锦)的心上。他是在关心她的身体?还是……只是在害怕她想起那些“不必要的痛苦”?那些与他相关的痛苦? “可是……”她还想争辩,声音却弱了下去。昨日的头痛确实可怕,沈砚也说过强行恢复记忆可能引发反噬。 “没有可是!”萧辰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欲, “锦儿,你只需要知道,现在,将来,你都会安然无恙地待在我身边,这就足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伸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如同过去无数次那样。 然而,这一次,无忧(云锦)猛地偏头躲开! 第32章 是朕…是我不好 她的动作又快又急,带着明显的抗拒和……一丝愤怒。 “我不是你的金丝雀!”她抬起头,直视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第一次燃起清晰的、不属于恐惧的火焰, “我有权利知道我是谁!就算……就算那些记忆里有痛苦,那也是我的一部分!你不能就这样……就这样把它全部抹掉!” 她的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萧辰心中那扇名为“失控”的大门! 金丝雀? 她竟然认为他只是把她当做圈养的金丝雀?! 他所有的担心,所有的恐惧,所有因为害怕失去她而做出的、近乎偏执的决定,在她眼里,竟然只是禁锢?! 滔天的怒火混合着被她误解的委屈,以及那深植于心的、因她遗忘而产生的不安全感,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抹掉?”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暮色中投下巨大的、充满压迫感的阴影,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 “云锦!你以为我想抹掉吗?!我比这世上任何人都希望你能想起来!想起我们之间的一切!想起你曾经有多爱我!” 他的眼睛因为激动和痛苦而布满了血丝,声音嘶哑而疯狂: “可是我想起来之后呢?!你会不会想起我对你的伤害?想起我那些混账的误会和不信任?想起你是因为什么才坠崖,才失去我们的孩子?!然后你就会恨我!你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我!就像你在码头想要跟慕容翊走一样!” 他几乎是吼出了最后那句话,将内心深处最深的恐惧赤裸裸地摊开在她面前! 无忧(云锦)被他吼得愣住了,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她蹙紧了眉头,但更让她震惊的,是他话语中透露出的…… 孩子? 他们……有过一个孩子? 而且……失去了? 是因为……他的误会和不信任?因为她坠崖? 这些如同惊雷,在她空白的脑海里炸开!原来,那些痛苦的碎片背后,隐藏着如此惨烈的真相!难怪……难怪她偶尔抚及小腹,会感到那种莫名的空洞和隐痛…… 看着她骤然失神、脸色更加苍白的模样,萧辰心中的恐慌达到顶点!—— 他意识到自己失控之下说了什么!他怎么能……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让她知道孩子的事情?! “锦儿……我……”他慌乱地想要解释,想要收回那些话。 然而,无忧(云锦)却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因为力道过大,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脊背撞上冰冷的墙壁。 她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有震惊,有难以置信,有被揭开伤疤的痛苦,还有……一丝清晰的、冰冷的疏离。 “所以……”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泣音,“你关着我,不让我知道过去,是怕我想起这些……怕我恨你……怕我离开你?” 萧辰被她眼中的冰冷刺得心脏剧痛,他上前一步,想要抱住她:“锦儿,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你别过来!”无忧(云锦)尖叫着,抓起手边的一个软枕就朝他砸了过去!虽然毫无杀伤力,但那动作里蕴含的绝望和抗拒,却比任何利器都让萧辰感到刺痛。 软枕掉落在地,无声无息。 寝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两人粗重而不稳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织。 无忧(云锦)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将脸埋入臂弯,单薄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无声的哭泣,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碎。 萧辰僵立在原地,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她,那抹纤细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如此无助而脆弱。他想靠近,却不敢。他想解释,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最终还是……亲手将她推得更远了。 用他的霸道,用他的控制欲,用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只剩下了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的荒芜。 “你好生休息。”他最终,只是沙哑地留下了这句话,然后转身,步履沉重地离开了凤仪宫。 这一次,他没有回头。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不久,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凤仪宫外的一处阴影里。正是被萧辰秘密放出天牢、暗中观察的凤栖梧。 他望着凤仪宫的方向,眉头紧锁,眼中充满了忧虑与凝重。 陛下对殿下的控制欲,似乎比想象的更甚。而殿下刚刚觉醒的、对过往的探寻欲望,与陛下这强硬的禁锢,已然产生了激烈的冲突。 这样下去,殿下体内虽有慕容家族仅存一颗九转续命丹暂时护住心脉,但情况…… 他必须想办法,尽快让殿下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回归凤隐国的必要性。 …… 凤仪宫的夜晚,从未如此漫长而冰冷。 无忧(云锦)蜷缩在床榻的最里侧,锦被包裹着单薄的身躯,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墙壁上宫灯投下的光影,在她眼中扭曲晃动,仿佛随时会化作那张盛怒而痛苦的脸庞。 孩子……他们的孩子…… 因为他的误会和不信任……失去了…… 这个认知,像是一块巨大的、冰冷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口,让她喘不过气。 那种空洞的、源自小腹深处的隐痛,再次清晰地蔓延开来,伴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悲伤,即使记忆缺失,那份失去至亲的痛楚却仿佛烙印在了灵魂里。 而他那疯狂的、带着恐惧的嘶吼,也一遍遍在她耳边回响——“你会恨我!你会离开我!” 他害怕她想起来,害怕她恨他,害怕她离开。所以,他用最直接也最伤人的方式——禁锢,来维系这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现状。 愤怒和委屈如同野火般灼烧过她的胸腔,但在那怒火之下,更深沉的,是一种无力与茫然。 她该怎么办? 这一夜,萧辰也未曾安眠。 他独自待在空旷的宣室殿,殿内没有点太多灯烛,只有角落里的几盏宫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将他玄色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在冰冷的地面上,更显孤寂。 他面前摆着酒壶和酒杯,但他一口未动。酒精无法麻痹他此刻清醒的痛苦。 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无忧(云锦)那震惊、痛苦、继而变得冰冷的眼神,以及她蜷缩在墙角、无声颤抖的模样。 他做了什么? 他又一次,用最糟糕的方式,伤害了她。 明明发誓要弥补,要好好待她,却因为内心那无法控制的恐惧和占有欲,再次将她推入了痛苦的深渊。 “孩子……”他闭上眼,喉结剧烈地滚动,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下。那个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子,是他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是他在每一个夜深人静时,用以凌迟自己的利刃。 那是他和锦儿爱情的结晶,却因为他的过错而失去……这份罪孽,他永世难赎。 而如今,他连赎罪的机会都变得岌岌可危。她忘了,他本该有机会重新开始,可他却亲手将这条路堵死!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的心脏。他不能失去她,绝对不能! 天刚蒙蒙亮,萧辰便出现在凤仪宫外。他穿着一身略显褶皱的常服,眼底的血丝比昨日更重,下颌也冒出了些许青色的胡茬,整个人透着一股颓废而焦躁的气息。 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在宫门外徘徊许久,像个做错了事、不知所措的孩子,全然没有往日帝王的半分威仪。 最终,他还是鼓足勇气,踏入殿内。 无忧(云锦)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熹微的晨光,眼神空洞,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听到脚步声,她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仿佛进来的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她这种彻底的漠视,比昨日的激烈反抗,更让萧辰感到心慌。 他挥手屏退了欲要上前伺候的宫人,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萧辰走到她身边,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不敢靠得太近。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试了几次,才用沙哑至极的嗓音,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锦儿……昨夜……是朕……是我不好。” 第33章 烟火人间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恳求,与昨日那个霸道强势的帝王判若两人。 无忧(云锦)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但依旧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 萧辰的心沉了下去,他上前一步,语气更加急切,甚至带上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我不该那样对你说话,不该……不该提起孩子……更不该限制你……我只是……我只是太害怕了……” 他看着她冷漠的侧影,那些压抑在心底的话,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 “我怕你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怕你恨我,怕你……像昨天那样,想要离开我。锦儿,我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不会再强迫你,不会再限制你打听过去……只要你……别不理我……”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甚至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他放下一个帝王所有的尊严,只求她能给他一丝回应,哪怕只是一个眼神。 无忧(云锦)终于缓缓转过头,看向他。 他的样子很狼狈,很憔悴,眼中布满红血丝,那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痛楚、悔恨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祈求。 这样的他,与她记忆中那些霸道的、强势的、甚至是冷酷的碎片截然不同。让她感到陌生,却又……莫名地触动了她心底某个柔软的角落。 她依旧想不起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着他此刻的模样,昨日那股强烈的愤怒和委屈,似乎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依旧没有说话,但眼神不再像刚才那样冰冷彻骨。 萧辰捕捉到了她眼神这细微的变化,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微微一松,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庆幸感涌了上来。 他不敢得寸进尺,只是小心翼翼地,带着试探地问道: “你……还想出宫去看看吗?不去想过去,就当是……散散心。去我们……曾经在江南的别院,那里很安静,景色也好……” 他不敢再提“回忆”二字,只希望能有一个地方,能让她放松下来,能让他们之间这僵持冰冷的关系,有所缓和。 江南别院? 无忧(云锦)的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茫然,但内心深处,似乎对这个地名并不排斥,甚至……隐隐有一丝向往? 她沉默片刻,就在萧辰以为她又要拒绝的时候,她几不可查地,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却让萧辰几乎喜极而泣! 她同意了! 她愿意跟他出去! “好!好!我们这就去!马上就去!”他连声应道,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立刻转身去安排,那匆忙的背影,竟透出几分与他身份不符的、笨拙的欢喜。 …… 皇家车驾并未大张旗鼓,而是选择了相对轻简的仪仗,悄然离开了压抑的皇城,一路向南。 皇家车驾抵达江南别院时,已是暮色四合。 不同于皇城的庄严肃穆,这座坐落在青山绿水间的宅院显得清雅静谧,白墙黛瓦,翘角飞檐,浸润在江南特有的温润水汽之中。 萧辰率先下车,几乎是立刻转身,向车内的无忧(云锦)伸出了手。他的动作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却又在即将触碰到她时生生克制住,只是悬在半空,等待着她的回应。 无忧(云锦)看着眼前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大手,又抬眼看了看眼前这个眉宇间凝聚着疲惫与紧张的男人。 他眼中的血丝未退,那份小心翼翼几乎要满溢出来。她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将自己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掌心。 指尖相触的瞬间,萧辰浑身几不可查地一震,随即小心翼翼地合拢手掌,将那微凉柔荑包裹其中。他不敢用力,仿佛握着的是世间最易碎的珍宝。 “小心脚下。”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搀扶着她走下马车。 别院内的仆从早已跪迎,但都被萧辰挥手屏退。他只想与她单独相处,不受任何打扰。 “这里……你喜欢吗?”他带着她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无忧(云锦)环顾四周,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草木葱茏。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甜香与泥土的清新。 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与宁静,紧绷的心弦似乎也松弛了些许。 她轻轻点了点头。 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却让萧辰眼底瞬间迸发出光彩,连日来的阴霾仿佛被这一缕江南的风吹散了些许。 他领着她来到一处临水的精舍,推开雕花木门,室内陈设雅致,熏着淡淡的安神香。 “你一路劳顿,先歇息片刻。我……我去准备晚膳。”他顿了顿,说出这句话时,耳根竟有些微微发热。 无忧(云锦)有些诧异地看向他。——帝王之尊,竟要亲自下厨? 萧辰读懂了她的眼神,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低声道:“我……以前……。你……你或许会喜欢。”说完,几乎是有些仓促地转身离开,生怕听到她的拒绝。 厨房里,萧辰褪去象征身份地位的龙纹外袍,只着一身简便的深色常服。他挥退了所有想要上前帮忙的御厨和内侍,独自一人在这方陌生的天地里忙碌起来。 他的动作竟意外的娴熟流畅,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火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专注的神情如同在处理最重要的朝政。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也顾不上擦拭。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手厨艺是因何而来,因何而心甘情愿……她曾偶然提及,向往自由的人间与烟火…… 当菜肴被一一端上临水轩的小桌时,无忧(云锦)看着满桌精致的菜品,眼中再次闪过一丝惊讶。 松鼠鳜鱼色泽金黄,勾芡明亮;龙井虾仁晶莹剔透,茶香清远;一道清汤狮子头,肉质鲜嫩,汤色清澈;还有几样时令素菜并一碟精致的荷花酥。虽不及御膳繁复,却处处透着用心。 “尝尝看,”萧辰坐在她对面,声音里带着紧张,“若是不合口味,我……我再重做。” 无忧(云锦)拿起玉箸,夹起一块虾仁,放入口中。虾仁爽滑弹牙,带着龙井茶特有的清冽芬芳,味道极好。 她抬眸,对上萧辰那几乎屏住呼吸的期待眼神,再次点了点头,轻声道:“很好。”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萧辰的心如同被温水浸过,酸涩而温暖。他忙不迭地为她布菜,“喜欢就好,多吃点。你……你瘦了。” 晚膳在一种微妙的静谧中进行。 他没有再试图提起过去,只是细心地照顾着她的饮食,偶尔说几句江南的风物,语气温和,甚至带着几分笨拙的讨好。 无忧(云锦)大部分时间沉默,但不再是最初那种冰冷的抗拒,偶尔也会因他生涩却努力找话题的样子而微微动容。 饭后,月色如水,洒在潺潺流淌的河面上,碎成万千银鳞。两岸垂柳依依,夜风带着水汽和花香,沁人心脾。 两人并肩走在河边的鹅卵石小径上,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影子在月光下拉长,时而交叠,时而分离。 “这里很安静,”萧辰低声说,像是在对她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比宫里自在。” 无忧(云锦)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感受着这份宁静。 她确实觉得这里比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要舒适得多。脚步不自觉地放慢,目光掠过河面,看向对岸朦胧的灯火。 忽然,脚下踩到一颗活动的鹅卵石,她身体一歪,低呼一声,向一旁倒去。 “锦儿!”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猛地揽住了她的腰肢,将她牢牢地带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撞击的力道让两人都微微踉跄了一下,萧辰脚下站稳,手臂却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的心跳如同擂鼓,透过薄薄的衣衫,清晰地传递到她的后背。 第34章 花海情迷 “没事吧?”他低下头,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声音因为后怕而带着一丝颤抖。 天知道刚才看到她差点摔倒,他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无忧(云锦)靠在他怀里,有一瞬间的僵直。 男人的胸膛宽阔而温暖,带着一种清冽好闻的龙涎香气,混合着淡淡美味菜香的烟火气,奇异地并不让人讨厌。 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似乎也扰乱她…… 她试图微微挣扎,却被抱得更紧。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祈求,还有一丝失而复得的惊悸, “我好怕……好怕你再出一点意外。” 无忧(云锦)在他怀里奇异般安静下来。 她感受到他怀抱的力度,感受到他身体的微颤,那里面蕴含的情感是如此汹涌而真挚,让她原本筑起的心防,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月光下,河水旁,两人紧紧相拥。 他的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淡雅的馨香。 这是自她失忆后,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拥她入怀,不再是强迫,不再是禁锢,而是,她默许的亲近。 情愫在静谧的夜色中无声流淌,暧昧滋生。 他低下头,试探般地,轻轻吻了吻她的发丝。 见她没有抗拒,他的吻便如羽毛般,轻柔地落在她的额角、眉眼,最后,小心翼翼地覆上了那微凉柔软的唇瓣。 起初只是轻柔的触碰。 带着极致的珍惜与试探。 感受到她的顺从,压抑了太久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 他的吻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深入骨髓的爱恋,有刻骨铭心的悔恨,还有那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几乎要将两人都焚烧殆尽的热望。 无忧(云锦):“!!” 她本该推开他,可记忆中似乎有什么模糊的片段闪过,快得抓不住,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熟悉感。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萧辰才制住自己。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呼吸粗重,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与未褪的爱意疯狂。 “锦儿……”他一遍遍低唤她的名字。 无忧(云锦)靠在他怀里,脸颊绯红,心跳如鼓,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方才那个吻,似乎不仅掠夺了她的呼吸,也搅乱了她一池静水的心湖。 …… 次日,无忧(云锦)因昨夜……心有些乱,没有房门, 萧辰轻轻推开门,看着她害羞……心软了一地,轻轻抱起心爱的人儿,往别院后山的一片广阔花田走去。 时值盛夏,漫山遍野的薰衣草和虞美人竞相绽放,汇成一片紫红色与橙红色交织的绚烂海洋。 微风拂过,花浪翻滚,香气袭人,美得惊心动魄。 她被眼前这极致的美景震撼,眼中不自觉流露出惊艳之色。 无忧(云锦)示意自己可以走,他才依依不舍放心爱的人儿下来。 “喜欢吗?”萧辰站在她身侧,目光却始终胶着在她脸上。对他而言,再美的风景,也不及她展颜一笑。 无忧(云锦)再次点头,唇角甚至微微扬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这一抹浅笑,如同阳光穿透乌云,瞬间照亮了萧辰的世界。他心中狂喜,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的锦儿,终于对他笑了。 他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走入花海深处。高大的花株没过腰际,将他们环绕其中,仿佛与世隔绝。 无忧(云锦)静静地看着,偶尔抬头看他,阳光为他俊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那专注的神情,让她有瞬间的恍惚。 走着走着,萧辰忽然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一支通体碧绿的玉簪。 那簪子造型别致,内蕴光华,正是云锦从不离身的碎玉簪,也是他们过往纠葛的见证之一。她坠崖后,这簪子被他寻回,一直贴身珍藏。 “这簪子……你以前很喜欢的。”他小心翼翼地,将碎玉簪插入她的发髻,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稀世奇珍, “现在,物归原主。” 簪子入发的瞬间,无忧(云锦)心口莫名一悸,似乎有什么被触动,但那感觉稍纵即逝。她抬手摸了摸冰凉的簪体,没有说什么。 萧辰看着她发间的玉簪,眼中情绪翻涌。 “锦儿,”他低语,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浓烈的情感, “我知道你忘了,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忘记那些伤害和痛苦,只记得现在的美好,好不好?”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眼神炽热而真诚:“我爱你,从未改变,比以前更爱。这份爱,刻入骨髓,融入血脉,至死方休。” 话语落入耳中,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荡开层层涟漪。 无忧(云锦)望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爱意,那失忆后一直空落落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填满。 是这花海太美,是这气氛太旖旎,还是他眼中的深情太动人?她分不清。她只知道自己此刻,并不想推开他。 她的沉默和眼中细微的波动,被萧辰解读为默许。 巨大的喜悦和情潮席卷了他,他再也无法克制,低头,再次吻上她的唇。 这一次的吻,不再带有最初的试探与小心翼翼,而是充满确认的、宣告的、以及压抑太久终于爆发的炽热情感。 他拥着她,缓缓倒入柔软的花丛中。 漫天花海,馥郁的花香萦绕在鼻尖,与彼此的气息…… 无忧(云锦)看着上方那张因情动而更加俊美逼人的脸,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的爱火,以及那火焰深处的小心翼翼。 她闭上眼,伸出双臂,轻轻…… 这是一个无声的、却无比清晰的回应。 突如其来的充实感让无忧(云锦)…… “……锦儿……世间的万物都不及你……”他紧紧拥着她,诉说着刻骨的爱语。 她被熟悉的气息包裹着,爱被莫名唤醒……轻轻靠近了他…… 深深的爱一次次如浪潮般涌动,在花香里……在花海里……绽放。 不知过了多久,花香依旧,只是花海的浪潮才渐渐平缓。 无忧(云锦)疲惫地伏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包围了她。 疯狂的爱意暂时抚平了伤痕。 萧辰依旧紧紧拥她,他细密地吻着她的发顶、额角:“锦儿……我真的很想你……” 月光透过摇曳的花枝,洒下斑驳的光影。 