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见》 第1章 开篇场景 刺骨的冷水泼在脸上时,我正梦见自己填大学录取通知书。 猛地呛咳着睁眼,视线里是晃动的粗布帐顶,鼻尖萦绕着羊膻味与干草的气息。 “醒了?醒了就别装死!”一个满脸横肉的婆子揪住我的头发,把我从草堆里拽起来,“主子的马没喂,你想饿死它吗?” 我踉跄着扑到槽边,看着木槽里半筐枯黄的草料,脑子嗡嗡作响。 这不是我的家。 没有亮着蓝光的电视,没有妈妈炖的排骨汤,只有四面漏风的土坯墙,和窗外灰蒙蒙的天。 我低头看自己—— 这不是我的手。 指节粗大,虎口布满茧子,袖口露出的手腕上,还有一道新鲜的鞭痕。 “发什么呆?再不去喂马,今晚别想吃饭!”婆子的骂声再次响起。 我抱着草料哆嗦着走到马厩,隔着木栏看见一匹枣红马正盯着我。 它的瞳孔里,映出一张陌生的脸: 蜡黄的皮肤,乱糟糟的辫子,还有那双惊恐的、不属于我的眼睛。 “我叫……”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痛。 昨天——或者说“原来”——我还是个十八岁即将迈入大学的大一新生,因为闯红灯被卡车撞飞。 而现在,一个名字从混乱的记忆里浮上来: 阿雅。 十五岁,家奴的女儿,因为打翻了主子的奶茶,被罚跪在雪地里冻死。 土坯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蓝布棉袍的少女走进来,辫梢系着褪色的红头绳。 “阿雅,主子问马喂好了吗?”她蹲下来帮我整理草料,声音轻得像叹息,“你今天怪怪的,是不是冻坏了头?” 我盯着她手背上同样的茧子,突然明白了什么。 我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叫苏洄,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姐……” 声音沙哑,带着我自己都陌生的怯懦。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只受惊的耗子,缩在这个陌生的身体里。 环境:窗外是光秃秃的榆树,偶尔能听见马蹄声和男人粗犷的吆喝; 身份:阿雅,一个属于“主子”家的奴仆,每天要干劈柴、喂马、挑水的活; 身体:十五岁的少女,却瘦得像根柴,提一桶水都晃晃悠悠。 最让我崩溃的是—— 这里没有电灯,没有手机,甚至连干净的水都要去井里打! 第一次打水时,我因为不会用辘轳,差点掉进井里。姐姐把我拉上来,奇怪地问:“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有天半夜,我偷偷溜到院子里,盯着那棵光秃秃的榆树,心跳得厉害。 “要是再撞一次树,会不会回去?” 我闭上眼,朝着树干撞过去…… “阿雅!你疯了吗!” 姐姐的哭喊声中,我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想妈妈做的西红柿炒蛋,想同桌借我的橡皮,想我的小仓鼠…… 更可怕的是,我从姐姐的只言片语里听到了年份: “天聪二年”。 历史书上写着,这是后金天聪二年,努尔哈赤刚死,皇太极刚登基,而多铎——那个未来的豫亲王,今年也才十五岁。 夜里,我蜷在草堆上,听着远处传来的狼嚎,浑身发抖。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更不知道,这个叫“阿雅”的十五岁少女,最终会走向怎样的命运。 而此刻,我还不知道—— 那个即将改变我命运的少年,正策马奔腾在盛京的风雪里, 他的名字,叫多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开篇场景 第2章 第一章:风雪初惊 生存的智慧 这具十四岁的身体,比我想象的还要虚弱。 仅仅是蹲在地上整理了一筐草料,我的腿就开始发抖,太阳穴突突直跳。更别说昨天被那个婆子推搡时,膝盖磕在石头上,现在还火辣辣地疼。 “姐,我饿。” 一个细弱的声音从角落传来。是原主的弟弟,小石头。他裹着破破烂烂的棉被,小脸烧得通红。 我叹了口气,摸了摸怀里仅剩的半块黑面饼。这是我和姐姐今天的口粮。 不行,这样下去,不用等多铎贝勒来,我们姐弟俩就得先饿死在这间漏风的土屋里。 我闭上眼,努力搜寻着原主残存的记忆。她曾经跟着姐姐在后山挖过野菜,认得几种能吃的草根。 “小石头,你乖乖躺着,姐去给你找好吃的。”我用冻得通红的手,把弟弟的被角掖好。 我抓起一个破瓦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后山。雪很厚,没过了我的脚踝。我凭着记忆,找到了一处背风的崖壁。 “金不换……三七……”我在石缝里仔细搜寻着,终于找到了几株枯黄的草。它的根茎可以活血化瘀,对小石头的风寒或许有用。 我又在一条结了冰的溪边,找到了几片干枯的鱼腥草叶子。 捧着这点可怜的收获,我回到土屋。姐姐还没从主子的前院回来。我烧了一点热水,把草根和叶子煮了煮,喂给小石头。 “姐,苦……”小石头皱着脸。 “良药苦口嘛,”我摸着他的头,心里却在盘算,“这点草药,或许能去前院的管事嬷嬷那里,换一点小米。” 靠着这点现代人看来微不足道的植物学知识,我终于为这个濒临崩溃的小家,换来了一小碗米和几块碎银子。 我用那点碎银子,偷偷给自己和姐姐买了两双厚实的棉袜。当粗糙的棉线包裹住冻僵的脚趾时,我几乎要落下泪来。 原来,活着本身就是一场胜利。 初遇的契机:马厩里的“专业”与多铎的“试探” “阿雅!阿雅!快起来!贝勒爷的马要遛了!” 天还没亮,姐姐就把我从草堆里摇醒。她的眼睛里满是血丝,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恐惧。 “怎么了?”我揉着眼睛,还有点发懵。 “昨天贝勒爷不是说让你管他的马吗?你忘了?要是误了时辰,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姐姐一边帮我穿衣服,一边急得直跺脚。 我这才想起来,昨天那个眼神像鹰一样的少年——多铎。 我连滚带爬地跑到马厩,那匹枣红色的骏马正不耐烦地刨着蹄子。我赶紧抱来新鲜的草料,又打来一桶清水。 马儿似乎认得我,温顺地在我手心里蹭了蹭。 我一边给它梳理鬃毛,一边观察着它的状态。这是一匹好马,肌肉结实,眼神明亮,只是左后腿的关节处,似乎有一点肿胀。 “它昨天是不是跑得太急了?”我自言自语道。 “咴儿——”马儿低低地嘶鸣了一声,像是在回应我。 就在这时,马厩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哟,还挺上心嘛。” 我回头,看见多铎斜倚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一把精致的蒙古刀。他今天换了一身宝蓝色的锦袍,衬得他更加英气逼人。 我赶紧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草屑:“贝……贝勒爷吉祥。” 他没有理会我的请安,径直走到马儿身边,摸了摸它的脖子:“我听说你叫阿雅?” “是。” “多大了?” “十四……” “十四?”他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看着不像,心思倒挺细。我这马的腿,是你发现有问题的?” 我点点头:“昨天它回来的时候,左后腿有点跛。我看了看,应该是昨天跑得太急,扭了一下。我找人要了一点舒筋活血的草药,敷上了。” 多铎的眼神变了。他不再是我昨天看到的那个有些轻浮的少年贵族,而像一头发现了猎物的豹子,锐利、专注。 “哦?你会看马?” “我……我以前在家的时候,跟着我阿玛学过一点。”我随口扯了个谎。原主的记忆里,她阿玛确实是个马夫,可惜早早就死了。 “有意思,”他笑了,收起刀,拍了拍我的肩膀,“阿雅是吧?从今天起,这马就交给你了。要是它出了半点差错,我唯你是问。要是它养得好……”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粒碎银子,扔给我,“赏你的。” 银子落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我的脚边。 我没有捡,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被他高大的身影完全覆盖。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再也不是那个可以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家奴阿雅了。 我被卷入了一场我不知道规则的游戏中,而我的对手,是未来将要踏平半个中国的豫亲王——多铎。 命运的转折:风雪中的“英雄救美”与“反差”初显 那天傍晚,我牵着马儿去后山遛弯。这是多铎的命令,也是我第一次有机会离开那个压抑的院子。 雪下得很大,天地间一片白茫茫。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用那粒碎银子给小石头买点肉吃。 突然,马儿受惊了。 它猛地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挣脱了我的缰绳,朝着山林深处狂奔而去。 “马儿!”我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追。 