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只做正确选择》 第1章 数据洪流中的重生者 初秋的鹏城，正是温暖与潮湿交织的季节，秋风未至，夏日的余温依然肆虐。 城市的繁华与喧嚣不会因高温而消散，反而在这个季节显得愈加耀眼。 坂田华兴科技总部G1大楼里，陈默的瞳孔在屏幕蓝光中收缩成针尖。 作为华兴科技集团IT部下属IT运维支撑部的"救火队长"，陈默的工位上永远堆着三台显示器：左边是ERP系统性能监控，中间是OA流程树，右边是昨夜刚爆发的数据库死锁日志。 但此刻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的日期却刺痛着他的神经——2014年10月15日，下午5点30分。 他愣住了，手指微微颤抖，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胡茬，没有疲惫，只有年轻的光滑。 “我这是重生了？” 耳边传来同事的键盘敲击声，还有远处会议室里隐约的讨论声。这一切都如此真实，却又如此遥远。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邻座的同事王铭抬头瞥了他一眼：“老陈，你抽风啊？” “我内急。” 陈默敷衍的回复一句后快步走向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将冷水狠狠泼在脸上。 镜子里是一张年轻俊朗的脸——还没满25岁，没有中年发福的肚子，没有熬夜熬出的眼袋，甚至连下颌线都锋锐得让他想哭。 “没有泥头车，也没有什么大病，双亲健在，居然喝点酒就回来了？”他喃喃自语，眼眶发热。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陈默是1990年出生的，父母都是某国企单位上的普通工人。 他的小学是在单位子弟学校读的，当时父亲陈国辉找了熟悉的校领导，让他6岁不到就念了一年级。 单位大门外就有电脑房、游戏室，所以他很早就接触到了各类电脑游戏：传奇、红警、半条命、帝国时代、英雄无敌。 好在对游戏没有沉迷的他学习成绩一直还算不错。 再加上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备受宠爱。所以刚上初中的时候就有了自己的第一台电脑。 高中时期彷佛是玩腻了游戏，上够了BBS，开始对编程产生了兴趣。 慢慢尝试着自己写一些简单的程序。 后来也如愿以偿的考上了某211学校的计算机专业。 四年前，也就是2010年底，陈默以实习生身份进入华兴科技。 那年的他刚从蓉都交大毕业，顶着“天才程序员”的光环，三个月内解决了基站协议的兼容性漏洞，让部门在集团年终评比中拿了第一。 2011年毕业后转正定级13级B，次年解决公司ERP系统并发崩溃事件。 2013年带队重构BI报表引擎节省40%服务器资源。 2014年春节作为带业务容灾演练核心团队成员之一更是住在公司一个月。 最终在2014年7月被集团破格提拔到17级A——这个速度在华兴堪称坐火箭... 要知道，彼时陈默同期进入公司的校友，很多都还只是14级。 一起参加新员工大队培训的同事当中能升到16级都称得上一声大佬。 也正是这一年，陈默的一个犹豫不决后的选择让他追悔莫及。 所谓一步慢步步慢，这个抉择导致自己在往后每年的晋升中受阻，回归平凡。 直到他2021年离开华兴集团的时候依然是18级资深工程师。 虽然在华兴内部级别不算低，但是也是个典型的高开低走行情。 再往后就是创业失败，在2024年年底的一顿大酒把他带了回来。 就当陈默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忽然被王铭的一声，"老陈，架构图传你了！"打断了他的思惚。 陈默盯着这个三年后跳槽字节的卷王，笑着回应“好的”，想到了即将面临的选择，心里有了计较。 回到工位上的陈默还在梳理着自己前世的记忆。 内部聊天软件消息刺目地跳动出来：【陈默，你来1702会议室】。 【好的林总，您稍等三分钟。】 他当然记得这个时间点，三分钟后自己会走进那间飘着普洱味的房间。 最终因为犹豫不决而放弃天赐良机，眼睁睁的看着同事李峰捡走了机缘。 陈默抓起保温杯猛灌一口，枸杞混着铁观音的涩味在舌尖炸开。 就是这个味道。 犹记得2019年林总退休宴上，老大哥醉醺醺拍着他肩膀说："当年搬迁补偿分四档，你本可以拿S级的，公司领导商议的底线是第一期你只需要带头来蓉城并攻破所谓的联盟，便可以给你..." 前世公司的IT运维支撑部本着数据安全和降本增效目的。 在2015年初开始集体搬迁至蓉城，入驻华兴科技蓉城研究所。 600多号人的部门，团队成员有在鹏城安家落户的，有想在沿海大城市发展的，有老家是湖南湖北离鹏城很近的，也有觉得鹏城总部才有更好发展的。无疑鹏城才是他们的最优选择。 所以大多数同事都对这个搬迁决策持极端反对态度。 至少陈默就知道很多人私底下已经串联好了，大家一起拒绝公司的不合理要求。 都说法不责众，更别说同事们根本就没犯错误。 所以公司也只能是利诱，给到每个人的价码都是量体裁衣。 而林总手里那份补偿手册，早就把六百号人分成了S/A/B/C四个档位。 而自己本该得到的S级筹码是——直接跳级升到19级、基础薪资提高80%，去到蓉城后负责新组建一个四级部门，自己担任部门经理。 该部门在人事整合完成后会负责公司的所有应用系统。 这个部门最终预计是有200多个headCOUnt和超过10个leader，而自己将执掌两百多人团队的生杀大权。 陈默收起思绪，快速走到没人的茶水间里拨出了一个电话。 “师傅，我马上要去找林总沟通，你那边......” “好，那先这样。” 挂完电话的陈默快速来到林总办公室前。 “砰砰砰”，陈默收起思绪后敲响了林总办公室的大门。 “请进。” 林总洪亮的声音在陈默耳边响起。 林总办公室里茶香袅袅，墙上挂着“天道酬勤”的书法，书架上摆着《华兴的冬天》和《郑非传》。 “小陈啊，你是蓉城人吧？” 林总笑眯眯地递过一杯茶。 陈默接过茶杯，指尖摩挲着杯沿：“是的林总。” “咱们部门要搬迁到蓉城的事，你应该听说了，有什么想法吗？” 林总问道。 “我个人是理解公司的决定的，无论是出自于数据安全还是后续人工成本目的蓉城都是很好的选择。但只是毕竟鹏城这边才是集团总部，有更多的机会和发展空间。还有就是，林总你知道的，我刚在鹏城买房买车安定下来。” 陈默当然不会直接答应，增加自己的筹码。 林总身体前倾，目光如炬，“你是蓉城人，又是去年的金牌员工，公司需要一个标杆，我也需要你带头支持。” 陈默垂眸看着茶汤。 前世的对话历历在目——当时他推说要考虑，结果几天后部门的架构师李峰主动揽过了这个活，抓住了机会。 “我能得到什么？”陈默装作犹豫不决，抛出杀手锏。 林总显然没料到这个向来温顺的下属会如此直接，愣了两秒才笑道：“升18级，年薪涨40%，外加搬迁津贴。” “不够。”陈默放下茶杯，“我要19级，另外我听说咱们部门会整合重组一个四级部门负责公司内部的应用系统，我想当这个四级部门经理。” 前世林总下面直接管理6个四级部门，其中有3个都和公司内部应用系统强相关。 能力支持中心负责处理公司内部系统的高阶疑难问题，应用支持部中心负责中低阶问题，服务交付中心负责流程、变更和发布。 很巧的是这三个四级部门经理都不愿意搬迁蓉城，且早已提前找到愿意接收他们的其他部门。 空气突然凝固。 第2章 林总的青睐 林总又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陈默开出的条件正好就卡在公司能给出的底线。 更没想到陈默仿佛知道两个应用支持部会重组。 他颇有深意的看了陈默了一眼，缓缓道，“凭什么？” “林总，其实部门的同事私下都串联好了，要共同对抗公司的决策，相信这几天林总和大家沟通的时候也有所感受。” 陈默回道。 林总“哼”了一声，脸上中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喝了一口金黄的茶汤，示意陈默继续。 “我能说服至少20位核心骨干同意搬迁，并带头在意向书上签字，先攻破他们所谓的联盟。另外，这20位核心骨干就是我们撬动搬迁工作的关键。” 陈默继续说道，“当然我需要林总给予我一些授权”。 “可以。”林总不置可否。 "对了，还有明年华兴商城618大促。"陈默调出手机里的流量预测模型，"现有ERP架构撑不住三倍并发请求。" 林总瞳孔骤缩。拓扑图上标红的数据库节点，正是他亲自审批的容灾项目。 "这是基于历史日志的故障模拟。"陈默滑动报表，"把应用团队给我，我能把订单丢失率压到0.01%以下。" 陈默继续滑动到预案页，"这是基于五年历史数据的优化方案。" 林总没想到陈默有备而来——那上面连备用电源切换时间都精确到毫秒级。 沉吟片刻说道，“可以给到你19级，部门搬迁后确实会重组，新组建的4级部门——应用支持共享中心可以交给你。” 成功了，陈默握紧拳头砸了一下大腿，瞬间笑着和林总道谢，“谢谢林总”。 然后立马补了一句，“对了老大，我升19级，工资肯定会涨的吧？” 林总听后额头青筋都鼓了三分，“基础薪资上浮70%，滚吧”。 “收到！我去干活了，一定把这个事情做得漂亮。” 陈默笑嘻嘻的离开办公室，他虽然知道公司的底线是可以给他涨薪 80%，但是也没必要每个条件都踩着底线上，还是留点余地。 陈默离开办公室以后，林有为坐在办公室的老板椅上，看着陈默最近的工作报告，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到窗外，透过玻璃看着外面的忙碌城市。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霓虹灯的闪烁映射在林有为的眼镜上，给他那张历经岁月磨砺的脸增添了几分沧桑。 他端起茶杯又缓缓喝了一口清香的普洱茶汤。 随即长出了一口气。他今年已经43了，好不容易爬到了三级部门IT运维支撑部部长的位置。 按照部门职责通俗理解他就是偌大的集团公司的运维总监。 但公司里的潜规则就是19到21级的中层领导干部在45到50岁之间就要退休。 虽说离开公司可以保留股票，每年都有分红。实际上他也没几年可以待了。 他心里清楚，陈默这个小伙子，真的不差。 性格好，能沟通，不像很多年轻人那样急功近利，做事也踏实肯干，技术水平也很强。 公司这次部门搬迁，给陈默提供的条件，几乎是他在所有人里争取到的最优条件。 他也希望能够扶他上马再送一程，留点香火情。 “这小子之前总是犹豫不决。” 往常林有为看陈默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年轻时总是对前路充满犹豫，明明知道该怎么做，却总是拖泥带水、迟疑不决。 林有为暗自思量，今天倒是变了个人似的。 随即他便抛开脑海里的想法，看起了另外一份汇报材料。 走出林总办公室时，陈默的衬衫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忽地想起前世自己在明确拒绝当出头鸟后林总深夜12点还给自己发了一条纯手打超过500字的短信。 字里行间情真意切，语气温和却又严肃，希望自己慎重选择。 不禁松了一口气，暗道一声“林总刚刚应该是在吓自己”。 走廊的中央空调冷风一激，让他清醒意识到这场战役才刚打响。 回到工位上发现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微信，未读消息99+。 特别是陈默私交颇好的微信群【打工人都是人上人（24）】格外活跃。 张福全：公司找你们谁聊过了吗？ 张福全，CRM工程师，一口东北话的辽宁老铁，部门内部的搞笑担当，入职6年多了，是部门的八卦担当，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总能在关键时刻让群聊气氛活跃起来。 李翔宇：木有。 李翔宇，PDM工程师，是部门的低调派，和陈默同年入职。属于那种人前人后都不太张扬的，带着不急不躁的气场。熟悉以后会暴露出他的话痨本质。 刘洛辰: 没有+1。 舒丹丹：+1。 刘岱宗：举手，找我聊过了，有利诱。具体数字HR说必须要保密，不能说。我想看看大家是什么个情况，就回复说再想想。 张福全：@刘岱宗，兄弟们都是铁骨铮铮好汉，不可能透露，来说个数。 舒丹丹：@刘岱宗，+1。 刘岱宗：滚滚滚滚。 岳军：林总不都是先跟大佬聊吗？大佬好。@刘岱宗 李翔宇：大佬好。@刘岱宗 李翔宇：@所有人 还有谁被聊了，出来吱一声。 胡笳：老实巴交.idp 胡笳是部门的ERP供应链模块工程师，总是以“老实巴交”自诩，仿佛一个木讷的内敛女生，其实是已经入职5年的老油条。私下是个逗比，非常反差的女生。 岳军：@胡笳 夹子怎么说？ 李翔宇：@胡笳 夹子怎么说？ 张福全：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你们能不能整点儿新鲜的。 胡笳：我也不太想去蓉城，虽然我单身，但是在这边我坐高铁回老家就4个小时。不过公司给的条件还可以。不敢说话.ipg 刘洛辰：你们没发现老陈已经进去很久了吗？ 彭聪：早发现了，你这不废话吗，默子多少级，你多少级。 刘洛辰：不敢说话.ipg 张福全：我有小道消息，默子因为是蓉城人，又是金牌员工，是老林他们的重点攻克对象。别问我消息哪里来的，问就是我没说过。 刘岱宗：老陈这几年跟开挂一样，去年得金牌员工的时候还和郑老板一起合照了。 胡笳：令人眼红.ipg 彭聪：令人眼红.ipg 岳军：@张福全 @胡笳 @李翔宇 年底升16的晋升答辩你们开始准备了吗？ 胡笳：下个月再弄，我感觉问题不大。 李翔宇：艾特我干嘛，我才15C，轮不到我。 张福全：@胡笳 你是感觉问题不大，我是感觉希望不大。人与人之间差距怎么这么大？ 彭聪：张福全儿，你是rapper吗 ...... 刘洛辰：老陈出来了！！ 舒丹丹：@陈默 怎么说？ 王芹：默子@陈默，我也很好奇。 张福全：@刘洛辰 还得是你啊，坐在林总办公室门口确实有优势的。 李翔宇：@刘洛辰 给哥把林总监视好了。 ....... 陈默笑着看完了所有信息，感觉熟悉又陌生。曾经都是自己最熟悉的好友，但在自己离职以后也渐行渐远。 华兴科技的工作环境独具特色，一旦进入这家公司，你会发现与外界的生活逐渐脱节。 这里就像大学一样，身边的同事、伙伴，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朋友。 甚至，大部分人私下的聚会，都是和关系较好的同事一起度过。 如果你能够顺利融入这片氛围，你会发现这里的工作生活充满了愉快与轻松，仿佛如鱼得水。 而如果你无法适应这一切，等待你的可能只有离职这一条路。 第3章 突破 陈默：我看在座诸位的工作量非常不饱和啊。 胡笳：老实巴交.idp 刘岱宗：什么情况？@陈默 张福全：你赶紧向组织交待情况@陈默 彭聪：+1 @陈默 陈默：我又不是赵晓涛那几个家伙，拖家带口不说，老婆没工作还生两个娃，在鹏城买房后完全不敢动，这才串联着大家一起拒绝公司。可是蓉城那边的房价低、消费也合理，医疗和教育资源不比鹏城差，最关键的是，公司还愿意提供补偿。我为什么要拒绝？更何况，我本来就是蓉城人。 陈默：对了，我猜测搬迁补偿条件只有前20%愿意签字的人才有。毕竟搬迁目的是出于数据安全和降低人力成本。要是所有人都给补偿了，人力成本肯定是会提高。 而陈默的前世正是如此，核心骨干搬迁至蓉城后，剩余的空缺岗位会通过招聘填补。 同时，鹏城的留守团队将经过几轮人员分流。 再加上“只出不进”的策略——即鹏城团队一旦有人离职，空缺将由蓉城团队直接补充，最终鹏城团队将完全精简。 群里陷入了一阵沉默，好像大家都在认真思考这个事情的可行性。 陈默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停顿了一瞬，仿佛在思索接下来的话语。 然后，他迅速切换到私聊窗口。 朝夕相处的同事们，他当然清楚他们最需要的是什么——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宏大叙事，而是能够直接触及心底、关系切身利益的现实问题。 于是，他迅速在微信上找到张福全，发去了一条消息： 「全儿，高新西区新交付的人才公寓三室一厅，首付20万，离公司不到五公里，离国际学校两公里」 附带着《购房合同模板》和学位预审通过的截图.ipg。 陈默清楚地知道，张福全是他突破的最优先目标。 不仅仅是因为张福全在团队里的“人脉王”地位，更因为他一直在幕后默默支持着部门很多关键的协作。 他是部门的能量提供者，并悄无声息地发挥着自己的影响力。 对于陈默来说，能争取到张福全的支持，意味着能轻松获得团队中大部分中坚力量的信任。 张福全的回复几乎是秒回的： 「默子，你哪搞的渠道？」 陈默的嘴角微微上扬，迅速打字回道： 「我高中同学在蓉城住建局。再说了，这些又不是什么保密信息。」 然后加了一句「雪玲不是学幼教的吗？高新西区泡桐树小学分校正好招生活老师，我这边有个内推名额，只要面试不太拉胯问题不大。」 然后，他发了个调皮的[坐地户的牛逼.ipg]表情包，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接下来的局面。 曾雪玲是张福全的老婆，大家私下都不陌生，经常一起吃饭、K歌，关系也挺好。 雪玲原本是幼儿园教师，随着孩子逐渐长大，她有了重返职场的打算。 然而由于鹏城那沉重的房贷压力和家庭生活的种种困难，张福全一直未能为妻子的职业规划提供实际帮助。 看到这个机会，陈默明白，张福全会很快为妻子的工作前景动心。 忽然陈默好似又想到了什么，本来准备继续发微信，想了想还是拿出电话给张福全打了过去。 十几分钟后，张福全没再说话，突然在群里发了个熊猫头表情包，并配上了文字： 「兄弟们，我先走一步.ipg」 这一举动几乎没有任何预兆，但对于陈默来说，已经成功将张福全纳入了自己的阵营。 晚上8点半，鹏城的另一头，万科锦麟府，一个80平的两居房子却布置得很温馨。 曾雪玲已经准备好了晚饭，两菜一汤，荤素搭配得很好。 儿子还小，他的饭是单独备的。 两人刚刚坐下，就听见张福全有些疑惑的声音，“我感觉老陈要飞升了。” “怎么说？”曾雪玲显然被勾起了兴趣。 张福全回道，“老陈明显在劝我去蓉城，还要搭上他的一些私人关系。” 他夹了一口自己爱吃的虾仁煎蛋塞进嘴里，然后露出了一脸享受的表情。 继续说道，“肯定是公司领导给他什么承诺了，不然他图什么？” 曾雪玲不置可否的说道，“嗯，听起来像这么回事儿，还有吗？” 张福全想起下午离开公司前去找林总谈话的场景，两个眼珠转得飞快。 说道，“无论他是出自什么目的，我准备帮帮他。” “谁？陈默？”曾雪玲问。 “嗯。” 伴随着张福全的一声轻哼，两人便进入全心全意的吃饭时间。 时间回到2个小时前，张福全接到陈默电话以后缓了会儿便去到了林总办公室。 进去的时候有点凝重，出来以后则眉飞色舞，已经是把高兴写在了脸上。 他按照陈默给他的思路和林总谈，希望公司能给他升一级作为补偿。 其实这点本来就是属于既定条件之一，林总装作思考了一下就答应了。 结果没想到他的请求是希望这个升职是在3个月后再完成。 林总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滑动鼠标调出他的个人档案信息，他瞬间秒懂。 张福全目前是15A，1个多月后会有一次每年年终述职的晋升机会。 如果通过了公司内部的岗位评估和升职答辩就能升级到16C。 然后再过一个月就能通过搬迁工作地的一次补偿性晋升直接升级到17C。 而这种特殊性升职补偿是不需要评估和答辩的。 如果要是反过来，先直接从15A升到16A，再去做16A升17C的年终述职的晋升评估和答辩，大概率是没办法通过的。 林有为这次是真的在考虑了，毕竟这小子有打擦边球的嫌疑。 “行。但是这一点要格外保密，我不希望被第三个人知道。” 林有为严肃的说道。“至于调薪的幅度就不会太大了，明天HR会跟你沟通。” 张福全大喜，17C稳了。 他是8年老华兴了，很清楚只要职级上去了调薪是很快的事，也不纠结这个。 “那个...林总” 张福全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有些扭捏。 “怎么？还有事？” 林总问道。 “刚刚说的不让第三个人知道，应该不太可能了。这个方法陈默已经知道了” 张福全回道。 这既是他对林总的一种试探，又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如果公司和陈默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那这种延迟补偿的方式大概率会被领导认可，无非就是名额数量的问题。 如果反之陈默和公司未达成协议，则也是告诉林总，我是可以保密，但要是陈默告诉别人就和我没关系了。 林有为脑海里过了一遍所有信息，有点诧异陈默的效率，然后问道，“是陈默教你的吧？” 张福全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就又听见对方的声音，“告诉陈默那小子，5个名额，算上你，我只给他5个可以延迟升职的名额。” 刚离开林总办公室不久，张福全便拿出手机给陈默拨了过去。 “喂，老陈，是这样的.......” 第4章 突破2 “知道了…好，没关系。你安心准备你的述职和答辩吧，也许还有其他惊喜呢。” 陈默挂完电话后继续做着他后续的规划。 他暗自想着林老板对自己真是不错，5个名额不算少了。 而实际上他本来也从没想过用这一招反反复复薅公司羊毛。 提笔在记事本上张福全的名字后面划上一个“√”，他的目光聚焦在张福全名字下面的另一个人。 胡笳......陈默的记忆开始翻滚。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胡笳的时候脱口而出的问道，“是《胡笳十八拍》的胡笳？” 对方很诧异，甚至有点惊喜。 回答的声音显得有些欢快，“你是公司第一个知道我名字出处的。”，两人一来二去就熟络起来。 胡笳是个典型的I人，内向而安静。 聚会中她总是那个默默倾听的人，不CUe她不说话那种，倒是在钉钉和微信上话会比较密。 但是她在熟悉的人面前就会变成逗比。 她在公司里的追求者却不少，原因也很简单 —— 胡笳是理工科里难得一见的美女。 冷白皮，眼睛灵动有神，仿佛能说话。 只是她平时不爱打扮，总是戴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穿着宽松的卫衣，掩盖了她原本的身材。 即便如此，华兴公司的那些“老司机”们依然能透过表象发现美。 胡笳虽然平时看起来温顺低调，然而但一到工作时，她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果断而强势。 在无数次与系统关键用户的需求讨论中，她总是能掷地有声。 用严谨的逻辑和清晰的思路，让那些提出不合理需求的用户哑口无言。 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在入职五年就已经15A，而且下个月晋升16级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要知道这在华兴公司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看看张福全就知道了，那才是正常速度。 华兴16级什么概念呢? 对标年薪在50-80万之间，可以在中小等规模公司当CIO或者技术总监的实力。 ....... 晚上10点，鹏城龙岗区马鞍山黄二姐大排档。 陈默身穿的黑色商务休闲pOlO衫，手里拿着茶壶，滚烫的茶水淋在碗筷上，一边消毒一边若有所思。 即将开始的沟通不会很顺利，他有心理准备。 他眼光很挑，需要他攻克的人都不容易。 况且陈默现在还没拿到公司正式任命的四级部门经理，只是普通leader一个，凭一张空嘴，画饼都画不动，别人怎么相信他? 随着一个娇小的身影越走越近，陈默抬眼看过去。 对方身上穿着一件再熟悉不过的白色卫衣，下身搭配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 裤脚微微卷起，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 脚上蹬着一双洁白如雪的板鞋，整个人看上去充满了青春活力与朝气。 高高扎起的丸子头俏皮可爱，几缕发丝垂落在耳畔，轻轻拂过脸颊。 而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她那张被一副硕大的黑框眼镜占据了将近半张脸的面庞。 在灯光映照下，五官显得更为立体精致，尽管是素颜状态，也起自己记忆中十年后的那些网红还要胜出许多。 身影越来越靠近，陈默不禁微笑着抬起手来轻轻地挥动了几下，向对方示意自己所在的位置。 “坐吧夹子，想吃什么？” 陈默递上了菜单。 胡笳应该是在来之前就想好了，很快便点好了两个口味的小龙虾和一打烤生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便进入正题。 “你怎么忽然想到要请我吃宵夜？” 胡笳在熟悉的人面前就不会社恐了，反倒是笑嘻嘻的。 “是想和你聊聊部门搬迁的事。”陈默单刀直入道。 胡笳脸上适时流露出好奇的神色，表示自己在听。 “说实话原本我是想留在鹏城的，你也知道我刚在这边买了房。” 陈默缓缓说，“决定同意公司的搬迁计划，第一是公司给的够多，第二是我知道一些你们不知道的信息。” 胡笳更好奇了，问道，“那是什么？” 话音刚落下，小龙虾就已经上了桌，陈默把一次性手套递给对方以后，自己也戴上。 一边剥虾一边说道，“咱们部门总共6个四级部门，但能力支持中心的黄总和服务交付中心的斌总都确定不过去了。” 陈默把剥好的虾仁放进嘴里，仔细体验着Q弹的口感，同时也给胡笳一点时间消化信息。 “黄总和斌总都已经找接收他们的部门了，而且分别会带走几个leader。” 陈默接着爆猛料， “另外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咱们应用支持这边的李总这几天人都看不到，给咱们做工作的是林总和HR。” 胡笳把脑海里的信息串了起来，问道，“咱李总也不愿意去蓉城？” 陈默点头道，“转部门的申请林总已经批了，李总算是直接跳出咱们集团IT，去研发那边负责射频项目了。” 说完不忘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心想着对方肯定心动，很简单的道理，一个萝卜一个坑，有人走就代表有位置会留出来。 前世的陈默浪费了大好的局面，反倒是让李峰占了便宜。 果然对面的胡笳陷入思考中，仿佛手里的小龙虾都不香了。 陈默前世就知道胡笳事业心很重，呆萌的外表下进取心很强。 甚至有相熟的，特别是喜欢躺平的那类同事曾经私底下吐槽过胡笳的攻击性，担心会被她卷死。 彷佛能感受到胡笳的心动，陈默决定再加一把火，说道：“噢，对了，还有我之前跟提到过的，越早签名切换常驻地的公司给的补偿越好。” 胡笳正准备问陈默拿了什么好处。 却没想到听到对方幽幽地说了一句，“留下来的人都是弃子，会被分流到不同的部门。而且将来鹏城团队的原则就是只出不进，人数会越来越少。” 说完陈默便不再讲话，思绪飘到了前世留下后被迫转部门，遇到和自己理念不合的领导，最终泯然众人的日子。 盘里的虾好像成了他那些不甘心的旧事，被陈默一个又一个吞进嘴里。 还真别说，这家鹏城华兴总部马鞍山的黄二姐大排档的招牌小龙虾味道确实很好，麻辣鲜香。 就是挺贵，华兴公司总部周围的一切消费都不低。 周边马鞍山村的村民、农民房房东或者来这边的生意人都知道华兴员工的收入水平。 前世来自蓉城的陈默第一次在这边接触按“只数”售卖的小龙虾被直接淦出了黑人问号表情。 “走吧老陈。”胡笳摸摸肚子，看着陈默，朝着门外轻甩一下头，表示自己吃好了可以结账走人。 不到11点，马鞍山市场上还很热闹，毕竟华兴公司的加班文化早已出圈。 昏黄的路灯洒下柔和的光芒，路灯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两个人并肩而行，他们都没发现彼此间的距离早已在15厘米以内的最亲密的区间。 回到家里的陈默想到了刚刚临别时和胡笳的对话不自觉笑了起来。 他今天很累，洗澡很快就睡着了。 而另一头的胡笳则坐在沙发上，还在想着陈默刚刚说的林总已经同意的“延迟升职”方案。 3个月内在公司内部从15级升到17级对一个事业心很强的女人是多大的诱惑到底谁懂啊。 此刻的胡笳终于下定了决心，明天就主动找林总沟通。 当这个决定从心底涌现出来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涌上心头。 仿佛一直压在她心上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已落去。 刚刚还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她，随着思绪的渐渐平静，也进入了梦乡。 第5章 升职 几天以后，阳光明媚，微风轻拂。 位于华兴总部G区里宽敞明亮的食堂内，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此时，陈默正一门心思地埋头与盘中那色香味俱佳的辣椒炒肉展开一场激烈“战斗”。 只见他手持筷子，快速夹起一片片鲜嫩多汁的肉片送入口中大快朵颐。 对面正坐着他的两个徒弟。 华兴有着一套极为成熟完善的导师制度，每个新员工入职时都会安排一个导师。 在工作方面，导师会如同引路人一般，手把手地带教自己的徒弟，帮助他们迅速掌握各项业务技能，从而能够更快地上手工作。 至于生活层面，导师亦充当着贴心向导的角色。 引领徒弟深入了解公司的文化底蕴、规章制度以及所在部门或团队的运作模式等诸多细节，以便让新人可以尽快适应和融入全新的环境。 对面两人其中一个身高189CM的大高个儿叫何民丰，来自于吉林，父母都是搞体育的，家里属于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16岁之前都在吉林省篮球梯队里面，据他说16岁的时候放弃了走篮球职业这条路，原因是本身文化成绩还不错。 后来以篮球特长生进了大连理工，学了计算机专业，去年校招的时候进的华兴。 这家伙四肢发达头脑也发达，基础功扎实，对业务理解也很快。 再加上头几年东北经济不太好，他懂事儿比较早，日常工作中也很努力。 所以在公司同一批应届生里面算是很优秀的，入职第一年便升了一级，目前14级。 而旁边的陈思雨则让陈默头疼。 她老家贵州遵义，毕业于重庆邮电大学的通信科学专业，和何民丰一样也是去年春招的时候进的公司。 陈思雨很早就听学长说华兴待遇好，但是自己在学校的时候成绩一般。 之所以能进华兴，是她从大三开始就针对性的刷面试题，还请已入职的师兄帮忙做面试辅导。 陈思雨长相中上，属于是稍微化完妆以后就是美女那种水平，恰恰她的化妆技术还挺好。 再加上她嘴甜，皮肤也好（贵州，特别是贵阳地区常年日照不足，所谓天无三日晴），所以在部门很受欢迎。 陈思雨让他头疼的核心是她绩效不好，进公司头年差点就拿C。 绩效不好的原因也很简单，小姑娘属于知足常乐类型，工作起来不够拼，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喜欢躺平。 她私底下还跟陈默说自己父母一个月加起来也就6000块，她刚进公司就是他们的两倍多，很开心了已经。 这种性格和想法没什么不好，但是不太匹配华兴公司的企业文化。 毕竟华兴讲狼性文化，要大家都是奋斗者。 当然华兴和其他公司最大的区别是，华兴让你奋斗和付出，是真给钱； 而其他公司据陈默的了解让员工奋斗是以画饼为主。 好在是小姑娘平常嘴甜，和同事、领导关系都处得不错，再加上陈默关键时刻帮衬了她一把，最后好险才拿个B。 华兴公司的年终绩效分5个等级，A、B+、B、C、D，对员工的影响很大，除非你不差钱或者对事业上没有任何追求。 属于奖励和惩罚力度都大。 A：整个团队只有5%能拿，年终奖12个月，可以升职（级别低的时候可以直接升大级，比如13C到14C）。 B+：整个团队有30%能拿，年终奖8个月，有升职机会（升小级别，比如13C到13B）。 B：整个团队有50%能拿，年终奖4~6个月。 C：整个团队有10%要背C，年终奖一分钱没有，且潜规则下一年也没办法直接拿A。 D：整个团队5%的人背D，公司劝退，属于末位淘汰。 何民丰风卷残云般地将自己面前那堆食物一扫而空，尽管他饭量惊人，但架不过他进食速度飞快。 陈默经常笑称他是天选干饭人。 坐在一旁的陈思雨则与他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是典型小鸟胃，经常都是吃不了多少就说饱了。 每次她都会特意嘱咐打饭阿姨给自己少盛一点米饭。 此时，他们俩注意到对面的陈默似乎正沉浸在某种思绪之中，眉头微微皱起，眼神有些游离。 原本打算开口询问什么的何民丰刚要张嘴，就与陈思雨的目光交汇在了一起。 两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后，默契地选择保持安静，转而开始各自摆弄起手中的手机来打发时间。 毕竟这个时候还没有如今风靡全国的某音软件，无非就是看一下公众号的文章或者玩玩游戏。 对面的陈默刚刚盘算完已经有多少人确认搬迁了。 自己作为teamleader，团队里面有9个人愿意去蓉城，已经签名； 跟自己私交特别好同事有17个人已经签名； 坐自己旁边的2个卷王，王铭和周却敢都在自己的忽悠下也签名了； 张福全搞定了8个人，加上他本人和他1个徒弟，总共10人； 胡笳出人意料的搞定了12人，算上她13人。 这两人真是聪明人，陈默只是单独跟他们聊过一次，两人就开始自带干粮主动帮忙动员。 目前都已经超过50人签字了，而在这个破窗效应下也开始零星有其他不熟悉的同事签字。 实际上陈默早就完成了林总对他的要求 —— 带头签字搬迁并打破所谓的反抗联盟。 而陈默在这几天交上的投名状，无疑让他在林总心里的更重了几分。 昨天下班的时候，林总更是透露出二级部门苏总，也就是公司的CIO都在私下夸他识大局。 事实就是最近通过陈默签搬迁协议的人越多，就越在集团IT高层面前加分。 随即忽然想到自己重生回来都快一周还在为了升职加薪而努力。 是不是有点丢了重生人士的脸？ 前世记忆里那些在某点文学网站里获得重生门票的幸运儿，往往都是第一天果断辞去现职，第二天便雄心勃勃地踏上创业之路。 不出一周时间，就能成功斩获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然后再过段时间便能轻松实现财富自由。 想到此处，陈默不禁用力地摇了摇头。 试图将这些爽文小说里不切实际的情节从脑海之中驱赶出去。 毕竟，残酷的现实可绝非爽文里那般美好顺遂。 遥想前世的自己，又何尝未曾有过勇敢尝试去创业呢？ 然而最终得到的结局，却实在是令人难以言表、不堪回首。 他最近其实已经整理好了关于前世的记忆，只要自己这几年每个选择都能对，人生阶级也自然能提升了。 “你俩在那叽咕眼睛干嘛？”陈默放下筷子，缓缓问道。 “师傅，我们那一届一起进部门的小伙伴，除了我们俩还有5个人已经签了。” 陈思雨邀功似的说道。 “师傅，我们常打球的也有4个人签了。” 何民丰嘿嘿一笑说道。 他们俩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师傅让他们这么做，反正照做就是了。 “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陈默有点惊讶的看了他们一眼，显然没想到两个徒弟人缘还不错。 起身的时候拿起手机看到两条微信消息，是林总发过来的。 ＜陈默，成了。＞ ＜你看公司W1主页，有最新任免通知的公告，早上你的级别已经调整到19A了。＞ 陈默有些激动，握了握拳。重生后第一个小目标完成。 ＜谢谢林总。我不会让您失望.ipg＞ 陈默回复得很快。 另一头的林有为看到微信里秒回的消息和表情包会心一笑。 第6章 任命公告 W1是华兴的OA系统，公司的重要公告和员工的各类流程都在这上面发布或完成。 陈默很快解锁手机，点开W1系统，在内部人事任免公布栏中找到了公告。 华兴技术有限公司文件 ———————————— 华司人字〔2014〕第038号 关于组织机构调整及人事任命的通知 主送：集团各一级部门、各区域代表处、全体相关人员 为优化IT服务管理体系，整合资源提升运营效率，经公司研究决定： 一、组织机构调整撤销原三级部门"IT运维支撑部"下属四级部门： 能力支持中心（部门编码：ITS-011） 应用支持中心（部门编码：ITS-015） 服务交付中心（部门编码：ITS-019） 新设立四级部门"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部门编码：ITS-028），主要职责： 统筹全集团IT应用系统运维及服务交付 建立标准化服务流程与知识共享平台 推动自动化运维工具研发与实施 二、人事任命 任命陈默（工号：00185665）为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经理，向IT运维支撑部部长林有为汇报 原职级：17A 晋升职级：19A（根据《华兴公司干部任职资格管理规定》特批） 近三年绩效评定：A/A/A 生效时间：2014年11月1日 签发人：郑非 签发日期：2014年10月22日 抄送：集团人力资源部、财经管理部、审计部、流程与IT管理部 （注：本文档通过华兴内部电子流系统同步下发，纸质文件盖有华兴技术有限公司公章） 附件： 新部门组织架构图（机密级） 岗位职责说明书（19级M2任职标准） 过渡期工作方案（含人员分流计划） （本文件最终解释权归华兴技术有限公司人力资源部所有） ———————————— 这则任免公告陈默反反复复看了很多次，不怪他没见过世面。 前世的他就是一普通人，虽说年收入可以算中产偏上，已经超过大多数国人。 但也只是开的车好一些，住得好一些，有时间可以去想去的地方旅游。 离商业大佬或者纸醉金迷都很远。 更别说自己创业失败以后被一身债务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日子。 这则通告就代表着陈默已经进入了一个拥有十几万员工的大型科技型企业的中层管理序列。 明年工资、绩效加上公司内部股票分红，年收入会超过300万。 也总算是踏入另外一个圈子了。 少顷，陈默三人缓步走出G区食堂。 正值午餐后的休息时间，园区里到处都是正在悠闲散步的同事们。 阳光洒落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华兴公司的午休时间相对比较充裕，足足有一个半小时。 对于大部分员工来说，他们通常都会花费大约40分钟左右吃饭和消消食。 而剩下的50分钟，则会选择回到各自的办公室稍作休憩。 走进任何一间办公室，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满地铺开的午休行军床。 这已然成为了华兴公司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无论哪个部门，办公室内一地的午休行军床也算是公司的一大特色。 虽然已然10月底，但地处南方沿海的鹏城在正午时分的太阳直射下，依然散发着些许炎热的气息。 微风轻拂而过，偶而会带来一丝凉爽，但很快又被热气所驱散。 “一会儿你们俩也都去签了吧。” 陈默懒洋洋的说道，吃完饭有点晕碳。 “好的师傅。”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都很爽快。 “签完涨薪30%。” 陈默补充道，“已经汇报给林总，林总也已经同意了。” “师傅牛B！” “师傅万岁！” 两人下意识喊了出来。 陈思雨的眼睛里面都快有小星星了，旁边的何民丰也好不到哪里去。 随后陈默又马上说道，“这个调薪幅度是同级别里面最大的，我单独跟林总申请的，当然也是你们自己争气。” 最后还不忘叮嘱到，“你们俩别到处打听别人涨了多少工资，也不要透露自己的涨幅，记住了。” “师傅，我们搬迁日期好像是农历新年以前。这个时候的蓉城应该比较冷吧？”何民丰问道。 陈默没好气的回他，“有你们东北冷吗？” “宝批龙。”陈思雨补刀。何民丰决定不跟她一般见识。 反倒是陈默颇为好奇的看向陈思雨一眼。 陈思雨彷佛知道他在疑惑什么，解释道，“我一个在重庆读书的贵州人，会说重庆话很合理吧？”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有同事在午休了。 关上灯，百叶窗帘也被拉上以后的办公室很昏暗。 三人蹑手蹑脚的走到自己的工位上，很熟练的从办公桌下把午休床轻轻拉出来，架好。 陈默躺在床上，用薄薄的毯子轻轻搭在身上，本应该很快入睡的他却格外兴奋。 他在想着搬迁计划的推进，以及新部门的组织架构和人员安排。 “有10个五级部门主管的空位，其中2个已经决定好了。另外应用支持这边预计总共过去80人，也就是说还有接近200人的缺口，需要至少两次大规模招聘...” 想着想着开始觉得犯困，迷迷糊糊中便睡了过去。 另外一边G区角落的长条椅上，部门的系统架构师李峰一个人呆呆得坐在那里。 脸上后悔和懊恼的情绪都快要溢了出来。 他今天早上快下班的时候在公司W1上提了个年假申请流程，偶然间看见公司最新发布组织机构调整及人事任命的通知。 竟然是陈默...... 服务交付中心竟然不存在了....... 脑海里浮现出自己三天前在林总办公室里和对方的谈话。 “林总，我听说部门搬迁迟迟无法打开局面，我想主动请缨负责推动这个事。” 李峰知道暗地里有人联合起来对抗公司的决策，让林总以及更高层部门领导面子很难看。 在领导最头疼的时候自己主动为领导排忧解难、雪中送炭，那自己一定能吃到一口最肥的肉。 “哦？” 林总诧异之中有点惋惜，问道，“那你想得到什么？” 他一如既往的直接。 随即又补充道，“既然想到了主动来找我聊这个事，我相信你也有自己的诉求。” “林总，我知道我们服务交付中心的斌总要去解决方案部，如果我能搞定能让我来负责服务交付中心吗？” 李峰问道。 他是斌总的得力干将，斌总走的时候还问过他要不要一起过去。 李峰目前17级，但已经33岁，要是再不拼一把上到管理序列就只能走技术专家路线了。 所以他只能赌，大胆的提出自己想加担子的诉求。 “嗯...” 林总沉吟了一下，“你来晚了，搬迁工作早已破冰，现在已经有30多位同事确认签字了。” 他继续说道，“至于服务交付中心这边的话，公司有自有安排。应该过几天就会出通知。” 李峰着实有点懵，他所在的＜坚守鹏城拒绝搬迁＞的微信群里每天都会拉进新人。 100多个人的群里聊得热火朝天的，都是号称宁死不从的人。 本来他对这件事还有几分把握，结果计划却落空，让他失望不已，脸色也不太好。 “李峰，虽然你想要的公司给不了，但是如果你愿意去蓉城，我这边可以给你调薪25%。” 林总也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 “谢谢林总，我再想想。” 李峰至今还记得自己三天前离开林总办公室的时候是多么的沉重和不甘。 这才几天啊，陈默你真够快的。 心底不禁升起了一丝的佩服，暗想着这判断和行动力真够强的。 随后仿佛是做了一个什么重要的决定，长呼了一口气，解锁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老大，我想好了，也跟老婆沟通好了，我愿意跟您去解决方案那边。” “哈哈哈，好啊，欢迎欢迎，我求之不得。”斌总的声音很大。 “谢谢老大，以后还需要您的关照。” 第7章 张福全的兴奋 下午时分，阳光依然炽热地洒在鹏城华兴总部G区美宜佳便利店门头上。 张福全现在很兴奋，趁着工作的间隙出来买了一罐冰可乐狠狠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瞬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强烈的刺激和满足感。 "舒服~" 张福全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仿佛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尽情享受着这股凉意。 而秋老虎所带来的燥热，也被这一口冰可乐彻底驱散得无影无踪。 此时，他手中握着的手机屏幕正亮着，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他正在拨打的对象——"亲亲好老婆"。 这个称呼稍稍有些油腻。 不过2014年油腻还只用来形容食物，不形容男人。 半小时前当他看到了W1上公司发布的《组织机构调整及人事任命的通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尽管昔日亲密无间的同事如今摇身一变成为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这种感觉着实有些怪异。 但内心深处更多的还是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 毕竟，身为一名已在职场摸爬滚打七年之久的“老江湖”。对于在华兴这样的大公司里，如果能拥有一位与自己私交甚好的领导所带来的好处可谓心知肚明。 这不仅仅意味着年终绩效考核中的C和D将彻底与自己绝缘。 更重要的是，每年至少保底就能够稳稳地拿到4-6个月年终奖。 同时也无需再担心自己会沦为华兴这艘巨轮上的末尾淘汰者。 需知并非人人皆怀有雄心壮志，渴望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 对大多数人而言，倘若能在一家公司通过辛勤劳作获取足以购置房产车辆的薪资报酬。 满足家庭日常生活所需之后仍略有盈余，可以尽情享受愉悦欢快的生活，那么他们便已然心满意足。 在这般充满希望与期待的情形之下，绝大部分中国人都会心甘情愿地全力以赴投入到工作之中。 当然话分两头，不要觉得领导给关系更密切的同事更好的绩效就不公平。 首先从宏观上来说，世界上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其次就是华兴的很多岗位没办法去量化的，所以直接主管在考核的时候，难免会受到一些主观因素影响。 举个常见的例子，小张和小李平常表现都差不多，工作量也差不多。 但是必须要有一个拿B一个拿C。 小张和领导关系很好，时常中午会和领导在食堂一起吃饭，对领导的工作很支持。 小李尊重领导，每天正常完成自己的任务。 换位思考，你会怎么给绩效？ ...... 曾雪玲今天有点奇怪，平常的这个时间点不应该接到自己老公的电话才对。 她担心有什么急事，赶忙拿起电话滑动接听。 “老婆，我赌赢啦。” 耳朵里传来张福全欢快的声音。 曾雪玲感到莫名其妙，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她耐住性子问道，“咋啦老公，你什么就赌赢了？” “今天公司发了组织调整和人事任免公告，我们应用支持中心会和服务交付以及能力中心一起重组个新的200多号人的大型四级部门，默子他会当这个新的部门经理。” 张福全开始全力输出。“默子也升职了，19A啊卧槽，林总也才21级。” 曾雪玲可算是听明白了，她很惊讶，如果没记错的话陈默才25岁。 作为华兴家属这么多年的她当然知道这个关系好的小老弟作为老公的领导对于老公事业的帮助会有多大。 “他才25岁啊，那以后岂不是...” 曾雪玲喃喃说道。 “是啊，这大腿是真的粗。关键是我瞅着林总那样是把默子当接班人培养了。” 张福全接着说道，“哈哈哈哈，以后得叫默总。” 挂了电话后回到卧室的曾雪玲看着儿子熟睡的脸发呆，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心情。 她生完小孩以后当了全职太太，家庭收入都要靠老公一个人上班挣钱。 虽然自家老公一年收入算上华兴股票分红能有个50来万，但是一家三口在鹏城的开销也不低，再加上每个月还得给两边老人一些生活费。 前年好不容易在华龙区买了一套小两室以后家里真是一点余钱也没有了。 最近两年老听自家老公在耳旁念叨着 “华兴虽然待遇好，甚至给出了高出市场价的薪酬，但是工作却有点废人。” 说他自己是大公司的一颗螺丝钉，做得太窄了，根本不敢跳槽，即使跳槽也没人要。 她明白老公的不容易，其实也很慌，特别害怕老公失业。 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个小家庭抗风险能力很差。 直到刚刚老公说那个平日里他们经常一起聚餐一起玩的小弟下个月就正式升任老公所在新部门的部门经理了。 她忽然有了安全感，开始对去蓉城的生活期待起来。 听说蓉城的房价均价才1万左右...... 另一头的张福全其实还有些话没有和曾雪玲说，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过段时间再给她一个惊喜。 时间回到半个多小时以前。 任免公告里面有个附件文件，是《新部门组织架构图（机密级）》。 张福全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注意到，反正他自己看完人事任免公告以后第一时间就点开了这个新部门组织架构图。 里面明晃晃的画着新的四级部门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下面会有整整十个五级部门。 