他们在烂漫的花海中相拥,仿佛世间只剩下彼此。 …… 江南别院的日子流水般滑过,宁静得几乎让人忘却了皇城的风暴与过往的阴霾。 萧辰几乎寸步不离地陪着无忧(云锦),处理政务也挪到别院的书房,且效率极高,只为能多挤出时间与她相处。 这日午后,两人又在别院附近的河边散步。 阳光透过柳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河水清澈见底,几尾肥美的银鱼在水中悠然游弋,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银光。 无忧停下脚步,目光不经意地追随着那游鱼,下意识地轻声道:“看着不错。” 话音很轻,如同呓语,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萧辰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他猛地顿住,视线牢牢锁住水中的鱼,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而至—— 那时她眉眼鲜活,笑容狡黠,靠在他身边,指着溪水中游动的鱼:“萧辰,你看那鱼,看着真不错,肯定鲜美!” 他看着她馋猫似的模样,心中满是宠溺,二话不说,卷起裤腿便下了水…… 她吃得满手是油,眼睛亮晶晶的,像落入了星辰。 篝火映照下,她的笑容比星光更璀璨。他与她躺着,草地上,听着溪流潺潺,看着星空浩瀚…… 那时,他只觉得拥着全世界的满足,什么权谋斗争,什么朝堂风云,都被隔绝在那片小小的、温暖的篝火之外…… 往昔的甜蜜与后来的伤害交织成尖锐的刺,狠狠扎进萧辰的心脏。 ……巨大的悔恨与失而复得的珍视感淹没了他。 萧辰倏然转头看向无忧,眼神灼热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怀念、痛楚、爱恋,以及一种近乎偏执的想要重现过去的冲动。 第35章 篝火重燃,星辰为证 无忧(云锦)被他突如其来的炽热目光看得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她只是随口一说…… 然而,不等她反应过来,萧辰已经猛地甩掉了外袍和靴袜,卷起裤腿,毫不犹豫地踏入了及膝的河水中。 “你……”无忧(云锦)惊讶地睁大眼睛。 河水微凉,萧辰却浑然不觉。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水中的游鱼,动作快如闪电! 水花四溅,打湿了他的衣襟和头发,显得有些狼狈,但他毫不在意,神情专注得如同在完成一项无比重要的使命。 无忧(云锦)站在岸边,看着他笨拙却又异常执着地在河里扑腾,那颗因失忆而显得有些空茫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这一幕……似乎有些熟悉,心底某个角落泛起一丝微弱的、带着暖意的涟漪。 几经尝试,萧辰终于成功地用外袍兜住了一尾活蹦乱跳的大银鱼。 他举着那还在挣扎的鱼,湿漉漉地走上岸,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孩子气的、纯粹的喜悦和得意,看向无忧(云锦):“看,抓到了!” 水珠顺着他俊美的脸颊滑落,滴落在湿透的衣襟上。 平日里威严冷峻的帝王,此刻像个急于向心爱之人邀功的少年。 无忧(云锦)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头那点陌生的暖意似乎扩大了一些。 她走上前,取出自己的绢帕,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擦拭他脸上的水珠。 她的动作自然而突然,萧辰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动不敢动,只是贪婪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感受着她轻柔的触碰。 那微凉的指尖隔着绢帕碰到他的皮肤,却仿佛带着燎原的火种,让他浑身都热了起来。 “谢谢。”无忧(云锦)轻声说,不知是为他擦汗,还是为他抓鱼。 萧辰的心,因这两个字,瞬间被巨大的幸福填满。 …… 傍晚,萧辰亲自在临水轩外的空地上生起了篝火。他将那尾银鱼打理干净,用树枝穿好,架在火上仔细翻烤。 动作一如记忆中那般熟练。 火光跳跃,映照着他专注的侧脸,也映照出无忧(云锦)安静坐在一旁的身影。 鱼肉渐渐变得金黄,诱人的香气弥漫开来。萧辰撕下最鲜嫩的一块,吹凉了些,递到无忧(云锦)唇边: “尝尝,小心烫。” 无忧(云锦)看着他被烟火熏得微黑的手指,以及那眼中毫不掩饰的期待,迟疑了一下,还是微微张口,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小口。 鱼肉鲜嫩,带着烟火特有的香气,味道简单,却异常鲜美。 更这味道……仿佛触动了她味蕾深处某种沉睡的记忆。不是清晰的画面,而是一种温暖安心的感觉。 “好吃吗?”他紧张地问。 “……好吃。”她点头,又自己伸手撕下一块,慢慢吃着。 萧辰看着她小口小口吃鱼的样子,眼眶微微发热。他挨着她坐下,两人围着篝火,分享着简单的食物,一如他记忆中那个遥远的夜晚。 夜幕彻底降临,星河渐显。江南的夜空清澈,繁星如同碎钻,洒满天鹅绒般的夜幕。 “看,北斗七星。”萧辰指着天空,声音低沉而温柔,“你以前……很喜欢看星星。” 无忧(云锦)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勺状的星群悬于天际,散发着清冷而永恒的光辉。 心底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再次涌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她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萧辰,他也正深深地看着她。 篝火在他深邃的眼底跳跃,如同两簇永不熄灭的火焰,那里面盛满了她如今虽不能完全理解,却能清晰感受到的、深沉如海的爱意。 夜风微凉,萧辰轻轻将她揽入怀中,用自己宽阔的胸膛为她挡风。 无忧(云锦)身体微微僵了一下,却没有挣脱。他的怀抱很温暖,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驱散了夜寒,也似乎驱散她心底的一些迷雾。 依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看着眼前跳跃的篝火和远处璀璨的星河,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归属感,悄然滋生。 萧辰感受到她的柔顺,心中激荡难平。 他低下头,下颌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低哑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锦儿,现在的每一刻,都像做梦一样。我怕梦醒了,你又不理我了。” 无忧(云锦)没有回答,只是往他怀里更深处偎了偎。 这个细微的动作,彻底击溃了萧辰所有的自制。 他捧起她的脸,目光灼灼,如同这暗夜中最亮的星辰: “锦儿,我知道你还没完全想起我,没关系。但你能不能……试着再爱我一次?就像现在这样,允许我靠近,允许我爱你?” 他的话语如同最炽热的誓言,烫帖着她的耳膜,也烫帖着她空落的心。 在篝火的噼啪声和星河的凝视下,他再次吻上她的唇。 这个吻,带着篝火的炽热和星空的浪漫。 如同带着火星的羽毛,细细密密地落下…… 陌生的、强烈的……让无忧(云锦)心房荡漾起一阵阵涟漪。 萧辰带着浓浓的爱意,点燃一簇又一簇爱的火焰。 无忧(云锦)睁开迷蒙的双眼,望进他那双被爱意充斥的眸子。 篝火的光芒在他眼中跳动,如同他此刻汹涌的心潮。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双臂,将滚烫的脸颊埋在他的颈窝。 …… 这一次,没有了最初的隔阂。 身体的记忆似乎被彻底唤醒,无忧(云锦)在他强势而充满爱意的……下,逐渐跟随自己心意。 她的回应青涩却热情,如同最烈的酒,让萧辰彻底沉醉。 篝火旁,星光下,爱意如烈火般熊熊燃烧。混合着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奏出一曲炙热的爱之乐章。 “辰……” 一个熟悉的称谓竟从无忧(云锦)唇边逸出。 她自己都愣住了。 萧辰更是浑身剧震,狂喜地看向视如珍宝的人儿: “锦儿!你叫我什么?再叫一次!” 无忧(云锦)看着他激动的样子,脸颊绯红,却抿着唇,不再开口。 但那一声无意识的呼唤,已经足够让萧辰欣喜若狂。 他带着无尽的狂热与爱恋虔诚地奔赴于她…… 篝火燎愿,余韵悠长。 萧辰依旧紧紧拥着……。篝火渐渐微弱,星光更加明亮地洒落下来。 他轻吻着她的发顶:“锦儿,我……。” 无忧(云锦)伏在他胸前,周身萦绕着他强烈的气息,听着他尚未平复的激烈心跳。 那些模糊的碎片似乎在刚才的极致欢快中凝聚了一些。 虽然依旧拼凑不出完整的画面,但那种与他亲密无间的……的感觉,是如此真实而强烈。 她抬起头,望着夜空中的星辰,忽然轻声问:“我们以前……也这样看过星星吗?” 萧辰心中一震,将她搂得更紧,声音带着无比的珍重:“嗯。看过很多次。以后,我们还会看很多很多次,一辈子。” 无忧(云锦)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星空,感受着身后男人坚实温暖的怀抱,轻轻抱住他。 这个细微的、带着迟疑的回应,让萧辰浑身剧震!抱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一片朦胧而梦幻的光晕里。 亭外流水潺潺,远处隐约的丝竹声早已停歇,万籁俱寂,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 这一刻,没有失忆的痛苦,没有过去的阴影,没有帝后的身份,只有两个迷失的灵魂,在这星辰下…… 然而,在这片温情脉脉的静谧之下,暗流依旧在涌动。 而在更远的帝都,垂拱殿的御案上,一份关于北狄残余与西域“孔雀王朝”往来密切、边关异动频频的加急军报,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战争的阴云,正在悄然汇聚。 江南的温存,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珍贵,却……岌岌可危。 第36章 反噬…无力回天? 江南别院的温情,如同清晨荷叶上滚动的露珠,晶莹美好,却也短暂易逝。 无忧不再像惊弓之鸟般时刻紧绷,偶尔会在萧辰与她说话时,投去一瞥带着些许探究与柔和的目光。 萧辰更是将那份失而复得的狂喜与小心翼翼发挥到极致,几乎是无微不至地陪伴在她身边,试图将这段江南时光,凝固成永不褪色的琥珀。 然而,这看似平静温馨的表象之下,潜藏的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无忧脑海中那些破碎的片段依旧会偶尔闪现。 伴随着或温暖或刺痛的感觉,提醒着她那一片空白的过去,如同一座沉默的冰山,大部分仍隐藏在水面之下。 而萧辰,在享受这片刻安宁的同时,内心深处关于她记忆的恐惧与期盼,也如同交织的藤蔓,越缠越紧。 他知道,这样下去并非长久之计。她的身体,她的记忆,始终是他心头最大的一块巨石。 这一日,天色有些阴沉,绵绵的春雨无声地滋润着水乡。 别院的书房内,熏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凝重。 萧辰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烟雨朦胧的景致,玄色的身影挺拔却透着一丝难以化开的沉郁。在他身后,站着一位身着月白长衫的男子。 男子身形清瘦,面容温润,眉眼间带着一种常年与药材打交道沉淀下来的宁静与疏离,正是被萧辰以密旨紧急召回的沈砚。 他低垂着眼睑,姿态恭敬,但若细看,便能发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微微蜷缩,泄露了他内心并非表面这般平静。 为无忧(在他心中,她始终是云锦)诊脉,对他而言,每一次都是煎熬。 看着那双曾经灵动慧黠、如今却只剩下茫然与空寂的眼睛,看着那个他曾立誓用生命守护、却终究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投入他人怀抱,如今又伤痕累累的女子。他的心,如同被放在文火上慢慢炙烤。 “她的情况,究竟如何?”萧辰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平静。 沈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用他惯有的、医者的冷静语调回道: “回陛下,娘娘脉象看似平稳,但沉取之下,气血深处仍有一股不易察觉的躁动与……滞涩。这与她当初坠崖重伤,损及心脉根基,加之……哀恸过度,忧思郁结有关。” 他斟酌着用词,避开“失去孩子”这样直白的表述,但萧辰听懂。他的背影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 “失忆之症,根源便在于此。”沈砚继续道, “巨大的创伤,使得娘娘的神魂为求自保,主动封闭了过往。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失忆,或许是身体的一种……自我保护。” “自我保护?”萧辰猛地转过身,目光锐利如鹰,紧紧盯着沈砚, “你的意思是,她忘了所有的事情,忘了……朕,对她而言,反而是一种保护?”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和……一丝被刺痛的自嘲。 沈砚迎着他的目光,没有退缩,只是声音更沉了几分: “陛下,强行刺激,试图唤醒记忆,犹如在尚未愈合的伤口上再次撕裂。轻则引发剧烈的头痛,精神受创,重则……” 他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极深的忧虑,“可能引动她体内那股奇异的、与凤隐血脉相关的力量再次反噬。 上次坠崖,血脉反噬之力几乎耗尽她的生机,若非……后果不堪设想。若再来一次,臣……恐无力回天。” “无力回天”四个字,如同最沉重的丧钟,在萧辰耳边轰然炸响!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扶住了身旁的书案,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脸色在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近乎绝望的灰败。 他一直期盼着她能想起来,想起他们的爱,他们的过往。他甚至卑劣地希望,她能忘记那些他带来的伤害,只记得美好。 可沈砚的话,却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将血淋淋的现实摊开在他面前—— 想起来的代价,可能是她的命。 他要一个记得他、却可能再次濒临死亡、甚至因此恨他入骨的云锦? 还是要一个忘记他、却可以安安稳稳活在他身边的无忧? 这是一个无解的两难抉择!无论选择哪一条路,都伴随着刻骨的痛苦与无法预知的后果。 书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芭蕉叶,也敲打在两个男人沉重的心上。 萧辰闭上眼,脑海中闪过彼此在月光下相拥,在花海与星辰缠绵……她依偎在他怀里温柔,闪过她因头痛而蜷缩颤抖的痛苦,闪过她坠崖时那决绝而破碎的眼神…… 最终,定格在她如今那双清澈却空茫的眸子上。 良久,他才缓缓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惊涛骇浪后的疲惫与一种近乎残忍的决断。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石磨过: “朕……明白了。”他挥了挥手,背影透出一种萧索,“你退下吧。她的身子,还需你多费心。至于记忆……顺其自然吧。” 最后那几个字,他说得极其艰难,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臣,遵旨。” 沈砚躬身行礼,垂下的眼睫掩住了眸中复杂的神色——有心痛,有无奈,也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隐秘的庆幸。 若她永远想不起来,是否……他还能以医者的身份,默默守在她身边更久一些? 他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 然而,无论是萧辰还是沈砚,都未曾察觉到,在书房外侧,与花园相连的一扇雕花窗棂下,一道纤细的身影,正无力地倚靠着冰凉的墙壁,脸色苍白如雪。 无忧本是想到书房找一本解闷的游记,却不料,听到了这样一番足以颠覆她认知的对话。 失忆……是自我保护? 凤隐血脉……反噬……无力回天? 这些陌生的词汇,如同惊雷,在她空白的脑海里炸开! 原来,她不仅仅是因为坠崖受伤而失忆,她的身体里,还潜藏着一种名为“血脉”的、可怕的力量? 而这种力量,曾经几乎夺走她的生命?而恢复记忆,可能会再次引发这种反噬?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她,让她一阵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她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墙壁,冰凉的触感让她稍稍清醒。 所以……萧辰之前那般强硬地禁止她探寻过去,并不仅仅是出于私心,害怕她想起痛苦而离开?更是因为……害怕她因此受到伤害,危及性命? 这个认知,让她心中对萧辰那股因被禁锢而产生的怨怼,瞬间动摇了。一种更加复杂难言的情绪,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缠绕住她的心脏。 她失魂落魄地转过身,如同游魂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书房窗外,融入了那片朦胧的烟雨之中。 雨丝打湿了她的发梢和衣衫,带来沁骨的凉意,却远不及她此刻心中的冰冷与混乱。 她究竟……是谁? 这具身体里,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而她和萧辰之间,那被遗忘的过去,又究竟是多么的沉重,竟需要用“失忆”来作为保护? …… 江南的雨,缠绵了整整一日,直到夜幕降临,才渐渐停歇。 雨后的别院,空气格外清新,带着泥土和花草的湿甜气息,屋檐下的灯笼散发着昏黄温暖的光晕,在水洼中投下摇曳的倒影。 无忧独自坐在临水轩榭中,面前摆着几样精致的江南点心,她却毫无胃口。白日里偷听到的对话,如同魔咒般,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 “凤隐血脉”、“反噬”、“无力回天”…… 这些词语,像是一把把钥匙,似乎想要开启一扇沉重而神秘的大门。 她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但一种强烈的、想要弄清楚“我是谁”的本能,又驱使着她,无法就此罢休。 她抚上自己的手腕,脉搏在指尖下平稳地跳动。 这具看似寻常的身体里,真的蕴藏着那样非凡而危险的力量吗?凤隐国……那又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萧辰过来时,看到的便是她这样一副魂不守舍、眉宇间笼罩着浓重忧思的模样。 他的心猛地一沉。白日里与沈砚的谈话……难道…… 第37章 宿命! 他挥退左右,走到她身边坐下,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怎么了?晚膳不合胃口?还是哪里不舒服?” 无忧(云锦)抬起头,看向他。 灯笼的光晕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关切。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坚定: “萧辰,告诉我,‘凤隐血脉’是什么?” 萧辰的呼吸骤然一窒!瞳孔在瞬间收缩! 她知道了?! 她怎么会知道?! 是沈砚?不,沈砚不会违背他的命令。那她是……听到了他和沈砚的谈话? 巨大的惊慌如同冰水,瞬间浇遍他的全身!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你……”他张了张嘴,喉咙发紧,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告诉我。”无忧(云锦)重复道,目光执拗,“我有权利知道,关于我自己的事情。无论是好是坏,是平凡还是……危险。” 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能穿透他所有的伪装和防备。 萧辰看着她,知道这一次,他无法再回避,无法再隐瞒。继续欺骗和禁锢,只会将他们之间这刚刚有所缓和的关系,再次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挣扎,有痛楚,有无奈,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他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给她一些力量,也给自己一些勇气。无忧(云锦)看着他的手,迟疑了一瞬,这一次,没有躲开。 他温热的手掌将她微凉的手指包裹,仿佛要通过这接触,传递某种难以言喻的决心。 “好,我告诉你。”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揭开沉重历史的肃穆, “‘凤隐’,是一个传说中的国度,它并非存在于世俗的地图之上,而是隐于世外,拥有着古老而独特的传承。它的子民,据说拥有着凤凰的血脉。” 他缓缓道来,选择性地将凤栖梧告知他的部分真相,结合他自己的理解,娓娓道出: “这种血脉,并非话本中的法术,更像是一种……天赋的潜能。它可能在危机时刻,激发远超常人的洞察力、恢复力,或者……一种与生俱来的领袖魅力。 但这份力量,也伴随着巨大的代价,若使用不当,或受到极大的刺激,便可能引动血脉之力反噬自身,造成极大的伤害,甚至……危及生命。”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目光一瞬不瞬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而你,锦儿,你便是凤隐国皇室唯一的正统血脉,是凤隐国……名正言顺的继承者。” 无忧(云锦)静静地听着,脸上并没有出现萧辰预想中的震惊、恐惧或者难以置信。 她只是微微蹙着眉,眼神有些放空,仿佛在消化这巨大的信息,又仿佛……在印证着某种潜藏于意识深处的、模糊的感知。 凤隐国……女皇继承者……凤凰血脉…… 这些词语,对她而言,陌生又……奇异地理所应当。 仿佛在灵魂的某个角落,早就知道这些碎片的存在,只是被一层厚厚的尘埃覆盖。 如今,有人将这尘埃拂去,那些碎片便自然而然地显现出来,拼凑出一个让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轮廓。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轩榭里只有夜风吹过荷叶的沙沙声,以及彼此并不平稳的呼吸声。 终于,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萧辰脸上。那眼神,清澈依旧,却多了一种洞悉了某种真相后的、令人心碎的平静。 她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紧张、痛楚和……深可见骨的爱意与恐惧,一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终于有了模糊的答案。 她轻轻地,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她心头、也定然压在萧辰心头许久的问题: “所以,我们注定要分开,对吗?” 她是凤隐国的女皇继承者,注定要回归那隐世的国度。 他是靖朝的帝王,肩负着万里江山和亿万黎民。 他们的身份,他们的责任,如同两条无法交汇的平行线,横亘在彼此之间。 这,就是他们相爱,却不得不承受如此多痛苦与磨难的……宿命根源吗? 她的声音很轻,落在萧辰耳中,却比世间最锋利的刀刃还要致命! 她知道了真相,而她得出的第一个结论,竟然是……分离?! “不准!” 萧辰几乎是嘶吼出声,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带倒了身旁的圆凳,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一把将无忧(云锦)从椅子上拉起来,死死地禁锢在怀里,那力道,仿佛要将她的骨骼都碾碎! 他的眼睛瞬间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如同濒临绝境的困兽,里面燃烧着疯狂、偏执,以及一种毁天灭地的恐惧! “不准你说分开!不准!” 他低头,额头用力抵着她的额头,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的决绝, “云锦,你听清楚了!没有什么注定的分离!你是我的妻,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永远是!什么凤隐国,什么女皇,什么帝王,我都不在乎!” “就算逆天改命,与全世界为敌,朕也绝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绝不!”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猛地俯身,狠狠地攫取了她微凉的唇瓣! 这个吻,不同于月夜下的珍视与激动,而是充满了绝望的、霸道的、不容抗拒的占有和宣誓! 如同狂风暴雨,带着席卷一切的力量,仿佛要通过这个吻,将他所有的不安、恐惧、爱意与偏执,都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让她再也无法生出离开的念头! 无忧(云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近乎粗暴的吻惊呆了。 唇上传来的刺痛感,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仿佛要毁灭一切也要留住她的疯狂气息,都让她感到窒息般的压迫。 然而,在这灭顶的压迫感之下,一种更加汹涌的、复杂难言的情绪,却如同岩浆般,从她心底最深处喷涌而出! 那是他毫不掩饰的、浓烈到已经痴狂的爱意! 那是他明知前路艰难、却誓死不放手偏执! 那是他身为帝王,却在她面前暴露无遗的脆弱与恐惧! 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能尝到他唇齿间那混合着泪水的、苦涩而绝望的味道…… 心弦,被这极致的情感剧烈地拨动着,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她僵硬的身体,在他这带着毁灭与重生意味的吻中,一点点软化。 原本抵在他胸前、试图推开他的手,不知何时,失去了力气,最终,缓缓地,攀上他宽阔而紧绷的后背。 这个细微的回应,如同在干涸的荒漠中注入了一股清泉。 萧辰的吻,从最初的狂暴掠夺,渐渐变得深沉而缠绵,带着无尽的眷恋与后怕。 他紧紧地抱着她,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又仿佛抱着随时会消散的幻影。 一吻终了,两人皆气息不稳。 无忧(云锦)靠在他怀里,脸颊绯红,眼睫上还沾着湿润的痕迹,不知是他的泪,还是她自己的。 唇瓣微微红肿,带着被蹂躏过的艳色。 萧辰低头,看着怀中之人,眼底的疯狂尚未完全褪去,却又染上了深沉的、失而复得的庆幸与无尽的痛楚。 他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湿意,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 “锦儿,别怕。什么都别想。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你只需要,留在我身边。” 无忧(云锦)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那如同擂鼓般急促而有力的心跳,脑海中一片混乱。 宿命的阴影,血脉的危机,与他这不顾一切、誓要逆天而行的爱意,交织成一团巨大的、无法解开的…… 第38章 烙印之吻 就在这温情与绝望交织的时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别院的宁静。 