我知道,如果丢了这匹马,我和姐姐、弟弟的下场会有多惨。 我追着马儿的足迹,跑进了山林深处。天色越来越暗,风雪越来越大,我迷路了。 就在我绝望地靠在一棵松树下喘息时,我听到了马蹄声。 我抬头,看见一个身影骑着马,逆着风雪而来。 是多铎。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貂裘,头戴暖帽,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他骑在马上,像一尊从天而降的战神。 “你怎么在这里?”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怒气。 “贝勒爷,我……我追马儿……”我冻得牙齿打颤,话都说不清楚。 他跳下马,走到我面前,看着我冻得发紫的脸,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蠢货,”他骂了一句,却脱下自己的貂裘,裹在了我的身上。 貂裘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一股淡淡的松木香气。 “走,上马。”他把我抱上马背,自己也翻身上来,从后面环住我,握住了缰绳。 他的胸膛贴着我的后背,隔着厚厚的棉衣,我能感受到他强劲的心跳和体温。 那一刻,我竟然忘记了害怕,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 我只知道,这个少年,和我想象中的多铎,似乎不太一样。 心理的挣扎与“未来”的伏笔 回到府里,多铎没有责罚我,反而让下人给我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随便进山。”他坐在椅子上,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是,贝勒爷。”我低着头,小声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阿雅。” “阿雅,”他念了一遍我的名字,说,“明天开始,你来我书房当差。” 我猛地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知道,我的命运,从这一刻起,彻底改变了。 夜里,我蜷在草堆上,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 我知道历史书上写着,多铎会成为皇太极最得力的助手,也会成为大清开国的功臣。 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家奴,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了。 但这一次,我似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也许,我可以利用自己的知识,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 也许,我可以在这场历史的洪流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我悄悄把那粒碎银子藏好,那是我在这个时代,为自己挣下的第一块“敲门砖”。 窗外,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新的一天,开始了。 第3章 第二章《墨香惊梦》 进入贝勒爷的书房,比我想象中更让人窒息。 马厩里是体力的劳累和身体的肮脏,而这里,是精神上的紧绷和无形的压力。 书房很大,比我住的那间漏风的土屋大了三倍不止。一排排沉重的书架上,摆满了我看不懂的满文、蒙文书册,还有几卷泛黄的汉文典籍。空气中弥漫着墨汁、陈年木头和一种淡淡的熏香混合的味道。 我的工作很简单:研墨、整理书卷、打扫卫生、准备茶水。但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手给我看看。”第一天上工,多铎突然放下手中的书,命令道。 我吓得一哆嗦,赶紧伸出自己那双布满冻疮和茧子的手。 他皱了皱眉,没说话,只是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小盒油脂膏,扔给我:“晚上睡前擦上。我的书,不许留下任何污渍。” 那盒膏药,比我之前见过的任何东西都要精致。我小心翼翼地收好,心里却在打鼓。他是在关心我,还是仅仅在保护他的书? 一天,多铎正倚在窗边的软榻上,看得入神。