这可是上了公司组织架构图的五级部门。 空缺的五级部门主管和那种部门内部的leader或者小组长完全是两个概念。 前者需要公司正式的红头文件任免才行，个人职级路径也会转到管理序列。 后者则是由部门领导直接指派即可，职级路径依然是属于技术序列。 张福全整个人如同被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时的那种震撼击中一般，身体猛地一震，背部瞬间挺得笔直。 双眼之中彷佛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火直达内心深处最炽热的渴望。 他犹豫了几秒钟便给陈默发了两条消息。 ＜默总，恭喜恭喜啊，但是你口风也太紧了吧，兄弟们都太惊喜了。＞ ＜一起出去抽根烟？＞ 此时，正坐在不远处的陈默，目光恰好落在自己手机屏幕上弹出的微信消息提示上。 他没有刻意纠正对方对他的称呼，拿起手机回复到 ＜好，那就G1老地方。＞ 其实，熟悉陈默的人都知道，他本人并不抽烟。 只不过在公司里，大家早已习惯用“一起出去抽根烟”来作为想要离开大办公区域、找个私密空间聊聊天或是摸摸鱼透透气的说辞。 所以面对这种情况的陈默也不会去戳破这种小小的默契。 第8章 众人的震惊1 “默总啊，恭喜恭喜！这次真是一飞冲天了！”张福全满脸笑容向陈默拱手道贺。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立刻切换到了吐槽模式：“不过说实在的，你可真是藏得太好了！这么大一件事，你竟然能够一直忍着，直到公司正式下达任命通知之前，愣是没透露半点儿风声出来。” 听到这话，陈默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心情显得格外愉悦。 毕竟，和关系要好的同事毫无顾忌地分享自己内心的喜悦，这种感觉着实不错。 于是，他回应道：“我是担心中间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免得最后空欢喜一场。” 稍稍停顿了一下之后，陈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接着对张福全说道：“哦，对了，还有件事儿挺有意思的。林总昨天告诉我，就在三天前，李峰那家伙也去找过他，说是想要主导这次的搬迁推荐工作。” 听到这里，张福全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要知道，在此之前，胡笳已经和自己一样，在积极主动地帮忙动员大家参与搬迁事宜。 而现在，李峰又单独跑去找到林总，试图争取这个项目的主导权。 这一连串的情况，让张福全不禁产生了一种小觑天下英雄的感觉。 这场看似平静的职场竞争背后，隐藏着无数的明争暗斗和勾心斗角。 “你当时突然就第一个主动把字签了，完了还要主动推动搬迁的时候确实让我挺惊讶。” 张福全将话题引到此处后，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还好我没给你掉链子，只花了10分钟就说服了雪玲。” 陈默是什么人啊，前世哪怕是创业失败也是在泥地里滚过一圈的人。 闻弦歌而知雅意，像这种暗示性极强的话语，对于久经沙场的陈默来说自然是心领神会。 他心里非常清楚张福全这分明就是在向他邀功请赏呢。 事实上，张福全不仅第二个签了字，更是主动搞定了一群与他私交甚好的同事们。 毫无疑问，他所给支持，无论是从力度还是从实际效果来看，都对整个搬迁工作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陈默向来赏罚分明，便回复道，“《新部门组织架构图》你看了吗？” 张福全心道肉戏来了，“看了，新组成的部门280人的编制，在我们整个集团IT估计都算规模最大的四级部门了。” 他故意没有说五级部门的事，就是想留点余地。 陈默看了他一眼，知道对方其实想问什么。便单刀直入的说道，“嗯，五级部门里面会有一个CRM系统部，这个部门主管我会给你留着。” 张福全脸上瞬间泛起一阵潮红，本来其实没抱太大希望。 这属于是被陈默带飞了，刚想出言感谢，就听见陈默不紧不慢地说： “公司要17级才能担任五级部门主管，这是硬性条件。虽然有延迟升职的方法，但你年底晋升汇报的时候也别大意，把自己作死了我可不管。” 这么说有三个目的，不知道张福全能领悟到几个。 一是提醒张福全他现在还是15级，12月的晋升答辩要重点准备。 二是告诉他自己已经把让他短时间升17级的方法已经嚼碎了喂他嘴里了，要是不行就是他自己不争气。 三是让他知道他升职转到管理序列的前置条件都是自己帮他创造的，心里要有数。 张福全把手里的烟头按灭在垃圾桶上，狠狠点头，表决着决心，“默总你放心，我一定会通过答辩。” 刚回办公室屁股都还没坐热，张福全就发现微信未读消息好几十条。 原来是李翔宇把任免文件的W1链接转发到了小伙伴的微信【打工人都是人上人（24）】群里。 瞬间就炸开了锅。 李翔宇：[默子，默哥，我默总，以后就靠你罩我了 @陈默] 岳军：[恭喜老陈升职！必须请吃饭啊！@陈默 ] 彭聪：[祝大哥升官发财.ipg] 舒丹丹：[恭喜默总！@陈默 ] 舒丹丹：[祝大哥升官发财.ipg] 刘岱宗：[恭喜我默哥！@陈默 兄弟姐妹们大家一起去蓉城！] 李翔宇：[你们看了心声社区上华兴蓉城研究所附近的楼盘介绍吗？] 心声社区是华兴科技的内部论坛，日活跃度非常高。 不夸张的说每个员工都可以通过刷论坛窥视一个巨型企业的神经末梢。 这个号称“十八万华兴人精神厕所”的内部论坛，常年飘着三股势力——吐槽食堂豆浆兑水的“民生派”、争论专利算法的“技术流”，还有深扒领导八卦的“江湖组”。 最魔幻的是所有同事都顶着五花八门马甲。 你可能正和某个用“我爱吃肠粉”昵称的兄弟讨论股权改革，转头就发现对方工牌上印着“20级技术总裁”。 还有一个叫“相亲交友”的版块，各路同事们会在经过本人同意后把自己亲朋好友的个人介绍、相亲要求和照片发出来。 陈默前世就经常暗戳戳的看“相亲交友”版块里面的靓妹。 甚至都不用每个贴子都点开，他只需要看哪些贴子的浏览数多，就知道里面的人颜值一定很高。 另外在社区吐槽主管不公平，吐槽同事拖后腿，吐槽上厕所没冲干净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老板曾在这个江湖立下规矩：“允许放炮，但要穿防弹衣”——意思是畅所欲言可以，但得为自己的话负责。 心声社区是老板留给大家表露心声的平台，它的SlOgan就是心声社区说心声。 当然论坛里面也会有一些很正经的帖子，比如老板讲话或者类似于《如何提升代码质量的十条建议》的干货。 此刻首页热帖正在Battle：《华兴蓉城研究所周边楼盘评价和推荐》。 楼下跟帖从分税制吵到地产经济，从学区房吵到育儿经验。 突然蹦出个顶着“帅气依旧”马甲的管理员，轻飘飘扔了句：“搬迁后公司会组织看房团，也会给大家争取折扣。” 瞬间收获五百个“15楼好人一生平安”。 实际上这次搬迁是公司行为，不止IT运维支撑部需要搬迁。 很多原则上符合搬迁可以降低人力成本的研发部门也是要一起去到蓉城的。 华兴蓉城研究所第一期工程已经交付，预计可以同时两万人办公，后面还有第二期工程。 由于蓉城研究所是在蓉城郊区，华兴也已经跟蓉城市政府达成一致，新开了三条从市区到研究所的公交路线。 说实话，搬迁是公司高层的集体决策，也做了这么多前期工作，小部分人的个人意志其实一点也不重要。 前世的陈默就是没清形势，好在他重生回来了。 第9章 李青的交代 李翔宇：[你们看了心声社区上华兴蓉城研究所附近的楼盘介绍吗？] 舒丹丹：[我对万科的盘比较感兴趣。] 彭聪：[中信的也好，骑车就能去公司，均价才5000。] 刘洛辰：[我要买也是去市区买。蓉城研究所那边都是属于唐都区了。] 彭聪：[你可以买两套，刘老板不差钱。@刘洛辰] ....... 李欣悦：[弱弱地问一句，我现在签字还来得及吗？] 张福全：[哟，美女冒泡了] 岳军：[哟，美女冒泡了] 刘岱宗：[随时都可以签，但是公司奖励没有了@李欣悦] 李欣悦：[熊猫头大哭.ipg] 舒丹丹：[默总，请吃饭的事儿怎么说，以后我们可都是跟你混了。@陈默] 李翔宇：[+1 @陈默] ...... 群里此时正热闹非凡，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 围绕着陈默各种话题层出不穷，气氛热烈得仿佛能将屋顶掀翻。 然而，就在这一片喧闹之中，胡笳却独自一人坐在工位上显得有点呆萌。 她手中紧紧握着手机，眼神游离，思绪不知道已经飘到了哪里。 起因是刚刚上厕所出来碰到陈默，被对方以陪他买酸奶的名义叫了出去。 陈默仅仅用了不到5分钟的时间，便将他之前和张福全所说的那些话原封不动地又对胡笳说了一遍。 这番话的核心内容便是：五级部门ERP供应链部的部门主管一职将会为她保留，只需要她能够认真筹备好年底的晋升答辩即可。 说完这些之后，陈默心满意足地喝起了酸奶，口中还不时哼着欢快的小曲儿。 然后大摇大摆、无比潇洒地转身离去。 留下胡笳在原地，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得不知所措，独自一人风中凌乱。 她确实也有想过主动帮陈默肯定会有好处。 本以为延迟升职让她短时间内可以升两次这个报酬已经足够大了。 没想到2、3个月后自己居然也能进入到华兴管理序列。 不过，这种状况并没有持续太久。 突然间胡笳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一般，原本呆滞的目光瞬间变得灵动起来。 只见她那双美丽的眼眸滴溜溜一转，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流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 她滑动手机点开打工人群。 胡笳：[+1 默总请吃饭，人均消费低于399都不符合你的身份。@陈默] 嘶，角落里看到群消息的张福全吸了口凉气，暗叹这女人真狠。 陈默：[谢谢小伙伴们，以后的工作也要多支持。] [熊猫头一起加油.ipg] 陈默：[饭必须得吃，这两天比较忙一点，等我规划好时间在群里通知大家。] 回复完消息后的陈默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朝着胡笳所在的方向望去。 就在这时，仿佛心有灵犀一般，胡笳恰巧也将视线投向了这边。 刹那间，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汇碰撞。 陈默凝视着胡笳，嘴唇微微动了动，用只有他们俩能看懂的口型无声地说道：“很好。” 说完之后他便迅速恢复成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板着脸盯着胡笳。 而对方却丝毫不吃他那一套，迎接着陈默的目光，挑衅般地直直地望着他。 然后笑盈盈的轻轻晃着小脑袋，动作俏皮可爱，得意洋洋好似在说“你打我呀你打我呀”。 陈默低头工作不再继续看她，他怕再盯着对方自己会破防笑出声来。 ...... “李总” “青哥来啦” “李总好久不见” “李总下午好” 随着多日未见的李青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办公区。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热情洋溢地向这位几天没见的领导打起了招呼。 只见李青依旧保持着他一贯的着装风格——上身那件洁白如雪的衬衣，一尘不染； 下身则搭配着一条经典的黑色休闲西裤，线条流畅。 脸上笑呵呵的，让人一眼便能看出他今天的心情格外愉悦。 整个IT运营支撑部在林总的带领下氛围都很好，没那么多狗屁倒灶的事。 所以各个部门领导和大部分员工之间的关系也是非常和谐。 李青是陈默现阶段的直接主管，浙江嘉市人。 早年间是属于华兴海外区域IT，在海外很多国家都待过，足足待了10年想尽办法才调回鹏城。 但陈默知道李青其实一直想回老家浙江那边发展，所以甚至都一直没在鹏城买房。 趁着这次部门搬迁的机会，他通过自己的人脉关系转到华兴杭城研究所了，算是得偿所愿。 这几天消失的他就是在各路拜码头，提前打通关键节点。 后续李青会在杭研所带一个射频研发团队，依然是一个四级部门，不过已经跳出集团IT部门了，属于研发体系。 李青对待陈默的态度跟林总如出一辙，都是很看好这个技术能力出色又很会做人的年轻小伙。 不然在这几年期间陈默恐怕也很难如此迅速地升职，毕竟县官不如现管。 实际上陈默重生回来第一天，在进入林总办公室前就有过直接电话跟李青的确认信息和汇报想法。 当时李青就告诉陈默，他调动申请已经被研发部门领导批复了，让陈默不要有心理压力。 他也支持陈默去争取四级部门经理的职位。 “陈默，想啥呢你。” 李青径直向陈默走来，笑着说道。“你跟我来一下办公室呢。” 在华兴，四级部门经理就可以配独立办公室了，当然也可以选择不要，和大家一起坐办公区里。 他们俩不知道的是，在两人关门的一瞬间，外面大办公区便陷入了嘈杂的讨论声中。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看了新部门的架构图，都知道陈默下个月就会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准确说是领导的领导。 毕竟在最新的部门架构中是有五级部门存在的。 下个月起直接跟陈默汇报的人其实就那10个五级部门主管外加两个部门秘书。 刚进办公室，李青就开起了玩笑，“你小子不错，以后是不是要叫你陈总了？” 陈默大囧，赶忙求饶，说道，“总个毛线，青哥啊，师傅啊，你可是我导师啊，咱可不兴搞捧杀那一套。” 李青无语，这狗东西熟了以后就是个二脸皮，指了指办公桌上的矿泉水和各类饮料，意思是要喝什么自己拿。 此刻，他的心情犹如一团乱麻般复杂交织在一起。 平复一下后缓了缓，然后说道，“14年了，忽然一下离开IT部门还真有点舍不得。” 话音刚落，他便桌上拿起一包香烟，熟练地抽出一根，用打火机点燃后，轻轻吸了一口。 他知道陈默不抽烟，索性也懒得问他。 那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在空中渐渐消散开来。 而他则静静地凝视着手中燃烧的烟头，仿佛透过这微弱的火光可以看到过去14年来在IT部门所经历的点点滴滴。 而陈默看见李青吸烟的样子，忽然想起刚进公司那年，李青躲在自己办公室美滋滋地抽烟。 结果被他坐在他门口的一个和陈默同年进入公司的楞头青新人看见以后敲门制止了。 李青说不好意思，我在自己办公室悄悄抽烟应该没影响到你吧？ 但举报人表示外面虽然没有烟味儿，但是他看见李青在公司抽烟了，办公区禁烟，就得举报你。 结果自然是李青被林总狠批了一顿。 而那个楞头青虽不至于被李青打击报复，但经此一事大家也下意识也觉得这小子挺危险，不想离他太近。 后来新人感觉自己被排挤了，在公司格格不入，没一年就自己离职了。 这也算是华兴特色之一，如果无法融入集体，等待你的只能是辞职一个结果。 第10章 李青的交代2 陈默很理解对方，既有可以回老家和家人团聚的喜悦，又有马上要进入一个陌生体系的迷茫。 出声安慰道，“青哥，回去以后天天都可以看到老婆孩子多香。” 不等李青回复又继续说，“而且以你的收入在杭城，足够让一大家子人都过得很舒服了。” 这也是陈默自己有感而发，遥想自己前世创业失败以后，事业不顺，生活也是一团糟。 甚至于在前世经济衰退的2024，想找一份体面的工作都不容易。 更夸张的是各种消费降级，甚至有一种钱越来越值钱的感觉。 听到陈默的劝慰，李青脑海里浮现的画面是每次回家时老婆温柔的问他有没有吃过饭，以及家里两个小祖宗淘气的模样。 家的温馨足以让他把心里的那一丝因为要去陌生体系的迷茫情绪强行抹除。 他结婚晚，家里老大都马上念小学，老二才两岁。 这次工作调动正好让他可以兼顾，可以花更多的时间在老婆孩子身上，事业也没有丢掉，他确实很满意。 再看看对面坐着的陈默，他是真没想到自己徒弟成长得这么快。 这才几年就跟自己一个级别了。 他还记得4年前去陈默学校做校招的时候，这小子笔试居然满分。 虽然是一些相对比较简单的题目，但是要让市场上工作2、3年的程序猿来做也大概率是拿不到满分成绩的。 要知道当时的陈默才刚上大四。 后续的集体面试也没让他失望，陈默依然是那个最靓的崽。 只是最后面试完后他跟陈默以及几个通过面试的同学聊天交流期间，当他说到“在华兴几年你们肯定能买房。”的时候，他分明看见陈默在翻白眼，把他气得够呛。 华兴科技在2010年的时候远没有像后来那般在国内声名显赫。 那时的华兴公司，其核心业务聚焦于面向B端（企业端）的通信服务领域。 他们的主要客户群体是诸如中国移动、中国电信这样的大型国有运营商，以及德国电信和At&t等国际知名的通讯巨头。 那个时候华兴几乎完全将精力倾注在了与这些B端公司的合作上，对于 C 端（个人消费端）市场则涉足甚少。 普通的C端消费者平常也很少接触到华兴公司的产品。 当年的陈默懵懵懂懂参加华兴公司面试的时候，就是一个满心只有对编写程序的热爱和一腔热血，但对于职场、行业动态等方面的知识却知之甚少青涩大学生。 别说了解华兴科技作为国内科技巨擘的地位，就连它已然跻身世界 500 强行列这件事，陈默也是浑然不知。 甚至面试前都没做过功课，他第一反应是这公司不就是给中国移动做订制手机的吗？ 对了，那会儿的华兴手机还是功能机。就是那种前世00后们几乎都没用过的功能机。 当时陈默有初高中去念了大专的同学，已经提前他一年毕业在社会上打拼了。 他很清楚的知道那几个同学一个月的工资大概都是2500块到3000块之间。 还是税前，扣完社保公积金就2200到2700的样子。 陈默觉得买房离他很远，可以说是遥不可及，鼠目寸光的他甚至都没想过自己能买房。 所以当陈默听见李青当时说他在华兴工作几年就可以买房的时候忍不住翻了白眼。 心中不由腹诽到你接着画饼接着吹。 这也得亏是在不久后的新员工聚餐中李青通过第三人得知了陈默当时的想法。 不然他高低得让陈默试试他李青牌的小鞋穿着会有多么舒服。 即便是这样，李青依旧很看好陈默。 他在给新员工安排导师的时候，纠结了好久在陈默的导师栏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严格意义上来说，李青其实是有点犯忌讳的。 虽然公司没有明文规定，但是华兴的潜规则就是已经转到管理序列的领导干部就不能再给下属当导师了。 原因也很简单，作为部门领导是要给所有下属打绩效的。 前面提到过绩效对所有员工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你的徒弟和其他员工一起被你考评，即便你做到了公平公正也很难避免流言蜚语。 李青的态度则是认死理，觉得陈默是好苗子就想要自己亲自培养。 好在是陈默在进公司的几年的表现实在让人无可挑剔，连带着李青大家也觉得他慧眼识珠。 “咱们部门的秘书是不打算去蓉城的。” 李青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接着说道，“就算愿意去我也建议你换个自己人，用着会顺手些。” 陈默从善如流，“好，我再招两个就是。” 李青差点忘了陈默负责的新部门，是原先三个部门合并在一起的。 这小子负责的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真够大的，自己都有些羡慕了。 按照华兴科技的老传统，部门都是可以配秘书的。 秘书主要是负责协助部门经理处理很多日常的琐事，类似于其他中小型公司的行政人事综合岗位。 一般部门秘书的配比是100：1，陈默那个新成立的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足有280人的编制。 所以是可以配两个秘书的。 “最近几天我、老黄还有斌总都会和你交接，东西有点多，你多上点心。” 李青继续交代到，“还有秘书那边文档也很多。” 陈默笑嘻嘻说，“秘书还没开始招，而且就算招到短时间内也没办法到岗，我决定去了蓉城再招。这段时间我拉了个壮丁，会让胡笳帮我，她心细。” 李青闻言有点诧异，深深看了他一眼。 陈默知道青哥是在提醒自己华兴是不允许办公室恋情的，除非不在同一个部门。 他迎着李青的目光点点头，表示自己懂。 而且说实话虽然他俩确实关系要好，但他对胡笳确实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他是懂的。 不过他忽然猛然意识到胡笳在前世也没去蓉城，跟他一样也是抵抗者联盟的一员。 再后来对方被分流到其他部门去了，两人各自忙各自部门的工作，联系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密。 从胡笳签字的那一刻她的人生轨迹也变了。 陈默忽然意识到，仅仅是通过一个关键选择，他好像已经开始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不少人的命运。 “我、黄总、斌总走了以后林总下面算上你的新部门就只有4个四级部门了。而你那个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又是其中编制最多的。” 陈默一声不吭，静静地聆听着李青有条不紊地剖析着当前局势。 “至于余下的那另外三个部门嘛，先说这个桌面云和系统运维中心，按道理说这个部门的经理对你威胁最大，但老朱跟林总是同年的，今年44。但他19级，照目前这种情况来看，老朱大概率会比林总更早退休。” “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的徐总，受部门权重影响，很难出成绩。” “IT热线中心的张总就更不用说了，他们部门以外包为主，正编都不到40人。” “很多事情你得提前准备，所谓未雨绸缪。林总年龄到了，而且据我所知是他自己也想早点退休，听说07年牛市的时候林总挣了不少钱。用苏总的话说老林比他自己有钱多了。” 苏总是二级部门——信息技术工程部的部长，也是整个华兴集团的CIO。 90年大学毕业就在公司，至今已经24年。 当然到了他这个高管级别就不存在45退休的问题了，除非是自己想退。 07年牛市？！ 咔嚓，陈默的脑海里似乎有一道闪电划过。 现在才2014年10月，2015年的牛市似乎刚好是从这会儿开始的。 脑海里思绪万千，先不急，陈默强行把注意力转回到和自己师傅的对话中来。 李青继续说道，“陈默，现在的局面对你来说很有利，你要把握住，可不要错过了。” 陈默能感受到李青对自己的期望，重重点头答应。 李青看见对方点头，便不再多说，担心给陈默的压力太大，又对他开起来玩笑，“默总，以后我去研发那边了，我们用PDM系统的时候遇到问题提交到你应用支持这边，你可要多多支持哦。” 陈默听后立即模仿了[给大佬点烟.ipg]表情包里面的动作表示大佬差不多可以了。 李青不再调笑他，说道，“那今天先这样，你去忙你的吧。” 眼看着陈默站起身已经快走到办公室门口，抬眼补充了一句，“今晚苏总和林总要请我吃饭，算是送别宴，你一起参加吧。我已经跟两位领导打过招呼了。” 陈默听后内心充满感激，知道是青哥在给自己铺路了。 他顿了顿，转过身，很诚恳的说道，“青哥，谢谢你。” 随后看见李青对他点了点头便转身开门离开。 第11章 众人的震惊2 已经有不少眼尖的同事看到陈默从李总办公室出来。 甚至在陈默关门的一瞬间，他能感受到整个办公室的噪音都小了不少，不再那么嘈杂。 罢了，人心浮躁也算是人之常情。 如今，这则关于部门组织架构调整以及陈默升职的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几乎整个三级部门。 无论是正在假意忙碌工作的员工，还是稍作休憩闲聊的人们，无一不知晓此事。 一时间，各种猜测、议论乃至羡慕嫉妒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着实让很多人都无心工作。 当然更多的还是因为整个部门面临的重大人事变动而导致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都感到忐忑不安。 最慌的肯定是原服务交付中心和能力支持中心两个部门的同事。 虽然和陈默都同属一个三级部门，但是四级部门不同，日常办公交流会有，但也比较少。 不知道新的领导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听说对方是应用支持中心那边技术流的扛把子。 至于应用支持中心这边的同事倒是兴奋的居多，特别是和陈默关系较好的那批人。 就差把老子今后有人罩几个字写脸上了。 对于其余应用支持部的同事来说，至少陈默原先就是和自己一个部门的，无非是从同事变成了领导。 但是大家好歹一起共事多年，彼此之间的性格和习性还是很了解的。 说一句知根知底都不为过。 ...... 陈默远远看到自己工位上好像坐了两个人，和自己工位两旁的王铭和周却敢一直在小声蛐蛐着。 走了两步发现是自己的两个徒弟，心里想着这俩人应该是有点兴奋过头，欠收拾了。 等他快走到工位的时候，何民丰和陈思雨才感觉到后面有人，吓了一大跳。 陈默吊着眼睛看着这两个青春活泼的徒弟，也不说话。 两人赶紧站起来讪讪的笑着说自己这就走。 其实何民丰和陈思雨都有点怕陈默的。 他们刚进公司的时候，两眼还透露着独属于大学生的清澈和愚蠢，经常问出的问题都是不带脑子的那种。 陈默每次都是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再想想再问。” 陈思雨私下跟何民丰说自己听到这几个字都快有pdSt了。 后来两人总算是改掉了遇到什么事想也不想张口就问的毛病。 学会了仔细思考以后有了自己的思路再问思路对不对，或者是思路卡住了再问可以从哪些方面的入手解决。 再往后每当陈默给两人讲解完一个他自己觉得很简单的问题或者案例的时候，就会用慈祥老父亲看傻儿子的目光看着两人。 一度让两人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笨。 陈默目光跟随着两人，见他们总算是一边嘀嘀咕咕着一边回到自己的工位也是松了口气。 今天别想工作了。他暗自想着，滑动解锁手机，里面微信消息早就99+了。 本打算忽略掉两个徒弟发的彩虹屁和师傅求罩，想了想还是各自回复了一条＜给我老实干活。＞ 伴随着 “咻咻” 两声，瞬间收到两条秒回的信息。 ＜收到。＞ ＜好的。＞ 大多数消息都是在恭喜他升职的。 私聊消息他都挨个一一回复了，群里艾特他的消息实在看不过来。 他甚至看到好几个业务侧的同事发来的消息，暗叹华兴但凡有点组织架构上的风吹草动，消息都传得很快。 陈默他们整个三级部门，就是从无论硬件、软件、系统、网络、服务器、数据库多个方向全面支撑起整个华兴的各类系统。 经常和他们打交道的系统用户都是集团内部同事。 举个很多公司都有ERP系统举例，华兴的ERP系统都是华兴集团内部同事在使用。 如果在使用过程中遇到任何问题，都是会找到陈默他们部门。 再加上华兴集团的业务很复杂，导致内部系统也非常复杂，所以即便是很多长期使用系统的客户也难免会经常遇到各类问题找上门来。 就这样一来二去之间，这些经常遇到问题的用户会逐渐和工程师们熟络起来。 毕竟都是同事，只是大家分工不同。 陈默痛并快乐着回着微信消息，其中还有几个比较重要的约饭邀约。 有隔壁部门对自己帮助很大的老大哥知道自己要去蓉城了说要请自己吃饭的。 也有跟自己关系要好的业务端同事说自己升职让自己请吃饭的。 长期跟自己对接的外包公司的项目经理和交付经理更是和打了鸡血似的不停问自己啥时候有空聚聚。 过了一会儿又陆续收到部门合作的几个外包公司的交付总监的好友申请。 也对，自己以后就是对外包公司是否能拿到订单以及项目是否能正常推进下去最有影响力的几个人之一了。 如果是自己四级部门的外包项目，都可以把“之一”两个字去掉。 陈默开始努力的适应新身份，虽然前世也创业做过老板。但是当过老板不代表享受过很大的权利。 现实就是如果创业的公司规模小、也不赚不到钱的时候，员工或者你的乙方都会觉得无利可图。 这个时候的创业公司老板就是真的狗都不如。 陈默开始享受权利的感觉，但两世为人的他好歹活了35岁，不至于沉醉于其中。 感觉微信消息跟读不完似的，他忽然看见自己部门和自己参加同届大队培训的陆昊把公告链接发到了【2010年华兴大队培训 452】群里。 整个大群瞬间跟炸了锅一样。 陈默是校招入华兴，跟自己一起参加大队培训的都是同一届应届生。 所以大家年龄都差不多，都是26岁左右，进公司四年。 大家在大队培训结束以后就被分派往不同的部门，有鹏城机关支撑部门的，有地区部销售，也有海外技术支持，也有在财务部或者采购部的。 虽然大队培训的感情很深，但是很多人也真是在培训结束后就再也没见到过。 实际上在华兴，在业务（销售）部门或者海外困难地区的是升职最快的。 前者是华兴的核心，用郑总的话说他们是打粮食的，公司挣钱部门嘛大家都理解。 而后者则是在某些海外国家工作的条件是真心艰苦、还有些地方很危险。 比如在非洲很容易得疟疾，一不小心是会死人的。还有一些非洲国家政局不稳，说人话就是还在打仗。 比如某些拉美国家，治安环境差，被抢劫都可以说是大家的日常了。 群里大多数同事都是14、15级，另外只有20多位有升到16级的。 之前唯二两个17级，一个是在哈萨克斯坦独立签了1800万美金订单的大佬，还有一个就是陈默了。 之前两人升17级的时候群里已经炸锅过一次了。 陈默看见群里一大串[恭喜恭喜]、 [膜拜大佬] 和 [默总牛逼] 还是有些得意的。 只能立马发信息表示感谢。 忽然收到两条李青发过来的微信信息： [湖南味道（南坑店） 鹏城市华龙区天港街道南坑北路112号] [你下班坐我车，跟我一起过去。] 陈默满脸问号，回道：[那你还发我地址干嘛。] 李青：[.......] 提起今晚的饭局，陈默不禁忽然想到了前世苏总好像是在几年后调离信息技术工程部升任了杭研所的一把手。 不得不说两人很有缘分，他甚至都可以预料到青哥几年后的小日子有多爽。 而在另一头，鹏城华兴总部B区，B1办公室楼下人工湖旁。 有四个华兴IT解决方案部的工程师围着一张石桌，四个人正好一人坐一方。 他们似在讨论着什么，脸上的表情有期待也有担心。 不过如果走近的话就能听到他们说的都是四川话。 第12章 贷款到手 鹏城龙岗区万科城，秋意渐浓。 陈默静静地伫立在自家宽敞的露台上，目光悠然地眺望着远方。 只见不远处，地铁16号线的施工现场一片繁忙景象。 机器轰鸣声、工人呼喊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激昂奋进的建设之歌。 看着那逐渐成型的轨道和忙碌穿梭其中的工程车辆，陈默嘴角不禁微微上扬，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重生回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虽然只有短短数天，但让陈默感觉经历了许多。 尽管身体疲惫不堪，但内心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充实感。 每一天都是崭新的开始，每一个决定都可能改变未来的走向。 他这套134平的四居室是去年5月份首付85万，总价285万买下来的。 其中有200万是贷款，30年的等额本金。 用了公积金和商业贷款的组合贷，月供刚好1万。 华兴公司的公积金比例比较高，月供扣除每月公积金部分以后。 实际上他每月仅需自掏腰包拿出4000元用于偿还房贷即可 相较于他当前收入来说可以说是非常轻松了。 当初看中这套房主要还是离公司近，骑车上班8分钟，如果想散散步走路也就20分钟。 当然万科小区的质量以及优秀的物业服务也是让爽快掏钱的原因之一。 一年多过去了，这边房价涨了一些，目前龙岗区这边均价在2万8的样子，他这套房市场价预估380万。 陈默暗想，这才刚刚开始呢。 作为一名重生者，他深知未来的发展趋势，尤其是对于鹏城房地产市场而言。 在前世的记忆里，鹏城从现在开始直至2024年，始终面临着土地供应紧张的局面。 这直接导致了新房供应量不断减少。 这种状况使得新房供不应求，进一步推高了房价。 回想起来，就在今年9月份的时候，央行已然采取了降息政策。 紧接着到来的2015年更是令人瞩目的一年。 因为就在这一年当中，央行多次实施降准降息措施。 致使房贷利率一路下跌至历史最低点。 如此宽松的货币政策无疑给楼市注入了强大的动力。 而鹏城这座繁华的一线城市，源源不断地吸引着来自全国各地的大量外来人口。 他们中的一部分是出于刚性居住需求，另一部分则是看准了房产投资的潜力。 正是在这种刚需和投资需求的双重驱动下，鹏城的房价如火箭般飙升。 一路上扬，创造出一个又一个令人惊叹的价格高峰。 记得在房价飞速上涨期间，有些卖房的房东在已经签了合同拿到了定金的情况下毁约了。 宁可按约定赔偿买家双倍定金都要撕毁合同。 原因当然是房价上涨的部分早已经超过了需要赔偿的金额。 前世他就有好几个同事都被这么坑过。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2015年初，房价开始缓慢上涨，龙岗均价突破3.2万/平米； 2015年中：房价加速上涨，龙岗均价达到3.7万/平米； 2016年初：房价暴涨，龙岗均价突破4.2万/平米； 2016年底：龙岗均价达到5万/平米。 陈默在已知房价即将暴涨的情况下，当然是决定通过房屋二次抵押，贷款套现。 他找到了在银行工作的大学同学帮他把贷款比例提高到了85%。 同时又想办法找到房屋评估机构帮忙提高了房屋的评估价值，评估价足足给到了400万。 所以他的实际贷款金额是评估价的85%（400万*0.85=340万）减去剩余贷款（约190万），实际可贷150万。 房屋二次抵押贷款利率会高一些，大概7%，所以这部分月供大概1.4万。 鹏城速度很快，早上提交完房产证和收入证明等材料。 当天下午在银行工作的同学就安排了提前私下沟通好的评估公司上门评估。 然后立马办理抵押登记，当晚就签订好贷款合同。 由于陈默目前年收入超过100万，且信用良好，简直就是各大银行眼中的香饽饽。 所以常有业务往来的银行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优质客户，给他的信用贷额度也不低。 在这期间陈默同步还申请了三笔信用贷： 招商银行“闪电贷”：20万，利率6.5%，期限3年； 建设银行“快贷”：30万，利率5.8%，期限3年； 工商银行“新一贷”：30万，利率7%，期限5年； 贷款总金额80万，合计月供1.6万。 这些信用贷款产品都只需要查看陈默的纳税记录，在手机银行上申请以后就秒批到账。 目前他总共贷款金额是150万的二抵和80万的信用贷，包含房贷，所有月供加起来是3.4万。 信用贷和房屋二抵贷款虽然利率高，但周转没问题。 他现在每个月基础薪资7万多，压力不大。 转眼间便即将迈入11月。 前世从2014年的末尾一直持续到2015年中旬那一段波澜壮阔的大牛市就要到来了。 而如今，陈默已经准备好资金等待历史的重演。 深思熟虑后，他将刚刚到手的230万元贷款以及自己几乎全部的积蓄，几乎一股脑地转入了同一个账户之中。 然而，出于谨慎考虑，他还是特意留下了10万元存放在建行账户里，以备不时之需。 完成转账操作后，陈默迫不及待地点开手机里的招商银行 APP。 当看到账户余额那一栏显示着整整 3,200,000 元时，他的心跳瞬间加速。 一种无法言喻的喜悦涌上心头。 此刻，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财富滚滚而来的景象，心中满是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与期待。 陈默随手放下手机，似乎想到了什么，打开了华兴心声社区。 首页当中三天前由“霸道总裁龙傲天”发布的《预测接下来两年鹏城房价走势》早已成为了最火热的帖子，评论区已经被讨论到了600多楼。 他滑动鼠标点开了帖子。 第13章 神预测 《预测接下来两年深圳房价走势》 发帖人：霸道总裁龙傲天 标题：用数据说话——鹏城房价即将开启史诗级上涨 标签：#预测 #神棍局 #数据 #房价 正文内容： 一、政策篇：央妈放水，水漫南山 1，2014年9月央行已降息，根据过往经历，预测2015年将连续降准降息，房贷利率跌破5%。 2，鹏城规模太小，土地供应紧张，从2006年开始新房供应量不断减少。 3，深圳土拍溢价率必超100%（2015年前海地块实际溢价率132%） ...... 二、需求篇：码农云集和人口净流入 1，华兴/企鹅两家大厂2015年预计校招人数将突破1.5万 2，2014年龙岗码农聚居区租金涨幅将达25%，预估2015年会上涨35% 3，鹏城最近三年常住人口净流入量：2011年60.59万，2012年64.37万，2013年70.41万 ...... 三、资本篇：杠杆游戏启动 1，首付贷、消费贷变相入市（附某银行内部产品设计截图） 2，深房理模式雏形已现，实际上在今年，也就是2014年已经出现房产证券化平台。 3，港股通资金南下炒房 —— 今年深港通在开通后可以直接验证。 ...... 四、预测篇（精确到街道） 南山科技园：目前：4.8万；预测2015年房价：7.2万，2016年房价：9.6万；预计涨幅：100%。 宝安中心区：目前：3.2万；预测2015年房价：5.4万，2016年房价：7.1万；预计涨幅：122%。 龙岗龙兴总部附近：目前：2.6万；预测2015年房价：3.7万，2016年房价：5万；预计涨幅：92%。 ...... 结语： 我们脚下的鹏城，这里是祖国最早的经济特区，也是目前国内最繁华的一线城市之一，这里源源不断地吸引着来自全国各地的大量外来人口。 有每年都在上涨的刚性居住需求，也有人则是看准了房产投资的潜力。 在刚需和投资需求的双重驱动下，鹏城的房价在这两年内必将坐火箭一般飙升。 建议所有华兴的兄弟姐妹们 —— 1，赶紧结婚，婚票能买两套房 2，把老家父母户口迁深，可以多获取购房资格 3，把信用卡额度刷满，大家放心利率跑不赢房价 4，有紧急资金需求也别卖房，哪怕去贷款先用着 ...... 随着滚动鼠标下滑，评论区可谓是盛况空前。 2楼 "坂田码畜"：楼主醒醒，龙岗这破地方能涨到5万？我倒立洗头。 12楼 "财务部小透明"：内部消息公司明年调薪幅度6%，房价涨100%？楼主喝了几斤假酒？ 34楼 "不爱吃苹果"：我就想问问楼主买了几套房。 39楼 "供应链老司机"：华兴基地旁边混凝土都涨到500元/方了，楼主可能真没说错... 47楼 "华兴iava王"：我准备下手了，今年房价就涨得我有点慌，看了帖子更慌了。 61楼 "马鞍山第一吃货"：所以食堂什么时候恢复现磨豆浆？ 62楼 "张飞打岳飞"：楼上的又歪楼了。 陈默轻轻地合上了那台陪伴他许久的笔记本电脑，缓缓地站起身来，踱步到阳台上。 他静静地伫立着，目光穿过玻璃，凝视着远处那片灯火通明的华兴基地陷入沉思。 按理来说，以陈默低调内敛的性格是不愿意在人前显圣的。 闷声发财才是他的一贯作风。 然而，他心中却一直有个顾虑——倘若再过些年自己再次踏上创业之路时，仅凭目前自己作为华兴公司中层管理者的身份恐怕还远远不够。 创业是各方面的比拼，最初期比的就是身份背景和人脉资源。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决定采取这样一种特殊的方式先给自己立个“天才”人设。 我换个新身份，说话总应该能大声点了吧？ 想到这里，陈默不禁微微扬起嘴角。 顺便也可以给前世那些共事过的同事们提个醒，趁早抓住机会，早点‘上车’。 ...... 城市的另一边，南山区鹏城湾一号某庄园别墅。 此刻，华兴公司的董事长郑非正坐在书房里，刚刚仔细地阅读完这篇帖子。 他缓缓地摘下那副陪伴他多年的老花镜，顺手将其放置在了宽大的书桌上。 郑非是老一辈企业家，虽说即将年满70，但不代表他不知道霸道总裁龙傲天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不禁对这个龙傲天产生了一丝好奇，随后便暂时压下心思。 然后微微抬起头来，目光正好落在不远处正在闲聊着的三个人身上。 他们分别是郑青山、胡向东以及徐平。 郑青山乃是郑非的长子，自华兴公司创立之初，他便一直跟随着父亲在公司打拼。 如今的郑青山已成为公司的CFO（首席财务官），并且在前年进入了董事会。 而胡向东和徐平这两位董事，更是公司的中流砥柱。 他们俩同年进入华兴，兢兢业业地工作了整整27个年头，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元老级人物。 看到这一幕，郑非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三人过来。 听到招呼声后，郑青山、胡向东和徐平立刻停止了交谈，随即走到了郑非的面前。 “你们看看心声社区目前最火的帖子。” 郑非缓缓开口，说道。 “房价预测那个？” 郑青山问。 郑非不置可否得点点头。三人分别拿出手机，找到对应文章。 少顷，待三人都看完帖子，又问道，“你们怎么想？” 胡向东轻叹了一声，回道，“公司有能人啊。” 徐平接过了话茬，说道，“没办法，后续鹏城的高房价确实会成为员工很大的负担。” “但这鹏城的地...老大难啊，想搬都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郑青山回道。 胡向东继续说，“两年前市政府倒是整理出山坪区的国有划拨土地，但是实在太小了。” 徐平扶了扶眼镜，缓声说道，“政府也有政府的难处。” 三人都不知说什么好，场面忽然陷入了沉默。 郑非笑着说，“莞市西山湖可以再议议嘛，隔壁惠市也可以议嘛。” 随后接着说道，“向东你改天组织个董事会，大家坐一起集思广益，办法总比困难多。” 今天本来是郑非最小的孙女满月的家宴，吃完饭后只是想随意看看心声社区打发打发下时间。 结果没想到不知怎的又说起了工作，索性就止住话题。 “走，你们三个陪我出去散散步。” 第14章 这不叫炒股，这叫赚钱 2014年10月29日，鹏城的风很大。 陈默一大早就来到公司，趁着还没正式开始工作，拿出登录华泰证券"涨乐财富通"APP。 他打开证券账户，看着320万的可用资金有点愣神。 前天在和李青聊天过程中，他被李青提及的2007年牛市瞬间击中，简直可以说是一发入魂。 作为一个重生者，当然知道接下来的A股市场是多么疯狂。 2014年下半年，祖国经济增速放缓，政府推出宽松货币政策并鼓励资金进入股市以刺激经济。 2014年11月，央行降息后，A股开始快速上涨。 2015年上半年，上证指数从约3000点飙升至5178点，涨幅超过150%。 融资融券和场外配资的盛行推动了股市上涨。 大量散户和机构投资者通过高杠杆入市，市场投机氛围浓厚。 他甚至能记得转折点是在2015年6月12号，上证指数达到5178点后市场情绪开始逆转。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前世在6月10日之前他都有55%的浮盈，后来几乎全部吐回去了。 前世6月17号全部清仓，最终盈利5%，陈默大腿都拍痛了。 市场转折的原因是证监会开始清理场外配资，导致资金迅速撤离，市场恐慌情绪蔓延。 6月15日至7月8日，上证指数暴跌约35%，大量个股连续跌停。 后来国家救场，采取了一系列措施。 包括暂停IPO、央行降息降准、证金公司入市等，但市场仍持续震荡。 甚至在8月份，A股收到全球市场动荡影响再次大跌，8月24日上证指数单日跌幅达8.49%。 随后政府继续救市，市场逐渐企稳，但投资者信心受挫，成交量大幅萎缩。 反正最终是那些采取高杠杆的投资者都损失惨重，其中散户尤为严重。 仿佛一瞬间，那些刚开始叫嚣着会所嫩模的声音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再后续就是监管层加强对杠杆资金和场外配资的管控。 不过这些就和陈默没什么关系了。 毕竟别人是炒股而我是挣钱，陈默心里暗想到。 因为对其中一只个股的走势可以说是记忆犹新。 他清晰的记得【同X顺 30XX33】会在接下来8个月的疯狂行情 —— 这只互联网金融龙头股将乘着牛市的东风，上演从20元到140元的资本神话。 之所以能记这么清楚还得感谢坐他旁边的周却敢，真别说这小子炒股很有天赋。 前世对方在2015年1月入局，然后在2015年4月同X顺年报披露净利润增长1486%的两周后清仓离场。 稳稳吃下了350%的利润。 不过这小子本金不多，也没加杠杆，40万进去140万出来，笑嘻嘻跟自己说默哥我买车的钱有了。 转天就去提了一辆进口宝马528i XDrive豪华型，把自己羡慕得够呛。 当时自己也是被他刺激到了，眼红人家的收益，A股暴跌的前3天都死守着筹码。 后来眼看再不跑路就跑不掉了才果断清仓，5%的收益约等于搞大半年搞了个寂寞。 不过想想那些高位接盘最终割肉的散户来说自己还算幸运。 陈默深吸一口气，在涨乐财富通APP中输入代码300033，选择"融资买入"。 委托价格20.5元，全仓挂单640万。 是的，他还是没忍住加了杠杆，本金320万，融资320万，总资金640万。 融资比例1:1，相对比较安全，融资利率：8.6%，有点贵，不过比起股票上涨幅度就啥也不是。 还好陈默在2013年就已经开通创业板权限，创业板要求不高，两年证券交易经验和风险测评等级C4以上。 这对于老股民陈默来说问题不大。 挂单以后的一上午都有些无心工作。 旁边王铭说几个小伙伴周末组织了怕凤凰山问他要不要一起，他也心不在焉的说“到时候再看”。 好不容易才把心思沉浸到工作中去。 临近中午吃饭的时候，陈默拿出手机打开APP，发现挂单分三笔成交了。 10:15 成交200万元（9.76万股） 10:30 成交300万元（14.63万股） 11:00 成交140万元（6.83万股） 最终持仓：31.22万股 成本：20.5元。 记得前世【同X顺】在4月份会有一次10股转8股派3元，具体哪一天到不记得了。 自己手里的31.22万股，就是增至56.2万股（31.22万*1.8=56.2万）。 前世这只股票最高价去到每股140元，即便自己提前清仓，大概率也会卖到125到135这个价格区间。 取个130块的中间值初步计算一下，大概率清仓以后能有个7000万。 陈默很兴奋，此刻的他恨不得时间直接跳转到明年5月。 随后拿起自己的茶杯，喝了口刚泡上的金骏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随着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一股暖流仿佛平复了他那颗原本焦躁不安的心。 这个茶杯是景德镇烧制的感温变色杯，上面有一幅千里江山图。 当热水灌入之时，原本漆黑如墨的茶杯竟会逐渐发生变化。 先是一抹淡淡的翠绿色从底部悄然浮现，而后迅速蔓延开来。 渐渐地与那明黄色相互交融，最终呈现出一片生机盎然、美轮美奂的景象。 就在这一刹那间，整只茶杯都焕发出一种迷人的光彩。 他很喜欢这套茶具，安利了好几个同事，可惜其他人都嫌有些贵。 不得不说华兴的收入虽说比大多数公司高，但是据他所知有很多同事的老婆都是全职太太。 一个人赚钱全家花，所以好多同事都过得很节俭。 等到兴奋褪去，陈默在手机备忘录里找出2015年5月28日、29日、30日三天，每天分别设置了三个闹钟提醒。 这是他准备清仓的时间，多上几个闹钟以防万一。 然后便把手机里的涨乐财富通APP挪到某个文件夹里面，尽量让自己看不见，免得扰乱道心。 鹏城华泰证券，交易员老王看着后台大额交易数据。 不由地嘀咕起来："陈默这个客户好像是华兴的吧？拿融资买创业板，疯了吗？" 他声音虽小，但还是被附近几个同事听见，纷纷问他怎么了。 只好是对着自己电脑屏幕努努嘴，意思是你们自己看。 几个人围过来看完后，有人立马露出不屑的眼神，表示自己和老王看法一致。 而有人则是默不作声，好似心有所想。 第15章 胡笳的心思 终于时针缓缓指向十二点，这意味着午餐时刻再度来临，陈默端着餐盘精挑细选。 最终选了鸡蛋羹，红烧带鱼，回锅肉和凉拌茄子四道菜。 鸡蛋羹那细腻滑嫩的口感令他垂涎欲滴； 色泽红亮的红烧带鱼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仿佛在向他招手； 回锅肉肥瘦相间，煸炒得恰到好处，让人看了就忍不住食欲大动； 陈默打小爱吃食堂的大锅饭，他觉得在食堂吃饭不用动脑子。 这还得是年轻的时候好，新陈代谢快，饭量大、胃口好，每天吃饭的时候都是很快乐的时光。 再反观是十年后的自己，食欲越来越差就不说。 关键是似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再没有那种对某种特定食物或菜肴的强烈渴望。 十年后的每一餐都仅仅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已。 何民丰和陈思雨都屁颠颠儿的跟在陈默后面，再后面是胡笳。 陈默转身扫了一眼何民丰的餐盘，好家伙，跟自己一样四个菜，另外米饭也是让打饭阿姨额外加过的。 还多了两个鸡腿和两个馒头。 四人排着队，买单队伍很长 没办法，华兴虽然每个园区都有食堂，虽然中午会有规定分批次错峰吃饭，但无奈公司人还是太多。 刚买完单陈默和何民丰立马加快脚步，分头行动。 得去就餐区找一个完全没有人的四人桌。 饭搭子多了就是这点儿麻烦。 何民丰倒是很快找到了位置招着手喊着师傅，陈默便朝他走去。 随后两人一起站在餐桌前等另外两位，脖子伸的老长，看着入口处涌入的人流。 其他陌生同事看见他俩站在餐桌前也不入座开饭，秒懂对方是在等人。 