一名身着玄甲、风尘仆仆的侍卫,手持一枚插着红色羽毛的加急军报,跪倒在轩榭之外,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 “陛下!北狄王庭与西域孔雀王朝正式联盟,以墨阎为军师,集结三十万大军,犯我北境!镇北军告急!” 战争的阴云,彻底撕裂江南水乡的宁静,以最猛烈的方式! 侍卫那带着风尘与铁血气息的急促声音,如同冰锥,刺入轩榭中相拥两人的耳膜。 萧辰周身那因情动而柔软的气息,在刹那间收敛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凛冽如出鞘利剑般的锋锐与凝重。 他依旧紧紧抱着无忧(云锦),但怀抱的性质已然改变,从缠绵的占有变成…… 无忧(云锦)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骤然加速、却又被强行压制的心跳,以及那瞬间紧绷如铁的肌肉线条。她抬起头,看到他下颌绷紧的凌厉线条,和那双骤然深沉、翻涌着冰冷杀意与决断的眼眸。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在她面前时而卑微、时而疯狂、时而温柔的情深男子,他是靖朝的帝王,是这片万里江山唯一的支柱,是即将奔赴血与火战场的统帅。 “朕知道了。”萧辰开口,声音已然恢复了帝王的冷静,甚至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传令下去,即刻启程,回京。” “是!”侍卫领命,迅速退下安排。 轩榭内,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但气氛已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将至的紧绷感。 萧辰缓缓松开怀抱,双手却依旧握着无忧(云锦)的肩膀,力道不容置疑。他低下头,目光如同最深的漩涡,紧紧锁住她,那里面是未散的余痛,是新燃的战火,更是某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锦儿,”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看着我。” 无忧(云锦)被迫迎上他的视线,心口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揪紧,更因他眼中那复杂到令人窒息的情绪而微微颤抖。 “边关告急,朕必须亲征。”他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而沉重,如同烙印,“你留在京城,留在皇宫。哪里都不准去,等朕回来。” 他又回到那个霸道专制的帝王,用命令的口吻安排着她的一切。 然而,在这强势的背后,无忧(云锦)却清晰地感知到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他怕他离开后,她会走,会消失,会再次从他生命里剥离。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脑海中,那些关于“凤隐国”、“宿命分离”的对话尚未冷却,战争的阴云又已压顶。一种巨大的、仿佛被无形洪流裹挟的无力感,席卷了她。 萧辰看着她沉默而苍白的脸,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映照着灯笼的光,也映照出他此刻焦灼而疼痛的灵魂。他心中的恐慌如同野火燎原,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灼痛。 他知道时间紧迫,他知道军情如火,可他无法就这样离开!他必须留下些什么,必须让她记住,必须在她身上打下属于他萧辰的、永不磨灭的印记! 他猛地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 那并非圣旨或兵符,而是一块玉佩。 玉佩质地温润,却并非寻常的翡翠白玉,而是呈现出一种奇特的、仿佛蕴含着火焰流动的赤红色泽。 玉佩被雕刻成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形态,线条古朴而灵动,每一片羽毛都栩栩如生,凤首昂然,眼神锐利,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尊贵与神秘。玉佩上还缠绕着丝丝缕缕不易察觉的金色纹路,在灯光下流转着微弱的光华。 这正是凤栖梧在萧辰的强势要求与某种权衡下,最终交出的、属于凤隐国皇室的信物之一。 “这个,你戴着。”萧辰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他将那赤色凤纹玉佩,郑重地、几乎是带着某种仪式感地,戴在无忧(云锦)纤细的脖颈上。 玉佩触碰到她胸前肌肤的瞬间—— “嗡!” 无忧(云锦)只觉得脑海中一声无形的轰鸣!仿佛有什么沉睡已久的东西被骤然惊醒! 不再是零碎的片段,而是汹涌的、几乎要撕裂她意识的洪流! 无数画面争先恐后地涌现——滔天的烈焰之中,巨大的凤凰虚影展翅长鸣,焚烧天地!古老的祭坛,虔诚的跪拜,浩瀚的星海,还有……还有一片隐藏在云雾深处、仿佛与世隔绝的瑰丽山河! 与此同时,一股灼热的气流,从玉佩与她肌肤相贴的地方猛地窜入,瞬间涌向她的四肢百骸! 一种……充盈的、澎湃的、仿佛原本就属于她的力量,在沉寂了许久之后,终于被引动,开始在她血脉深处缓缓苏醒、流淌! 她闷哼一声,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脸色在苍白与一种异样的潮红之间变换,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下意识地伸手握住胸前的玉佩,那灼热的温度熨帖着她的掌心,奇异地将那汹涌的力量波动稍稍安抚。 萧辰紧紧盯着她的反应,看到她骤然变化的脸色和身体的异样,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这玉佩不凡,与她的血脉相关,却不知会引发如此剧烈的反应。他既期待这信物能护她平安,又恐惧这未知的力量会再次伤害她。 “锦儿?”他紧张地唤道,手臂再次环住她,支撑住她有些发软的身体。 无忧(云锦)靠在他怀里,急促地喘息着,脑海中那凤凰飞舞、烈焰滔天的景象缓缓退去,但体内那股涌动的力量感却并未消失,如同蛰伏的火山,随时可能喷发。 她抬起头,看向萧辰,眼神里充满前所未有的震惊与迷茫,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与威严。 萧辰看着她这陌生的眼神,心头剧震,却也更坚定心中的念头。他捧起她的脸,目光如同最深的夜,里面燃烧着最后的、不顾一切的火焰。 “这是你的东西,”他重复着,声音嘶哑,“或许能护你平安。戴着它,就像我就在你身边。” 他的拇指摩挲着她微微红肿的唇瓣,那上面还残留着他方才狂暴亲吻的痕迹。 他的眼神,专注而绝望,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她的气息,她的一切,都刻入自己的灵魂深处,带去那生死未卜的战场。 “等我回来。”他最后说道,这三个字,重逾千斤,包含帝王的责任,男人的承诺,以及一个痴情者卑微的祈求。 然后,他猛地俯身,再次吻住了她。 这一次的吻,不再是狂风暴雨般的掠夺,而是如同最后的告别,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缠绵、绝望与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他的唇舌霸道地巡梭着她的领地,吮吸着她的气息,仿佛要通过这个吻,将他的生命,他的灵魂,他都所有无法言说的爱意与恐惧,都渡给她,让她永远记住,她是他萧辰的,永生永世,都不能改变! 无忧(云锦)在他的吻中,感受到那灭顶的爱意与深沉的绝望。 心弦被这极致的情感剧烈地拨动着,发出阵阵悲鸣与悸动。 她没有再抗拒,甚至开始生涩地、带着一种同样绝望的意味回应他。双手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襟,仿佛这是她在汹涌洪流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这个吻,漫长而窒息,直到外面传来催促起驾的低唤,萧辰才如同从梦中惊醒般,猛地放开了她。 他深深地看着她,那一眼,包含了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个近乎狰狞的、执拗的眼神。 然后,他决然转身,玄色的衣袂在夜风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大步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无忧(云锦)独自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脖颈上的凤纹玉佩依旧散发着灼人的温度,唇上还残留着他霸道而绝望的气息。 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在缓缓流动,提醒着她那无法逃避的身份与宿命。 而她的世界,也在这一夜,天翻地覆。 第39章 宫闱惊变 帝王离京,带着靖朝最精锐的部队奔赴北境,对抗三方联军。 留下的,是看似稳固却暗流汹涌的朝局,以及一座失去最强守护者、显得格外空旷寂寥的皇城。 无忧(云锦)被送回凤仪宫。 这一次,她没有再被变相软禁,萧辰留给她的,是明里暗里增加数倍的护卫,以及一道“皇后监国,遇不决之事可询中书门下与枢密院重臣”的口谕。 凤仪宫依旧奢华,却冷清得让人心慌。没有那个玄色的、带着强大压迫感又时而温柔的身影,这座宫殿仿佛失去了温度。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离去前那绝望而霸道的吻留下的气息,与她颈间玉佩那持续的、微妙的灼热感交织在一起,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发生的一切。 体内那股自戴上玉佩后便苏醒的力量,如同温暖的泉流,缓慢而持续地在她经脉中运行,带来一种奇异的充实感和……隐隐的躁动。 一种莫名的驱使,她不想再这样被动地等待下去。 萧辰在战场上搏杀,为他的江山,他的子民。 而她呢?她就只能困在这深宫之中,做一个被保护起来的瓷娃娃,等待着未知的结局吗? 强烈的不甘与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在她心中翻涌。 这冲动,源于对萧辰的牵挂,更源于她骨子里那份属于“云锦”、属于“凤隐血脉”的、不甘平庸、渴望掌控自己命运的本能。 她站起身,走到了锦瑟阁。 推开门,熟悉的、混合着灰尘与陈旧书卷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那把“千机”算盘依旧静静躺在书案上,幽沉的光泽仿佛在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无忧(云锦)走过去,这一次,她没有再因触碰而引发剧烈的头痛。体内的暖流似乎形成了一种保护,让她能够平静地面对这些可能与过去紧密相关的物件。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算珠。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仿佛这冰冷的器物,是她身体延伸出去的一部分。 她试着拨动一颗算珠。 “嗒。” 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阁内格外清晰。 伴随着这声响,脑海中似乎有无数模糊的数字、账目、条款飞速闪过,虽然依旧无法串联成具体的记忆,但一种对于数字和计算的、近乎本能的敏锐与掌控力,仿佛沉睡的技艺被瞬间唤醒! 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那双总是带着迷茫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清晰而坚定的光芒。 “玲珑。”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 一直守在门外的玲珑立刻应声而入:“娘娘有何吩咐?” “传本宫旨意,”无忧(云锦)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威仪,“召锦瑟阁在京所有大掌柜、账房总管,即刻入宫觐见。” 玲珑愣住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娘娘……要召见锦瑟阁的人?自从娘娘“病重”后,锦瑟阁的事务一直由几位老成的掌柜勉力维持,陛下也未曾过多插手。如今娘娘记忆全无,竟然要…… “娘娘,这……”玲珑有些迟疑。 无忧(云锦)转过头,目光落在玲珑身上,那眼神清澈,却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力量,让玲珑瞬间将所有质疑都咽了回去。 “去传令。”无忧(云锦)重复道,语气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是!奴婢遵旨!”玲珑不敢再多言,连忙退下安排。 消息传出,不仅在锦瑟阁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也在朝堂隐秘的角落激起涟漪。 皇后娘娘失忆后首次主动干预宫外事务,而且直接指向了掌控着靖朝近三成经济命脉的锦瑟阁,这其中的意味,耐人寻味。 他们跪伏在地,心情忐忑不安。如今骤然被召见,不知是福是祸。 无忧(云锦)端坐于上首,穿着一身较为正式的宫装,颈间的赤色凤佩在宫灯下流转着淡淡的光华。她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跪着的几人。 那目光,不再是以往的空茫或怯懦,是一种沉静的、带着审视与压力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他们的恭敬表象,直抵内心。 几位在商海中沉浮半生、见惯风浪的大掌柜,在这目光的注视下,竟不由自主地感到一丝紧张。 良久,无忧(云锦)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北境战事已起,大军远征,粮草、军饷、药材、御寒冬衣,皆为重中之重。锦瑟阁,能筹措多少?” 她没有寒暄,没有试探,直接切入核心,语气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与她目前状态极不相符的老辣与果决。 几位掌柜皆是一怔。赵先生抬起头,花白的眉毛下,那双精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度的震惊与……难以置信的激动! 这语气!这切入问题的方式!这看似询问、实则已然下达指令的姿态! 像! 太像了! 简直与失踪前那个运筹帷幄、决策千里的“锦娘子”如出一辙! “回……回娘娘,”赵先生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维持着镇定,“阁中目前可动用的现银约有三百七十万两,各地仓库存粮、布匹、药材折价约……” 他熟练地报出一连串数字,语速很快,数字庞大而复杂。 无忧(云锦)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椅扶手上轻轻敲击,节奏稳定。她的眼神专注,仿佛那些庞大的数字在她脑海中自动分门别类,清晰呈现。 赵先生汇报完毕,屏息等待。 无忧(云锦)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快速心算。然后,她抬起眼,目光精准地落在赵先生身上:“赵先生,现银抽调三百万两,即刻通过青蚨钱庄秘密汇往北境军需官指定账户,分三批,走不同线路,确保隐秘与安全。” 青蚨钱庄!“锦娘子”一手建立、独立于朝廷体系之外的金融网络,就连陛下也未必完全清楚其运作细节! 赵先生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无忧(云锦)没有理会他的震惊,继续下达指令,语速平稳,条理清晰: “江南三州的存粮,由漕帮负责,十日内必须启运北上,走运河,沿途已打点好,不会有阻碍。蜀中的药材,走陆路,雇佣‘龙门镖局’护送,他们的总镖头欠锦瑟阁一个人情,信得过。关外的皮货,立刻加工成御寒衣物,由我们自己的商队混在商旅中运往边境……” 一条条指令,从她口中清晰吐出,不仅涉及庞大的资金调动、物资调配,更精准地指向各个关键的执行环节和可靠的人脉网络。这些网络,有些是明面上的,有些则是“锦娘子”经营多年、极为隐秘的暗线! 几位大掌柜听得目瞪口呆,后背冷汗涔涔而下! 这哪里是一个失忆之人能做出的决策?! 这分明是那个掌控着庞大商业帝国、心思缜密、算无遗策的“锦娘子”才有的手腕和魄力! 难道……娘娘的记忆……恢复了? 可看她的眼神,虽然不再迷茫,却也并非全然的熟悉,更像是一种……源自灵魂本能的苏醒! 无忧(云锦)下达完最后一条指令,停了下来,看着下方神色各异的掌柜们,淡淡地道:“可有疑问?” “没……没有!”赵先生率先反应过来,连忙躬身,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一丝敬畏,“娘娘算无遗策,属下等……佩服!定当竭尽全力,完成娘娘吩咐!” 其他掌柜也纷纷附和,看向无忧(云锦)的眼神,已然彻底改变。真真实实再次看到那个带领他们创造无数商业奇迹的领袖! “去吧。”无忧(云锦)挥了挥手,“此事机密,对外不可张扬。所需银钱、人手,凭我的印信调动。” 她指了指书案上的一方小巧玲珑、刻着繁复锦瑟花纹的玉印——那是“锦娘子”的身份象征,一直被萧辰妥善保管,此次离京前,他竟鬼使神差地留给了她。 掌柜们恭敬地领命退下,脚步匆匆,却带着一种久违的、充满干劲的激动。 偏殿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无忧(云锦)独自坐在那里,微微闭上眼,长舒了一口气。方才那一连串的指令,几乎耗尽了她的心力,但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局面的充实感,却也油然而生。 第40章 锦瑟重鸣 玲珑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为她换上一杯热茶,看着自家娘娘那沉静而隐隐散发着威仪的侧脸,眼中充满与有荣焉的激动光芒。 而此刻,在皇宫另一处阴暗的角落,得到消息的庆元帝萧煜,正把玩着一枚玉扳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朕这位‘皇婶’,看来……锦瑟阁……真是令人垂涎的力量。”他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皇叔,你在前方浴血奋战,可知后方……未必安稳啊。” 无忧(云锦)抚摸着颈间温热的玉佩,望向北方的天空。 萧辰,你看到了吗? 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你时刻保护、只能等待的无忧(云锦)了。 无忧(云锦)于凤仪宫偏殿对锦瑟阁众掌柜下达的一系列指令,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虽未在明面上掀起滔天巨浪,却在暗流汹涌的商界与朝堂隐秘角落,激起层层涟漪。 消息不可避免地传到了留守京城的重臣耳中。起初,他们对此嗤之以鼻,认为一个失忆的皇后,不过是心血来潮,胡乱指挥,只怕会添乱。 甚至有人暗中准备看笑话,等着锦瑟阁出纰漏,再好生“规劝”皇后娘娘安分守己。 然而,几天过去,预想中的混乱并未出现。 相反,前线陆续传回的消息显示,军需补给竟然比预想中更顺畅、更及时地抵达了!尤其是那笔数额巨大的银钱,解了军饷短缺的燃眉之急;江南的粮船更是比兵部预估的时间提早了数日到达中转地! 中书门下的几位老臣拿着兵部转来的文书,面面相觑,眼中皆是难以置信。 “这……当真是皇后娘娘的手笔?”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抚着胡须,眉头紧锁。 “锦瑟阁运作如此高效,资金调动如此精准……若非对阁中事务、天下商路了如指掌,绝无可能做到!”另一位沉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撼。 他们终于开始正视那个被陛下保护在深宫、看似柔弱失忆的皇后。 “锦娘子……莫非真的要回来了?”有人低声喃喃,语气复杂。 而在凤仪宫内,无忧(云锦)的日子也并不平静。下达指令只是开始,后续庞大的信息反馈、突发状况的处理,如同雪片般向她涌来。各地的掌柜通过隐秘渠道送来的密报,堆满锦瑟阁的书案。 起初,她需要耗费极大的心力去理解那些复杂的数字和关系网络,头痛偶尔还会侵袭。 但渐渐地,…… 当她专注于那些数字和策略时,脑海中那些破碎的、关于商业运作的碎片,仿佛被无形的线串联起来。 不需要刻意回忆,她往往只需扫一眼账目,便能敏锐地察觉到其中可能存在的问题;只需看着路线图,便能预判出哪里可能存在风险,并提出规避方案。 她开始回复那些密报,用简洁而精准的语言,做出下一步的指示。 她的笔迹,与记忆中“云锦”的笔迹并不完全相同,少了几分曾经的锋芒毕露,多了几分沉静内敛,但那份核心的、一针见血的决断力,却让收到回信的掌柜们激动不已。 “是锦娘子!一定是!”赵先生捧着最新的回信,双手微微颤抖,对几位核心掌柜说道,“虽然笔迹略有不同,语气也更沉静,但这看问题的角度,这解决问题的思路,这精准老辣的手段……绝不会错!” 锦瑟阁的核心层,在经历最初的震惊与怀疑后,逐渐凝聚起一种久违的、近乎狂热的向心力。那个曾经带领他们开创商业帝国的灵魂人物,似乎正以一种新的方式,回归他们的视野。 一日深夜,无忧(云锦)正在灯下审阅一批从西域方向传来的、关于孔雀王朝商业动向的密报,沈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锦瑟阁外。 他依旧是那副清冷医者的模样,提着药箱,以请平安脉的名义而来。 但当他看到灯下那个伏案疾书、眉宇间凝聚着专注与沉稳的侧影时,脚步不由得一顿,眼中掠过一丝极深的悸动。 这样的她……太像了。像那个曾经在青蚨总部,运筹帷幄,指挥若定的云锦。 “娘娘。”他收敛心神,缓步上前,躬身行礼。 无忧(云锦)抬起头,看到是他,微微颔首:“沈太医,这么晚,辛苦了。”她的语气平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清亮。 她唤“沈太医”,心中几分苦涩油然而生:曾经那一声声无比信任与……“沈大哥”。 “为娘娘分忧,是臣的本分。”沈砚走上前,目光扫过书案上堆积的文书,状似无意地问道,“娘娘近日劳心劳力,臣观您气色,似乎有些耗神过度。这些繁杂事务,是否需臣……” “不必。”无忧(云锦)打断了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自然的、不容置喙的决断力,“本宫应付得来。” 她看着沈砚,目光似乎能穿透他医者的表象,直达那隐藏至深的情报网络核心: “沈太医只需确保,青蚨的情报传递畅通无阻,尤其是关于北境战事、以及西域孔雀王朝的一切动向,务必第一时间,准确无误地送到本宫面前。” 沈砚的心猛地一跳!她知道了?她知道青蚨与他的关系?是本能觉醒的猜测,还是……她想起了什么? 他不敢确定,只能垂首应道:“臣……明白。青蚨上下,定当竭尽全力。”他看着她颈间那若隐若现的赤色凤佩,感受着她身上那与日俱增的、混合着威仪与神秘的气息,心中百感交集。 就在沈砚告退后不久,一份来自北境的加密情报,由青蚨最隐秘的信鸽送达。 无忧(云锦)拆开细看,脸色微微一变。 情报显示,北狄与西域联军攻势凶猛,且战术诡谲,尤其擅长利用恶劣天气和地形进行偷袭。镇北军虽顽强抵抗,但伤亡不小,且军中医官和药材严重短缺,许多伤兵因得不到及时救治而…… 无忧(云锦)的心紧紧揪起。她仿佛能看到北境苦寒之地,烽火连天,伤兵哀嚎的景象。而那个玄色的身影,就在那片血腥的沙场之上,直面最锋利的刀锋。 一种强烈的、想要继续为他做点什么的冲动,再次涌上心头。 她沉吟片刻,提笔疾书。以皇后的名义,草拟一道懿旨。 旨意中,她以体恤将士、彰显天恩为由,下令召集京中及周边州县所有闲置或可抽调的医者,由太医署统一组织,携带锦瑟阁提供的充足药材,即刻组成“抚慰医疗队”,赶赴北境,支援军中医官! 同时,她动用锦瑟阁的力量,高价悬赏征集治疗冻伤、刀剑创伤的民间偏方和珍稀药材,并开放部分锦瑟阁旗下的驿馆、仓库,作为医疗队中转和物资储备之所。 这道懿旨,以及随之而来的庞大资源调动,再次震惊朝野! 如果说之前的商业运作还可以解释为“锦娘子”本能苏醒,那么这道充满政治智慧和人文关怀的懿旨,则清晰地展现一种超越商业的、属于国母的格局与魄力! 她不仅在为前线输送物资,更在凝聚民心,稳固后方! “娘娘……此举,深得民心啊!”就连一向持重的中书令,在得知消息后,也不禁抚须感叹,对那位深居凤仪宫的皇后,彻底改观。 夜色深沉,无忧(云锦)独自站在凤仪宫的露台上,遥望北方。 她握紧颈间的凤佩,那温热的触感让她感到一丝安心。体内那股力量仍在缓缓流动,支撑着她连日来的辛劳。 她不知道前方战事……,不知道他是否安好。 但她知道,她不能再只是等待。 她是云锦,是凤隐血脉,是靖朝的皇后。 无论记忆是否完整,她都有能力,也必须去做些什么。 锦瑟已重鸣,虽声音初起,却已划破暗夜。 第41章 念他,疑他 北境的战报,如同被秋风卷起的落叶,时好时坏,断断续续地飘入京城,牵动着无数人的心。 每一次驿马急促的马蹄声踏过朱雀长街,都会让皇城内外的气氛为之一紧。 无忧的生活,仿佛被切割成了两个部分。 一部分,是凤仪宫和锦瑟阁。 她每日花费大量时间处理源源不断的密报、账目,协调各方资源,确保对前线的支持能够持续、高效、隐秘地进行。 她的指令越发纯熟老辣,对于商业运作和资源调配的掌控力,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甚至在某些方面,因为抛却了部分个人情感的羁绊,显得更加冷静和精准。 锦瑟阁的旧部们,已然完全将她视作主心骨,“锦娘子”归来的信念,在他们心中坚不可摧。 另一部分,则是深宫寂寥的夜晚,和那无法抑制的、望向北方的目光。 她对萧辰的记忆,依旧破碎不堪。 那些闪回的片段,温暖与痛苦交织,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过往。她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相识,如何相爱,又为何会走到险些生死永隔的地步。 但是,有些东西,并不需要完整的记忆来支撑。 她会想起他离去前,那双布满红血丝、充满绝望、偏执与深沉爱意的双眼。 会想起他霸道而绝望的吻,那滚烫的、仿佛带着血泪的温度。 会想起他小心翼翼为她戴上凤佩时,指尖那微不可查的颤抖。 会想起与他在江南的相拥缠绵,听到她唤出“辰”时,那激动得热泪盈眶的模样…… 这些感觉,如此鲜明而深刻,早已超越记忆,如同烙印,刻入她的灵魂。 每次通过处理前线军需,青蚨送来的、关于战事艰难的情报,她仿佛能透过文字,看到那个男人在尸山血海中屹立的身影,看到他运筹帷幄时的冷峻,看到他面对强敌时的无畏,也看到他为伤亡将士蹙起的眉头…… 一种混杂着牵挂、心疼、敬佩,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明晰的、更深沉情感的波澜,在她心中日益汹涌。 她开始真切地意识到,那个叫做萧辰的男人,不仅仅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一个强势而复杂的帝王,更是一个肩负着山河重担、在血火中砥砺前行的战士。 她想要与他并肩。 这个念头,并非源于记忆的复苏,而是源于一种灵魂的共鸣,一种对于强者本能的认同,以及……她想要拥有力量,能够与他并肩而立,共同面对这世间的风霜刀剑,守护这片他视若生命的江山社稷。 城楼之上,猎猎秋风卷起她的衣袂和发丝,带来凛冽的寒意。她扶着冰冷的城垛,极目远眺。 京城繁华的景象在脚下铺陈开来,但她的目光,却穿透了这层层屋舍,越过遥远的山河,投向那看不见的北方天际线。那里,天地相接之处,云层低沉,仿佛凝聚着化不开的血色与硝烟。 风吹得她脸颊生疼,眼睛也有些干涩。但她站得笔直,如同一株扎根于悬崖的孤松,任凭风吹雨打,自岿然不动。 她不知道此刻的萧辰正在经历怎样的血战,不知道他是否受伤,是否疲惫。 她甚至无法确定,自己对他,究竟怀着怎样一种感情。 但是,站在这里,遥望着他奋战的方向,一种无比清晰而强烈的意念,充斥着她的胸膛—— 她希望他赢。 她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失忆,或许让她忘记了具体的过往,却无法抹去灵魂深处的羁绊与内核的坚韧。 “萧辰……”她低声呢喃,这个名字脱口而出,带着一种陌生的熟稔,和一种坚定的力量,“你一定要……回来。” 风,更大了。卷起城头上的尘土,也仿佛要将她的低语,送往那遥远的北境战场。 夜色如墨,笼罩着皇城。 就在她准备歇息之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如同鸟喙叩击窗棂的声响。 