我瞥见他手中的书卷,封皮上是汉文的四个大字——《孙子兵法》。 他眉头紧锁,指尖划过书页上的“故善战者之兵,修道而保法,故能为胜败之政”。 见我望过去,他忽然合上书,眼中闪着灼热的光:“阿雅,你说,若我率五千铁骑直捣宣府,能否在三日内兵临燕京城下?” 我的心猛地一跳。这不是演武场上的意气之争,而是他内心真正的野心。 “奴婢……不懂兵法,”我低声回答,“但贝勒爷的骑射,整个盛京无人能及。” 他轻笑一声,似乎很满意我的回答,却又带着一丝不甘:“他们都说我急躁,可战机稍纵即逝!等?等来的只有腐朽!” 那天下午,书房里来了两个重要的人物。 一个是豪格,皇太极的长子,多铎的堂兄,看起来比多铎成熟稳重许多。 另一个是代善,年长的贝勒,看起来很和善,但眼神里藏着精明。 他们讨论的,正是攻打明朝的战略。 豪格主张稳扎稳打,先巩固辽东,再图谋蒙古。 代善则倾向于联合蒙古各部,形成对明朝的包围之势。 多铎却嗤之以鼻,他“唰”地一声,将那卷《孙子兵法》拍在书桌上:“叔父,堂兄,你们说的都太慢了!‘兵贵胜,不贵久’!我军铁骑,锐不可当!何必跟他们绕圈子?直接打入山海关,直取燕京!这才是男儿本色!” 他的声音洪亮,眼神里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我站在角落里,心跳如鼓。 这不就是历史上记载的,多铎在天聪年间,力主直接攻打明朝的核心思想吗?他年轻、勇猛、自信,甚至有些狂妄,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和对战争的激情。 而豪格和代善的谨慎,则代表了后金内部另一派的声音。 我,一个来自未来的穿越者,此刻竟然成了这场决定历史走向的争论的亲耳聆听者。 争论最终不欢而散。 豪格和代善走后,多铎一拳砸在书桌上,震得那卷《孙子兵法》都跳了起来。 “一群老古董!就知道守着祖宗的规矩!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他转过身,看到我,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你都听到了?”他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一丝危险。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奴婢什么都没听到,也什么都不会说。奴婢……只是觉得,贝勒爷说得很有道理。” 这是我的第一次“越界”。我没有保持沉默,而是选择了站队。 我赌的,是他刚才那一刻流露出的、不被理解的孤独和愤怒。 他愣住了,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说。 他走到我面前,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 “你懂什么?”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疲惫。 “我……不懂打仗,”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但我懂人。我懂贝勒爷想建功立业的心情。就像我,也想让我的家人,不再挨饿受冻。” 我的话,既是真情实感,也是一种试探。 他看着我,看了很久。书房里安静得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那一刻,我感觉我们不是主仆,而是两个在各自世界里挣扎的、孤独的灵魂。 夜里,我依旧睡在草堆上,但怀里多了一样东西——那是一张从书房火盆边捡回的废纸,边缘还沾着炭灰,像块被遗忘的骨片。 纸上是多铎的字迹,潦草如刀刻——“宣府无雪,可驰马”,末尾画了个箭头,直指京城位置。我用指尖摩挲那道墨痕,仿佛能触到他胸腔里滚烫的野心。 我把纸条贴在心口,用粗布衣襟裹紧,像藏了个随时会破茧的蝶。我知道,若被人发现,这“偷藏”会成为株连的罪证;可若成功,它或许会是撬动整个后金格局的支点——而我,甘愿做那个藏匿支点的人。 窗外的风雪越紧,我越清楚——这不只是自然的暴虐。代善府邸的灯火彻夜未熄,豪格的亲兵在城头换防,而多铎的马厩里,战马正焦躁地刨着蹄子。他们都在等,等一场比风雪更冷的权力洗牌。 纸条上的墨迹未干透,混着炭灰蹭在指尖,像一滴凝固的血。我忽然想起白日里多铎在演武场的样子:十五岁的少年,拉弓时肩膀绷得像张满的弦,箭镞破空的刹那,他眼里的光比炉火更烈。那时他正和豪格争论什么,声音压得低,却像闷雷滚过校场——“若从宣府直下,三日可抵京师!”代善的拐杖重重顿地,惊飞了檐下的寒鸦。 我捡这张纸时,心口跳得像揣了只受惊的雀。