大家会很默契的不会去坐剩余的空位，也不会问这里有没有人。 等胡笳和陈思雨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何民丰又开始挥着手喊，“这里这里！” 每当这个时候，有个大高个就很占优势了。可以在人群中快速被锁定坐标。 陈思雨今天穿了一件白色长裙，上半身一件薄薄的米黄色针织外套。 而一旁的胡笳，不提也罢。 陈默还能说什么？说她今天的卫衣比昨天的卫衣胸前多了几个字母？ 还是说她今天帮丸子头的头绳换了个新的颜色？ 四人纷纷落座，开始大快朵颐。 陈默正美滋滋的吃着他的回锅肉，就听见何民丰问道： “部门有人组织周末爬凤凰山你们有人要去吗？” “去啊去啊，我已经报名了” 陈思雨爱玩爱闹，这种活动她一般都不会缺席。 “你呢夹子姐？” 何民丰又问道。 胡笳听到这个称呼表示真的很无语，你要么叫胡姐，要么和其他人一样叫夹子，非得整个夹子姐。 她没说话，看向正在热心于干饭事业的陈默，想听听陈默去不去。 盯着陈默看了三秒，发现对方压根儿就没看她。 好气，难道感受不到目光的注视吗。 “问你呢陈默” 胡笳用筷子敲了敲陈默的碗。 陈默一脸懵逼地回复道，“人何民丰不是在问你吗？” 胡笳故作生气状，瞪着溜圆的大眼睛，回答道，“是我在问你不行么？” “行行行。” 陈默表示惹不起，继续说道，“早上王铭好像也问我了，但我没想好要不要去。” 陈默这几天是真感觉特别累，这才重生回来几天啊？还不到两周吧。 先是找林总揽下了搬迁动员的活儿，然后好不容易搞定搬迁然后升了职。 同时还去二抵了房子外加撸了好几个信用贷款。 每天晚上都有各种局，有欣然参加的，也有不得不去的。 中途还特么为了立天才人设写了一个半帖子，至于另外半个在哪？ 当然是还没写完，在WOrd文档里躺着呢。 别以为发预测帖是有手就行。 他陈默的预测帖那是有理有据，有推测有数据，很耗脑子的好吧。 胡笳听完好似有点失望，想了想，然后转过头对着何民丰说 “我也没想好要不要去，不是还有两天吗”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从物理角度上是对着何民丰在说。 实际上在场四个人除了陈默之外，都知道胡笳这句话是对谁在讲。 要说陈默在感情方面也不迟钝，但他重生回来一门心思想着升职加薪和搞钱，真没想这么多。 而且按照胡笳前世的轨迹，他俩虽然都留在了鹏城。 但是部门分流以后就渐行渐远了，所以陈默完全没往那方面去想。 “夹子，你的晋升答辩准备得咋样？只有20多天了哦。” 陈默问道，然后端起碗喝了一口免费的南瓜汤，甜甜得真不错，比起往日涮锅水好多了。 他想起昨天公司发布的通知，今年的晋升答辩统一提前到11月26日，有一点突兀。 胡笳拍了拍胸口，说道，“放心，我早就准备妥了，就算是明天答辩我也能过。” 她今天穿的卫衣薄一点也比较修身，陈默的余光偷偷看到被拍后的山峦有点汹涌。 “不对劲啊，夹子有大货” 陈默暗想，“以前咋没注意到呢，按理说夏天应该能看清楚啊” “会不会是自己前世只想搞钱了？难怪一直追她的男人不老少。” 这会儿陈默不知道的是，胡笳一直注意着他呢，当然看到了对方用余光偷看自己的样子。 她忽然脸有些发红。 赶紧看了看另外两人，见他们认真扒着碗里的饭顿时松了口气。 “过去以后我会第一时间安排两场招聘，也是要准备的。” 陈默忽然说到了这个。 陈思雨和何民丰听得一头雾水，招聘就招聘呗，准备什么。 胡笳倒是听懂了，陈默的意思是她后续作为五级部门主管，团队里面要什么人心里得有数。 有了自己用得顺手的人才画像，面试的时候便能挑选到自己满意的人。 按照她自己的预估，如果11月26号答辩，一周内就能出晋升结果，升级以后就找林总再升一次。 原计划去蓉城是12月或者1月，反正农历新年之前要完成第一批的搬迁工作，但具体时间没定。 实际上她大概率是在12月初就能升到17级。 如果陈默那边流程走得快的话差不多12月中旬就能在公司W1上看到关于自己的任免公告。 想到这里的胡笳止不住的兴奋，嘴角都不自觉的翘了起来。 “转到管理序列，自己也要当大佬了。” 第16章 爬山和聚餐 周六的清晨，阳光洒在鹏城的街道上，微风轻拂，带来一丝秋日的凉意。 陈默早早地起床，麻利得收拾好了个人卫生，照了照镜子，年轻时候还是挺帅。 随后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运动装，背上了装满零食和水的背包就出了门。 周末大清早的马鞍山人很少，这跟平常完全不一样，和工作日的熙熙攘攘相比简直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陈默走进一家“重庆小面”找了个空位直接坐下，点了一碗川渝地区的“麻辣抄手”。 熟练的拿出纸巾在看着略显油腻的餐桌上疯狂擦拭起来。 抄手在其他地方叫馄饨，也是皮包着肉，对比饺子的话皮要薄一点。 陈默读书的时候就特别爱吃，只见他呼呼呼很快就解决了面前的美食。 付完账没急着离开，划开手机里的镜子检查了牙上没有辣椒后，又扔了两颗木糖醇进嘴里。 这才满意离开，前往今天爬山活动的集合点。 昨天王铭和张福全又分别邀请了他一次，他虽然有点抗拒但是最终也没扫大家的兴。 这次团建活动是由王铭发起的，原本只是几个关系好的同事之间的聚会。 但没想到消息一传开，部门里很多人都表示要参加。 让秘书帮忙统计完人数后陈默一看，好家伙足有30多个人。 仔细一看，绝大多数都是确定了要搬迁去蓉城的同事。 好好好，都搁这儿跟自己表忠心呢？不知道自己也是被迫营业吗？ 由于人数过多，出于安全考虑，陈默只能是把这次的私下组织的活动变成了公司团建。 鹏城的秋阳暖得恰到好处，陈默没一会儿便走到了出发点。 陈默到达集合地点时，远远地就看到一群人已经在那里等候。 陈思雨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装，头上戴着一顶遮阳帽，显得格外青春活力。 她正和李翔宇聊得热火朝天，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何民丰则一如既往地穿着他那件标志性的藏青色运动外套，身材高大，显得格外精神。 “默哥，这边！” 舒丹丹看到陈默，立刻挥手招呼。 他站在G1大楼地下车库，看着何民丰把折叠椅和烧烤架塞进大巴车后备箱。 “师傅，早饭吃了吗，分你两个包子？你喜欢的芽菜肉馅儿” 陈思雨说完把包子递过来。 “谢谢，不用，我吃过了。” 陈默拒绝道，瞥见胡笳拎着医药箱从电梯间走出来。 她今天难得换了玫红色的运动套装，马尾辫随着步伐轻晃，引得路过的几个实习生频频回头。 岳军站在舒丹丹旁神游天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陈默笑着走过去，拍了拍岳军的肩膀：“军儿，今天可别掉队啊，虽然凤凰山也不陡。” 岳军嘿嘿一笑：“默哥，我尽量。不行我就在原地等你们。” 整个部门谁不知道岳军是出了名的体力差，平常属于能躺着绝不坐着的那种人。 陈思雨则在不远处调皮地插了一句：“师傅，人家岳军平板支撑能做20秒呢！” 岳军整个人瞬间红温，想起以前张福全跟他开黄腔，说他动两下就累，得他女朋友动才行。 看见岳军脸红众人大笑。 上个月部门里组织了一次平板支撑大赛，岳军以20秒的成绩勇夺倒数第一。 张福全嚼着口香糖凑过来：“默总，我媳妇烤了三大盒蛋挞，喏，是她说给你的。” 继而忽然压低声音，“里头那盒蓝莓馅的是胡笳特地做的，糖减半——她说你上次体检血糖有点高。” 他不说陈默都差点忘了胡笳和张福全住一个小区，她和张福全老婆曾雪玲既是湖南老乡又是闺蜜。 陈默笑着回应：“全儿，今天是你的主场，你可得好好表现啊。” 张福全是部门里的“八卦王”，消息灵通，性格开朗，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活跃气氛。 虽然在技术上不算顶尖，但人缘极好，又是老员工，部门里的许多事情都离不开他的协调。 张福全哈哈大笑：“必须滴，今天人多，咱们得好好热闹热闹。” 他能听懂陈默的意思，让自己当氛围组组长呗。 车库另一头突然传来争执。 王铭举着无人机箱子，正和行政部的小李理论：“安全承诺书都签了，凭什么不让带？” “公司新规，团建活动涉及航拍必须报安保部备案。”小李指着流程表，“你们没走完电子流……” 这里有个冷知识，2014年无人机就开始广泛运用了，只是消费市场还不够熟悉。 同在鹏城的华兴有过批量采购JD无人机用作团建拍摄使用，也算是支持了同城的科技企业。 陈默快步上前扫了眼OA系统，掏出手机拨通内线：“杨部长，应用支持的陈默。” 山南区的某个大平层，大清早被电话铃声从被子里拽起来的杨学宾原本有点起床气。 听到陈默的声音，脑子里出现一张年轻坚毅的脸。 似乎想到了什么，杨学斌回答道，“陈默啊，上回门禁系统的二级故障是你带人来处理的吧，听说你升职了？” “对，杨部长记性好。四个月前帮你们抢修过门禁系统…我这边王铭的无人机备案流程卡在您那儿？麻烦加个急，回头给你带点明前龙井。” 陈默直接表明来意。 对面的杨学宾也很客气，“哈哈哈，没问题，那我就等着你的明前茶了。” 五分钟后，王铭的审批状态变成“已通过”。 舒丹丹边啃苹果边嘀咕：“还是默总面子大。” “不是面子，是上次他们系统崩溃，我们凌晨三点救的场。”胡笳清点着矿泉水箱，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 打打闹闹间大家完成了前期准备工作。 车辆驶出地库时，陈默点开一条微信语音条，蓝牙耳机里传来林总的笑声：“玩尽兴点，下周可要啃双十一大促的硬骨头了。” 陈默：[林总，我怀疑你在我身上装摄像头了，刚出公司就收到你这条很适宜的消息] 在家里刚吃完早饭的林有为看着手机忍俊不已。 临近中午，凤凰山的石板路被晒得发烫。 一行人沿着山路向山顶进发。 凤凰山的山路并不算太陡，但蜿蜒曲折，沿途风景秀丽。 大家一边走一边聊天，气氛十分轻松愉快。 何民丰扛着食材箱走在最前，本来是一人拿一会儿，结果他逞强硬是一个人扛了很久。 陈思雨走在他旁边，时不时地互相打趣，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可能是因为一起被陈默骂过，两人也算是有着很深的革命友谊。 张福全和王铭则走在队伍中间，时不时地给大家讲一些公司里的小道消息。 靠他俩近的同事发出最多的声音就是“我靠”、“真的假的”、“不可能吧”。 王铭是部门里的“老好人”，性格温和，做事细致，总是能在大家需要帮助时伸出援手。 他虽然不善于表达，但做事靠谱，深受大家的信任。 他也是部门的卷王之一。 “默哥，你看那边！”舒丹丹突然指着远处的一片树林，兴奋地说道，“到了，总算到观景台了，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舒丹丹对凤凰山很熟，她和陈思雨一样，都是爱玩的人。 第17章 爬山和聚餐2 舒丹丹喜欢户外，凤凰山她来过很多次了，主要是每次亲朋好友来了鹏城她都会带着去爬一次凤凰山。 用她的话说，凤凰山上有几个厕所，分别在离起点多少米的地方她都记得。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观景台，视野开阔，正好可以俯瞰整个鹏城的景色。 “好啊，咱们过去休息一下。”陈默点了点头，带着大家朝观景台走去。 到了观景台，大家纷纷放下背包，拿出水和零食，开始休息。 同时消化水和零食就当减负。 大多数同事都在聊天说笑，只有岳军跟死狗一样躺在观景台的长椅上。 陈默站在栏杆边，眺望着远处的城市风光，心情格外舒畅。 “默哥，你看那边！”陈思雨突然指着远处的一片高楼，兴奋地说道，“那边是不是咱们公司总部？” 陈默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华兴总部那标志性的G区大楼。 他笑着点了点头：“没错，那就是咱们公司。” “哇，从这儿看过去，咱们公司还真是气派啊！”何民丰感叹道。 张福全走过来，喃喃问道：“默总，你说咱们部门搬到蓉城后，会不会也有这么好的办公环境？” 他没去过蓉城，更没去过蓉城研究所，有点迷茫。 陈默前世是去过蓉城研究所的，当然很清楚，脸上笑着说：“蓉城研究所也不差，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心里想的是：蓉城研究所哪是不差啊，办公条件就是好到不行 —— 蓉城研究所1期工程就是9栋最高5层的独栋大楼围绕着一个巨大的人工湖。 同事们午饭或者晚饭后会沿着湖散步，或者买一个5毛的馒头去喂湖里的锦鲤。 前世研究所的同事们曾经一度把锦鲤喂得太大太胖，公司行政便索性停了统一的喂养。 意思是你们喜欢喂就喂个够。 人工湖的生态很好，除了锦鲤还有人工饲养的黑天鹅，后期甚至是有野鸭也飞来定居。 园区的道路两旁种了很多石榴树，陈默记得前世去蓉城研究所出差的时候正值石榴熟了。 有同事在夜班期间带着他偷偷去摘石榴吃。 研究所园区内两个食堂7、8个供应商快卷出狗脑子了，饭菜不贵质量也还不错。 由于是矮楼，平常上下班不会像鹏城总部一样挤电梯。 鹏城总部某些建筑年代比较久远的办公楼的电梯夸张到饭点期间需要反向从低楼层乘坐到顶楼然后再下到1楼。 反观研究所这边所有都是新修建的，也更加现代化。 连工位都是统一1.8米宽的大格子间，两人一格，共享3.6米空间。 要知道同时期正常超甲写字楼工位也基本都是1.2米。 有些公司为了在狭小的空间里尽可能多安置员工还会搞出1米的工位。 蓉城研究所甚至每栋楼2楼都会有桌游和一些健身设备供大家使用。 陈默想到这些都不禁怀疑自己上辈子头为什么能这么铁。 胡笳则站在陈默身旁，感受着大家的欢快，轻声说道：“其实我觉得只要大家在一起，去哪儿都无所谓。” 陈默看了她一眼，感觉她似有所指。 休息了一会儿后，大家继续向山顶进发。 经过一番努力，终于到达了山顶。山顶的风景更加壮丽，大家纷纷拿出手机拍照留念。 “来来来，咱们一起拍张合影！”王铭招呼着大家。 陈默被大家推到了最中间的C位，张福全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横幅 —— 华兴应用支持交付共享中心。 这是新部门的名字，看来有人用心了。 最边上两人一人拉着横幅的一个边，随后大家摆出各种搞怪的姿势，拍下了几张充满欢乐的合影。 “默哥，你看这张怎么样？” 陈思雨拿着手机，兴奋地展示着刚刚拍的照片。 陈默看了看，笑着点了点头：“不错，大家都笑得很开心。” 何民丰则凑过来，笑着说道：“默哥，你这张照片可得好好保存，以后咱们部门搬到蓉城了，这张照片就是咱们在鹏城的最后回忆了。” 陈默笑了笑，拍了拍何民丰的肩膀：“放心吧，咱们在蓉城的日子也会很精彩。” “不行不行，换一张。” 李翔宇忽然大叫道。 他不说还没人知道，他这话一说大家都各自拿出手机在群里打开照片，只见李翔宇拍照的时候穿了个草绿色卫衣缩着个脖子，关键他还把卫衣帽子给带上了。 嗯...怎么说呢.... 感觉就像一群人里面混进来一个奇奇怪怪的生物。 眼尖的彭聪很快发现了盲点，说道，“翔宇你咋变忍者神龟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说要把这张照片保留一辈子。 下山的路比上山轻松了许多，大家一边走一边聊，气氛依旧热烈。 陈默走在队伍中间，时不时地和身边的同事聊着天。 胡笳觉得陈默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仿佛更成熟稳重了。 无论是部门里年轻的同事还是年纪比较大的同事，他跟谁都能聊上。 她眼神中不由流露出一丝羡慕，自己就不行，在不太熟悉的同事面前只能当闷葫芦。 不过她哪知道陈默是重生回来的34岁中年男人啊，整个人的心态和考虑事情的方式都不一样了。 下山后，大家决定一起去附近的餐馆聚餐。 又有人起哄让陈默请客，陈默当即表示没问题。 鹏城川湘酒家最大的包间里，这个包间足足放下了三个大圆桌。 大家围坐在一起，点了好了酒菜，气氛十分热闹。 “来，咱们敬默哥一杯！”张福全举起酒杯，笑着说道，“感谢默哥带咱们爬山，还请大家吃饭！” 大家纷纷举起酒杯，笑着向陈默敬酒。 陈默也举起酒杯，笑着说道：“大家辛苦了，今天玩得开心就好！” 接着立马补充到，“另外我先说好，别灌我酒啊。” 李翔宇在一旁抖机灵，“默总，我们这不叫灌酒，叫喝开心。” 好好好，陈默听完感觉这小子欠收拾，问道，“除了李翔宇你们还有谁想和我喝开心？” 其他人忽然感受到了一丝危险，大家装作没听到，各自夹菜不吭声。 “何民丰！” 陈默忽然大喊一声，甚至把边上的胡笳吓一跳。 “到，师傅” 何民丰一个激灵，立马高声回道。 陈默笑嘻嘻的说，“快去陪你翔宇哥喝开心，你懂的啊。” 随后又大声对隔壁桌喊到，“岱宗，你过来，和民丰换个位置。” “嘶.....” “真狠呐.....” 众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在座的谁不知道何民丰2斤白酒的量啊，放这桌上可以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了。 听见呼唤的刘岱宗把茶杯和碗筷一拿，对着李翔宇做出一个你自求多福的表情，立马让出了位置。 “我默哥，默总，默大爷，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李翔宇立马大喊求饶。 众人哄堂大笑。 酒菜下肚，餐桌上的氛围也越来越热烈。 陈默听到隔壁桌的声音 “翔宇哥，我再敬你一个，这第六杯酒，弟弟祝你六六大顺，开心工作，快乐生活！” ， 然后转头看过去。 他看到李翔宇人都麻了，立马给了自己徒弟一个眼神，意思是差不多可以了。 ....... 聚餐结束后，大家依依不舍地告别。 陈默站在餐馆门口，看着大家陆续离开，心里充满了温暖。 “师傅，我打的车到了，就先走了。” 陈思雨走过来，笑着说道，“今天真的很开心！” 陈默回答道：“开心就好，等咱们去了蓉城，我带你去吃火锅。” 何民丰凑了过来：“师傅，我听到了，我也要吃！” 陈默听后点点头表示答应，随后便看到自己打的车闪着双闪慢慢停靠在路边。 他上车后摇下车窗，正准备跟大家挥别，就听到胡笳站在一旁，说道：“默哥，路上小心哦。” 陈默笑了笑，挥了挥手：“大家回家早点休息，周一见！” 第18章 述职评审1 时间过得很快，陈默是11月初开始担任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经理。 如今距离他正式走马上任都已经大半个月了。 陈默最近能明显的感觉到大家对他称呼的改变，上个月还有叫他默子的，这个月几乎已经听不到了。 不止是对他称呼的改变，实际上大家对他也不敢像以前那样随意了。 跟他开玩笑的同事还是会有，但不再肆意； 跟他聊天的同事也有，但也明显不再是张口就来，说话之前会想一想。 陈默前世好歹是一个创业公司的老板，他当然不会因为这些而感到烦心或者不适。 他清楚的知道在公司这种组织里面，管理层和员工层是天然的对立面。 管理层的屁股是坐在老板、是坐在公司这一侧的，所有行为准则的出发点都是公司或老板的利益。 而员工则相反，对个人利益的诉求远大于对公司利益的关注。 说人话就是我是出来挣钱的，不是来做贡献的。 陈默前世当过多年的牛马，也当过老板，他知道这两者在本质上都没有对错，只是立场不同。 公司同事的变化，陈默欣然接受，他也不希望自己下属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 他不是马老板或者首都雷现金王，他们俩可以在基层员工面前尽情的表现出自己的亲和。 因为人家公司的管理层在当着坏人，唱着白脸呢。 陈默离大老板还不知道有多远，自己就是那个应该日常当坏人唱白脸的。 他自我认知很清晰。 “等五级部门主管都站稳了，自己就可以变得稍微好说话一些。”陈默暗自想着。 事实也是如此，待到五级部门主管都就位后，基层员工就不再直接汇报给他了。 往后他管理的是管理者，只需要抓那10个五级部门主管就好。 基层员工要是做不好，挨骂的也是胡笳、张福全那一批人。 而在另一边的林有为，近段时间也始终将注意力放在了陈默身上。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他心中充满了忧虑。 因为他深知一个刚刚晋升至管理岗位的年轻人，往往需要经历一段艰难的适应期。 所以他一直暗暗观察着陈默的一举一动，生怕这个年轻人无法胜任新的工作角色。 林有为甚至已经做好了打算，如果陈默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他就找机会好好提点一下对方。 毕竟作为陈默的直接主管，这也是他的责任之一。 然而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林有为渐渐发现了一些变化。 陈默似乎突然间成熟了许多，不再像从前那般没事就和同事们嘻嘻哈哈的。 他变得更加专注于工作，认真的分派每一项任务，追踪所有任务的结果。 陈默展现出了他与以往截然不同的一面。 林有为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慢慢放了下来。 就这样，二十天过去了。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林有为暗自思忖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家伙还真是有模有样的，没让自己失望。” 想到这里，林有为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对陈默未来的表现也越发期待起来。 ...... 华兴科技G1大楼12层会议室，空气正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咖啡焦香气息。 整个会议室呈现出一种经典而简约的风格，线条明快，没有过多繁琐的装饰。 然而，那张长长的会议桌却未能保持一贯的整洁。 上面依稀可见前一场评审所遗留下来的音频会议工具，仿佛在默默诉说着刚刚的繁忙。 抬眼望去，墙上的电子钟清晰地显示着时间：19:45。 此时夜幕已然降临，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可以看到远处坂田基地的点点灯火。 灯光和星光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美丽而宁静的夜景画卷。 但身处会议室中的三人却无暇欣赏这迷人的景色。 因为今天这里正在举行华兴科技IT运维支撑部2014年年终晋升答辩。 陈默坐在中间的座位上，一脸疲惫不堪。 只见他伸出双手，狠狠地揉搓了几下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这场持久战从早晨九点就已经拉开序幕，一直持续到现在。 整整一天过去了，除了匆匆忙忙吃个午饭之外，连午休片刻时光都未曾有过。 对于一向习惯午睡来补充精力的陈默而言，这种状况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此刻的他只觉得困倦之意如潮水般汹涌袭来，整个人都快要被淹没了。 他心中暗自思忖着：“好在今天的晋升答辩结果还算不错，前面那二十位同事只有四位没能通过。” 想到此处，他嘴角微微上扬，顺手拿起手边的澳白轻抿了一口。 刹那间，浓郁的奶香与醇厚的咖啡香相互交融，在口腔里瞬间炸开，犹如一场味蕾的盛宴。 陈默是个不折不扣的奶咖爱好者，遥想前世，每天至少要喝上两杯拿铁才觉得满足。 仿佛那香醇的味道已经深深烙印在了灵魂深处。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而又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咚咚咚！” “请进。”陈默中气十足地回应道。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门缓缓被推开，只见门外站着的正是胡笳。 她手中抱着自己的电脑，正迈着轻盈而缓慢的步伐朝屋内走来。 一向着装随性的胡笳今日身着一套标准的西装套裙，显得格外端庄优雅，与往日的形象大相径庭。 陈默顿时眼前一亮，指尖划过面前这份厚厚的述职报告。 秘书惯例做介绍：“今天主审官是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的陈默陈总。” “两位副审分别是桌面云和系统运维中心的朱然朱总以及系统架构师王辉王工。” 秘书话音刚落，胡笳大方的问好，“三位评审晚上好。” 陈默三人点头回应。 “好的，你可以开始了。” 秘书示意胡笳可以开始述职。 当胡笳点击激光笔启动述职PPT时，陈默瞥见投影幕右下角的倒计时器，由于时间有限，每个人只有半小时。 "各位评委，我将从端到端视角阐述ERP系统的性能优化..."胡笳开口就是华兴黑话。 第19章 述职评审2 随后当她说出"通过库存动态平衡抓手提升周转率"时，陈默微微点头。 20分钟后，随着PPT翻到最后一页。 “...随着这次的优化，我主导的智能切换方案将故障恢复时间从8分钟压缩到37秒。” “各位评审，我已述职完毕。” 胡笳讲完后站定。 “你设计的智能补货算法在试点仓库降低30%库存，但导致华南区三次缺货。你解释算法缺陷及改进思路。” 陈默开口问道。 这里主要考察胡笳对算法设计的容错能力以及业务与技术平衡意识。 他也知道这是胡笳的强项，故意问出这个问题是想让她展示一下自己。 果然，对面的胡笳立马回答道：“原算法过度依赖历史销量数据，忽略了两个变量：一是私域渠道导致的脉冲式订单，二是极端天气对物流的影响因子，三是友商新品发布造成的需求转移。” 她侃侃而谈，“新版本引入LSTM神经网络，动态权重分配从0.3提升到...” 说完后便不再出声。 "你的容灾方案依赖华兴云StaCk 6.5的API，如果只能用阿里云架构怎么办？" 朱总问道。 陈默有点不高兴，皱了皱眉，瞥了一眼朱然。 胡笳是应用支持，工作中也是负责应用系统，这种底层系统架构的问题显然是有点偏了。 刚准备开口就看见胡笳给了他一个眼色，随即就不再说话，神在在的坐在那里。 胡笳重新打开测试环境，调出未公开的兼容层代码。 回复道："朱总，已在沙箱环境对接阿里云API，但涉及友商专利..." 朱总点点头。 "你的算法需要多少GPU算力？中小客户用得起？" 系统架构师王辉问道。 王辉没等胡笳的答案，反倒是听见陈默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的这套新算法仅使用在内部ERP里，和客户没关系。王工是不是有点累了？” 他赶忙道歉，“不好意思陈总，我没注意。那我没别的问题了。” 陈默转头看向朱总，朱总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别的问题了。 “那就休息5分钟。” 陈默开口道，然后又对秘书补充道，“你让最后一位5分钟后直接进来。” “好的陈总。” 秘书说完径直走向隔壁的会议室等候区。 华兴的晋升述职评审，负责评审的评审官一般都是三个人，其中一正两副。 实际上评审结果都是以主审意见为准。 但是，当主审和两个评审结果都不一致时 —— 比如主审通过，两个副审皆不通过； 或者主审不通过，两个副审皆通过； 虽然结果还是以主审为准，但事后公司会调取评审时候的影像资料。 再次核实是否存在违规情况发生。 但是上面说到的主副完全不一致的情况一般都不会发生，毕竟评审们是会有交流的。 “朱总，你觉得咋样？” 陈默问道。 “挺好的，升16绰绰有余，17都够了。” 朱总倒是没有说违心话。 三人分别在电脑上提交了自己的评审意见。 ...... 又过了20多分钟，陈默看着拿着激光笔滔滔不绝的张福全没忍住敲了敲桌子，打断了他说道： “得加快了，还剩8分钟，你的PPT才讲了一半。” 今天的张福全黑色西服套装配白色衬衣，蓝底佩斯利花纹的领带应该是他老婆给挑的。 “谢谢各位评审，我述职完毕。” 张福全说完擦了擦汗，有点紧张。 "你主导的CRM系统在去年双十一期间扛住了百万级并发，但事后监控显示OraCle数据库出现大量闩锁争用。请说明根本原因及优化方案。" 陈默照例问了一个能让对方展示自己优势的问题。 闩锁争用就像读者老爷去的超市收银台如果只有一个扫码枪，顾客排队就会挤爆。 这个问题主要是考验他对数据库底层机制的理解以及在高并发场景的调优能力。 张福全想了想，回答道，“问题出在客户画像更新事务的索引设计——我们原用的B+树索引在热点数据区产生闩锁风暴。” 他继续说道，“解决方案有三步：1，对手机号前缀做哈希分片，将争用分散到32个分区；2，在华兴云GaUSSDB启用内存优化表。3，用自研的异步批处理工具替代实时更新。” 哈希分片就相当于还是前面那个超市，给开32个收银台，按顾客手机尾数分流。 内存优化表就相当于把商品先放购物车再统一结账，减少收银台压力。 王工就这个问题追问道，"哈希分片需要重建索引，用户能接受停机2小时？" 张福全好似早有准备，"我们与2012实验室合作开发了在线重组工具，停机时间压缩到8分钟——这是测试报告第47页。"（文件水印显示"华兴机密-技术预研"） 等秘书把张福全请出去以后，已经是晚上9点30。 陈默三人对视一眼，他们都能看见彼此眼中的疲惫。 朱总忍不住吐槽，“这活真特么不是人干的，太耗脑子了。” 陈默回到，“可不是，一整天都在和这帮高级工程师斗智斗勇的。” 王辉岔开话题，说到，“陈总恭喜啊，最后两位都是你们部门的人吧，技术都很扎实啊。” 陈默笑呵呵的道谢。 张福全刚出会议室没走几步发现胡笳还没走，就问她，“你还没走，不会是等我吧？是在等默总？” 胡笳脸红了一下，说道，“要死啊，等你。想问问你咋样。” 张福全心有余悸，“刚刚述职的时候没控制好时间，差点没讲完，还好默总提醒了我，我后来加速收尾刚刚在时间要求内完成。” 张福全反问道，“夹子你呢？” 胡笳说道，“我应该过了。” 她没有说遇到王辉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为难，被陈默连消带打的解决了。 “走吧全儿哥。” 胡笳说着话，目光却落在张福全的领带上。 “我们不等默总了？” 张福全问道。 “他应该还有点收尾工作要做。” 胡笳回复，然后立马又问，“领带是雪玲给你选的？” “嗯呐。” “我就知道你没这眼光。” 待到两人刚离开不久，陈默几人也鱼贯而出。 三人一边闲聊一边告别。 第20章 顶级企业级的决断 陈默刚刚回办公室准备收拾一下就回家，没想到工区还飘来泡面与咖啡混合的气息。 收拾完毕，陈默将工卡往读卡器上一贴，玻璃门轻响着滑开。 当他走出办公室，回头看见G1大楼仍亮着星星点点的灯火。 今天是周五，累得够呛，暗道明天一定要睡到自然醒。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快11点，他倒是倒头就睡了。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昨晚发在心声社区上的帖子又爆了。 是的，陈默前两天才把之前那0.5个帖子完成，之所以拖了这么久无非是等着央行再一次降息降准的靴子落地。 陈默睡觉的时候被顶到了800多楼，一堆同事在帖子里面mark说后续要打他脸的。 —————————————————————— 《A股即将起飞——用数据说话，预测2015年A股大牛市》 发帖人：霸道总裁龙傲天 标签：#A股 #牛市 #预测 #数据 #投资 正文： 各位华兴的兄弟姐妹们，今天我要和大家聊一个重磅话题——A股即将迎来一场史诗级的大牛市！ 作为一名长期关注资本市场的霸道总裁，我通过对政策、资金、市场情绪等多方面的分析。 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结论：明年将是A股的爆发之年，上证指数有望突破5000点！ 接下来，我将从以下几个方面详细阐述我的观点，并用数据和事实来支撑我的预测。 一政策底已现： 央行年内第三次定向降准释放流动性，11月22日的非对称降息标志着货币政策转向。 当前十年期国债收益率已跌破 3.6%，历史经验显示，当无风险利率下穿4%时，A股估值中枢将系统性上移。 配图是2005年至2014年的利率走势图，两条红线在 2014年11月形成完美交叉。 二资金面拐点： 沪港通开通首日北向资金净买入41亿元，全球资本配置中国资产的窗口期已经开启。 根据港交所数据，QFII额度使用率从二季度的68%飙升至当前的92%，聪明资金正在用真金白银投票。 三估值洼地效应： A股平均PE仅15倍，重点关注券商股（某信证券PB1.8倍，华某证券PB2.1倍）。 历史数据显示，当券商股PB低于2倍时，板块平均涨幅超200%。 （涨幅截图） 四市场情绪： 投资者信心快速恢复，2014年下半年，A股市场开始逐步回暖，上证指数从2000点附近一路攀升至2400点以上。 市场的赚钱效应吸引了大量散户投资者入场。 根据中国结算公司的数据，2014年10月新增投资者开户数环比增长超过30%，散户入场热情高涨。 基于以上几点，我认为A股市场将在2015年迎来一场史诗级的大牛市。 上证指数有望在2015年上半年突破5000点，较当前点位翻倍。 当然，根据历史经验，牛市的顶峰往往伴随着市场情绪的极度亢奋和杠杆资金的疯狂涌入。 估计2015年6月或者7月（大概率是6月中旬）将是本轮牛市的顶峰，随后市场将进入调整期。 结语：抓住机会，迎接牛市 各位华兴的兄弟姐妹们，A股市场即将迎来一场史诗级的牛市。 我相信无论是投资股票、基金，还是参与融资融券，都可以在这场牛市中获得丰厚的回报。 当然，投资有风险，入市需谨慎。 建议大家根据自己的风险承受能力，合理配置资产，切勿盲目追高。 最后，欢迎大家在本帖下方留言讨论，分享你们的看法和投资策略。让我们一起见证这场牛市的到来！ —————————————————————— 第二天清晨，鹏城华兴总部的晨雾尚未散尽。 郑非站在16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园区内匆匆而过的员工。 他的办公桌上摊开着两份文件：一份是华兴财经部提交的《2015 年资金配置预案》，另一份是心声社区热帖《A 股即将起飞》的打印件。 “郑总，这是我们对帖子的分析报告。” 首席财务官郑青山将平板电脑放在会议桌上。 “你投屏吧，大家都看看。” 郑非说道。 会议室里除了郑非，还有胡向东、徐平、丁思云和廖建忠。 在国内的华兴董事几乎都到了。 大屏幕显示着复杂的资金流向图表，郑青山说到，“作者提到的三个核心逻辑，与我们的内部数据高度吻合。” 然后肯定地说道，“我们财经部和财务顾问的判断和帖子作者保持一致。” 郑非用红蓝铅笔在打印件上圈圈点点：“第一条，央行降准释放流动性。我们的理财资金确实在三季度就开始减持国债。” 他的笔尖停在“沪港通” 三个字上，“北向资金首日 41 亿，相当于华兴一个月的研发投入。” 郑青山调出供应链数据：“深证通IT系统扩容招标量环比激增200%，这和我们给中信证券提供的服务器订单量完全匹配。另外，终端 BG 反馈，供应链企业歌尔声学、立讯精密的产能利用率已经达到 98%。” “嘶...” 在座的诸位都是商界威名赫赫的人，自然知道其中含义。 郑非突然起身走向白板，用红笔写下 “2015.6”这几个字。 说道， “根据康波周期理论，本轮牛市的顶点可能在明年年中。但我们要警惕杠杆风险” 他指向财经部的风险提示报告，“集团内部配资账户的预警线已经下调至130%。” 当晨光穿透玻璃幕墙时，郑非在帖子末尾写下批注：“建议财经部成立专项小组，密切关注券商股动向。同时，通知各BG负责人，春节前完成员工持股计划的再平衡。” 他将文件递给郑青山。 转头对胡向东问道，“小苏那边查到是谁了吗？” 霸道总裁龙傲天，又是这个龙傲天，上个帖子的时候他就想查查公司里到底是在哪藏了个牛人。 胡向东笑着说道，“查到了，小苏昨天一脸懵，这龙傲天就是他们部门的人。” 顺手把一堆资料递给了郑非。 徐平和其他几位同事听完后也都是满脸好奇。 胡向东给每人递了一份复印材料，然后简单介绍道，“陈默，90年出生，还不到25岁。2010年校招进的公司，2012年拿过总裁奖，去年拿了金牌员工。之前被破格提拔到17级，前段时间又被破格提拔到19级，目前担任小苏他们下面一个四级部门的部门经理，直接汇报给林有为。” 当然材料里面的信息详实很多，陈默为什么升职快，为什么能破格提拔，支持过哪些重大项目都一清二楚。 曾经的“天才程序员”，三个月内解决了基站协议的兼容性漏洞，让部门在集团年终评比中拿了第一。 2011年毕业后转正定级13级B，次年解决公司ERP系统并发崩溃事件。 2012年紧急支援年节财务年度结算报表集群故障问题。 2012年带队处理集团IT一级故障 —— OraCleEBS R11节点崩溃。 2013年带队重构BI报表引擎节省40%服务器资源。 2013年独立解决集团IT一级故障 —— MRP计划异常导致全面停产。 2014年春节作为带业务容灾演练核心团队成员。 2014年底带头破冰，第一个签署部门搬迁协议打破私下对抗公司联盟，直接劝说80多名同事签约。 郑总看着跟自己合照上笑容灿烂的年轻人陷入了沉思。 第21章 徐双龙：打不过就加入很合理吧 在郑非的记忆里，有一个他掏心掏肺去培养的青年才俊。 那是一个比陈默更优秀的年轻人，华中理工大学少年班毕业的学霸。 刚进公司就带队攻克了商业交换机项目的研发天才，在研发部门混得如鱼得水。 年仅二十多岁就被他提拔到华兴副总裁。 甚至无数跟着自己打江山的老员工都戏称对方是华兴太子爷。 可惜了... 他不再想那个白眼狼，抬头对大家说到，“我们华兴就是需要这种会做事，且能扛事的年轻人。小苏他们部门这两次破格提拔就很好。” 又特地对胡向东说道，“胡总，这个陈默接下来重点关注一下。” 徐平在一旁笑呵呵地说道， “小苏也不错，用人的思维没有僵化。” 这句话却好似提醒了郑非似的，他暗自思忖自己当年都能大胆把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提拔到华兴副总裁的位置，现在为什么就不能多给年轻人一些机会。 “胡总，IT那边明年会有个关于海外各地区部网络加速的重点项目对吧？” 郑非转头问胡向东。 胡向东跟了郑非整整27年，哪里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好在他对集团IT的组织架构很了解，沉吟片刻，说道，“这个项目对口的是小苏部门下面IT运维支撑部的下属部门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 说完了继续补充他知道的信息，“之前听小苏说提起过，他有意让林有为去做项目领导小组的组长，把控全局；让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的徐双龙做他副手负责具体事务推进。” 随后特地跟郑非解释了一下，“这个网络加速项目是明年集团IT最重要的项目，整体成本超过6000万美金，小苏不放心让徐双龙当第一负责人。” “这个徐双龙是什么情况？” 郑非喝了一口茶，问道。 迎接他的是一阵沉默，显然在座的诸位董事都不会关注到一个不算出彩的四级部门经理。 他抬眼望向一旁的助理，只见助理都没等他开口就把手里的平板电脑递了过来。 屏幕上是从内部系统中调出员工资料，包括个人简历、历年绩效、参与过的重大项目、支持或者保障。 郑非看着徐双龙的简历不太满意，不禁皱起了眉。 也不是说这个叫徐双龙的很差，只是确实没法和几分钟前看到的简历比。 徐双龙在华兴只能说是中人之姿，但是胜在这么多年下来都勤勤恳恳。 “这个项目交给陈默那小子去做，他当项目领导小组的组长，对结果负责。另外让小林在这个领导小组里挂个顾问的头衔。” 郑非直接拍板。 “好的老板。” 胡向东回复得爽快，但是他眼里的一丝担忧还是被郑非看到。 “我们要勇于给年轻人机会，将军都是打出来的嘛。我们华兴，交得起学费。” 他一脸和蔼，面带笑意，但说出来的话却很霸气。 最近在准备2015年计划的苏新宇则是被前两天胡董的一个电话吓了一跳。 对方点名说要秘密地查一下心声社区上一个叫霸道总裁龙傲天的家伙。 而且还是郑总的意思。 结果让林有为安排下去以后返回来的结果又吓他一跳，这龙傲天居然是他的人，还是老林的得力爱将 —— 陈默。 短时间内被吓了两跳。 他前段时间有些忙，也没看过被陈默搅得一片腥风血雨的心声社区，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 赶忙问胡总陈默是犯了什么错吗。 等到胡董笑着说让自己别想太多，他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下。 此刻又被胡董一个电话叫了过去...... 两日后的早上10点，鹏城华兴总部G区，一则任免公告打破了IT运维支撑部的平静。 ———————————————— 华兴技术有限公司文件 华司人字〔2014〕第062号 关于人事任命的通知 主送：集团各一级部门、各区域代表处、全体相关人员 为优化全球IT资源配置，强化区域化服务能力，经公司研究决定： 一、成立全球网速优化攻坚项目领导组 由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陈默（工号：00185655）担任全球网速优化攻坚项目领导小组组长，IT运维支撑部林有为（工号：00015655）担任领导小组总顾问。 二、人事任命 徐双龙（工号：00054782）调任东南亚IT支持中心经理，向区域IT部部长周明远汇报。 陈默（工号：00185655）兼任基础架构与网络支持中心经理。 职责范围新增：统筹全球基础架构资源池化建设。 生效时间：2014年12月1日 签发人：郑非 签发日期：2014年11月28日 抄送：集团人力资源部、财经管理部、审计部、流程与IT管理部、区域IT部 （注：本文档通过华兴内部电子流系统同步下发，纸质文件盖有华兴技术有限公司公章） 附件： 岗位职责说明书（基础架构与网络支持中心管理范畴） 全球网速优化攻坚项目建设路标 ———————————————— “卧槽”，“我靠” ，“好屌” 的声音在办公区内此起彼伏。 属于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的这帮子同事都是震惊后立马惊喜。 部门里面谁还不知道全球网速优化攻坚项目是2015年整个集团IT当中TOp1的项目啊。 又是项目领导小组组长，又是兼任了对口基础架构与网络支持中心的部门经理。 因为但凡是个智力健全的职场人就能看出自己的顶头上司即将起飞，属于是飞机已经在跑道上滑行的那种。 陈思雨和何民丰两人更是就差发出反派专属的“桀桀桀”笑声了。 此时的陈默很淡定，显然是公司领导提前跟他有过沟通。 昨天上午苏总、林总跟他就有过一次碰头，当他得知自己即将负责整个集团IT明年最重要的项目并兼任基础架构与网络支持中心经理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自己应该是入了集团高层领导的视线了。 果然，他没多久他就从苏总口中得知是郑总亲自点将。 人类的悲欢各不相同，另一边的基础架构与网络支持中心愁云惨淡。 在华兴，对于大多数员工来说，更换直接主管都是对自己职场发展影响很大的一个事。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老大都已经率先投诚了。 徐双龙也是被提前沟通过了。 他还记得昨天刚从林总那边得到消息的瞬间红温，血冲脑门，一句“凭什么”差点脱口而出。 然而他仅仅花了1分钟便压下了自己的怒火。 继任者陈默他当然知道，隔壁部门的当红炸子鸡。 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嫌隙或仇怨，反倒是因为同属一个三级部门，在做某些重点保障项目的时候还会有不少交流。 一来二去两人的私交也还不错。 他根据目前已知信息稍作分析就知道是自己挡了别人的路，试探着问林总这是不是苏总的意思。 林总也不愿意看到老下属心生怨念，便透露这个安排是公司几位董事碰头以后由胡董传达下来的。 徐双龙既懵逼又羡慕。 他反应也很快，刚和林总沟通完便敲开苏总的办公室，问道重点项目自己能否以借调的方式参与。 苏总颇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对方心态调整得这么快。 果然能走到这一步就没一个简单的。 苏总思考一会儿后回答他说要看陈默那边的意思。 如果陈默同意，可以去帮他协调新领导周明远那边的工作。 徐双龙在跟林总和苏总沟通完以后立马就找到陈默。 表达了自己想加入项目组的心思，不等陈默反应就拿出基础架构与网络支持中心的员工花名册挨个和对方过一遍。 徐双龙知道此时此刻真诚才是唯一的必杀技。 就这样在陈默办公室里跟对方讲解部门的人员情况，告诉对方每一个员工的优势和劣势。 连某几个员工是跟因为自己关系好才有不错的绩效也没有瞒着。 陈默也暗自思忖，徐双龙是老网络了，项目有他的全力支持会顺利不少。 随即投桃报李的说道，“我这边当然欢迎徐总的加入，后续给徐总挂个领导小组副组长，更方便开展工作。当然，项目本身也需要区域IT配合。” 徐双龙听到这话就知道稳了，重点项目里虽然吃不到最肥的肉但好歹也能咬上一口。 走的时候陈默还请他帮忙约周部长一起吃个饭，说是自己那边会约上苏总和林总。 他自然是一口应下。 第22章 老乡的请求 陈默后又花了几天，总算在徐双龙的协助下把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的工作理顺。 期间又被张福全等人讹诈了一顿饭，说是现在应该叫他陈半壁了。 IT运维支撑部在调整组织架构以后总共还有4个四级部门，他就负责其中两个，独占半壁江山。 下午3点，陈默还是跟往常一样来到G区大门口买咖啡。 李强提前到了这边，一直等着陈默的出现。 他是西川南安人，属于是解决方案部，和陈默同在华兴IT西川老乡群里面，大家有聚过餐，算是有些交情。 华兴IT解决方案部负责的是系统需求、方案和系统架构以及主要开发语言。 可以理解为整个部门都是技术出身的产品经理和需求分析师。 华兴内部系统的流程一般是先有解决方案部出方案、确认需求和流程，定好整体架构以后再由系统实施部带领开发工程师去做开发和实现，最终系统上线以后就会交付给用户使用。 所有系统从上线那一刻起，后续的运维管理和小的更新迭代就会归到IT运维支撑部管理。 果然，没过多久，陈默端着咖啡走了过来。 李强赶紧迎了上去，笑着打招呼：“默总，又来买咖啡啊？” 这是他从IT运维支撑部里面的好友胡却敢那里获取来的情报。 陈默抬头一看，见是李强，有些好奇对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习惯，也笑了笑：“是啊，不喝不行。” 李强站定在陈默对面，笑着说道：“默总，听说你升职了，恭喜啊！” 陈默摆了摆手，谦虚道：“谢谢，主要是公司给了机会。” 李强单刀直入，说道：“默总，我就直说了。咱们部门有几个老乡，技术都不错，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陈默闻言，挑了挑眉，他记得李强在解决方案部发展还行，年纪轻轻已经15级了。 认真地看着李强：“你们部门的？我记得你们是解决方案部的吧？” 李强点了点头：“是的，我们几个都是西川人，技术都不差。最近听说你们要搬到蓉城，我们都挺想回去的。” 陈默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在公司能做解决方案肯定技术差不了。不过，你们也知道，我们部门现在主要是做应用系统运维和服务交付，和你们解决方案部的业务还是有些区别的。” 李强赶紧说道：“默总，新业务这块我们可以学。而且我们几个在解决方案部也协助做过不少系统集成和运维的工作，上手应该很快。” 陈默点了点头，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说道：“这样吧，你们先把简历发给我。” 李强一听，顿时喜出望外，连连点头：“好的，默总，我这就回去跟他们说，尽快把简历发给你。” 时间拨回到一个月前。 鹏城华兴总部B区，B1办公室楼下的人工湖旁。 四位西川籍的华兴IT解决方案部工程师围坐在一张石桌旁，神情各异。 他们刚刚结束了一场关于未来的讨论，话题的核心是如何回老家蓉城工作。 “你们说，陈总会帮我们吗？” 张伟，四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个，皱着眉头问道。 他是解决方案部里的技术骨干，目前17A，已经在华兴工作了十三年，虽然薪资不错。 但常年在外漂泊让他对家乡的思念与日俱增。 “我觉得有希望。”李强回道，解决方案团队中最年轻的中级工程师，他真的不想再和刚结婚妻子分居两地。 然后又信心满满地说道，“陈总现在是新部门的经理，部门有280人的编制，正是用人之际。咱们几个技术都不差，又是老乡，他应该会考虑。” “话是这么说，但咱们得找个合适的时机跟他提。” 王磊说道。 王磊是解决方案部的资深项目经理，职级也是17A，因为在老家的父亲身体不太好，想回蓉城方便就近照顾。 他谨慎的表示，“陈默现在刚升职，事情肯定很多，咱们不能太冒失。” “磊哥说得对。” 刘洋，点了点头，“咱们得找个机会，私下跟他聊聊，看看他的态度。” 刘洋则是两个小孩都在蓉城念书，每年都只有长假才能见上几次，他过够了这样的生活，作为父亲的他想要给两个儿子多一些陪伴。 