无忧动作一顿,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那不是寻常的风声或虫鸣。 她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月光下,一道修长的身影悄然立于庭院中的梧桐树下,身着月白长袍,风姿清雅,正是慕容翊。他显然是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途径,避开了宫中森严的守卫。 “无忧。”他压低声音,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与急切。 无忧看着他,心中有些复杂。 慕容翊于她有救命之恩,在她最茫然无措时给予庇护,这份信任的基础是存在的。但他此刻私自潜入皇宫,风险极大。 “慕容公子,你怎会在此?此地不宜久留。”无忧低声道,并未打开窗户。 慕容翊看出她的戒备,眼中掠过一丝苦涩,但语气依旧恳切:“无忧,我放心不下你。京城如今看似平静,实则危机四伏。萧辰不在,你独自在此,我……” “宫中守卫森严,本宫无恙。”无忧打断了他,语气带着疏离的客气,“慕容公子若有要事,可通过正规途径递帖子求见。” 慕容翊摇了摇头,目光紧紧锁住她:“有些话,无法通过正规途径说。无忧,关于你的过去,关于……凤隐国,萧辰他,是否对你有所隐瞒?” 凤隐国?隐瞒? 无忧的心猛地一跳。萧辰确实告诉她关于凤隐血脉和女皇继承者的事情,但具体细节,尤其是与她失忆前相关的部分,他确实语焉不详,甚至带着刻意的回避。 她沉默的态度,让慕容翊看到了希望。 他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无忧,你可知,你失忆前,并非自愿留在萧辰身边?你与他之间,有着极深的隔阂与……无法调和的矛盾。凤隐国,才是你真正的归宿,那里有你的子民,你的责任,等待着你回去统领。” 无忧的呼吸微微一滞。并非自愿?无法调和的矛盾? 慕容翊看着她动摇的神色,继续道, “萧辰他深知这一点,他怕你想起一切后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他,回归凤隐。所以,他才不愿让你知道全部真相,甚至可能……刻意误导你,让你依赖他,离不开他。” 他怕你想起一切后会离开…… 所以不愿让你知道全部…… 这句话,像是一根毒刺,精准地扎入无忧心中那最敏感、最不确定的地方。 萧辰对她那近乎病态的紧张与掌控欲,那些关于“不准离开”的疯狂宣言,此刻在慕容翊的话语下,似乎都有了另一种解释——那不是纯粹的爱,而是源于恐惧的禁锢。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上。 她想起萧辰告诉她身世时,那复杂而痛楚的眼神,想起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难道,他真的有所隐瞒? “他……”无忧张了张嘴,却不知该问什么。 慕容翊见她神色变幻,带着一种深情的担忧: “无忧,我告诉你这些,并非想挑拨离间。我只是不希望你被蒙在鼓里,不希望你将来恢复记忆时,再次受到伤害。萧辰他对你的爱,或许是真,但那爱里,掺杂了太多的自私与恐惧。 而我……我只希望你能平安喜乐,无论你选择哪里,我都尊重你,支持你。” 他的话语,与他一直以来给予的、不带压迫感的关怀形象吻合,更容易让人信服。 无忧靠在冰冷的窗棂上,心乱如麻。 慕容翊的话,像是一块巨石,投入她原本就迷雾重重的心湖。对萧辰那刚刚建立起的一丝基于本能的信任,悄然裂开一道缝隙。 萧辰……你究竟,还隐瞒了什么? 你对我的爱,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源于那无法宣之于口的恐惧? 夜风吹过,带着深秋的凉意,却不及她此刻心中的冰冷与迷茫。 慕容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知道不能久留,低声道:“无忧,你好生保重。若有需要,随时可到城南的‘听雨楼’寻我。”说完,他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融入浓郁的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无忧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窗外,月色清冷。 殿内,灯火摇曳。 而她心中的疑云,却比这夜色更加浓重。 第1章 衔接:念他,疑他…千机解秘 慕容翊如同夜风般悄然而来,又悄然而去,留下的,却是一片席卷心湖的冰寒疑云。 无忧独自立在窗边,良久未动。 秋夜的凉意透过窗缝侵入,却远不及她心底泛起的寒意。慕容翊的话语,如同带着倒钩的荆棘,缠绕在她的思绪上,稍一触碰,便是细密的刺痛。 “他怕你想起一切后会离开……” “并非自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马健尧虚弱的问道,只觉得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就连说这么一句话都倍感吃力。 通过仔细地感受,靳云发现青龙玉璧并不是被动的被千钧棍吞噬力量,而是他主动传递过去的,仿佛它和千钧棍有什么关联一般。看到这样的情况,靳云长出了一口气,只要青龙玉璧没事,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的父母都算得上是出身不凡。属于十几年后那种所谓的红色贵族。 “生之液,是为雷电乃蕴含毁灭之力之表现但凡事物极必反,毁灭的另一方面便是新生的表现,而生之液便是取其反扑,日积月累而成就其生命力惊人的极致!”胖道士仿佛知晓其中真意,悠悠然说道。 “没事,他忙正事要紧,我,我没关系的。只要知道他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陈蕾强笑着说道,不过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怎么都有些凄婉。 两人再度晃晃悠悠的出现在几人面前时。走时拎走的水桶里已经装了好几条“说好的大鱼”。在水桶里活蹦乱跳。不时溅起哗啦哗啦的水花。 可是紧接着马上又有消息传来,说是邢然被那个少年将兽魂都击溃了。 想到这里,李旭赶紧利用元神查看镇神塔,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无当圣母应该不会说假话,而且太元定魂钟里面的确已经没有了云中子。 “邓先生不愧是海龟,对于日本菜谱如此了解!”徐一鸣恭维了道。 而今,没有了麻绳,他也用芦苇草进行打结,结出绳扣,一个个的盘踞在他的身体外。 而且,他现在还不想碰上刘俊,因为他还没有把握对付刘俊。所以,沿原路返回,从刘俊的府邸那边离开,显然也是行不通的。 回到家的时候,沈谦已经来了有一会了。见沈幕雨回来,递给沈幕雨一个袋子。 柳辰今天才十六岁,修为提升的速度可谓惊人,但表面上却看不出什么端倪,如果忽视掉他的气息,很容易把他看成一个刚走出宗门,相貌清俊的年轻人而已。 “那就试试看好了。”苏离心里不禁平生出一股傲气来,你说不行就不行么?我这次偏要试试。 沈幕雨甚至想要用龙拳试试把门给破开,不过怕出现什么意外,也没敢用。 好在,狼疯子反应及时,几乎在镇华鼎砸落的刹那,速的蹲下了身子,总算暂时免过了一灾。 那位负责人点点头,心里已经相信了,但还是装模作样的问了一下在场的囚犯们。 “好吧。”鲁月说完,拿出了梦生送给的储物袋,递至青烟掌门的手上。 “给我杀了他,给我杀了他”砰的一声摔出三米多,孙继芳再也忍不住了,坐在地上怒视着苏哲,声嘶力竭的怒声吼道。 徐海峰看着这个情况,看来柳松已经认罪了,“邵羽,你把你的发现都说了吧!我们也不想留下太多的疑问。”他看着愤怒的邵羽有些勉强的说道,可以看出他还是有些害怕邵羽的,但是出于他是警察,这是必须的环节。 第2章 辰思夜归 她迫不及待地阅读起被解码的内容。 前半部分,记录的多是一些看似寻常的商业往来,涉及一些隐秘的商路、与某些特殊人物的交易,其中多次提到了“前朝余孽”的暗中活动,以及一个名为“幽冥司”的神秘组织。 这些信息,与她之前通过青蚨情报网了解到的零碎信息相互印证。 但越往后翻,内容越发惊人。 “死了?真的假的?”阿发倒是真没有注意那颗古松。自从到镇上去上学了,回家的机会也就少了。 理仁在一旁也是满腹心思满脑袋想着钢铁,因为他知道,现在自己的势力并不能保证自己百分之百的不受到人家的攻击,一定要在自己手中出现一个隐藏的杀手锏,这样自己在未来几年反战时期才不怕别人的挑衅和攻击。 王峰一脸的茫然“什么呀?他找我干什么?”看着韩志军半开玩笑的说道,因该不像是有什么任务,于是还以为韩志军故意诈他呢,便和韩志军打闹起来。 瞬间,傅家带平的保镖即刻行动,围着陈星海、散婷婷、李娜打转起来,谁也不敢第一个发动攻势。 不过,在啸一天将视线移开亚东脸上的下半秒,亚东脸面微微转动,似笑非笑的盯向啸一天,此时,令人感觉到亚东的身上散发出一股莫名的寒意。 叶白也看到了那人,只是一眼,他就眉头一皱,因为他可以确定自己之前没有见过那人,可那人却给他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有一天,在红艳值勤的早上,她在食堂门口抓到两个“坏蛋”,被她拎到寝室门口。 龙筠仪是帝国特使,自然有特别的权力。那些身着黄袍战衣的念送阵守兵对她甚是恭敬,统领亲自带着他们进了念送阵的传送中心。 这么一大会过去了,基本上,微影短视频的高层,都在叶轩的直播间里了。 颜曦就完全想不到这人的脑回路是怎么样长得,竟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不哭不哭,筱汐你不要哭,你这样一哭,我心里就更难受了。”林玥手忙脚乱的为我揩泪,她的手抚在我的面庞上,让我的心都暖了。 云蒙趁着杨盘刚刚即位,地位和权势不稳,突然挥兵来犯,不问也知必然又是这位太师的功劳。 苏煜阳把自己要说的话编辑成短信发给杨琳,杨琳的回复却是:玩笑不要开得太过分。 这片土地拥有无尽的神秘,罗汉、菩萨、古佛在凡尘行走,与众生同在,显化神迹,救苦救难,也正是因此而佛教愈发鼎盛。 而一直跟随在叶天左右的那些地中海斑纹海豚,都被他遣散,去远处捕食去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凌秒:这个可说不定,别忘了还有“一见钟情”这种逆天的存在。 由于这尊青铜雕像被安放在平台正中央的大理石基座上,周围摆放着很多箱子,以至于挡住了基座,暂时无法靠近,落在其上的灰尘和青苔,也就无法清理。 凌阳在囚室里突然消失的时候,老黑半天没听到凌阳的呼吸声,用手在凌阳刚才躺着的位置上,仔细摸索了一遍。可是凌阳就像突然变成水汽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那样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人,为使者准备晚宴。”皇太后对着礼部侍郎吩咐着,恭亲王跟在皇太后与使者的后面本来想听听他们要说什么,可是太后却将使者带到了乾清宫密谈。 第3章 …你没走? 借着微光,她看到那个白日里威仪天成、霸道强势的帝王,此刻竟像个无助的孩子般蜷缩在床脚的地面上。 玄色的衣袍沾着未干的露水与尘土,发丝凌乱,脸色苍白,额间满是冷汗,口中不断呢喃着她的名字,充满濒临破碎的脆弱。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不是恐惧,不是排斥,而是一种……混合着酸 林枫不知道,在搜查不到林枫的下落之后,亚伦浩怒了,发动了自己名下的所属势力全部出动了,各个传送阵都有自己的人探查着。 作为军人,作为像特种连队这样的军人,皮军和这些历尽千辛万苦,才进入特种连队的战士们,并不怕死。但是,他们怕那样窝窝囊囊的死。 下面的不良少年们发出了一连串的骚动,不少人惊呼着“宫泽和人来了”。 就在刚才,赛利卡由于下令让archer发动宝具而不由得大喊了起来,也正是因为如此,白清炎才得以看见赛利卡舌头上那诡异的刺青。 茅约翰一手接过了纸包,随手打开,另一手则中指无名指内屈,结道指。口中喃喃念了几句咒,那几片木片便好似活了一般,自己就跳了起来。 袁术听到张、桥两个亲信的劝解,费力的扭动了一下他窝在椅子中肥胖的身体。从冯方氏意外死去后,他一直是吃的很多,这几天的时间,人又胖了几斤。 找了个地方掉头,后面龚德全的车也跟着掉了头,一前一后离开了这里。 陆辰疑惑,怎么会没有反应呢?等等……莫非,这是想要自己留着这一块玉石么?陆辰这么一想,随即就将那一块玉石,从阵台之中拔了出来。 他如今所拥有的‘虚神格’已无比凝实,虽还未完全脱变成真正的‘神格’,但已不远,无限接近于真正的‘神格’。完全可以压迫任何一尊神将所拥有的‘虚神格’,绝对强大。 还好,他是高阶巅峰强者,运起真气来,终于还是把脚抬了起来。 但他又马上发现,这老头的身形、举动,甚至那双眼睛,看起来都跟大院长一模一样。 龙鳞飞漆黑深邃的眸子闪过一道光芒,嘴角微微上扬。丫头,敢在我龙鳞飞面前如此放肆,如此嚣张,你可是第一个。只不过,这放肆可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够撑多久? 讨好的眼睛看着卫奴沂,只希望她能活着让他出去这个府宅,他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去家族里坑蒙拐骗了,今日算是阴沟里翻船了。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青龙城的弟子,面色冰寒,趾高气昂,看向楚羿的目光中,满是浓浓的不屑于轻蔑之色。 元正双手合十,眸子里紫金色浓郁,望向四野,本想推演计算一般,可来的人,是天境强者,元正便放弃了。 顾晨东说完便准备躺下继续睡觉,这时候,周玉芬的话再次响了起来。 李恒的手掌刚接触到千年冰晶,就感到了一股极寒之气向自己的手掌涌来!他心中一惊下,连忙的将千年冰晶放到了玉盒之中,随后又从储物戒内取出了数张符篆贴在了玉盒之上,这才心中一松的将玉盒收好。 久久,柳樊才渐渐回过神来,瞪得浑圆的两只眼眸中,依然充斥着无尽的惊骇,内心之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认定的人和事一旦下定决心了就一定要得到,一定要做到,就比如昨天的事情,她知道他这是在为自己出气,在为自己惩罚那些人。 第4章 醋意交锋 无忧(云锦)看着那虬结的枝干,越看越觉得那名字贴切。她无意识地低语:“是……‘玉蝶龙游’梅……品种很稀有……”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住。她甚至没有思考,这个名字就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萧辰的眼中瞬间迸发出惊人的亮光!他激动地上前一步,几乎要再次将她拥入怀中!她记得!她果然记得! “ 纪心凉记得,上一次跟纪安琪提男朋友的时候,纪安琪还没说自己有喜欢的人呢,这才过了多久,竟然就有喜欢的人了。 把莫乔衣放在山洞平坦的地上,她在洞内拾了些枯枝败叶,生起了一堆火。 “暖心,妈妈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到心里去呀。”方霂林问道。 秋菊沮丧地叹了口气,暗恨自己近几日疏于练功,方才走得太慢,可不就误事了? 他们北魏的军队主要有两支,一支是李将军带的军队,而另一支就是拓跋彦的杂牌军。 若是纪长安真的能劝住纪安琪的话,萧哲觉得这也是一件好事情。这样的话,纪安琪就不会总是来缠着他了,他也可以活的轻松一些。 无可奈何地又唤了一声薛明珠,直至她面露羞赧,林暖暖这才叹了口气,等着她放手过来。 秋菊忙将林暖暖扶了起来,又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身上无伤,这才松了口气。 火球与黑雾僵持了许久之后,突然发出一声轰鸣,爆炸开来。铁木云距离爆炸中心较近,受到了波及,被那因爆炸所产生的气浪给掀的老远。 虽然我知道我的这些话儿冥肆心里都是明白的,可是,他一直以来都不愿意说其他的话儿。大概,是因为不想被我看到他的脆弱吧。 “那个夺走了她身子的人,就是你么?”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没有方向,只见杀气,不见人。 好多人才反应过来,刚刚教官说啥?考不了第一请大家喝奶茶?好像哪里不对,几个兵悄悄的余光对视,长时间队列状奶茶。”一班倒数第一位的陈笑细声说。 叶白眼神一闪,身体化为一道银光,直接消失在了这巨石的下方。 知道自己不可能躲开采访了,拿下比赛心情还不错的穆里尼奥索性就认认真真的回答起了记者的问题。 之所以会和童銮这么说,只是希望从童銮口中听到一些特别的消息罢了。 如今,她重生归来,上辈子加这辈子,也算是活了好几十年了,怎么可能还会做那种愣头青时代的傻事。 苏氏心里不满堆积已久,在上回事情败露,银钱没拿到一分,反而被婆婆怪罪了一番,她索性也不装这个好人了。 作为比赛的胜利者,克洛普带着还算不错的心情来到了赛后新闻发布会现场。 “沈副将不必这么客气,你我两个现在只是上下属的关系,我们说的是细作的事,虽然这张纸条不能说明什么,可是左参将确实是有问题的。”乔非逸听到沈从之的称呼,实在是觉得有些尴尬。 吃早餐时,林晖照常不在,一问,又是工作还没回来。吃完后,子夜上楼,正准备睡觉时,发现林晖正往家里走,一身黑色风衣有些凌乱。 香波地的罗弘,并不知道新世界的老熟人还在谈论他,这时候他正好相处了一个好点子。 安洁虽然是都古人,但论速度她是比不过炎鹤的。炎鹤想要追上她,那是手到擒来,还没等她跑出宿舍楼,炎鹤就抓住了她的后脖领,不由分说的将她拎了起来。 第5章 忆昔炫宠 慕容翊离去后,暖阁内的气氛并未缓和,反而因只剩下他们两人而更加凝滞。 萧辰揽在无忧(云锦)腰间的的手臂如同铁箍,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那强势的占有姿态,与他眼底深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害怕被推开的不安形成了矛盾的统一。 无忧(云锦)被他禁锢在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那并不平稳的心跳,以及 这一夜,秦梦又给赵正喂了一次血,第二天黎明时分,赵正身上的烧全退了,冰冰凉凉的呼吸也正常,似乎大病痊愈。 “茄子!派人清理水塔入口,一会用电磁炮轰他娘的!就是死了也给我鞭尸!”检查结果的凄惨让段天星把那些修养全都丢到九霄云外,辛苦两个礼拜做好的身体,还没爽上三天就成了这个样子,再好的脾气也会火冒三丈。 随着肉身的燃烧,林羽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弱,身上有无数淡淡的光点向四周流散而去,魂魄也正在慢慢的变淡。 虽然他心里一直有这样的担忧,可当事情真的临头,冲击力仍然强大无匹。 空间内和风拂拂、气息清新,仿佛置身于青山碧水之间,令人全身舒畅。 天雷固然威力无穷,没有广大的支持者,组织不成能和秦国抗争的军队,一二特使也就沦为了炮仗表演者了,放多了,天雷也就失去了震慑效果。 墨门隐者就是秦梦手中的利刃,披荆斩棘所向披靡。他们若真是一件物什,秦梦也就将他们据为己有了。 一双带着暴戾与凶残的兽瞳,仿似能够忘穿识海,看到外界的许木。 原振侠又心软了。他本来是想各自除下头罩之后,就可以听听海棠究竟有什么事瞒着他,可是海棠却阻止了他这么做。 待到将已经模糊的影子尽数排开之时,他行将起身,而此刻,眼角处烙上了一个红影。 第一,哪怕四号最终还是被尸毒给感染而发狂,他的下肢不能用,不会给我造成多大的困扰。 吴协的鸡皮疙瘩也起了一层,连忙让解雨辰往他这边靠靠,离那些尸体远点。 喝到口中,奇香无比,而且甘甜清冽,咽到腹腔后,这酒水竟化作一道道灵力,涌入丹田之内。 他不是刑警队长吗?不该是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吓破敌人胆的吗? “不怕不怕。”沈筱筱不断碎碎念,她觉得自己的胆子算是大的,但还是第一次在这种环境下过夜,说不怕是假的,以前看过的鬼片现在无比清晰的涌进脑海。 一米九六的大高个,身材壮硕,从布满枪茧的手来看,生前该是一名擅于玩枪的练家子。 此时,我们也恰好走到楼兰遗迹的中央地段,这是一个类似于鼓楼一样的建筑。 可是我们现在又面临着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脚印虽然没了,可是我们面前也没有路了。 很显然,眼前这一架,极有可能便是沈清寒当时所乘载的那一架武装直升机了。 “剑宗?”赵逸头一歪问向了一旁的火炮兰,魔免的体质带来的负面效果就是让赵逸很难推测面前的人是什么等级,不过就算如此知道了赵逸也一样不会退缩,一个连半神都干强上的绅士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老爷子,你刚才说时日不多了,这是什么意思?”钟南岔开话题。 “上次用分身让你逃过一劫,但是这一次不会了。”菲德尔扬起了了一个挑衅的嘴角,手中那一柄仿佛是用枯木制成的魔法杖淡淡的伸到胸前,一团冒着火焰的火球开始在顶端充斥。 第6章 帝王羡慕 他转身,不再看她,那玄色的背影挺拔依旧,却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萧索与孤寂。他对着暖阁外沉声下令,声音恢复帝王的冷硬,却难掩其中的一丝空洞: “来人,送慕容公子出宫。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再放其入宫惊扰皇后。” 慕容翊深深地看了一眼无忧(云锦),那眼神复杂难言,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捡来的。”高严垂目说道,阴沉沉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个孩子。 房门开启,一名身着道袍的老翁走出来,面上皱纹深刻,一双眼睛却是矍铄有神。 陆胜源瞧着陆凝的眼光里没有半点感情,冷冰冰的,更恼怒陆凝前几日不辞而别,得罪了太后,逃避和辰王世子的婚事。 车里,无人说话,只听得阿呆按键的声音还有神奇刷刷写字的动静,着实有点诡异。 顾子安眼神微闪,清亮的眼眸翻看了眼手中的和平协议,越看眸底的颜色越深,说是和平协议,这整个儿翻下来之后,其实也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协议,三牙帮不来惹青岩帮,青岩帮也不能找他们麻烦。 陆太后脸色阴沉着,心里就像是一天麻,相互牵扯着,剪不断理还乱。 恨恨地下床往毡凳旁一坐,将脸别向洞壁,不知道气他还是气自己的成分更多些。 崧崧和山山眼巴巴的看着阿娘对着一个漂亮大母撒娇,难怪穆阿媪老说,他们的撒娇是跟阿娘学的。 擦着擦着他的眸色就变的深沉了,几天没有动她,此刻,他竟然想吻她。 罗御会意而去,在看到门口被御林军利刃向指的子幕时,心里猛然窜出了一丝不详。先前儿,王爷曾跟皇上说过,子幕是陪着王妃去了涟水村,收割那些熟透的稻米。可如今,他却满脸风霜的匆匆入宫,更是跪在了大殿之外。 “你有没有搞清楚,这里是哪里?”玛雅沉着语气,脸色难看的质问着林放。 进入树林,叶丰抱着陈若云翻身下马,此时的陈若云还是有一点脸sè微红,有一点羞涩,不过,比上次好多了。 这个别墅区,那个夜晚,就让它成为永远的梦吧!杜楠走出别墅区的时候眼角的泪水忍不住滑落,在哪个时候她的心中竟然有些希望王志恰好回来。 “寂寞侯知道我的样子?”柳青衣心中一寒,我什么时候被这家伙盯上的? “高等人类,你该不会,吓傻了吧?”永恒之树此时此刻,亦是发出轻蔑的嗤笑,然后开口说道。 西河科技大学距离碧云湾相比王志所住的酒店要远一些,等到王志几人到达碧云湾的时候,王静怡等人也是刚刚到达不久。 当然,这时是绝对不能告诉玛格莉特与蕾菲娜的。不然的话,她们两个,绝对不会让林放过去。 她的嘴里,正在不断的念着繁长的咒语。与此同时,这片空间,也是越来越亮。 “王公的意思是?”魏忠贤疑惑,不明白王体乾为何不让他见叶向高。 林放回答完,是活动了下手脚,随后又前行了好久,才是到达食人魔居住的部落。 “我先上!后面交给你们!”柳残阳飞上擂台,越多后面遇到红发异族的可能性越高,对于战胜那个秒杀武宗强者的红发异族,柳残阳没有一点信心,还不如早点上场。 协议还是一式三份,米乐乐和家长一人一份,警务中心作为第三方也要留存一份。这样一来,每个家长光是协议就得签六份。 第7章 …她主动触碰他? 次日,萧辰在御书房与几位重臣商议完增兵北境的细节后,已是午后。 明日即将启程,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凤仪宫,再多看看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儿。 当他踏入凤仪宫内殿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温暖的光斑。无忧(云锦)与沈砚隔着一张小几相对而坐,几上摊 最后,为什么一出来不解释这些,还不是导演让他这么干,也好增加点悬念感……。 怪不得姜邪被那么多高手追杀,都能好好的活着,也真的是有些本事的。 可是不管怎样,好歹也算是蜕凡境的存在,拉出去对付一些普通修行者,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左丘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陆山民,“觉得很不可思议吗?你仔细想想,自从你当酒吧经理后,酒吧里的工作人员和保安肯定也没少干这样的事”。 燕云城此时却是眉头微皱,他灵觉延伸感知到,满地血迹缓缓沁入地下,沿着地下缝隙流向战台方向,此时的战台如同活过来了一般,疯狂的吸纳着血气。 黄英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搭在了数字墙上,顿时所有的数字一下子就融进了黄英体内,接着只见她随手一挥,一道墨色如水一般柔软的门,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刚才左丘嘴里吐出一连串的错,虽然陆山民不尽明白,但很庆幸能有这样一个提点自己的人。 也幸亏钻研魔法的施法者们,最不缺少的就是耐心,特拉帕多尼才能在转化为龙巫妖之后,孤独的度过数万年的时间。 阮玉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刚才听说你缺钱,这段时间我存了点,你要是急用的话,我可以先借给你”。 “你好胆!敢对我出手,不想活了不成?”这人骨头很硬,竟还出口威胁。 一路聊着天,三人来到了金陵德谦社的门口,只见于大以及众多师兄弟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例如放松下来的杨星月就在心底幻想着和艾凉告白的场景,想着想着脸就红了起来也不知道想哪去了。 这几百人只能干等,还不能接别的活,白白浪费资源。好容易素材到了,交货时间还是9月,周期自然缩短了。 因为自己人微言轻,再加上不受父皇青睐。自己母妃永远再也见不到自己了,这时的她又身处何方? 头两集出来,奇艺热度破了4千,比不上流量的狗血爱情剧,但对于一部科幻剧来讲,成绩很不错了。 “呵呵,我劝你们早点放了,我现在我母妃来了,看到我这个样子肯定是不会放过你们的!”辰王想看到了救星一样眺望门外,然后不怀好意地歪头去挑衅沈榕儿。 沈榕儿并没有被那笑声给影响,反而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玩弄着手上的灵火棍。 邪修攻打得急,十二分玄尚来不及被此界适应,出手即会被其驱逐,曲意棠返回后便忙不迭进入殿中,与其余众人对坐一处,凝心静气感悟此间玄而又玄的气息,以期早日摆脱限制。 “事不宜迟,不若就在此处遁地!”仇仪君一向是个急性子,如今知晓事态紧急不容磨蹭,便更为心焦,当即出言要向下探寻地巢踪迹。 剧和歌不同,光改编剧本就费工夫。庄周哪有那么多剧本,意向先接下,项目过后再谈。 第8章 妖妃?! 抿唇笑着正想点头,却忽的想起除夕夜里他的左拥右抱和他府里如此多的丽人,还有三槐胡同宅子里拘囿的人,不由身子一僵。 他那么霸道、那个凛冽、就像清澈高远的、那朵万分尊贵的蓝莲花一般,真实存在、而又可感可触。 这个就好比是一个拳击手,突然让他参加击剑,正常人来说,短时间内是很难适应得过来的。 解说凯燕惊她还是看过宫吉的比赛少,她想有勇气将锐雯这歌英雄拿出来的话,说明宫吉他是有点本事的,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更何况,凯燕她支持的是凌云战队这一边的,还是看好宫吉选的这个英雄。 “怎么样,会议的结果出来了没?”进来的人没有敲门,也没有经过任何通知就直接进来了。这样的人就只有两个,一个是会长自己,一个就是副会长利兹,这个表面上和他很不合的男子。 这话又说回来,胡飞雪倒是细心有个发现,主殿这里的石像摆放的位置非常奇怪。 尹煜成不自觉地对着自己面前的玻璃门翻了一个白眼,室内明亮的灯光将他的这一个举动,完完全全地照映在漆黑的玻璃镜面上面,看上去有一些讽刺。 楚白龙的故事固然不可能逐字逐句去将所见所闻照搬转述,但也尽量将实际情况还原,事关青龙门,中间还要插科一些幽星夜或者明月天的疑问,所以,讲了挺长时间。 