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聊斋今古异闻录》 第457章 山寺奇遇(豢蛇) 第一则:山寺奇遇。 山东泗水的深山里,有一座古老的寺庙,藏在云雾缭绕的山谷深处。 四周没有人家,连条像样的小路都没有,平日里几乎没人敢来。 山林密布,古木参天,风吹过时,树叶沙沙作响,仿佛低声诉说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传说这庙里住着一个道士,但他并非独自清修,而是与一群巨蛇为伴。 有人说,那些蛇粗得像水缸,长到能盘满整间屋子,眼睛一睁,如电光闪烁,令人胆寒。 因此,无论是游方僧人还是进山采药的百姓,都绕道而行,生怕一不小心撞上这诡异之地。 这天,有个少年进山捕鹰。他年轻胆大,身手敏捷。 常在险峰峭壁间穿梭,用网捕捉那些翱翔天际的猛禽。 他一路深入,越走越远,等天色渐暗,才发现自己已迷失方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夜风渐起,林中传来各种怪声,他心中发毛。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忽见前方山腰上露出一角屋檐,在月光下泛着青灰的光,竟是座寺庙! 少年大喜,急忙加快脚步奔去。 到了门前,轻轻叩门。 不多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身穿灰袍、须发微白的老道士站在门口,一见少年,脸色顿时变了,惊道: “你……你从哪儿来的? 怎么敢到这儿来? 幸好你来得巧,要是被我那‘孩子们’先看见了,恐怕你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少年听得一头雾水,但见道士语气虽惊,却无恶意,便连忙作揖,说明来意,只求借宿一晚。 道士叹了口气,只好让他进屋,端来一碗热粥和几个素饼,让他先填饱肚子。 少年刚坐下,捧着碗喝了一口粥。 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沉重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地面爬行。 他还没反应过来,门帘一掀,一条巨蛇缓缓游了进来! 那蛇粗得吓人,足足有十几个人合抱那么粗,脑袋高高昂起,几乎顶到了房梁。 一双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幽光,像两道电光直射少年。 它吐着长长的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仿佛在打量这个闯入者。 少年吓得手一抖,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瘫坐在地,连呼吸都快停止了。 老道见状,士猛地站起,大步上前,一掌拍在蛇头上,厉声喝道:“去!不准吓唬客人!” 那巨蛇竟像听懂了似的,立刻低下头,温顺地转身,慢悠悠地爬向东边的一间屋子。 它身子太长,进屋竟花了好一会儿,蜿蜒盘绕,房间塞得满满当当,连下脚,都没地方了。 少年惊魂未定,牙齿打颤地问:“这……这是什么?您说的‘孩子们’,难道就是这些蛇?” 道士坐下,神色平静:“没错,这些都是我平日养的。 它们虽大,但有我在,不会伤人。 我怕的不是它们,而是你们这些外人自己撞上它们。 没有我在场,它们可不会听劝。” 话音未落,又一条蛇游了进来。 这条稍小一些,大约五六人合抱粗,但也足够骇人。 它一见少年,立刻停下,昂头吐信,目光凶狠,和刚才那条一模一样。 道士又是一声断喝:“还不快进去!” 那蛇也乖乖退下,钻进东屋。 可东屋已被第一条蛇占满,它只好将身子一半缠在房梁上,另一半盘在地上。 它一动,房梁震颤,墙上的土簌簌落下,整个屋子都在微微晃动。 少年吓得一夜没合眼,蜷缩在角落,听着屋外蛇行之声,心惊肉跳。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立刻起身告辞。 道士也不挽留,亲自送他出门。 谁知刚踏出屋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差点晕过去,墙上、台阶上、屋檐下,到处都是蛇! 大的如水缸,小的如酒杯,有的盘着晒太阳,有的缓缓爬行,有的昂头吐信。 一看到生人,全都露出攻击的姿态,仿佛随时要扑上来将他吞下。 少年吓得魂飞魄散,紧紧抓住道士的胳膊,几乎是贴着他走路。 道士一边走一边安慰他:“别怕,有我在,它们不敢动你。” 就这样,道士一路护送他走出山谷,直到安全地带才停下。 少年回头望去,那座寺庙已隐没在晨雾中,仿佛一场噩梦。 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进这山了。 第二则:蛇佛奇谭。 老家有个亲戚,早年去河南一带做生意。 途中路过一座名为“蛇佛寺”的古刹,因天色已晚,便在寺中借宿。 这寺庙外表寻常,香火也不算旺盛,但寺中僧人十分热情,立刻为他准备了晚餐。 饭菜端上来,其中一盆肉汤香气扑鼻,喝一口,鲜美无比。 他夹起一块肉,却发现形状圆润,一段一段的,很像鸡脖子。 他心中疑惑,便笑着问僧人:“师父,你们今晚杀了多少只鸡啊?怎么会有这么多脖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话音刚落,那僧人面不改色,淡淡答道:“这不是鸡,是蛇肉。” “蛇?!” 他差点把嘴里的汤喷出来,胃里一阵翻腾,猛地站起身,冲出门外,趴在墙边大口呕吐起来。 其他同住的客人也纷纷变色,有的直接吐了,有的吓得不敢再吃。 僧人却毫不在意,只说:“山中多蛇,捕来食用,寻常得很。” 夜里,众人躺下休息。 他刚闭上眼,忽然觉得胸口有点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 他伸手一摸,触手冰凉滑腻,竟是一条蛇! 那蛇正趴在他胸口,缓缓蠕动! “啊……!” 他尖叫着跳起来,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其他客人也被惊醒,一片混乱。 这时,一位老僧闻声而来,打着哈欠说:“怎么了?不就是条蛇吗?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众人目瞪口呆:“这……这怎么是常事?!” 老僧笑了笑,拿起油灯,往墙上一照,刹那间,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四面墙上,大大小小的蛇密密麻麻,有的盘着,有的爬行,有的正从梁上垂下。 床下、柜顶、窗台上,全是蛇!它们对灯光毫无反应,仿佛早已习惯人类的存在。 老僧说:“这些蛇从不伤人,夜里喜欢到处爬,你们别怕,睡吧。” 说完便走了。 众人哪还睡得着? 一个个瞪着眼熬到天亮,脸色灰白,精神恍惚。 第二天,老僧见他们惊魂未定,便主动邀请他们参观佛殿。 一行人战战兢兢地跟着他走进大殿。 殿中央供奉着一尊金身佛像,庄严肃穆。 老僧指着佛像底座说:“你们知道吗?下面有口井。” 众人好奇,凑近一看,只见佛座下方,有个石砌的井口,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老僧点燃一支火把,递给他们:“你们自己看看吧。” 一人壮着胆子俯身下望,火光一照,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井底盘踞着一条巨蛇,粗得像一口大瓮,脑袋就搁在井边,一双眼睛幽幽地盯着上面,却始终不爬出来。 再往深处看,井壁上密密麻麻全是蛇,大的小的,层层叠叠,数也数不清,少说也有几百万条! “这……这是蛇窝?!” 有人声音发抖。 老僧点头:“从前,这井里的蛇经常爬出来,祸害百姓,咬死牲畜,连人都被吞过。 后来人们建了这座庙,把佛像供在井口上,说是佛力镇压,蛇群才不敢再出来作乱。 从此,这寺就叫‘蛇佛寺’了。” 众人听得毛骨悚然,却又不得不信。 那井中的巨蛇,宛如蛇王,其余蛇群,皆是它的子孙后代。 它们被佛像镇住,不得出井,却也未被消灭。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井底繁衍生息,形成一个诡异的蛇之国度。 离开寺庙时,我那亲戚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晨光中,那佛像金光闪闪。 而井口阴影深处,仍有无数眼睛,在黑暗中闪烁。 他从此明白:世间之奇,不止于鬼狐,更有这人与异类共存、神佛镇妖的玄妙之境。 喜欢新聊斋今古异闻录请大家收藏:()新聊斋今古异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8章 戏言索命(戏缢) 淄川县有个叫吴三的人,平日里游手好闲,说话做事没个正经,街坊邻居都叫他“无赖”。 