那一刻我忽然懂了:这场风暴里,多铎的箭、代善的杖、豪格的刀,都在等一个引爆的时机——而这张废纸,或许就是引信。 风雪声中,我听见远处传来马蹄踏碎冰凌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像催促,又像宣战。 第4章 第三章《风起青萍》 那夜之后,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的冰。 我日日擦拭书架,指尖却总不由自主地抚过粗布衣襟下那张废纸。它像块烙铁,烫着我的皮肤,也烫着我的心。我知道,多铎的箭已在弦上,只待风雪停歇。 而风雪,竟真的弱了。 风雪欲歇,人心未定 这日清晨,窗外的雪粒子稀疏了许多,天光从灰白的云层里透下来,照得积雪泛着冷光。 多铎一早便去了校场,回来时靴底踩着碎冰,眉睫上挂着霜花,眼神却亮得惊人。 “阿雅!”他将马鞭扔在桌上,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城外雪薄了,马蹄能落稳。” 我心头一跳。他知道我在听。或者说,他就是说给我听的。 我低头研墨,假装不经意地说道:“奴婢听马厩的老李头说,冬末春初若北风干冷,往往预示着开春雪少。” 这是我在现代地理课上学的,被我包装成了“民间经验”。 他果然侧过头看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哦?老马夫还懂观天象?” “他说是祖辈传下来的,准不准的,奴婢也不懂。”我垂下眼,心跳却快了起来。 他没再追问,只是走到地图前,指尖再次点向那个熟悉的位置——宣府。 暗流涌动,试探与周旋 书房的平静并未持续多久。 代善府上派了个管事来,说是“问候贝勒爷近日可好,天寒地冻,莫要累坏了身子”。 话是好话,眼神却像探子,在书房里扫来扫去,尤其在我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我心中警铃大作。他们是来查风声的,查那日议事的内容,查多铎有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当那人假意与我闲聊,问起“贝勒爷近日都在读什么书”时,我心中已有计较。 “回爷的话,”我露出几分天真又带点崇拜的笑,“贝勒爷最近总念叨着,想早点打完仗,好回家过年呢。” 这是最无害的回答。一个奴婢,只听到了主子想家。 那人眼神闪了闪,没再问出什么,很快便告辞了。 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手心全是冷汗。这后金的权斗,比刀剑更冷,也更毒。我必须学会在这夹缝里生存,不仅要为自己,也为那张藏在心口的纸条。 兄弟之名,初现端倪 傍晚,多铎回来时,脸色比早上去校场时更沉。 他一言不发地坐在书桌前,盯着那卷《孙子兵法》出神。 半晌,他才低声道:“我哥多尔衮,最近在练新兵。” 我心头猛地一震。 多尔衮!这个名字终于从他嘴里说出来了。 “他说要搞什么‘骑兵协同’,把白甲兵和蒙古骑兵混编,”多铎的语气里,有几分不服气,却又带着一丝敬佩,“哼,倒是和我想的一样。” 我屏住呼吸。我知道,这不是巧合。同母三兄弟——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他们正在各自的战场上,悄然织就一张属于他们的网。 历史的车轮,已经开始转动了。 密报传来,历史的车轮 就在我以为今日会这样过去时,一个亲兵快步进来,递上一封密报。 多铎展开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明朝边军在宣府一带增兵了,”他将密报拍在桌上,声音里满是轻蔑,“他们以为修几座城楼,就能挡住我的铁骑?”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 这就是历史的节点。天聪二年,皇太极对明朝的试探性进攻,对察哈尔的征讨,以及对明朝边防的不断袭扰,正是从这一刻开始,一步步走向了后来的入关与定鼎。 他走到我面前,突然问道:“阿雅,你说,若我现在出兵,胜算几何?” 我抬起头,看着他那双燃烧着野心与火焰的眼睛。 我知道,我不能改变历史的方向。察哈尔部终将被征服,明朝的边墙也终将被踏破。 但我可以,在这洪流之中,为自己,也为这个欣赏我的少年将军,找到一个更好的位置。 “奴婢不懂兵法,”我缓缓说道,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但奴婢知道,贝勒爷的铁骑,是天底下最锐利的刀。刀若出鞘,必见血方归。” 他愣住了,随即放声大笑。 那笑声,穿透了书房的门窗,仿佛要刺破这盛京上空的阴云。 我站在原地,感受着那笑声带来的震动,也感受着心口那张纸条的温度。 