就算要从中作梗,破坏关系,也不能太明目张胆,得拐弯抹角得来,适当彰显一下存在感,吸引谢家二爷的注意力,让他重新想到自己,想到家传神剑的就足够了。 蜃楼境依旧在缓缓漂移,向着一块方圆足有上千里的飘浮大陆靠近。赵懿雯突然开口:“你看那是什么。”示意秦锋向四周看去。却见地上不知何时飘浮着一团团蓝色圆形气体,凝而不散却不知是何物。 拉了白容在另一张座椅坐下,距离午时尚早,若馨便也松了神,一边看着猎场中的皇家人逐猎一边休息。 偌大的屋子只有虞子琛一人站在那里,清让顿时心里一咯噔,觉得哪里不对劲。 实验室里面的这种容器很特殊,即使浸泡在水中,也能够呼吸,而且容器里面的溶液是一种可以让整体获得强大力量的特殊液体,浸泡的时间越长,能力越强。 其实,席曦晨心里很矛盾,明知自己和南宫冥人鬼殊途,就算南宫冥愿意原谅她,他们也不可能走到一起。 “电话订的餐,三菜一汤,很丰盛的。”颜萧萧心不在焉地回答,秀眉却皱得更紧。 他的手确实不如先前那般冰冷了,若馨翻手把着他的脉搏,也不似先前那般虚浮紊乱。 哪怕是低利率国家曰本,银行基准利率也是达到了5%!对于银行业,80年代确实是暴利时代,但是对于实体经济此时却是一个很糟糕的年代。 “再见。”楚天舒出了“云晴美体”,再次上了一辆出租车,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司机去青苑宾馆。 tvb电视台的记者,对于宝龙电影公司的发布会上,被张少杰话语呛的下不了台而怀恨在心。 后羿背后背着一张大弓,这弓光彩夺目,十分的精致,太一一眼便是认出了这弓,就是自己要找的射日弓。也就是后羿用这弓,将自己的九个侄儿都是射下来了。 “我……第四轮轮空了,那玄卫身份令牌应该属于别人。”杨四抹着眼泪道。 顾诗成不吭声,盛忍冬险些就以为她已经见到了虞之南了,但是……这个医院被包围得密不透风,而且,顾诗成这些天见过什么人,他清楚得很。 况且,和本来的149相比,也只涨了五十几块钱,观感上并不明显。 医院终于到了,在距离事故地点大约三公里处,沈姜把车开到医院停车场。 低头看着腹部那口大洞,感受着生命在一点一点流逝,他终于体会到当初挖走张晓生体内元丹的那种痛苦。 赵莹莹虽然说当初是从选秀节目中脱颖而出的,但当时的那种节目,她面对的只是七位导师而已,观众们都在导师的后面。 开挂的羁绊,是不是池真现在发条求婚短信,韩星宇都能照单全收。 对他心怀歹意的,他睚眦必报,并且还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种。 陆嫚似乎意识到,自己的领域楚超不是很懂,于是很圆润的把话题切换到楚超的体育领域。 不光是如此,吕树开始入主青龙寨的时候龙雀就在,所以这城里风云变换的让她也觉得很有意思,原本她没太在意,毕竟不就是土匪换当家的嘛,土匪什么的她还真看不上。 那一层层的天幕帷幔看起来分外美丽,一阵风吹来,那帷幔竟然便就此摇曳了起来。 那手的主人,从扇门遮挡处缓缓走出。白净的面容,柳梢眉,桃花眼,高鼻薄唇。 很显然,这些士兵绝对不是随便凑数的野路子佣兵。普通的佣兵虽然战斗经验丰富,但是都比较油滑,没有舍生忘死的狠劲,更没有这么严明的纪律性。 第9章 急报!陛下危… 崔嬷嬷用力摇头,老泪纵横: “跟娘娘您有什么关系?!北狄狼子野心,西域搅风搅雨,那墨阎更是前朝余孽,包藏祸心! 这仗迟早要打!他们不过是找不到陛下的错处,便想把脏水往您身上泼!欺负您如今……如今不记得事了!” 她紧紧握住无忧(云锦)的手,那布满老茧的手温暖而粗糙,传递着一种坚定的力 杨辰自己也觉得这些人应该都很有礼貌,不会发生之前那么惨烈的情况,于是就很大方地放过了罗恩,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世界上永远都有意外,也永远不缺奇葩。 于是四人就看到一个近乎透明的不规则圆形物,想来,这个就是妖晶了吧,可是颜色就有点寒碜了,虽然很漂亮,但是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那里面的力量近乎枯竭了。 乔逸说了两句之后,没有继续的搭他们的岔,而是像是再不经意之间将目光看了黄玥茗一眼,只是瞬间,乔逸就明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看着他们痛苦得样子,庚金之气他是知道一点得,曾经得老人,实力时非常强横得,具体强道什么程度呢,波天痕自己也不清楚,只是这种禁制,他连打开都可能做不到,但是人家可以做出来。 “你不必激动!”鲜于封打断她的话,“我并不是想阻止你们。只是,既然他有心想和你在一起,就应该正大光明一些。 两人到了姜蓦赫所在的病房楼层,高治刚刚做完检测,要回办公室。看到袁曼的婀娜身姿出现,立刻走不动道了。 老母亲的脸上的神色显得格外的厌气,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只见豪华的房间内杂乱一片,座椅板凳横七竖八的在地上,不少还散架了,一副刚经历完战斗的模样。 “我告诉你,你现在给我老实一点,否者我就对你不客气了,你不想现在失身了吧。”王子峰冷笑着看了眼这杜半夏。 “不不不…不行,这是在公司,万一等下有人看到了怎么办?”赵敏敏佩服自己的反应能力,连忙伸出手把双手抵在于正的胸膛上,一脸忌惮的看着他。 和刚才一样,陈青竹腾空而起,飞起来,带着大家飞过漫山遍野的鲜花。 木头半子塞进土灶,袅袅白气不断升起,趁着烘烤的间隙,苏瑞又弄了一大堆茅草混凝土,时不时有烟尘从炕面冒出来,靠近墙体的部分尤其严重。 槐树爷爷也愣了愣,不过他没说什么,反而在接下去的几年中,在这片森林里护住了这只灵猫幼崽。 风疏竹自是明白摩博依依用汉语如此之说,是在告诉自己戚长老并不在其中,于是他开始留心周围,以防备他人偷袭。 “朋友。你为什么跟我们过不去?”米爷眯着眼睛,看向王子峰,冷冷说道。 然而做为统帅,苏枳想的是如何最大限度的降低损失,能让自己的部队伤亡降到最低。 当初她在寿丰的时候不告而别,伤了老人的心,掌珠有些愧对杜家人,也害怕再见到杜老夫人。杜家是傅掌珠的外祖家,对掌珠而言,在她最艰难的那段时日里,杜家接纳了她,包容了她,让她感受到了温暖。 驾驶座位上,一道颀长的身躯缓步走出,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座的门。 “姓宁的,你在干什么?我沙发怎么了?”夏若雪走了过来,不可思议的看着被烧成漆黑的沙发。 第10章 辰,等我! “就因为他们选择对付苏翎,所以,这件事情,我不会善罢甘休,照我说的去做就行。”陆城冷冷的说道。 苏翎心里计较着陆城对叶依依的那些好,想要陆城给她吃一个定心丸,以便确定这个男人还跟以前一样对她好。 “那又如何”水羽把水灵刀提重新在手上对准袁无忌,把全身的状态调整到最好。他感觉现在的袁无忌十分可怕,但是他血液里的骄傲给他在战下去的勇气。 袁无忌凭借着肉身与哪吒久战不下,不过身上穿戴的灵宝也起到不少作用,偶尔还能占到上风。 “我就知道你不会把我抛下的。”裴冠人跳上汽车,抹了一把汗水。 “那你这样拦着郝处长,就是认为你比郝处长还要高明了?你就是再说郝处长是非不分了吗?”崔国生望向那名守卫,瞪着眼睛厉声喝道。 “这朝圣城的公主,都招亲招了七年了,怎么还没有招到驸马,真是奇怪”这是今日纸人带给禺绒王的消息,在七年前禺绒王就得知朝圣城公主招亲的事情,没想到过了七年的时间居然还没有招到。 那股能量所做的,仅仅只是把通信隔断器的开关给关了而已,其他的也不需要多做了。 顾云芷无辜的眨眨眼睛:“我就是想要给张泰龙一点教训呀,熊孩子现在不教训,以后只会成为社会的败类。 袁无忌也准备回火云洞了,至于稻草人,那就留给红孩儿吧!至于他到底要怎么用,那就不关袁无忌的事了。 凉奈一脸单纯地挥了下手,北条诚觉得可爱又忍不住掐了下她的脸蛋,随后才转身离开。 皇甫泽虚心听教,他对于自己的父亲,一直都有一股倾佩的心思在里头,自然事事都随他的话。 果然,未过多久,西寝殿最东侧有人影幢幢,疏影横斜,蹑手蹑脚、弯腰潜行而来。 在马车上,云家姐妹就坐在了里面,云纤尘用术法,抹消了盔甲和天神兵之间的联系。 艾丽莎漆黑的眼瞳中闪过一丝嗜血,白到毫无气血的面容显得异常诡异,右边的嘴角上有一条十分明显的缝合痕迹,一朵黑色的玫瑰点缀在头发上。 这王伯离言语上虽然恭敬,但心底里却藏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儿,就说之前他对胡斐那唯唯诺诺的模样,李雨果就可以判断出来。 果不其然,这两天琦云殿一直关门谢客,穆皇后以为琦妃是在慢慢安慰顾佩清,便也省了她的晨昏定省。 他的耳朵里,有个纳米对讲机,他所说的话将会第一时间传到叶泽宇那边。 正午的阳光照耀在香榭丽大街那宽阔的马车道上,街的两旁种满树冠为矩形的盒子树,远远望去像一排巨型的方形抹茶冰棒耸立。 显然这第二位袭击者,并不知道云秋刚才抵挡他攻击的那招,并不是普普通通的招架,而是招架的进阶技能,招架反击。 不过,虽然这一夜外面的种种混乱骚动并没有息止,但却对陈释他们所在的这两悬浮车没有什么直接影响。 左右开弓则能互相争取喘息时间,虽说破碎的剑丝纷纷扰扰似乎下一秒就能够被打破,但实际的情况是二人一时间竟成了僵持之态。 那柄猩红长剑看上去很普通,被剑无双握在手中也没有散发出太多的气息跟威能来,就算在交战途中,黑血皇虽然能够感受到这柄猩红长剑威能不一般,却也并没有多去想。 乱世风波平地起,风云惊变几时休,何堪人间摧高楼,残剑飞霜骤,摧折风雨愁。 那是一种真正发自内心的,即便对对方完全不了解,也能够感到心安的喜悦。 心中下定了决心,陈释迈开脚步走进了修炼馆,没人注意到他的双眸深处的,那一缕蓝色火苗。 而直播间里这个时候已经是有人去查看志勋的战绩去了,当看到对方那一页页绿色的战绩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 奈何事实如此,无可奈何,只能够尽可能截流引水。同时以强大的弩箭压制城头的守兵,然后接近城下,铲土填河铺设木板。如此一来攻城的速度自然而然地受到的了延误。 很多很多人都谁都知道CTPL字可以按出该人物的跳舞、嘲讽、笑的动作,但是又有谁会想到可以利用这些动作来假装释放大招,直接吓退敌人?? 今日尹旭出来这会稽山中,只携带了二十名护卫,钟隐自然要率领邓陵墨的高手暗中保护。 我在心内微微一叹,治世与乱世,恐怕很大程度上都只在眼前这人的一念之间。 林风这一口可乐还没河虾肚子,一声脆生生的声音就将他打断了。 面对种种批评,这个名叫金修义的人坐了起来----他原本一直都是躺着的。 身后传来一阵静静的脚步声,我没有理会,心想大概是同住客栈的旅人前来看马,于是依旧自顾自的同“逐风”和紫燕骝说着话。 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易风不得不去集中注意力思考眼前的问题:如何突破这蜀山的护山剑阵。 这个萧山巨猿虽然没有地球那么大,不过也比普通的轿子之类的东西大多了。 “我看,它今天不把你们这城市拆光,是不打算走了。”卢卡打了个哈欠说道。 狗有时还吠几声,他们不要说叫,就是让他们自杀都争相恐后,唯恐家主不高兴。 虽然陆明等人的想法和实际情况相差甚大,可无意中猜到了甄乾在大唐的影响力,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第11章 …她竟会武功? “改变路线。”无忧(云锦)展开随身携带的牛皮地图,指尖在地图上迅速划过,最终落在一处不起眼的标记上, “绕行‘黑风峪’。那里有一处隐秘的山涧,水质尚可。虽然路程多出半日,但可解燃眉之急。” 她的决策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赵统领看着她在地图上精准的指向和冷静的分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敬佩 “我在想能不能有什么办法,控制你随便出入我大脑的次数……”苏珺囧着脸,瞟了一眼,突然出现的菲莉茜雅。 这里雪域深深,白皑皑的山峦叠嶂,一眼是望不到里面是什么情况,如果开车跟行,明显会打草惊蛇。 像是有恶魔在驱使,还没人斟酒呢,蓝羽已经开始自斟自饮了好多杯,不管前面有没有人她已经开始独自喝起了闷酒。别说,跟丁振单独的,好像这是第二次喝酒了,每次都是突如其来的大起大落。 前几日,瞫伯令公子梦龙、大夫若春沛一路送行到枳都。梦龙怒而不肯去送,瞫鸢也坚决不去送,于是令荼天尺领一队舟师及虎安宫虎贲侍卫数名送去枳都。又令朴延沧回军三河口时顺路送到龙溪口。 “这是瞬发魔法,而且还不需要魔法棒的引导。院长这么说也有魔法王者的实力了。”安琪拉见到亚岱尔使用魔法的手法,立即知道了亚岱尔的大概实力。 他迟疑了一下,终于想到了问题所在,于是急速转身,红着脸,解开了顾念兮的穴道。 “不许叫!否则本公子杀了你!”头顶一张俊朗且红晕的脸,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十分警惕地看着她,威胁道。 “汪组长,请记住你的身份!”高木护在藤田芳政,提醒汪斐不要引火烧身,当然,这也是在救她,因为藤田芳政现在的表情很不自然,明显即将发怒了。 等到众人在帐篷里休息过一段时间后,叶振再次召开集合,然后让全部人各自忙活各自的事情了。江宁宁和江妈有个特殊的任务,既然她们第一天没有事情可以做,叶振让她们打理一下剩下的行李。 这次楚琋月感觉脸上凉凉的细风,眼角余光看到男人一边给她擦拭伤口,一边轻轻吹气。 有上午的经验,春枝没费什么力气,就刨出一个大坑,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春枝就把一个十多斤的葛根拔了出来。 “霆钧,是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气走了楚琋月,卓昭芸也没讨到什么便宜。 “哈哈哈……”即便是中年人,在听到张扬的回答后,郑旭也忍不住大笑起来,而且笑的是那么的夸张,双手捧着肚子,整个身体更是前仰后翻。 直到昏暗的石室变得稍微明亮了几分,石门外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萧瑟的冷风拍打着窗户上的玻璃,急促的响声打破了寂静的夜晚,为清冷的房间了添了一道别样的音乐。 早上还晴好的天气突然变的阴沉起来,厚重的黑云压在头顶,呼啸着的冷风也没能吹散它。 但是柯南说的对,排除所有不可能的,那么剩下的那一个再不可思议,那也是事实。 龙青青身形猛然一顿,立时停下了脚步,她也知道有些事自己表现似乎太过明显,此时众目睽睽之下,总归是有些不妥。但是不知道怎么了,她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哼,穷屌丝也挡路碰瓷。”那开轿车的男子冷哼一声,又继续开车离开了。 第12章 与凤隐…何种关系?! 无忧(云锦)毫不留情,左腿如同鞭子般抽出,狠狠踢在他的膝弯处!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小头目惨叫着跪倒在地。 无忧(云锦)顺势上前,用那支狼牙箭尖锐的箭簇,抵住他的咽喉!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过瞬息之间! “让他们停手!否则,死!”她用生硬的北狄语喝道,眼神冰冷如刀,那 爱玩的李子昂自然没有拒绝,挂了电话后便驱车来去了林枫的公司。 这两个家伙也太不把自己当圈内人了吧,公众人物的微信可以随随便便乱给的吗?? 明王伸出手,在叶晓涵他们脑中出现一团黑色的烟雾,这些黑雾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黑色的拖尾,全部都飘到明王手中,明王拿着这些黑雾,轻松闭合,黑雾像粉尘一样在明王手中消散。 紫玲花粉沾染在衣服上便弹不掉洗不掉,白色的花粉不易让人发现,众人忽视了很正常。 大家看着那能量洪流,宽度足有上千米,就像一条横跨虚空的光芒大河,非常的大,非常的凝练。 “你可不要忘了!荒虚可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卡纳瓦罗有点气愤地说。 明王身体穿过这些物品飘到这台机器前面,明王身体现在可以说是虚无状态,身体碰不到任何东西,但想拿什么东西的时候就能拿到。 她说山洪袭来的时候,列车刚要经过铁路桥,慌忙间也顾不上拿身份凭证和行李,幸得尼姑庵的善心尼姑搭救收留,这才能活着再见到故人。 凯因德姆呆了呆,忽的冲着莱日尔道:老伙计,你一定要阻止这只飞龙。 他们的目标果然是那里,走进去后只是跟前台的人打了个招呼就直接拿了钥匙上了楼。看来跟这里地关系不是一般的熟。 一直静立着的云无涯忽然动了,一抹银色的剑气倏然划空而出。没人看清这一剑是怎样呛然出鞘,只见剑光乍闪的同时,一道模糊的虚影也随之拔空而起,幽灵般诡异地穿梭在紫电剑芒缝隙间。 “我们虽然是民办学校,但师资力量很厚,请的老师都是各所大学在任的教授和讲师,其实以南昌大学居多,当然还有一部分的退休教授,所以你们不用担心。 “蠢货,你们觉得可能吗?尽管将你们的所学施展出来,我给你们点评一下,是否学得到位。”王道冷声开口道,使姬无伤与金赤逸两人面色徒然发冷。 校长一听招生办主任这话便明白了,其实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如果想挖到好的学生,那就是要给一些好的条件的,不然人家为啥要来他们这么个倒数第一的学院的。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秋卫夫与秋若铃两人已经走下来迎接。看见秋卫夫右侧悬挂的宝剑,雷昊瞳孔微缩,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柄剑应该是秋若铃的。他没有开口询问,因为他已经给秋若铃带来了一柄更好的宝剑。 “王平君事前并没有跟摩尔教授通气么?”丹一郎做出非常意外的样子。 寒寒虽然无法学武,但是却可以修习轻功,这段时间寒寒也跟着七月学了一些,虽然和七月相差很多,但是却不至于太拖后腿。 慕瑾宸见此脸色大变,瞳孔缩了一下,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瞬间涌了上来。这场面勾起了他的记忆,就在不久之前,自己和同伴就是在这样的场面下遇到了那个高级僵尸的。 第13章 杀出血路! 刹那间,营地仿佛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炸开! “敌袭!!”尖锐的警报声划破夜空! 无数北狄士兵从帐篷里冲出来,仓促地抓起武器! “点火!快!”无忧(云锦)当机立断,厉声喝道!同时,她猛地抽出腰间一把护卫递来的短刃,眼神冰冷地迎向那个发现他们的士兵! “嗤!”短刃精准地划过对方的咽喉,鲜血喷溅! 与同时,甲队护卫迅速用火折子点燃浸透火油的引信! “轰——!!!” 冲天的火焰猛地从粮堆边缘窜起!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粮袋和帐篷,借助风势,瞬间蔓延开来!整个营地东南角陷入一片火海! 同一时间! “咻咻咻——!”西侧出口外,密集的弩箭破空而来,将试图从那边逃离的敌军射成了刺猬! 北侧山坡上,数十支拖着橘红色尾焰的火箭,如同流星雨般,精准地覆盖那几个军械堆! “轰隆隆——!!!” 更大的爆炸声接连响起!被引燃的火油和火药发生殉爆!碎片横飞,火光冲天!整个野狐峪仿佛都在颤抖! 营地彻底陷入极致的混乱!北狄士兵哭爹喊娘,四处奔逃,救火的,找武器的,乱成一团!火光映照着他们惊恐扭曲的脸庞。 “撤!”无忧(云锦)毫不恋战,看一眼那已成炼狱的粮草中转站和熊熊燃烧的军械堆,果断下令。 甲队护卫紧随其后,凭借着混乱和夜色的掩护,沿着预先勘察好的撤离路线,迅速隐没在黑暗的群山之中。 身后,是映红了半边天的熊熊烈焰,以及敌人绝望的嚎叫。 奇袭,大获成功! 野狐峪冲天的火光,在寂静寒冷的北境深夜,如同一把撕裂黑暗的巨剑,数十里外依稀可见。浓烟滚滚,直冲云霄,带着粮草燃烧特有的焦糊气味,随风飘散。 此刻,距离野狐峪百里之外的流沙绝地边缘,靖朝残军的临时营寨,正笼罩在一片死寂般的绝望之中。 缺水,断粮,伤兵哀嚎,士气低落到冰点。流沙区域如同噬人的恶魔,吞噬了任何试图强行突围的勇士。 墨阎的联军如同耐心的猎人,在外围构筑坚固的工事,不主动进攻,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这支靖朝最精锐的部队,在饥渴和绝望中自行崩溃。 萧辰站在营寨边缘一处较高的沙丘上,玄色战袍破损不堪,沾满暗红色的血渍和灰黄的沙尘。他俊美的面容消瘦许多,下颌冒出青色的胡茬,嘴唇因缺水而干裂出血。 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依旧如同鹰隼般锐利,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却也难以掩饰那深藏其中的疲惫与……一丝几近湮灭的希望。 三天了。 消息断绝三天了。 锦儿……她在京城,可还安好?是否听到了这边的噩耗?她那么怕黑,那么没有安全感……他不敢想象她得知消息后会怎样。 还有那个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子……每每想起,心脏都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那是他永远无法弥补的罪孽,是他夜夜梦魇的根源。他不能放弃,他还没得到她的原谅…… “陛下,”一名副将拖着受伤的腿,艰难地爬上沙丘,声音沙哑,“……水源彻底断了。伤兵……又走了十几个。将士们……快撑不住了。” 萧辰闭上眼,喉结干渴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再睁开时,里面已是一片荒芜的冷硬。 “告诉将士们,”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就算死,也要站着死!我靖朝儿郎,没有跪着生的孬种!” 话虽如此,但那弥漫在军营中无处不在的死亡气息,却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着所有人的意志。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达到顶点的时刻—— “陛下!快看!那边!!”一名眼尖的哨兵突然指着东南方向的天空,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 萧辰和所有尚有余力抬头的人,齐齐望向那个方向! 只见遥远的天际,那片原本应该漆黑一片的区域,此刻竟被一种不正常的、橘红色的光芒隐隐照亮! 虽然距离极远,光芒微弱,但在漆黑如墨的夜色衬托下,却如此醒目!甚至能看到细微的、向上翻卷的黑烟痕迹! 那是……火光?!大规模的火光?! “是哪里?”萧辰的心脏猛地一跳,一把抓住身旁的副将,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副将眯着眼,极力分辨着方向,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陛下!那个方向……那个方位和距离……好像是‘野狐峪’!对!就是野狐峪!那是敌军控制区域深处的一个重要隘口,据说……据说有他们的粮草中转!” 粮草中转站……起火?!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在所有听到的人心中炸响! 是谁?! 是谁能在敌军腹地,点燃如此滔天大火?!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议论纷纷之际,一名浑身被汗水湿透、几乎虚脱的传令兵,被两名士兵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冲到萧辰面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是几个时辰前,赵统领派出的、拼死穿过敌军封锁线前来报信的敢死队员之一! “陛……陛下……”传令兵噗通跪倒,上气不接下气,脸上却带着极度兴奋与崇拜的光芒, “是……是皇后娘娘!她……她亲自带队,奇袭野狐峪敌军粮草中转站!焚毁敌军大量粮草和军械!大火……大火烧了半边天!” 皇后娘娘?! 亲自带队奇袭?!焚毁敌军粮草?!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敲在萧辰的心上!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 锦儿…… 是他的锦儿?! 她来了?!她不仅来北境,还……还亲自深入敌后,完成如此惊天动地的一击?! 巨大的、排山倒海般的震惊过后,是如同火山喷发般的狂喜与……无法言喻的、撕心裂肺的担忧!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亲自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她有没有受伤?!她现在在哪里?!安不安全?! 无数的疑问和强烈的后怕瞬间淹没了他!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但与此同时,一股更加汹涌澎湃的、名为希望与力量的暖流,如同决堤的江河,轰然冲垮他心中那几乎要将他压垮的绝望坚冰! 他的锦儿,没有在京城无助等待。 他的锦儿,即便失去记忆,依旧拥有着如此惊人的胆识与力量! 他的锦儿,在他最黑暗、最绝望的时刻,如同划破夜空的流星,为他,为这支濒临绝境的军队,带来最耀眼、最珍贵的曙光! 这一刻,她与他的情感似乎超越生死,穿透绝境,成为支撑他一切的精神支柱! “陛下!娘娘神机妙算!此举定能重创敌军士气,缓解我军压力!”副将激动得声音发颤。 周围的将士们听到这个消息,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眸中,重新燃起火焰!皇后娘娘亲自来救他们!还烧了敌人的粮草!有救了! 萧辰猛地转过身,面向着所有汇聚过来的、眼中重新闪烁起求生欲望的将士们。他深吸一口气,将那滔天的担忧强行压下,此刻,他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帝王! 他举起手中的长剑,剑锋直指那遥远天际尚未完全消散的火光映照的方向,声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寂静的营地: “将士们!你们都听到了吗?!是皇后!是朕的皇后,不畏艰险,亲赴北境,焚毁了敌军的粮草,为我们撕开了一道生的缺口!”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激动而期盼的脸,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与力量: “她一个女子,尚能如此!我等七尺男儿,手握利刃,岂能坐以待毙,辜负她的一片苦心?!” “敌军粮草被焚,军心必乱!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他剑锋前指,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一往无前的杀气: “传朕命令!集结所有还能动弹的人!分发最后的水和干粮!检查兵器甲胄!” “今夜子时,随朕——突围!!” “里应外合,杀出一条血路!与皇后汇合!!” “杀——!!”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直冲云霄!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章 锦辰相汇 野狐峪的一把大火,不仅焚毁敌军赖以生存的粮草军械,更像是一支强心剂,注入濒临崩溃的靖朝残军心中。 萧辰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战机,于子夜时分,率领所有还能行动的将士,如同困兽出笼,向着包围圈最薄弱的一处发起决死突围! 战斗惨烈至极。流沙吞噬着生命,箭矢如雨,刀光剑影在月色下闪烁着死亡的寒芒。 萧辰身先士卒,玄色身影如同索命的修罗,所过之处,敌军纷纷倒地。凭借着被点燃的士气和破釜沉舟的勇气,他们硬生生在敌军的包围圈上撕开一道血口! 然而,突围成功的,也仅仅是一支不足千人的残部,且个个带伤,筋疲力尽。 他们摆脱身后的追兵,却迷失在茫茫的北境荒原之中,急需找到一个安全的落脚点,并与外界取得联系。 就在这支残军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寒风与黄沙中艰难跋涉,希望再次被疲惫和迷茫一点点磨灭时,前方斥候带来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发现一支队伍!打着靖朝旗号,护卫精良,并且……拥戴着一位身着骑射服、气度非凡的女子!他们似乎正在有目的地向着某个方向行进! 是皇后娘娘的队伍?!他们竟然真的穿过层层险阻,找到了这里?! 萧辰心中巨震,立刻下令部队向那支队伍靠拢。 当两支队伍在一条干涸的河床旁汇合时,场面无比震撼。 一边是盔甲破损、浑身浴血、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残兵败将;另一边是虽然风尘仆仆但建制完整、护卫森严的精锐之师。 