他也16级了，跟大家伙一样都舍不得跳槽，只能想办法回华兴蓉城工作。 四人商量了一番，决定由李强先去探探口风。 李强和陈默虽然不在同一个部门，但因为几次老乡聚餐还算聊得不错，再加上平时在公司里也有些交集。 李强也觉得自己可以先和陈默聊聊，看看有没有机会。 于是才有了刚刚的一幕。 与此同时，在解决方案部的办公区，剩余三人围坐在茶水间的小桌旁，气氛有些压抑。 王磊是四人中的 “老大哥”，性格直爽，此刻他眉头紧锁。 他们现在已然没有退路。 连续卖惨大半个月，死缠烂打好不容易才让自己部门老大同意放人，要是陈默那边不肯接收的话... 他都不敢想接下来在部门里的日子得有多难过。 总算等到李强回到办公室，对方立刻把陈默的回复告诉了三人。 张伟、王磊和刘洋听了，也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陈总既然愿意看我们的简历，说明他是有考虑的。”王磊说道，“咱们得好好准备一下，把简历做得漂亮点。” “对，特别是咱们在解决方案部的项目经验，得重点突出一下。”刘洋补充道，“虽然咱们不是专门做运维的，但系统集成和数据库管理这些经验，应该能打动默总。” 四人立刻行动起来，各自整理了自己的简历，并且特意强调了他们在系统集成、数据库管理和项目交付方面的经验。 李强则负责把简历汇总，发给了陈默。 陈默收到李强发来的简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仔细翻阅了一遍。 他发现这四位工程师的技术背景确实不错，尤其是在系统集成和数据库管理方面有丰富的经验。 虽然他们之前的工作内容和新部门的业务有些差异，但陈默相信，只要稍加培训，他们完全可以胜任新部门的工作。 更重要的是，这四位都是四川人，对蓉城的环境非常熟悉。 搬迁到蓉城后，他们可以更快地融入当地的生活和工作。 这对于新部门的稳定和发展来说，无疑是一个加分项。 于是他不再犹豫，把他们的简历发给部门HR，让HR配合四人走转岗流程。 随后给给李强发了条微信：[你们准备走流程吧。] 李强收到消息后，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他立刻把好消息告诉了其他三人。 张伟、王磊和刘洋听了，纷纷一脸狂喜。 “太好了！终于可以回老家了！” 张伟感慨道，“在华兴，想在老家工作真的太难了。” 不怪他感慨，华兴校招员工一般会被分配到非原籍地区工作。 原因是能够让他们接触到不同的工作环境、文化氛围和业务场景，培养多元视野和综合能力。 在不同地区工作，员工需要适应新的生活环境、工作节奏和团队协作方式。 这有助于提升他们的适应能力、沟通能力和解决问题的能力。 “是啊，蓉城的房价比鹏城低多了，回去后咱们也能轻松点。”王磊笑着说道。 刘洋则拍了拍李强的肩膀：“强子，这次多亏了你。” 李强点了点头，一时兴奋竟说起了家乡话：“不说那些，都是兄弟伙。” 第23章 工作日常 李强：[感谢陈总，以后就是您手下的兵了。] 刘洋：[感谢陈总的帮助，以后您指哪打哪。] 张伟：[谢谢陈总，往后您看我表现，一定不给您掉链子。] 王磊：[陈总，真的太感谢，回蓉城后我总算可以兼顾着照顾家里老人。不过陈总您放心，我肯定不会耽误工作。] 王磊：[陈总，我们四个想请您吃个饭，看您什么时候方便。] 另一头的陈默，看着手机里的微信消息有些发呆。 陈默的一句同意，就轻易的改变了四位同事的命运，让他们轻松获得到之前一直求不得的东西。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欲罢不能，脑海里忽然对“权力”产生出更大的欲望。 难怪都说权力是男人的春药。 陈默重生回来的这段时间一直在考虑自己将来的路，他并没有想好要不要创业。 说实话前世的创业加经济下行周期甚至让他有了心理阴影。 而今生如果不出意外等到半年后股票清仓，他手里就会有一笔不小的现金。 再加上他在华兴的职位也不算低，哪怕是躺平，以后的生活也会过得不错。 但最近一段时间，权力带给他的快感却让他心里的平衡发生了些许变化。 这还仅仅是在一家大型科技企业里面担任中层管理，要是自己有一家大型公司... 鹏城初冬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却驱散不了他心头的郁结。 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KPI 曲线，指节无意识地叩着桌面 —— 这条本该平滑上升的曲线，此刻却在供应链模块处突兀地向下坠落。 “咚咚咚！” 胡笳的敲门声带着明显的急促。 这位新晋的17级主管推门而入时，连工牌都歪挂在胸口，她手里攥着《CES物流协同方案V1.15》。 “默总，用户刚发来这个。” 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他们要求周五下班前给出整改方案，否则...” 陈默接过文件，快速浏览间眉峰渐渐锁紧。 关键用户在 “需求匹配度” 一栏画了三个血红的问号，业务部门负责人批注的 “缺乏实战性” 几个字力透纸背。 “通知你们部门的人，五分钟后到1715会议室开紧急会。” 陈默把笔扔在办公桌上，碰撞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此刻的胡笳和张福全，都如愿以偿的当上了五级部门主管。 陈默想起前段时间在W1系统发布胡笳职级跃迁公告时，茶水间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 不过现在整个部门里谁还不知道张福全和胡笳都是陈默的铁杆啊，只是没想到的是二人上位得这么快。 特别是众人在W1上看到两人的新职级是17C的时候简直惊掉了下巴。 说实话，大家的第一反应就特么离谱。 你陈默大佬自己升级快就行了，居然还能带飞下属。 反正任命当天大家就一致认为跟着陈默就能吃到肉。 几分钟后，1715会议室的长条桌的主位上。 陈默扫视一圈，发现连向来踩着点到会的陈思雨都提前就位了 —— 这个细节让他暗自点头。 “先听用户反馈。” 他按下遥控器，屏幕上立刻跳出用户会议纪要。 舒丹丹翻动着贴满彩色便签的笔记本，将用户痛点逐条拆解：“核心问题在于系统响应速度比承诺值慢30%，且异常订单自动处理模块存在逻辑漏洞。” 胡笳推了推眼镜，指尖在白板上划出技术架构图：“我们初步判断是算法冗余导致。但要在现有硬件配置下优化...” 她突然顿住，因为陈默正用钢笔尾端轻敲桌面，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资源方面有新情况。” 陈默抽出最新的预算调整通知，“林总那边要求项目组缩减20%人力投入。”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低呼，彭聪眼睛瞪老大，这算什么？ 既然干活，还要削减资源？ “我建议做优先级切割。” 比较资深的工程师李先云最先平静下来，在白板上画了个四象限图，“把资源集中在订单自动处理模块，这是用户投诉的核心点。” “同意。” 陈默转向胡笳，“用你上周在技术沙龙分享的动态负载均衡算法试试，那个估计能省下20%计算资源。” 胡笳瞳孔微微收缩 —— 她没想到陈默会记得两周前那场内部技术分享。 这句话像颗定心丸，以她对陈默的了解，如果他判断能节省20%的资源，那大概率实际还能节省更多，这人很稳，也很苟，从来不把话说满。 让她原本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我需要彭聪配合做压力测试。” “没问题。” 彭聪也平复了心情，“今晚数据中心见。” 深夜的G区依然灯火通明。 胡笳盯着代码编辑器，眼睛酸涩得几乎睁不开。 她面前的白板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图谱已经覆盖了整个板面，最新的算法逻辑用红笔圈了又圈。 “胡总，第三轮压力测试结果出来了！” 李先云抱着服务器日志冲进会议室，“响应时间降到 800mS 了！” “但异常订单处理还是有 15% 的失败率。” 陈思雨盯着监控大屏，握着鼠标快速滑动，“这里，凌晨两点的波峰期...” “把自动重试机制从三次增加到五次。”胡笳突然开口，“同时修改超时阈值，从 3 秒调整到 2.5 秒。” “可是这样会增加数据库负担...” “用读写分离架构。” 陈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提着两袋夜宵，“我让 DBA 团队开通了临时从库。” 华兴就是这点好，晚上10点以后的夜宵都免费，白嫖的比什么都香。 众人望着他眼底的血丝，突然意识到这位部门总已经连续第两天睡在办公室了。 舒丹丹低头时发现自己笔记本上还留着下午会议的速记，当时陈默用红笔在 “资源缩减” 旁边画了个箭头，写着：“办法总比困难多”。 次日清晨的坂田B区，用户会议室里。 陈默按下演示键。 大屏幕上，物流协同系统的实时数据流动：异常订单处理失败率从18%降至2.3%，系统响应时间稳定在 750mS。 用户代表老刘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努力，也不知道这是胡笳团队在削减资源下获取的结果。 以一句轻飘飘的“多谢陈总团队支持”结束了沟通。 回G区的电梯里，陈默望着这群或靠在轿厢壁小憩，或兴奋讨论技术细节的年轻人，自己曾经也是这样，每次解决掉一个难题后会格外亢奋。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胡笳递来一份文件：“默总，这是优化后的技术白皮书，您看是否需要...” “不用看了。” 陈默将文件放进她怀里，“我信任你。” 他转身走向办公室，晨光在他身后拉出修长的影子。 第24章 老乡即将就位1 李强坐在工位上百无聊赖，工作交接都做得差不多了。 他只能是时不时地刷新着系统，关注着电子流走到哪里了。 忽然，他睁大眼睛： 【审批完成】您已调入IT运维支撑部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 生效日期：2015年1月1日 他在“华兴IT西川同乡会”微信群发了个红包，备注：“感谢陈总！” 然后截了电子流审批通过的图。 没两分钟王磊、张伟和刘洋都分别发了红包并备注感谢陈总，四个人保持队列一致。 然后瞬间炸出二十多条消息： 应用实施部-孙铭泽：[@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陈默 陈总还收人吗？我老婆刚生二胎...] 应用实施部-孙铭泽：[我们部门还有个资阳的兄弟...] 区域IT-刘晓军：[跪求陈总开个老乡专属通道！] 应用实施部-马明辉：[陈老板我也想回去 @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陈默] 信息安全中心-魏巍：[跪求陈总开个老乡专属通道+1 @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陈默] ...... 吓得陈默都不敢在群里出声，怕被老乡们的请求给淹没掉。 华兴真的很魔幻，自己部门同事私下团结一起抵抗公司且打死不愿意去的地方，又有其他同事哭着喊着想去。 陈默打算这段时间再挑挑选选找几个无论是技术还是业务能力都比较强的同事带回蓉城。 特别是如果再年轻一些就更好了，会更有干劲。 但他也不敢薅走太多人，他也担心被以解决方案部部长赵坤为首的几个部门经理指着鼻子骂挖人不讲规矩。 虽然不怕，但也没必要为了几个人破坏大家一团和气的局面。 毕竟在日常工作中几个部门都会相互协助。 没过多久，陈默的Welink好友申请突然增加47人。 陈默只能是先通过，大概看了看，好家伙，连研发和海外支持部门的同事也来凑热闹。 他耐着性子编辑了一条信息，主要内容是描述了自己部门的核心工作内容以及技术和业务层面的要求，然后让大家先自己评估一下，觉得自己如果能达标可以给自己邮箱投递简历。自己筛选后会主动联系大家。 群发完消息以后的陈默觉得自己现在迫切的需要部门秘书。 像类似这种筛选简历的岗位就完全都是秘书的活。 刚准备把手机收起来，又看见王磊发的消息： [陈总，流程终于走完了，再次感谢您。] [上次说想请您吃个饭您暂时没有回复，我代表我们四个再次诚邀您晚上一起吃个饭表达我们的感谢。] 这四个人当中张伟这个技术专家和资深项目经理王磊都是17A，还有一个李强是解决方案最年轻的15级。 甚至唯一剩下一个不那么起眼的刘洋也是16级，关键是他跟胡笳同年。 要不是因为这次的搬迁，刘洋就跟胡笳级别一样。 陈默思考了一小会儿，随即决定邀请他们提前来新部门熟悉一下环境。 他们即将成为应用支持交付共享中心的一员，提前了解部门的工作氛围和同事，有助于他们更快地融入团队。 然后滑动手机点开和王磊的对话框，想了想又拉了个临时群组，回复道： [你们的转岗流程已经走完了，下周一正式报到。听说你们交接的差不多了，我邀请你们今天下午5点来这边提前熟悉一下，顺便和大家认识认识。] 李强：[好的，陈总，我们一定准时到！] 张伟：[感谢陈总，我们也很期待能早点融入新团队。] 王磊：[陈总，您太周到了，我们一定好好准备。] 刘洋：[谢谢陈总，我们周五见！] ....... 离5点还有20多分钟，王磊四人便早早的来到了应用支持交付共享中心的办公区。 陈思雨被安排在门口迎接他们，接引他们到一个空会议室落座。 “王工你们好，我是叫陈思雨。麻烦你们稍等一会儿，我师傅在一个会议上。我去给你们倒杯茶。” 陈思雨的声音清脆悦耳。 四人对视一眼，本以为这个皮肤白皙的年轻女孩是部门秘书，结果没想到是陈默的徒弟。 “陈工你好，没关系的，是我们来早了。” 王磊四人初来乍到，可不敢怠慢，立马赶忙道谢，连连说着不用客气。 陈思雨不管四人的客气，转身径直走向茶水间，留给四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没一会儿整个会议室里面便飘着茉莉花茶的香味。 陈思雨坐在四人旁边陪四人聊着天，当李强说道自己已经2年没回老家，好久没吃地道的火锅。 她立马用四川话问道，“你们最喜欢吃哪家火锅？” 四人对突兀间听到一句的家乡话感到诧异，张伟最先开口，“你也西川的啊？老家哪里的？” 陈思雨眼珠一转，藏着狡黠，回答道，“对啊，我们都是老乡。” 说完自顾自的轻笑起来。 四人被陈思雨忽然的笑声搞得莫名其妙，不过也没多想。 王磊回道，“没想到陈工你也是西川老乡，真是巧了。你师傅没把你拉到我们老乡群吗？” 这时候陈默突然推门进来，五个人同时起身招呼。 “陈总。” “师傅。” 陈默白了陈思雨一眼，转头对王磊四人说道，“别听她瞎说，她老家遵义赤水的。” 四人组里的李强恍然大悟，对陈思雨说道，“难怪口音完全没差，听说你们赤水到蓉城的距离比到省会贵阳还近。” 其他三人听到李强的话也瞬间了然。 “思雨你去忙吧。” 陈默把徒弟打发走以后听到对方嘀咕着“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不管陈思雨的小心思，陈默亲自带着四人参观了部门的各个区域，介绍了部门的主要职能和工作流程。 “这是我们部门的办公区，大家平时都在这里工作。” 陈默指着办公区边上几个宽敞明亮的隔间说道，“那边是会议室，我们经常在那里开会或者分组讨论。” 李强等人一边听陈默介绍，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办公区里，同事们都在忙碌地工作，气氛紧张而有序。 陈默带着他们走到了胡笳和张福全的工位前。 “这是胡笳，咱们刚上任的ERP供应链支持部主管。” 陈默介绍道，“她们团队负责ERP系统供应链模块和对应外围系统的运维和优化。” 胡笳站起身来，微笑着和他们握手：“欢迎你们加入我们部门，以后多多合作。” 然后转头对陈默说，“陈总，张工我很熟的，他在解决方案部那边负责的ERP系统财经模块，我们经常打交道。” 第25章 老乡即将就位2 这倒是出乎陈默意料，不过也正常，他不可能什么都知道。 张伟看见熟人以后显然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对胡笳开起了玩笑，“夹子都变胡总了，你得罩着哥哥啊。” 胡笳也笑着回答，“没问题，你要被陈总骂的时候我帮你承担点儿火力，他骂人贼猛。” 几人随后都哈哈大笑。 四人都是老职场人了，他们看过即将进入部门的部门架构。 新成立的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下总共有10个五级部门，目前只确认了两个五级部门主管。 眼前这胡笳就是那二分之一，要说她不是和陈默穿一条裤子他们是打死都不信。 “这是张福全，CRM系统部的主管。”陈默继续介绍道，“他的团队是负责客户关系管理系统以及相关联所有外围系统的运维和优化。” 张福全也站起身来，热情地和他们握手：“欢迎欢迎，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陈默也补充了一句，“全儿是典型东北人，很热心。不必跟他客气。” 王磊和张伟一行人一一和胡笳、张福全握手，互相寒暄了几句。 陈默又带着他们认识了其他几位业务骨干，大家都对新来的四位老乡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参观完办公区后，陈默带着他们来到了会议室，简单介绍了部门目前正在进行的几个重点项目。 “我们部门主要负责集团内部的应用系统运维和服务交付，目前有几个重点项目正在进行中，比如运维自动化工具研发项目、标准化服务流程项目、知识共享平台建设项目、ERP系统的性能优化等。” 陈默说道，“你们之前在解决方案部的经验对我们来说非常宝贵，我希望你们能尽快融入团队，参与到这些项目中来。” 四人纷纷表示愿意私底下多花时间，尽快上手，为部门贡献力量。 “另外，我自己这边前段时间开始兼管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明年那边有个全球网速优化的项目，所以平常如果我不在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的话肯定就在那边。” 陈默补充了一句。 没多久，随着一阵敲门声，一声“进来。” 还是那么洪亮。 陈默带着四人进入林有为办公室，还没来得急开口就听见对方说，“是你小子啊。怎么的？” “这不带我们部门下周报到的新人先熟悉一下嘛。”说完便跟四人介绍道，“这是我们IT运维支撑部的林总。” “林总好。” 四人招呼完毕以后赶忙自我介绍。 “我知道你们，都是解决方案那边的精兵强将。为了这个你们转部门的事情老赵和小陈都把官司打到苏总那边去了。” 林有为一句话既抬了抬四个人，又帮陈默获得了一个大人情。 意思是新老板可是为了你们四个硬顶住了不小的压力，毕竟解决方案部的老赵是三级部门经理。 随后在林有为鼓励了四人几句以后陈默带他们离开。 四人现在对陈默是更加感激，他们深知换部门绝非易事，没想到陈默背后还付出了这么多。 更感激对方为了让他们更快融入团队，提前带他们熟悉团队领导和同事们。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解决方案部的赵坤实际上只是在一次会议中当着陈默面笑着跟苏总吐槽说这小子挖墙角挖自己头上了。 陈默则是双手合十贼兮兮的跟赵坤说请赵总放心，等我兵强马壮了也多还您几个技术大拿。 随即立马打蛇上棍一般继续说道，“赵总，我难啊，280人的编制现在都还没到位100人。愿意跟我走的都是以年轻单身汉为主，好多工作多年的骨干在鹏城安家了就不愿意再动了。” “后续如果还有人愿意过来希望赵总高抬贵手啊。” 赵坤没想到本来只是吐槽一下结果好像是被人赖上了，没好气的说了句 “行”。 通过这段时间公司的一系列操作和苏总的态度，赵坤哪还不明白陈默前途无量。 他虽然和林有为平级，但也想跟陈默搞好关系，所以捏着鼻子认了呗。 众人看到赵坤一脸无奈的样子都大笑起来。 结果没想到又听见陈默的声音，“谢谢赵总和罗总的支持，罗总，还有感谢您后续的高抬贵手，刚刚忘说了。” 应用实施部的罗俊涵很懵逼，有种吃瓜吃到了自己头上的感觉。 参观结束后，李强提议道：“陈总，为了感谢您的帮助，我们几个老乡想请您吃个饭，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方便？” 陈默笑了笑，说道：“你们太客气了，说了好几次。不过既然你们这么有心，那就今晚吧，正好大家都有空。” 李强等人一听，顿时喜出望外，连忙点头答应。 晚上，陈默和李强、张伟、王磊、刘洋一行五人来到了一家位于公司周边西川菜餐厅。 这家餐馆是李强特意挑选的，据说味道非常正宗，适合他们这些西川人的口味。 甚至餐馆的装修风格充满了川西风情，墙上挂着川剧脸谱和西川的山水画，空气中弥漫着麻辣的香气。 五人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王磊点了几道经典的川菜：水煮鱼、麻婆豆腐、回锅肉、夫妻肺片和辣子鸡。 刘洋又加了个新派川菜里面常点的泡椒鱼籽和生爆肥肠。 菜上齐后，几人中的老大哥张伟举起酒杯，示意其他三人都站起来。 然后笑着说道：“陈总，感谢您给我们这个机会，让我们能回到老家工作。这杯酒，我们敬您！” 陈默也举起酒杯，笑着说道：“都坐都坐，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同在一个部门，都是一家人了，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大家碰杯后，一饮而尽。 李强夹了一块水煮鱼，笑着说道：“陈总，这家店的水煮鱼味道真不错，您尝尝。” 陈默尝了一口，点头称赞：“确实不错，麻辣鲜香。不过这个花椒量其他地方的人肯定吃不惯。” 王磊也笑着说道：“陈总，您虽然是蓉城人，但在鹏城待了这么多年，还能保持川菜口味，也是不容易。” “我们好多同事在南广待太久了，现在也口味都偏向清淡了。” 张伟说道。 陈默笑了笑，说道：“是啊，虽然在外地工作，但家乡的味道总是忘不了。” 说罢想起了自己前世，在鹏城多年，最终事业上也没混出个什么样，老家的双亲也是一年很难见一次。 刘洋接过话茬，说道：“陈总，我们几个在解决方案部待了这么多年，虽然技术还算可以，但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回老家工作。这次多亏了您，我们才能如愿以偿。” 陈默摆了摆手，说道：“感谢的话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对你们的要求就是后续把工作做好。” 李强等人纷纷点头，表示一定会全力以赴。 饭桌上，大家聊得非常开心，话题从工作到生活，无所不谈。 四人又陆续向陈默请教了一些关于部门工作的问题，陈默都一一耐心解答。 饭后，王磊四人坚持说要送陈默回家，陈默推辞。 四人目送陈默离开后，也纷纷打车离开。 鹏城在祖国的最南方，即便到了12月的夜晚9点多，空气中冬日的一丝凉意也不至于冰冷刺骨。 华兴坂田基地被夜幕笼罩，园区里的路灯依次亮起，暖黄色的灯光星星点点。 路上行人依旧不少。 一群刚结束加班的员工从研发大楼里走出来，他们一边走一边讨论着项目的进展和技术难题。 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小伙，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似乎在阐述着自己的见解。 这种场景让陈默很怀念，感觉熟悉又陌生，回到2014的感觉真好。 回到家后，陈默坐在沙发上，回忆和复盘重生回来后两个月里的决策和行为。 确认自己没有落下重要事情以后便去洗澡睡觉。 第26章 出发蓉城 时光如白驹过隙般匆匆流逝，总算在不经意间便已悄然离去。 鹏城今天寒风凛冽，却吹不散鹏城华兴科技总部里即将搬迁员工们心中复杂的情绪。 华兴总部G1大楼广场上停着四辆印有华兴公司标志的白色大巴车。 晨雾未散，空气中浮动着潮湿的寒意，但人群的喧闹声早已打破了冬日的沉寂。 行李箱滚轮与地面摩擦的声响此起彼伏，像是迁徙的候鸟即将启程的号角。 陈默站在台阶上，目光扫过人群。 有人拖着塞满家当的箱子，有人抱着笔记本电脑，还有人拎着印有“华兴年会纪念”的保温杯——这些物件仿佛成了职场人漂泊的图腾。 他眼神在熟悉的同事们身上一一扫过。 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场景在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些为了解决系统故障而一起熬夜加班的日子，如今都成了珍贵的回忆。 低头看了眼名单：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96人，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28人，加上其他部门自愿搬迁的同事，总计175人。 这数字背后，是无数个家庭的选择与割裂。 同事们三两成群地聚在一起，说着告别的话。 很多同事都是在同一个办公区共事了几年，甚至十几年。 他们有的紧紧相拥，有的互相交换着联系方式，承诺以后一定要常联系。 那些选择留在鹏城的同事，眼中满是羡慕与祝福。 而即将踏上旅程的人们，则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同时也带着对同事们的牵挂。 “默子！”一声熟悉的呼唤从身后传来。 李青裹着深灰色羊绒大衣快步走来，手里还提着一袋热气腾腾的煎饼果子，“听说你们七点半发车？我特意赶早来送行。” 陈默接过煎饼，油纸包的温度烫得掌心发暖，“青哥，你这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话虽调侃，喉咙却有些发紧。 前世李青调任杭城时，自己正困在泥潭里，连句告别都没能当面说。 李青拍了拍他肩膀，目光扫过正在装行李的人群，“当年带过的徒弟，现在都能独当一面了。” 他忽然压低声音，“听说郑总亲自过问全球网速优化项目？你小子这回是真要起飞了。” 陈默嘿嘿笑道，“师傅，以后带上师娘和舒云来蓉城玩啊，保证把你招待得好好的。” 李舒云是李青的女儿，平常宝贝得不行。 李青眼睛有点泛红，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陈默来部门报到的第一天。 他至今仍记得对方报到第一天便是踩着点打卡，进办公室时一脸慌忙的表情。 “青哥，没看微信吧？” 你要相信我就按我说的时间操作。 李青确实没看微信，大清早起来匆匆忙忙就赶过来了，正欲拿出手机，便听见陈默阻止他的声音： “人多，回去再看。” 两人正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谈话。 胡笳抱着装满文件的纸箱小跑过来，丸子头被风吹得有些松散，鼻尖冻得有点红，“陈总，你把青哥让给我，我也想和他说几句。” 陈默还没开口，李青已经笑出声：“哈哈哈，胡笳你现在也是管理序列了哦。” 他转身朝陈默挥手，“你先去忙你的吧” 不忘又补充一句，但声音依旧温和，“去了蓉城好好干，别给你师傅丢脸。” 七点二十分，发车倒计时。 王铭蹲在三号车尾，把最后一只贴着“易碎品”标签的箱子塞进夹缝。 这位平日里的卷王此刻格外沉默，冲锋衣领口露出半截红围巾——那是他妻子熬了三个通宵织的饯行礼。 他们家商量以后，决定由他先过去，在蓉城站稳脚以后他妻子再过去。 忽然有人从背后捅了捅他，回头看见孟新辉举着单反相机：“老王，合个影？以后可没人陪你通宵改架构图了。” 快门按下的瞬间，人群爆发出哄笑。 照片里，王铭僵硬地比着剪刀手，孟新辉的镜头却歪向隔壁车边——张福全正被李青训话，曾雪玲抱着儿子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 “各部门清点人数！”行政助理举着喇叭喊话，声波惊飞了广场上的麻雀。 陈默翻开名单，目光突然停在某个名字上：“刘洛辰没来？” 空气凝滞了一瞬。 舒丹丹咬着嘴唇举手：“他......老婆前天刚查出来怀孕，昨天临时决定留下。” 人群传来窸窣的叹息。 陈默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林有为，看见对方回应似的点点头，意思他已经知道。 舒丹丹仿佛看出了陈默的不满，走近悄悄对他说道，“刘洛辰是怕你生气，不敢跟你说。求了林总很久...” 那个总爱在群里发“不敢说话.ipg”的年轻人，终究还是天各一方。 随着出发时间的临近，大家陆续登上大巴车。 当车门缓缓关闭的那一刻，车内车外都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告别声。 大巴车缓缓启动，鹏城华兴科技总部的大楼在视线中逐渐远去，不少同事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七点三十分，引擎轰鸣。 陈默坐在首辆大巴第二排，透过车窗看着逐渐缩小的总部大楼。 何民丰正用东北腔讲着段子，后座陈思雨和几个女同事交换着暖宝宝，胡笳则对着笔记本电脑疯狂敲击——她坚持要在路上改完最后一份交接文档。 渐渐的，大巴车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大家静静地望着窗外，看着鹏城熟悉的街道和建筑一一掠过，心中五味杂陈。 陈默坐在靠窗的位置，思绪飘远。 他想起了自己刚进公司时的青涩模样，那些曾经的梦想和抱负，如今正在一步步实现。 而这次搬迁，无疑是人生中的又一个重要转折点。 “师傅，你说蓉城真的会比鹏城好吗？” 陈思雨打破了沉默，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 陈默转过头，微笑着安慰道：“别想太多。” 当车辆驶入机场高速时，李翔宇突然举起手机：“快看群消息！留守的人把G区楼顶横幅挂出来了——” 屏幕上是无人机航拍画面，湛蓝天空下，鲜红的布幅猎猎招展：“今日暂别，江湖再见。” 第27章 出发蓉城2 车厢里响起零星的抽鼻声。 张福全把脸埋进掌心，曾雪玲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陈默闭上眼，前世那些逐渐模糊的面孔突然都清晰起来。 登上飞机后，陈默望着窗外的云海，心中默默想着未来的规划。 他知道，到了蓉城，一切都是未知，是前世没经历过。 但他并不害怕，凭借着前世的经验和今生的努力，他有信心带领团队走向更辉煌的未来。 另一头在鹏城的李青看着手机发呆，屏幕上只有一串股票代码，一行字和一个截图。 [师傅，你信我，越早买越好，六月份之前清仓。] [持仓截图.ipg] 李青盯着截图上的盈利400多万瞳孔微缩。 十一点十五分，蓉城双流机场。 走出机舱的那一刻，骤然下降了好几度的气温让大家冷得有点哆嗦。 “终于到啦！” 张福全兴奋地喊道，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对这座城市的期待。 接机大厅里，几名蓉城研究所的志愿者举着荧光牌穿梭。 “林总！这边！” 研究所行政主管挥舞着小旗挤过来，身后跟着三辆印有熊猫图案的大巴，“咱们走VIP通道，行李有专人配送。” 林总显然已经提前来过这边，已然和蓉城研究所的行政主管很熟悉的做派。 “走，咱们上车！” 陈默招呼着大家，带头向大巴车走去。 同事们有序地上车，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车内，大家的兴奋之情愈发高涨，纷纷透过车窗，好奇地打量着这座陌生而又充满希望的城市。 第一次来蓉城的同事们兴奋地趴在车窗上：“蓉城确实真的好多火锅店。” “那是串串香，晚上带你们见识真正的微辣。” 李强操着椒盐普通话，把手机贴在玻璃上录像。 画面里掠过灰蒙蒙的天际线，以及远处若隐若现的雪山轮廓。 蓉城昨晚刚下过雨，空气格外清新，也只有雨后的蓉城才能隐约看见雪山。 十二点整，华兴蓉城研究所。 当大巴穿过刻有“天道酬勤”的巨石门廊时，整车人发出惊叹。 九栋玻璃幕墙大楼环抱着人工湖，黑天鹅在残荷间悠然游弋，湖中锦鲤翻滚，湖畔的垂柳和石榴树交相辉映。 “哇，这里也太美了吧！”陈思雨忍不住赞叹道，“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U1到U9都是办公楼，地下还有两层层高6米的停车场。”行政主管分发着门禁卡，“各位的工位已经按部门分配好，现在可以自由参观——” 陈默抬手打断：“等等，我们先去选办公室。” 补充了一句，“放心，有跟你们经理提前沟通过。” 说完便转头看向林有为，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中，两人径直走向东南角的U1栋。 另外两个四级部门的朱然和张平安也紧随离开。 胡笳和张福全则立马小跑着跟上，顺带着不少对选办公室好奇的同事都全部跟上了。 推开U1二楼防火门的瞬间，暖流裹挟着新家具的味道扑面而来。 整层挑高4.2米，落地窗外正对食堂的空中花园，离园区大门100米。 张福全扑到窗边深吸一口气：“这地儿风水绝了！就挨着食堂，午休能多睡十分钟！” “林总，朱总，张总，U1整个二楼最多可容纳700人，咱们部门预计编制是600多，刚刚好。” “U1整栋可容纳2000人，5楼是以公共会议室为主，4楼则是已经被用作无尘实验室。” “相对其他办公楼来说，整个U1的人口密度最小。办公环境最舒适。” “周边地面停车场规划有300个，地下停车场规划2200个。” “最后就是1楼吊顶太高，空间大，暖气效果不好。一会儿咱们可以去一楼感受一下温度。” “2楼相对3楼来说矮一些，爬楼和乘坐电梯区别不大。” 陈默用连续输出，转头对目瞪口呆的众人眨眨眼，“行政部那边我挺熟的。” 林有为听完后哪里还不知道陈默早就做足了功课，立马一锤定音。 很快行政部的人就准备好整个办公区，一片欢呼声中，胡笳悄悄摸向走廊尽头的房间。 门牌上“ERP供应链支持部主管”的金属牌还覆着保护膜，她用手指描摹凹凸的刻痕。 忽然听见背后陈默带笑的嗓音：“胡总如果喜欢的话，我这儿有瓶丙烯颜料，能涂成粉色的。” 而另一侧的张福全站在12平方米的独立空间里，把“CRM系统部主管”的牌子擦了又擦。 墙角堆着东北老家寄来的五常大米，办公桌上放着女儿画的蜡笔画——爸爸妈妈牵着自己的手站在苹果树下。 按照公司规定，转到管理序列的胡笳和张福全也有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 用胡笳自己的话说，就是放以前想都不敢想。 U1两个区，A区全是陈默的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350个工位目前坐了不到三分之一。 B区则是桌面云和系统运维中心、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和热线中心全部坐一起，也是一样三分之一都没坐满。 陈默把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的同事都叫到A区，待所有人齐了以后。 他再次交待道，“提醒一下，部门给所有人安排了两周的酒店。超过两周还没解决自己的住宿问题，后续的酒店费用自理。” “放心老板。” “好的。” “没问题。” 大家回应得并不整齐。 “另外，单身女生租房最好合租，安全点。” 陈默事无巨细。 “最后，大家都知道现在有不小的人员缺口，无论是基础架构还是应用支持接下来都会大规模招聘。” “第一是欢迎大家内部推荐。” “第二是愿意当导师的都通过邮件跟我报名，后续的优秀导师评选，部门会额外拿出一笔钱作为奖励，和公司的奖金分开发。” 陈默话音刚落，办公区突然一阵欢呼。 他抬起双手往下虚压，示意大家安静，没想到走廊又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陈默看见陈思雨指着手机跟自己比口型，意思是让自己看手机。 他有猜到是什么事，于是开口道，“思雨你说。” 陈思雨举着手机大声说到：“陈总，林总说请大家吃火锅！研究所后门开了家新店，鸭血和脑花管够——” 氛围更加热烈起来。 陈默靠在U1栋二楼的栏杆上，看着楼下陆续亮起的路灯。 属于他的时代，此刻才真正拉开帷幕。 第28章 家的温馨 按后世互联网上广为流行的说法，南方的冬天是魔法攻击，而蓉城的冬天寒意正是如此。 这里的冬天，天空似乎总是被一层厚厚的阴霾所笼罩着，阳光成了难得一见的稀客。 要么就是阴雨连绵不断地下个不停，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 毫不夸张地说，蓉城冬季的平均天气可以用一个字来精准概括——那便是“阴”！ 自打部门搬迁至蓉城之后，陈默便整日马不停蹄地奔波于对全新环境的适应以及繁忙工作之中。 白天的他犹如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一刻不停地运转着。 唯有当夜幕悄然降临之时，才能够稍稍拥有那么一点属于自己的短暂闲暇时间。 “嘟 —— 嘟 ——” 电话很快接通，屏幕上出现了父母熟悉而亲切的面容。 “小默啊，你咋瘦咯？食堂饭菜是不是不养人？” 还是记忆中的声音。 视频画面里，张新萍的圆脸几乎要贴到摄像头前。 身后陈国辉正踮脚往阳台收腊肉，老式棉拖鞋在地板上拖出沙沙的响动。 妹妹陈倩盘腿坐在沙发上啃苹果，也在一旁探过头来，眼中满是关切。 “妈，你咋每次看见我就说我瘦了。” 陈默自动切换到西川方言。 他有点无奈，这仿佛已经成了自己母亲的惯用开场白。 又说道，“我现在胃口很好，每天三顿都从不落下。” “那就好。” 张新萍说道，“对了，上次听说你发消息说调到蓉城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陈默看着屏幕里的父母，心中满是温暖：“是啊，以后离你们更近了，方便多了。” 心里却暗骂自己前世的头铁，跟吃了猪油蒙了心似的一心要在鹏城干出点事业。 “我们单位离倩倩她们西川师范只有二十多公里。” 陈默刚说完便发现对面的陈倩眼神一亮，继续道，“倩倩，等你开学了哥周末有空就带你出去玩儿。” “好啊好啊，说话算话哦。” 旁边的陈倩赶忙点头，笑起来像只小狐狸。 张新萍接着关心道，“小默你现在住哪里的呢？” 陈默把笔记本电脑往茶几上推了推，让镜头能框进希尔顿酒店的落地窗，皎白的月光斜切过天润路的玻璃幕墙。 "妈，你看嘛，暂时还住在酒店呢。" 他特意起身展示酒店房间环境，"周末和同事约好了一起去看房子，想在公司周边租一套住着。" 想了想又说道，“公司蓉城研究所属于蓉城唐都区，这边是蓉城郊区。目前房价还挺便宜，如果看到有合适的我也打算直接先买一套。” 张新萍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你钱够吗，你不是刚在鹏城买了房？” 说完眼角瞥了旁边的陈倩一眼，见她没有反应便放下心来。 陈默忽略过自己老妈的问题，笑着回道，“鹏城最近房价飞涨，我那套房子买的时候280多万，现在市场价都400多万了。” 他有些嘚瑟。 “你意思是这一套房一年多挣了100多万？” 张新萍喃喃道。 陈默有注意到父亲也是被震惊到呆立在那里。 这一刻他们忽然觉得自己的儿子长大了，他接触的世界和自己不一样了。 张新萍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你在蓉城买房要是钱不够就跟爸妈说，我们还存了点钱。” “放心吧妈，我有钱，公司股票快要分红了。而且蓉城唐都这边房价便宜，才5000。” 陈默回答道。 远处的陈国辉本来已经逐渐接受了现实。 猛然听到儿子口出狂言的他下意识就觉得自家儿子明显是翘辫子了欠收拾，立马嘲讽道："才5000？我看你是癞蛤蟆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气。" 陈默笑嘻嘻地解释，"爸，我不是我口气大，是我升四级部门经理了，要管两百八十多号人。工资也涨了。" 厨房传来“哐当”一声，陈国辉拎着腊肉冲进画面，手上的油都没洗："啥子经理？你去年不是说才当上啥子小组长？" "又破格提拔了一次。" 陈默端起枸杞茶，赶在母亲尖叫前补充："妈你可别激动。" 张新萍怎么可能不激动，开心地笑着回道，“我儿子真优秀！” 说完还得意洋洋的看了陈国辉一眼，意思是看我生的好儿子。 陈国辉有被气到，还击道，“咋，不也是我儿子吗？” 张新萍忽然八卦起来：“儿子，那你现在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呀？” 父亲佯装严肃地制止：“问这些干嘛，孩子的事少打听。” 可他自己的眼神却出卖了他，分明也对这个问题充满好奇。 一旁的陈倩也竖起耳朵。 “每年基础薪资有一百多万的样子，税前，不算年终奖和股票分红。” 陈默没打算瞒着家里人，也算给家人交个底，他想着自己后续股票再挣了钱家里人也更容易接受些。 “我进公司开始每年绩效都是A，去年绩效拿了12个月工资。” 陈默缓缓说道。 陈倩的苹果核精准砸中垃圾桶：“哥你印钞机啊？那我将来考研就报...” “让你哥先说完！”张新萍一巴掌拍在女儿大腿上，转头又换上慈母笑：“这么高工资，那是好多级哦？你爸是厂里高工才八千多...” “我们华兴19级，对标互联网大厂总监级。” 陈默点开工资条截图发到了【三陈一张 4】家庭群。 三声倒抽冷气在电流声里重叠。 陈国辉的喉结剧烈滚动两下，“管二百八十多号人，那你岂不是营长了？” 他是退役军人，直接对标了军队体系。然后突然起身往厨房走：“我去看香肠煮好没...” 张新萍很开心儿子现在能发展得这么好，忍不住眼眶有点湿润。 她抹了抹眼角，忽然压低声音：“你跟妈说实话，是不是天天熬夜？我看你眼底发青...” “妈——” 陈倩拖长音调翻白眼，“我哥现在是大领导，底下人干活他看着就行。” 陈默笑着看妹妹耍宝，前世她毕业后进了教培机构，双减政策后在家颓了快一年。 此刻少女啃苹果的虎牙还沾着果渣，让他眼眶发热。 第29章 家的温馨2 “对了妈，你股票账户还开着吧？”他状似不经意道，“买点券商股，明年六月前抛。” 张新萍眼神瞬间警惕：“你晓得我买的中石油还套着...” “这次听我的。” 陈默一边说着一边通过手机发了几个股票代码过去，“记住，最迟6月8号清仓。” “你也不怕你妈的棺材本都亏进去？” 陈国辉过来阻止道。 “爸妈，你们信我。” 随后调出APP把自己的持仓截图发到了群里。 “嘶...”又是三声倒吸凉气的声音。 三人看见陈默账户上的数字有些发呆，总资产14,754,960.00元，持股盈亏8,354,960元。 安静了好一会儿，忽然传来锅盖落地的巨响。 陈倩突然把脸怼到镜头前：“哥，你该不会搞贪污腐败了吧？电视剧里领导都...” “陈倩！”陈国辉捡起锅盖又回到画面里，“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骂完小女儿后，他搓着手期期艾艾坐下：“那啥...你李叔说，大公司都查得严...” 陈倩撇撇嘴，但是眼里的担忧却没有褪去一丝。 陈默望着父亲花白鬓角，想起前世他和母亲都是永远对自己报喜不报忧，无论是生病还是意外受伤自己都是最后才知道的那个。 他不想让家人担心，于是把自己抵押房产贷款和加了一点杠杆投资股票的操作如实说了出来。 父母一阵后怕，都埋怨他胆子实在太大了。不过总算是不再担心他的钱是通过违法所得。 陈倩则在一旁欢呼雀跃，说哥你发财了可不能忘记亲妹妹。 不久后四人开始讨论起过年的安排，规划着要走哪些亲戚。 张新萍突然说：“说到过年，你王姨要给你介绍对象！女方是鹏城市第一医院护士，照片我发你微信...” "妈，我已经回蓉城了，而且我今年才二十五。" 张新萍一拍大腿，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侄女在鹏城的结果自己儿子又回来了。 她赶忙说道，“二十五咋了？你李叔儿子...” 陈倩居然在一旁插嘴，“就是就是，哥你赶紧给我找个嫂子。” 陈默望着母亲眉飞色舞的脸，记忆突然裂开细缝。 2017年暴雨夜，父亲战友介绍的广州姑娘撑着伞站在公司楼下，杏色风衣被雨水晕成深黄。 她叫林薇，药剂师，喜欢插花和看话剧，会在自己通宵加班时炖雪梨银耳汤。 2019年婚礼上，她戴着蝴蝶兰头饰微笑，捧花砸中台下起哄的陈思雨。 后来公司资金链断裂，陈默卖掉房子以后她缩在出租房里："陈默，你非要折腾什么创业..." 再后来就是无休止的争吵和婚姻的破裂。 两人在一起的痛苦的回忆远多于幸福的瞬间，这也是他今生刚重生回来就决定好无论是事业还是感情都要重新开始的原因。 "小默？发什么呆？" 张新萍的呼唤刺破回忆。 "没事。" 话出口的瞬间，记忆里的胡笳忽然在茶水间里转身，就这么看着他，她丸子头散开成黑瀑。那年容灾演练后她蜷在行军床上，睫毛在监控屏蓝光里颤动如蝶。 “妈你放心，喜欢你儿子的人不少。” 陈默甩开思绪，宽慰到自己的母亲。 他真的没有撒谎，在前世的时候，他于华兴工作的那些年里。 凭借着颇为丰厚的收入以及还算出众的长相，倾心于他的女孩子始终不在少数。 毕竟，生活不是爽文小说，男主随随便便都能打赏女主播几百万。 在现实世界当中，年仅二十几岁却能够实现年收入过百万的男人，毫无疑问地会是极其抢手的存在。 讲一句不太中听但却是事实的话，如果这个人身上不存在什么特别严重的缺陷或问题，那么拥有像他这样条件的男性，其周围的大部分女性，只要他肯花费时间和精力去追求，基本上都能够成功。 然而，陈默前世之所以最终沦落到需要相亲的境地，原因无外乎两点：一是那些贪图他优越经济状况的女生，他根本就瞧不上眼；二是对于那些并非冲着他钱财而来的女生，他自己又不愿意投入过多的时间与心思去经营感情。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张新萍一如既往的八卦。 为了避免被安排相亲的陈默立马回答道，“有喜欢的人了。” 陈国辉的汤勺“当啷”一声掉进泡菜坛子：“哪里的姑娘？同事？” “还在追着呐。” 陈默悠然坐在沙发上，用手轻轻摩挲着茶杯上凝结的水珠。 他嘴角上扬，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说道，“等我追到了，以后过年就带回家。” 陈默快速虚拟出这么一个心上人，先给父母画个饼吃。 作为前世创业公司的老板，画饼这种事情那还不得手拿把掐的。 张新萍兴奋的尖叫，惊得陈倩探头抗议，陈默笑着看全家闹作一团。 窗外飘起今冬不知道第几场的雨夹雪，像鹏城冷雨那般刺骨。 他悄悄截屏视频画面——父亲围着围裙偷瞥母亲手机屏幕上的自己，妹妹在沙发后比鬼脸，母亲眼角笑纹里盛着光。 挂断前，陈国辉突然凑近镜头，关切的眼神仿佛穿透屏幕：“钱多钱少不重要，你平安就好。” 陈默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不知道是雨水还是雪粒的东西在霓虹中飞舞。 前世林薇离婚时的话在耳边回响：“你心里只有你的事业！” 。 而今生胡笳在述职会上掷地有声的模样，与记忆里煮醒酒汤的身影居然开始重叠在一起。 他打开购房APP，将“南贡市”的[国宾天府]别墅小区加入收藏。 父亲常念叨的厂家属院快要拆迁，这次，他要买下带电梯的河景别墅，阳台正对儿时抓泥鳅的小河。 手机震动着弹出消息，胡笳发来烧烤店定位：[宵夜时间到，宵夜时间到。] [等你啊，我都跟他们把牛逼吹出去了，说是只要我叫你，你肯定会来的。] [你不会不给我面子吧] [老实巴交.ipg] 他笑着披上大衣，回复道，[让张福全把他前两天赌输的茅台拿出来。] 胡笳：[收到！] [熊猫头敬礼.ipg] 第30章 全球网速优化攻坚项目启动大会 2015年2月2日，华兴蓉城研究所那宽敞明亮的会议室内，气氛热烈又带着一丝紧张的凝重。 巨大的投影屏幕上，华兴科技的标志熠熠生辉，旁边“全球网速优化项目启动大会”几个大字格外醒目。 陈默身姿挺拔地站在演讲台前，眼神坚定如炬，今天他特意穿了一套简洁的深色西装，衬得他愈发沉稳自信。 台下，来自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的同事们整齐就座。 视频的另一头，是鹏城总部和海外各地区域IT以及各地区部、代表处的领导和关键用户。 他们的目光紧紧聚焦在陈默身上，眼神里满是对这个项目的期待与好奇。 “各位线上和线下的同事，大家好！我是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的陈默 。” 陈默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整个会议室，有力且充满磁性。 “今天是对咱们华兴科技至关重要的全球网速优化攻坚项目的启动大会。”陈默微微顿了顿，目光如鹰隼般扫视过台下每一个人，眼神里的坚定让大家感受到了这个项目的分量。 “从技术层面来讲，这个项目的挑战堪称巨大。全球各个地区的网络环境简直是千差万别。有些偏远地区，网络基础设施差到让人难以想象，连基本的网络覆盖都保证不了，在那儿进行网络优化，难度就跟在沙漠里盖高楼一样。而且，不同国家和地区的网络标准、规范也不一样，咱们得在满足当地要求的同时，保证网络的兼容性和稳定性，这对咱们技术团队的要求可不是一般的高。” 陈默的眼神中透露出对技术难题的清醒认知，但语气依旧坚定，给大家传递着信心。