这天晌午,他跟几个狐朋狗友在村口大树下乘凉。 正吹着牛,忽然看见远处,有个少妇骑着匹枣红马过来。 穿着件水红色的衫子,头上还插着朵绢花,看着挺俊俏。 “嘿,你们瞧见没?”吴三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李四。 挤眉弄眼地说,“我能逗得那娘们儿笑一笑。” 李四撇了撇嘴:“得了吧你,人家都不认识你,能笑?输了可得请大伙儿喝酒。” “谁怕谁啊!”吴三一拍大腿,“要是我逗笑了,你们每人请我一碗烧酒; 要是没逗笑,我请你们吃三天馉饳儿。” 话音刚落,他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他跑到少妇马前,突然“扑通”跪下,抱着马腿嚷嚷:“娘子救命啊!我家婆娘要吊死我!” 少妇吓了一跳,勒住马缰绳,皱着眉头说:“你这人好生无礼,快松手!” “我不松!”吴三仰着脸,装出一副可怜相,“除非娘子笑一个!” 少妇又好气又好笑,拿马鞭子虚抽了一下:“滚开!再闹我叫人了!” 吴三却不起来,反而爬到旁边土墙下,从墙头抽了根高粱秸。 那高粱秸还是秋天收的,干得发脆,横着插在墙缝里,能有尺把长。 他解下腰带挂在上面,往脖子上一套,伸着舌头喊:“我要死啦!我要上吊啦!” 少妇见他这副滑稽样,终于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旁边看热闹的几个无赖,也笑得前仰后合,有人喊:“吴三,你可真有本事!” 吴三见少妇笑了,得意得不行,冲着同伴挤眼睛: “怎么样?我说能逗笑吧?快拿酒钱来!” 少妇笑着摇了摇头,拍马走了。 可走了老远,她回头一看,发现吴三还挂在那根高粱秸上,一动不动。 “这人……”少妇嘀咕了一句,没太在意,继续往前走。 这边李四他们笑够了,有人喊:“吴三,别装了,快下来吧,酒钱少不了你的!” 没人应声。 “嘿,装得还挺像!”另一个叫王五的,捡了块土坷垃扔过去,“再不下来我可踹了啊!” 还是没动静。 这下大伙儿觉得不对劲了,李四跑过去,拽了拽吴三的胳膊,突然尖叫起来: “哎呀妈呀!死……死了!” 众人围上来一看,吴三舌头伸得老长,眼睛闭着。 脖子歪在一边,那根高粱秸居然没断,腰带勒得死死的。 有人伸手探了探鼻息,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真……真没气了!” “快去叫里正!”李四哆哆嗦嗦地说。 不一会儿,里正带着几个衙役来了。 一看这情形,都愣住了。 里正蹲下来仔细看了看,摇头说:“怪事,这高粱秸这么细,怎么能勒死人?” 衙役小张挠了挠头:“会不会是装得太像,结果真把自己勒死了?” “胡说八道!”里正瞪了他一眼,“去把吴三家的叫来。” 吴三的婆娘来了,一见这情形,哭天抢地:“我的亲娘哎!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 旁边有人小声说:“他哪是想不开,是想逗少妇笑呢。” “笑?”吴三婆娘抹了把眼泪,“他平时就爱耍宝,没想到这次把命耍没了!” 这时,有个老秀才摸着胡子说:“这叫‘儇薄者戒’。 平日里说话做事轻浮,总想着逗乐子,结果乐极生悲。” 李四他们几个吓得直哆嗦,王五小声说:“早知道就不跟他赌了……” “你们几个,”里正指着他们,“都跟我去衙门做个笔录。 这事儿得记下来,让后人都看看,轻浮的人是什么下场。” 后来,县太爷听说了这事,也觉得稀奇。 让人把吴三的尸体,抬到衙门验了,确认是勒死的。 那根高粱秸还留着,挂在县衙门口,上面贴了张纸条:“戏缢之处,儇薄者戒。” 那少妇后来听说了这事,叹了口气说:“早知道他不是装的,我就不该笑。” 她丈夫安慰她:“不关你的事,是他自己作的。” 这事儿在淄川县传了好多年,后来还有人编了段子:“吴三戏缢,乐极生悲。” 每逢有人爱耍宝,老人们就会说:“小心学了吴三,一根高粱秸要了命!” 说来也怪,自从出了这事,淄川县的年轻人,说话做事都规矩了不少。 尤其是看见漂亮娘们儿,都不敢随便搭讪了。 有人问为什么,他们就说:“怕一不小心把自己玩死了。” 倒是那根高粱秸,后来被县学的先生拿去当教具。 每次讲《论语》里“君子不重则不威”的时候,就拿出来给学生们看: “你们看,这就是不重不威的下场。” 学生们吓得直吐舌头,从此读书都认真了许多,谁也不敢笑就是了。 喜欢新聊斋今古异闻录请大家收藏:()新聊斋今古异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9章 阴骘石桥(布客) 长清布商张元吉,在泰安城里听闻,有位精于星命之术的先生。 他怀揣着对命运的好奇与隐隐不安,踏入了那间光线幽暗的算命馆。 先生凝神掐算,指尖在命盘上轻点,眉头却越蹙越紧,忽地抬眼,目光如寒水般浇在张元吉心头: “运数大凶,速速归家,迟则恐有性命之忧!” 张元吉闻言,只觉一股寒气自脚底直冲头顶,冷汗霎时浸透内衫。 他不敢有片刻迟疑,匆匆收拾行囊,将辛苦积攒的布匹银钱尽数塞入褡裢,当夜便仓惶踏上北归长清的路途。 暮色四合,旷野间风声呜咽,如泣如诉,枯枝在风中摇曳如鬼影。 张元吉心中那根绷紧的弦,被这“凶”字死死缠绕,勒得他喘不过气。 行至半途,荒僻古道上,一个身着灰扑扑短褐、形貌似衙门差役的男子悄然出现。 张元吉心中惊惧,却见那人神态平和,并无恶意,便强自镇定,试着攀谈。 几番言语往来,竟觉此人谈吐不俗,渐生亲近之感。 张元吉心中孤寂恐惧,便屡屡解囊,买些热食酒水,殷勤邀那短衣人共享。 短衣人甚是感念,二人于路旁小店对坐,酒碗相碰,竟生出几分萍水相逢的暖意。 “敢问兄台,此行是为何事公干?” 张元吉借着酒意问道。 短衣人放下酒碗,面色微凝,沉默片刻,自怀中取出一卷文书,纸色暗沉如陈年血渍:“奉命往长清勾摄魂魄。” 他示意张元吉自己看那牒文,“此乃生死簿副册。” 张元吉心头一紧,手指颤抖着展开牒卷。 目光扫过,赫然见自己姓名竟列于首行! 他如遭雷击,手中酒碗“哐当”坠地,酒液四溅:“勾我?为何勾我?” “我非阳世之人,”短衣人声音低沉,带着幽冥特有的空洞,“乃蒿里山东四司勾魂鬼吏。 君阳寿,已至尽头矣。” 刹那间,巨大的绝望攫住了张元吉,他双膝一软,涕泪横流,死死抓住鬼吏的衣袖,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大人!大人开恩! 家中尚有老母稚子,教我如何割舍? 万望指条生路啊!” 鬼吏看着他凄惶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轻轻拂开他的手: “天命簿册,铁律如山,岂容私改?然……”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 “此牒之上,待勾之名甚众,拘集尚需时日。 君可速归长清,将身后诸事安排妥当。 我必尽力拖延,待诸人拘齐,最后方来引君。 此乃我所能为,以报君一路酒饭相待之谊。” 张元吉如闻一线生机,虽仍是悲切,却也只得含泪拜谢,心中那点微光,便是这“最后相招”的承诺。 二人继续北行。数日后,一条宽阔的大河横亘眼前,浊浪翻滚,声如闷雷。 原有的木桥不知何时已被山洪冲毁,只余几根焦黑的残桩在激流中挣扎。 岸边聚集了不少行人,个个愁眉不展,对着滔滔河水束手无策。 有人冒险涉水,瞬间便被湍急的浪头卷倒,惊呼声淹没在水声里。 鬼吏驻足河岸,望着汹涌波涛,喟然长叹: “君之行囊财物,连同此身,终将抛却于此滔滔浊流。 金银满囊,一文也带不过冥河。” 他转头看向张元吉,目光深邃。 “君何不趁此残生,倾囊在此处建一座石桥? 虽耗资巨大,千辛万苦,然泽被过往行人,积此阴功,或可上达天听,于君之冥途,未必无小益。 此乃绝境中一线生机,君可愿一试?” 张元吉凝视着浑浊的河水,想着家中倚门而望的老母和稚子,又念及鬼吏口中那渺茫的“小益”,一股决绝之气自胸中升起。 他咬紧牙关,重重点头:“好!纵然倾家荡产,张某也要为乡里留下这座桥!” 归家后,张元吉不顾妻子惊疑悲泣,毅然宣布变卖所有布匹、田产,甚至老母压箱底的几件首饰也拿了出来。 他红着眼眶对家人道:“钱财身外物,若能以此换得一线生机,庇佑一方,值得!” 他亲自奔走,延请能工巧匠,勘察水势地形。 消息传开,乡邻议论纷纷,有赞其善举者,亦有嗤笑其“死到临头胡乱撒钱”的愚行。 张元吉充耳不闻,日夜督工于河畔,人瘦脱了形,眼中却燃着灼灼的光。 采石、筑基、砌墩…… 每一块沉重的青石都浸透了他的血汗与渺茫的祈望。 每当月夜独坐残桩,望着未成的桥影,死亡的阴影与建桥的执念便如冰火在他心中交织煎熬。 石桥初具规模,河水驯服地从桥孔流过。 时日一天天过去,鬼吏却杳无音信。 张元吉心中那点希望,如同风中之烛,摇曳欲灭。 他暗自思忖:莫非那鬼吏诓我? 抑或天命终究难违? 焦灼与疑虑日夜啃噬着他。 一日黄昏,张元吉正立于新桥之上,抚摸着冰凉的石栏,忽觉身后阴风骤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猛回头,那熟悉的短衣身影竟悄无声息地立于暮色中,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如释重负的神情。 “恭喜张君!” 鬼吏拱手,声音里透着一丝激动。 “君倾家建桥,解民倒悬之苦,此等大善,我已详禀本地城隍。 城隍感佩,特将此功绩转呈于幽冥司君案前。 司君览后,朱笔一挥,言道:‘此一善举,可抵阴债,延其寿算!’君之大名,已从勾魂牒上勾除矣!特来报喜!” 巨大的狂喜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张元吉,他浑身颤抖,几乎站立不稳,朝着鬼吏纳头便拜,哽咽道: “再造之恩,张某没齿难忘!大人恩德,永铭五内!” 泪水滚滚而下,滴落在新桥的石板上。 此后数年,张元吉身体康健,生意亦渐有起色。 他心中始终感念那鬼吏的指点之恩。 一次因贩布再至泰安,办完货物,他特意备下丰厚的纸钱金锭。 寻至当年相遇的荒僻处,恭敬地将纸锭焚化,口中低呼鬼吏名讳,将清酒酹于黄土: “恩公在上,张某特来拜谢再生之德!” 正当他虔心祭奠完毕,欲转身离去时,忽见那短衣鬼吏自一株老槐树后仓惶闪出。 他神色惊怖,几步抢到他跟前,压着嗓子急道: “哎呀!君几欲害死我也!” 他紧张地左右张望,仿佛怕被什么无形之物听见。 “此刻正值东四司君坐堂理事之际! 幸而未曾察觉此间香火! 若知我私下受生人祭拜,泄露冥机,触犯阴律,我必被打入铁围地狱,万劫不复矣!” 张元吉这才知自己险些闯下大祸,惊得面如土色,连连告罪。 鬼吏将他匆匆送出数十步,至一僻静处,才停下脚步,神色稍缓,低声道: “此地凶险,万勿再来!念在旧谊,若君日后有事须北上,我自会……绕道前往长清探望。” 言毕,身影如被风吹散的青烟,倏忽间融入暮霭,踪迹全无。 张元吉独立苍茫暮色,望着鬼吏消失的方向,心中百感交集。 他回望身后那座横跨浊流的青石桥,行人车马安稳地往来其上,笑语欢声隐约可闻。 晚霞如金,泼洒在坚实的桥身,仿佛为这由恐惧催生、由善念铸就的磐石,镀上了一层永恒而温暖的辉光。 幽冥一念转阳关。 蒲松龄于篇末叹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非也! 行善非为延命计,然阴司簿册,竟为至诚一念而改易。 观此布商,濒死之际,倾其所有以利行人,此心发于至诚,故能感通幽明。 冥冥之中,岂无主宰? 鬼吏虽云‘小益’,终成再造之功。 故曰:人行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 一念之慈,足可回天。” 喜欢新聊斋今古异闻录请大家收藏:()新聊斋今古异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0章 山市奇观(山市) 山东淄川北边,有座青黑色的山,名叫奂山。 山里藏着一处奇景,名叫“山市”,是本地八大景之首。 可这景致脾气怪得很,有时几年露一次脸,有时十几年都不见踪影。 偶尔有幸运儿撞见过,回来都拍着大腿惊叹,说亲眼见到了天宫降临,琼楼玉宇清清楚楚。 听得人心痒难耐,可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无缘得见。 那年秋天,天高云淡,正是登高的好时节。 孙禹年公子性子豪爽,喜欢结交朋友 就约了同窗李子明、王致远、赵文才等几个人。 他你登上城里最高的酒楼,摆了一桌酒菜,一边喝酒一边赏景。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微醺。 孙禹年正要举杯,忽然瞥见奂山顶上有些异样,忍不住惊呼:“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山顶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立起一座宝塔,高耸入云,仿佛要把天捅个窟窿。 李子明揉了揉眼睛,惊讶道:“奇怪了,这山上从没听说过有寺庙啊,哪来的塔?” 王致远也扶着栏杆站起来: “昨天我还从这儿路过,根本没见着什么塔,怎么一夜之间就冒出来了?” 正当大家惊疑不定时,塔周围突然霞光万丈,几十座宫殿楼阁层层浮现。 碧绿的瓦片映着日光,飞翘的屋檐连着云彩,金碧辉煌,简直像天宫降临人间。 那些建筑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依着山势起伏,互相勾连,精美得不像人间之物。 赵文才颤抖着手指,声音都变了调:“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山市’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大家这才明白,眼前这奇景,正是那百年难遇的“山市”。 还没等他们从震惊中回过神,又见巍峨的城墙拔地而起。 绵延六七里长,城垛分明,箭楼高耸。 城里街巷纵横,市井繁华,酒楼、茶肆、店铺、驿馆密密麻麻。 还有行人车马来来往往,只是都朦朦胧胧,似真似幻。 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天地顿时昏暗下来。 那繁华的市井,在风沙中渐渐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风停沙落,众人急忙再看,哪里还有什么城郭宫阙,只剩下空荡荡的山峦,秋色依旧。 孙禹年突然又指向山顶:“你们再看!” 远远望去,可以看到一座高耸入云、摇摇欲坠的危楼孤独矗立。 这座楼实在太高,以至于人们无法看清,它的顶部究竟在哪里。 从楼下往上看,只能感受到一种,无尽的威严和神秘感。 整座楼房共有五层,每一层都有一扇巨大、宽敞的窗户。 窗户大开,仿佛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欣赏到窗外美景。 透过窗户洒出的的光芒,整座危楼,宛如梦幻。 稍微凑近一些,就可以清晰地看见楼内,居然还有人影在晃动! 他们倚靠栏杆极目远眺,似乎想要将这世间万物,尽收眼底; 又或者静静地站在窗边,凝视着远方,宛如一幅美丽动人的画卷。 每个人的姿势都,是那么自然流畅,栩栩如生。 正当大家凝神细看时,那高楼竟然缓缓下沉。 先是楼顶消失,接着一层层隐没,最后缩成拳头大小,像颗豆子般倏地不见了。 众人沉默了很久,都还像是在梦里。 李子明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才稍稍松了口气,压着嗓子说道: “其实啊……据那些起得早的路人讲,他们常常会在奂山之上,看到有集市出现。 而且那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呢! 跟现实生活中的市集,没什么两样。不过嘛……” 说到这里时,他突然停顿下来,还特意左右张望。 “嘿嘿嘿……不过就是那些待在集市里的人,看起来面色苍白如纸,并且行动举止,也显得有些诡异,飘忽不定! 更奇怪的一点,则在于只要太阳一冒头,这些人和整个集市,会瞬间消失不见咯! 所以呀,咱们这儿的老辈子们,都管那个地方叫做‘鬼市’哟!” 这番话让眼前的奇观,更添了几分神秘。 从此,“奂山山市”的说法传遍了全县,孙禹年他们也成了城里的名人。 可是山市的真相,终究成了未解之谜。 有人说那是海气凝结成的幻影,有人说是山灵显圣,众说纷纭。 只有奂山始终沉默,守护着这个美丽的秘密,等待着下一个有缘人,来见证奇迹。 喜欢新聊斋今古异闻录请大家收藏:()新聊斋今古异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1章 《梁彦》怪嚏成瘤 徐州城南,有条老街,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泛着微光。 街角开着一家绸缎庄,招牌上写着“梁记”二字,字迹遒劲,是城中一位老秀才的手笔。 店主梁彦,年过三十,生得眉目清朗,待人和气,是街坊口中“难得的好人”。 可这位好人,却有个难言之隐,他鼻子总不好。 这病说来也怪,起初只是清晨起来打两个喷嚏,流点清涕,梁彦也没当回事,只道是春寒料峭,受了点风。 可渐渐地,喷嚏不分昼夜,一痒就来,响若惊雷。 有时正与客人谈着生意,鼻尖一痒,便“阿嚏”一声,震得茶碗都晃,客人也吓一跳,生意自然黄了。 “梁兄,你这鼻子……可看过大夫?” 一位常客皱眉问道。 梁彦苦笑:“看了,城里七八个郎中都瞧过,药汤灌了几十副,针也扎过,可就是不见好。” “莫不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客人压低声音。 梁彦摇头:“我平日行得正,做得端,哪会招邪?”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也发毛。 这病缠了他三年,日日昏沉,夜夜难眠,连妻子王氏都愁得瘦了一圈。 这一日,秋雨绵绵,梁彦躺在里屋的竹榻上,盖着薄被,昏昏欲睡。 窗外雨打芭蕉,声声入耳。 