窗外,风雪已停。 远处,似乎传来战马的嘶鸣。 我知道,出发的号角,就要吹响了。 第5章 第四章《破墙》 多铎的笑声还在书房里回荡,我却已经听见了府门外马蹄声的躁动。 他知道我在听。或者说,他就是说给我听的。 我低头研墨,假装不经意地说道:“奴婢听马厩的老李头说,冬末春初若北风干冷,往往预示着开春雪少。” 这是我在现代地理课上学的,被我包装成了“民间经验”。 他果然侧过头看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哦?老马夫还懂观天象?” “他说是祖辈传下来的,准不准的,奴婢也不懂。”我垂下眼,心跳却快了起来。 他没再追问,只是走到地图前,指尖再次点向那个熟悉的位置——宣府。指腹摩挲着“龙井关”三个字,像在抚摸一把未出鞘的刀。 皇太极的棋局 傍晚,多铎回来时,玄色披风上沾着校场的尘土,脸色比早上去时更沉。 他一言不发地坐在书桌前,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节奏像远处传来的战鼓。半晌,他才低声道:“四哥召我议事。” 我心头猛地一震,研了一半的墨锭“啪”地掉在砚台上,溅起几点黑星。 历史书上写着:天聪三年十月,皇太极以“伐明纾愤”为名,率军绕道蒙古,突破长城龙井关、大安口,发动“己巳之变”。而此刻的多铎,这个刚满十五岁的少年,将作为镶白旗的先锋,第一次踏上改变明清战局的征途。 “阿雅,”他忽然抬头看我,火光在他眼底跳动,像藏着两簇未燃尽的火苗,“这次出征,你跟我去。” 我的手猛地一颤,袖口扫过砚台,未干的墨汁泼洒在裙摆上,晕开一团狰狞的黑。 去?还是不去? 我知道,这一去,便是踏入历史的洪流——袁崇焕将因“通敌”之罪被凌迟,北京城外的雪会被鲜血染红,而多铎,这个此刻坐在我面前、眼底还带着少年稚气的将军,将第一次尝到“胜利”的血腥味,从此在“战神”与“屠夫”的路上越走越远。 “奴婢……”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被风吹散的纸片,轻飘飘的,“奴婢怕拖累贝勒爷。” 他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面前,伸手抬起我的下巴。他的掌心带着校场的寒气,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你不是拖累。你是我的‘福星’。” 他的眼神里,有期待,有信任,还有一丝……近乎偏执的占有欲,像怕我这只偶然飞到他窗前的鸟,会突然展翅飞走。 行军路上的“先知” 十月初二,大军出发。 我穿着灰扑扑的男装,混在亲兵队里,跟在多铎的枣红马后。马蹄扬起的尘土混着北风往脖子里灌,我攥着怀里的布包——里面是用炭笔默写的“己巳之变”路线图,指尖的墨迹还没干透。 行军至遵化以北的山谷时,北风突然转急,吹得旌旗猎猎作响。我望着两侧陡峭的山壁,想起史书上那句“明将赵率教中伏战死”,心猛地揪紧。 “贝勒爷,”我勒住马,指着地图上一处狭窄的隘口,声音压得极低,“若我是明军,定在‘鹰愁涧’设伏。此处地势险要,只需滚木礌石,便能断我后路。” 多铎眯着眼看我,马鞭轻轻敲着马鞍:“你又懂兵法了?还是……又做梦了?” 我垂下眼,假装被风沙迷了眼,抬手揉了揉:“奴婢昨夜梦到山谷里有火光,无数明军举着刀,喊着‘杀建奴’……”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鹰啼,像应和我的话。 他沉默片刻,盯着那处山谷看了半晌,突然抬手:“传令,全军绕道,从‘牧羊道’过山!” 半个时辰后,探子来报:“鹰愁涧发现明军伏兵,至少三千人!” 多铎看我的眼神,愈发深邃。他策马走到我身边,俯身低声道:“阿雅,你这‘梦’,比钦天监的星象还准。” 破关之夜 十月二十六日深夜,寒风如刀,刮在脸上像撒了一把盐。 龙井关的城墙在月光下泛着青灰,箭楼上的明军火把忽明忽暗,像巨兽惺忪的眼。多铎的马队潜行至城下,蒙古向导低声说:“守关的百户是山西人,贪财,已用五十两银子买通,他会开侧门。” 可就在我们靠近时,城头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什么人?!”紧接着,箭雨倾泻而下。 “放箭!”随着一声嘶吼,箭矢像蝗虫般扑来。我亲眼看见前排的士兵栽下马背,血溅在雪地上,像泼翻的朱砂,瞬间又被风雪掩盖。 “混账!”多铎抽出腰间的弯刀,劈开一支飞箭,吼声穿透夜空,“搭云梯!破墙!” 云梯刚架上城墙,就被明军用钩竿推倒,亲兵队的阿布被摔下城墙,惨叫着滚进雪堆里。多铎红了眼,抓起一把雪抹了把脸,吼道:“用火铳!掩护!” 