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激光笔指向屏幕上展示的数据图表，那些醒目的数字仿佛在无声地呐喊，让大家更加直观地认识到整体项目的难度。 “但是，我对咱们团队有十足的信心！咱们团队里很多都是技术精英，大家在各自的领域都是一把好手。过去，咱们一起攻克了那么多技术难关，解决了数不清的难题。这次，我相信咱们照样能行！只要咱们团结一心，发挥各自的优势，就没有什么技术难题能拦住咱们！” 陈默的话语就像一把火，欲要点燃大家心中的斗志。 “在项目实施过程中，我对大家有几点要求。第一，团队协作比什么都重要。这个项目涉及多个部门，技术研发、测试、项目管理、后勤支持，每个环节都紧密相连，缺一不可。大家为了共同的目标全力以赴。个人主义和推诿责任的行为，在这儿绝对不允许！” 他的表情变得格外严肃，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眼神里的威严让大家不敢有丝毫懈怠。 “第二，创新是咱们前进的动力。解决问题的时候，别被传统方法和思路给束缚住了。要大胆尝试新技术、新方案，勇于突破常规。只有不断创新，咱们才能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杀出一条血路，实现项目目标。我鼓励大家都积极提出自己的想法和建议，不管大小，只要对项目有帮助，咱们都欢迎！” 陈默的话语充满激情，激发了大家的创新热情，不少技术人员已经开始在脑海里琢磨新点子了。 “咱们可以借鉴其他行业的先进技术和理念。当然创新的过程中难免会遇到失败，但别害怕，每一次失败都是宝贵的经验。我会安排成立创新小组，定期头脑风暴，分享想法和灵感。有潜力的创新方案，公司会全力支持，给资源让大家去实践验证。同时，大家要多关注行业动态，及时把新技术、新趋势融入到项目里，这样咱们才能一直走在行业前沿，为公司创造更大价值。” 他眼神里满是鼓励，希望大家能勇敢创新，为项目带来新的思路和方法。 “第三，质量和效率就是咱们的生命线。项目质量绝对不能含糊，同时还要提高工作效率。每个环节都要严格把控质量，不能为了赶进度就忽视质量问题。咱们得合理安排时间，制定详细的项目计划，并且严格按照计划执行。谁要是拖延、敷衍了事，影响了项目进度和成果，那就是整个项目的罪人！” 陈默的语气坚定而严肃，他深知质量和效率对项目的重要性，语气中带着警告。 “另外，我希望大家都保持积极的心态。项目过程中肯定会遇到各种困难和挫折，这很正常，但咱们不能被困难吓倒，要相信自己，相信咱们这个团队。每一次挑战都是成长的机会，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陈默希望自己的话能激发大家的斗志，让大家全身心投入到项目中。 激昂有力的声音在会议室里久久回荡。 “最后，我希望大家在项目里注重知识的积累和分享。每个项目都是学习成长的过程，咱们在解决问题的时候，会积累很多宝贵经验和知识。大家养成记录和总结的好习惯，把遇到的问题、解决方法、心得体会都记下来，形成咱们自己的知识库。” 实际是他也是真心希望大家能在项目中不断学习进步，毕竟只有学到的技能才是自己的。 “咱们这个项目的目标，往大了说，是支撑咱们华兴的海外业务飞速发展的基础。是要让咱们华兴全球各地的同事和客户之间的沟通就跟面对面一样自然。” “往小了说，咱们要通过这个项目，让公司内部的工作效率大幅提升。各个部门之间的协作因为网络的优化变得更加顺畅，信息传递及时准确，不再因为网络问题耽误工作。”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憧憬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项目成功后的美好景象。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大家被陈默的讲话深深鼓舞。 徐双龙坐在前排，他看着陈默，眼神中满是复杂，小声对旁边的秦健伟说：“陈默这还真不像半路出家的样子。” 秦健伟用力地点点头：“确实没想到。” 他是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的资深网络架构师，自然听得出陈默讲话的含金量。 其他同事也纷纷被点燃了热情，入职刚满一年的小吴兴奋地对身边的同事说：“听了陈总的话，我浑身都是干劲！以前觉得这种大项目离我们很远，现在发现只要努力，我也能为公司奉献自己的力量。” 旁边的同事也笑着回应：“是啊，陈总对咱们的要求也是期望，咱们可不能让他失望。能在这个项目里和这么多厉害的人一起工作，肯定能学到不少宝贵经验。” 陈默看着台下热情高涨的同事们，心中满是欣慰。他知道，一个项目的成功离不开团队每一个人的努力。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项目的技术负责人卢工，给大家详细介绍一下项目的技术方案和实施计划。” 陈默说完，走下演讲台，与技术负责人交接。 卢工走上台，开始详细讲解项目的技术细节和实施步骤。 台下的同事们认真聆听，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着重点内容。 陈默坐在台下，一边听着讲解，一边思考着项目可能遇到的问题和应对措施。 在会议最后的提问环节，大家积极发言，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和建议。 陈默和卢工都一一耐心解答，与大家共同探讨解决方案。 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直到傍晚才结束。 第31章 股票分红和年终奖 陈默明显感觉到今天的公共办公区内的氛围有些浮躁，他当然知道因为今天正好是华兴内部股票分红和发年终奖的时间。 今天有着蓉城冬日里最难能可贵的暖阳，中午吃过饭他特地多散步了一会儿。 在园区逛着的时候就听见陈思雨叽叽喳喳的说着拿到年终奖准备怎么花。 难得连胡笳也说要奖励自己，想买个LV的包包。 陈默说你那卫衣和LV也不搭啊，气得胡笳一下午没理他。 下午工作的时候，整个团队都显得点心不在焉的。 他上完厕所出来发现团队里一个叫廖思协的小伙正手舞足蹈跟旁边同事开心的聊着天的时候，他脸是有点黑的。 廖思协在同事的提醒下看到陈默阴沉着脸看着他立马讪讪一笑。 责怪的看了旁边同事一眼意思是为什么不早说，他只能是乖乖坐好以后继续敲代码。 陈默决定去压压场子，他直接把电脑拿到外边工区，和大家一起办公，果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临近下班的时候陈默才回到办公室，他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停车场里零星停着的几辆老款轿车。 脑海里想的是部门目前空缺的8个主管位置。 忽然，连续两条的短信提示音让他拿出手机，滑动解锁。 [【招商银行】 招行银讯通-到账通知：账号1289XXXXXX2100000，户名陈默，于2015年2月7日-17:42:05，收到人民币1,576,500.00，余额为1,756,300.00。付款账号：621700381000XXXXX99 华兴科技有限公司 备注：股票分红] [【招商银行】 招行银讯通-到账通知：账号1289XXXXXX2100000，户名陈默，于2015年2月7日-17:42:39，收到人民币911,200.00，余额为2,667,500.00。付款账号：621700381000XXXXX99 华兴科技有限公司 备注：年终奖]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上260多万的余额。 作为19级中层管理者，陈默的职级已对标到内部的“技术专家”序列。 自2010年实习期开始，他每年用绩效奖金全额兑换公司虚拟受限股。 彼时华兴股价仅5.42元/股，随着公司营收连年暴增，到2014年股价已飙升至18.6元。 5年时间，他累计持有15.3万股，按每股分红10.3元计算，今年的股票分红是150多万。 去年绩效是A，对应12个月年终奖，前十个月月薪是6万多，后两个月升职以后月薪11万多，全年取的平均月薪大概7.5万，全年91万的年终奖。 陈默放下手机，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的停车场。 他的思绪并没有因为这笔巨额分红而波动太大，毕竟股票账户里浮盈都有1000多万了。 作为一个重生者，他对未来的财富增长有着清晰的规划。 “这笔钱该怎么用？”他低声自语。 首先，他决定拿出一部分资金继续购买华兴的虚拟受限股。 作为公司内部员工，他深知华兴未来的发展潜力。 2015年，华兴的5G技术研发已经进入关键阶段，全球市场的扩张也在加速。 陈默知道未来几年，华兴的股价和分红还会继续攀升。 其次，他计划近期在公司周边购置一套房产，正好研究所这边几乎每周都在组织看房团。 目前自己在公司周边租了一套两室一厅，不过这两年蓉城唐都的房子实在便宜，就在公司旁边买一套，平常也方便。等自己股票卖了再去市区买一套。 “该买辆车了。” 他之前在鹏城有辆白色奥迪A4，考虑到自己往后在鹏城还是有辆车会方便一些。 他既没有卖也没有物流运来蓉城，就停在地库，反正自己买的房也有送停车位。 而且他心里也有了目标。 与此同时，张福全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银行短信，眼睛瞪得老大。 “我靠，这是真的吗？”他喃喃自语。 短信显示，他的账户到账了1,280,500元，其中776,500元是他2014年的股票分红。 张福全虽然职级不如陈默高，但他在华兴工作多年，累计持有的股票也不少。 2014年，他的绩效是A，公司奖励了他一部分股票，加上他之前购买的虚拟受限股，总共持有7.5万股。 “得好好规划一下啊。” 张福全挠了挠头，心里既兴奋又有些焦虑。 他首先想到的是还房贷。 他去年刚在鹏城买了一套房，每个月的房贷压力不小。 这笔分红可以让他一次性还掉一部分贷款，减轻未来的负担。 其次，他打算给妻子曾雪玲买一辆车。曾雪玲自从生了孩子后，一直在家全职带孩子，出行不太方便。 张福全早就想给她买辆车，但之前手头一直不宽裕。 现在有了这笔分红，他终于可以兑现这个承诺了。 “不过，还是得留一部分钱应急。”张福全心里盘算着。 他知道，虽然现在收入不错，但未来的不确定性依然存在。 作为一个有家庭的男人，他必须为未来做好充分的准备。 他对面办公室里的胡笳也在咧着嘴笑着。 她和张福全级别差不多，虽然她绩效比对方好，但是比对方晚进公司2年，所以她的股票持有量和张福全差不多，总共持有8.2万股。 年终奖加上股票分红也有1,404,600元。 同样开始盘算着钱要怎么花的她首先想到的是投资。 胡笳对金融市场有着浓厚的兴趣，虽然她不是金融专业出身，但她平时会花很多时间研究股票、基金和理财产品。 打算拿出一部分资金，投资一些稳健的基金，作为未来的财富增值手段。 她一直梦想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有花园的那种。 之前在鹏城的时候有花园的房子都很贵，她犹豫了很久都没敢下手。 那会儿她才15级，平常的收入除了自己日常花销和存款，还要支持家里，她两个妹妹都还在念书。 当初被陈默说服来蓉城研究所的第一时间她就通过爱家网看了蓉城唐都的房价，以她的收入首付一套带前后花园的小联排或者大的花园洋房都没问题。 目前她和舒丹丹合租，接下来她也准备去参加看房团。 ...... 陈思雨和何民丰则都是兴奋得不行，他们俩是刚入职一年多，去年作为新员工的他们，年终奖和股票分红都与他们无关。 今年虽然他们依然没有股票分红，但是好歹都有年终奖了。 刚毕业1年多年轻人就能拿到相当于几个月工资的年终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两人都分别向家里人分享着喜悦。 何爸爸说是家里老早就已经做好了血肠，让他过年赶紧回家。 很早就懂事的何民丰大大咧咧的回答着放假立马回，心里却想回家一定给二老包个大红包。 陈思雨妈妈也在问她什么时候放假，一定要提前说。 她老家的山路不好走，每次陈思雨回家都是到了车站以后她爸爸或者她哥哥骑着摩托车来接她。 想到这里的陈思雨暗骂自己太没良心，家里条件只能说是一般，自己却还想躺平。 她知道何民丰的年终奖就有8个月，而她只有4个月。 说实话一开始的时候她心里不平衡，甚至有点想哭，毕竟大家都是同年进的公司。 后来想想自己这一年的工作态度，好像也就没那么难过了。 她庆幸自己能拿到4个月工资的年终奖，虽然就这还是被师傅拉了一把才有的，不然自己背个C，完了一毛钱也没有还得挨一顿批。 “哎，自己四个月的工资大概5万多，但这就是父母辛苦一年的收入。” 陈思雨暗自下定决心，2015年一定要更加努力。 ...... 随着华兴2014年股票分红的到账，整个蓉城研究所绝大多数员工们都陷入了兴奋与规划之中。 每个人都在盘算着如何利用这笔钱，改善自己的生活，规划自己的未来。 陈默忙完最后的工作，合上电脑，拿过衣架上的羊绒大衣穿在身上。 “明天周末，正好可以去4S店看看。” 他低声自语，转身走向办公室门口。 第32章 买车 蓉城南郊的星辉奔驰4S店笼罩在晨雾中。 这座占地五千平米的玻璃宫殿是西南地区最大的奔驰旗舰店，外墙的LED屏幕滚动播放着“CLS猎装版全球首发”的广告片。 苏然站在展厅的玻璃幕墙前整理制服裙摆。 藏青色西装剪裁利落，掐出她纤细的腰线，衬衫领口一枚蜻蜓胸针轻巧点缀——这是她入职三年唯一舍得买的奢侈品。 晨光透过穹顶洒在她侧脸，勾勒出近乎雕塑般的轮廓：鼻梁高而直，下颌线收束成一道锋利的弧，睫毛浓密得像是工笔画里晕开的墨。 “苏姐，有客户到了！”实习生小刘压低声音提醒。 此时的陈默裹着黑色羊绒大衣踏入4S店大厅。 展厅内，暖风裹挟着皮革与檀木香氛扑面而来。 十二米挑高的穹顶垂下水晶吊灯，光斑如碎钻般洒在抛光大理石地面上。 左侧是S级和迈巴赫的专属展区，深灰色地毯上立着“尊贵客户预约制”的鎏金立牌； 右侧则是年轻化的CLA和GLC系列，几个网红模样的女孩正倚着粉色AMG GT摆拍。 陈默原本径直走向中间的E级展区，却在转角处猝然驻足 —— 被一道流线型的暗影攥住视线。 那辆奔驰CLS 400 4MATIC猎装版停放在独立展台上，暗夜星徽格栅在射灯下泛着哑光黑曜石般的光泽。 轿跑线条从引擎盖流畅延伸至车尾，B柱后陡然下压的猎装车顶如同黑豹弓起的脊背。 陈默的手指抚过无框车门的镀铬边缘，冷硬的金属触感下藏着德国工艺的精密温度。 “先生眼光真好，这是刚到的限量款。”清亮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销售快步走来，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清脆如秒针。 陈默转头，屏气凝神，忍不住放慢脚步，观察起来。 对方穿着一件黑色套裙，超弹的紧身套裙勾勒出蜜桃诱人的曲线，细腰盈盈一握，画出迷人的S形。 胸前高高微隆起，腿部修长，步伐优雅，直奔主题。 她约莫二十四五岁，马尾辫利落地束在脑后，胸牌上印着“苏然·高级销售顾问”。 笑容带着一丝公式化的讨好，“全成都只有三台，搭载3.0T双涡轮增压V6发动机，零百加速4.9秒。” 陈默挑眉：“数据记得挺熟？” “实车比参数更值得体验。”苏然捋了捋刘海，“要试试吗？” 试驾车驶上绕城高速时，蓉城的薄雾还未散尽。 陈默轻点油门，367匹马力的野兽在低吼中苏醒，推背感如潮水般涌来，仪表盘指针悄然划破120km/h刻度线。 没多久便又重新开回到了4S店内。 “柏林之声的环绕音响，座椅带18向调节和通风功能。” 苏然坐在副驾，指尖划过胡桃木饰板上的空调出风口。 “还有这个——” 她按下中控台的隐蔽按钮，后备箱竟缓缓升起一套嵌入式高尔夫球包支架，“ 猎装车专属设计，海外版才有的配置。” 陈默瞥向后视镜。这辆车没有S级的张扬，却用哑光车漆和暗色镀铬件将豪华感收敛得恰到好处，正如他如今的身份——不必昭示权力，但细节处处见真章。 “价格？”他单手扶住方向盘，另一只手随意搭在Nappa真皮包裹的换挡杆上。 “厂商指导价81.8万，不过......” 苏然抿了抿唇，“如果您全款提车，我可以申请抹掉零头。” 财务室里，苏然将计算器推到陈默面前：“购置税6.9万，保险1.8万，加上代办车牌费，总共落地86万左右。” 见对方神色平静，她又补充道：“这款车虽然超预算，但保值率比E级高15%，而且......” “现车有吗？”陈默打断她。 “车库有辆黑外棕内的展车，昨天刚到。” “可以，那今天能提走吗？” 苏然怔住。她见过太多故作阔绰的顾客，却从未有人如此干脆——没有讨价还价，甚至没问赠品。 这个穿优衣库大衣的男人像在便利店买矿泉水般随意，唯独扫过合同时的目光锐利如刀，连“PDI检测费”这种行业潜规则都被他笔尖划去。 财务室的白炽灯下，她脖颈沁出细汗。 这个决定会让她的季度奖金缩水20%，但想起陈默坚毅的脸，她莫名觉得值。 苏然是棉都人，大专毕业后在4S店工作了三年。 她遇到过借试驾揩油的暴发户，也伺候过带着小三来选车的土老板，却第一次见到陈默这样的客户： 他签字时袖口露出万国葡萄牙人腕表，却用着旧款华为手机； 他对销售话术毫无兴趣，却会蹲下身仔细检查车架号和生产日期； 当其他顾客围着C级车拍照发朋友圈时，他却提前拒绝了后续交车的仪式； 试车期间他接了个电话，随后便用一口流利英语处理工作，可惜她英文不好，只能勉强听出他最后好像是在安抚电话那头的老外。 “陈先生，这是车辆交接单。” 她将文件递过去，注意到男人内侧手腕有层薄茧，像是常年敲击键盘留下的印记，“后续有任何问题，随时打我电话。” 陈默点点头，目光扫过她工牌上的手机号，随口问道：“你学汽车营销的？” “西华大学专科，汽车技术服务与贸易。”她答得坦然，“理论知识比不过本科生，只能多跑几趟车库。” 他忽然轻笑：“背参数不如懂车。刚才你说CLS的纵置平台能优化配重比，展厅里那个销售经理可没这水平。” 签合同时，陈默注意到苏然的右手小指有道淡褐色疤痕。 “小时候帮我爸抬变速箱砸的。” 她注意到他的目光，“他在绵都修了二十年车，总说‘修奔驰的和开奔驰的，隔着一道银河的差距’。” 她的故事简单得像杯白开水：大专毕业后进入4S店，从助理小妹做到奔驰的银星销售。 母亲是纺织厂会计，弟弟在读高二，全家挤在六十多平米的老公房里。 最奢侈的消费是每周给弟弟订鲜牛奶——“他正在长身体。” 说这话时，她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合同边缘。 陈默想起2010年的自己。 那时他刚进华兴，为了攒钱买内部股票，连续三个月午餐只吃食堂最便宜的套餐。 第32章 苏然 “默哥，我能加下你微信吗？” 苏然的话打断了陈默的回忆。 “我扫你。” 陈默爽快的掏出手机，点开微信上的扫一扫。 他忽然想起后世某音上大火的那句话，高端的猎手往往是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傍晚六点，CLS 400猎装版缓缓驶入交车区。 苏然捧着郁金香花束静静地站在柔和灯光下，身后是铺着天鹅绒的展台。 纤细修长的身影被灯光勾勒出一道优美的轮廓，仿佛一幅精心绘制的画卷。 陈默很无奈，“不是说不搞这一套吗？” 苏然眨了眨眼，小声说道，“领导的意思，他说客户不想拍照不用拍，仪式感还是要给客户的。” 接着说，“这是车辆手续、急救包和定制钥匙扣。” 她将文件袋递给陈默，又指向后备箱，“车载冰箱里放了红牛和巧克力，您常加班，这是我个人的一片心意。” 他摇头轻笑，深深看了一眼对方。这姑娘的“主动”恰到好处——没有露骨的殷勤，只有克制的专业感。 深夜，苏然在更衣室摘下发网，长发瀑布般泻下。 她欣赏着自己前凸后翘的完美腰臀比。 手机屏幕亮起母亲的信息：“阳阳补习费还差五千。” 她咬了咬将这个月刚发的提成转出。 已经到十一点，苏然躺在出租屋的单人床上，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微信对话框里，陈默的头像安静地躺在最上方——那是一个简单的黑色剪影，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却莫名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 她翻了个身，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屏幕，点开了陈默的朋友圈。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朋友圈几乎没有任何生活痕迹，只有零星几条转发的工作动态，内容大多是华兴科技的技术文章和行业分析。 “真是个工作狂啊……”苏然轻声嘀咕，心里却莫名涌起一丝好奇。 她想起今天下午在4S店的场景。陈默站在那辆CLS400前，目光专注而冷静。 在奔驰4S店工作的她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有钱人，毕竟现在还是2015年，国内的高端汽车还是被BBA统治的年代。 在和陈默的交流中能隐约感知到对方应该和她一样，也是普通家庭出来的。 这几年的销售生涯让她脑子很活络，在她得知对方是华兴公司的员工以后很快便判断出对方在公司内级别应该不低。 苏然知道华兴普通员工的工资很高，但也只是相对其他公司的打工仔而言，和那些个富二代、生意人或者是公司高管肯定没法比。 她不是没接待过华兴员工这类客户，他们大多数都是看30万左右的入门C级。 所以这个气质沉稳、出手阔绰且只比她大一岁多的男人，几乎在两人聊完天的一瞬间便成为了她心中最理想的另一半的模板。 作为家里的大女儿，她从弟弟出生那一刻起，受到父母的关爱就少了很多。 在这种环境长大的她其实在刚上大学的时候，就很清楚自己将来想要什么、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所以她一直都很有主见，无论是生活上、还是感情上。 她对自己有着清晰的认知 —— 自己学历不行，二本院校的大专，不擅长念书，但到长得漂亮、身材好。 读书期间在舍友都在谈恋爱的时候用兼职赚来的钱去健身房塑形，让自己的长处更长。 苏然其实也谈过一次恋爱，对方是一个很帅的学长，迎新晚会上的吉他弹唱让他在学校拥有不少迷妹。 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无论是同学还是朋友都说两人很般配。 但是在更进一步的了解以后，苏然知道他们两人没有未来，对方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在男生想要进一步推进关系的时候，她果断拒绝了。 当她第二次拒绝对方的时候，对方很生气，她却平静了说了分手。 苏然还在回忆着往事的时候突然听见微信提示音—— 陈默：[胎压监测初始化的手册，方便发电子版吗？] 苏然的心跳突然加快，她迅速坐起身。 对着镜子练习了三次微笑，才用最专业的口吻回复：“明天我送纸质版到华兴园区，顺带教您操作。” 刚发送完，她又觉得还不够，赶紧补了一句：“您明天什么时候方便？” 等待回复的几秒钟里，她的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 “他会不会觉得我太主动了？” “万一被拒绝怎么办？” “要不要再发点什么？”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陈默的回复跳了出来：[明天不行，周二下午7，华兴研究所，1号门。如果计划有变我提前两小时告知你。] 苏然松了口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跳下床，打开衣柜，开始翻找明天要穿的衣服。 “这件太正式了，显得刻意……” “这件又太随意了，不够专业……” 最后，她选了一件米色的针织连衣裙，搭配一件浅灰色的羊绒大衣——既不会显得太过正式，又能突出她的气质。 收拾完衣服，她又打开化妆包，仔细检查了一遍化妆品。 “香水用哪款呢？太浓了会不会让他反感？” 她拿起那瓶JO MalOne的英国梨与小苍兰，轻轻喷在手腕上闻了闻，又摇摇头放下。 “还是用那瓶祖马龙的蓝风铃吧，清新一点。” 躺在床上，苏然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今天和陈默的对话。 翻来覆去好一阵，直到凌晨一点多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梦里，她又回到了自己16岁的时候，家里父母早出晚归总是看不到人； 9岁的弟弟是最淘气最烦人的时候； 一家四口挤在60多平的房子里； 父亲好不容易买点好吃的或者好玩的都是先给弟弟； 青春期还要和弟弟住一间房的她一点隐私都没有； 每次考试以后父亲的失望和母亲的责备。 梦中的她好想逃离这种压抑的生活，终于有一个学长拉着她的手一路往外跑，跑了好久忽然发现学长的脸隐约是陈默的样子。 醒来时，发现天还没亮。她看了看手机，才凌晨五点。 她强迫自己再睡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第33章 内部竞聘 陈默坐在办公室里，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 屏幕上显示的是他刚刚起草的一份通知——《关于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五级部门主管内部竞聘的通知》。 这份通知即将在部门内部发布，他知道，这将会引起一场不小的轰动。 自从他接手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以来，部门的各项工作都在稳步推进。 搬迁到蓉城的计划已经基本落实，大部分员工都已经签署了搬迁协议，部门的重组和整合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甚至在前几天又有十来位留守在鹏城的同事签署了搬迁协议。 然而，随着部门规模的扩大，五级部门主管的空缺问题逐渐凸显出来。 虽然胡笳和张福全已经成功晋升为五级部门主管，但还有8个位置需要填补。 陈默深知，五级部门主管的选拔不仅仅是为了填补空缺，更是为了确保部门的长期稳定和发展。 他决定采取内部竞聘的方式，给那些有能力、有潜力的员工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 同时，这也是他作为部门经理第一次在部门内部进行如此大规模的选拔，他必须确保整个过程公平、公正、透明。 清晨，华兴蓉城研究所的食堂弥漫着豆浆香气。 陈默坐在角落的卡座里慢条斯理的喝着他的小米南瓜粥。 手机屏幕亮起第37条未读消息——自昨天下午《五级部门主管内部竞聘通知》发出后，他的邮箱已被塞爆。 “默总，您真要开放所有管理岗？”胡笳端着餐盘坐下，黑咖啡在杯沿晃出涟漪。 她黑眼圈在晨光下泛着青灰：“我昨天核对马来西亚R12升级方案到凌晨两点，现在我团队里只剩六个人能干活。” 陈默抬眼看着她，缓缓说道，“竞聘通知的任职资格你压根儿没细看吧？放心，你们部门没一个符合要求的。” 他将手机推过去。屏幕上是报名系统实时数据：73人提交申请，其中41人初筛就被淘汰。 在华兴的管理序列确实对普通员工有着非常大的吸引力。 这次陈默也参照了前两年公司搞的“蒙哥马利晋升模型”，设计了四轮淘汰制。 “知道为什么咱们公司2012年要搞蒙哥马利计划吗？” 他用勺尖在桌面画出三条平行线，“把金字塔变成梯子，让想爬的人自己找抓手。” 陈默刚来到办公区，就听安静的办公区响起此起彼伏的消息提示音。 看来是部门里越来越多的同事看到了他发布在W1上的通知，昨晚甚至已经有IT运维支撑部之外的同事有在问他能不能参加。 昨天加班到11点多的李翔宇正在茶水间倒咖啡，滚烫的液体溅在袖口——他顾不得擦拭，盯着手机上的公告瞳孔地震。 《关于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五级部门主管内部竞聘的通知》 开放岗位：ERP财务支持部、ERP销服支持部、MES支持部、OA支持部、IPD支持部、IT服务部、IT交付部、数据库支持部8个五级部门主管。 报名条件（硬性要求）： 1，职级≥17C 2，绩效记录：近三年【年度绩效】至少1个A和1个B+ ； 3，项目经验：主导过2个公司级项目（需项目委员会认证）； 4，年龄限制：45周岁以下（以身份证为准）； 5，员工当前组织关系隶属IT运维支撑部 特殊通道：重大贡献者可破格申请（原则上破格也不能低于16级，需附项目证明材料） 竞聘材料： 1，需提供近三年晋级证书原件 2，过往三年KPI数据 3，岗位规划方案 竞聘安排： 资格初审（HR+技术委员会背靠背审核） 面试与答辩（公开答辩） 技术攻防（模拟真实生产环境处理突发故障） 最终面试（陈默和林有为二对一面谈） ...... 陈默在通知中详细列出了竞聘的流程： 提交述职报告：竞聘者需在五个工作日内提交一份详细的述职报告，内容包括个人工作经历、项目经验、技术能力、领导能力等。 初选：由HR的技术委员会组成评审小组，对提交的述职报告进行初步筛选。 面试与答辩：通过初选的候选人将进入面试环节，面试内容包括技术能力、领导能力、沟通协调能力等方面的考察。面试结束后，候选人还需进行一场公开答辩，回答评审小组的提问。 技术攻防：第一轮面试答辩以后，进入下一轮的候选人在3天后进行模拟生产环境中处理突发故障。 最终面试：由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经理陈默和IT运维支撑部部长林有为共同面试。 ... 张福全的保温杯"咣当"砸在桌上。 作为新任CRM系统部主管，他清楚这份公告的杀伤力。 他抬手虚抹了下额头，暗自思忖着自己和胡笳真是沾了陈总的光，要是现在让他去竞聘，他能成功的概率真不大。 "默总疯了？" 王铭喃喃自语。 他偷偷点开《历年KPI数据包》，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服务器故障率0.01%"后面，跟着一行小字注释："注：该数据未计入7月12日因操作失误导致的华南机房宕机事故"。 算了，破格申请是没机会了。 “离谱，这比考公务员还难！” 做MES支持的张佳勤哀嚎。他指着“技术攻防”条款下的备注：故障处理过程将内部直播，如有重大人为失误，三年内禁止晋升。 他记得去年有个工程师在生产环境数据库中误删了核心表单，直接就给了个D。 “陈总这是要把人榨出胆汁啊。” 做ERP销服领域的工程师赵显咂舌道。 他指着 “技术答辩” 栏的标注：故障复现环境使用真实生产数据，限时30分钟。 ... 陈默故意提高了竞聘标准，且把整个流程设计得十分严谨。 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确保竞聘的公平性和透明度。 不想让这次竞聘变成一场“内定”的游戏，而是要选拔出真正有能力的人才。 对于陈默来说，这也是职场生存法则。 他既要跟他关系近、足够听话的下属，又要能力强、能办好事的下属。 暗叹一声，“希望那些有潜力、有能力的员工能够通过这次机会脱颖而出，成为部门的骨干力量。” 陈默心里想着，随即打开电脑，开始准备接下来的工作。 忽然华兴内部沟通软件收到一条消息。 张伟：[陈总，我们这种刚转岗过来的，达到条件可以申请应聘吗？] 另一侧的办公区里，张伟和王磊心情复杂，八分期待两分担心。 他们两人的硬性条件都是满足的，但毕竟是新人，刚转部门2个月时间。 随着一条[可以。]的消息，两个人都是精神一振，互相都能看到对方眼里流露出的激动。 第34章 胡笳VS苏然 一番战 忙碌的一天总算过去。 傍晚六点四十分，蓉城研究所1号门的银杏叶在暮色中簌簌飘落。 苏然裹紧浅灰色羊绒大衣站在警戒线外，米色针织裙摆被春风掀起又落下，露出纤细脚踝上系着的珍珠链。 她第三次检查手机前置摄像头里的妆容。 雾面底妆透着健康光泽，珊瑚色唇釉特意选了比日常浅两度的色号，发丝间若有若无的蓝风铃香气被风送到保安亭时，值班的年轻警卫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姑娘找哪位？”警卫探出头，“访客要登记。” “我等......” 苏然话音未落，自动门禁突然亮起绿灯。 陈默的身影从研发大楼方向快步走来，深灰色羊绒大衣敞开露出同色系休闲西装，脖子上挂着暗灰色的华兴工牌。 两人今天穿得格外搭配。 “没想到你提前到了。” 陈默的腕表在刷卡时泛着冷光，“这是我朋友苏小姐，我来登记。” “嗯，对，陈默，工号185655” ， 警卫忽然瞥见系统中显示的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经理，19A，立时挺直腰板：“不好意思，陈总请。” 陈默笑着跟对方挥手示意没关系。 两人刚转过景观池，迎面走来几个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的工程师，似乎是刚吃完饭在遛弯儿。 “陈总，塔吉克斯坦地区部的最新网络测试数据出来了！” “发我邮箱，明天项目例会讨论。” 陈默脚步未停，余光注意到苏然骤然攥紧文件袋的手指。 当短短100米的距离中已经是第七个路过的员工喊出“陈总”，苏然终于用余光看清他工牌上的全称：【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 陈默】。 她虽然不知道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是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今天赌对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呼吸却愈发轻盈。 “胎压初始化要连OBD接口。” 苏然弯腰示范时，发丝扫过陈默的手背。 车载电脑蓝光映着她精致的侧脸。 “确实比我想象的复杂。” 陈默的袖口蹭过她手背，温热的触感稍纵即逝。 他前世在2018年底快结婚的时候换了辆沃尔沃S90，无论前世今生这都是他的第一辆奔驰，确实不熟。 后备箱突然传来响动。 “师傅！” 陈思雨蹦到车旁，身上姜黄色风衣被带起优雅的波浪，内搭的碎花衬衫解开两颗纽扣。“这是师娘吗？好漂亮！” 闻言，苏然有点惊慌，手指在触控屏上打滑，车载系统发出刺耳警报。 “别乱叫。” 陈默皱眉，“这是我朋友，苏然。” “知道啦~” 陈思雨吐舌，然后没心没肺的笑着问道，“师傅你换车啦？这车好帅。” “嗯，周末提的。” 陈默回答道。 陈思雨口出狂言，“师傅，这车太帅了，我也想买车。要不你今年给我一个A，我明年也能买车了。” 陈默冷笑，“哦？你现在不是汇报给你夹子姐了吗？你求她去。” 陈思雨脑海里忽然想起胡笳平常工作时的样子，虽然没有陈默可怕，但也板起脸来也挺渗人的。 旁边的梧桐树下，抱着文件的胡笳看到苏然对着陈默殷勤的样子没来由的有些生气。 她是和陈思雨一起过来的，一直观察着这个叫苏然的女人的一举一动。 胡笳今天穿了一件OverSiZe的灰色卫衣，下身是浅蓝色紧身牛仔裤，勾勒出流畅的腿部肌肉线条。 这一身的搭配衬得她肤色如雪，但黑框眼镜后的眸光似淬了冰。 对面的苏然似有所感，转头看了过来，两个女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她不知道的是她无意中激活了胡笳的战斗状态，对方以前只有在工作中才会这样。 苏然在对方审视的目光中挺直脊背。 胡笳的五官确实比她更精致，尤其是那双尾梢上挑的狐狸眼，配上靠近锁骨处若隐若现的钻石耳钉，无端端透出股侵略性。 她对比两人后觉得自己的身材更好，所以几乎是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让原本就陡峭的山峰看起来更加高耸入云。 “苏小姐对车很了解？”胡笳忽然走近，她很克制，声音很轻。 苏然微笑转身，裙摆在空中划出优雅弧度，“对，毕竟是吃饭的家伙。” 陈默适时给苏然介绍道，“这是我同事，也是好朋友，胡笳。” “那以后找苏小姐买车会有优惠吗？” 胡笳问道，她早看出来苏然应该是接待陈默的销售顾问，说这句话也是想提醒对方陈默只是她的客户罢了。 “当然，默哥的朋友我肯定给最大折扣。” 苏然听后一点也不示弱。 “那我就先说谢谢咯？” 胡笳回答道。 旁边的陈默听到两女的交锋，挑了挑眉。 苏然对他有好感他当然知道，对方的一系列行为实在太明显。 更让他惊讶的其实是胡笳的态度，前世的胡笳在同样的时间线上可没这么勇，就算对他有一点点好感也隐藏得比较深。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重生有魅力加成的原因。 “默总，你先忙，那我就先回去了。” 胡笳转头对陈默撒娇似的抱怨道，“都赖你搞什么内部竞聘，昨天老林让我加入技术评审小组。我感觉后面几天又得加班了。” 陈默笑道，“能者多劳嘛，这样，我也不让你吃亏，年终述职的时候你把这一块工作加进去。” 说完还跟她眨眨眼，表示这一部分工作也算是建设新团队工作的亮点。 胡笳瞬间开心起来，“谢谢默总！” 她本意只是想在苏然面前展示一下自己和陈默的亲近，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不过她也算是成功了，果然，另一边的苏然听见两人的对话不禁皱了皱眉。 胡笳刚准备离开，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又对陈默说道，“默总，周末一起去看房吗？全儿哥，王铭，胡却敢，丹丹他们都要去。” 陈默爽快答应，“行啊。” 路灯次第亮起时，苏然终于递出那张烫金邀请函：“本周六星辉有个车主品鉴会，不知陈总.....”。 “我跟同事有约了。” “活动主要是晚上，截止晚上十点结束。” 她指尖轻点邀请函上的晚宴字样，“米其林主厨的分子料理，比红牛更适合深夜加班。” 陈默望向她发梢跳动的暖光，忽然想起前世某个加班的雨夜。 那时他在家里吃泡面，电视里正播放奔驰广告，女主角转身时的剪影与眼前人重叠在一起。 第35章 内部竞聘2 几天后，竞聘正式拉开帷幕。 部门内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那些提交了述职报告的员工们纷纷开始准备面试和答辩。 周泽阳，PDM高级支持工程师，37岁，目前职级17B，竞聘的岗位是IPD支持部主管。 此刻的他蜷缩角落的工位里。显示器的蓝光映着泡面桶上升腾的热气，屏幕上是他从档案室偷拍的2013年ERP容灾项目纪要——那是他最近三年唯一的A级绩效的主要亮点。 键盘旁摊开着女儿的照片。 六岁的小姑娘举着蜡笔画，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爸爸陪我过生日”。 “只要复盘出当时缓存穿透的解决方案……”他反复拖拽时间轴。 妻子昨晚的哭诉还在耳边：“闺女肺炎住院四天，你陪过一小时吗？” ... 他不远处的李扬这几天更是差点就把工位当家了。 李扬是原本留守鹏城的同事，可惜鹏城留守的同事也被陈默的一纸通知打破了平静。 他今年41岁，目前职级18C，MES资深工程师，应聘了MES支持部主管。 飞蓉城之前反复研究过陈默的成长路径和用人偏好曲线。 “技术序列天花板是45岁，管理序列则是最多能到50岁...” 他抚过办公桌上泛黄的全家福。 他22岁就要了小孩，照片里儿子还穿着初中校服，如今已经在墨尔本读大一。 上周视频时儿子说：“爸，你还在搞那些老系统？我们教授说华兴的架构早过时了。” 他表面上敷衍着，心里却想的是土澳的教授懂个屁。 如今儿子在国外读书，每年的开销很大，他还想多干几年，再攒点钱。 李扬暗自发誓要拼一把，他的眼神飘向窗外，随着飞机的闪光点坠向深不见底的夜色。 反观张伟和王磊就轻松了不少，两个人都无比庆幸自己当时做出的转部门的决定。 两个人一个应聘了ERP财务支持部主管，一个应聘了IT交付部主管。 还有很多同事都在摩拳擦掌当中。 ...... 胡笳和几位资深技术专家组成的评审小组也开始忙碌起来，他们需要对每一份述职报告进行仔细的评估。 “这份报告写得不错，项目经验很丰富。” “这个候选人的技术能力很强，但在领导能力上还需要进一步提升。” “这个人的沟通协调能力很突出，适合做跨部门的协调工作。” 评审小组的成员们一边讨论，一边对每位候选人进行打分。 经过几天的初选，最终有20位候选人进入了面试环节。 此刻华兴蓉城研究所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而热烈。 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下属各五级部门主管的竞聘面试正在紧张进行。 这是决定部门未来管理架构的关键环节。 2楼215会议室布置简洁而庄重。 一张长椭圆形会议桌占据了房间的中心位置，周围摆放着舒适的办公椅。 墙上挂着华兴科技的企业文化标语。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会议桌上，照在应聘者们精心准备的材料上。 陈默坐在主位上，目光坚定平和，他的身旁依次坐着几位经验丰富的技术专家，组成了这场面试的评审团。 第一位应聘者周泽阳走进会议室。 他中等身材，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衬衫。 头发略显凌乱，眼神中却透露出技术人员特有的专注与执着。 他走到会议桌前，微微鞠躬，声音略带紧张，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说道：“各位领导好，我是周泽阳，在咱们IT运维支撑部已经15年。目前担任PDM系统支持，最近三年绩效分别是B+，A，B+。” 说着，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手指不安地相互摩挲着。 “在之前的系统优化项目中，我主导攻克了数据传输延迟的难题。当时系统在高峰时段数据传输缓慢，严重影响业务效率。”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回忆的光芒，仿佛回到了那段紧张的项目攻坚时期。 “我通过优化算法，重新设计数据缓存机制，成功将数据传输速度提升了 40%，系统的稳定性和响应速度也大幅提高。我对技术细节有着深入的理解，善于从技术角度解决复杂问题，我相信这能在五级部门主管的岗位上，为团队提供有力的技术支持。” “在你负责的项目里，如果遇到需求频繁变更，几乎要推翻原有方案的情况？你是怎么应对的？” ...... 面试环节在部门A211会议室里进行，每位候选人都需要面对评审小组的提问。 陈默作为主审官，负责主持整个面试过程。 会反反复复问到一些常规问题。 “请你简单介绍一下你过去一年内主导的项目。” “你在项目中遇到的最大挑战是什么？你是如何解决的？” “如果你成为五级部门主管，你会如何带领团队完成高难度的任务？” 这些不断抛出的问题，是考察每位候选人的技术能力、领导能力以及沟通协调能力。 每位候选人都需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展示自己的优势，回答评审小组的提问。 ...... 2月15日，蓉城研究所B207会议室被改造成修罗场。 八组环形工位配备着带物理隔离的电脑，头顶的摄像头如同黑洞洞的枪口。 “考题：南都研究所数据大规模丢失，客户要求24小时内恢复。”陈默的声音从广播传来，“你们有最高权限，但禁止与外界通讯。” 周泽阳的指尖在颤抖。 这是2014年华兴最严重的生产事故，当时他在医院陪女儿做手术。 此刻他输入lS -al /data_baCkUp，却发现备份目录被清空——考题比原事件恶化三倍。 “找日志！所有操作都有审计痕迹……”李扬的键盘声如疾风骤雨。 他瞥见周泽阳正用dd命令直接镜像磁盘——这是赌上职业生涯的野路子。 张伟的屏幕突然弹出警告：“非法访问日志系统”。冷汗顺着脊椎流进裤腰... 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血腥味，所有人每个决策都通过头顶的环形屏幕实时直播。 “张工，你为抢进度砍掉安全测试，如果发生数据泄露怎么办？”陈默用激光笔戳着沙盘报告。 张伟的西装后背洇出汗渍，咬牙说：“我会引用ISO27001标准第4.2.3条，用自动化工具压缩测试周期……” ...... 玻璃幕墙外飘起冻雨，技术攻防落幕，陈默根据每个人的表现在档案上勾画着。 广播里再次传来陈默的声音，“技术攻防环节结束，2个小时候后会在部门公共栏中公布最终进入终面的人员清单。本次技术攻防过程中所有影像资料都会保存一年。最终面试会在年后再进行，大家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果不其然，2小时还不到竞聘就被结果贴在2楼A区的公告栏上： 通过者（4人）： 周泽阳（物理层镜像恢复成功，系统停机时间最短） 王磊（用时28分19秒，提出二级索引重构方案） 张伟（高风险引擎热修复成功，系统恢复时间最短） 李扬（耗时25分47秒，通过日志溯源恢复92%数据） 人群炸开锅。ERP销服支持工程师小刘指着公告大声说道：“解决方案那边转过来的两个人居然都通过了？” 靠近走廊尽头的工位上，李扬看见自己名字的时候总算是长出一口气，整个人仿佛都瘫倒在椅子上。 而失败的赵宏明则蹲在消防通道抽烟，脚边散落着技术攻防的错题集。 他在恢复数据时漏掉时区参数，导致财务报表全部错乱。 “就差两分钟……”他反复回放直播录像。 妻子昨晚发来消息：“你最近天天都在加班，那个晋升到底有没有戏？” 另一头的徐璐则是把高跟鞋砸进垃圾桶。 她在述职面试答疑环节被技术专家认为“过于强势”，评分表上写着：“缺乏团队协作精神。” “男主管叫杀伐果断，女的就是咄咄逼人？” 她扯下工牌砸在地上，深吸一口气又捡起工牌慢慢离开。 第36章 同学聚会1 腊月廿七的蓉城飘着细碎的冻雨。 陈默站在蜀香阁二楼包厢窗前，望着楼下交大路上缓缓移动的车灯长龙。 玻璃上的雾气洇开霓虹，映出他驮色羊毛大衣的轮廓——这是他和张福全上周一起路过IFS的时候买的，对方说是“你不能老穿黑色和深灰色，人家以为你都没换过”。 “陈总来得真早啊。” 带着火锅味儿的西川方言在身后炸响。 转身便见李浩标志性的板寸头，他裹着鼓囊囊的羽绒服，手里还提着几瓶歪嘴郎酒，“狗X的，升职加薪了也不说请兄弟们吃大餐？” 陈默笑着迎上去，话没说完就被熊抱撞得踉跄。 熟悉的玉溪味道混着火锅底料的气息扑面而来，恍惚间回到大四那年通宵赶毕业设计的夜晚。 他接过对方酒瓶，瓶身还沾着街边小卖部的落灰。 这是前世陪他通宵改代码的室友，毕业时在宿舍阳台喝吐了，如今在天府软件园做前端开发，朋友圈里尽是加班吐槽。大概率这些朋友圈都屏蔽了老板和主管。 这次聚会也算是李浩发起的，知道陈默在一个月前开始常驻蓉城的他非常高兴。 就闹着说是趁着马上要过年，大家提前聚一起吃个团年饭。 这当然在前世里是不存在的，陈默前世一直在鹏城发展，差不多两年才会回蓉一次。 无论是同学还是朋友都很难约上。 “浩总说笑了，今天这顿必须我请。” 陈默刚要招呼服务员，包厢门又被推开。 冷风卷进几颗冻雨，落在张雨欣栗色的大波浪上。 她跺了跺UGG雪地靴，香奈儿CF包上的金属链条叮当作响：“高速堵死了，你们猜我今天中午在楼下吃饭的时候看见谁了？” “雨欣姐还是这么八卦。” 陈默接过她脱下的白色羽绒服，想起大二那年她替自己舍友给外语系的女生递情书，结果把人家名字写错被当场退回的糗事。 如今她在工商银行蓉城分部做理财经理，朋友圈里都是被公司要求发的投资建议和金融产品推荐。 “你看见谁了？” 王浩倒是很配合，当起了捧哏。 “嗨，咱们隔壁班那对欢喜冤家。不知道是啥情况，就当着那么多陌生人的面就吵起来了。我还安慰了刘敏一会儿” 张雨欣回道。 最后到的几人几乎是同时到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在门口聊了一会儿，他们带着寒气挤进来。 王忠涵的眼镜片蒙着白雾，腋下夹着印有"天眼科技"LOGO的文件袋。 周婷婷围着白色围巾，面庞吹弹可破，满满的胶原蛋白散发着青春活力。上身穿着淡黄色的羽绒服款式简约，却被她打理得一尘不染，羽绒服下搭配一条洗得微微发白的深蓝色牛仔裤。 这和前世自己十年后在杭城再见到她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陈默看着这个前世曾经让自己失眠半月的姑娘。 记得她几年后嫁了个做建材生意的温州商人，朋友圈里尽是游艇下午茶，但后世见她时她眼下遮瑕膏盖不住的青黑，暴露出某种精致下的溃败。 李晓薇结婚最早，老公是他们校友，也是华兴的，不过是在长安研究所。夫妻俩长期异地，她去哪都得把孩子带上，正在给怀里睡着的一岁女儿擦口水； 赵刚则穿着一件很显老的行政夹克，胸前"蓉城规划院"的工牌晃来晃去。 “卧槽，涵哥你这头发咋回事？”李浩伸手去摸王忠涵的头发，他没想到对方那原本乌黑发亮的头发在毕业4年后就有了少年白。 王忠涵拍开他的手苦笑："连续熬了三个月demO，投资方明天要看产品..."。 他创办的“天眼科技”刚经过A轮融资，这个前世和自己争国家奖学金的学霸，如今也有了自己的事业。 