而在那精锐队伍的中央,被众人隐隐护卫着的,正是那个让萧辰魂牵梦绕、又担忧至极的身影——无忧(云锦)。 她骑在一匹神骏的白马上,穿着利落的骑射服,墨发高束,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可那双眼睛,却清澈而坚定,正静静地望着他这边。 萧辰几乎是踉跄着跳下战马,几步冲到她的马前,仰头望着她,千言万语堵在喉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有那剧烈起伏的胸膛和微微颤抖的手臂,泄露他内心翻江倒海般的情绪。 无忧(云锦)看着他满身的血污、干裂的嘴唇、深陷的眼窝以及那眼中无法掩饰的狂喜与后怕,心口那熟悉的抽痛再次袭来,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 她下意识地勒紧缰绳,想要下马。 然而,还没等她动作,萧辰身后一名伤势较重、拄着长枪才能站稳的校尉,看着眼前这看似“柔弱”的皇后娘娘和她身后那支“过于齐整”的队伍,忍不住嘶哑地开口: “娘娘……您……您真的烧了野狐峪的粮草?就凭……就凭您和这些人?”他的目光扫过那些虽然精悍但数量远不及正规军的护卫,语气中充满疑惑。 他这一问,也道出不少残军将士的心声。 他们敬佩皇后娘娘亲赴前线的勇气,但奇袭焚粮这等军事行动,绝非寻常女子乃至普通将领能够完成。 无忧(云锦)正准备下马的动作顿住。她坐在马背上,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带着怀疑与疲惫眼神的残军,最后落在那名开口的校尉身上。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侧首,对身旁的赵统领低声吩咐了几句。 赵统领领命,立刻指挥部分护卫下马,将随身携带的清水和干粮分发给那些嘴唇干裂、眼冒绿光的残军将士。 就在众人忙着接过救命的水粮,气氛稍微缓和之际,无忧(云锦)却策马向前几步,目光投向远处起伏的沙丘和隐约可见的、敌军可能追来的方向。 她的眉头微蹙,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忽然,她抬起马鞭,指向河床左侧一片怪石嶙峋、易于埋伏的区域,声音清晰而冷静,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命令口吻: “李校尉,带你的人,立刻占据左侧那片石林制高点。多备滚石擂木,弓弩手埋伏于石后。 敌军若从正面追来,必经下方狭窄通道,待其过半,滚石压下,弓弩齐发,可阻其先锋。” 她又指向右侧一片看似平坦、实则暗藏流沙的洼地: “王校尉,派一队机灵的老兵,在洼地边缘做出仓促设防、欲盖弥彰的痕迹,丢弃些许破损旗帜和无关紧要的物资,将追兵主力诱入流沙区域。” 最后,她看向中军位置,也就是他们此刻所在的河床: “其余人马,依托河床地形,挖掘简易工事,呈弧形防御。伤兵居中,精锐分列两翼。 记住,我们的目的不是死守,是阻滞,是消耗,为后续转移争取时间。” 她这一连串的指令,如同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疑。 这……这哪里是一个深宫皇后能有的军事眼光和指挥才能?!这分明是久经沙场、深谙兵法的老将才具备的素质! 那名之前提出质疑的校尉,以及其他残军将领,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马背上那个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在布置一场寻常商业运作的女子,心中的怀疑瞬间被巨大的震惊所取代!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就连萧辰,也瞳孔微缩,紧紧盯着无忧(云锦)。 这套布防策略,精简、高效、狠辣,充分利用地利,将有限的兵力发挥到极致…… 这手法,这思路,与他记忆中那个曾与他并肩沙场、屡出奇谋的云锦,何其相似?!甚至,她刚才指点的那几处布防细节,都与失忆前云锦习惯用的几个战术节点如出一辙! 难道……她的记忆…… 无忧(云锦)下达完指令,似乎才察觉到周围异常安静的目光。 她转过头,对上萧辰那复杂难言、充满探究与激动眼神,微微一怔,随即意识到自己方才似乎……太过“熟练”了。 “就……按皇后说的办!”萧辰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下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无论她是否想起来,此刻的她,已然成为这支残军不可或缺的主心骨! “是!末将遵命!”残军将领们再无半点疑虑,齐声领命,看向无忧(云锦)的目光已然充满由衷的敬佩与信服! 队伍迅速行动起来,按照无忧(云锦)的布置,紧张而有序地开始构建防线。 无忧(云锦)策马来到萧辰身边,看着他满身的伤痕和疲惫不堪的神色,心中那抹心疼越发清晰。 她立即从马鞍旁的行囊里取出一个水囊,递了过去。“你……先喝点水。”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关切。 萧辰看着她递来的水囊,又抬眸看着她那带着些许茫然却又自然流露出关怀的眼神,心脏像是被最柔软的东西击中,酸涩与狂喜交织。 他接过水囊,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两人俱是微微一颤。 “谢谢。”他哑声道,目光依旧紧紧锁着她,仿佛要将她吸入自己的灵魂深处。 无忧(云锦)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脸颊微热,心中那种莫名的悸动再次涌现。 残阳如血,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射在苍凉的大地上。 …… 依托无忧(云锦)精准的布防和残军将士拼死的抵抗,他们成功阻滞一波追兵的试探性进攻,并利用流沙陷阱让敌军吃了不小的亏。 趁着夜色掩护,队伍迅速转移,最终在一处背风的、易守难攻的山坳里暂时安顿下来。 连续的高强度行军、神经紧绷的指挥以及那频繁发作的头痛,几乎耗尽无忧(云锦)的心力。 简单用过一些干粮后,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萧辰命人在自己的帅帐旁为她单独支一个小帐篷,又亲自检查周围的守卫。 这才拖着同样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自己的帐中处理军务,但心思却有一大半系在隔壁那个纤细的身影上。 无忧(云锦)几乎是头一沾到简陋的行军枕,便陷入沉沉的睡眠。 然而,这睡眠并非安宁。 梦境,如同挣脱束缚的猛兽,向她汹涌而来! 不再是零碎的、模糊的片段。这一次,画面清晰得可怕,真实得让她在梦中都感到窒息!—— 他紧紧拥着她,恐慌与卑微的祈求:“锦儿,别离开我……求你……没有你,我要这万里江山何用?!”……她看着他,心死如灰,惨然一笑,说出那句决绝的话:“若非血仇得报,你我本应殊途” 刀光剑影,一支淬毒的冷箭如同毒蛇般射向她的后心!千钧一发之际,他将她完全护在身后!…… 梦中,她的心撕裂般疼痛,泪水混合着血水模糊了视线,尖声喊着他的名字:“萧辰——!”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章 记忆复苏 爱、守护、甜蜜、误会、争吵、伤害、牺牲、分离……所有被遗忘的、浓烈到极致的情感。 如同积蓄了太久太久的火山,在这一刻,伴随着这些清晰无比的梦境,轰然爆发! 疯狂地冲击着她那层封闭记忆的屏障! “不……萧辰……不要……!” 睡梦中的无忧(云锦)发出痛苦的呓语,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额头冷汗淋漓,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从紧闭的眼角滑落,浸湿了鬓发和枕头。 那种失去他的恐惧,那种为他挡箭的心疼,那种被他误解的委屈,那种纵身一跃的决绝……所有属于“云锦”的情感,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 帐外,负责守卫的士兵听到异常的动静,不敢怠慢,立刻禀报尚未歇息的萧辰。 萧辰心中一惊,几乎是瞬间就冲到无忧(云锦)的帐篷外。他犹豫一下,终究放心不下,轻轻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借着角落里微弱的长明灯光,他看到让他心脏骤停的一幕—— 无忧(云锦)蜷缩在行军榻上,身体微微抽搐,脸色苍白得吓人,满脸泪痕,口中无意识地、一遍遍地喃喃着一个名字,声音破碎而充满无尽的痛苦与眷恋: “萧辰……萧辰……别死……不要离开……萧辰……” 那一声声带着泣音的呼唤,像是一把把重锤,狠狠砸在萧辰的心上!将他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坚强、所有的帝王威仪,砸得粉碎! 他猛地扑到榻边,单膝跪地,颤抖着手,想要触碰她,却又怕惊扰了她,更怕这又是一场易碎的幻梦。 “锦儿……锦儿……”他低声唤着她,声音沙哑哽咽,巨大的恐慌与难以置信的希望。—— 她是在叫他!在梦里如此痛苦地呼唤着他!这是不是意味着……意味着她…… 仿佛是听到他的呼唤,梦境中的无忧(云锦)猛地挣扎许久,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帐内光线昏暗,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到那个近在咫尺的、充满担忧与痛楚的俊朗面容。 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她,里面翻涌着她梦中那般熟悉的、深沉如海的爱意与恐惧。 四目相对。 现实与梦境的界限在这一瞬间模糊。 所有汹涌的情感,所有破碎的记忆,所有刻骨的眷恋与疼痛,如同终于冲破最后一道堤坝的洪水,在她清澈的眼底汇聚、碰撞、炸开! 她看着他,泪水奔涌得更加汹涌,仿佛要将灵魂都哭出来。嘴唇翕动了许久,那个在梦中呼唤了千百遍、在心底萦绕了太久太久的名字,终于带着泣音,清晰地、颤抖地,从她唇间逸出: “萧辰……辰哥哥……” 那一声带着泣音、却无比清晰的“萧辰”,亲密时那声“辰哥哥”如同惊雷,在寂静的军帐内炸响,也在萧辰死寂已久的心湖中,掀起滔天巨浪! 他猛地僵住,浑身的血液似乎在瞬间凝固,又瞬间沸腾!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瞳孔剧烈收缩,死死地盯着榻上那个泪流满面、正用一种他熟悉到刻骨、却又暌违已久的眼神望着他的女子。 那不是迷茫,不是空寂,不是属于“无忧”的疏离与探寻。 那是痛楚,是眷恋,是深沉如海的爱意,是历经生死磨难后无法言说的委屈,是……独属于他的云锦,才会有的眼神! “锦……锦儿?”萧辰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恐慌与希冀,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却又怕这只是一个一触即碎的幻影, “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她看着他小心翼翼、近乎卑微求证的模样,梦中那汹涌澎湃的记忆洪流与现实交织,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刻刀,在她空白了太久太久的灵魂画布上,重新镌刻下斑斓而痛楚的色彩。 家仇……她背负的血海深仇,云家满门的冤屈与鲜血。 国恨……北狄的铁蹄,西域的野心,墨阎的诡计,这片山河的疮痍。 爱……与他初见的惊艳,定情的甜蜜,并肩作战的信任,无数个耳鬓厮磨的夜晚,他毫无保留的宠爱与依赖。 恨……那因误会而生的猜忌,那场伤人的争吵,他口中那些如刀似剑的质疑,还有……那个未来得及出世、便随着她一同坠崖逝去的孩子…… 宿命……凤隐血脉的觉醒,女皇继承者的责任,那横亘在他们之间、仿佛无法逾越的鸿沟…… 一切的一切,如同被封印的潮水,冲破了最后的屏障,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瞬间将她淹没! 她不再是那个无根浮萍般的“无忧”,她是云锦!是拥有着完整过去、承载着爱恨情仇、肩负着家国与宿命的云锦! 巨大的信息量和情感的冲击,让她头痛欲裂,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她张着嘴,泪水如同决堤的江河,汹涌而出,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死死地看着他,那眼神里包含太多太多无法用言语承载的东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萧辰看着她这极致痛苦的模样,看着她眼中那清晰无比的、属于“云锦”的灵魂光芒,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粉碎! 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但紧随而来的,是更加汹涌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自责、悔恨与心痛! 她想起来了! 她全部都想起来了! 想起他们之间所有的甜蜜与……他带给她的那些无法磨灭的伤害! “锦儿!我的锦儿!”他再也控制不住,猛地俯身,不顾一切地将她紧紧、紧紧地拥入怀中! 那力道,仿佛要将她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永生永世不再分离!他的脸颊深深埋入她颈窝,滚烫的泪水瞬间涌出,灼烧着她微凉的皮肤,混合着她冰凉的泪水,一片湿热。 “对不起……对不起……锦儿……”他语无伦次,声音嘶哑破碎,充满血淋淋的痛楚与无尽的悔恨, “是我混账……是我愚蠢……我不该不信你……不该说那些混账话……不该让你……让你受了那么多苦……还有我们的孩子……是我……是我害死了……都是我……” 他紧紧抱着她,那些压抑太久太久的自责与痛苦,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如同溃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心上剜下来的肉,带着淋漓的鲜血。 云锦被他紧紧箍在怀里,感受着他滚烫的泪水和他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 听着他那充满绝望悔恨的忏悔,梦中他为她挡箭的画面、他中毒时脆弱依赖的眼神、他误会她时狰狞疯狂的模样、她坠崖时他撕心裂肺的呼喊……所有画面交织碰撞,让她心痛得几乎要窒息。 她想起失去孩子时那撕心裂肺的空茫与绝望,想起坠崖时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冰冷…… 恨吗? 或许是恨过的。 在那被误解、被伤害、失去至亲骨肉的瞬间,她是恨的。 可是…… 当他此刻如此真实地、脆弱地、毫无保留地在她面前忏悔。 当她清晰地感受到他那几乎要将自己焚毁的爱意与痛苦,当她想起他曾无数次用生命守护她,当她看到他现在这满身伤痕、憔悴不堪却依旧为她而亮的眼眸…… 那些恨意,在如此汹涌的爱与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心,像是被放在文火上细细煎熬,痛楚与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柔情交织在一起。 她被他紧紧抱着,僵硬的身体,在他滚烫的泪水和颤抖的怀抱中,一点点软化。那压抑的、细微的啜泣,终于冲破喉咙的阻滞,变成无法抑制的、宣泄般的痛哭。 她伸出手,紧紧地回抱住他绷紧的腰身,将脸深深埋入他沾染着血污与尘土的胸膛,仿佛要将这数月来的茫然、恐惧、委屈、以及那深埋的、从未真正熄灭的爱恋,全都哭出来。 “萧辰……萧辰……”她一遍遍地喊着他的名字,声音哽咽破碎。 帐内,相拥的两人,一个痛哭失声,一个悔恨低泣,仿佛要将灵魂都交融在一起。 帐外,北境的寒风依旧凛冽,却吹不散这帐内劫后余生、沧海桑田般的浓烈情感。 遗忘的帷幕,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 留下的,是历经磨难后,更加刻骨铭心的彼此。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章 万军之中,相拥! 云锦那场宣泄般的痛哭,仿佛耗尽她所有的力气,也涤荡积压已久的沉疴。 她在萧辰怀中沉沉睡去,这一次,眉头不再紧蹙,呼吸平稳,只是眼睫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萧辰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平,为她盖好裘毯,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他就这样坐在榻边,握着她的手,目光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沉静的睡颜,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的锦儿,真的回来了。 那双眼睛里,重新有灵魂的光彩,有只属于他们之间的、深沉而复杂的羁绊。 狂喜过后,是更加沉重的责任与守护之心。他绝不能,再失去她一次。 天光微亮时,营地里响起集结的号角。 墨阎的联军并未因粮草被焚而放弃,探马来报,一支规模不小的敌军正朝着他们藏身的山坳合围而来。 必须立刻转移,并与外围可能存在的援军汇合。 萧辰轻轻抽回被云锦握着的手,为她掖好被角,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走出帐篷。他必须去指挥部队,为他们的生路杀出一条血路。 当他走出帐篷时,已然恢复了那个杀伐决断的靖朝帝王。玄甲虽破,脊梁挺直,目光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战意。 然而,当他正在沙盘前与几位将领部署撤离路线时,帐篷的帘子再次被掀开。 一身利落骑射服的云锦走了出来。 晨曦的光芒落在她身上,勾勒出她清晰而坚定的轮廓。她脸上还带着痛哭后的些许憔悴,但那双眸子,却如同被泉水洗过的星辰,清澈,明亮,充满了力量与智慧。 那不再是“无忧(云锦)”的茫然,而是“云锦”的从容与掌控。 所有将领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她身上。 萧辰也看向她,眼中带着询问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她默契地朝他,轻轻点了点头,他马上意会。 他把她牵到自己跟前,紧握她的手一会后才轻轻松开。然后站到一旁。 云锦走到沙盘前,目光迅速扫过敌我态势,然后抬起手指,指向其中一个关键的隘口,声音平静而清晰,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权威: “从这里走。虽然看似绕远,但地势更高,可以避开敌军主力合围的锋芒。而且,”她指尖移动,落在隘口后方一片标记着复杂地形符号的区域, “根据青蚨最新情报,沈砚带领的医疗队和部分援军,应该已经抵达这一带。从此处突围,最有可能与他们汇合。……” 将领们看着她,眼中再无昨日的震惊,只剩下由衷的信服。皇后娘娘的记忆……真的恢复了! 那个曾经在军事上也屡建奇功的“锦娘子”,真的回来了! 萧辰看着她沉稳自信的模样,心中激荡着难以言喻的骄傲与酸楚。他的锦儿,无论是否在他身边,都如此耀眼。 “就按皇后说的办。”萧辰沉声下令,没有丝毫犹豫。 部队迅速开拔,向着云锦所指的隘口方向转移。果然,这条路虽然难行,却巧妙地避开敌军布置的重兵区域。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通过隘口,以为可以暂时摆脱追兵时,前方斥候传来了坏消息——隘口另一端,出现大队敌军骑兵! “结阵!防御!”萧辰厉声喝道,长剑已然出鞘! 刹那间,喊杀声四起!敌军如同潮水般从前后两个方向涌来!箭矢遮天蔽日,刀枪碰撞的声音刺耳欲聋! 刚刚经历苦战突围的靖军残部,再次陷入血战的泥沼! 萧辰护在云锦身前,玄色身影如同不可逾越的山岳,每一剑挥出都带着雷霆之势,斩杀着敢于靠近的敌人。 云锦也没有丝毫畏惧,她夺过一名阵亡士兵的弓弩,眼神冷静,箭无虚发,精准地点杀着敌军中试图指挥的小头目和弓弩手。 两人一近一远,配合竟有种难以言喻的默契,仿佛曾经在战场上演练过千百遍。 然而,敌军数量太多了!靖军将士一个个倒下,防线在不断收缩。 千钧一发之际!隘口另一侧,突然传来嘹亮的冲锋号角!以及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一支打着靖朝旗号、兵力雄厚的生力军,如同神兵天降,从敌军后方狠狠插了进来! 为首一员大将,正是镇北将军!而队伍中,赫然可以看到沈砚带着医疗队的身影! 援军到了! 腹背受敌的敌军瞬间大乱! “将士们!援军已到!随朕杀出去!”萧辰精神大振,挥剑高呼! “杀——!”绝处逢生的靖军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与援军里应外合,将陷入混乱的敌军杀得人仰马翻! 战场局势瞬间逆转! 混战之中,萧辰的目光,穿越纷飞的血雨和攒动的人头,再次精准地锁定那个纤细而坚定的身影。 而云锦,也恰好在此刻,望向他。 四周是震天的喊杀声,是兵刃碰撞的火花,是濒死的哀嚎。但在那四目相对的瞬间,所有的喧嚣仿佛都远去。 他的眼中,是失而复得的狂喜,是深入骨髓的爱恋,是历经生死后更加坚定的守护。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眼中,是恍如隔世的沧桑,是冰释前嫌的释然,是穿透遗忘迷雾后更加清晰的深情。 无需任何言语。 一个眼神,已然确认所有。 确认了记忆的回归,确认了情感的复苏,确认了彼此在对方生命中那不可替代的位置。 萧辰猛地一夹马腹,策马冲开挡路的敌军,朝着云锦的方向疾驰而去! 在无数靖朝将士的瞩目之下,在依旧回荡着厮杀声的战场之上,两匹马快速接近! 就在即将相撞的瞬间,萧辰猛地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他几乎是同时探出身,伸出双臂! 云锦也在同一时刻,松开缰绳,向他伸出手! 他稳稳地、用力地,将她从马背上揽过来,紧紧、紧紧地抱在自己身前! 两人在万军之中,紧紧相拥! 他有力的手臂环抱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她的脸颊贴着他冰冷坚硬的玄甲,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那如同战鼓般激烈而真实的心跳声。 他低下头,将脸埋在她带着淡淡发香和血腥气的颈窝,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巨大的、如释重负的哽咽,在她耳边轻轻问道: “锦儿……想起来了?” 云锦靠在他坚实温暖的怀抱里,感受着那熟悉到令人落泪的气息和温度,闭上了眼睛,泪水再次无声滑落。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同样哽咽着,却无比清晰地回答:“嗯……我都想起来了。” 所有的误会,所有的伤害,所有的分离与痛苦,在这失而复得的拥抱和确认中,似乎都被赋予新的意义。 “嗯……我都想起来了。” 这简短的几个字,落入萧辰耳中,却重逾千斤,带着涤荡灵魂的力量。 万军阵前,尸山血海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怀中这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手臂收得更紧,几乎要将她勒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她的真实存在。 云锦被他紧紧箍着,脸颊贴着他冰冷染血的玄甲,那坚硬的触感和透过甲胄传来的、他剧烈的心跳,无比真实地告诉她,这一切不是梦。 泪水无声地濡湿了他肩头的甲片。 良久,萧辰才微微松开些许力道,却依旧将她圈在怀里,不肯让她离开半分。 他低下头,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那里面翻涌着血丝,盛满狂喜、后怕、以及深可见骨的悔痛。 云锦抬起泪眼,迎上他的目光。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轻轻抚上他脸颊上一道新添的、尚未完全结痂的伤痕。 那伤痕狰狞,横亘在他俊美的侧脸上,仿佛在诉说着这些日子他经历的惨烈。 “疼吗?”她轻声问,声音还带着哭过的沙哑。 萧辰握住她抚在自己脸上的手,将她的指尖紧紧贴在自己唇边,落下一个个滚烫而珍重的吻。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章 辰…我们一起赢 他摇头,声音沙哑得厉害:“不疼。只要能换回你,便是千刀万剐,我也甘之如饴。” 他的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她的眉眼,仿佛要将这失而复得的容颜刻入灵魂深处。 “锦儿……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遍遍地重复着,压抑太久的自责与痛苦,再次汹涌而上, “是我混账,是我愚蠢,我不该不信你,不该让你受那么多苦,不该……害了我们的孩子……” 云锦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将他自己焚毁的悔恨,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 那个孩子……是她心中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想起当时的绝望与冰冷,她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 可是,当她看着他此刻如此脆弱、如此痛苦的模样。 当她感受到他紧握着自己的手那不容置疑的力度和温度,那些尖锐的恨意,竟奇异地被一种更深沉的、混合着心疼与释然的复杂情绪所取代。 过往的误会与争吵,在经历生死相隔、遗忘与重逢之后,在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彼此那未曾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烈的爱意面前,似乎都变得…… 她反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指尖用力,仿佛要传递某种力量。 她看着他盈满痛楚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泪水再次滑落,声音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都过去了……辰。” 她叫了他的名字,不再是疏离的“陛下”,而是记忆中那带着亲密与依赖的称呼。 “那些……都过去了。”她重复着,像是在告诉他,也像是在告诉自己,“我们现在……在一起。” 这就够了。 在经历失去一切的恐惧之后,还能再次拥抱彼此,还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和温度,这本身就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萧辰听着她的话,看着她眼中那虽然带着泪,却无比清晰的释然与坚定,心中那巨大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负罪感,仿佛终于找到一丝宣泄的出口。 他再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将脸埋在她发间,贪婪地呼吸着那令他魂牵梦萦的气息。 “是,都过去了。”他哑声承诺,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誓般的重量, “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再也不会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我会用我的余生,来弥补我犯下的所有过错,来爱你,护你,直到生命的尽头。” 两人在弥漫着硝烟气息的战场上紧紧相拥,仿佛要将分离的岁月,全都弥补回来。 然而。……“报——!”一名传令兵疾驰而来,声音急促, “陛下!娘娘!墨阎主力大军正在重新集结,前锋已距此不足十里!镇北将军请示,是战是退?” 温情脉脉的氛围被瞬间打破。 萧辰和云锦几乎同时松开……,眼神在刹那间变得锐利而冷静。 