我站在队伍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历史书上的描述:“后金军如狼似虎,破关而入,直逼遵化,京师震动。”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我无法改变历史的方向,只能在这洪流之中,为自己,也为这个欣赏我的少年将军,找到一个更好的位置。 阿雅的抉择 攻克龙井关后,多铎在城楼上设宴。 他喝得醉醺醺的,铠甲上还沾着血迹,拉着我的手说:“阿雅,等我拿下燕京,封你做我的福晋。” 我看着他染血的铠甲,指尖的墨迹未干——那是我刚才在城楼上,趁人不注意,用炭笔在袖口上默写的“扬州十日”四个字。墨迹晕开,像泼翻的朱砂,像山谷里士兵的血,像未来无数个被战火吞噬的城池。 我知道,此刻的他,眼里只有燕京的辉煌,只有“拿下京城,四哥称帝”的少年野心;而我,却看见辉煌背后的白骨,看见扬州的月被血雾笼罩,看见嘉定的河被尸体填满。 “贝勒爷,”我轻声说,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一场梦,“拿下燕京之后,你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他愣住了,手中的酒杯“啪”地滑落,砸在城砖上,碎成几片,酒液溅在雪地上,像一滩未干的血。 远处,长城外的风雪又起,吹得旗帜猎猎作响,像在为未来的血战哀鸣,又像在为那些还未死去的人唱着挽歌。 第6章 第五章:遵化烽火 龙井关的血腥气还未散尽,多铎便接到了皇太极的军令:即刻向遵化推进。 他站在城头,晨光勾勒出他尚带稚气的侧脸,眼神却已浸满杀伐后的冷冽。我望着他染血的铠甲,想起昨夜他醉酒的许诺,袖口“扬州十日”的墨迹还未干透,像一滩未干的血。 “阿雅,”他忽然转身看我,指尖拂过我的鬓角,“等拿下遵化,我便向四哥请旨,让你做我的福晋。” 我心头猛地一颤,指尖的墨汁滴落在雪地上,晕开一团黑。 “贝勒爷,”我垂下眼,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一场梦,“奴婢怕……配不上。” 他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像一头初生的狼:“在我大金,功劳就是最好的出身。等我立下更大的功劳,谁敢说你配不上?” 他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仿佛昨夜那个会因酒意而失控的少年从未存在过。亲兵队簇拥着他,向遵化方向疾驰而去。我攥紧怀里的布包,里面是用炭笔默写的“己巳之变”路线图,指尖的墨迹还未干透。 遵化城外,北风卷着黄沙,吹得旌旗猎猎作响。 我被安置在中军帐后的物资营里,远离前线的刀光剑影。多铎临行前特意留下两名亲兵:“保护好阿雅姑娘,若有变故,立刻带她撤到安全处。” 我坐在营帐中,听着远处传来的喊杀声和马蹄声,心跳如鼓。怀里的“己巳之变”路线图已被汗水浸得微潮,指尖的墨迹蹭在袖口,晕成一片模糊的黑。 “阿雅姑娘,”一名小兵抱着断箭进来,“张大哥腿上中箭了,您快去看看!” 我立刻起身。现代急救知识在此刻成了我唯一的依仗——清洗伤口、草药止血、用干净布条包扎。当张姓士兵的呻吟声终于平复,他看着我,眼中满是感激:“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渐渐地,“阿雅姑娘”的称呼在伤兵营传开,取代了原先的“阿雅奴婢”。但也有老兵啐道:“女人家掺和打仗的事,成何体统!”我默默低头整理药草,知道此刻唯有实干才能赢得立足之地。 战事比预想的更加胶着。 明军守将朱梅拼死抵抗,多铎数次攻城皆无功而返。这日傍晚,多铎浑身是伤地回到中军帐,左臂被流矢擦出深可见骨的血槽。 “怎么回事?”我急忙上前,却被他染血的手一把抓住。 “阿布替我挡了致命一击……”他声音沙哑,眼底布满血丝,“他死了。” 我心头一震。阿布——那个憨厚的亲兵,昨夜还笑着递给我一块烤饼。此刻多铎的手在颤抖,掌心的血温热黏腻,与我袖口的墨迹混在一起,分不清是黑是红。 “为何不早些包扎?”我强压悲痛,指挥随行医官打来热水。草药的苦涩味在帐中弥漫,我用银针挑出伤口碎屑,一层层敷上金疮药。他咬着牙不吭声,额上却沁出细密的冷汗。 “阿雅,”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一场梦,“你说,我们为什么要打仗?” 我手下一顿。这个问题,我曾在历史课本里读过,在深夜的辗转中想过,却从未想过会从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将军口中问出。 “为了活下去。”我轻声答。 他看着我,眼底的血丝渐渐褪去,露出少年人的迷茫:“对……为了活下去。