陈默看着这群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前世重生回来的两年前听说这群同学也聚了一次，后来王浩告诉他赵刚在会上宣布要辞职去西藏支教，李晓薇的丈夫在酒桌上和王忠涵吵得掀了桌子。 "先说好，今天谁都不许聊工作！" 李浩敲着鸳鸯锅宣布规则，红汤溅到王忠涵的文件袋上，众人哄笑着落座。 张雨欣看着桌上的歪嘴，心中一动，转动着红酒杯指着歪嘴轻笑，然后便开启大阴阳师技能，“耗子啊，你就给我们默总喝这个？是不是有点配不上我默总的身份了啊？” 陈默赶紧求饶说放过自己。 王浩立马帮自己解围道，“在座的都是同班同学，客气话就不多说了，我们大家一起提一个，祝大家新年快乐，必须发财啊。” 一大口白酒下肚，好似一团火在胃里翻滚，陈默赶紧夹了一口红烧肉压了压。 李晓薇把女儿安顿在包厢角落的儿童椅里，转头时发丝掠过陈默手背："听说你把整个部门搬来蓉城了？有没有办法让吴锰也回来..." 她无名指上的钻戒在蒸汽里泛着柔光。 她也是好几年的华兴家属了，对华兴很熟悉。 “吴锰只要说服他那边的领导肯放人，我这边可以接收他。” 陈默想都没想便答应道，都是多年的老同学了，李晓薇的老公吴锰也是属于之前聚会都会参加的那种。 李晓薇有点激动，原本只是想着随便问问，没想到有意外之喜。 “晓薇姐消息灵通啊。” 张雨欣舀了勺鸭血，鲜红的指甲油在雾气里像跳动的火苗，“我那表妹你们知道吧？就软件科学二班的宋蕊，跟你老公、还有默子都是同期进华兴的。天天搁那跟我说，你们班出了个牛人啊，毕业4年就华兴19级，最年轻的四级部门经理。” 她突然用筷子点点陈默，“坦白从宽，年薪有没有七位数？” 王忠涵正在涮毛肚的手抖了抖，牛油滴在融资计划书上。 赵刚推了推眼镜打圆场：“人家华兴的薪资保密...” 话音未落就被李浩打断：“保密个铲铲！上个月我们老大开会还说''人家华兴应届生都开15K''，让我们这些老码农集体破防。” 陈默笑着给周婷婷夹了片雪花牛肉：“亭子啊，咋又瘦了呢。” 余光瞥见张雨欣正在用好奇的眼光盯着他。 李晓薇对华兴很了解，再次插嘴问道：“默子现在年薪得有这个数吧？” 她竖起三根手指，镶钻的美甲在吊灯下晃出光斑。 第37章 同学聚会2 “三百万？”王忠涵声音发颤，“我们天眼科技一年流水才...” 他突然噤声，低头猛灌啤酒。 陈默想起前世这个公司在2019年就被同类型公司并购，王忠涵财务自由以后直接移民新加坡躺平了。 好小子，潜力股啊，他给王忠涵夹了一筷子鱿鱼，“主要是靠奖金和股票分红，基础薪资没那么高。” “你们记不记得刚大二那会儿？”李浩突然拍桌，“默狗去兼职，第一次领工资请我们吃串串香还要数签签！”他伸手比划着，“现在随随便便就蜀香阁走起，啧啧...” 陈默一脸懵逼的看着他说，“这地方不是你选的吗？” 李浩回复道，“这饭不是你请吗？我不得突出下你的牛逼？” 众人大笑。 周婷婷笑得时候被一口辣椒呛住，陈默下意识递过一杯茶水。 用手拍她背时想起那年她崴脚自己背她去医务室，少女发间的茉莉花香混着碘伏味道。 也不知道她前世就怎么嫁了一个家暴男，直到她清空朋友圈相册的那天同学才知道她离婚了。 “陈默，谢谢啦。” 周婷婷的声音很清脆，陈默大手一挥表示不用客气。 张雨欣问道，“婷婷你还在某浪吗？” 对方的话让周婷婷想起了那个老是在公司骚扰她的已婚男人，每天对她嘘寒问暖、没事就发微信说自己和老婆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到后来变本加厉问她晚上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很寂寞。 一直在纠结要不要离职，犹豫是因为好不容易遇到自己喜欢且薪酬还算不错的工作。 她脸色有点阴沉，叹了口气，“最近有辞职的打算。” 众人看她这样哪来不知道她心中有事，便追问了起来。 待大家听完周婷婷的遭遇后都纷纷大骂出声，随后便七嘴八舌的出起了主意。 这个时候的信息爆炸程度还不比后世某音兴起以后，很多年轻人遇到事情一些工作或者生活中棘手问题时大多数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大家便开始七嘴八舌的出起了主意。 其中陈默最狠，告诉周婷婷让对方把所有的微信或者其他的聊天记录都截图保存下来，再日常准备一只录音笔把每次和对方交谈的对话都录音。 最终让她视情况而定，向上级领导反映或者向人力资源部门投诉，还有就是联系当地劳动纠察部门或者报警以及寻求法律途径解决。 然后便解释了一遍每个渠道有可能的处理结果以及这种处理方式对她本人的影响。 周婷婷感受到了来自大学同学们很真诚的关心，她觉得非常温暖，她心里的阴影都被驱散掉了一大半。 张雨欣托着腮看见陈默侃侃而谈，她觉得对方很有魅力，忽然发现自己以前从未真正的认识他。 但一开口就是老阴阳师了，“好腻害，陈总不愧是当领导的人了。” 陈默只能是又开始求饶，他可惹不起张雨欣。 大一那年学院组织3加2的篮球比赛（3个男生2个女生一起参加），他和一帮哥们儿看比赛的时候，一群猪哥盯着张雨欣打球时颤颤巍巍的胸口发呆。 那个年代还不流行运动内衣，每当张雨欣运球的时候就上下都有球在跳动。 作为事件主人翁的张雨欣打球期间就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异样，但碍于是集体竞技活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当她发现陈默也和其他男生一样盯着自己胸前看的时候整个脸都红了，也不知道是累得还是出于羞愤。 比赛完了她就飞奔向陈默那边去追杀对方，陈默见势不对立马就遛了。 就因为这个事儿，张雨欣阴阳了陈默好几年。 甚至有一段时间陈默和周婷婷之间关系很暧昧，几人吃饭的时候张雨欣就故意说陈默你不是喜欢我吗，大一那年盯着我看。 陈默当即对整个事情表达强烈的不满，这球大家都看了，凭什么你逮着我一个人揍啊。 忽然李晓薇怀里的女娃突然哭闹起来，哭声打断了陈默的回忆。 她身侧的赵刚转头递上湿巾。 不过他忽然发现她袖口沾着奶渍，觉得对方低声哄孩子的模样温柔得刺眼。 “自己到底是怎么输给吴锰那个家伙的。” 只能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想。 “陈默，说到蓉城研究所” 赵刚突然从公文包掏出图纸，“你们所北区的雨水管网规划，我们院建议增设三个泵站...”他的保温杯磕在桌子，水面倒映着“先进工作者”的奖章。 “哥，刚哥，我的亲哥” 陈默开口，“这种跟研究所相关的大事不归我管我也管不了啊。” 张雨欣翻了个白眼：“赵刚你真是三句不离本行。” 她今晚喝了不少酒，明显大脑皮层有点兴奋，继而转脸朝陈默眨眼，问道：“陈总，你现在还喜欢看球不？” 这个看球的梗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懂，纷纷投来一丝好奇的目光。 “那...那我应该喜欢？” 陈默假装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洗手间的镜前灯照得人眩晕，陈默看着镜中的大家伙都热火朝天聊着天的场面格外美好，回到包厢时发现已经上了餐后的冰粉和印度飞饼。 其他人是什么习惯他不知道，反正他和周边的朋友就喜欢在火锅快结束的时候来碗冰粉，然后一边吃着飞饼一边聊天。 王忠涵趴在桌上嘟囔着他的天眼科技以后一定要上市； 赵刚正掏出手机给李浩看规划院新出的天府新区沙盘模型，告诉李浩应该把房买在哪里； 李浩把张雨欣逗得乐得停不下来； 周婷婷和李雨薇则在一旁讲着悄悄话，眼神还时不时得扫过在场的几位男士。 来到停车场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告别的时候赵刚还在埋怨陈默独自偷偷的买了单。 说是大家早就说好了AA，只是耗子就喜欢和你逗闷子才老嚷嚷让你请客。 代驾到了，陈默在对方启动引擎后也坐进了副驾，忽然瞥见后视镜里的身影，他摇下车窗。 周婷婷站在路灯下，围巾被风吹得像展翅的白鸟。 她抬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对着车窗上摆了摆。 车载广播放着《匆匆那年》，陈默打开手机相册，毕业照里穿格子衬衫的自己正在傻笑。 微信群里，张福全发了女儿满月照，何民丰在问腊肠哪家正宗，陈思雨艾特自己说她爸邀请他去贵州吃杀猪菜。 等红灯时他，他发现同学群格外热闹，点开才发现是李浩早已把几人的合照发在群里。 有表示遗憾没能参加的、也有感慨王忠涵少年白头的、还有人说以前咋没发现张雨欣这么好看的... 又开始下起了雨，黑色奔驰的尾灯在三环路上拖出了红痕。 第38章 过年 腊月廿八的清晨，陈默将黑色奔驰CLS 400缓缓驶出地库时，轮胎碾过积水的声音像是敲在心头。 车载导航显示着“南贡市214公里”的提示，柏林之声音响流淌出《常回家看看》的旋律——这是母亲最爱听的曲子，陈默小时候每年除夕她都要把老式收音机摆在灶台边。 副驾上堆着系金丝带的礼盒，周大福的龙凤镯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 后座塞满了茅台、五粮液和蜀绣被面，最底下还压着几个印着苹果lOgO的纸箱。 蓉城绕城高速上，陈默握着方向盘，车载香薰飘着雪松气息。 半小时以后，陈默把车缓缓停进加油站。 雨水顺着流畅的车身曲线滑落，在沥青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 他摇下车窗，潮湿的寒气裹挟着汽油味扑面而来，远处便利店的玻璃门上贴着褪色的福字，穿红色工服的加油员正缩着脖子跺脚取暖。 "先生，95还98号？"加油工哈着白气问。 “98加满，谢谢。” 陈默回复道。 已经临近过年，陈默出发得也足够早，所以路上的车并不多，回家的心情格外愉悦。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再次看向导航，显示的距离赫然只有80公里。 手机在旁边副驾上震动，家族群“南贡一棵树”弹出消息。 二爷爷发了条60秒语音：“今年老家房子要翻新，小默是长孙，也工作了这么久了，该出份力...” 背景音里还能听见公鸡打鸣。 陈默给自己老爸打了电话，问老家那边的事情自己老爸是什么意思。 陈国辉说如果有钱就适当多出力，反正翻新的事情是他这个长房长子在负责，过完年后还得回乡下忙活这事，然后就问陈默还有多久到家。 他刚回答说1个小时多一点便能到家，就听见话筒里的老妈说让她别着急，注意安全，开车慢点。 挂完电话便转了五万块到群里，指定自己父亲接收。 附言“添砖加瓦”，转头就被表弟调侃：“哥你这砖是镶金的吧？” 差不多一个小时以后，车拐进兵器集团的厂家属院，往前再开个几百米就到了自家楼下。 还没熄火就下车的陈默就已经被眼尖的妹妹看见，立马三楼阳台就传来脆生生的喊叫：“妈！哥开了个奔驰回来！” 陈倩穿着珊瑚绒睡衣扑到栏杆上，发梢还沾着水滴，显然是刚睡醒才洗的头，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吹干。 她大呼小叫的声音惊起楼下榕树上的麻雀。 张新萍举着漏勺冲到楼道口，围裙上沾着面粉：“停远点，上次老李屋头的新车就在这被划了道口子...” 话没说完就被引擎熄火的轻响打断。 陈默摇下车窗，看见母亲举着锅铲愣在原地，油星子正顺着勺柄往下滴。 陈国辉正在楼下给电动车胎打气，看儿子下车以后赶忙迎了上去：“买这么贵的车，你也不怕有人说闲话。” 话虽如此，眼角却忍不住往锃亮的车漆上瞟。 “嘿，我合理合法合规赚的钱，来路干干净净我怕啥子。” 陈默自动切换了西川方言。 他打开后备箱，茅台酒的红色缎带在寒风中飘舞。 “你这车怕是要四五十万吧？” 陈国辉欣赏得看着这车身的完美腰线，问道。 “优惠了落地86。” 陈默回道，然后一脸得色的说，“好看撒？” 陈国辉颇为认同，“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贵了。” "爸，来试试。" 陈默把车钥匙放进父亲掌心。 金属的凉意让陈国辉手指微颤，奔驰标硌着常年握扳手的老茧：“那我就试试？” “我也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下楼的陈倩也立马说道。 两分钟后，CLS 400以5公里的龟速绕着家属区转了两圈，等车再次开到楼下。 张新萍已经围着碎花围裙跑下楼，啧啧的看了眼儿子买的车说道：“又乱花钱！” 不过又看到儿子西装革履的模样，慌忙在围裙上擦手，“冷不冷？妈给你熬了醪糟蛋...” 一家人往回家走，楼道里飘来糖醋排骨的香气。 后续又上楼下楼好几次，总算是把车里的东西都搬了上来。 客厅里堆满腊肠年货，陈国辉蹲在地上研究扫地机器人，老花镜滑到鼻尖：“三千八买个吸尘器？” 他粗糙的手指悬在启动键上不敢按，"还不如你妈用笤帚..." 待他按下开关被突来的轰鸣吓得后退两步，撞翻了茶几上的相框——那是陈默大二时全家在照相馆拍的合影，他身上的毛衣袖口还脱着线。 陈倩蹦跳着拆礼盒，突然尖叫着举起iPhOne6：“哥！这真是给我的？” 她颤抖的手指在玫瑰金外壳上摩挲，连包装膜都舍不得撕。 00后的读者可能不太容易理解苹果当年在国内消费者心里的地位。 为了苹果手机卖掉一个肾还真不是段子。 所以噶腰子这个事情吧，古有为了苹果手机主动被噶，今有被骗去缅甸被动被噶。 更何况陈倩才刚上大一，目前用是POOP公司1000多块的手机，和最新款的苹果肯定没法比。 “还有这个。” 陈默又递过两个盒子，MaCBOOk和Ipad的银色LOGO在日光灯下流转，“苹果是封闭系统，你刚开始可能用不习惯，过段时间就好了。” “哇哇哇，哥！这...这是顶配的MaCBOOk PrO？” 她突然跳起来撞翻醋碟，“我们辅导员用的还是联想！” 然后又指着两个华兴Mate8对陈倩说，“那两台华兴手机是给爸妈的，你这个寒假的任务是教会他们使用新手机。” 对面张新萍的金镯子磕在瓷碗上叮当作响，她喃喃道，“以后戴这个怎么和面...” 随后不停转动着龙凤浮雕的镯子，像是戴着陌生人的首饰。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突然转身抹眼睛，“你刚工作那年过年，连件羽绒服都舍不得买...” 陈默嬉皮笑脸的劝慰，“妈，不是舍不得，我在鹏城也穿不住啊。” 陈国辉默默拎起五粮液往屋里走，瓶身红绸带扫过年久失修的报箱。 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从里屋翻出来的红绸包，里头是褪色的存折，对陈默和陈倩说道，“你们爷爷临终前留下来的，说是你们两兄妹一人一半...” 话没说完就被陈倩的尖叫打断，直接她挥着手机：“爸，妈，我哥他给你们俩一人转了六万八。” 陈默看着那个眼熟的红绸包，他分明记得前世自己创业遇到困难的时候，老爸也是把它拿了出来，把钱全部给了自己，说是爷爷给自己留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看了一眼自己妹妹，陈倩迎上他的眼光，眼巴巴地问道，“哥，爸妈都有过年钱，我没有吗？” 张新萍听完作势要打，却发现早就被陈倩预判，她先躲一步。 陈默滑动手机，转了两万八给自己妹妹，备注了一句新年快乐。然后转头对陈倩说道，“给你转过去了，是过年钱，也算是给你的零花钱。在学校想吃什么就吃，想买什么就买，别亏待自己。” 又继续交待了几句，“在学校里面可以大方一点，只要你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也不去刻意跟人攀比，钱用完了就直接问哥要。” 陈倩听完干嘛点开微信，然后便传来一声尖叫 “啊~” 她开始原地手舞足蹈，开心和兴奋随着这声尖叫刺破天际。 能不开心吗，平常每个月生活费只有1200块的她，在学校第一学期经常都是过得紧巴巴的。 买个护肤品、沐浴露、洗发水的时候得精打细算，要是某个月聚会稍微多一点她感觉自己就得吃土。 张新萍跟她说，生活费已经包含了她买衣服的钱。 陈倩一开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直接绷不住了，哭丧个脸说钱不够啊妈。 而亲妈则是鼓励她去兼职，说你哥大一就开始兼职赚钱了。 第39章 过年2 看见转账里赫然写着28888的陈倩突然好想抱着说一句，哥，你知道我这半年是怎么过吗？ 一旁的张新萍听见陈倩的大叫，又看到她手舞足蹈的模样，哪还不知道肯定是陈默转了不少钱给对方。 充满好奇的她起身刚要接近陈倩的时候，陈倩眼珠一转立马把手机收了起来。 随后整个场面就陷入了两人你争我夺之中。 最后还是老陈一锤定音，“行了陈倩，你妈和我不要你的钱。” 陈倩这才说道，“早说嘛，吓我一跳。哥给我转了两万八。” 张新萍瞪了她一眼，然后又看坐在沙发上笑着看他们母女打闹的陈默，本来准备再嘱咐女儿几句，话都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该说的陈默都说得差不多了，她和自己儿子的态度一样，索性决定不再当恶人。 晚饭过后一家人齐齐出门散步，张新萍总是笑着回应单位上的老同事，“是啊，儿子也回来啦。” “对，他今天刚回来” “调回成都工作啦” 亦或是路遇那些个陈默不认识的长辈，都会在一旁让陈默先叫人，错身走远后给他介绍一下这位是哪家的谁谁或者直接说这是你哪个同学的什么亲戚。 路上也能传来邻居的议论：“老陈屋头的老大有出息了”，“听说在大公司管着两百多号人”，“都买奔驰了” “华兴你们都听过的撒，都说他们公司工资高得很” 陈默他们家从他这一辈往上数两代，爷爷一代的爷奶、外公外婆，父辈的叔、姑、姨、舅也都是在同一个单位的。 父辈都在单位子弟校从学前班开始读到高中毕业，然后纷纷顶班或者接班。 在国企家属大院长大是这样，圈子就这么大，任何一点好的或者坏的消息都是很快就传得“天下皆知”。 今年陈默家的年夜饭还是往年一样丰盛。 特别是其中的辣子兔、三鲜汤、梅菜扣肉和凉拌鸡这四道菜是永远不会缺席。 陈默还记得重生前的最后一个春节，他看着尽显衰老的陈国辉很认真地跟对方说，明年由他来做年夜饭。 结果他一顿酒就回到了10年前。 也不知道另外一个世界的自己有没有准备好这顿年夜饭。 年轻的陈默和陈倩胃口都很好，让操劳了一天的陈国辉和张新萍都很欣慰。 春晚开始前，老妈的家族群忽然炸出了好多红包。 舅舅：[@陈默 小默参加吗，红包接龙，抢最少的发二十块！] 陈默：[我参加，没问题啊舅舅] 陈倩：[也算我一个！] 张新萍：[@张新国 哥，我也来抢。] 一小时后，陈倩耷拉个脑袋，她总共抢了50块不到，却发了200出去。 一旁的陈默运气倒是特别好，大概玩了得有80多把，他楞是就发了一次。 他想了想，然后连续发了五个200的拼手气红包在家族群里，写着祝亲人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之类的吉祥话。 立马引来群里的一众表兄弟姐妹们的表情包回复。 [大佬抽烟.ipg] [谢谢老板.ipg] 中间忽然乱入了一张二姨发的照片，陈默的童年照——五岁那年他穿着灯草绒裤子在祠堂摔了个狗吃屎。 [老板发财.ipg] [给大佬洗脚.ipg] 忽略到这些表情包，点开二姨的那6秒语音条 “小默，谢谢你哦，你们一家也要身体健康，祝你们新年快乐。” 然后又出现一条4秒的语音条“小默，你啥时候把女朋友带回来喃？” 这句话直接把陈默整到想闭麦。 果然，过年不被亲戚催婚或者过问感情生活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年。 快要临近零点的时候，陈默手机里的消息忽然多了起来，大多数都是给他拜年的。 唯独两条信息比较特别。 胡笳：[默总新年快乐，我这边海外升级还没完成，申请初三就回公司加班，团队那边年前已经安排好的。] 苏然：[年夜饭照片] [做饭照片] [默哥，新年快乐，你看我手艺怎么样，全是我一个准备的哦，快夸我] 他所有信息都挨个回复，又单独给苏总、林总等几个领导发了拜年的短信和微信。 [新年快乐夹子，加班你自行安排即可，但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发给胡笳的。 [新年快乐苏然，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有机会尝尝你的拿手菜。] 这是发给苏然的。 远在湘南德常的胡笳看到消息以后觉得心里甜甜的，她收起了手机和父母聊着天。 而棉城市的苏然看到消息也很开心，立马就又了一条信息过来：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别又以工作太忙的名义说没时间。] 还未等到凌晨的钟声响起，兵器集团的家属区里开始响起了鞭炮的声音。 兵器集团的子公司行政级别比较高，而且是属于中央直管。 虽然家属区地理位置是在南贡市，但南贡市作为一个地级市也管不了一个地师级的国企。 也就造成了早年间地方上是管不了集团家属区，后来集团子公司改制后地方上可以管了，但是家属区远离市中心，地方上也不想管。 直接结果就反正鞭炮随便放。 陈默家刚放完三万响的大地红，一家四口便齐刷刷的下了楼。 陈默在花坛里点燃“九天银河”的引信。 第一簇火树银花绽放在夜空时，张新萍慌忙说道：“莫挨太近！火星子溅到新车...” 陈国辉则在一旁小声道，“哦豁，100块就没有了。” 陈倩把一家人招呼到一起，举着iPhOne拍摄延时摄影，火光在她瞳孔里折射出璀璨星海。 “爸，试试这个。” 陈默递过手持烟花。 陈国辉划了三根火柴才点燃，银色火花中忽然哽咽：“可惜你爷爷走得早...” 他的声音被“金玉满堂”的爆鸣淹没，陈默看见父亲用袖口快速擦了擦眼角。 ... 大年初五，整个城市还沉浸在春节喜庆祥和的氛围之中。 汽贸城门口高高挂起的红灯笼和处张贴着的福字，无不彰显着新年的气息。 陈默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落在正在途观L和汉兰达两款车之间犹豫不决的父亲身上。 只见父亲一会儿摸摸这辆车的车身线条，一会儿又瞧瞧那辆车的内饰配置，脸上满是纠结与思考。 这时，一名销售经理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热情地说道：“今天可是咱们年后第一天上班！所以啊，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给到最大的优惠力度，就当是讨个好彩头啦！老爷子，要不您再看看这边这款 GLC……” 然而，陈国辉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墙上的价签吸引住了，他盯着那些数字，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哎呀妈呀，这价格可真是贵得离谱啊！” 听到父亲的惊叹声，陈默连忙走上前去，轻轻拉开车门，对父亲说：“爸，来试试途观。” 说着，他将父亲引到了车边。 陈国辉小心翼翼地坐进驾驶座，双手缓缓抚摸着方向盘上先进的SYNC+系统。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问道：“这玩意儿能连接蓝牙不？你妈她平时最爱听那个《叶文有话要说》节目了……” 经过一番比较和考虑之后，父亲最终还是选定了一辆黑色的途观。 当陈国辉拿起笔准备签字的时候，陈默注意到父亲的手竟然有些微微颤抖。 而陈默刷卡时瞥见父亲在偷偷看计算器：“全款三十二万八..”于是便安慰道，“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有钱了。” 深夜，陈默站在阳台上回工作消息。胡笳发来值班表，背景是空荡的办公室。 楼下奔驰和途观并排停在梧桐树下，父亲给车罩车衣的动作，像极了当年给电动车上锁的模样。 寒风卷来零星的爆竹声，陈默点开微信，看了忽然点开了家人的朋友圈。 陈倩的最近一条朋友圈是一家四口在烟花里的照片，而上一条朋友圈是【我的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配图是苹果最新款的三件套，还有微信转账截图。 两条朋友圈都被她自己点了赞，其中还有一条她回复的评论，【才不给你们介绍，我拿你们当闺蜜，你们却想当我嫂子】 父亲的最近一条朋友圈是【儿子送的礼物】，配图是4S店提车的照片，以及一家四口的全家福。 母亲的最近一条朋友圈最简单，【儿子女儿都回来了】，配图是一张全家福照片，以及年夜饭的照片，还有陈默和陈倩放烟花的照片。 陈默看着照片中家人脸上洋溢的笑容，渐渐得有些痴了，他喃喃自语：“重生真好。” 第40章 招聘1 年刚过完，转眼就到了莺飞草长的三月。 蓉城研究所U1栋二楼A213会议室内，六位部门主管围坐在长桌旁。 玻璃幕墙外的春雨淅沥，今天是倒春寒，室外气温不到10度，室内中央空调的暖风却让人感到舒服。 陈默将一沓简历推至桌中，金属表链磕在玻璃上发出清脆声响：“上季度运维工单量同比涨了40%，现有团队扛不住了。今天议题就一个——怎么吃下今年的春招蛋糕。” 新上任的MES支持部主管李扬扶了扶眼镜：“我调研过，电子科大计算机系这届硕士生有三分之一还没签三方......” “顶尖高校要抢，但成本也得控。”IT交付部主管王磊接过话头，“上周蓉城工业学院来对接，他们机电一体化专业毕业生实操能力强，起薪预期才三千。” 胡笳转着钢笔轻笑：“王主管是看上便宜劳动力了？” 她面前摊开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着各校就业率数据，最新一行标注着“蓉工院大专部：92%未落实Offer”。 陈默叩了叩桌面，说道，“别忘了公司让我们整个部门搬迁来蓉城除了数据安全之外最大的目的就是降低成本。公司的政策是蓉城入职的本科生和硕士生薪资对比鹏城下调20%，但这控不了多少，与其这样不如索性控到底。” 众人瞬时收声，他补充道，“两条腿走路。985/211招来做技术储备，大专应届生填基础岗。” 陈默闻看向张伟，对方好像有话要说，便问道 “你有什么想补充的吗？” 对方现在已经是ERP财务领域支持部主管。 “陈总，顶尖技术储备+基础岗支撑这种两条腿走路真的能搞。我看了下去年蓉城大专应届生平均月薪是2800，IT行业平均月薪也就3200。而且据我所知，蓉城市场上充斥着大量不合规的公司——他们的社保和五险一金都只按最低基数缴纳的公司，甚至好多连公积金都不缴。” 当然能搞，这就是前世IT运维支撑部的经验。甚至他连基础运维岗位的薪酬架构都是照搬前世的经验。 应届生内部先给到9级，基础薪资3400到3800，按照面试情况而定，升职后会调薪； 每个月都的绩效奖金目标为1000，按季度发放，升职后会调高目标绩效奖金； A绩效100%，B+绩效80%，B绩效60%，C绩效40%，D绩效0%； 各主管原则上对于9级员工可以适当宽容，基本不用给D。 也就是说基础薪资加上绩效奖金在3800到4800之间。 这在当下蓉城的整体就业环境下，对于还未毕业的大专同学是有足够吸引力的。 陈默调出投影，流程图在幕布上逐级展开，映入眼帘的是《运维标准化分级方案》——这是他用重生前的经验打磨了半年的杀手锏。“运维标准化文档已经落地，故障处理SOP细化到三级目录，应届生培训周期能压缩到两周。” PPT上闪过一份《服务器蓝屏应急指南》，连重启操作的每一步都配了截图。张福全盯着屏幕咋舌：“默总，你这是要把人当零件使啊？” “零件怎么了？德国设备保养手册连扳手扭矩都标到小数点后两位。”陈默点开某汽车大厂的运维案例，“我们要做的，就是让培训后的大专生应届生照着指南能处理80%的常规问题。” 周泽阳突然举手——这位新晋IPD支持部主管曾是华兴海外项目的技术骨干，说话带着股硝烟味：“我补充个数据。前年某友商东南亚区初级运维岗流动率42%，大专生比本科生稳定17个百分点。” 会议结束时，雨停了。 陈默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新栽的银杏树抽出嫩芽。 胡笳抱着一摞文件凑过来：“真要大批量招大专生吗？咱们集团IT那群HR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他扯了扯领带，笑得像只盯上猎物的狐狸：“等他们看到人力成本降35%、工单解决率升到95%，跪着都要给我送锦旗。” 随即又说道，“快去工作吧，我还得去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那边安排下招聘的事，那边也得招10来个网络工程师。还好我的全球优化项目进展非常顺利，不然我得忙死。” 蓉都科技大学清水河校区，3月5日 求实厅外的队伍蜿蜒到图书馆台阶。 穿皱西装的男生对着手机屏练习“自我迭代”“赋能生态”，女生们互相整理着衣领上的浮粉。 宣传栏“华兴科技专场招聘”的海报被蹭得卷了边，薪资栏“本科15K起”的字样晕染着汗渍。 计算机学院副院长赵明德扒在后台帘缝张望，转头对就业办主任苦笑：“去年这时候，腾讯来都没这阵仗。” 场内突然爆出惊呼。 舞台大屏正播放华兴5G基站的极地测试视频，-40℃的冰原上，身着红色工服的工程师冲着镜头竖大拇指。宣传片尾声，陈默的证件照与“最年轻四级部门经理”的简介闪过，又激起一片窃语。 “师姐，这次招聘的好像不是研发部门，是华兴IT” 后排男生戳了戳前座。 马尾辫女生盯着屏幕眼都不眨：“对，是华兴的IT部门，听说他们去年他部门人均年终奖八个月工资。” 然后继续竹筒倒豆子似的，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了，“那个负责人是隔壁交大的学长，快被他们吹上天了。不过也确实厉害。听说才25岁就是四级部门经理了。” 前排戴金丝眼镜的男生冷笑：“吹吧，四级部门经理能有多大权？我舅舅在腾讯是T4” 马尾辫女生回答道，“腾讯的T4确实牛，但人家华兴19级不比T4差，关键是腾讯的T4是技术专家岗，华兴的部门经理是管理岗，实权大多了。关键是你舅舅都多少岁了，人家才...” 话音未落，主持人突然提高音量：“有请华兴科技应用支持交付共享中心经理——陈默先生！” 3月7日，蓉都交大镜湖宾馆 糖醋排骨的热气氤氲了窗上的雨痕。 陈默望着主座上的白发老者，刀叉在牛排上悬了半晌——这是带他做毕业设计的杨教授，如今已是副院长。 “当年你在我实验室通宵调代码，谁能想到你小子出了学校升职这么快。” 杨教授摘下眼镜擦拭，“今年计算机系扩招到三百人，就业压力大啊。” 就业办刘主任趁机递过名单：“特别优秀的苗子都标红了，像这个拿过ACM金奖的……” 陈默摩挲着烫金边的校友纪念册，扉页还印着他那届毕业照。 照片里蹲在前排的自己笑得没心没肺，身后“鹏程万里”的题字已有些褪色。 “二十个定向名额，不算在公开招聘名额以内。”他截断话头，“但笔试成绩必须过硬。” 刘主任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能不能……” “华兴的运维考题是我亲自出的。”陈默切下一块牛排，“您还记得大二那年教的《数据结构》、《软件工程》和《Java语言程序设计》三门课程吗？答案都在这里面。” 包厢突然安静。杨教授突然大笑：“你小子在这等着呢！行，公开招考，我们认！” 下午的阶梯教室内三百个位置坐得满满当当，甚至来晚的同学都只能站在最后。 关键是还来了不少文科生 —— 因为除了这次华兴科技除了技术岗位之外也在招聘部门秘书，华兴的薪资显然对文科生有莫大的吸引力。 林雨晴坐在第三排中间，天鹅颈挺得笔直。 浅灰色西装外套里搭珍珠白丝质衬衫，长发用檀木簪绾起，露出一截白皙后颈。 她翻着从学姐那借来的《华兴组织管理案例》，书页间密密麻麻的批注全是蝇头小楷。 “听说华兴秘书岗年终奖能拿六个月工资？”前排两个女生窃窃私语。 “何止！我表哥在鹏城总部，去年光股票分红就二十万……” 林雨晴抿了抿唇。父亲是中学语文老师，母亲在社区医院做会计，全家月收入不过一万出头。 昨晚视频时，父亲还念叨着房贷利率又涨了。 她扣紧手中的万宝龙钢笔——这是考上交大时舅舅送的礼物，笔夹上的镀金纹路早已磨得发亮。 “同学，上面那个真是咱们校友？”旁边转过头问她。 林雨晴没看他，但是认真回答道：“07级传奇学长，4年时间从13级升到19级。” 第41章 招聘2 随着专场宣讲会的结束，开始陆续进入了面试环节。 “下一位，林雨晴。” 会议室内，陈默看着简历上的照片。 女生证件照也带着股书卷气，眉目清冷如工笔画，唯独嘴角微微上翘，透出一丝不服输的劲头。 “用三分钟概括你最有成就感的事。” 陈默面无表情的说道。 “大二时，我策划了交大与MIT的线上学术论坛。”林雨晴语速平稳，像在陈述一份实验报告，“初期只有5个课题组报名，我重新设计宣传方案，将海报投放到全球12个学术社区，最终吸引23国学者参与。期间协调过47场跨时区会议，所有议程零失误。” 她打开平板展示邮件截图，发件人一栏赫然是某位图灵奖得主的助理。 陈默扫过她整理的项目时间轴——甘特图配色居然和华兴内部模板一致。“为什么选秘书岗？以你的履历，投管培生更合适。” “我在学生会分管外联三年，擅长的是资源整合，不是战略决策。” 她目光灼灼，“而华兴的秘书岗，是离业务核心最近的‘隐形枢纽’。” 走廊里响起压低的惊呼。几个女生扒着门缝偷看：“那个面试官好年轻……真的是部门负责人？” “他刚才问我EXCel动态看板，我居然把VLOOKUP和HLOOKUP说反了！”穿红裙的女生快哭出来。 3月9日，蓉城工业学院。 蓉城工业学院礼堂里被挤满了了人，初春的上午春寒料峭，但却压不住台下同学们心中的炙热和躁动。 这应该是第一次有顶级公司来他们学校做针对大专应届生的专场招聘会。 当PPT翻到“大专生综合月薪4000元”时，后排穿褪色牛仔服的男生猛地攥紧笔杆 —— 这数字抵得上他父母在县城餐馆忙活两个月。 “入职即购买五险一金、每年会有一次考评升级涨薪的机会、三个月一次的异地团建...” HR每念一条福利，就有人举起手机拍照。 穿格子衫的眼镜男捅了捅同伴：“快掐我，别是在做梦......” 机械工程系的李晓峰盯着“技术支援岗”要求栏发怔：“熟悉计算机基本操作和基础网络原理”这条他网吧通宵时早练熟了。当看到“试用期薪酬不打折，最高综合月薪4800”，他颤抖着在申请表写下母亲收废品的地址。 散场时人群涌向展台，有个穿红星尔克运动鞋的女生被挤掉了简历。 陈默弯腰帮她捡起，瞥见获奖栏写着“四川省高职院校PLC编程大赛二等奖”。 “为什么选华兴？”他忽然问。 女生攥着衣角，说道：“领导，难得有华兴这种大公司的机会，我们是不会犹豫的。对于我们来说，没有资格挑选太多。” 陈默闻言一怔，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为节省时间，中午就在蓉城工业学院外面小餐馆随意对付一顿。 陈默面前的内江牛肉面冒着热气，胡笳一屁股坐对面，顺手捞走他碗里的煎蛋：“怎么样，有没有好苗子？” “你看这个。” 陈默推过去一份简历。 照片上的男生穿着洗白的校服，获奖栏写着 “网吧通宵连续三个月全勤”。 “李晓峰，蓉城工业学院机电系，PLC大赛二等奖……”胡笳挑眉，“网吧全勤也算荣誉？” “哈哈，今天还有一个PLC大赛二等奖的女士也不错” 陈默笑道，然后解释起来。 “他打工的网吧有二十台老机器，老板说系统崩溃都是他修。” 陈默点开附件里的维修记录，“没教材没导师，纯靠折腾攒的经验——这种野路子，比实验室里按手册操作的学生更懂实战。当然，虽然只是普通个人电脑，但也足以证明动手能力了。” 张福全端着一碗开元米粉过来，他最近爱上米粉，说是比面好吃多了。他瞥了一眼网吧全勤奖说道：“默总，这到底靠不靠谱啊...” 脸上闪过一丝担忧的神色。 “你把心给我放肚子里，再说了，真有什么意外我也会扛着。你们把这群新人带好就行。” 陈默安慰着到对方，继续说道，“上个月你组里的小王请假三天考公务员。” 陈默敲了敲桌上的简历，“招个能扎根的，比培训完就跑的强。” 蓉城工业学院后街“极速网吧”。 李晓峰蹲在机箱前，嘴里咬着手电筒，手指飞快地插拔内存条。 陈默站在他身后脏兮兮的塑料椅旁，西装革履和油腻键盘格格不入。他身旁的张福全和胡笳一脸好奇的看着贴满便签的显示器——上面记满网络拓扑图画法。 “您、您怎么找到这儿……”李晓峰蹭着牛仔裤擦手，袖口露出缝补痕迹。 “你们校长说，有个学生宁可吃泡面也要攒钱考CCNA和CCIP证书。” 陈默笑着说道，“我比较好奇，就过来看看。不用管我，你继续忙。” 说完就真的只是站在那看了一会儿对方干活，然后便潇洒的离开了。 蓉都工业大学行政楼前，周晓楠蹲在花坛边啃包子。 她刚刚又仔细看了一遍华兴的招聘启事： ———————————————— 岗位：部门秘书（2名） 职责： 协助部门日常行政事务，包括会议组织、文件归档、行程安排； 对接集团流程IT系统，处理部门预算申报及报销； 协调跨部门资源，跟进重点项目进度； 维护员工档案，协助绩效考核数据整理。 要求： 本科及以上学历，管理类、文秘类专业优先； 熟练使用OffiCe系列软件，英语CET-6； 抗压能力强，具备优秀沟通协调能力。 福利： 月薪8-12K（含绩效），14-16薪； 五险一金按顶格缴纳，补充商业保险； 年度体检、员工宿舍、班车接送。 ———————————————— 准备去试试的她今天有特地好好打扮过。 不过就在刚刚她浅咖色风衣蹭了灰，她胡乱拍了拍，又从帆布包掏出小镜子——短发用发胶抓出蓬松弧度，口红是借室友的豆沙色，衬得虎牙透亮。 [楠楠，你真要去面华兴？] 室友发来消息，[他们今年在咱们学校招的技术岗位都是只限大专学历的。本科就招两个部门秘书，听说蓉城科大和蓉都交大很多高材生都在竞争。] [试试呗，万一走狗屎运呢？] 她叼着包子打字，袖口滑落露出一截伤疤——那是初中时在作坊帮工被熨斗烫的。 面试安排在顶楼小会议室。周晓楠进门时险些被地毯绊倒，陈默伸手虚扶了一把：“小心。” “谢、谢谢领导！”她耳根通红，感觉自己好丢脸，紧张得让她心跳得更快了。 “你简历里写，大二时帮物流公司优化过派单系统？” “是‘川捷达’公司，他们当时用EXCel手动分配订单。”周晓楠从双肩包掏出厚厚的文件夹，“我扒了三个月历史数据，发现80%的投诉集中在城乡结合部。后来我用PythOn写了个调度算法，把电动车GPS数据和订单热力图层叠加……” 陈默翻看她手绘的算法流程图。 纸张边缘卷曲，标注用的便利贴早已褪色，显然被反复修改过无数次。“系统上线后，投诉率降了多少？” “从15%到3.7%。”她眼睛发亮，“老板多给了我二千块，我给我妈换了部智能手机！” 压力测试环节，陈默突然切到英文：“假设我需要临时调整一场跨国会议，但所有高管日程已满，你会怎么做？” 周晓楠绞着手指沉默片刻，突然抓起桌上的记号笔，在白板上画了个九宫格：“第一，优先级——这场会议是否影响产品上市？第二，替代方案——能否拆分成三次区域性会议？第三，资源置换——市场部下周有海外考察，或许能借入他们的翻译团队……” 笔迹歪歪扭扭，但每个格子里都挤着箭头和批注。 陈默想起去年ERP系统崩溃时，自己在白板上疯狂推导的模样。 三天后，林雨晴在图书馆收到录用通知。 窗外玉兰花开得正盛，她握紧手机，想起陈默最后的问题：“你觉得自己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我不甘心只做辅助角色。”她当时答得坦诚，“但华兴的秘书岗，会是很好的观察点——我想看清巨头是怎么运转的。” 同一时刻，周晓楠正在食堂窗口打饭。 手机震动时，她差点把土豆排骨扣到地上。“妈！我进了！工资很高...两个月就够给弟弟交择校费了……” 她蹲在泔水桶旁又哭又笑，油渍在帆布鞋上洇开一片。 远处U1栋办公室里，陈默将两份档案塞进文件夹。 胡笳探头进来：“真要选那个二本的？人力部说蓉工大简历池平均比交大低……” “我们需要的是破局者，不是优等生。”他指了指周晓楠的算法手稿，“能在泥潭里开出花的人，才接得住华兴的修罗场。” 暮色渐沉，两个姑娘的命运在这一刻被拧上同一条发条。 而华兴庞大机器的齿轮，又将添上一组新的咬合声。 第42章 新人入职1 今天是春分，陈默很喜欢这个日子，因为每年从这天开始就进入了昼长夜短的时间。 他喜欢在春天的傍晚散步，很享受被春夜里暖风吹拂面颊的感觉。 一大早，蓉城研究所北门排起长龙。 赵博文攥着打印的电子Offer和入职资料，看前面女生用手机前置摄像头整理刘海，玻璃幕墙倒映出他洗得发黄的衬衫领子——这是两年前和同学一起去蓉城荷花池批发市场买的，此刻却像块不合时宜的补丁。 “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的新人走左侧通道！” 保安的喊声惊飞了梧桐树上的麻雀。周晓楠在人群缓步着向前，帆布包里的简历和毕业证摩擦得沙沙作响。 她瞥见林雨晴正在排在她前面不远，刚刚排队之前她就在几人的简单聊天中知道了对方也是部门秘书。 此刻珍珠耳钉在晨曦里泛着柔光——那是淘宝38元买的人造珠，却足够让她的脖颈挺得笔直。 "周晓楠？" 突然被点到名的女生差点撞翻签到台。 “身份证、英语等级证书、银行卡复印件都带了吧？” “到、到！带了带了。” 她慌乱中掏出入职所需的资料，腕间褪色的红绳与大理石台面形成刺眼对比。 人力专员扫过她洗得发白的帆布鞋，递过来入职引导一页纸："先去U1 A102领工卡和电脑，另外工卡以后可以去食堂充值，10点到U2的A区礼堂统一听入职培训。" 然后对引导材料努努嘴，“流程在这个资料上都有，背后就是研究所地图。” “谢谢。” 周晓楠赶忙道谢，走出去几步正欲看看地图。就被一个好听的女声打断，“走吧，地图我看过了。” 只见不远处林雨晴缓步向她走来，走到她跟前的时候伸出一只手，“我叫林雨晴，走吧，我们一起过去。” 周晓楠有些惊讶对方的主动，不过仔细一想两人作为整个部门唯二的两个秘书肯定少不了工作交集，于是也笑着道，“我叫周晓楠，和你一样都是部门秘书。” 说话过程中学着大人的模样，伸出手和对方握了握。 ... 大概率是因为礼堂太大，中央空调虽然一直开着也能感受到一丝冷意。 倒春寒都已经持续了半个多月，天气预报说是要下周才能升温。 “今天陈总出差，所以这个入职培训的开场就由我来替他完成。” 礼堂最前方的胡笳面对下方100多双好奇的眼睛从容不迫，她手里拿着激光笔，头上戴着麦克风扩音设备，像极了大学老师。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胡笳，是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下属ERP供应链支持部主管。” “咱们本次招聘的同学，有96位都是属于在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还有12位是属于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还有2位部门秘书。当然目前这两个部门的负责人都是陈默陈总。” “这次招聘有些同学会进入 ERP 供应链支持部。也就是说，你们当中有些人后续是会直接汇报给我的。” “你们大多数人都是被直接安排到了对应的岗位，至少极个别同学因为在学校中的优异表现，会有好几个主管同时想要争取。按照陈总的意思，针对这一部分同学我们会给个内部双选的机会。” “哄...” 礼堂瞬间炸了锅，十多秒后，大家看胡笳不说话，也逐渐安静下来。 “你们都是成年，从今天起也属于正式走出校园走向社会，我不是你们老师，不会对你们苦口婆心。话只会说一遍，要是自己的原因没听到也别再来问我。” 胡笳面无表情，台下针落可闻，显然没想到这个外表看上去特别精致的女生气场全开以后这么吓人。 “不说了吗？那我继续了。” “对了，刚刚说到的两位秘书请上来一下。” 突然间被CUe到的林雨晴和周晓楠都愣了一下，立马便朝台上走去。 两人刚一上台就听到胡笳的声音，“跟大家打个招呼认识一下吧。” 两人大方的做了个自我介绍，又听见胡笳的声音，“你们往后在工作中会有很多跟咱们部门秘书打交道的地方，会议安排和资料获取的时候、或者项目推进中需要申请资源或者查阅文档的时候，或者一些人事及生活事务...” 回到座位上的两人对视了一眼，显然秘书的工作职责和范围超出了两人的意料。 胡笳又讲了一下公司和部门的组织架构，新人们都听得很认真，毕竟每个人对自己的第一份工作都充满了期待。 “差不多了，后面还有三堂课，HR同事会跟你们讲公司的规章制度、保密处的同事会讲信息安全、法务同事会讲预防商业犯罪...” 胡笳已经开始做最后的收尾。 她刚走出讲台两步，又返回来，“提醒大家一句，薪酬保密是我们华兴的红线，违反会直接开除，大家不要随意打听别人的薪资，也不要透露自己的薪资。具体的后面HR会跟你们说，休息十分钟，十分钟后继续培训。” 当她走出礼堂的一瞬间，整个礼堂又陷入了嘈杂的讨论声中。 林雨晴听到旁边三个男生在聊天： “胡主管的那个部门你们谁敢去吗。” “我不去，感觉胡主管挺凶的。” “我想去，兄弟们，有没有想过胡主管气场这么强，底气这么足的原因是什么？肯定是人家有实力啊。我爸说如果部门领导强，那整个部门待遇都不会太差。” 只见前排一个女生转过头来幽幽地说了一句，“你们就这么确定自己能参加内部双选吗？” 林雨晴闻言笑出了声，后排三个男生也手动闭麦。 ...... “2014年某通讯公司发生过源代码泄露事件。”法务同事调出模糊的庭审画面，“工程师将核心算法卖给竞争对手，量刑八年。” “2014年某公司后端程序员在老板示意下导出公司内部客户，老板贩卖信息获利。程序员犯帮助违法信息安全罪被判3年缓2年执行。大家注意，这个程序员并未获益且只是听从老板安排。” “嘶...” 台下的萌新们倒吸一口凉气。 周晓楠的钢笔尖突然顿住。 她想起大三实习时，电商公司主管让她整理用户数据：“反正这些手机号过期就废了。”此刻惊觉当时离犯罪只隔张A4纸。 周晓楠在笔记本上画满惊叹号。投影仪播放着硬盘消磁视频——那些承载商业机密的金属盘片，在强磁场中扭曲成抽象艺术品，比碎纸机更令人胆寒。 “现在签署保密协议和三方协议，等你们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再签劳动合同。签完协议后我们会有一个关于信息安全违规的小测试。” 开始做题的时候赵博文擦掉掌心的汗。 题干里“非授权访问”的定义精确到物理端口权限，他仿佛在重学一门语言。 好在大家听培训的时候都算认真，测试也不算太难，很快所有人都通过了考试。 第43章 新人入职2 三天后的早上八点整，陈默早早就吃过了早餐，提前了半小时来到U1。 当他穿过自动门来到办公区时，发现两个秘书已经正在会议室调试投影仪。 “晓楠，五级部门主管的评估表需要加密传输，这个我来处理。” 林雨晴的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屏幕映出她眼下的淡青色，“张福全张总那边要优先看笔试中数据库测试分更高的，帮忙筛选下。” “好，那就这样分工。” 两个人进入状态都很快，周晓楠小跑办公区内，补充了一句，"胡笳胡总那边说今天要三个懂算法的，我这边一起筛选了吧......" 随着上班的人越来越多，公共办公区也开始嗡嗡作响。 赵博文盯着双屏显示器发愣——他现在也是用上机械键盘的人了。 邻座王莉扔来一包润喉糖：“别怕，我刚来时连VPN都不会配。” 他瞥见对方工牌上的工号是“18”开头的，那应该和陈总一样是10年进入的公司。贴着卡通贴纸的笔记本摊开着《OraCle性能调优指南》。 “看见没？那个穿格子衫的是张福全张总。”王莉压低声音，“他去年带队重构CRM系统，给公司省了四千万服务器费用。” 赵博文顺着目光望去。落地窗边站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正对着手机咆哮：“我说了数据库要按32位对齐！” 咖啡渍在袖口洇成地图，脚边纸箱里探出半截睡袋。 赵博文在努力适应着公司的节奏，他已经在某宝上下单买了个午休床，物流信息现实两天后就能送到公司。 ...... 午餐时分的食堂像沸腾的蜂巢。 “李晓峰我准备安排到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去，所以不来参加双选了。” 陈默直接回绝了王磊。 “这批985/211的本科我们组至少要三个，还要一个硕士。” 胡笳用叉子敲击餐盘，“上次分团队的时候我们组人就少。” “夹子，这就是不讲道理了呗！”张福全的东北腔震得汤碗微颤，“咱们刚分组的时候谁还不是没几个人。” 争吵声惊动角落里的新人。 赵博文咽下食堂特供的麻婆豆腐——比他妈做的辣了好多。 午休过后，刚到下午1点30，公共办公区里就突然传来陈默的声音。 “小林，把参加双选的新同事材料拿过来。” 林雨晴快步跟上，瞥见周晓楠正用身体护着签到表——已经有三个组长试图偷看候选人评分，王磊往她包里塞费列罗：“妹子，把那个会PythOn的小伙评分给我看看呗？” “急什么，等会儿都能看到。” 还没等周晓楠开口，便听见办公室里陈默的回复。 U1栋二楼A215会议室，此刻已经化作人才集市。 “小李了解过我们的智能补货算法吗？”胡笳堵住李舒，“我保你转正升到10级，如果全年表现优异我跟陈总特批年底给你升11。” “来我们CRM组！”张福全也开始了他的游说，“我这里有百万级并发的系统，你写的代码会跑在百万级并发的系统里！” 周晓楠看着当前热烈的场面暗自思忖可能这就是华兴作为祖国科技巨头能屹立30多年都不倒的原因。 李扬正站在一个穿着格子衬衣一脸青涩的理工男旁边，迎着陈默好奇的目光：“我在让这位新同事现场调优SQL！通过优化测试以后我打算亲自带他！” 周晓楠瞥了眼陈默的表情，微笑着对李扬说道：“李总，作为部门主管直接当导师的话需要陈总那边特批...” 赵博文被三波人围堵。 王磊展示着服务器集群监控图：“我们交付部直管十万台虚拟机......” 