忽然,鼻中一阵奇痒,如百虫钻爬,他猛地坐起,来不及拿帕子,便“阿嚏——”一声大喷嚏打了出去! 这一声非同小可,竟似从肺腑深处炸出。 就听“啪嗒”一声,一个东西从他鼻孔喷出,掉在青砖地上,滚了两下,停住了。 梁彦揉着鼻子低头一看,顿时僵住。 那东西约莫指头大小,灰扑扑的,形如屋脊上的瓦狗。 四脚蹲伏,头颅微昂,竟像活物! 更诡异的是,它落地后,竟微微动了动,前爪一撑,竟在地上爬了起来! “这是……什么妖物?” 梁彦心头狂跳,正欲起身细看,鼻中又是一痒。 “阿嚏!” 又是一声。 又一个“瓦狗”喷出,落地爬行。 “阿嚏!阿嚏!” 接连两声,地上又多了两个。 转眼间,四个“瓦狗”在地上蠢动,彼此凑近,头碰头,鼻嗅鼻,仿佛在辨认同类。 梁彦看得目瞪口呆,连呼吸都屏住了。 忽然,其中一个稍大的猛地张口,一口咬住最小的那个,竟生生吞了下去! “啊!”梁彦惊叫出声。 那吞食者身体,竟瞬间胀大一圈,皮毛泛起诡异的光泽。 其余两个见状,非但不逃,反而扑向对方,撕咬起来。 片刻之间,又一个被吞,最后只剩下一个,身躯已如鼫鼠般大小,油光水滑,四足粗壮。 它缓缓转过头,一双黑豆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梁彦,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嘴角,仿佛刚享用了美餐。 “妖物!妖物!” 梁彦魂飞魄散,抄起榻边的藤杖就要打。 可那怪物动作极快,见人逼近,竟“嗖”地一窜,顺着梁彦的袜子便往上爬! 梁彦大惊,甩腿抖脚,可那东西如生了吸盘,紧贴不放,转眼已爬至大腿。 “王氏!王氏快来!” 梁彦嘶喊。 王氏闻声冲入,见丈夫手舞足蹈,裤腿里似有东西蠕动,吓得花容失色:“夫君!怎的了?” “有东西!从我鼻子里出来的!快帮我!” 梁彦声音发颤。 王氏扑上来,一把抓住丈夫的裤脚,使劲往下拽。 可那怪物已钻入衣襟,顺着腰际爬行,所过之处,梁彦只觉如千针刺肤,又痒又痛。 “它……它进去了!” 梁彦脸色惨白,一把扯开外衣,扔在地上。 他赤着上身,双手在腰间摸索,突然指尖触到一块硬物,紧贴皮肤,纹丝不动。 “在这!在这!” 他用力去推,那东西却生了根; 他狠掐下去,顿时痛入骨髓,忍不住“哎哟”一声。 王氏凑近一看,只见丈夫腰侧赫然长出一个肉瘤,灰褐色,形如趴伏的老鼠,嘴眼紧闭,竟与那怪物一模一样! “天爷……这……这如何是好?” 王氏瘫坐在地,泪如雨下。 梁彦呆立原地,冷汗涔涔。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一个雪夜,他曾路过城外乱葬岗,见一具无名尸首暴露荒野,心生怜悯,便解下外袍为其遮盖。 莫非……那尸首有怨,附了邪祟,趁他体虚时入体? 又或是,这病根本不是病,而是某种诅咒? 他越想越怕,整夜未眠。 次日,他拖着沉重的步子,去城外白云观求见老道长。 道长掐指一算,眉头紧锁: “你体内有异物寄生,已与血肉相融,非药石可医。 此物名‘嚏蛊’,生于久郁之气,成于怨念之息。 若不及时斩除,恐将噬心夺魄。” “那……可有解法?” 梁彦颤声问。 道长摇头:“除非你能寻得‘断念火’,焚其本源,否则……只能等它慢慢吞噬你的神智,最终沦为行尸走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梁彦如坠冰窟。 他回到家中,整日闭门不出,腰间瘤子日渐沉重,每到夜深人静,竟似有微弱心跳,与他脉搏同频。 他开始做噩梦,梦见自己变成那怪物,在黑暗中吞噬同类,越长越大,最终吞噬了整个徐州城。 王氏心疼丈夫,四处求方,甚至听信偏方,用滚烫的姜汤浇淋患处。 瘤子被烫得发黑,梁彦痛得昏死过去,可醒来后,那东西依旧在,甚至…… 嘴角,似乎咧开了一丝诡异的笑。 “我……我是不是快死了?” 梁彦望着妻子,声音沙哑。 王氏强忍泪水:“不会的!我听说城东有个疯和尚,能治奇病,我去求他!” 三日后,王氏带回一个衣衫褴褛的和尚。 和尚不言不语,只盯着梁彦的腰间看了许久,忽然咧嘴一笑:“它在等你认它。” “认它?认什么?” 梁彦不解。 “认它是你的一部分。” 和尚声音沙哑。 “你怨天怨地,怨病缠身,这怨气养了它三年。 它吃的是你的恐惧,长的是你的执念。你越怕它,它越强。” 梁彦如遭雷击。 他忽然明白,这“嚏蛊”并非外邪,而是他三年来积郁的怨气、恐惧、不甘所化。 它从鼻中喷出,却源于心病。 “那……如何除之?” 和尚递给他一盏油灯:“点灯,照它,对它说:‘我知你是我,我不再怕你。’” 梁彦颤抖着接过灯,点燃。 昏黄的光映照下,那瘤子微微颤动。 他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我知你是我……我不再怕你。” 话音落下,瘤子突然剧烈抽搐,皮肤下似有东西挣扎。 梁彦咬牙坚持,继续道:“你是我三年来的痛苦,是我对命运的怨恨。我接纳你,也放过你。” 忽然,“噗”一声轻响,瘤子裂开一道细缝,一股黑烟从中逸出,瞬间消散于空中。 再看那肉瘤,已干瘪如枯皮,轻轻一揭,便脱落下来,露出底下完好无损的皮肤。 梁彦瘫坐在地,泪流满面。 自那日起,他的喷嚏竟真的好了。 绸缎庄重开,生意兴隆。 只是每逢雨夜,他仍会坐在窗前,望着屋脊上的瓦狗,若有所思。 那疯和尚,从此杳无踪迹。 世人皆言,梁彦遇高人得救。 可唯有他自己知道,那怪物,从未离开。 它只是,不再作祟了。 喜欢新聊斋今古异闻录请大家收藏:()新聊斋今古异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2章 《刘姓》死而复生 淄川县有个叫刘虎的汉子,生得肩宽背厚,走起路来地面都发颤。 可这副身板里藏着的,却是一颗比虎狼还狠的心。 早年在县衙当捕快时,他就专挑软柿子捏,乡邻们背后都叫他“刘老虎”。 后来举家迁到沂县,买了几亩地,可那横行霸道的性子,一点没改。 刘家的地紧挨着苗勤的田。 苗勤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五十多岁的人,见谁都笑眯眯的。 他在田埂边种了一排桃树,日日浇水施肥,眼巴巴盼着桃子熟了换几个铜板。 这年春天,桃树枝头挂满了青中透红的果子,沉甸甸地压弯了枝桠。 这天晌午,苗勤的儿子小栓馋虫上来了,蹑手蹑脚爬上桃树。 刚摘了个红尖尖的桃子,就听见一声炸雷般的吼声:“小兔崽子,敢偷老子的桃!” 小栓吓得手一松,从树上滚了下来,也顾不上疼,哭着就往家跑。 苗勤正坐在门槛上抽旱烟,看见儿子慌慌张张地冲进来。 还没来得及问,就见刘虎一脚踹开篱笆门,震得那扇破门吱呀作响。 “苗勤!你养的好儿子!”刘虎唾沫星子直飞,“敢偷我的桃,看我不告到县衙,让你吃牢饭!” 苗勤赶紧起身,脸上堆着笑:“刘大哥,这话从何说起? 这桃树是我一棵棵种下的,孩子不懂事摘个桃……” “放屁!”刘虎眼睛瞪得溜圆,“长在我地界上的就是我的!要么赔钱,要么吃官司!” 苗勤还想再说,刘虎已经扭头走了,留下他一个人站在那儿发愣。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罢了,跟这煞神争什么……” 这事传到了李翠石耳朵里。 他在沂县开了间当铺,为人最是公道。 听说刘虎要告苗勤,他撂下手里的活计就去找刘虎。 “刘兄,”李翠石笑眯眯地说,“为几个桃子,何必呢?苗勤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 刘虎冷哼一声:“李掌柜,少管闲事!我刘虎什么时候吃过亏?” 李翠石也不恼,趁刘虎不注意,一把夺过状纸,“刺啦”一声撕成两半: “这事交给我来断,保准让你满意。” 刘虎气得直跳脚,却被李翠石连拉带拽请进了当铺。 苗勤也被叫来了,看见地上的碎纸片,连连作揖: “李掌柜说的是,我回去一定管教孩子。那几棵桃树,刘大哥想要,就给他吧。” 谁知刘虎一听又炸了:“李翠石你偏心!那是我的桃树!他得赔钱!” 李翠石依旧笑呵呵的:“刘兄,得饶人处且饶人。乡里乡亲的,何必呢?” 刘虎骂骂咧咧地走了,这事看似就这么过去了。 谁知四五天后,突然传来消息:刘虎暴毙了! 李翠石正在打算盘,听到这消息手一抖,算珠哗啦啦散了一地。 更蹊跷的事还在后头。 又过了几日,李翠石出门办事,远远看见一个人拄着拐杖走来,那不是刘虎是谁? 李翠石揉了揉眼睛,上前细看,真是刘虎! “刘兄,你……你不是……” 刘虎苦笑道:“李兄,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他压低了声音,“那日我确实断了气,被两个青面鬼差用铁链锁着,拖到了一处阴森大殿。 但见四周幽火闪烁,鬼影幢幢,正中高坐着阎王爷,面目威严。 两旁判官展开生死簿,声音如雷贯耳: 『刘虎,你平生欺压良善,恶行累累,本该打入畜生道!』 我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就在此时,另一判官呈上一卷金册,说我在崇祯十三年曾救过一对夫妻,积有阴德。 阎王爷这才改判,让我还阳悔过……” “你救过人?”李翠石难以置信。 “那是崇祯十三年的事了,”刘虎目光恍惚起来,“那年大旱,路上都是饿死的人。 我在淄川当差,遇见一对小夫妻抱头痛哭。 问才知道,成亲才一年,活不下去了要卖妻。 我一时心软,给了他们三百钱……” 李翠石长叹一声:“刘兄,这就是你的造化啊!既然捡回一条命,往后可要好好做人。” 刘虎重重地点头:“我明白了。回去就把桃树还给苗勤,再也不欺负人了。” 说来也怪,自那以后,刘虎像变了个人。 不仅把桃树还给了苗勤,还时常接济他。 苗勤逢人就说刘虎的好,乡亲们都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一年秋天,李翠石去周村,远远看见刘虎又在和人争执,围着一圈人劝不住。 李翠石笑着喊了一嗓子:“刘兄,又要告状啊?” 刘虎回头一看,脸顿时红到了耳根,忙不迭地拱手:“李兄说笑了,我再也不敢了。” 说着就拉着那人到一旁,好声好气地赔不是。 李翠石看着这一幕,不禁莞尔。 这世道,果然善恶到头终有报,只看迟来与早来。 喜欢新聊斋今古异闻录请大家收藏:()新聊斋今古异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3章 《杜翁》差点变成猪 杜翁,沂水人,本名杜文远,年近五旬,平日以贩布为生。 为人谨慎,素有信义,乡里之间,也算得上是个体面人物。 这一日,他刚从集市上卖完几匹绸缎,得了些银钱。 心情舒畅,便坐在街边墙根下,等着与同乡好友李三一块回家。 秋阳斜照,风轻云淡。 杜文远坐得久了,只觉眼皮发沉。 背靠着土墙,不知不觉竟打起盹来。 恍惚间,忽见一人身穿黑袍,头戴幞巾。 手执一纸公文,大步走来,二话不说,将他一把拽起,冷声道: “杜文远!奉阴司令,即刻提你前去对案,不得延误!” 杜文远大惊,挣扎道:“差爷且慢! 我杜文远一生安分守己,未曾作奸犯科,何罪之有? 怎会劳阴司来拘?” 那差役不答,只将公文一展。 上面赫然写着“杜翁,沂水人,勾魂赴案”八字。 杜文远正欲细看,已被那人拖着前行。 转眼之间,他已置身于一座巍峨府衙之前。 门匾上写着“幽冥司”三个大字,门前鬼影幢幢,阴风阵阵,绝非人间景象。 惊魂未定之际,忽见一人从门内走出,头戴瓦垄冠,身穿青衫。 此人面容清癯,竟是多年未见的故人青州张某,名张子安。 “杜大哥?!”张子安一见他,惊得倒退半步。 “你怎会在此?此地乃阴司重地,阳寿未尽之人岂能擅入?” 杜文远如见救星,一把抓住他的手,急道:“子安兄!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方才还在墙下打盹。 忽然就被这差役,拿着文书拘来,说是奉命提我问案。 我一生未曾害人,也未欠债,实在冤枉啊!” 张子安眉头紧锁,转头质问那差役: “此人阳寿未终,魂籍未录,你从何处得此勾牒?莫非弄错了?” 差役低头一看文书,脸色骤变,结巴道: “这……这名字倒是写着‘杜翁’,可籍贯却是沂水…… 莫非……莫非是同名同姓?” 张子安冷声道:“天下同名者多矣,岂能因一字之差,便错拘活人? 若因此坏了轮回秩序,你担待得起吗?” 差役连连作揖:“小的知错!小的知错!这就放人!这就放人!” 说罢,差役将文书一收,转身便走。 张子安这才松了口气,拉着杜文远道: “大哥,你快走!切记不可回头,更不可乱走一步! 此地鬼魅横行,若你误入歧途,迷失方向,便再难还阳!” 杜文远连连点头:“我记住了,我这就走。” 他转身离去,脚步匆匆,可刚走出几步,忽听前方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抬眼望去,只见六七个年轻女郎结伴而行,个个貌美如花,衣裙飘飘,脂粉香气随风而来。 她们说说笑笑,转身拐入一条小径。 杜文远本是凡人,见此美色,心神一荡,脚步不由自主便跟了上去。 他心想:“不过看一眼,又有何妨?子安兄也未说不可看人。” 他沿着小径走了十来步,忽听身后一声怒喝:“杜文远!你往哪里去!” 回头一看,竟是张子安气喘吁吁地追来,脸上满是焦急。 “子安兄?你怎么又来了?” 杜文远有些心虚。 “我让你别走,你偏不听!”张子安怒道,“你可知那几个女子是何人? 那是王氏酒家养的狐妖,专以色相诱人心魄,令人堕入畜道! 你再往前一步,便万劫不复了!” 杜文远却不以为然,笑道:“兄长多虑了。 那几位姑娘清秀可人,怎会是妖物? 我看你是日间操劳,疑心生暗鬼罢了。” 说罢,他竟不顾劝阻,继续前行。 张子安在后大喊:“杜文远!你若再不回头,我救你不得!” 可杜文远充耳不闻,眼见那群女子钻进一扇小门。 门形上尖下方,正是王氏卖酒之家的侧门。 他一时好奇,忍不住探身向内一望。 刹那间,天旋地转! 他只觉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在一个肮脏的猪圈之内,猪屎臭哄哄的。 身下是湿泥与粪草,四周哼哼声不绝于耳。 他低头一看,自己竟变成了一头刚出生的小猪! 四蹄着地,浑身赤裸,连声音都变成了“吱吱”之声。 “我……我怎么成了猪?!” 他心中惊骇欲绝,猛然想起张子安的警告,顿时如遭雷击。 就在此时,耳畔竟又传来那熟悉的声音:“杜文远!快醒醒!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是张子安! 杜文远猛然惊觉,知道自己若再不醒悟,必将永世为猪,再难为人。 他拼尽全力,用头猛撞猪圈的土墙。 一下、两下、三下……墙土崩落,他的额头鲜血直流,意识却越来越清醒。 只听外面有人惊呼:“哎呀!那头小猪发癫了!怎么自己撞墙?” “快看!它不动了!死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就在他几乎力竭之时,眼前一黑,再一睁眼,自己已站在门外,恢复人形。 “哎呀,太好了,刚才吓死我了。” 他大口喘息,冷汗淋漓,回头望去,猪圈中,撞墙的小猪已倒在血泊之中,气息全无。 此时,张子安已站在路边,脸色铁青,怒道: “杜文远!我明明叮嘱你不要乱走,你为何不听? 若非我一路追赶,奋力呼喊,你早已魂飞魄散,化为畜类,永世不得超生!” 杜文远羞愧难当,扑通一声跪下: “子安兄!我一时迷乱,贪恋美色,险些酿成大祸! 多谢你救命之恩!” 张子安长叹一声,扶起他道: “你我故交,情同手足,我岂能见死不救? 但你要记住,人心一念,可通神明,亦可堕地狱。 今日你之所遇,非真梦也,乃是心魔所化。 你因一念之贪,几乎堕入轮回,若非我与你有旧缘,又岂能及时唤醒?” 说罢,张子安牵起他的手,一路护送至集市门口,方才转身离去,身影,渐渐消散于晨雾之中。 杜文远猛然惊醒,发现自己仍靠在墙根下,日头高悬,街上人来人往,仿佛一切未曾发生。 他急忙起身,直奔王氏酒家。 王家主人正在院中忙碌,见他到来,笑道: “杜掌柜,今日怎有空来?可是要买酒?” 杜文远喘息未定,颤声问道: “请问……方才,你家母猪产仔,可有一头小猪……自己撞墙死了?” 王掌柜一愣,随即点头:“怪事!真让你说中了! 刚生下一窝八头小猪,其中一头刚睁眼就发狂,猛撞猪圈,当场毙命。 我们都说是中了邪,正要埋了呢。” 杜文远听罢,如遭雷击,浑身颤抖,良久才喃喃道: “原来……不是梦……那一撞墙而死的,竟是我自己……” 他踉跄而归,自此性情大变,戒除贪欲,闭门读书,常以此事告诫乡人: “我名杜文远,一生最怕的,不是穷困,不是病痛。 而是某一天醒来,发现自己已不再是人。” 多年后,王氏酒家的猪圈被填平,改建为一座小庙,名为“醒心庵”,供奉清净之神,以警世人。 杜文远活到八十八岁,临终前曾对子孙言:“一念清净,便是人;一念贪痴,便是畜。 你们要记住,做人,最难的不是活着,而是始终记得自己是人。” 喜欢新聊斋今古异闻录请大家收藏:()新聊斋今古异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4章 《聂政》英魂解危难 怀庆府的潞王,是个出了名的昏君。 他整日不务正业,偏爱在民间闲逛,专挑容貌出众的女子,一旦看中,便强行掳走。 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只能暗自祈祷自家女儿,莫要被潞王盯上。 这日,潞王又在街市上溜达,忽见一女子,姿容绝丽。 这女子正是王怀仁的妻子。 潞王见了,当即挥手对身旁的随从道:“去,把那女子给我带回来!” 随从们得令,立刻带着轿子和马匹,冲向王怀仁家。 女子哭喊着不肯走,却被随从们架起往外拖。 王怀仁躲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妻子被抢走。 待随从们走远,王怀仁才敢出来。 他想起附近有座聂政墓,聂政是战国时期的刺客,以侠义闻名。 王怀仁跑到墓前,跪地叩首:“聂政大侠,您若在天有灵,求您救救我的妻子!” 说完,他躲在墓旁的树丛中。 没过多久,看到妻子被押着走来。 王怀仁望着妻子,心痛不已。 妻子也看到了他,哭喊着扑过来:“夫君,救我啊!” 王怀仁看着妻子受苦,忍不住喊了一声:“娘子!” 押送的随从发现了他,冲过来喝道:“你就是王怀仁吧?跟我们走一趟!” 王怀仁正想拼命。 