方才的儿女情长被迅速压下,属于帝王与皇后的责任与担当再次回归。 萧辰翻身上马,动作流畅而充满力量,他看向云锦,眼中带着询问,却更有着全然的信任。 云锦也利落地跃上自己的白马,与他并辔而立。 她望向远处尘土飞扬的方向,目光沉静。 她转眸看向萧辰,那双恢复所有神采的眸子,在战火映照下,熠熠生辉,带着一种与他并肩而立的自信与从容。 “这一仗,”她红唇轻启,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清晰地传入萧辰和周围所有将领的耳中, “我们一起赢。” 如同最响亮的战鼓,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宣告帝后归来,也宣告了帝王与帝后联手,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萧辰看着她眼中那熟悉的、运筹帷幄的光芒,心中豪情激荡,所有因连日苦战而产生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 “好!”萧辰朗声应道,声音充满无匹的自信与战意,“传令下去,依地势结阵,准备迎敌!朕与皇后,亲自为将士们擂鼓助威!” 命令迅速传达。刚刚经历一场血战、又与援军汇合的靖朝军队,士气已然达到顶峰! 萧辰与云锦策马来到一处地势稍高的土坡之上,这里视野开阔,可以俯瞰大半个战场。 战鼓被安置在坡顶,萧辰亲手执起鼓槌,而云锦,则站在他身侧,目光如炬,冷静地观察着远方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墨阎联军。 墨阎显然也被靖朝援军的突然出现和帝后重逢的消息打乱阵脚,但他的军队依旧保持着严整的阵型。 尤其是中军部分,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黑雾之中,旗帜招展间,隐隐构成一个复杂而古老的阵法图案,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是‘九幽噬魂阵’。”云锦眉头微蹙,低声对萧辰道,语气带着一丝凝重, “幽冥司的镇司阵法之一,以煞气凝聚,能惑乱心神,削弱敌军斗志,甚至……吞噬生机。墨阎将此阵与北狄骑兵、西域弓弩结合,难怪此前我军损失如此惨重。” 她的记忆完全恢复,对于幽冥司的了解自然也远超常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萧辰闻言,面色更加冷峻。他之前便是在这诡异阵法下吃了大亏,陷入流沙绝地。 “可有破解之法?”他沉声问道,目光却依旧信任地落在云锦身上。 云锦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紧紧锁定着那不断变幻移动的敌军大阵。 那黑雾笼罩的阵法核心,似乎总是跟随着几面特定的、绘制着诡异符文的黑色旗帜移动。 而阵法的运转,虽然看似浑然一体,但在西北角的方位,黑雾的流转似乎总有那么一丝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滞涩…… 是了! 此阵依靠阵眼旗帜汇聚煞气,而那处滞涩的西北角,正是阵法力量交替转换的节点,也是防御最为薄弱的“生门”所在! 只是这生门位置时刻变幻,极难捕捉! 她猛地转头,看向萧辰,语速极快,却条理清晰: “此阵核心在于阵眼旗帜,煞气流转,生门在西北角,但位置不定!需派一支最精锐的骑兵,不惜一切代价,突入阵中,打乱其旗帜运转,逼迫生门显现! 同时,主力大军需在正面施加巨大压力,牵制敌军大部分兵力,为突袭创造机会!”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战场地形,继续道: “我军刚与援军汇合,士气正盛,可命镇北将军率主力,从正面强攻,吸引敌军注意。 陛下,你亲率玄甲铁骑,伺机而动。待我以旗语指明生门显现的瞬间,你便率铁骑,如同尖刀,直插生门!毁其阵眼,此阵必破!” 萧辰听着她沉稳而自信的部署,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这就是他的锦儿! 无论身处何地,面临何种困境,总能以最敏锐的洞察力和最果决的魄力,找到破局的关键! “好!就依皇后之言!”萧辰毫不犹豫,立刻下令, “传令镇北将军,率主力正面强攻,不惜代价,给朕死死咬住敌军!玄甲铁骑,随朕准备!” “咚!咚!咚!”萧辰挥动鼓槌,沉重的战鼓声如同雷鸣,响彻战场,激励着每一个靖朝将士的心! 正面战场上,镇北将军接到命令,大吼一声,挥舞着战刀,身先士卒,率领着士气如虹的靖朝主力,如同决堤的洪流,狠狠地撞向墨阎联军的正面防线! 刹那间,厮杀声、兵刃碰撞声震耳欲聋,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墨阎联军没料到靖军刚经历苦战就敢发动如此凶猛的正面强攻,一时间被冲击得阵脚微乱,大部分兵力都被吸引到正面战场。 同时,萧辰率领着最为精锐的玄甲铁骑,如同蛰伏的猎豹,隐藏在主战场侧翼的阴影之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高坡之上,那道纤细而坚定的身影——云锦。 云锦站在坡顶,狂风吹拂着她的衣袂和发丝,她却岿然不动,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子,丈量着远处那黑雾翻涌的“九幽噬魂阵”。 她能看到那几面黑色阵旗在敌军中军的护卫下不断变换位置,带动着整个阵法的运转。 她在等待。 等待那个稍纵即逝的时机。 终于! 当正面战场的压力达到顶峰,敌军阵法力量全力向正面倾斜。 意图压制靖军攻势的瞬间,那西北角流转的黑雾,因为力量抽调,出现一个极其短暂、几乎难以察觉的凝滞! 而那面主导此区域的核心阵旗,也因为这凝滞而暴露出稍纵即逝的破绽! 就是现在!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章 女王归来!! 云锦眼中精光一闪! 猛地举起手中早已准备好的、代表突击方向的红色令旗,用尽全身力气,向着萧辰所在的方向,狠狠挥下! 高坡之上,云锦的红旗令下,萧辰率领的玄甲铁骑便如一支离弦的黑色利箭,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精准无比地刺入“九幽噬魂阵”刚刚暴露的西北角生门! “玄甲铁骑!随朕——破阵!” “杀——!” 蓄势已久的玄甲铁骑,如同被点燃的炸药,伴随着震天的怒吼,化作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 以萧辰为箭头,如同离弦之箭,精准无比地、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插向云锦旗语所指的、那黑雾刚刚出现凝滞的西北角! 快!准!狠! 墨阎发现这支直扑阵法弱点而来的铁骑,脸色骤变,急令调动兵力阻拦!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萧辰一马当先,玄色身影如同索命修罗,手中长剑挥舞出道道残影,硬生生在防御阵线上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玄甲铁骑紧随其后,瞬间突入“九幽噬魂阵”的内部!目标直指暴露出来的核心阵旗! “保护阵旗!”墨阎军中将领惊恐大叫。 但萧辰的速度更快!他猛地从马背上跃起,身形如大鹏展翅,凌空一剑,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劈向阵旗! “咔嚓——!” 一声脆响!旗杆应声而断!那面黑色阵旗如同被抽去灵魂,瞬间委顿在地! 此刻,云锦在高坡上看得分明,立刻再次挥动令旗,指挥侧翼待命的一支轻骑兵,向着因阵旗被毁而出现混乱的敌军侧翼发起致命突袭! 核心阵旗被毁,生门被破,侧翼又遭突袭! 原本运转流畅、煞气逼人的“九幽噬魂阵”,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崩溃! 阵眼旗帜被毁,煞气反噬,原本笼罩在墨阎中军那令人心悸的黑雾如同被阳光刺破的晨霭,剧烈翻腾后迅速消散。 阵法核心处的幽冥司弟子遭受重创,纷纷吐血倒地,阵型大乱。 “阵法已破!全军冲!”萧辰跃马扬剑,声如洪钟,传遍战场。 他玄色的铠甲上沾满敌人的鲜血,宛如从地狱归来的战神,而他的目光,却始终如磁石般,与高坡上那道清丽绝尘的身影紧紧相连。 “杀——!” 主战场上,得到命令的镇北将军怒吼着,带领靖朝主力发起更为猛烈的进攻。失去阵法庇护的墨阎联军,士气瞬间跌入谷底,防线在靖军悍不畏死的冲击下,开始节节败退。 云锦立于坡顶,狂风吹得她衣袂猎猎作响,发丝拂过她冷静到极致的面庞。她的目光不再仅仅局限于那被破的阵法一角,而是如同最精明的棋盘手,快速扫视着整个战局的细微变化。 “青木副将!”她声音清越,穿透部分喧嚣,传入待命在一旁的副将耳中。 “末将在!”青木副将抱拳,眼神炽热。方才皇后精准指出阵法弱点,助陛下破阵的一幕,令人无比佩服。 “你率三千轻骑,绕至敌军左翼那片矮林后。”云锦伸手指向战场侧翼一片不起眼的灌木丛, “墨阎生性多疑,必留后手。那片矮林地势略高,利于隐藏,我观其旗帜微动,似有伏兵。 你部不必强攻,以弓弩远射扰敌,制造疑兵之势,牵制其兵力,使其不敢妄动,策应主力正面进攻。” “得令!”青木副将毫不迟疑,立刻点兵而去。 “凌风将军。”云锦目光转向另一侧。 “皇后娘娘!”凌风拱手。 “看到敌军右翼那支试图重新集结的重甲步兵了吗?”云锦指尖轻点, “他们阵型已乱,但装备精良,若让其稳住阵脚,会给我军正面造成不小阻力。 你率本部轻骑,凭借速度,从其侧后方穿插而过,不必恋战,以撕裂其阵型、焚烧其后勤辎重为首要目标!” “末将明白!”凌风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皇后娘娘的指令清晰直接,次次直击要害。 一道道命令从云锦口中清晰吐出,仿佛能预见到墨阎接下来的每一步动作,总能抢先一步,布下棋子。 萧辰在正面冲杀之际,亦时刻关注着云锦这边的调度。 他看到左翼矮林后果然被青木的疑兵牵制,右翼的重甲步兵被凌风搅得人仰马翻,后勤粮草处冒出滚滚浓烟……他的心中再次涌起难以言喻的澎湃与骄傲。 他最爱的、此生只爱的女王,终于归来!!!—— 他的锦儿!他的皇后!不仅仅是他深爱的女子,更是与他并肩纵横沙场、睥睨天下的王者,凤翔九天! “将士们!皇后正在为我们指引胜利的方向!随朕,杀!” 萧辰高举长剑,充满无尽的力量与激情,身先士卒,冲入敌阵最密集处。所过之处,剑光如龙,血雨纷飞,无人能挡其锋芒。 他的勇猛无匹如同最锋利的矛,而云锦的运筹帷幄则如同最坚固的盾和最精准的导向标。 靖朝军队仿佛被注入无敌的信念,攻势如潮,步步紧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墨阎在后方看得目眦欲裂。 他苦心经营的阵法被破,伏兵被识破,侧翼被袭,后勤被烧……一切的算计,似乎都在那个女人的洞察之下无所遁形! “云锦!!!”他几乎要将牙根咬碎,怨毒的目光死死钉在高坡上那个身影, “……好一个云锦!没想到你竟然恢复记忆!坏我大事!此仇不报,我墨阎誓不为人!” 然而,任凭他如何愤怒,败局已定。他身边的将领不断来报,哪个阵地失守,哪位将领阵亡……消息一个比一个糟糕。 “司主!顶不住了!撤吧!留得青山在……”一名心腹将领浑身是血,踉跄着劝道。 墨阎看着兵败如山倒的战场,看着那如同杀神般的萧辰和指挥若定的云锦,深知再停留下去,唯有死路一条。 他狠狠地一甩袖袍,眼中充满不甘与疯狂。 “萧辰!云锦!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奉还!我们走!” 他低吼一声,在亲卫的死命保护下,调转马头,带着残余的一部分核心力量,仓皇地向战场后方更为复杂的山地逃窜而去。 主帅一逃,本就溃败的联军更是彻底失去抵抗的意志,纷纷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靖朝军队乘胜追击,扩大战果,一时间,战场上充满靖军胜利的欢呼和敌军绝望的哀嚎。 …… 当夕阳的余晖将天际染成一片壮丽的血红,洒在这片刚刚经历惨烈厮杀的土地上时,战事已基本平息。 硝烟混合着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破损的旗帜、散落的兵刃、倒伏的战马与士兵…… 萧辰勒住战马,缓缓环视这片战场。玄甲之上满是血污与尘土,但他的脊梁依旧挺得笔直。他抬手,示意鸣金收兵,穷寇莫追。 他第一时间抬起眼,望向那个高坡。 云锦依旧站在那里,夕阳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温暖而耀眼的光晕。 她也正望着他,隔着尸山血海,隔着胜利的喧嚣与沉寂。 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萧辰驱动战马,朝着高坡疾驰而去。马蹄踏过焦土与血洼,溅起细小的泥点。 他的目光始终锁在云锦身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更带着对她无尽的痴迷与骄傲。 来到坡下,他几乎是飞身下马,几个大步跨上坡顶。 周围幸存的将领与士兵们,都自发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带着敬畏与激动的目光,注视着他们的帝王与皇后。 萧辰在云锦面前站定,他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凝视着她,胸膛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他伸出手,想要碰触她,却又看到自己手上未干的血污,动作微微一顿。 云锦却主动上前一步,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他那只沾满血污与尘土的大手。 她的手掌纤细白皙,与他粗糙染血的手强烈对比,她却握得那样用力,那样坚定。 “我们赢了,辰。”她仰头看着他。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章 陛下,都看着呢… “我们赢了,萧辰。” 她仰头看着他,清澈的眼眸中倒映着天边的霞光和他的身影,声音轻柔,却带着抚平一切创伤的力量。 这一声“我们”,瞬间击溃萧辰心中所有的防线。——是啊,我们赢了。是我们一起赢的。 不再是他在前方拼杀,她在后方等待。而是她与他并肩,在这决定国运的战场上,共同执棋,携手破敌。 所有的压抑,所有的恐惧,所有在失去她消息、以为她已葬身崖底时的绝望与癫狂。所有在找到她却发现她已忘却前尘时的痛苦与小心翼翼,所有在战场上面临绝境时的沉重…… 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猛地伸出双臂,将她狠狠地、紧紧地拥入怀中! 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纤细的骨骼揉碎,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永不分离。 他的脸颊埋在她带着清香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属于她的气息,那让他魂牵梦绕、安心亦疯狂的气息。 “锦儿……我的锦儿……”他低沉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和后怕, “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再也不要离开我,永远都不要……” 他没有说“我爱你”,但这带着哽咽的祈求,比任何情话都更让人心颤。 云锦被他勒得几乎喘不过气,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剧烈颤抖,感受到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恐惧与深情。她的心,在这一刻,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抬起手,轻轻回抱住他劲瘦的腰身,手掌在他背后轻轻拍抚,如同安抚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嗯,我回来了。”她柔声应着,眼角有晶莹悄然滑落,滴落在他染血的肩甲上,瞬间洇开,“我想起来了,所有的一切。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辰。” 想起坠崖前他的不信任与质疑,想起失忆后对他的疏离与陌生,再对比此刻他毫不掩饰的脆弱与深情,那些曾经的怨与痛,似乎在生死与共面前,都显得不再那么重要。 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是彼此的唯一,是刚刚并肩的伴侣。 周围的将士们见状,纷纷默契地低下头,或清理战场,或整理装备,将这片空间留给了劫后重逢、情感汹涌的帝王与帝后。 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投射在血色的大地上,构成一幅永恒的画面。 许久,萧辰才稍稍松开了些许力道,但双臂依旧圈着她,低头凝视着她的脸,指腹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眼角未干的泪痕,眼神痴迷而痛楚。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深深的自责,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了那么多苦,甚至……甚至失去了我们的孩子……” 辰的眼眶再次骤然红了,巨大的痛苦与愧疚几乎将他淹没。那是他们第一个孩子,是他期盼已久的骨血,却因为他的疏忽和误会,永远地离开了。 云锦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深刻的痛楚。 那个孩子,是她心中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但在看到萧辰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他自己焚毁的痛苦与自责时,她的心反而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她伸出手,覆上他抚在自己脸颊的手背,轻轻握住。 “那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她摇了摇头,声音虽轻却坚定,“当时情况复杂,墨阎设计,我亦有考虑不周之处。我们都中了别人的圈套。这个仇,我们今日已经亲手报了一部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正在清理的战场,继续道:“我们的孩子……若在天有灵,看到他的父母今日并肩作战,大破敌军,守护了这万里河山,想必也会欣慰的。” 她的话,像是一股温润的力量,缓缓流入萧辰干涸刺痛的心田。她没有责怪,没有怨怼,反而将责任分担,并用更大的格局安抚了他的愧疚。 他的锦儿,总是这样,外表清冷,内心却蕴藏着如此浩瀚而温暖的力量。 “锦儿……”他动情地低唤,忍不住低下头,想要吻上她那带着安抚力量的唇瓣。 然而,就在他的唇即将触碰到的前一刻,云锦却微微偏开了头,脸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低声道: “陛下,将士们都在看着呢。” 萧辰动作一顿,抬眼扫了周围一圈。虽然将士们都低着头,但那偶尔偷偷瞟来的目光,还是暴露了他们的关注。 他有些不悦地蹙了蹙眉,但看着云锦微红的脸颊,心中的阴霾又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驱散。他的锦儿,还是那么容易害羞。 即便恢复了记忆,即便刚刚指挥若定,在他面前,依旧有着如此娇柔可爱的情态。 这种认知,让他心中充满了独占的喜悦。 “好,回去再说。”他压下心中的悸动,改为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郑重而滚烫的吻,然后紧紧握住她的手,转身面向下方的将士。 “众将士!”萧辰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与洪亮,传遍四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战大捷,全赖将士用命,上下一心!更仰仗皇后明察秋毫,智破敌阵!此乃朕之幸,亦是我大靖之幸!” “陛下万岁!皇后娘娘千岁!”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充满对帝后由衷的敬仰与拥戴。帝后在战场上的英姿飒爽,运筹帷幄彻底征服所有将士。 听着这山呼海啸般的欢呼,感受着萧辰掌心传来的灼热温度,云锦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与此同时,那一丝关于凤隐血脉、关于未来宿命的隐忧,也如同水底的暗礁,再次悄然浮现。 她体内的凤凰血脉,在记忆恢复后,确实感觉更加温顺活跃,但这究竟是福是祸? 她下意识地回握紧了萧辰的手。 无论如何,此刻,他在身边。这就够了。 残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最后一抹瑰丽的霞光被暮色吞没,天地间陷入了一片灰蓝。 战场上点燃了无数的火把,如同星火燎原,照亮了将士们疲惫却兴奋的脸庞,也照亮了这片刚刚经历生死搏杀的土地。 伤亡清点、战利品收缴、俘虏安置、营地重建……一系列繁琐而重要的善后工作,在各级将领有条不紊的指挥下进行着。 中军大帐已然重新立起,比之前的更加宽敞坚固。帐内,灯火通明。 萧辰卸去了沉重的铠甲,只着一身玄色常服,更显得身姿挺拔,眉宇间带着大战后的疲惫。 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亮得惊人,始终胶着在正在为他手臂上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上药的云锦身上。 这对于在战场上几经生死的萧辰来说,这本是微不足道的小伤。但他却格外享受此刻云锦专注而轻柔的照料。 她微微蹙着眉,用沾了清水的细棉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污……动作熟练而细致。纤细白皙的手指偶尔不经意地划过他古铜色的皮肤,带来一阵阵细微的、令人心悸的颤栗。 帐内很安静,只有灯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以及两人清浅的呼吸声。气氛温馨而缱绻。 “还好,伤口不深,这几日莫要沾水,很快便能愈合。”云锦仔细地用干净的细布将伤口包扎好,打了个结,轻声嘱咐道。 她刚要收回手,却被萧辰一把握住。 他的手掌温热而有力,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将她微凉的手完全包裹住。 云锦抬起头,对上他灼热得几乎要将人融化的目光。 那目光里,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深入骨髓的爱恋,有几乎化为实质的占有欲,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深藏于疯狂之下的恐惧。 “锦儿……”他低唤,声音因压抑着某种汹涌的情绪而显得格外低沉沙哑, “看着我,好好地看着我。我好想你……”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章 江山与你,都要! 云锦没有挣扎,任由他握着。 “告诉我,你真的全都想起来了?没有遗漏?没有哪里不舒服?”萧辰的指尖微微用力,仿佛要通过相握的手,确认她的真实存在, “沈砚说你血脉稳定,但我……我还是怕。” 他怕这只是一场美梦,怕她下一刻又会忘记他,怕那该死的宿命会再次将她从他身边夺走。 失去她的痛苦,经历一次便已足够将他逼疯,他绝不能再承受第二次。 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脆弱与恐惧,云锦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疼。 这个向来霸道强势、掌控一切的男人,此刻露出如此不安的一面,全都是因为她。 “都想起来了。”她放柔了声音,反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指,一根一根,与他十指紧扣,用行动给予他最直接的安抚, “从我们的初遇,到你为我戴上碎玉簪,到我们共同经历的每一次风雨,到……坠崖前的那一刻。” 她顿了顿,感觉到萧辰的手指瞬间收紧,她继续道: “没有遗漏,也没有不舒服。沈大哥说得对,记忆恢复,心神合一,反而让我感觉……更完整了。” 听到“坠崖前的那一刻”,萧辰的瞳孔猛地一缩,巨大的痛苦与自责再次席卷而来。他猛地将云锦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对不起……锦儿,对不起……”他将脸埋在她的发间,声音闷闷的,带着痛彻心扉的悔恨, “我当时不该不信你,不该对你说那些混账话……我明明知道你的为人,我明明……都是我的错!若非我中墨阎的离间之计,你也不会为了救我……” 他说不下去,那个雨夜,她决绝的眼神,她坠落悬崖时飘飞的身影,成了他无数个夜晚无法摆脱的梦魇。 还有那个未曾出世便已夭折的孩子……每想一次,都像是在他的心口凌迟。 云锦安静地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听着他沉重而痛楚的呼吸。 她能理解他的痛苦,因为那份痛,她也同样承受着。 但,正如她在战场上所想,沉溺于过去的痛苦于事无补。 她轻轻抬起手,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却紊乱的心跳。 “萧辰,都过去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当时我们都太激动,都落入了别人的圈套。若真要论对错,我亦有错,我不该瞒着你关于凤栖梧和凤隐国的事情,让你心生疑虑。” 她抬起头,捧住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目光清澈而坚定: “我们都不是神,都会犯错,都有可能被人算计。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还在一起,我们还活着,并且我们一起赢了这场至关重要的战役。”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紧蹙的眉宇,试图抚平那里的褶皱与痛苦: “我们的孩子……一定也很爱我们。我们还年轻,未来还很长。孩子一定也不希望我们一直活在的愧疚和痛苦里,这样他/她会不得安息,岂不是我们的罪过?” 她的话语,像是一道温暖的光,一点点驱散着萧辰心底的阴霾与黑暗。 她不仅原谅了他,还将责任分担,更用对未来的期许,来淡化过去的伤痛。 “锦儿……”他动情地低喃,眼中充满近乎痴迷的爱意与感激。他低下头,这一次,没有任何阻碍,精准地攫取了她柔软的双唇。 这个吻,带着一种近乎虔诚,仿佛在触碰一件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 他的唇瓣温热而干燥,带着一丝药物的清苦气息,轻轻摩挲着她的唇,辗转厮磨,极尽温柔。 云锦微微闭上眼,长睫轻颤,柔顺地承受着,甚至生涩地开始回应。 她的回应,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萧辰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原本克制的温柔迅速被压抑已久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热情所取代。 他搂在她腰间的手臂猛地收紧,将她更紧密地贴向自己。 他的吻变得深入而急切,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帐内的温度似乎在急剧升高。 灯火摇曳,将两人紧密相拥的身影投在帐壁上,交织。 云锦被他吻得浑身发软,几乎要窒息。 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那灼热的温度,那紧绷的肌肉,无不昭示着他压抑已久的渴望。 此刻,她感觉自己被腾空抱起,缓步走向…… 当背部接触到柔软的兽皮时,云锦的理智稍稍回笼。 她微微睁开迷蒙的眼,对上萧辰那双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眸子,那里面的痴迷与占有,几乎要将她吞噬。 “萧辰……”她轻喘着,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媚意,“外面……还有人……” “无人敢扰。” 