周泽阳则打开PDM系统：“来我们IPD团队，整个IPD和LTC才是我们整个华兴的业务核心！” 只见李扬趁着空隙又找上了一个叫刘欣的女生，问对方愿不愿意来他MES这边，说是她擅长PLC正好和他这边的团队才是最搭配的。 陈默一看，原来是那个说自己根本没的选的女生。 ... 傍晚六点三十，玻璃幕墙染上琥珀色。 周晓楠瘫坐在工位上，她实在太累了。 她脚边堆着各部门的宣传册，最上面那本印着《奋斗者协议》—— 自愿参与"狼性训练营"，换取项目奖金系数提升。 “喝点热水。” 林雨晴推来一杯茉莉花茶，随后也在她旁边坐下。 两人望着落地窗外基地大门口排成一长队的班车，新人们已经渐渐熟悉环境，正陆续乘车回家。 他们工位正前方 —— 陈默的办公室突然又传来争执声。 “这两个学生必须给我！” 张福全声音都大了几分，“他们毕设做的是分布式锁优化...” “凭啥？我也要。” 张伟丝毫不怵对方，“你CRM要搞分布式锁优化的，我ERP就不要了？我月结的时候...” 周晓楠下意识的想掏掏耳朵，真的好吵... 林雨晴突然轻笑：“像不像菜市场抢新鲜猪肉？” “我们这批不都是猪吗？” 周晓楠脱口而出，随即被自己吓到。 两个姑娘在渐暗的天光里沉默。 ... 赵博文最终选了IT交付部，当他刷卡进入机房时，瞳孔被成排的刀片服务器填满。 导师扔给他一叠全英文手册：“今晚把调度策略啃完，明天跟王总去鹏城数据中心机房。” 而另一头的刘欣则加班了好几天才把整个MeS系统的架构和业务流程捋清楚。 李舒还是去了胡笳的部门，他还是觉得自己父亲说得对，有本事的人脾气才大。 周晓楠正在核对明日议程。 陈默办公室透出暖黄光晕，她看见墙上电子地图闪着红点——华兴的核心ERP系统正发出监控预警。 “雨晴，这个要处理。” 她突然指向加密邮件，"华南仓的库存同步出现异常......" 林雨晴的钢笔悬在便签纸上。 月光淌过两个姑娘的工位，楼下传来午夜巡逻车的嗡鸣，载着又一批赶版本的程序员驶向黎明。 第44章 组团看房 前前后后差不多忙活了半个月来月，陈默总算是完成了搬迁后的第一批招新。 今天虽然是个周六，但是陈默还是早早来了公司，他这周被胡笳和张福全催了好几次，让他一起看房，没准儿还能当邻居。 陈默想了想早晚都得在公司附近买一套，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所以也是无奈起来了大早，吃完早饭散着步走到公司。 走在路上一路都能闻到早春空气里飘着的玉兰花香。 华兴蓉城研究所外的空地上停着五辆大巴车，车身上还贴着「华兴员工专属看房团」的横幅。 陈默黑色风衣站在人群里，耳边全是同事们兴奋的议论声。 “默总！”张福全拽着曾雪玲挤过来，防风夹克的拉链差点蹭到陈默的保温杯，“雪玲非说人才公寓厨房小，你给评评理！” “全儿，两口子决定好了不去申请人才公寓了吗？” 陈默好奇的问道。 胡笳从后面探出头，扎着马尾辫的脸冻得微红：“默总，人家全儿哥说是要买个大房子，不然都配不上自己的身份，对吧全哥儿？” 她说完还对着曾雪玲挤眉弄眼的，手里还攥着楼盘宣传单，页脚被风吹得哗哗响。 李翔宇缩在队伍末尾刷手机，突然怪叫一声：“我靠！我看唐都这个盘的置业顾问在朋友圈说最近几天搞订房送车位活动！”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解锁屏幕的咔嗒声。 售楼部派来的领队姑娘举着喇叭喊：“华兴的老师们请上车！咱们首站是天府云栖，精装现房，洋房和联排为主，高层比较少，距离研究所两公里，到研究所开车只要几分钟；第二站龙海山水半岛，高层、都是期房，预计交房时间.... ” 车厢里飘着各种早餐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陈默翻开置业计划书，钢笔在空白处划拉： 「总资产： 股票持仓：2856万（同花顺已涨至87元） 不动产：鹏城坂田万科城四居室（目前价值420万） 当前现金：132万（含年终奖+股票分红减去买车和过年开销） 负债：房贷200万（月供1万，抵去公积金每个月月供4000），二抵房贷150万（月供1.4万），信用贷80万（月供1.6万） 月收入：11万多 ……」 默默地算了一下当前的资产、负债和月供，暗想再按揭一套房，压力不大。 胡笳忽然把iPad伸过来，屏幕上开着房贷计算器：“帮我看看这个户型，建面143平跃层，置业说华兴员工能打96折。”她发梢扫过陈默肩头，带着淡淡的柑橘香。 “这小区梯户比差一些，2梯6户，而且都是高楼层。高峰期等电梯比较麻烦。”陈默用笔尖戳了戳模型图，"而且这个开发商的物业不太行，以后住着舒适度不高。" “还有就是按照唐都区的新城规划，这个楼盘不在主干道上，以后如果修建蓉城到唐都的地铁，大概率覆盖不到这边。” 陈默知道前世那条地铁6号线的规划，所以直接劝退对方。 前排张福全猛地回头：“还是默总懂行！雪玲你看人家说的！” 曾雪玲捏了一下他胳膊上的软肉，转头对他说道：“那你倒是问问默总买哪！” 四周不少人也投来期待的目光。 陈默倒是没有卖关子，直接说出了心中的唯一正确答案，“天府云栖。” 随后把自己对小区的了解，以及结合了前世未来蓉城唐都区的一些规划，挑能说的跟大家说了一遍。 众人听后都深以为然。 前世已经证明了这个小区无论是在位置、配套、交通、建筑质量、物业服务都是近十年蓉城唐都最好的小区。 天府云栖的沙盘前围了大几十号人。穿黑西装的销售总监特意强调：“给华兴老师们申请的专属折扣，比市场价低8个点，还送三年物业费！” 李翔宇挤在最前面：“33楼跃层样板间能看吗？我就要最高的！” “翔宇，你想啥呢，这么大个小区就四周有8栋高层，是用来挡噪音的。” 还没等置业顾问说话，舒丹丹立马阻止道。她说话向来很直接，也不怕得罪人。 李翔宇笑嘻嘻地回道，“没事丹丹，我知道的，只是我自己特别喜欢视野好的高层。” 陈默前世有好几个同事都住这个小区，算是对小区很熟了。 心里早已有了目标，于是便决定先陪其他同事看看。 一众人跟着李翔宇和职位顾问去看顶楼跃层，这个时期周边的高层还相对较少，视野确实很好。 李翔宇看到现房后格外兴奋，趴在34楼阳台护栏上鬼叫：“你们快看！这边是研究所，那边应该是四姑娘山。” 呼啸的风把他头发吹成乱草。 从顶楼下来以后，李翔宇给家里人打了个电话，看样子今天大概率是准备定下来。 … 陈默跟着人群走进实体样板间。 挑高六米的客厅挂着水晶灯，地暖从米色大理石地面透出暖意。 他摸了摸德国柏丽的橱柜，转身问销售："这套联排现房多少钱？" “房产证建面289平，地上三层带前后花园，花园加起来有70平，属于是全赠送面积，负一楼也是全赠送。2、3楼两个露台属于半赠送面积。咱们这边都是精装交付，送全屋进口家电。另外再送两个车位。”销售口若悬河的介绍道。 随后便飞快得按着计算器，“原价416万，华兴员工价382万，首付三成只要114万。” 张福全倒吸冷气：“默总打算买别墅？” “联排。” 陈默强调道。 曾雪玲帮腔，“怎么，联排别墅就不配叫别墅了吗？” 陈默决定不和两口子争论。 “银行最新的商贷能给到4.9%的利率。” 陈默用手机拍下户型图，在心理规划着“负一层可以改成影音室，二楼一个房间当书房，三楼主卧正对中庭水景 —— 比鹏城房价温柔多了。” 倒是一旁的胡笳听到价格后眼前一亮，她没在鹏城买房，这些年的存的钱加上今年大爆的股票和年终奖，存款已经超过200万。 原本她计划是打算买个带花园的小高层，但是听到置业顾问报价的时候瞬间心动了。 精装交付的，基本上可以拎包入住。首付114万以后自己还留足了现金，每个月的贷款对当前自己的收入来说也是轻轻松松，几乎公积金就能覆盖一半。 她转头对陈默眨巴眨巴眼睛，“默总，你不介意我做你邻居吧？” 陈默很意外，没想到胡笳这么快做了决定。心里暗自高兴，虽然出于公司规定他一直没有对胡笳有什么行动，但一个美女同事住在隔壁，平常多看看也是一件开心的事。 张福全在花园洋房区转了三圈。曾雪玲蹲在样板间飘窗前比划：“这里稍微改造一下，阳台给闺女养多肉...” 他突然掏出银行卡递给了置业顾问：“就这个建面178的跃层！首付三层应该是48万，帮我拟合同刷卡吧。” 财务部的小姑娘们围在签约区算账：“月供4900，因为您鹏城的房有用到公积金，所以只能是商贷了。” 张福全大手一挥表示没关系。 傍晚回程时，陈默的购房合同已经在公文包里。手机弹出银行短信： 「您尾号8866的账户支出1142000.00元，贷款金额2686000.00元，期限30年...」 胡笳抱着刚签的购房合同打瞌睡，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张福全正给老家打电话：“爹！咱在蓉城这边又买房了！五居室的，足够大，过年你和我妈还有我岳父岳母同时来住都够了。” 曾雪玲看着丈夫吹牛逼的样子，在旁边笑得特别也很甜蜜。 大巴驶过新栽的银杏大道，研究所的玻璃幕墙映着晚霞。 陈默望向窗外，绿化带里工人正在安装天网监控摄像头。 手机震了一下，林有为发来消息：「听说你买了云栖？我上周也签了合同，下周能交房了，周末来温锅。」 陈默：[必须的。] 第45章 带妹吃饭 前一天看房虽然是很快定了下来，但还是折腾了一天累得够呛。 周日陈默直接一觉睡到了快中午。 下午没事在家玩了会儿游戏，一周前新买的XbOX他才玩了几回，还在新鲜期。 他喜欢玩FIFA，偶尔空闲时间就在线找高手对战。 还是玩游戏的时间过得快，抬手一看时间都已经下午5点多，赶忙关掉游戏收拾了一下自己，晚上和陈倩说好了去接她吃大餐。 ... 晚高峰的蓉城是真的堵，10 多公里的路他已经开了 50多分钟。 陈默降下车窗，指尖在方向盘上轻敲。 导航提示距离西川师范大学还有两公里，车载电台正播着《泡沫》，邓紫棋的高音刺破晨雾。 他随手调低音量，副驾座位上摆着给陈倩买的焦糖玛奇朵，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跳出陈倩的微信头像——她穿着高中校服在油菜花田里比耶，笑容比阳光还晃眼。 “哥——”电话那头声音甜得发腻，“你到哪儿啦——” “还有两个红绿灯” 陈默瞥了眼导航，“你收拾好了就下楼，带你去吃个黑珍珠二钻的临江宴。” “那个传说中人均1200一位的临江宴？”陈倩突然压低声音，背后传来女孩们的轻笑，“那个...我室友们听说你要来，都嚷着想见见传说中的霸道总裁哥哥...” 她尾音拖得绵长，像小时候要糖吃时的撒娇。 陈默笑出声，后视镜映出他微扬的嘴角：“行啊，哥今天就让你们组团宰大户。” “哎呀，她们都夸你帅嘛！特别是小萌，说在我朋友圈里那张在河边的照片里好像个韩剧男主...” 车载时钟跳到七点整，梧桐树影掠过挡风玻璃。陈默打着转向灯拐进辅道：“你们一会儿二十分钟后下楼。” 西川师范大学梅园3栋412寝炸开了锅。 林小萌正对着穿衣镜编双马尾，浅粉蝴蝶结随着动作轻颤。 她特意换了新买的JK制服，裙摆刚过膝上十公分——这是她研究了半个月日杂才确定的“最清纯又不做作”的长度。 “元元你快看看！” 她转身时白丝袜擦过铁架床发出窸窣声响，“这样会不会太刻意啊？” 赵元元从衣柜里拎出高仿香奈儿套装，闻言翻了个白眼：“人家是带亲妹妹吃饭，你穿得跟约会似的。我们都是蹭饭的。”她嘴上这么说，手上却不停往腕间喷第五下祖马龙小样，柑橘香混着宿舍的泡面味变得有些微妙。 靠窗的床位传来窸窣响动。王慧芳默默把助学贷款通知塞进枕头下，起身时带翻了搪瓷杯。 深褐茶渍在泛黄的白色外套上晕开，她慌忙用纸巾擦拭，反而蹭出一片灰印。 “芳芳，你昨天刚把其他衣服都洗了，要不穿我的毛衣吧？” 陈倩拉开衣柜，薄荷绿香针织连衣裙晃着细碎珠光。 这是陈默上月从香港给她带的生日礼物，吊牌价够王慧芳三个月生活费。 “不用不用。我还有一件。” 王慧芳摆手后退，帆布鞋绊到暖水瓶。 塑料外壳咣当撞在铁柜上，震得窗台多肉植物抖落几粒石子。 她翻了好一会儿才从箱底拿出一件很久没穿有些褶皱的黑色棉衣。 赵元元突然举着手机尖叫：“快看！陈倩你哥来了！” 随着她手指的方向，黑色奔驰流畅的剪影停在梧桐道上。 林小萌凑近时撞翻化妆包，口红滚到王慧芳脚边。 她弯腰去捡，听见头顶赵元元的嘀咕：“这车够在县城买三套房了吧...” 陈默看着四个女孩从楼道涌出。 陈倩蹦跳着扑进副驾，米黄色的裙摆扫过真皮座椅。 后视镜里，双马尾女孩正抬腿跨上后座，奶白色小腿袜勒出微微肉痕； 高挑的那个撩着卷发昂首挺胸，锁骨处碎钻项链闪得晃眼； 落在最后的女孩攥着帆布包带，洗褪色的牛仔裤在膝头磨出毛边。 “这是我哥！”陈倩转身介绍时，发梢扫过车载香薰，佛手柑气息倏然浓烈，“穿JK的是小萌，元元姐在学生会外联部，芳芳是我们寝室学霸。” 林小萌半个屁股悬在座椅边缘，手指偷偷摩挲头层牛皮纹路。 当陈默递来依云矿泉水时，她慌乱接过，瓶身冷凝水珠顺着腕骨滑进袖口。 “安全带。” 陈默提醒时，后视镜正好撞上赵元元灼灼的目光。 她涂着斩男色口红的唇微微开合，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把吊带裙肩带往锁骨外侧扯了半寸。 王慧芳紧贴车门缩成团，帆布包抱在胸前像盾牌。当座椅通风功能突然启动，她触电般弹起，后脑勺撞上车顶闷响。 “没事吧？” 陈默调低空调风速。 “没、没事！” 她耳尖通红，手指绞着包带快要拧出水来。窗外倒退的银杏树影投在她脸上，忽明忽暗。 陈默好似看出了女孩的窘迫，一边开车一边和四人聊着，聊天的时候特地照顾了王慧芳的情绪。 话题被陈默带到了学校里的专业课，这时候的王慧芳终于才充满了自信，语气都坚定了不少。 临江宴的中式灯笼在廊檐下轻晃。一身汉服的服务生躬身引路，鞋子踩在青石板上的脆响让林小萌想起老家溪边的鹅卵石。 她偷偷数着金枪鱼大腹的标价牌——198元/片，相当于父亲在县城邮局值守两天的工资。 “哥我要吃鳌虾刺身！” 陈倩举着菜单像挥舞权杖，“还要海胆军舰、蓝鳍金枪鱼...” “那个鲍汁白花胶和鱼子酱巴浪鱼也要...” 赵元元优雅地切开狮头鹅粉鹅肝，银叉与骨瓷盘相碰发出清响。 当陈默起身去接工作电话时，她迅速拍下满桌料理发朋友圈，滤镜调到第三档刚好能看清LOGO。 “这虾比我胳膊还粗！” 林小萌捧着牡丹虾惊呼，汁水顺着虎口流到蕾丝腕带。 她慌得去舔，舌尖尝到深海咸腥与柠檬汁的酸，突然想起这是陈默刚才亲手挤的柠檬。 王慧芳盯着面前繁复的餐具发怔。 银质蟹钳在灯光下泛冷光，她学着陈倩的样子去夹帝王蟹腿，金属碰撞声惊起飞鸟状装饰的冰雕。当蟹壳“咔嚓”裂开时，她手抖得差点戳破手指。 “芳芳尝尝这个。” 陈默不知何时回来，将剥好的蟹肉放进她碟中。 白瓷盘里橙红蟹肉堆成小山，衬出她指甲缝里的淡淡的钢笔水印。 明亮的落地窗外，城市霓虹次第亮起。 林小萌偷拍陈默侧脸时忘了关闪光灯，他似有所感，转头微笑比耶的瞬间，她手机差点掉进味增汤里。 陈倩哈哈大笑说哥你拍照姿势太老土。 赵元元晃着红酒杯轻嗤，杯沿留下半个暧昧唇印。 王慧芳埋头对付蟹壳，不知为什么就有点想哭，眼泪突然砸在餐巾上，晕开一小片深蓝星空。 回程时下起细雨，雨刮器在车窗上划出扇形光影。 林小萌抱着打包的抹茶大福昏昏欲睡，奶油蹭在嘴角像颗俏皮痣。 赵元元对着补妆镜检查睫毛膏，小羊皮高跟鞋踢到王慧芳的帆布包。 “今天谢谢陈哥。” 王慧芳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雨刮器下的水痕，“这是我第一次吃这么高档的餐厅，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真的蓝鳍金枪鱼。” 陈默从后视镜看见她手指在膝盖上画圈，校园路灯的光斑掠过她发顶，在廉价黑发卡上折出细小彩虹。 他抬眼看了看后视镜，温和地笑了笑，说道“我和陈倩也不知道什么大户人家出身，这家餐厅我们也是第一次吃呢。哈哈哈，确实好吃。” 只是陈默不知道的是他现在在林小萌的眼里在发光，她是身材打扮像萝莉但又不是什么的不懂的高中生。 林小萌觉得陈倩的哥哥简直是个完美的男人，双商高，有钱又有能力，还会照顾别人的情绪。 刚刚仅仅是简单的一句话就给足了王慧芳的面子。 “刚好我也在蓉城安定下来，你们以后可以常来家里吃饭，我下厨，给你们改善伙食。” 他说着按下车窗，留了半掌宽的缝隙，春雨裹着梧桐花香涌进来。 陈倩前一秒还枕着外套昏昏欲睡，听到这话以后声音都大了几分 “哥，你在蓉城也买房啦？什么时候？都没告诉我。” 声音大到让陈默忍不住皱了皱眉，说道，“昨天才签合同，这不就跟你说了吗。” “哥，买在哪里的？” “唐都啊，公司边儿上。交房以后你带上舍友们来温锅。” 陈倩兴奋了一会儿就又睡着了，手机屏幕还亮着刚发的朋友圈——九宫格里有哥哥开车的特写，有赵元元的红酒照，最中间是她搂着三个室友的合照。文案又是很熟悉的：“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林小萌悄悄保存了合照。她不知道这个夜晚会在未来某个时刻发酵 —— 当她几年后在县城相亲宴上遇见穿假阿玛尼的公务员时；当赵元元的假包被专柜柜姐一眼识破时；当王慧芳发呆地看着手机屏幕里显示的创业后赚到的第一笔收入时，想起那滴晕开的泪时。但此刻她只是攥紧装着来时的帆布包，任奔驰车碾碎一地霓虹，驶向雾蒙蒙的春夜尽头。 第46章 苏然的主动 陈默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春雨初歇。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微信消息，指尖在办公桌边缘无意识地敲击。 对话框里，苏然的头像是一张在奔驰展厅的自拍照——她倚着CLS400的流线型车身，酒红色制服掐出纤细腰线。 「默哥，明晚七点蜀锦阁，我准备直接上门堵人了（笑脸）」 「华兴的加班我都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每周周一、周二、周四例行加班，其他时间都自行安排——明天周三，总没借口了吧？」 但是苏然不知道的是陈默他们部门跟研发不一样，每周一二四的例行加班实际上是没有的。 消息末尾还发了个小孩生气的表情包。 他揉了揉眉心，想起提车那日苏然踮脚替他系红丝带的模样。 香水是柑橘混着皮革的味道，和此刻手机里跳出的新消息一样带着进攻性：「前两次约你都说要加班，这次我可是连代驾都预约好了」 [吐舌.ipg] 陈默在客厅里看着并没有开启的电视发呆，他之前就能看出苏然对她的主动。 他又不是圣人，更何况苏然这长相身材放后世也是吊打一众网红的存在。 只是前世失败的婚姻让他确实不知道该从何开始，他只能是不主动不拒绝但可以考虑负责的态度。 起身来到阳台上，楼下惠民公园的人工湖泛着夜色灯光的涟漪。 陈默回复了对方，[好，那就明天见。] 第二天下班，苏然又一次来到了华兴研究所大门口等陈默。 其实从她上班的地方到研究所至少有一个小时车程。 陈默把车开出来的时候，后视镜里映出她小跑而来的身影——薄荷绿针织开衫罩着米白蕾丝裙，细高跟踩在雨后的花岗岩地面上清脆作响。 她怀里还抱着个印有三叉星徽的纸袋，发梢沾着未干的水珠。 “还以为默哥要放鸽子呢！” 她拉开车门的瞬间，车载香氛混进一缕白檀香。 陈默瞥见她脚踝的玫瑰金脚链，和CLS400钥匙扣上的星芒标志一同晃着碎光。 “苏然，你对你的客户都是这么尽心尽力吗？” 陈默故意试探道。 “当然不是” 她边系安全带边笑，指甲是裸粉色，“你是特别的——VIP客户，三个月保养到期了都没来。而且，我们不是朋友吗？” 她说“特别的”时候特意停顿了一小会儿。纸袋窸窣作响，露出里面的车载香薰礼盒，“今天这顿算赔罪。” 苏然挑的餐厅在金融城双子塔顶层。 蜀锦阁的包厢临窗，270度俯瞰锦江夜景。 苏然脱外套时，真丝衬衫的第三颗纽扣若隐若现。 陈默倒是没有装作圣人君子的移开视线，而是欣赏着高高隆起的曲线。 “默哥？” 苏然看见对方的眼神，脸有些红，暗自思忖着这人怎么一点也不绅士，但内心却充满欣喜。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腕表是浪琴黛绰维纳系列，“他们家的樟茶鸭要预定的，我上周就订了半只。” 她点菜时脖颈微垂，锁骨处的铂金项链坠着迷你车钥匙吊坠。 陈默注意到她手机屏保居然是他提车那日的合影，自己和她站在簇新的CLS400旁，苏然捧着一大束花的笑脸虚焦在背景里。 “听说你们鹏城的房价涨得厉害。”她突然抬头，睫毛膏晕染得恰到好处，“上个月我们店长去深圳培训，说华兴附近房价都涨到五万了。” 她还是下意识间把陈默当成鹏城人。 “你倒是对鹏城房价了解得蛮清楚。” 陈默抿了口竹叶青，茶汤在舌根泛起苦味。陈默也觉得有些得意，不禁说道，“我之前还在公司内部论坛发帖还劝同事们买房呢。结果就半年不到房价涨飞快。” 说完看苏然一脸好奇的样子，他划开手机，找到了半年前发的帖子递给了对方。 苏然看得很认真，她漂亮但也不傻，不然早就跟了那些4、50岁看起来很有钱的老男人了。 看完帖子后的苏然美眸流转，心中不禁对陈默升起了崇拜。她知道对方优秀，但没想到这么优秀。 猜到能写出这种帖子的人大概率都是有提前在鹏城买房的。 “好厉害” 她双眼直视着陈默夸奖道，然后又试探着问，“那我们陈总买的房肯定也涨了不少吧？” 陈默则点点头说到年底就能翻倍了。 此时的苏然对陈默财富的认知又清晰了几分。 帖子后续的各种挖坟帖和彩虹屁，3000多楼的帖子都说楼主是神人，还有人在问楼主这么高的房价还能不能入手。 该死的代入感让苏然觉得很骄傲，此刻美好的环境下让她有一种把对面坐着的这个优秀男人当成了自己的男朋友的错觉。 甩出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以后，她默默把手机递还给陈默。 “那蓉城的房子最近也会涨吗？” 苏然好奇的问道，她工作开始便一直存钱，想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虽然她收入不算低，但是平常开销也大，而且作为高端品牌车的销售，总得有一些撑场面的衣服和配饰。 再加上每个月还要固定给家里转点钱，实际上她工作几年了手里的存款也只有几万块。 陈默装作思考了片刻，回复道 “如果考虑买房的话越早越好，房贷利息跑不过房价增长率，但是再过几年就不好说了。” 他还记得前世2017年开始蓉城就开始限购，紧随着限购而来的便是房价飞涨，直到2023年，房价才开始逐渐回落。特别蓉城非核心区域的房价，比起高位直接跌掉50%都大有所在。 想到这里不由开始计划等手里股票套现以后趁蓉城还没限购，鹏城房价也没完全起飞之前在两地再买几套房。 见对面的苏然也陷入了思考中，又提醒到，“一般情况下买房大概率要看好多次，你可以先看着。多看看多选选，确定好了再下手。后面拿不定主意我可以帮你参考。” 苏然听完眼前一亮，举起香槟和陈默碰一个表示感谢。 两人出来以后被夜里的冷风一吹就放弃了吃完饭一起散散步的想法。 代驾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拘谨地坐在驾驶位。 苏然借口要看夜景，执意让陈默陪她坐后排。 高架桥的霓虹透过天窗流淌进来，她修长的大腿在减速带颠簸时「不小心」碰倒陈默的膝头。 车载广播突然插播路况信息：「金融城站地铁施工，请绕行——」苏然顺势倒向他肩头。 柑橘香汹涌而至时，陈默的手僵在真皮座椅上。五秒，十秒，直到听见她得逞的闷笑。 车停在苏然公寓楼下。她解安全带时，口红蹭到座椅上的鹿皮内饰：“哎呀，和你车漆颜色一样呢。” 指腹抹开那抹酒红，突然转头问：“默哥单身多久了？” 雨又下起来，挡风玻璃上的水痕扭曲了路灯的光斑。陈默想起前世离婚前，他和前妻一起卖掉奥迪A6的场景。 “苏然你还挺八卦。” 他按下车窗，雨丝挟着冷风灌进来。 她把香薰礼盒塞给他，指尖划过他掌心，小声说道，“那也只是对你八卦而已。” 尾灯消失在拐角后，陈默打开礼盒。除却车载香薰，还有张手写卡片：「注意身体，少加班。PS：以后我找你能不能别老拒绝我。」 字条的最后还有一个哭脸。 第47章 网络抢险 4月25日凌晨两点，蓉城研究所的应急灯在走廊投下青白光影。 陈默攥着卫星电话冲进作战室，投影屏上跳动的红色警报把“墨西哥城核心节点”染成血色。 “延迟飙到487mS，丢包率21%。” 徐双龙前几天飞过来是准备网络加速项目的汇报，结果遇到这档子紧急事件。 他也是够倒霉的，在网络加速项目组里挂名了副组长就被陈默和林有为抓了壮丁。 此时的他被累瘫在转椅上，三天没换的衬衫皱得像咸菜，“墨西哥电信的人说光缆被毒贩挖断了，但我们的SD-WAN备链也没生效。” 周晓楠端着咖啡闪身进来，发髻散了几缕在耳畔：“圣保罗飞墨西哥城的红眼航班还剩7个商务舱，墨领馆加急签证要带设备参数表原件。” 周晓楠刚入职一个半月，但适应得很快。她手指在桌面的iPad上划出残影，“拉美大区要求您带OTN设备专家——” “让郭成和刘浩明准备出差，李晓峰准备工具箱，也一起走。” 陈默扯开领口，前世墨城大断网的记忆涌上来，“通知驻场把光时域反射仪和光谱分析模块装箱，要能过海关的防震箱。” 郭成和刘浩明都是资深网络专家，带上李晓峰则是想让这个他颇为看好的新人长长见识。 玻璃门外，都还没转正的李晓峰正手忙脚乱给光模块贴标签，听到自己名字时签字笔“啪嗒”掉在《海外设备清关指南》上。 如果他刚刚没听错，陈总的意思是这次出国抢险的任务居然是要带上他？ 他一个农村里面走出来的应届生菜鸟，甚至连西川省都没出过，何德何能被陈总这么看重。 二十小时前，李晓峰还在机房啃着汉堡加班。 这个从蓉城工业学院毕业的大专生，此刻握着贴满便利贴的《华兴 NE5000E核心路由器操作手册》，额头抵在冰冷的机柜上。 入职时HR说的“三个月技术轮岗”，实际是每天十一个小时高强度核对二百页配置表。 “小李” 徐双龙突然踹开防火门，“把墨西哥城节点的OTN波分复用参数调出来！” “好的徐总。” 李晓峰慌忙抹掉嘴角的番茄酱，在十八台显示器间切换得像打地鼠。 当看到“拉美环网拓扑图”上墨西哥城节点疯狂闪烁时，他忽然想起毕业论文里模拟过的多米诺骨牌效应。 这一个半月的华兴生活，他像一块海绵，疯狂吸取着各种在学校里学不到的专业知识。 让他自己感觉上班一个月能赶上在学校里学习一年的进度。 “是陈总直接点你的名。”周晓楠把登机牌拍在他面前时，防蓝光眼镜映着密密麻麻的行李清单，“我们同期进公司的，又是校友，领导这么看重你，要加油哦。” 墨西哥城机场海关，陈默正用英语跟官员交涉。 李晓峰盯着他沾着咖啡渍的袖口，发现这位在启动会上威严如山的领导，此刻把华兴工牌翻到背面——露出几年前穿文化衫啃泡面的青涩照片。 国外的这一切都对他来说都很陌生，他充满着好奇。 昨天晚上跟家里人通话的时候说公司领导要带他去墨西哥出差的时候，电话那头的父母惊讶到久久说不出话来。 然后便不停地说他出息了，还让他一定要好好工作，才能对得起公司领导对他的信任。 “?NO eS arma, eS inStrUmentO óptiCO!”（这不是武器，是光学仪器！）随行的翻译向海关解释到。陈默敲着防震箱上的光纤示意图，转头切换中文对李晓峰说：“把偏振模色散测试报告翻到第17页。” 李晓峰有点紧张地递过文件，瞥见官员腰间的手枪皮套。 箱子里价值四十万美金的光谱分析仪终于被放行时，他后背的冷汗已浸透衬衫。接机的本地工程师胡安拍拍他肩膀：“Wee tO Latin AmeriCa.” 徐双龙也安慰到他，“例行检查而已，别担心。” 故障现场在墨西哥城南部的集装箱数据中心。刘浩明猫腰钻进机柜丛林时，徐双龙正对着自家公司的网络通信产品——OSN9800大骂：“狗日的色散补偿模块，不是说能抗50pS/nm吗” “应该是效率因子问题。” 陈默突然把光谱仪怼到光纤接口，“你们看1550nm波长的非线性相移，这特么是光缆被重物碾压导致的偏振态畸变！” 其实陈默只是记得前世这个重大事故的原因是被人挖断了光缆。 他转头向郭成喊到：“调出昨天凌晨的偏振态矩阵！李晓峰在旁边记录！” 李晓峰在军用笔记本上狂敲指令，忽然发现墨西哥与成都的十四小时时差，故障时间正好是对应蓉城维护窗口。 他很慌，不知道这个时候还是否需要《夜间变更确认单》，也不知道流程该怎么走，冷汗顺着脊椎流进裤腰。 他求助的眼光望向徐双龙，徐双龙把任务接了过去，让他在一旁学习着。 另一边陈默已经脱掉西装爬进走线架，“郭成换光纤路径，刘浩明再重新计算拉曼放大增益！” 凌晨四点，当刘浩明第三次算错非线性系数时，陈默给了对方一块饼干，一边安慰他一边把前世记忆中的关键节点用猜测的方式告诉了他。 曙光初现时，徐双龙瘫在防静电地板上嚎叫：“通了！” 监控屏上墨西哥城到圣保罗的时延骤降至38mS。 李晓峰怔怔望着满地光模块包装，突然发现原来大家一起齐心协力完成一个重大任务是这样的感觉。 陈默这次很满意，故障比前世早恢复9个小时。 千万别小看9个小时，对于这种大型故障，每一分钟都会对公司造成很大的损失。 回程航班上周晓楠传来加密邮件：“墨电信确认光缆遭人为破坏，大客户部已介入谈判。” 具体原因陈默不关心，因为他前世就知道了，合上笔记本，瞥见后排李晓峰正往《故障分析报告》贴思维导图——用的是他教的三层归因法。 “陈总...”李晓峰突然递过一板巧克力，“我看您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铝箔纸上印着西语广告，陈默掰下一块时想起前世创业困境时经常吃泡面的自己。 徐双龙的鼾声在商务舱回荡，郭成和刘浩明也都睡得很沉。 周晓楠在二十排后核对赔偿清单。 李晓峰悄悄打开录音笔，记下他的不知道是第多少条的职场感悟：“真正的网络优化，从学会在枪口下调试开始。” 第48章 乔迁之喜1 暮春的蓉城虽然经常有绵密的细雨，但今天确实难得放了晴。 空气里浮动着樟树新叶的清苦气息。 陈默站在自家联排别墅的露台上，望着远处被昨夜雨水洗得发亮的银杏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杯壁。 院子里刚移栽的绣球花蔫头耷脑，倒是墙角几丛鸢尾开得泼辣，蓝紫色花瓣上凝着水珠，像撒了一地碎钻。 厨房飘出豆瓣酱爆炒的焦香，他转身进屋，开放式厨房里，张福全正举着锅铲大呼小叫：“默总！回锅肉要糊了！” 曾雪玲一把夺过铲子，笑骂着把丈夫推出厨房：“去去去，别添乱！你一个在家都从不做饭的人搁这儿挣什么表现呐。” 她腰间系着碎花围裙，鬓角汗湿，却掩不住眼角眉梢的喜气 —— 搬来蓉城后，她终于入职到了陈默内推的幼儿园，虽然只是生活老师，但她也总算不再是全职妈妈。更开心的是儿子也转入了华兴研究所附近的小学。 客厅里，李翔宇瘫在皮质沙发上，举着新买的iPhOne 6炫耀：“瞧瞧这土豪金，看起来就要高端一些。” 电视机屏幕上是《奔跑吧兄弟》的片段，邓超正撕下郑恺的名牌。 彭聪抓起靠枕砸过去：“你嘚瑟个啥？下个月我也买一个。” 他T恤上印着“I?RONGCHENG”的熊猫图案，是上周春熙路附近九龙商场里49块钱淘的爆款。 门铃响起时，陈思雨和何民丰正挤在玄关的全身镜前整理衣服。 何民丰189Cm的个子几乎顶到门框，黑色卫衣胸口印着“ChampiOn”的刺绣lOgO——这是他很喜欢的品牌，属于是忠实客户了。 陈思雨把碎花连衣裙的腰线又往上提了提，小声嘀咕：“师傅家看起来也太豪华了吧.....” 毕竟她只是一个刚大学毕业不到两年的小镇做题家，不是神豪小说里的女主角。特别是师傅家精装交付的联排别墅还配上全屋进口家电的情况下，在她的认知里已经是豪宅了。 “SUrpriSe！” 门开的瞬间，胡笳拎着两瓶茅台站在雨里。 她难得穿了件浅黄色针织衫，发梢微卷地散在肩头，黑框眼镜换成了金丝边，整个人像株沾着晨露的铃兰。 身后跟着三个抱着零食箱的新员工，都是今年春招进来的大专生，工牌绳还没捂热乎。 “胡总今天走仙女路线啊！”张福全也起哄着接过酒，被曾雪玲瞪了一眼。 陈默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印着“蓉城老火锅”的卡通LOGO，是他上周和朋友去吃饭的时候临走前火锅店送的伴手礼。 “这是我们组的三个新人，最近都表现得挺不错。周末来帮我搬家，正好带过来串串门儿。” 胡笳特地跟陈默解释道。 毕竟这种私下聚会的场合带来三个部门新人其实不太合适，但她还是想提携一下三个新人。 “陈总好！” 三人都显得很紧张。 陈默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笑着说道，“欢迎欢迎，先进来坐，开饭要等会儿。” 陈思雨站在挑高6米的客厅中央，仰头望着垂落的水晶吊灯，嘴巴张成O型。 整面电视墙用灰玻打造，映出窗外摇曳的竹影，BOSe音响流淌着李健的《贝加尔湖畔》。 何民丰蹲在65寸索尼电视前，手指虚虚描摹边框：“这得一个月工资吧？” “应该差不多。” 舒丹丹瘫在意大利进口的磨砂皮沙发上，指尖戳了戳靠垫，“这面料，这走线，默总你这边和胡总那边不太一样，是自己又重新软装了一下？得又花了二三十万吧？” 她脚上的老爹鞋小心翼翼避开波斯地毯——上周他去富森美家居见过同款，标价五位数。 陈默端着青花瓷汤盆走出来，闻言笑道打哈哈：“差不多差不多，前几个月不刚发了奖金和分红吗?” 盆里酸菜鱼翻腾着红油，藤椒的麻香瞬间霸占空气。 新员工小王看着桌上丰盛的晚餐仿作咽口水，被胡笳踹了一脚：“注意形象！” 厨房忽然传来“滋啦”一声爆响。陈思雨不知何时溜了进去，正把蒜末撒进滚油，案板上躺着切好的腊肉，薄如蝉翼的刀工让曾雪玲都咂舌。 “可以啊思雨！”张福全扒着门框偷师，“这手法赶上米其林大厨了。” “我们贵州的姑娘都贤惠，做饭这种事情简直属于已经点满的天赋技能。” 陈思雨淡定地颠勺，腊肉在空中划出金黄的弧线，“我听说胡总跟陈总去法国出差的时候，还跟我们法国地区部的厨师学了一手” 她再次颠锅，“他们用黑森林火腿替代川味腊肉，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油烟腾起时，她耳垂上的珍珠耳钉泛着温润的光。 张福全听完以后吵客厅嚷嚷，“夹子你啥时候也露一手你蒜苗火腿啊？” 很快每个人都奉献了一道拿手菜，在大圆桌摆放得满满当当，诱人的香气在暖风中发酵。 “恭喜陈总乔迁之喜啊。”张福全举起了酒杯，大家也都把酒杯举了起来，连声道喜。 “恭喜师傅。” “恭喜陈总。” 仰头将那一小口白酒送入口中。刹那间，酒液触及味蕾，一股强烈的辛辣感如汹涌潮水般袭来，舌尖像是被点燃。 三个新人明显有点紧张，其中的小王更是一口便干掉了2两酒杯里的所有白酒。 张福全立马开起了玩笑，“小王，你这样喝就算身体顶得住，你们胡总的茅台顶不住啊，刚刚一口下去300块就没了。” 胡笳关切的看着对方，见对方好像没什么事以后才放下心来。 李翔宇则是对何民丰说道，“民丰，你应用支持第一酒神的名号可能保不住了。” 何民丰不屑的笑道，“我就算是第二也能打十个你。” 李翔宇瞬间被对方的话给噎住，只能是低头吃菜。 陈思雨夹起片回锅肉放进嘴里，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突然叹了口气：“师傅，今年我一定努力拿A，我也想在这边买套房和你们当邻居” 她筷子尖无意识地戳着碗底——去年好不容易才拿到B的经历让她记忆过于深刻。 “你可长点儿心吧。” 陈默也比较无奈，果然还是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教好。转头问向胡笳，“她今年表现怎么样？” 陈思雨听见这话便开始紧张起来，一个是她直接主管，一个是她师傅，也是主管的主管。 “目前来看挺好，比去年好多了。不过技术方面还得多用点心思。” 胡笳倒是很直接。 陈默听完点点头，另一边的陈思雨则长出一口气。 第49章 乔迁之喜2 何民丰插嘴问道，“我想问亲戚朋友借点钱，把首付凑凑。” “尽快上车没毛病，你的收入完全可以一边供房贷一边存钱把欠债还了” 李翔宇啃着兔头含混道，“我那套顶跃均价才五千二，开发商还送车位。” 他T恤领口露出一截金链子，是上周在周大福买的，是他喜欢的足金。 张福全抿了口茅台，脸颊泛起高原红：“要我说就买我们小区！物业费一块八，儿童乐园游泳池全配齐。” 他掰着手指算账，“我们华兴员工还有折扣，首付二十多万就能拿下小高层，普通高层三居室首付十多万就够了...” 曾雪玲在桌下拧他大腿：“吃饭呢！又不是房产中介！” 一片哄笑中，陈默用汤勺敲了敲碗沿。水晶吊灯在他眼中折出碎金：“翔宇说得对，早上车最好。全国房价都会持续上涨，知道为什么吗？” 他蘸着酒水在桌面画线，“沪指都冲上四千点了，央行连续降准，蓉城地铁三号线马上开通，而且10号线都已经报批了，其中6号线唐都站就在咱小区门口——这些都是托底。” 胡笳忽然接话：“上周我去住建局办事，看见土地拍卖溢价率都到150%了。” 她夹起一块鱼肉，像分析系统日志般冷静，“特别是华兴周边地块，全是万科、龙湖在抢。” 新员工们听得目瞪口呆。 大专毕业的小杨偷偷百度“溢价率”，手机屏幕映亮他稚气未脱的脸——这届校招生里，他是唯一通过陈默推行的“运维标准化”三个月速成考核的，现在已能独立处理二级故障。 “说到这个，” 舒丹丹突然举杯，“敬默总搞的运维标准化指导！上周那批新员工处理工单的及时解决率和用户满意度，已经能达到老员工的80%了，这才入职2个月啊。” 她工牌背面贴着《花千骨》贴纸，最近追剧追得昏天黑地。 胡笳笑着补充：“可不是？小杨上周发现ERP系统那个隐藏BUG，给林总都惊动了。” 她新做的美甲镶满水钻，在灯光下blingbling闪——春熙路网红店做的“星空款”，她已经慢慢开始打扮自己。 被点名的小杨瞬间从脖子红到耳尖，结结巴巴道：“都、都是运维标准流程写得好......那个故障树分析法，比大学教材还清楚......” 他卫衣袖口还沾着墨渍，是今早帮行政部修打印机蹭的。 陈默与胡笳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这套融合了前世ITIL框架和傻瓜式教程的SOP，如今已成为新员工圣经。 上个月部门的各类指标数据出来以后，苏总在例会上连说三个“了不起”。 “要我说，最该感谢胡总。” 陈默举起酒杯，“是她帮忙把运维标准流程翻译成了‘人类语言’。” 众人哄笑中，胡笳推了推眼镜：“对啊，某人一开始的说明书比甲骨文还难破译。” 她脚上的小白鞋纤尘不染——正是陈默搬家时送的乔迁礼。 酒过三巡，几个烟鬼溜到天台。 何民丰蹲在防腐木地板上摆弄无人机，最新款的大疆精灵3，镜头正对隔壁胡笳家的阳光房——她刚种下的蓝雪花在夜风中摇曳，像落了一地星子。 陈默喝了点酒在一旁大大咧咧地说道，“那以后我就整个无人机放夹子家正上方，天天监视她。” “默总，你是监视还是窥视啊？” 张福全笑道，旁边曾雪玲也跟着笑。 胡笳听完陈默的话后忍不住给了对方一个妩媚的白眼。 陈思雨趴在栏杆上啃鸭脖，突然指着手机里无人机拍摄到的画面：“你们看，已经飞到研究所了。” 暗夜中，U1栋顶楼的霓虹灯牌流光溢彩。李翔宇吐着烟圈感慨：“谁能想到，2年前这里还是片油菜花田......” 张福全忽然神秘兮兮地凑近说道：“听说没？郑老板好像还有要把云计算中心搬过来的想法。”他手机亮着内部论坛截图，“到时候房价还得涨！” 夜风掀起他印着“东北一家人”的文化衫，露出腰间晃悠的钥匙串——上面别着新家的门禁卡。 陈默回忆了一下，华兴前世和蓉城市政府一起合资搞了个智算中心，确实就是蓉城研究所旁边。在智算中心基地里工作的同事确实基本上以云计算业务部为主。 陈默倚着藤编吊椅，任春风拂面。 前世的记忆与当下重叠：2016年这里将通地铁，2018年学区划入七中，2020年房价突破...... 陈思雨突然转身，眼里跳动着万家灯火，想着万家灯火中有一盏是属于自己，于是说道：“师傅，我决定了！我也打算跟民丰一样，想办法凑凑首付。” 无人机呼啸着升空，镜头里是灯火通明的华兴园区，像块嵌在夜色中的水晶。 夜凉如水，陈默收起喝空的啤酒罐，露台玻璃映出客厅暖光。 何民丰放好无人机后也帮忙收拾起来，陈思雨靠在栏杆上想着心事。 胡笳和舒丹丹正在教新员工玩狼人杀，张福全把《小苹果》唱得荒腔走板，彭聪和曾雪玲都在大声笑着。 手机震了震，母亲发来条语音消息：“给你寄的牛肉干你收到没？” 背景音里，父亲正在看不知道重复播出了多少次的《亮剑》。 他也按下语音键：“妈，收到了，放心嘛。让你买的股票咋样了？” 对面听到陈默的问题就不自觉的兴奋起来，语音消息里传来母亲说“赚了赚了。” 和父亲插嘴说 “你妈买了一辈子股票都没赚到过这么多钱。” 的声音。 陈默再次按下语音键：“妈，下个月我喊你卖的时候你一定要卖哦。” 一楼花园里传来一阵烤羊肉串混着孜然的香味，陈默扶着栏杆往下看，只见李翔宇坐在烧烤架前像模像样的一边烤肉一边刷着秘制调料。 张福全开始招呼大家赶紧来吃夜宵，说是自己已经尝过翔宇的手艺了。 烤串儿香味混着此起彼伏的笑骂声，陈默把茅台斟满，享受着这般滚烫的人间烟火。 第50章 网络优化重点项目进展 晨雾像块浸了牛奶的纱布，松松垮垮地罩在人工湖面上。 周晓楠端着两杯美式咖啡穿过走廊时，听见自己的高跟鞋在地砖上敲出心跳般的回响。 “雨晴，这是昨晚法兰克福传回来的会议纪要。” 她把咖啡放在堆满文件的工位上，“陈总说要把杜塞尔多夫基站的防水方案单独标注......” 林雨晴从显示器后面探出头，熬夜后的嗓音带着砂纸般的质感：“先帮我把巴西的物流单找出来——徐总那箱定制设备还没找到，供应商说可能是海关开箱检查时弄混了。” 打印机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吐出的纸张还带着滚烫的温度。 周晓楠捡起最上面那份，封面上“全球网速优化项目进度报告” 的字样被70%的鲜红进度条刺得格外醒目。 “上周不是才55%？陈总上周在雅加达的方案见效了？” 她忍不住惊呼。 “何止见效。” 林雨晴翻出后台监控报告，“他们在东南亚骨干网植入了智能路由系统，现在马六甲海峡的数据流会自动避开拥堵节点，就像...” 她顿了顿，在满屏跳动的数据流中寻找比喻，“就像给每艘货轮装了实时海况导航。” “而且陈总带着技术组又去吉隆坡熬了四个通宵。” 林雨晴从抽屉里摸出眼药水，“他们把东南亚骨干网时延压缩了40%，现在马来半岛到海南岛的数据传输比高铁还快。” “难怪了，徐总带的团队在马尼拉也是连续加班很多天了” 周晓楠也小声补充道。 窗外传来早班通勤车的刹车声，周晓楠看着楼下抱着早餐匆匆走过的同事们。 两个月多前她刚入职时，U1栋二楼还空着大半工位，如今每个隔间都堆满了贴着各国标签的行李箱——那是项目组成员随时准备出征的行囊。 “这是陈总本月第三次改签机票了。” 林雨晴调出密密麻麻的行程表，“从内罗毕回来只能停留十八小时，还要参加总部视频会议。” 周晓楠翻着厚厚的差旅报销单，忽然注意到某个细节：“雨晴姐，陈总在土耳其买的那个星空投影仪...” “在巴黎转机时送给当地合作方的孩子了。” 林雨晴头也不抬地敲着键盘，“当时基站测试遇到示威游行，是那个工程师带着我们从地下管道绕过去的。” 走廊忽然传来滑轮滚动的声响，两个姑娘同时起身——是物流部推来了新的设备箱。 周晓楠看着标签上“沙特阿拉伯·利雅得”的标识，想起三天前陈默在视频会议里提到的“沙漠蛛网计划”：用动态波束成形技术在广袤沙丘间编织无形的高速通道。 ... 另一边，陈默和徐双龙的队伍总算汇合在了一起。 雅加达的暮色中，陈默站在电信大楼27层的落地窗前。 脚下川流不息的摩托大军与屏幕上流动的数据光点奇异重合，每一簇闪烁的绿色都代表正在优化路径的数据包。 “这边的任务总算是完成的差不多了。”徐双龙嚼着印尼特色的丁香口香糖，手指在三维地图上划出金色轨迹，“我们给每个数据包植入的路径预判算法成功了，它们会像摩托车手那样灵活钻巷——看这个越南到新加坡的医疗影像传输案例。” 投影屏上，原本需要绕道香港的CT影像数据突然在暹粒上空折转，沿着柬埔寨新建的智慧光缆直插马来半岛。 传输时间从2.7秒压缩到0.8秒，比雅加达街头的骑摩托车的小哥抄近道还要精准。 “但菲律宾群岛的跳岛传输还是瓶颈。” 本地工程师玛尔塔调出卫星图，散落的岛屿像断线的珍珠，“现有的海底光缆无法动态调配带宽。” 陈默突然走到白板前，画出一串相互连接的六边形：“我们可以借鉴蜂巢结构，在群岛间部署浮动式智能中继站。” 他的马克笔在苏禄海上圈出六个点，“这些中继站会根据数据流量自动调整方位，就像会移动的桥梁。” 徐双龙听完眼前一亮，对着玛尔塔说道，“就按照陈总的想法出方案！” 此时远在德国的资深网络架构师秦健伟却遇到了麻烦。 慕尼黑实验室的恒温系统将空气维持在23℃，秦健伟的白大褂却已被汗水浸透。他正盯着眼前的检测仪，屏幕里的数据包缓缓旋转。 他从实验室出来立马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陈总，德国人坚持要用他们的原子钟校准时间戳。”，他扶了扶金丝眼镜，“他们不愿意承担因为0.001秒误差可能造成的损失，即使损失可能性极低。” 陈默和徐双龙对视了一眼，后者开口道，“原子钟太贵了，给每个节点加双重时间锁。” 他飞快地从平板电脑上调出汉堡港的测试数据，“用北斗和伽利略双系统校准。” 徐双龙安排完以后又苦笑着对陈默说道，“德国人真是一如既往的严谨啊。” 一周后的内罗毕，星空下陈默的帐篷里亮着幽蓝的应急灯。 投影仪在帆布上投出东非大裂谷的地形图，几条蜿蜒的红色虚线正在缓慢变成实线。 “这是我们最新的混合链路。” 他指着一条贯穿草原的光纤-微波复合通道，“在平原地带用毫米波基站接力，遇到峡谷就切换激光通信。通过程序可以做到自由切换。” 本地工程师约瑟夫举起卫星电话：“但是雨季的雷暴会严重干扰微波信号，去年我们的视频会议变成放ppt。” 徐双龙突然掀开帐篷帘子，怀里抱着个缠满胶带的金属箱：“试试这个自适应变频器！”他得意地展示着布满散热孔的装置，“它能感知到空气中的电离变化，在雷电形成前就跳频。” 陈默忍不住对约瑟夫笑道，“还得是徐总这样的老兵，层出不穷的解决方案总有一款适合你。” ... 夜航公务舱的舷窗外，银河像条缀满钻石的绶带横跨天际。 陈默和徐双龙最近都累到不行，前者沉沉睡去，后者蜷在座椅里喃喃梦呓。 秦健伟就着阅读灯修改智能路由的算法模型。 刚下飞机不久，监控器屏幕上某个突然亮起的红点引起他的注意——是里约热内卢新建的通信节点触发了预警系统。 “雨晴，通知圣保罗团队启动第三级预案。” 陈默对着电话说道，“让智能中继站向南太平洋偏移15海里。” 平板上跳出林雨晴的回复，附着一张圣保罗的晨雾照片。桉树的剪影下，隐约可见技术人员正在忙碌的调试着仪器。 当陈默再次回到蓉城的时候，最近一个月紧密的行程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晨曦中的蓉城研究所正苏醒过来。 周晓楠抱着最新测试报告跑过人工湖，她身后的大屏幕上，全球网络实时流量图正绽放出80%的湛蓝光芒，如同在黎明前织就的庞大蛛网，每个节点都闪烁着智慧的星光。 第51章 联谊相亲1 2015年5月25日，上午十点，工商银行蓉城高新支行。 张雨欣踩着三厘米的米色方跟鞋穿过大理石走廊，手里抱着的晨会记录本还带着打印机余温。 玻璃幕墙外梧桐树的绿荫投在蓝灰条纹西装套裙上，空调冷气激得她裸露的小腿泛起细密疙瘩。 “欣欣姐！”实习生小鹿从茶水间探出头，“你上周说的联谊活动...” “嘘——”张雨欣竖起食指，警惕地扫了眼行长办公室，“去我工位说。” 隔断工位里堆满信贷合同，电脑屏幕上还挂着未关闭的OA系统。小鹿盯着张雨欣手机屏幕上的微信群聊记录，眼睛越瞪越圆：“华兴科技？就是那个年终奖最多能发十二个月的华兴？” “这次来的都是属于华兴集团IT的技术工程师。” 张雨欣点开陈默发来的活动方案PDF，“都属于华兴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和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平均年龄27.8岁，硕士以上学历占60%——重点是，参与活动的24位男嘉宾没有一个年收入低于40万。” 小鹿突然捂住嘴：“我表姐去年参加过华兴的联谊！她说那些工程师虽然有点木，但是有钱也是真有钱，这也就算了，关键是他们还不太会花钱，都爱把钱存起来。” 玻璃门忽然被推开，信贷部主任王姐端着保温杯晃进来。 两个姑娘立刻切换屏幕到客户风险评估表，直到高跟鞋声消失在档案室方向。 [周五下班后，天府三街鹭岛国际。] 张雨欣快速敲击键盘回复陈默，[我们这边报名的二十二个女生，有三个是支行长的亲戚。] 手机震动，陈默的回复简洁如代码：[明白，雨晴会对接细节。] [行啊默子，都有秘书了，我刚刚没叫你陈总是不是有点不尊重了？] 张雨欣的阴阳怪气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秘书那边有标准流程。] 陈默还是解释了一句，然后又回复道：[这次联谊的费用我们这边出，还满意不？] 张雨欣：[算你识相。] 同一时刻，华兴蓉城研究所U1栋。 林雨晴蹲在茶水间清点纸箱，浅杏色雪纺衬衫后背洇出汗渍。 刚从行政部领回来的物料铺满大理石台面：编号贴纸透着樱花粉，互动手环闪着蓝光，连破冰游戏用的拼图都是莫兰迪色系。 “雨晴，真要穿这么正式？” 李翔宇扒着门框哀嚎。他今天特意套了件印着"HellO WOrld"的文化衫，后摆还翘起个滑稽的衣角。 “穿正式一点，给对方一个好点的第一印象。而且人家银行女生的职业装均价超过两千。” 林雨晴头也不抬地举起《着装指南》，“彭聪连压箱底的杰尼亚衬衫都翻出来了，你确定要输在起跑线？” 走廊突然爆发哄笑，何民丰被几个同事推搡着撞上门框。 身高189Cm的东北汉子裹在修身黑西装里，胸肌轮廓撑得扣子发紧，活像只误入衬衫店的棕熊。 “兄弟们别闹了。” 他涨红着脸去扯领带，“这玩意儿勒得我喘不过......” 陈思雨在一旁笑嘻嘻的说，“你就当去运营商或者客户那边时候一样穿呗。” 舒丹丹则转头对陈默抱怨道，“陈总，你这联谊怎么就没我们女生的份啊，不公平。” 张福全突然出声，“丹丹啊，上周研发的小蔡来找你几次了来着？我都忘了。” 舒丹丹瞬间脸红不再起哄。 确实，华兴这种男多女少的组织里面，内部的女生是非常受欢迎的。毫不夸张的说胡笳或者陈思雨这种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新的追求者出现。 