就在这时,聂政墓中走出一个男子,高大威猛,手持利刃,厉声喝道:“住手!我是聂政!” 随从们吓得腿软。 聂政道:“你们这些当差的,也是身不由己,今日饶你们一命。 回去告诉潞王,若再敢胡作非为,我必取他项上人头!” 随从们逃走后,聂政对王怀仁夫妻说:“你们快走,莫要再回此地。” 说完,他转身走进墓中。 王怀仁夫妻跪地叩首,急忙逃离。 过了十余日,没有潞王的消息,夫妻二人放下心来。 自那以后,潞王的淫威收敛了许多。 王怀仁夫妻时常前往聂政墓前祭拜。 一日,王怀仁在集市上偶遇旧友李大山。 李大山见他神色轻松,便压低声音问: “怀仁兄,前些日子听说弟妹被潞王的人抢了去,后来……到底咋样了?” 王怀仁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便把李大山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将当日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说出。 “……那墓里出来的汉子,一身煞气,手里那把刀明晃晃的,看得人心里发毛。” 王怀仁心有余悸。 “他只一句话,就把那些平日里横行霸道的差役,吓得屁滚尿流。” 李大山听得目瞪口呆,追问道: “可……他真是聂政?那可是几百年前的古人了! 他到底是个啥样的人,竟能有这般威风?” 王怀仁叹了口气,缓缓道: “这事说来话长。我也是后 来,才从村里的老先生那里听来的。 聂政,是战国时候轵邑人,天生神力,为人最是刚烈。 年轻时在家乡,因为看不惯一个恶霸欺压良善,一怒之下就把那人给杀了。 为了躲避官府追捕,他只好带着老母亲和姐姐,逃到了齐国。 到了齐国,他隐姓埋名,靠屠宰为生。 但即便如此,他的侠名还是渐渐传开了。 后来,韩国的大夫严仲子,因为和宰相侠累结了仇,被迫逃亡。 他听说聂政是个奇人,便专程去拜访。 严仲子对聂政的母亲极为恭敬。 不仅亲自捧杯祝寿,还送上黄金百镒作为贺礼,只求聂政能为他报仇。” 李大山插嘴道:“那聂政就答应了?” “没有,”王怀仁摇摇头,“聂政当时就拒绝了。 他说:‘我母亲年事已高,我这条命还不能随便交给别人。’ 严仲子见他孝心可嘉,也不勉强,只是时常来探望,情谊越发深厚。” “后来呢?” “后来,聂政的母亲寿终正寝,他服丧期满,心中感念严仲子的知遇之恩,便独自一人去了韩国都城阳翟。” 王怀仁的声音低沉。 “他只身闯入相国府,直取侠累首级。 府中数十名护卫围攻他,都被他一一击退。 为了不连累远在家乡的姐姐,他竟用刀划破自己的脸,挖出自己的眼睛,剖腹自尽了。” 李大山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竟如此刚烈!那他的姐姐……” “他的姐姐聂荌,是个烈性女子。 听说弟弟惨死在韩国,不顾路途遥远,毅然前往认尸。 她伏在弟弟血肉模糊的尸体上痛哭,说: ‘我不能让天下人不知道,我弟弟是为了大义而死的壮士!’ 最后,她竟撞死在弟弟的尸身旁。” 两人一时都沉默了,为这份穿越时空的悲壮所震撼。 半晌,李大山才喃喃道:“原来……这才是聂政。 他这一生,为母能隐忍,为知己能舍命,为亲人能自毁。 也难怪,他死后数百年,魂魄还能显灵,惩治我们这个昏聩的潞王。” 王怀仁点头道:“是啊。 所以,每当我与妻子在墓前焚香,心中除了感激,更有无限的敬仰。 他不只是救了我们,更让我明白了,什么叫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 聂政体现了“士为知己者死”的精神,他的侠义之举,被后人传颂。 郭沫若曾据此创作历史剧《棠棣之花》,歌颂聂政的侠义精神。 在河南禹州市区西北,还有纪念他的聂政台。 喜欢新聊斋今古异闻录请大家收藏:()新聊斋今古异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5章 《冷生》 笑疯子 平城有个读书人叫冷知秋,从小笨得出奇。 二十多岁的人了,连一本经书都啃不下来。 家里兄弟老问他功课咋样,他总是挠着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谁也没想到,一只狐狸精,突然跑来跟他住,把他那死气沉沉的书房,闹得鸡飞狗跳。 那狐狸精跟冷知秋同吃同睡,每晚屋里都传来叽里呱啦的说话声。 兄弟们好奇得要命,追着他问:“哥,你跟那狐狸都聊些啥?” 冷知秋却把嘴闭得紧紧的,跟上了锁似的,一句也不肯漏。 就这么过了小半年,冷知秋突然变得疯疯癫癫的。 每次拿到题目写文章,他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坐就是半天。 突然,“哈哈哈”一阵狂笑,能把房梁上的灰都震下来。 邻居们扒着窗户缝偷看,只见他一边笑一边写,笔杆子舞得飞快,一篇八股文眨眼间就写完了。 字还写得特别漂亮,字字珠玑,跟换了个人似的。 “这冷知秋,八成是狐狸精点化了吧?”街坊们背地里议论。 冷知秋才不管这些,只顾埋头写他的文章。 第二年乡试,他居然考中了秀才,第二年又成了廪生,官府每个月都给发粮食。 从那以后,“笑生”这个外号,在平城传得沸沸扬扬。 每次进考场,笑声跟炸雷,监考的学使直摇头:“这人疯了,不能当榜样!” 冷知秋压根儿不在乎,常跟朋友孙景夏说: “你不知道,我每次写文章前,脑子跟浆糊似的,可突然就开窍了,跟和尚顿悟差不多! 文章是老天爷给的,我就是个抄写的,用得着板着脸装正经吗?” 孙景夏去他家找他,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哈哈哈”的笑声。 推门一看,冷知秋一个人坐在那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孙景夏问:“知秋,你跟谁乐呢?” 冷知秋抹了把眼泪,笑着说: “没谁,我刚才在脑子里复习笑话呢,可太好笑了!” 可考场里,容不下他这种疯癫劲儿。 后来来了个新学使,规矩严得要命,整天板着脸坐在堂上,跟尊泥菩萨似的。 冷知秋考试的时候,又开始笑,学使一听,火冒三丈:“谁在笑?给我抓过来!” 旁边的人赶紧小声说:“大人,这人有疯病,不是故意捣乱。” 学使的火气这才消了点,但还是板着脸说: “把他名字划了!这种人不能留,坏了考场的规矩!” 冷知秋被取消功名那天,站在衙门口仰天大笑三声,然后甩着袖子走了,边走边唱: “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这破功名,不要也罢!” 从那以后,他干脆装疯卖傻,整天喝酒写诗。 还写了四本书,叫《颠草》,里面的文章,写得特别带劲,很多人都抢着看。 有人替他可惜:“知秋啊,要不是你老笑,说不定能当状元呢!” 冷知秋举起酒杯,哈哈一笑:“当状元有啥用?还不如喝杯酒痛快!” 有一天,孙景夏在河边看见冷知秋喝得醉醺醺的,躺在草地上自言自语。 孙景夏叹了口气,说:“知秋,你这样疯疯癫癫的,到底是好还是坏啊?” 冷知秋眯着眼,指着河里的月亮说: “你看那月亮,碎了的时候,河里全是星星; 圆的时候,就孤零零挂在天上。 人都喜欢圆满,可我觉得,碎了的时候更亮。” 孙景夏听了,半天没说话,他觉得冷知秋的笑声里,藏着很多别人不懂的苦。 再说说平城的另一个事儿。 有个叫宫生的人,家里有头驴,脾气坏得要命。 宫生骑着驴,在路上碰到走路的人,都会拱手说: “不好意思啊,我忙着呢,没空下驴,别见怪。” 话还没说完,那驴就“扑通”一下趴在地上,试了好几次都这样。 宫生又羞又气,就跟老婆商量: “咱俩演个戏,你假装是路人,我骑着驴跟你说句话,看它还趴不趴。” 老婆答应了。 宫生骑着驴在院子里转,对着老婆拱手说: “不好意思,忙着呢,没空下驴。” 那驴果然又趴下了。 宫生气得掏出锥子,狠狠扎。 正好有个朋友来他家,刚要敲门,就听见院子里宫生喊:“没空下驴,别见怪!” 过了一会儿又喊一遍,朋友觉得特别奇怪。 进去一问,宫生把事儿说了,俩人笑得直不起腰。 冷知秋听说了驴的事儿,拍着桌子大笑: “这驴比那些考官聪明多了!它知道假话该戳穿,虚礼该废了!” 他在《颠草》里写道: “考场就像驴背,虚礼就像鞍子;锥子扎一下才知道疼,笑一笑才能看透这世界。” 这些话,都是他被取消功名后才明白的。 有一年秋天,冷知秋喝醉了,躺在一个破庙里。 狐狸精突然来了,叹了口气: “我当初帮你,是想让你有出息,没想到害你丢了功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冷知秋笑着说:“要不是你,我现在还是个书呆子呢! 这笑声让我看透了,文章本来就是这么写的。 那些考官取消我的功名,我倒要取消他们的假道学!” 狐狸精听了,没说话,看着冷知秋眼睛里的光,觉得他比以前更聪明了。 第二天早上,冷知秋把《颠草》的手稿扔进河里,让水流带着走。 有个渔夫看见了,捞起来看,虽然不太懂,但觉得字写得特别好。 孙景夏来找冷知秋,看见他站在河边,衣服被风吹得飘起来,像个神仙。 孙景夏问:“知秋,你把书稿扔了,不心疼吗?” 