萧辰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 他俯下身,灼热的吻再次落下,这一次,不再是唇瓣,而是沿着她纤细优美的脖颈线条,一路向下,留下一个个滚烫而湿润的印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的大手抚上她细腻滑腻的肌肤。那带着薄茧的指腹,每一次触碰,都引得云锦一阵阵细微的……。 “锦儿……我的锦儿……喊辰哥哥……”他不断地在她耳边低喃着她的名字,如同最虔诚的信徒诵念着神只的名讳,充满无尽的痴迷与渴望, “给我……让我确认你真的回来了……完完全全地回来了……”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击碎云锦最后一丝犹豫。 她不再说话,而是伸出双臂,主动拥抱他。 用行动给出最直接的答案。 萧辰不再克制,彻底释放了压抑已久的爱意与思念。 帐内烛火摇曳,帐外寒风凛冽,却丝毫无法影响帐内如火般炽热的温度。 他深深望入她动人的眼眸,一字一句,如同立下最庄重的誓言,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刻入她的心底: “锦儿,——江山与你,我都要!宿命若阻,我便逆天改命!” 这句话,带着他对她深入骨髓的痴迷,更带着他与天地规则抗争的决绝! 云锦的心被重重一击,巨大的情感浪潮瞬间将她淹没。 她仰望着身上这个如同神只亦如修罗的男人,看着他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与深情,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隐忧,在这一刻,都化为汹涌的爱意与感动。 她主动抬起头,吻上他汗湿的唇,用行动回应着他的誓言。 无论前路如何,无论宿命为何,此刻,他们身心交融,灵魂共鸣。 逆天改命又如何?为了怀中之人,他萧辰,敢与天争! 极致的情爱缠绵,如同最烈的酒,洗涤着战争的疲惫与伤痛,也暂时驱散了笼罩在未来的阴霾。 在这血与火之后的夜晚,两颗历经磨难的心,靠得前所未有的近。 然而,在情潮褪去,云锦疲惫而满足地蜷缩在萧辰怀中沉沉睡去后,萧辰却依旧毫无睡意。 他借着帐内昏黄的灯火,痴痴地凝视着她恬静的睡颜,指尖虚虚地描摹着她的眉眼,心中总莫名的不安,是自己太紧张? …… 营帐外面,一股危险的气息已悄然逼近。 ? ?12月5日,真的好突然,如潮水般涌来的你们,突然占据了我的心,好突然又好开心!——评论区突然出现很多:加油、打卡······ ? 让我面对冰冷码字的屏幕,突然觉得很有力量与温度。 ? 谢谢你们。 ? 每次码字码到半夜,感觉得很冷,很想哭·····那无法安抚与安放的灵魂,写吧,继续······万一被看见了呢。 ? 大家的支持,打卡,我看到了,真的很温暖,在这里和大家说:亲们,有你们真好! ? 谢谢!但又好害怕自己能力不够,不够好,留不住你们。但无论如何,都感激于每一位支持的朋友。 ? 用小小的心与虔诚的灵魂,默默祈祷与祝福:在这里相遇的你们,所想皆如愿。 ? 我会带着你们给我的温度,在白色页面与黑色字的屏幕前,继续写下去。 ? 有风有雨,有黑夜,但有你们,成了屏幕温暖的光。Thanks?(?w?)?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章 春宵帐暖,归途趣味 天光刺破墨蓝苍穹,帐内,炭火将熄未熄,余温裹着帐中缠绵的气息。 萧辰睁着眼,已这般凝视怀中人整整一个时辰。 指尖悬在云锦微蹙的眉心上空,想抚平那梦里都化不开的倦意,又怕惊扰了她难得的安眠。 他胸膛紧贴着她单薄的脊背,手臂箍在她腰间,力道重得像要将她揉进骨血——这是失而复得后落下的病,唯有这般紧密相贴,方能稍解心头那蚀骨的后怕。 怀中人无意识地嘤咛一声,在他胸口蹭了蹭。 这一蹭,蹭得萧辰浑身紧绷。 云锦睡相向来不安分,此刻罗衫半褪,香肩裸露,青丝铺了满枕,有几缕黏在她汗湿的颈侧。 昨夜他索求得狠,她累极昏睡,此刻晨光透帐,将那身欺霜赛雪的肌肤镀了层蜜色暖光,锁骨下点点红痕,全是他的印记。 萧辰眸色骤然转深,呼吸粗重几分。 偏这时,帐外传来凌风压低的声音:“陛下,卯时三刻了,大军已整装待发。” 萧辰闭了闭眼,压下翻腾的欲念,开口时嗓音仍染着未褪的情欲沙哑:“候着。” “是。” 他垂眸,目光落在云锦微肿的唇瓣上。昨夜她被他吻得受不住,哭着咬他肩膀,此刻那唇色嫣红如染了晨露的玫瑰,诱人采撷。 到底没忍住。 萧辰俯身,极轻地含住她下唇,舌尖舔舐那细微的破皮处。 动作温柔得近乎虔诚,与昨夜判若两人。 云锦在梦中轻哼,下意识回应这个吻。 轰!! 萧辰脑子里那根名为克制的弦,断了。 他扣住她后脑,吻骤然加深,攻城略地,汲取她口中每一寸甜津。 “嗯……” 云锦被弄醒了。 睁眼时,眸中雾气朦胧,还带着初醒的茫然。 待看清眼前放大俊颜,以及身体传来的触感,她瞬间清醒,羞恼地推他:“辰!天亮了……” “嗯,叫辰哥哥。” 他亲她耳垂,气息灼热地喷在她颈侧,“昨夜你答应过的,醒来第一声,得喊辰哥哥。” 云锦脸颊绯红,想起昨夜被他逼着喊了无数遍的羞人称呼。她别过脸不肯:“……陛下该起了,大军还在等。” “大军等得起。” 萧辰单手撑在她身侧,俯视着她,墨黑眼眸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欲念和独占, “朕等不起。锦儿,朕每一刻都想,若你醒了,定要这般看着你,碰着你,确认你是真的回来了。” 他声音低下去,埋首在她颈窝,竟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现在你醒了,朕却觉得……还不够。” 云锦心头一颤。 她抬手,轻轻抚过他紧绷的背脊。 这个男人,人前是杀伐果决的靖朝帝王,北境一战坑杀三万敌军眼都不眨,可只有她知道,他心底藏着多深的不安。 那场失忆,吓坏他了。 “辰哥哥。”她终于软声唤道,指尖插进他披散的黑发里,温柔梳理,“我在这儿呢,哪儿也不去。” 这一声,叫得萧辰浑身一震。 他猛地抬头,眼底猩红一片,像是压抑许久的什么终于决堤。他死死盯着她,一字一句道:“记住你这句话。云锦,若你敢离开朕半步——” 话未说完,云锦主动仰头吻住他的唇。 这个吻不带情欲,只是安抚的、轻柔的触碰。她捧着他的脸,额头抵着他,轻声说: “不会离开。这江山你要,我陪你守;这荆棘路你要走,我陪你闯。萧辰,我们是夫妻,是并肩而立的帝后,但不是你要锁在笼中的金丝雀。” 萧辰怔住,眼底猩红渐褪,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柔情。 他低头,重重吻她额头:“好。” 帐外,凌风又怕怕的轻喊了一声“……陛下,大军还在等。” 萧辰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随手扯过玄黑龙纹外袍披上,又回身将云锦连人带被裹着抱起,走进屏风后的浴间。 浴桶里热水已备好,水面飘着安神的草药和花瓣。萧辰试了水温,这才将她小心翼翼放进水中,亲自为她擦洗。 “我自己来……”云锦想抢布巾。 萧辰按住她手:“别动。” 他动作细致得近乎笨拙,避开她身上那些痕迹,指尖拂过她肩颈时,明显顿了顿。那里有一道淡粉色的疤,是为他挡箭留下的。 “还疼么?”他哑声问。 “早不疼了。”云锦握住他微颤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沈太医的药很好,再过些时日,连痕迹都会消。” 萧辰却摇头,眼底翻涌着阴鸷:“消不掉。在朕心里,永远消不掉。” 云锦知他又要陷入自责,忙转移话题:“今日归京,朝中那些老家伙,怕是已经备好‘厚礼’等着了吧?” 提及朝政,萧辰神色骤然冷峻,帝王威仪瞬间回归。 他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没事,有朕!那些跳梁小丑……。” 云锦靠回桶沿,眯起眼,眸中闪过锐利的光:“嗯,那就让他们看看,这靖朝的皇后,不只是会陪陛下睡。”云锦意识到!!脸不自觉红了几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萧辰被她这可爱模样逗笑,俯身咬她鼻尖: “是,朕的皇后,是夜里能让朕欲仙欲死,白日能让朝臣魂飞魄散的……。” “萧辰!”云锦羞恼地撩水泼他。 两人笑闹片刻,终究不敢耽误太久。待云锦穿戴整齐,已是辰时初。 她今日着的是皇后正装:绯红织金凤纹宫装,外罩同色大袖衫,头戴九凤衔珠冠,额前缀着赤金流苏。 这一身本该庄重威严,偏她昨夜被滋润得狠,眉眼间自带三分春色,肌肤透出莹润光泽,竟将那威严穿出惊心动魄的艳色。 萧辰看得移不开眼,在她踏出营帐时,一把扣住她手腕拉回身边,低声道:“今日不准对旁人笑。” 云锦挑眉:“将士呢?” “更不准。” “百姓呢?” 萧辰咬牙:“……尽量少笑。” 云锦忍笑,抬手为他理了理龙袍衣领,指尖若有若无划过他喉结:“那陛下可要看好我,不然我一笑倾了城,陛下岂不是要醋淹京城?” 萧辰眸色一暗,扣着她腰将她按向自己:“你敢。” 两人气息交缠,眼看又要失控,帐外凌风第三次咳嗽,这次带了点哭腔:“陛下,娘娘,真的……该启程了!” 萧辰这才松开她,牵着她手走出大帐。 帐外,朝阳已跃出地平线,金光泼洒在连绵军营。五万精兵列阵肃立,黑甲映着寒光,旌旗猎猎作响。见帝后携手而出,全军齐刷刷单膝跪地,山呼之声震彻云霄: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辰执起云锦的手,高举过头顶。 那一刻,他侧首看她,晨光为她周身镀上金边,凤冠流苏在她颊边摇曳生姿。 她目光平静地扫过千军万马,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那是母仪天下的从容,也是与他并肩而立的傲然。 萧辰心头涌起滔天的满足与占有欲。这是他的江山,他的军队,他的……皇后。 “启程。” 他扬声,帝王之威无需刻意,已压得全场噤声。 奢华庞大的帝后车驾缓缓驶出军营。 萧辰扶着云锦登上车驾,在帘子落下的瞬间,他忽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啊!”云锦轻呼,下意识环住他脖颈,“你做什么?” “昨夜累着你了,路上补觉。”萧辰说得理直气壮,将她安放在铺满软垫的宽敞座椅上,自己却未坐,而是单膝跪在座前,为她褪去鞋袜。 云锦脚踝纤细,肌肤如玉,被他握在掌心时,明显颤了颤。 萧辰眸色微暗,指尖在那脚踝上摩挲片刻,才取过一旁备好的软毯盖在她身上,又在她身后塞了靠枕。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调整姿势让她枕着自己腿。 “睡吧。”他轻抚她发顶,“到京城还需两日,朕守着你。” 车驾缓缓启动,平稳前行。 云锦确实倦极了,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姿势,很快便沉入梦乡。 只是睡梦中,她眉心又无意识蹙起,身体深处隐约传来一阵陌生的灼热,像是有什么在缓慢苏醒。 那热流极微弱,转瞬即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 唯有萧辰,敏锐地感觉到她体温似乎升高了些许。他皱眉,抬手试了试她额温,未见异常,悬着的心才放下。 “陛下,探子来报,京中确有异动。自韩相‘伏法’后,其门生故旧频频出入太后宫中,北境……折子,已被内阁压了三日。”车驾外,凌风骑马随行在侧,隔着帘子低声道。 萧辰目光落在云锦沉睡的侧颜上,指尖轻柔描摹她眉眼,开口时声音却冷如寒冰: “让他们压。朕倒要看看,这群蛀虫,还能翻出什么浪。” “还有……”凌风迟疑一瞬,“慕容公子三日前已抵京,昨日递了帖子,说要亲自出城十里迎驾。” 萧辰抚摸云锦脸颊的手,顿住了。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章 皇后失望? 云锦沉默片刻。 “陛下打算如何安置她?”云锦问。 “她父亲通敌叛国,她虽未满十二岁,但留在宫中终究是个隐患。寻个由头将她贬为庶人或者……” 萧辰看她一眼,似笑非笑:“怎么,心软了?” 云锦摇头。 萧辰挑眉:“那依皇后之见?” “送出宫可以,但……”云锦思索一会: “不必贬为庶人。赐些田产银两,让她远离京城,安稳度日便是。如此,既全了陛下仁德之名,也绝了后患。” 萧辰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低笑出声。 他捏了捏她鼻尖,语气宠溺又无奈:“你啊,明明在朝政上杀伐果决,偏在这种事上心软。” “这不是心软。只是觉得……她也是可怜人。父亲造的孽,不该全由她承担。”云锦认真道, “韩相早已伏法,但至今余党未清,若对那么小的孩子,处置过重,反会逼得那些人狗急跳墙。不如施恩,让他们看到陛下并非赶尽杀绝之人,或许还能分化一二。” 萧辰闻言,眼底欣赏更甚。 他俯身,在她唇上重重印下一吻:“好,依你。” 这一吻不同于之前的激烈,温柔缠绵,带着满满的珍惜。云锦被他吻得心跳加速,伸手环住他脖颈回应。 吻渐渐加深。 萧辰的手从她后背滑到腰间。掌心触到她温润滑腻的肌肤时,两人同时颤了颤。 “萧辰……”云锦喘息着推开他,脸颊绯红,“这是马车……” “马车又如何?”萧辰眸色幽深,气息灼热地喷在她颈侧,“朕想你了。” 他说着,低头含住她耳垂轻吮。云锦浑身一软,险些瘫倒在他怀里。理智告诉她该拒绝,可身体却诚实地回应他的触碰。 就在这时—— 车驾又是一颠。 这次比之前更剧烈,云锦整个人向前扑去。萧辰眼疾手快将她抱住,自己后背却重重撞在车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陛下!”车外传来凌风紧张的声音,“前方道路有坑,已派人填平,陛下可安好?” 萧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腾的欲念,沉声道:“无碍。” 他低头看怀中的云锦。她也被这一颠吓到,此刻乖乖缩在他怀里,脸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眼眸水润,一副受惊小鹿的模样。 萧辰心头那点火气,瞬间烟消云散。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替她整理好凌乱的衣襟,又将她被揉乱的发丝拢到耳后:“罢了,今日先放过你。” 云锦闻言,偷偷松了口气,脸不禁又红起来。 他挑眉,凑到她耳边低声问:“怎么,皇后失望了?” “才没有!”云锦脸颊更红,伸手推他。 萧辰低笑,将她重新揽入怀中,让她靠着自己肩膀:“睡吧,离下一处驿站还有两个时辰。朕守着你。” 云锦确实还困倦,便不再推拒,寻了个舒服姿势窝在他怀里。萧辰重新拿起奏折批阅,一手执笔,一手轻拍她后背,像哄孩子入睡。 车驾平稳前行。 阳光温暖,车内有熏香袅袅。云锦很快又沉入梦乡,呼吸均匀绵长。 萧辰批完一本折子,低头看她安静的睡颜,指尖轻轻拂过她脸颊。 那肌肤细腻如瓷,在光下泛着莹润光泽。他看了许久,忽然低头,在她眉心印下一个极轻的吻。 “睡吧。”他轻声呢喃,“有朕在,谁也伤不了你。” 车外,凌风骑马随行,隐约听见车内动静,忍不住摇头失笑。 陛下这哪是归京,分明是揣着宝贝生怕人抢了去。这一路紧张兮兮的,连颠簸一下都要护得严严实实。 不过…… 凌风抬头看向前方渐渐清晰的官道,眼神渐冷。 陛下紧张,不是没有道理。 这归京之路,怕是不太平。 车驾内,萧辰批完最后一本奏折,放下朱笔。他垂眸看向怀中熟睡的云锦,目光在她微蹙的眉心上停留片刻。 昨夜她喊累,他虽心疼,却还是忍不住索求。今早看她眼下淡淡的青影,他便后悔了。 可后悔归后悔,若重来一次,他恐怕还是控制不住。 这大概便是中了她的毒——深入骨髓,无药可解。 萧辰唇角勾起一抹无奈又宠溺的弧度,将她搂得更紧些。 暮色四合时,车队在一处驿站停下。 这是北境归京路上的第二大驿站,名“望归”。驿站建在半山腰,背倚青山,面朝官道,楼高三层,飞檐翘角,在夕阳余晖中显得格外气派。 萧辰抱着仍在熟睡的云锦下了车驾。 她睡得很沉,这一路颠簸劳顿,加上昨夜几乎没怎么休息,此刻被他抱起时只无意识地蹭了蹭他胸口,便又沉沉睡去。 萧辰低头看她恬静睡颜,眼底柔光一闪而过。他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这才大步走向驿站。 驿站官员早已跪了一地,战战兢兢。凌风先行一步清场,此刻驿站内除了必要侍从,闲杂人等一律退避。 “陛下,三楼天字号房已备好。”驿丞伏在地上,声音发颤。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萧辰“嗯”了一声,抱着云锦径直上楼。 三楼天字号房是驿站最好的房间,内外两进,布置雅致。熏笼里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初春的寒意。 萧辰将云锦轻轻放在内间的床榻上,替她盖好锦被,又坐在床边看了她片刻,这才起身走出外间。 凌风已候在门外。 “陛下,晚膳已备好,是现在用还是……” “等皇后醒了再说。”萧辰在桌边坐下,倒了杯茶, “你去安排守卫,三层全部清空,朕的人把守楼梯口。再调一队暗卫,潜伏在驿站四周。” “是。”凌风领命,却又迟疑道,“陛下,此处离京城只剩一日路程,应当……不会有事吧?” 萧辰抿了口茶,眼神冷冽:“越是最后一日,越容易出岔子。去办。” “遵旨!” 凌风退下后,萧辰独坐桌边,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茶杯边缘。夕阳最后一丝余晖从窗棂透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他想起今日车中云锦说的那些话。 皇商司……抄家……她总是能给他惊喜。可他也知道,这些举措一旦推行,必将触动太多人的利益。朝堂上那些老狐狸,不会坐以待毙。 萧辰眼中寒光一闪。 突然,窗外传来翅膀扑棱声。 萧辰抬头,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落在窗台上,脚上绑着小小的竹筒。那信鸽毛色纯净,眼神灵动,一看便是精心驯养的。 萧辰眯起眼,起身走到窗边。 他解下竹筒,抽出里面的纸条。纸条是上好的浣花笺,透着淡淡梅香。展开,上面字迹清隽飘逸,一看便知出自谁手: “闻陛下与娘娘今日抵望归驿,翊已抵京三日。娘娘北境劳顿,恐有体虚,特备东海安神之物,明日当面奉上。望珍重。” 落款只有一个字:翊。 萧辰盯着那张纸条,面无表情。 半晌,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极冷,眼底却烧着暗火。 他捏着纸条走回桌边,将纸条凑到烛火旁。火苗舔舐纸角,迅速蔓延,顷刻间将整张纸条吞噬殆尽。 萧辰看着那点灰烬,眼神幽深如潭。 东海安神之物……呵,慕容翊倒是会献殷勤。竟敢还惦记着锦儿。 也是,那般惊艳的女子,哪个男人见了能忘? 萧辰握紧拳头,指节泛白。 烛火将他身影拉长投在墙上,。他走了几圈,忽然停下,转身看向内间方向。纱帘垂下,隐约可见床上隆起的身影。 云锦还在睡,侧身蜷缩着,一只手露在被子外。萧辰在床边坐下,握住那只手。她的手很小,被他整个包在掌心,温热柔软。 他低头,吻了吻她指尖。 似乎是感觉到他的触碰,云锦在梦中轻哼一声,无意识地反握住他的手。这个下意识的依赖动作,让萧辰心头那股郁气散了些。 他俯身,在她唇上轻啄一下。 不够。 又一下。 还是不够。 他干脆躺上床,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云锦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和怀抱,便自动寻个舒服姿势,脸埋在他胸口,又沉沉睡去。 萧辰抱着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心头那点躁动渐渐平息。 可就在这时—— 窗外又传来扑棱声。 这次不是信鸽,而是军中急报用的鹰隼。 萧辰眼神一凛,轻轻放开云锦,起身走到窗边。一只灰褐色的苍鹰落在窗台,锐利的眼睛盯着他,脚上同样绑着竹筒。 “陛下,京中密报。韩相义子韩文远暗中联络旧部,三日内密会七次。会面名单在此,请陛下过目。” 萧辰扫过名单,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将纸条折好收进袖中,又看向床榻方向。云锦还在睡,对即将到来的风雨一无所知。 也好。 萧辰走回床边,重新躺下将她搂进怀里。她似有所觉,在他怀里蹭了蹭,含糊嘟囔了一句什么。 萧辰没听清,低头问:“什么?”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章 安逸久了,该动动了 车驾内空气骤然凝固。 许久,萧辰才缓缓勾起唇角,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透出森然戾气:“他倒是……殷勤得很。” 凌风背后一寒,不敢接话。 萧辰垂眸,看着怀中睡得毫无防备的女子,眼底翻涌着近乎偏执的暗流。 他俯身,薄唇贴在她耳畔,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闻:“锦儿,你是朕的。”“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只能是朕的。” “谁若敢觊觎——” 他未说完,但眼中杀意已昭然若揭。 车驾外,朝阳彻底升空,金光万丈。大军蜿蜒如龙,向着京城方向迤逦而行。 车驾行出三十里后,云锦醒了。 她睁开眼时,发现自己仍枕在萧辰腿上,身上盖着柔软的狐裘毯子。车帘外的光透过鲛绡纱,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萧辰正执笔批阅奏折,朱笔在纸上划过,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这本该是静谧温馨的画面。 如果忽略—— 云锦刚想动,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 “别动。”萧辰头也不抬,左手稳稳按住她腰身,右手继续批阅,笔锋凌厉如刀,“再睡会儿。” “……我腰麻了。”云锦小声抗议。 萧辰笔尖一顿。 他放下朱笔,终于垂眸看她。那双深邃眼眸里还残留着朝政带来的冷意,但在触及她目光的瞬间,便化作一池融化的春水。 “哪儿麻?”他问,声音放得很轻。 “腿,还有腰。”云锦试着坐起来,却被他又按回去。 “朕帮你揉。” 他说着,竟真的将奏折推到一旁,双手握住她纤细腰肢,力道适中地按压起来。 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云锦脸颊微红,想推开他:“不用……” “别动。”萧辰这次语气更沉,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昨夜是朕不知节制,该受罚的是朕。” 他指腹精准按在她腰侧酸软的穴位上,力道时轻时重。 云锦起初还紧绷着,渐渐在那恰到好处的揉按下放松下来,舒服得眯起眼,像只被顺毛的猫。 车驾在这时碾过一块碎石。 颠簸突如其来。 “小心!”萧辰几乎是本能反应,一手护住她后脑,另一手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用自己的身体做缓冲。 砰。 云锦撞进他坚实的胸膛,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混杂着昨夜缠绵后未散尽的气息。 他心跳很快,隔着衣料也能清晰感受到那擂鼓般的震动。 颠簸只一瞬便过去。 车驾恢复平稳。 可萧辰没有松手。 他保持着那个将她完全护在怀里的姿势,手臂箍得她生疼。云锦能感觉到他肌肉紧绷,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辰?”她试探着唤他。 “……”萧辰没应声,只是收紧了手臂。 云锦心下了然。 她又轻轻挣了挣,这次他松了些力道,却仍没放开。她抬起头,对上他幽深的眼。那眼底翻涌着她熟悉的东西——后怕,不安,以及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只是颠了一下。”她抬手抚上他脸颊,指尖描摹他紧绷的下颌线,“我没事。” “嗯。”萧辰应了一声,声音哑得厉害。 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蹭着她的鼻尖。这个姿势亲密得过分,呼吸交缠间,云锦能看清他眼中每一丝情绪波动。 “锦儿。”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若再有下次……若你再因朕受伤,哪怕只是颠簸一下,朕都……” “都怎样?”云锦挑眉,故意问。 萧辰眸色一暗,忽然低头狠狠吻住她。 这个吻带着惩罚的意味,又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他撬开她牙关,攫取她口中每一寸甜美。 许久,萧辰才放过她,抵着她唇瓣喘息:“朕就想把你锁在寝殿,哪儿也不准去,日日看着你,守着你。” 云锦喘息着,闻言却笑了。 她伸手捏他脸颊,力道不轻:“陛下好大的威风。可你锁得住我的人,锁得住我的心么?” 萧辰身体一僵。 云锦见他这般,心又软了。她叹了口气,主动凑上去轻吻他唇角,像安抚一只炸毛的猛兽: “好啦,我不乱跑,也不乱受伤。但你也不能总这么紧张,嗯?” 萧辰没说话,只是定定看着她。 云锦被他看得脸颊发热,索性转移话题:“方才在批什么折子?脸色那么沉。” 提到朝政,萧辰神色才稍霁。他松开她,让她靠坐在自己身侧,两人并肩倚着软垫。他重新拿起那本奏折,递到她面前。 “你自己看。” 云锦接过,目光扫过字迹工整的奏报。这是户部尚书上的折子,详列了此次北境之战的军费开支、抚恤银两,以及战后重建所需款项。数字庞大,几乎掏空了国库三成。 “户部叫苦了?”云锦挑眉,真是老狐狸!都是本宫私房钱掏出来,支持军费用,居然还敢有人叫苦! “何止叫苦。”萧辰冷笑,指尖点在奏折末尾那行小字上,“你看这里——‘恳请陛下暂缓军功封赏,待国库充盈再行论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云锦眸光一冷:“暂缓?北境将士用命拼杀,尸骨未寒,朝廷就要暂缓封赏?这是要寒了天下将士的心!更何况军费……” “不止如此。”萧辰又抽出另一本折子,“礼部联名上奏,说此次军功封赏名单中,寒门将领占比过高,恐引旧贵族不满,不利朝堂稳定。” 云锦接过第二本折子,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折子上列了十几个名字,全是此次北境战役中脱颖而出的年轻将领。 他们出身寒微,靠军功一步步爬上来,如今萧辰要破格提拔,竟引来如此大的阻力。 “这些老家伙。”云锦将折子合上,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太平日子过久,忘了刀剑的滋味。他们以为,这靖朝的江山,是靠他们在朝堂上动动嘴皮子就能守住的?” 萧辰侧目看她,眼底掠过欣赏。 他就喜欢她这般模样——冷静,锐利,一针见血。朝堂上那些老狐狸若有她半分见识,他也不至于如此头疼。 “锦儿有何想法?”他问,手指无意识把玩着她一缕青丝。 云锦沉吟片刻,眸光渐渐凝起锋芒:“封赏不能停,这是底线。但钱从哪里来,倒是可以动动脑筋。” “说。” “第一,抄家。”云锦吐出两个字,声音平静却带着杀伐气,“韩相是伏法了,其门生故旧却还在朝中活跃。陛下何不借着此次军功封赏,彻查一批贪腐?抄没的家产充入国库,足够封赏之用。” 萧辰眼中精光一闪:“继续。” “第二,开源。”云锦转身从一旁小几上取过自己的妆匣,从底层抽出一本账册,“这是锦瑟阁这半年的收支。陛下请看——” 她翻开账册,指尖点在一行数字上: “仅江南丝绸一项,半年净利便达八十万两。若能将锦瑟阁的经营模式推广至全国,由朝廷牵头成立‘皇商司’,统一调度盐铁茶丝等大宗贸易,国库何愁不丰?” 萧辰接过账册细看,越看眸色越深。 他知道云锦善经商,却不知她已将锦瑟阁做到如此规模。账册上那些数字,有些甚至超过一省赋税。 “皇商司……”他低声重复这三个字,脑中飞快盘算,“此法可行,但阻力极大。那些靠着垄断贸易敛财的旧贵族,怕是要拼死反对。” “那就……。”云锦冷笑, “陛下手握军权,朝中有新提拔的寒门将领支持,民间有万民拥戴。那些蛀虫若识相,乖乖让出利益,或许还能留条活路。若是不识相——” 她没说完,但眼中寒光已说明一切。 萧辰看着她,忽然笑了。 那笑容不似平日或温柔或冷厉,而是带着一种发现宝藏的惊喜与骄傲。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里满是笑意: “朕的皇后,真是……让朕惊喜。” 云锦靠在他怀里:“所以陛下不必忧心。封赏照常进行,钱的事我来想办法。至于那些老家伙——” 她顿了顿,声音转冷:“他们安逸久了,该动动了。” 车驾内一时安静下来。 只有车轮碾过官道的轱辘声,和两人交织的呼吸声。阳光透过纱帘,在两人身上投下温暖光斑。 萧辰抱着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后背,像是在给猫顺毛。 “锦儿。”他忽然唤她。 “嗯?” “等回京,朕先替你办件事。”萧辰低头,吻了吻她发梢,“韩相那老狐狸虽死了,但他的小女儿还在宫中。” 云锦一怔:“……?” 喜欢凤隐锦杀请大家收藏:()凤隐锦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