我们大金人,要活下去,就要抢更多的牛羊,占更多的土地。” 他松开我的手,任由我继续包扎:“等我拿下燕京,我们就能好好活下去了。” 我望着他重新燃起火焰的眼眸,知道那个锋芒毕露的少年将军又回来了。而我,只能在这历史的洪流中,随波逐流,或者,试着用指尖的墨迹,为这血色残阳添一抹微弱的暖色。 新增结尾段落(危机处理) 帐内的灯火将多铎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他沉默地盯着自己染血的手掌,仿佛还在回味阿布温热的血。帐外的风声里,隐约夹杂着士兵们疲惫的呻吟和篝火噼啪的声响。 忽然,帐帘被猛地掀开,亲兵队长图尔堪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单膝跪地:“主子,出事了。” 多铎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说。” “李老栓那几个老兵油子,喝醉了酒,正在伤兵营那边嚷嚷……说……”图尔堪的头垂得更低了,“说咱们营里藏着个女人,还说……说看见阿雅姑娘给您端汤进帐……” “砰!” 多铎一拳砸在案上,震得那碗热汤泼洒出来,像一滩凝固的血。 “谁还听见了?”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当时伤兵营有不少人……小的怕消息传开,先让兄弟们把他们几个控制住了。” 多铎缓缓站起身,身上的煞气让图尔堪都不禁后背发凉。他没有看我,但我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女人的问题,这是动摇他军威、足以被政敌拿来大做文章的把柄。 “把李老栓带过来。”他冷冷下令。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个白日里还对阿雅嗤之以鼻的老兵,像条死狗一样被拖了进来。他酒醒了大半,看到多铎那张阴沉的脸,吓得浑身筛糠。 “贝……贝勒爷饶命……小的……小的喝醉了胡说八道……” 多铎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寒的死寂。他缓缓抽出腰间的弯刀,刀身在灯火下泛着幽冷的光。 “我给你两个选择。”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第一,我割了你的舌头,让你这辈子再也开不了口。第二,你给我闭紧嘴巴,明天开始,阿雅姑娘就是我从关内救下的‘医官学徒’,名叫‘阿时’,懂草药,留她在营里专司伤兵营的杂役。你若敢再多说一个字……”他手起刀落,刀背重重拍在李老栓的膝盖骨上。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营帐。 多铎收回刀,一脚踩在他脸上,碾了碾:“你听清楚了,是‘阿时’,不是阿雅。若是有第三个人从你嘴里听到半个不字,我不但要你的命,你留在盛京的婆娘和崽子,也别想活。听懂了没有?” 李老栓痛得涕泪横流,连声哀嚎:“听懂了!听懂了!小的……小的以后只认得‘阿时’姑娘!绝不敢乱说!” “滚出去。”多铎嫌恶地踢了他一脚。 图尔堪会意,立刻将鬼哭狼嚎的李老栓拖了出去。 帐内恢复了死寂。多铎转身,看向我。方才的狠厉瞬间褪去,只剩下疲惫和一丝安抚。他走到我面前,轻轻握住我的肩膀。 “别怕。”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从明天起,你就是‘阿时’。穿男装,挂这个。”他从自己腰间解下一块随身的玉佩,塞进我手里,“有这块牌子,没人敢再为难你。”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极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谁敢动你,就是跟我多铎过不去。我倒要看看,在这大金国,谁有这个胆子。” 帐外的夜风依旧凄冷,但帐内的灯火,却似乎比方才更亮了一些。我握紧手中那块还带着他体温的玉佩,知道从这一刻起,我的命运,已与这个少年将军彻底绑在了一起。而在这乱世之中,生存与守护,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7章 第六章:烽火遵化 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请更换代理。 代理一代理二代理三代理四代理五 豫见来源更新 文学城 第7章 第六章:烽火遵化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