冷知秋看着远处的山说: “文章本来就在山水里,用不着藏在书房里。 那考官取消我的功名,可取消不了我的笑声。 你看这河水,带着我的文章流到大海里,比锁在屋里有意思多了。” 笑声惊起树上鸟,孙景夏看着冷知秋的背影,觉得这个疯书生,比那些当官的更懂道理。 天快黑的时候,冷知秋喝得醉醺醺地回家。 看见门口站着个白头发老头,就是当年取消他功名的那个学使。 老头颤颤巍巍地拿出一本书说: “我退休回家了,现在才明白你的《颠草》写得好。 这科场的规矩,原来就是捆人的绳子啊!” 冷知秋接过书,扔进院子里的火盆里,火光照着他笑着的脸说: “你既然明白了,还看啥书啊? 不如喝一杯,笑一笑这糊涂的世界!” 两人喝着酒,冷知秋突然问:“你还记得为啥取消我的功名吗?” 老头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你考试的时候笑,太不像话了。” “不像话?” 冷知秋拍着桌子笑,“考场里那么多人愁眉苦脸的,倒像话了? 我笑着写文章,反而不像话了? 现在我明白了,你取消的不是我的功名,是取消了科场的假面具!” 老头听了,眼泪都下来了。 窗外的风吹着落叶,就像当年考场里飘的试卷。 冷知秋举着杯子对着月亮说: 笑破科场假道学, 醉倒山水真文章。 功名利禄是浮云, 留下笑声陪夕阳。 这笑声过了好多年,还在《聊斋》里回荡,提醒着大家: 当规矩成了枷锁,疯疯癫癫也许才是清醒; 当文章成了敲门砖,笑声才是最厉害的武器。 晚上,冷知秋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狐狸精悄悄来了,摸了摸他的白头发。 月光照在桌子上,上面有还没干的墨字: “闭门一笑,顿悟不用禅;笑着写文章,痛快就是文章。” 狐狸精叹了口气,变成一阵风走了,屋里只剩下墨香。 远处读书声,有时正经,有时夹着几声笑。 好像有人,在偷偷跟冷知秋说话。 喜欢新聊斋今古异闻录请大家收藏:()新聊斋今古异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6章 《二商》一窖兄弟情 山东莒县,有户商姓人家。 哥哥商大,家境殷实; 弟弟商二,日子清贫。 两家只隔着一堵墙,却仿佛隔着两个世界。 康熙年间,一场灾荒,让这堵墙两边的故事,充满了人情冷暖。 灾荒年,粮食比金子还贵。 商二家揭不开锅,常常饿着肚子。 一天中午,家里还没生火,商二愁得在屋里打转。 妻子劝他:“去求求你哥吧。” 商二叹气:“没用,他要肯帮,早帮了。” 妻子坚持,商二只好让儿子去试试。 儿子空手而归,学舌道:“大伯看着伯母,伯母说:‘兄弟分家了,有饭各自吃,谁还能顾得上谁啊。’” 夫妻俩无话,只好变卖破烂,换点糠皮糊口。 人心,有时比灾荒更冷。 村里几个无赖,早就盯上了商大的家财。 一天夜里,他们翻墙而入。 商大夫妻惊醒,拼命敲盆呼救。 可邻居们平日就厌恶他们,没人搭理。 绝望中,商大嘶吼着弟弟的名字。 商二听到喊声,就要起身。 妻子死死拉住他,对着墙外高喊:“兄弟分家了,有祸各自受,谁还能顾得上谁啊!” 哥哥和嫂子,被强盗用烈火灼烧着身体,发出一声声凄惨的叫声。 这声音如同利剑,直插商二的心窝,让他痛苦难耐、心如刀绞。 他虽然对我们薄情寡义,但毕竟血浓于水啊!我又怎能见死不救呢? 商二咬咬牙,暗自下定决心。 说时迟那时快,他用将妻子推到一旁。 带着儿子,迅速翻过院墙,朝着正行凶的强盗,猛扑过去。 由于平日里,经常从事体力,再加强壮结实的体魄,所以商二父子俩,是村里出了名的勇猛之士。 那些强盗,一看到他们如此凶猛无畏,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生怕会招来更多的村民,前来围攻,他们丢凶器,落荒而逃。 商二救下哥哥嫂子,他们双腿已被烫焦。 商二安顿好他们,才回家。 商大虽受重伤,家财都保住了。 他感激地说:“这次全靠弟弟,该分他些家产。” 妻子却怒道:“你要有好兄弟,也不会受这罪!” 商大无语。 商二家又断粮了,他以为哥哥会报答。 可等了许久,毫无动静。 妻子让儿子去借粮,只拿回一斗米。 妻子气愤:“打发要饭的?”要送回去。 商二拦住:“算了,有总比没有强。” 两个月后,实在撑不下去。商二想:“不如把房子卖给大哥,或许他能接济我们。” 妻子同意,让儿子拿房契去。 商大想:“弟弟走了,我孤立无援,不如接济他。” 妻子却瞪眼: “不行!他这是在威胁我们。世上没兄弟的人,难道都死光了? 修高院墙,照样防贼!不如买下房子,还能扩展。” 商大付了银子,商二只好搬走。 无赖们听说商二搬走,又来抢劫。 这次,商大被狠狠折磨,家财被洗劫一空。 强盗还打开粮仓,让穷人抢粮。 商二闻讯赶来,哥哥已奄奄一息。 商二气愤告官,可强盗头子跑了,抢粮的都是穷人,官府也无奈。 商大留下五岁小儿子,家徒四壁。 孩子常跑商二家,一住好几天。 商二妻子不待见,商二却说:“他爹不对,孩子无罪。” 他常买蒸饼送侄子回去,还偷偷背米给嫂子养孩子。 几年后,商大妻子卖掉田产,勉强过活,商二才不再送。 又逢大饥荒,商二家人口多,也顾不过来。 侄子十五岁,体弱,商二让他跟着儿子卖烧饼。 一天夜里,商二梦见哥哥,一脸悲伤:“我当初听老婆话,对不起你。 你租回老房子,屋后土堆下埋着一窖银子,挖出来能过好日子。 让侄子跟着你,别管那个长舌妇了。” 商二醒来,觉得奇怪,便高价租回老房子。 果然,在屋后挖出五百两银子! 从此,商二从做小生意开始,开了店铺。 侄子聪明能干,算账从不出错,又老实,商二越来越喜欢。 侄子孝顺,求商二给母亲送粮。商二妻子不情愿,商二却念他孝顺,每月按时送粮。 几年后,商二家越来越富。 商大妻子病死,商二老了,便将家产分了一半给侄子。 一堵墙,隔开了贫富,也隔开了人心。 哥哥商大,听信妻子,冷漠无情,终致家破人亡,自己也落得悲惨下场。 弟弟商二,虽受冷遇,却始终不忘手足之情,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最终善有善报。 这个故事,有世态炎凉,有兄弟情义,更有因果报应。 它告诉我们,亲情是宝贵的,不要因为一时的得失,而忘记了血浓于水。 善良和宽容,终会得到回报。 喜欢新聊斋今古异闻录请大家收藏:()新聊斋今古异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7章 《颜氏》一,才女怀志 顺天府外,秋风萧瑟,黄叶飘零。 京畿一带的村落里,炊烟袅袅,农人荷锄而归。 唯有一户人家灯火通明,窗纸上映着两个身影,一个伏案疾书,一个端坐旁侧,目光温柔而忧虑。 这户人家姓林,男主人名唤林知远,字子安,乃顺天府一介寒门书生,自幼饱读诗书,才华横溢,却屡试不第。 其妻姓颜,闺名未传,人皆称“颜氏”,乃城南颜员外独女,自幼聪慧过人,熟读经史。 尤擅策论与律法,笔力遒劲,有男子之风。 她与林知远自幼定亲,婚后相敬如宾,琴瑟和鸣。 这一夜,林知远放下毛笔,长叹一声: “又落榜了……十年七试,年年名落孙山。 我林知远难道真无功名之命?” 颜氏轻抚他的背,柔声道:“夫君莫要灰心。你才学不输他人,只因时运未至罢了。” “时运?”林知远苦笑,“我连考官的面都未见上。 今科主考官,是内阁大学士张廷玉,门生故旧遍布朝野,寒门子弟如何能入其法眼? 他们评卷,看的不是文章,是出身!是人脉!” 颜氏默然,眼中闪过一丝锐光。 她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卷自己平日所作的策论,递与林知远: “夫君请看,这是我前日所写《论科举取士之弊》。” 林知远接过一看,不禁动容: “此文立意高远,条理清晰,引经据典,气势磅礴! 若以此文赴考,何愁不中?” 颜氏微微一笑:“若我说,此文可代你应试,你信否?” 林知远一惊,手中纸卷几乎落地:“你……你说什么? 女子不得入考场,更不可冒名顶替! 此乃欺君之罪,杀头抄家的大祸!” “我知道。”颜氏目光坚定,“可你可知,天下多少才女被锁深闺,终其一生不得展才? 我颜氏自幼读书,不输须眉,却因身为女子,连考场大门都不得近。 而你,虽有才学,却屡试屡败。 若我能代你入试,既成你之功名,亦展我之抱负,岂非两全?” 林知远震惊地看着妻子,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 他声音发颤:“你……你是认真的?” “千真万确。”颜氏点头,“我已思虑多日。 我身形清瘦,嗓音不高,稍作乔装,便可扮作男子。 你我同居多年,我知你举止谈吐,模仿起来并不难。 只待来年春闱,我便替你下场。” “不可!万万不可!”林知远断然拒绝。 “若事发,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 我宁可终身不第,也不愿你涉此奇险!” 颜氏却不恼,只淡淡道: “夫君可还记得,去年冬日,你我在城外见那饿殍遍野之景? 百姓流离失所,官吏贪墨横行,而朝廷却无一人敢言。 你说‘读书人当以天下为己任’,可如今,你连进言的资格都没有。 你空有抱负,却无平台。 我若不成此事,你我终其一生,不过碌碌寒儒,死后黄土一抔,谁人记得?” 林知远哑口无言,眼中泪光闪动。 颜氏握住他的手:“我愿为你冒此险,亦为天下女子争一口气。 我要让世人知道,女子非不能,是不许也。” 夜深人静,烛火摇曳。 林知远终于缓缓点头,声音低沉:“若真如此……我愿与你共担生死。” 自此,颜氏开始秘密准备。 她剪去长发,束以儒巾,身穿窄袖长衫,步履学男子之态。 她日夜研读八股范文,揣摩考官喜好,更将林知远平日言行一一模仿,连咳嗽声都刻意压低。 林知远则教她官场礼仪、士林规矩,甚至如何应对主考盘问。 半年后,颜氏已俨然一介风度翩翩的年轻士子。 她为自己取了化名颜子修,字文远,称是林知远之表弟,自幼随父宦游江南,今返乡应试。 乡试之日,顺天府贡院外人山人海。 颜子修身着青衫,手持考牌,在仆从“林福”的陪同下步入考场。 林福本是林家老仆,忠心耿耿,得知内情后誓死保守秘密。 “公子,千万小心。”林福低声叮嘱,“若被查出身份,小人愿一力承担。” 颜子修点头:“你我主仆,生死与共。” 考场之内,号舍狭小,寒气逼人。 颜子修静坐案前,心如止水。 试题发下,乃是一道《论君子之道》。 她提笔沉思片刻,随即挥毫疾书,字迹刚劲有力,文思如泉涌。 三日之后,考试结束。 颜子修安然出闱,面色虽有疲惫,眼中却有光芒。 放榜之日,顺天府街头人潮涌动。 林知远与林福挤在人群之中,心跳如鼓。 终于,榜单揭晓,林知远,第三名举人 林福激动得老泪纵横:“成了!公子成了!” 林知远却面无表情,他知道,真正的“林知远”并未下场。 他抬头望向远处屋顶上一抹青影,那是颜子修,她正站在邻家屋脊,遥望榜单,嘴角含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当晚,林家小院。 颜子修正卸下男装,恢复女装。 林知远看着她,忽然跪地叩首:“娘子大恩,夫君永世不忘。” 颜氏急忙扶起:“你我夫妻,何出此言? 今日之果,乃你我同心之成。 从今往后,你便是举人林知远,而我,依旧是你的妻子。” “可你才是真正的才子。”林知远哽咽,“若无你,我此生不过一介庸人。” 颜氏轻抚他的脸:“才子不在名,而在心。 你心怀天下,我替你走一程,便是我的荣耀。” 从此,林知远以举人身份进入仕途预备班,准备来年赴京会试。 而颜氏则继续以“表弟颜子修”之名,暗中为他撰写文章、准备策论。 然而,朝中已有耳目察觉异样。 礼部侍郎周文渊,乃当朝权臣,门生众多,一向排斥寒门。 他见林知远乡试文章气势非凡,远超其往日水准,心生疑窦。 “一个屡试不第的庸才,如何一朝顿悟?” 周文渊在府中对幕僚道,“此人文章有大家之风,绝非寻常寒士所能为。必有高人代笔。” 幕僚道:“莫非是请了枪手?” “枪手?”周文渊冷笑,“考场搜身极严,岂容代考?我疑心……此人身份有诈。” 他提笔写下“林知远”三字,重重圈住:“派人去顺天府查他家世,尤其是那位‘表弟’颜子修,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一场暗流,悄然涌动。 而颜氏浑然不觉,正为来年会试精心准备。 她站在院中,仰望星空,轻声自语:“这一局,才刚刚开始。” 喜欢新聊斋今古异闻录请大家收藏:()新聊斋今古异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8章 《颜氏》二,以假乱真 京城春寒料峭,会试之期已至。 林知远携“表弟颜子修”与老仆林福,三人同赴京师。 他们赁下一间小院,位于贡院附近的胡同深处,青砖灰瓦,僻静无人。 颜子修依旧男装,举止从容,谈吐文雅,与士子们论学谈经,应对如流,竟无人生疑。 她常与林知远并肩而坐,共研策论,旁人只道是兄弟切磋,实则夫妻同心。 会试当日,天未亮,贡院外已人头攒动。 士子们手持考牌,排队等候搜检。 颜子修立于队中,神情镇定,唯有指尖微凉。 “公子,保重。” 林福低声说,眼中满是担忧。 颜子修点头,随队步入。 考场之内,号舍如牢。 颜子修静坐,待试题发下,乃是一道《策问:论治国安邦之要》。 此题宏大,需引经据典,析理明政。 她闭目沉思,脑海中浮现出去年冬日在京郊所见: 流民遍野,孩童啼饥,官府却闭门不理。 她想起父亲曾言:“为官者,当为民请命。” 她更想起自己身为女子,空有才学,却无权发声。 提笔,她写道:“治国之道,首在安民。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今朝廷重赋税而轻民生,崇虚文而废实务,致使百姓困苦,盗贼蜂起。 此非民乱,实乃政失也……” 文思如潮,一气呵成。 三日之后,考试结束。颜子修步出贡院,面色苍白,却眼神明亮。 林知远迎上,紧紧握住她的手:“辛苦了。” 放榜之日,紫禁城外,万头攒动。 礼部尚书高声宣读:“第一甲第一名,林知远!” 全场哗然。 林知远,一个默默无闻的寒门举子,竟高中状元! 消息传开,朝野震动。 周文渊在府中摔碎茶盏:“荒谬! 一个乡试第三的庸才,如何能夺魁?必有猫腻!” 他立即下令:“彻查林知远!尤其是那位‘表弟’颜子修,我要知道他从何处来,师从何人,写过何文!” 与此同时,林家小院内,喜气洋洋。 林福激动得跪地磕头:“公子!您是状元啊!咱们林家祖坟冒青烟了!” 林知远却看向颜子修,郑重跪下:“此功名,实属娘子。 若无你,我林知远不过一介腐儒,何来今日?” 颜子修扶起他,微笑道: “从今往后,你便是新科状元林知远,官拜翰林院修撰,前途无量。 而我,依旧是你身后的妻子。” 林知远点头:“我发誓,必不负你。 他日为官,必以你之志为志,为民请命,为国尽忠。” 数日后,殿试结束,林知远正式授职。 皇帝召见,见其谈吐不凡,龙颜大悦,赐御笔“才堪大用”四字。 林知远归家,将御笔高悬堂上,对颜氏道:“此非我之荣,乃你之功。” 颜氏却摇头:“此是开始,非是终结。 你既入朝,当知官场险恶。 周文渊等人,必不容你。你需步步为营,不可张扬。” 果然,不久后,周文渊便在朝中发难。 一日早朝,周文渊出列奏道: “启奏陛下,新科状元林知远,文章才学突飞猛进,实属可疑。 臣查其乡试、会试文章,风格迥异,似非一人所作。 且其有一表弟颜子修,行踪诡秘,常代其执笔。 臣疑其有代考之嫌,恳请陛下彻查!”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皇帝皱眉:“可有实据?” 周文渊道:“暂无确证,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请陛下命翰林院重审其卷,并召林知远当庭作策,以验真才。” 皇帝允准。 当夜,林府。 林知远面色惨白:“娘子,这可如何是好? 若当庭作策,我……我写不出那等文章。” 颜氏却神色平静:“无妨。你只管去,我自有安排。” 次日,皇宫文华殿。 皇帝亲自主持策试,命林知远当场撰写《论吏治清明之策》。 满朝文武围观,周文渊冷眼旁观。 林知远提笔,手微微发抖。他写了几句,便觉词穷。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声通传:“翰林院编修颜子修,奉旨进见!” 众人一惊:颜子修? 那不是林知远的表弟吗? 何时成了编修? 只见一青衫青年步入,身姿挺拔,目光如炬,正是颜氏乔装。 她向皇帝行礼:“臣颜子修,奉家兄之命,特来献策一篇,以证其才学非虚。” 皇帝好奇:“哦?你有何策?” 颜子修朗声道:“臣愿代兄当场作策,以明心志。” 皇帝点头:“准。” 颜子修提笔,略一思索,便挥毫而就。 文章洋洋洒洒,直指官场积弊,提出“清吏治、减赋税、开言路、重实务”四大纲领,字字珠玑,满朝皆惊。 皇帝阅后大喜:“此文有宰相之才!林知远有此表弟,实乃国之幸事!” 周文渊脸色铁青,却无言以对。 自此,林知远之名稳固,无人再敢质疑。 而颜子修也因此文崭露头角,被皇帝特许入翰林院为编修,虽无实职,却有了官身。 林家地位骤升,林知远官至六品,颜氏则以“颜子修”之名,活跃于士林之间。 她常与名士论学,谈笑风生,竟有女子慕其才貌,欲结秦晋之好。 颜氏只得婉拒,称“已有婚约”。 林福忧心忡忡:“公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您已官居高位,若再有女子求亲,恐难遮掩。” 颜氏却笑道:“无妨。我自有计。” 她暗中联络一位旧识,叫柳如烟,乃江南名妓,才情出众,与颜氏有书信往来。 她写信邀柳如烟来京,许以重金,请她假扮“颜子修”之未婚妻,以绝众人之念。 柳如烟欣然应允,化名柳婉儿,称是颜子修幼时定亲之妻,自江南来京完婚。 一时间,“颜子修有妻”的消息传开,众人不再纠缠。 而颜氏则借机提出:“我既已有婚约,不便久居官场。愿退隐林下,专心着述。” 皇帝感其谦逊,赐其“文远先生”之号,准其自由出入翰林院,参与修史。 颜氏终于在朝中站稳脚跟,既能影响政事,又不引人注目。 然而,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喜欢新聊斋今古异闻录请大家收藏:()新聊斋今古异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