陈默给了林雨晴一个眼神，瞬间众人调笑打闹的声音被她拍手打断：“所有人注意！大多数女生最讨厌的行为排行榜：第一名吹嘘收入，第二名打听前任，第三名——"她晃了晃手机，"在相亲局聊代码！” 众人齐刷刷看向彭聪，这个在数据库架构评审会上滔滔不绝三小时的家伙，此刻正把《相亲话题禁忌清单》折成豆腐块塞进钱包。 5月29日傍晚，霞光给天鹅湖面镀上金箔。 陈默站在鹭岛国际花园酒店的露台，看着林雨晴像只忙碌的蜂鸟穿梭在长桌间。 黑色真丝长裙衬得她脖颈雪白，正在调试话筒的指尖还沾着打印油墨。 “签到表有问题？”他注意到秘书蹙起的眉峰。 “工商银行有位女生临时换成她表妹。” 林雨晴翻动iPad，“说是要体验互联网大厂联谊——可这姑娘才21岁，都还没毕业。” 陈默瞥见入口处闪进的鹅黄色身影，少女正踮脚去够签到板上的樱花贴纸，百褶裙摆扫过膝上十公分。 “加个风险提示。” 他转身走向控台，“让主持人强调下年龄差。” 大堂水晶灯忽然全亮，二十四位华兴男士如接受检阅的士兵沿墙站成两列。 何民丰的深灰西装是优衣库爆款，但被太平洋宽肩撑出高定质感； 彭聪的银框眼镜换了防蓝光镜片，在吊灯下泛着冷调的光。 “欢迎来到''初夏遇见''主题联谊！” 主持人举起香槟杯，“大家先一起举杯，共同见证友谊和有可能遇到的爱情。” 待一杯酒下肚，主持人又说道，“接下来请根据编号寻找您的缘分搭档 —— ” 工商银行第三组柜台专员孙颖，此刻正捏着“07”号卡片寻找配对。 浅紫缎面鱼尾裙裹着她参加银行演讲比赛练就的直角肩，耳垂上碎钻流苏随步伐轻晃。 “你好！” 斜刺里冲出个穿格纹马甲的男生，“我是07号李翔宇，华兴应用支持中心的高级工程师，工龄五年，在刚在唐都买了个170多平的顶跃，小区环境很好，正读......” “停停停！” 孙颖笑得手包都在颤，“我们是来找对象还是听房产中介宣讲？” 李翔宇后知后觉地挠头，露出程序员标配的加班后移发际线。 他手忙脚乱地滑动着手机想翻出记事本里昨天提前准备好的一些相亲话题，结果却调出了昨晚写的《相亲应急预案.dOC》。 “要不......” 孙颖突然指向甜品台，“你帮我拿块红丝绒蛋糕？” 第52章 联谊相亲2 这瞬间的救场让李翔宇如蒙大赦。当他捧着蛋糕回来时，发现姑娘正用吸管在柠檬水上画爱心：“你们华兴男生都这么实诚？上周建行的联谊，有个基金经理吹牛说在汤臣一品有房 —— 结果是他姑父家。” “是他玩砸了，毕竟汤臣一品和咱们蓉城的房子差了不知道多少个级别。”李翔宇笑着回道。 孙颖倒是挺会聊天，从问李翔宇平常有什么爱好开始打开了话题。 李翔宇是新疆人，在老家的时候就爱滑雪，于是便如实说了。 没想到对面的孙颖眼睛都亮了，这个时候滑雪在国内还是小众运动，她说自己也喜欢，但是学了好几次技术还是很差。 “你学的单板还是双板啊？” 李翔宇也没想到两人居然有同样的爱好。 “我双板，你呢？”孙颖也好奇的问。 “我单板双板都能滑，但是更喜欢单板。” 李翔宇想也没想就直接回道。 “那你是不是已经开始滑高级道了？” 孙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李翔宇却很有耐心的回答道，“在老家我们喜欢滑野雪，但是即使对于资深滑雪爱好者来说，滑野雪依旧比较危险。有次我和朋友人在前面滑，狼在后面追...” “哇...” 孙颖这个时候像极了一个小迷妹，痴痴的看着对方。 两人就这么聊得很忘我。 而在另一旁落地窗边的科技互动区，彭聪仿似遇到了职业生涯最大挑战。 “所以你是说......”他推了推滑落的眼镜，“区块链技术可以应用在反诈模型优化？” 眼前穿雾霾蓝套装的女生抿了口香槟，胸牌上“金融科技部-唐璐”的字样泛着珠光：“准确说是结合灯塔国那边的最新学习算法，我们正在做的跨境支付风控......” 彭聪感觉后颈渗出细汗。他参加过无数技术峰会，但第一次有女生用蒙提霍尔问题类比择偶观。 当唐璐用纤长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勾画贝叶斯网络时，他注意到她美甲上跳动着极光色的光。 “抱歉，是不是太枯燥了？” 唐璐忽然抬眸，“我之前相亲的投行男都说喜欢聪明的女生，可他们连P=NP问题都不懂......” “完全不会！” 彭聪突然提高音量，“我这边最近正好在研究分布式系统的拜占庭容错，或许可以借鉴你们的......” 两人的说话声渐渐被此起彼伏的笑浪淹没。 没人发现他们悄悄交换了GitHUb（程序员/技术专用网站）账号，就像中世纪骑士交换纹章。 只有陈默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听见两个人讨论的技术问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专程绕到唐璐对面，就是想看看这个女生究竟长什么样，着实让他特别好奇。 房间里鸡尾酒台旁正在上演现代版《傲慢与偏见》。 “所以您认为婚姻是风险投资？” 何民丰努力收腹挺胸，生怕崩开第三颗纽扣。他对面坐着工商银行信贷部的林珊，香奈儿粗花呢外套里露出爱马仕丝巾。 “优质标的当然要尽早锁定。” 林珊晃着马天尼杯，“你们华兴男生就像原始股——现在看着是996的码农，过两年就是期权变现的准IPO对象。” 何民丰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林雨晴培训时说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择偶观”，而姑娘手腕上的宝玑着实有些晃眼。 “那您看我这支股......” 他硬着头皮玩梗，“市盈率怎么样？” “技术面看有潜力。” 林珊忽然贴近，柑橘调香水笼罩过来，“但需要实地尽调——周末再单独喝个咖啡深入聊聊？” 角落中，张雨欣举着酒杯，对陈默说道，“你自己的单身问题都没解决，还有闲心给下属弄这个？” “我的单身问题不是能不能解决，而是我想不想解决。” 陈默低声回应。 张雨欣想想也对，眼前这个老同学身高178厘米，长相俊朗，年收入300万左右，26岁不到，这些条件放哪里都有优先择偶权。 但仍然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能谦虚点。” 而陈默只是笑。 “上次吃完饭以后，你和周婷婷还有联系吗？” 张雨欣八卦的问道。 陈默想了想，对方确实有给自己发信息，但是上个月自己几乎都在出差，忙到飞起，所以回复消息自然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于是用大拇指掐在食指的最顶端，跟对方比了个手势，“一点点联系算吗？” “行啊默总，不一样啦，看来是早已走出暧昧的阴霾了呀。” 张雨欣大大咧咧的开着玩笑。 对于张雨欣来说，大家都是刚出学校没几年，而对于陈默来说，如果不算重生回来，已经很多年没和同学们见过了。 “不说这个，听说你在唐都那边买了套联排？” 张雨欣问道。 “嗯，精装交付的，赠送面积还挺大，算下来均价只有1万多，很划算。” 陈默回答道。 “多大面积？” “280多” “均价1万多那不也得3、400万吗？” “对，首付才不到100。” 这句话给张雨欣气笑了，“好好好，默总现在100万都用''才''了。财大气粗是吧？周末我去参观下。” “那必须的，把李浩、晓薇、忠涵和刚子他们都叫上，我那有个花园，还自己烧烤。负一楼影音室旁边我还整了个机麻桌，给你们安排妥当。” 陈默爽快答应道。 另外一边的氛围在大家破冰以后也越来越好。 当晚九点，露天花园亮起串灯。 刘岱宗在“你画我猜”环节靠着丰富的想象力灵魂绘画能力夺得魁首，他幽默的性格也受到了好些女生的喜欢。快要结束的时候正被三个女生围着要微信。 彭聪和唐璐躲在棕榈树后继续聊着技术，这两人到现在也没说互加微信意思。GitHUb好友倒是有了，难不成指望在那上面聊天？ “恭喜七号桌牵手成功！” 主持人突然宣布。众人回头，看到李翔宇和孙颖居然都还在说着悄悄话。 而不远处的林珊却脸色难看，因为何民丰拒绝了她想更深一步了解自己的邀请。 事后东北汉子搓着后颈脖跟陈默说，“自己觉得两人不合适，他担心对方吃不惯家里老娘做的酸菜炖粉条。” 陈默站在角落里微笑。 画面里林雨晴正在整理签到表，薄荷绿裙摆扫过满地玫瑰花瓣。 天鹅湖面掠过夜风，带着五月末最后一缕槐花香。 第53章 6900万 1 凌晨一点，蓉城唐都区万籁俱寂。 陈默站在书房飘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窗帘流苏。 笔记本电脑在身后泛着幽蓝的光，同花顺的K线图如同心电图般在屏幕上跳动。 远处建筑工地的塔吊亮着红色警示灯，像极了股市行情图上跳动的卖空信号。 今天是5月29日，对陈默来说是个无比重要的日子，他记忆里A股的闪崩就在半个月之后。 “咔嗒。” 保温杯与实木桌面的碰撞声格外清晰。 枸杞在85℃的热水里沉浮，就像那些即将被牛市吞噬的散户。 他点开持仓页面，56.2万股同花顺的持仓数据刺入瞳孔——这是经过长达半年多布局的成果，从2014年10月建仓到今年4月高送转，每个数字都浸透着前世记忆的苦涩。 书桌右侧的亚克力板下压着三张手绘图表： 1.2014年10月手工标注的"黄金建仓区"，铅笔痕迹已被摩挲得模糊。 2.2015年4月用红色马克笔圈出的"高送转节点" 3.最新打印的K线图上，用直尺画出的清仓箭头直指5月28日 陈默从抽屉深处摸出个铁盒，里面是去年搬迁时从鹏城带来的物件：自己加入华兴的第一个工牌——不过已经褪色，2014年容灾演练纪念徽章，还有张泛黄的便利贴。 那是2014年12月15日写给李青的——师傅：300033现价可入，明年六月前务必清仓。 结果便利贴并没有用上，因为他在从鹏城离开那天给李青发了微信，并明确告知他了最晚清仓日期。 当时他特意又发了一遍清仓日期，让李青务必不要错过。 记忆闪回到两个月前去杭城出差的雨夜，李青在黄龙饭店包厢里举着茅台问：“你小子到底哪来的底气？” 他只能一边让对方喝酒一边推说是技术分析的结果。 今晚过于兴奋的他好不容易才睡过去，没多久又被闹钟吵醒，拿起手机看了一眼6:30，第一缕阳光已经穿透云层。 陈默起床很快完成洗漱，烤上一个面包，便打开加密记事本，这是他害怕重生以后忘记前世的重要大事，在刚重生的3天内零零碎碎记录了好几十页的信息。此刻文档里记录着自己根据前世股市做出来的【操作预案（5月29日）】的每个细节： 1.集合竞价挂单129.8元（前日收盘价132元左右，预留2%波动空间） 2.分三批出货规避大单监控： - 9:25 集合竞价出30% - 9:30-9:45 分时脉冲出40% - 10:00前清仓剩余30% 3.优先偿还融资负债，确保本金安全 他调出LEVEL-2数据复盘软件，十个月的交易记录如瀑布般倾泻： 2014.10.30 建仓均价20.5元 2015.4.17 10转8派3元除权 当前持仓56.2万股，复权后成本价11.3元 鼠标滑过华泰证券客户端，融资账户的红色警示格外刺眼。 320万本金加320万融资，8.6%的年化利率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陈默之前一度很害怕有什么蝴蝶效应让他把本金都输掉，要知道本金当中很大一部分都是贷款。 他突然想起上周部门聚餐时，张福全喝醉后嚷嚷：“默总最近老看手机，怕不是网恋了吧？” 众人哄笑中，只有胡笳注意到他锁屏界面是券商 APP。 9:15，集合竞价开始。 陈默的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如同钢琴家弹奏命运交响曲。 56.2万股拆分成1686手（每手300股），挂单价精确到分： "129.80元现价委托，全仓挂单。" 交易界面突然卡顿——这是大资金出逃的征兆？他瞥了眼右下角的时间，9:17，离竞价结束还有八分钟。汗水顺着脊椎滑落，浸湿了真丝睡衣的后背。 他又仔细看了看没有其他大额卖单，总算松了口气。 电脑旁的手机震动起来，是蓉城研究所的工作群，他今天虽然请假在家，但是工作还得干。 胡笳：[ERP系统工作流异常，目前大规模审批单堵塞。怀疑是节点故障。] 陈默单手回复：[持续保持关注，10分钟内没回复升级二级故障，你全程跟踪。] 9:25，集合竞价成交17.02万股，成交额2207万元，已经回本并赚了不少了。 分时图上炸出根带量阴线，但被汹涌的买盘瞬间吞没。 陈默盯着未成交的39.18万股，心里无限期待。 已经有了2000多万落袋为安，陈默现在稳如老狗，塞了一片面包进嘴里，又慢悠悠的端起手边的牛奶喝了一口。 还得是有钱好，喝的牛奶是每100ml含蛋白质高于4.2g的娟姗牛奶，口感比普通牛奶好太多。 他注意到显示屏上的倒计时还剩4分钟。 9:30，连续竞价开始。 陈默开启闪电交易模式，每隔15秒挂出500手卖单。操盘手法精准得像外科手术： 9:32 500手 @129.78（低于现价0.02元确保优先成交） 9:35 500手 @129.75（击穿整数关口引发抛压） 9:38 500手 @129.70（触发程序化交易止盈单） 分时成交量柱状图剧烈波动，但大盘指数仍在狂热中冲向5100点。当最后一笔22.46万股在9:44以129.65元成交时，陈默的后背已完全湿透。 手机突然震动，是李青的微信：[按你说的全部清仓了，师傅发财了。] [来杭城了高低得再喝一顿啊！] 截图里面的交割单显示487.3万盈利。 早上10:00，陈默开始资金清算。华泰证券客户端弹出交割单： 【成交汇总】 成交价区间：129.50-129.80元 总成交量：56.2万股 成交总额：72,895,560元 陈默打开EXCEL表格，还款计算器早已预设好公式： 融资负债：3,200,000元（本金）+183,040元（利息）=3,383,040元 交易费用：72,895,560元×0.16%（佣金+印花税）=116,633元 净收益：72,895,560 - 3,383,040 - 116,633 = 69,395,887元 他点开网银转账界面，320万本金回到房贷账户，200万划入父母联名账户。 余款6400多万全部提到自己的现金账户。 手机突然震动，招商银行 APP 弹出通知： [【招商银行】 招行银讯通-到账通知：账号1289XXXXXX2100000，户名陈默，于2015年6月8日-10:12:39，收到人民币64,195,887.00，余额为64,519,939。付款账号：128900381000XXXXX32 华泰证券] 第54章 6900万 2 另外一边的招行私人银行部。 李梦盯着系统预警提示：陈默，25 岁，华兴科技中层，单日交易金额超5000万元。 她迅速调出客户档案： 职位：华兴科技管理序列，职级未知（年薪预估超百万） 风险等级：激进型 投资偏好：科技股、成长股 她没做任何犹豫立马一个电话就拨了过去，“您好陈先生，我是招行这边您的专属客户经理李梦。如果您有任何投资理财需求，我都可以给您提供最优方案。” 对于接到银行电话陈默并不感到意外，于是随口问道，“什么方案？” 对面显然对业务非常熟悉，立马就回复道：“您可以考虑将资金转入我们招行的‘金葵花’账户，可以享受：专属理财经理一对一服务以及年化4.8%的七天通知存款和免费机场贵宾厅服务。” 她继续补充道，“如果您资金随时要使用的话我们还有T+0 货币基金，年化 3.9%，赎回实时到账。” 好吧，陈默承认自己两辈子都没有过这么多现金存款，确实想听听银行说什么。至于投资渠道就大可不必了，对于一个重生者来说能赚钱的投资方向实在不少。 “好的，谢谢。” 陈默婉拒。 另一头的李梦显然是不愿意放过这个大客户，赶在陈默挂电话之前加快了语速，“陈先生，汇流科技那边最近有笔30亿的定向增发，我们可以为您预留份额......” 这次陈默没再给对方机会，再次道谢以后便挂断电话。 早上11:30，华泰证券鹏城营业部。 客户经理老王盯着陈默的交割单，手中冰美式里的冰块都已化成水。 这是他最近几个月来一直关注着的账号，今天忽然清仓。 这个他曾经嗤笑的“赌徒”，用八个月完成从320万到近7000万的跨越。 更令他窒息的是交易记录里的魔鬼细节： 所有卖单避开整数关口 平均成交价精确到前日振幅的38.2%位置 清仓日还有主力资金潜逃倾向，目前看盘面有主力资金有分歧，实际上已经有部分个股开始跳水了。 他突然抓起电话：“张总，建议您立即降低融资比例...对，现在！” 手指颤抖着点开自己2月建的仓——目前已有128%的浮盈。 营业厅突然骚动起来，穿貂皮大衣的富婆尖叫着冲进VIP室：“我的BYD！我的BYD是个什么情况了？！” 老王看着分时图上跳水的股价和那一根长长的阴线，想起陈默最后一次来营业部时说的话：“牛市吃鱼尾会被刺卡死。” 直到中午陈默才来到楼下客厅时，一小桌菜已经做好了。 这是父母第一次过来住，刚开始看见这套豪华的联排别墅时父母的心情都有些复杂。 一方面是对于自家儿子的出息感到骄傲和自豪，另一方面是别墅这种东西一度离他们很远，现在却又这么近。 他们知道儿子有钱也很能挣钱，之前也坐过儿子的大奔，也看过儿子的股票账户。 但直到昨晚住在足有40平米的宽敞卧室时候，才真正触碰到有钱的具象感。 陈国辉从厨房里端出白菜丸子汤，便开口问道，“你今天请假就是为了卖你的股票吗？” 陈默笑着回复，“对，卖完了。” 说完把一张银行卡递了过去，“我往卡里转了200万，你俩平常想买啥买啥。” “我们要你钱干嘛，平常开销也不大。” 陈国辉说道，一旁的张新萍也帮腔，“就是，我们有钱。” “噢，股票账户清空了吧？”陈默关心地问道。 “都按你说的清空了，37万本金变125万。还不是你爸，非留着一手...” 话音未落，陈国辉在一旁清着嗓子阻止张新萍的抱怨。 陈默三根手指压在银行卡上，又把卡滑到父母面前，说道，“爸妈，你们就收下吧，密码是我妈生日。我清仓以后卡里还有6000多万呢。” 陈国辉拿筷子的手停在空中，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母亲则是瞳孔地震，仿佛呆滞。 两人同时转过头来看着陈默，见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才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所以儿子孝敬你们的，安心花就是。” 陈默再次劝父母收下。 张新萍宝贝似的摸着银行卡，说道，“暂时就别告诉你妹了，免得她也不好好学习...” 陈默点头称是，他当然知道自己妹妹是什么性格，要是她知道了估计整天都会想当个听话的“全职妹妹”。 陈默笑着打开手机银行：“对了，这里有个基金产品，年化可以做到至少8%，比存定期划算。我建议你们2个月以后买，当然最终要不要买你们自己决定。另外就是股市就最近几年都别碰了。” 他还记得这支基金3年翻了4倍多，在所有公募基金里面都是一枝独秀的存在。 负责这个基金的基金经理卢坤在前世可以说是火得一塌糊涂，赚到钱的基民们都亲切的都称呼他为坤坤。 网友们也直呼好家伙，饭圈文化入侵金融行业了。 可惜的是2019年以后的坤坤不再神奇，他的财富神话也就此破灭。 陈默自己也准备在2个月后买个1000万的份额放在那着，作为长期持有的投资。 至于为什么是2个月以后，前世大A会在6月13日，也就是几天后，到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后，将从5000多点跌到2000多点。 16:00，华兴蓉城研究所。 林有为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捏着陈默的请假条——“处理私人财务事宜”。手机里躺着陈默早上发来的信息： [林总，该清仓了。] 他想起上周回鹏城的时候在A区电梯里的偶遇，苏总随口问道：“陈默那小子最近在忙什么？” 当时他用“在专心搞网络优化项目”搪塞过去。 苏总的回复让林有为又吃了一惊“郑老板最近更关注他了。” 4天后，鹏城，万科城。 陈默泡在浴缸里放空大脑，对他来说这几天真是累到不行。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苏总发来的消息： [干得漂亮，好几个地区部总裁都夸你们效率很高！] 三天前刚到鹏城的时候，他就带着周晓楠一起和徐双龙把项目进展又核对了一次，今天白天则去做了“全球网络优化项目”的最后一次进度汇报，目前只差中亚地区部的哈萨克斯坦和南美地区部的委内瑞拉。 可以说进度已经到了99%，马上就可以开香槟了。 这半年时间他和徐双龙倒是配合默契，从一开始憋着火的竞争到后来的通力协助，两人倒是积累了很深厚的革命感情。 陈默笑着按熄手机，起身用浴巾擦干后穿上宽松的睡衣，走出浴室看向茶几上摆放整齐的物件： 解除抵押的房产证；提前还款的资料和证明文件；地区部总裁发来的表扬信； 阳台外传来闷雷声，2015年夏天的暴雨即将落下。 第55章 重生者之耻1 周六，暴雨过后的鹏城晴空万里，写字楼玻璃穹顶折射着炽烈的阳光。 刚起床的陈默睡眼惺忪，手机屏幕亮起徐双龙发来的消息：[工作签下来了，今天我就带秦健伟小组去哈萨克斯坦。] 他随手回复着工作安排。 站在阳台上刷牙的时候目光却始终锁定在楼下沸腾的工地——地铁总算要封顶了。 一会儿准备出门，目的地正是前世被称为“宇宙中心”的山南科技园附近。 待到洗漱完毕，陈默将笔记本电脑转向落地窗方向，屏幕上是加密整理的EXCel表格。 鼠标滚轮滑过密密麻麻的楼盘数据时，他的瞳孔微微收缩——这是重生后耗时半个月建立的房价模型，精确到每个小区的户型成交周期与税费成本。 “2015年6月至2017年6月，涨幅前三甲...” 他轻声念着筛选结果，指尖停在某个加粗的字段： 【华润城润府一期（南山区）】 开盘价：4.8万/㎡（2015.6） 两年后二手房成交价：12.6万/㎡ 年化回报率：162% 陈默灌了口冰美式，喉结滚动间仿佛便吞下一大口清凉。 前世他曾在2017年陪同事看过这里的139平户型，房东叼着牙签说：“当年全款买了五套，现在收租都比你们码农赚得多。” 而彼时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也只是刚好支付那套房子的首付。 “这次该换我坐庄了。” 他敲击键盘调出银行授信函，深发展银行给予的抵押贷额度在屏幕上跳动：4000万（可贷7成）。 下午两点，华润城营销中心。 陈默站在沙盘前，白衬衫被冷气吹得紧贴后背。销售总监亲自捧着冰镇椰青过来：“陈先生真是准时，您看中的T7栋2001房，昨天又有三组客户...” “我要看实体样板间。” 陈默打断对方的逼定话术，目光扫过销控表 —— 红色磁贴已经覆盖了2/3的房源。 这场景与前世记忆完全重合：2015年6月的润府一期，购房者需要带着银行卡排队认筹。 电梯升到20层时，陈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当指纹锁“咔擦”弹开的瞬间，270°弧形落地窗将深圳湾的天际线推到他眼前。 智能家居系统自动启动，遮光帘如同舞台幕布缓缓拉开，正午的阳光在灰白色大理石地面上流淌成河。 “这套建面198平的四房，实际使用面积达到...” 销售总监的声音逐渐模糊，陈默的指尖下意识轻轻敲打着中岛台冰凉的岩板。他记得前世那位房东炫耀的话语在耳边炸响：“精装交付带中央空调，连窗帘导轨都是预埋的！” 他突然转身问道：“如果做三成首付，最快多久能批贷？” 销售总监脑海里浮现出给自己介绍眼前这位客户的朋友的惊叹，“你知道在华兴，26岁不到就19级代表着...” “像您这样的优质客户...” 销售总监眼睛发亮，不再迟疑，“今晚就能先下定，草签合同！” “我要两套。” 陈默语气坚定。 傍晚六点，华润城签约室。 陈默用钢笔尖戳破A4纸的瞬间，空调出风口传来纸张翻动的哗啦声。 总价950万的购房合同旁，深发展银行的贷款经理正在计算器上敲出最终数字：“评估价1000万，按七成贷款就是700万，首付只需要300万。两套房价格都一样。” 陈默签字的右手稳如机械臂，余光瞥见窗外残阳如血——这比他实际准备的资金少了整整470万。 多出来的现金流，正好投向记忆中的第二个暴击点：宝安中心区的壹方中心公寓。 “陈先生选择等额本息还是本金？” 贷款经理推来厚厚一摞文件。 “本息。” 陈默在每份文件右下角留下相同的笔迹。 前世金融课上学到的杠杆原理正在血管里沸腾：用银行的钱撬动五倍杠杆，两年后这700万负债将会被房价上涨的浪潮碾成粉末。 按照两年后12.6万每平的单价，这两套房至少能卖5000万，除去600万的本金和1400万的贷款，相当于用600万的现金净赚3000万。 同一时刻，龙华某老旧小区。 杨振宇蹲在电磁炉前煮泡面，手机支架上的华兴心声社区页面正在自动刷新。 当他看到《预测接下来两年深圳房价走势》的帖子第不知道多少次被顶到首页时，泡面汤溅在了洗褪色的睡衣上。 起初，大多数华兴的同事，包括他以内，都把这个帖子当成是一个笑话在看的。 可惜最近半年鹏城的房价走势完全被那个龙傲天预测准确；再加上那个预测股票的神帖里分明说了今年6月到7月A股会崩盘已经应验。 事实是几天前开始A股真的崩了，无数同事在帖子里问楼主要不要割肉。 这些种种，让他对龙傲天的眼光和判断深信不疑 “首付30%...名校学位...地铁规划...” 他哆嗦着截屏发给妻子，对话框里还有置业顾问刚发来的润府销控表：“今天不抢就没了！” 浴室门 “砰”的一声地被推开，怀孕七个月的妻子顶着湿发冲出来：“你疯了？我们存款才48万！” “可以做首付贷！” 杨振宇调出藏在手机备忘录半年的计算表：“鹏华北的中介说能操作三成首付，把消费贷包装成装修款...” 他的声音忽然有些低沉：“错过这次，我怕我们永远追不上房价了！至少是追不上好地段的房价。” 妻子摸着隆起的小腹沉默良久，最终打开梳妆台最底层抽屉。 婚戒盒里躺着两张定期存单——那是给未出生孩子准备的教育基金。 6月19日晚上十一点，华兴心声社区服务器宕机。 技术部抢修时发现，崩溃源头竟是《A股即将起飞》与《深圳房价预测》两篇神帖的交叉引用 —— 有人用爬虫抓取楼主所有发言，制成房价涨幅与股市暴跌的对比图。 这张图在48小时内被转发19万次，甚至被转发到了外网。 已经有新浪和UC的震惊新闻了——《华兴大神两度预言成功，鹏城房价增长的逻辑》 值得一提的，负责抢修的技术部就是陈默部门的同事，心声社区和其他一些OA相关的系统都是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OA组在负责的。 甚至刚开完董事会的郑非都看到了新闻，还笑着对徐平说这小家伙真能搞事，早上听小苏说网络加速项目都只差最后一脚了，把我们原先预估的11个月的项目周期压缩了4个月。 第56章 重生者之耻2 6月20日上午，润府开盘现场。 陈默戴着墨镜坐在VIP室，耳畔是普通客户区山呼海啸般的声浪。 当叫号系统喊到“A068”时，他看见杨振宇踉跄着冲进选房区 —— 这个前世从未谋面的同事，此刻正攥着皱巴巴的征信报告，在销控表前抖得像风中的芦苇。 “我要...要G栋02户型！” 杨振宇低吼着，这时的声音跟刚刚和陈默聊天时候完全不一样。 陈默的嘴角微微扬起。他打开手机银行APP，显示着还有5500万的现金和2600万的授信（原始授信4000万，两套华润府总计贷款了1400万）在账户里流淌。 当视线扫过宝安中心区航拍图时，指尖已经点开壹方中心销售总监的对话框： “现在订房，能抢到楼王户型吗？” 三天后，宝安壹方中心营销中心。 陈默用尾指抹掉额角的汗珠，45°倾斜的落地窗外，沿江高速的车流正在晚高峰里蠕动。 销售总监递来的iPad上，楼栋三维模型正在缓慢旋转。 “T2栋3501室，建面228平，东南向看海景。” 总监用触控笔圈出泛着金光的楼层，“按公司规定要验资500万...” 陈默二话不说直接亮出手机银行余额：5500万。 “全款优惠8个点，分期5个点。” 总监的喉结滚动着，“不过陈先生如果做按揭...” “贷款，三成首付。” 陈默打断道。他早在过来的路上算过账：228平×5.2万=1254万，首付380万，贷款874万。相比全款，多撬动的874万杠杆足够再吃下两套南山学位房。 他记得这边2年后的房价能到15万每平，这套房卖掉能挣2000万的样子。 签约笔尖触到纸张时，手机突然震动。 李扬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MES那边新版本的压力测试遇到瓶颈，林总在问。] [直接启用冗余服务器集群，另外跟实施部那边交涉一下，不要每次让我们擦屁股。] 陈默回复道。 他在购房合同上签下第12个名字，想了想又回了一句，[我三天后回蓉城。] ... 鹏城湾一号位于南山区后海中心区，毗邻鹏城湾滨海休闲带，与香港隔海相望。 作为鹏城顶级豪宅标杆，其地段价值体现在：距鹏城湾口岸仅 1.2 公里，15 分钟车程直达前海自贸区，地铁 2 号线 / 11 号线交汇于此，毗邻华润鹏城湾万象城、保利剧院等城市地标。 小区由国际团队设计，容积率仅 3.8。 配备七星级酒店式管家服务、天际会所、室内恒温泳池及私人停机坪。 园林景观融合热带植被与滨海元素。 安保系统采用人脸识别 + 无人机巡航，私密性与安全性冠绝全城。 鹏城湾一号也是陈默的最后一站，他发誓买这套房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老板也住这里。 这套房无论是单价还是总价都是最贵的，最终以每平方8万单价买了一套320平的大平层，总价2560万，其中首付768万，贷款1792万，正好把他所有贷款授信用完。 没出息的陈默从进入房间的第一刻起就被这个东南朝向、全海景设计，层高 3.6 米面宽9.8米的大客厅吸引住。 整个格局方正无且梁柱遮挡。 全景落地窗延伸至 270° 转角阳台，配备德国旭格电动遮阳帘，可一键切换昼夜模式。 主卧套房含独立书房、步入式衣帽间及双人按摩浴缸，浴室墙面镶嵌施华洛世奇水晶马赛克。 空中泳池位于户型东南端，池底铺设 LED 变色玻璃，夜晚可与鹏城湾大桥灯光秀联动。 中西双厨均采用嘉格纳顶级厨电，中厨设独立备餐间，西厨岛台延伸至景观吧台。 另有独立保姆房、设备间及双车位私人电梯厅，交付标准含全屋智能家居、高端定制家具及艺术品级硬装。 陈默心里暗叹，就这条件，难怪两年后大平层的单价都能卖上25万。 银行授信的4000万都被陈默用光，现金还剩下4300万。 当陈默在鹏城湾壹号签下他最后一套购房合同时，另外一边的华兴心声社区正经历创建以来最疯狂的夜晚。 【用户7731】贴出刚过户的房产证照片：“跟着龙傲天大神买润府，两年后来挖坟！” 【供应链老张】晒出银行审批截图：“45岁老码农，首付贷+抵押贷拿下宝安两居室！” 【华兴现金王】回帖：“润府我也跟买了一套198户型的。” 【测试king】发起投票帖：“大神预测下一个暴涨区域是前海还是光明？” 这些帖子像癌细胞般分裂扩散，最终汇聚成恐怖的数据洪流。 是的，他还是没顶住众多同事们的热情求教，在回帖中透露了财富密码 —— 告诉了大家他不给任何投资房产建议，但是自己确实有在润府买两套房。 但这已经足够了，比投资建议还靠谱。 龙华出租屋里，杨振宇正用红色记号笔涂抹日历。 距离交首付还剩7天，但他凑到的资金依然卡在83万。 妻子隆起的腹部顶在餐桌边缘，面前摊着从娘家借来的20万欠条。 “中介说可以做消费贷补足差额...” 这已经是他第13次点开链家APP。 “孩子出生要住甲醛超标的房子吗？” 妻子突然摔碎汤碗。瓷片飞溅到购房合同上，落在“违约金10%”的条款上。 杨振宇蹲下身捡拾碎片时，手机屏幕亮起银行短信：[消费贷30万已批核。] 他盯着妻子颤抖的背影，忽然想起龙傲天留在心声社区里那句被标红的话：“在货币超发的时代，负债才是最大的资产。” 6月27日，鹏城不动产登记中心。 陈默站在大厅的角落里，看着杨振宇在办事窗口前略显佝偻的背影。 这个家伙在润府开盘那天得知两人是同事以后，跟他侃侃而谈，问他是不是也受到了龙傲天帖子的影响。 当初这个满脸红光的测试工程师，此刻正用身体护着牛皮纸袋，仿佛里面装着的是他的命。 “陈先生，这是您四套房子的房产证。” 中介捧着烫金封皮的证件递了过来。 他原本是打算再次把房产抵押出去，拿着抵押所得现金再次进入市场。 毕竟自己重生后的第一天就在记事本上写了要在2016年之前吃尽杠杆的红利。 可当陈默翻开润府的产权证，在“产权人”一栏看到自己名字的瞬间，忽然感觉前世天台的寒风穿透时空扑面而来。 他决定让自己冷静一下，杠杆越大风险就越大，自己当前的身家没必要去搏最贵的那条鱼。 做完决定后陈默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甚至都有功夫自嘲了，“别人重生第一件事是辞职，我重生第一件事是更好的打工；别人重生创业，我重生炒房。真是重生者之耻。” 第57章 休假 陈默最近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前世作为一个中年社畜的他忽然在鹏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拥有了5套房。 除了一套坂田万科城以外，其他都是鹏城湾或者润府一期这种顶级豪宅。 虽说背着4000万的贷款，但他目前除了房产之外也还有4300万的现金在手中。 自从5月29号股票清仓以后，他脑海里会闪现出各种各样的念头： “财富自由了，要不躺平了吧？” “休息一、两年，搞个MCN公司，签一些各种类型美女，利用先知的优势捧红，然后再嘿嘿嘿…” “胡笳和苏然就不能两个都选吗？” “我这么有钱了，同时有好几个女朋友不过分吧？神豪文不都这么写的。” 陈默其实是有些飘了，只是自己不承认而已。 还好上个月正好是陈默负责的华兴全球网速优化项目进入了最终攻坚阶段。 工作忙起来才不会让他东想西想。 除了在国内的日子，陈默的日程表一度被各国时差切割得支离破碎：凌晨两点和德国电信视频会议，上午十点飞往新加坡调试节点，第二天下午三点又出现在莫斯科的数据中心。 远在蓉城的苏然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聊天记录，最新的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三天前。 「在莫斯科，只有十来度。」附带一张红场夏季傍晚的照片，陈默穿着冲锋衣和同事站在一起比耶，脸上的笑容却盖不住疲惫。 她蜷在出租屋飘窗上发呆，指尖反复摩挲着自己柔顺的长发。 这已经是陈默第三次消失在她的消息列表里，前两次分别是去圣保罗和东京。 「又是跨国飞行......」苏然喃喃自语，她很羡慕陈默的生活，可以去到不同的国家见识到不一样的风景。 作为一个连小镇做题家都算不上的小镇姑娘，唯一一次出国是去年和合租闺蜜一同去泰国旅行。 当时她咬咬牙拿出了自己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存款，出去玩的时候既开心又肉疼。 她打开微信步数排行榜，陈默的头像稳居第一，今天已经走了两万三千步。 “苏然，发什么呆呢？” 合租闺蜜林晓芸推开门，手里拎着两大袋超市采购的东西，“快来帮忙接一下啊，我买了三文鱼和牛油果。” 林晓芸是苏然的大学同学，目前在一家外贸公司做单证员。 可惜蓉城这个地方身处祖国内陆，外贸行业不发达，甚至可以说比较落后，所以她每个月也挣不了多少钱。 她身高165Cm，身材匀称姣好属于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长得一张娃娃脸，总是化着淡妆。 林晓芸和苏然从大学时代就是闺蜜，两人性格互补，一个外向活泼，一个则相对内敛。 “来了来了。” 苏然起身接过袋子，目光却仍停留在手机上。 林晓芸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调侃道：“又是等你默哥的信息？你最近魂不守舍的，不会是恋爱了吧？” 苏然脸一红，矢口否认：“还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你还连续三天给人家发不同的自拍？” 林晓芸挑眉，“我看你是春心荡漾了吧。” 苏然脸更红了。 林晓芸突然严肃起来：“苏然，你自己要想清楚。这种年纪轻轻的成功男人身边从来不缺女人，你可别被当成备胎了。” 苏然摇头，“他工作太忙了，经常全球飞。” 这句话就是在说服她自己。 随即便沉默不语，心里却有些动摇。 她知道林晓芸说得有道理，别的人先不说，就那个陈默的同事胡笳，论长相一点也不比她差，论工作比她强上不知道多少。 听说对方还是公司的主管，以她现在对华兴的了解，小主管也可能收入过百万。 想到这些的苏然越来越没信心，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对陈默的好感。 深夜，苏然再次打开微信，想给陈默发消息，却又怕打扰他工作。 犹豫再三，她还是发了条简短的问候：「莫斯科的晚上冷吗？注意保暖。」 发送成功后，她盯着屏幕，期待着对方的回复。 然而，直到她迷迷糊糊地睡着，手机也没有任何动静。 第二天清晨，苏然被手机震动吵醒。 她猛地坐起来，看到陈默回复了消息：「刚落地迪拜，飞了14个小时，累得够呛，目前36度。」附带一张海边日出的照片。 苏然笑了笑，回复道：「冰火两重天，注意身体。」 陈默很快回复：「谢谢关心，最近项目太忙，等我回来请你吃饭。」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默依然忙碌，但偶尔会给苏然发些工作照和问候。 苏然也会分享自己的日常，两人的关系似乎在慢慢拉近。 一个周四，苏然发了条朋友圈：「工作好累，好想出去散散心。」配图是她站在 4S 店门口，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很快，评论区热闹起来。有同事调侃她是不是想偷懒，有朋友建议她去旅游，还有几个追求者邀请她一起出去玩。 当然，作为一个身材颜值都拉满的顶级美女，舔狗自然是少不了。 [苏女神，我报名。] [然然，一起去啊，费用我出。] 苏然看着评论，心里有些失落。她其实是想让陈默看到，但又不好意思直接艾特对方。 突然，仿佛是命运的编剧听到了她的心愿，一条评论映入眼帘。 陈默：[走啊，一起。] 苏然眼睛一亮，心跳加速。 她没想到陈默会回复，而且好像是在主动邀请自己一起出去玩。 要知道在以往和陈默的相处当中，自己才是一直主动的那一个。 她哪知道陈默最近是重点项目搞完了，股票也清仓了，还通过杠杆买了鹏城核心资产以后有些膨胀了。 苏然立刻私信对方回复道：「真的？你有时间吗？」 她有点患得患失，害怕只是陈默的一个玩笑。 陈默回复：「真的，项目完成了，刚回国。我也想放松一下。」 苏然兴奋地跳起来，她在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胸前的硕大随着她的跳跃也开始颤动。赶紧私信陈默，商量具体的行程。 两人商量后决定去川西藏区自驾游，苏然问陈默可不可以带上闺蜜林晓芸一起。 陈默则开起了尺度大的玩笑，[怎么，是担心一个人跟我出去不安全？害怕被我吃了？] 当然也是在试探对方，自从巨款落袋为安后，他就跟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 之前一心搞钱的时候还没感觉，最近每每想起苏然紧身制服下凹凸有致的身材，他都有些口干舌燥。 另一边的苏然却更害羞了。 实际上这种大尺度的玩笑也有不少客户跟她开过，一开始她会生气，后来多了就直接把对方当空气。 第58章 休假2 周六清晨，出发前。 苏然对着更衣室镜子调整黑色蕾丝内衣肩带，空调出风口送出的冷气拂过裸露的后背。 她望着镜中自己被黑色挂脖连衣裙勾勒出的夸张曲线，指尖无意识地抚过没有一丝赘肉的侧腰。 踩着八厘米细高跟鞋，连衣裙的高开衩随着步伐若隐若现，臀线在收腰设计下愈发挺翘。 林晓芸看着她打扮的样子，笑着调侃：“你去旅游就这么穿吗，怎么更像是去约会呢？” 她则穿着一件露腰冲锋衣，搭配一条白色A字短裙，脚踩一双粉色运动鞋。 苏然没有否认，依旧整理着妆容。 “你这身材，穿什么都好看。” 林晓芸羡慕地看着苏然，“不过去川西，不太适合穿高跟鞋吧？” 苏然略作沉思，又换了一件紧身露脐的短款上衣，搭配一条超弹紧身瑜伽裤，配上一双白色运动鞋。 没多久，陈默便开着他的CLS400来到苏然家楼下。 苏然和林晓芸很快就提着行李下了楼，看到陈默站在车旁，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装，显得格外简约帅气。 「上车吧。」陈默笑着帮她们把行李放进后备箱。 苏然坐在副驾驶座，林晓芸坐在后排，三人向川西藏区出发。 一路上，三人有说有笑。 陈默讲述着他最近两个月在各国的见闻，苏然和林晓芸听得津津有味。 林晓芸发现陈默专注开车的样子很帅，或许是因为对方开的车也比较贵。 中途服务区上厕所的时候林晓芸和苏然说着悄悄话，“难怪你这么喜欢他，这是传说中有少年感的爹？” 当晨雾漫过巴朗山垭口时，陈默的奔驰正碾过结着暗冰的国道。 副驾上的苏然裹着白色羊绒围巾，后视镜里映出林晓芸补妆的侧脸——她今早特意换了新入手的斩男色口红。 “你们看。”陈默突然降下车窗，零下3度的风卷着雪粒扑进来。 两个姑娘同时凑向驾驶座，苏然的发丝扫过他喉结，林晓芸的香水味漫过中控台。 阳光刺破云层的刹那，四姑娘山幺妹峰在云雾中浮现，宛如悬浮在天际的琉璃宫殿。 陈默单手扶着方向盘，指尖划过中控屏调出电子地图：“我们现在海拔4480米，再往前就是夹金山，红军当年爬雪山过草地的那个雪山。” 林晓芸突然伸手戳导航屏：“默哥，这个红点是我们今天要住的民宿吗？” 她的尾戒擦过陈默手腕，玫瑰金的微凉触感稍纵即逝。 陈默点头称是。 很快便到中午时分，他们在一个小镇停下吃饭。 三人各点了一道当地特色菜，边吃边聊，一路相处下来气氛越发融洽。 往南行驶到了318国道上。 林晓芸摘下墨镜，打量着正在检查车况的陈默。 这个蓉城姑娘今天特意穿了件露腰冲锋衣，马甲线在阳光下泛着蜜糖光泽。 “听说默哥在华兴已经是19级了？”她递上一瓶红牛，镶钻美甲擦过他手腕。 陈默拧紧防滑链螺丝，粗壮的小臂青筋隆起：“晓芸对大厂的职级也有研究？” “我有高中同学在腾讯，对腾讯，阿里还有华兴的职级确实比较了解。” 林晓芸回复道。 后视镜里，苏然正在弯腰整理登山包，瑜伽裤绷紧的曲线让他有一丝燥热。 但是苏然不知道的是这一路上林晓芸的心态也有了些变化。 开车攀上折多山垭口时，车载电台突然预警暴风雪。苏然“不小心”碰到他换挡的手：“默哥在俄罗斯也遇到过这种极端天气吗？” 她呼出的白气染红耳尖，车载摄像头记录下这个刻意设计的暧昧角度。 还好陈默准备充分，加上防滑链又继续向前。 下午，过了折多山，已经进去了藏区深处。 苏然看着窗外的美景，心情格外舒畅。 陈默偶尔会看她一眼，两人目光交汇时，都会相视一笑。 傍晚，他们到达了一个藏族村落，这里有陈默提前安排好的一家藏式民宿。 新都桥的薄雾里，苏然站在玛尼堆旁整理被风吹乱的发辫。 陈默的哈苏相机突然对准她：“别动。” 取景框里，少女裹着藕荷色藏袍回头，晚霞为她镀上金边。快门声响起的瞬间，林晓芸抱着三杯酥油茶挤进画面：“摄影师大人，你的模特别冻坏了。” 陈默接过茶杯时，林晓芸的指尖在他掌心停留半秒。 远处传来转经筒的嗡鸣，她歪头笑道：“听说能遇到十世班禅摸顶赐福的人，会在今生遇见真爱？” 苏然正要接话，陈默突然指向云雾缭绕的山腰：“看那里。” 两个姑娘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成群的岩羊正在绝壁上跳跃，碎石簌簌落入河谷深处。 陈默调整相机参数的手稳健有力：“这种动物很聪明，能嗅到雪崩前空气中带电粒子的变化，08年汶川地震前...” 林晓芸凑近看他操作相机，胸前的绿松石吊坠晃过取景屏：“默哥懂得真多，是以前常带女孩子来采风吗？” 晚上，他们围坐在篝火旁，听着藏族同胞唱歌跳舞。 接下来的第二天，塔公草原深处的木雅金塔下，陈默正听着隔壁旅行团的导游讲吐蕃时期的鎏金工艺，林晓芸突然踉跄着抓住他手臂：“哎呀，我好像高反了。” 她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背上，羊毛披肩滑落露出单薄的蕾丝吊带。苏然慌忙翻找氧气瓶，“晓芸你脸色好白，要不先回车上？” “可能是刚才在转经廊走太快了。” 林晓芸虚弱地靠在陈默肩头，指尖却悄悄勾住他冲锋衣的抽绳，“默哥，那麻烦你了。” 陈默半蹲下来时，林晓芸瞥见苏然脸色有些难看，她逃避似的将滚烫的脸颊贴在陈默颈侧。 几个小时后的墨石公园，他们打算徒步登上山顶，苏然和林晓芸都体力不支，两人耍赖似的坐在台阶上不愿意再往前走一步。 陈默主动伸出手，拉着苏然一起走。苏然瞬间感受到他手心的温暖，心跳加速。 后面的林晓芸也装作大大咧咧的说自己也要帮忙，陈默又下去牵着对方的手继续往上爬。 苏然只谈过一次恋爱，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属于恋爱脑，但她对林晓芸这一路上的某些动作是不太开心的。 第59章 休假3 阳光倾洒的午后，广袤无垠的康定草原仿佛被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色。 微风轻拂，绿草如茵，宛如一片绿色的海洋轻轻荡漾。 而就在这片美丽而壮阔的草原之上，陈默三人正骑着骏马尽情驰骋。 苏然有些紧张，陈默则主动坐在她身后保护，两人同骑一匹枣红色蒙古矮马，伴随着马匹奔跑，两人身体时不时地相互碰触。 苏然不时会感受到自己的翘臀被陈默的坚硬之物顶到。 每当这种不经意间的摩擦发生时，苏然都会感觉到一股电流瞬间传遍全身。 令她不禁浑身一颤，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之感。 旁边的林晓芸有些羡慕，但也不会表现出什么，帮两人拍照记录下美好的瞬间。 ... 子梅垭口零下6度的凌晨5点，陈默调试着哈苏相机。 苏然裹着他的加拿大鹅羽绒服靠近，发梢凝着冰晶：“默哥看过《爱在黎明破晓前》吗？” 陈默突然靠近，两人手臂几乎贴在一起，转头看向她，单反镜头对准漫天星河：“现在像不像第三部《爱在午夜降临前》？” 又过了一会儿，取景器里，贡嘎雪山正被第一缕晨光染成金色，苏然睫毛上的霜花融化成细密水珠。 林晓芸也举着手机闯入了镜头：“默哥帮我拍星空嘛！” 她假装绊倒扑进陈默怀里，羊绒裙摆下的膝盖蹭过他大腿。 三个人的影子在经幡下纠缠成暧昧的形状，耳边传来风的轰鸣声。 这些天三人每到一处，陈默都会为她们拍照，两人也会轮流着跟陈默合影，颇为亲密。 ... 暮色四合时，贡嘎雪山在天际线扯开一道银边。 古尔沟华美达酒店的琉璃穹顶在暮色中闪烁，二十栋藏式别墅沿着山势错落分布，每扇雕花木窗都倒映着终年不化的雪峰。 苏然赤脚踩在手工编织的藏毯上，羊绒纤维摩挲着足底，恍若踏在云端。 林晓芸突然凑近到苏然耳旁，“这地毯估计比我们家客厅还贵吧？” 她指尖划过藏式银器茶具，藏式纹路映出她瞳孔里的艳羡。“刚刚默哥订房的时候，要两万八一晚” 落地窗外，贡嘎雪山的冰川泛着幽蓝光泽，与室内鎏金装饰交相辉映。 温泉池蒸腾的白雾漫过落地窗，仿佛在仙境一般。 林晓芸正举着手机满屋子转圈拍视频："这浴缸镶的是绿松石！" 陈默则靠在门框上看她们雀跃的样子。 虽然在这次旅行路上，陈默包揽了绝大多数的费用，但大多数都是以单次几百块的消费为主。 而今天这家藏区最豪华的度假酒店的总统套房一天房价就是五位数，陈默付款时眼睛都没眨一下。 苏然和林晓芸知道陈默有钱，但是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感受到这种有钱人的富贵逼人和壕无人性。 现在两个姑娘挤在迷你吧台前，为要不要拆那瓶标价四位数的红酒争论不休。 林晓芸突然转头冲他眨眼：“默哥，我看你房间里的私汤要大不少？要不我们也过来一起泡呗？” 晚上10点，苏然正在试衣镜前比划新买的泳衣，香槟色真丝布料顺着腰线滑落，在胯骨处勾出诱人弧度。 闻言手一抖，肩带“啪”地弹在雪白肩头。 临近子夜时分，雪山的风裹着雪松气息卷入池中。 林晓芸将红酒杯浸入池水，看着殷红酒液在月光下晕开涟漪。 她特意选了件黑色深V挂脖泳衣，后背交叉的系带在蝴蝶骨下方收成心形。 “晓芸你这件...” 苏然欲言又止。她裹着白色浴袍缩在角落，发梢还滴着水。 “上个月淘宝买的啦，我觉得挺好看的。” 林晓芸撩起水花，锁骨上的水钻贴片闪闪发亮。水面下她的足尖正划过陈默小腿。“然然你泳衣呢？不是说要穿那套...” “啊！我忘拿浴盐了！”苏然突然起身，浴袍带子松垮垮荡在腰间。 等她跑远，林晓芸突然凑近陈默耳边：“其实苏然那套泳衣是我挑的，也是跟我同款深V绑带款哦。” 温泉池边的藏香炉腾起青烟，雪莲与檀香混着硫磺气息，熏得人太阳穴发胀。 酒店的香薰原本是给情侣助兴时使用的，问题是这酒店也没想到他们是三个人一起泡这私汤。 林晓芸假借拿酒瓶倾身向前，胸口堪堪擦过陈默手臂。 她举着酒壶凑近，壶身錾刻的八宝纹映出她泛红的脸颊：“默哥，这青稞酒怎么有股藏红花味？” 说完好似故意将酒液洒在锁骨，顺着深V的泳衣滑向深深的沟壑。 以陈默多年看灯的经验，如果说苏然是D，那林晓芸C肯定是有的。 陈默喉结滚动，避开她湿漉漉的目光：“酒店送的欢迎酒，说是能驱寒。” 他仰头饮尽杯中琥珀色液体。 林晓芸瞥见苏然的身影消失在廊桥尽头，突然脚下一滑。 “小心。” 陈默伸手揽住她后腰。湿透的布料紧贴肌肤，能清晰摸到脊椎凹陷的弧度。 林晓芸顺势勾住他脖子，红唇擦过耳际："谢谢默哥。" 苏然抱着琉璃浴盐罐回来时，正看见陈默在教林晓芸辨认星座。 两人肩挨肩靠在池边，晓芸的卷发海藻般铺陈在他胸口。 她胸口突然发闷，闺蜜茶里茶气的样子让她想起下午在金刚寺占卜时，乃穷说她今年红鸾星动，但要防小人夺运。 “然然快来！你也来试试这个青稞酒。” 林晓芸扬起湿漉漉的胳膊，腕间红绳突然断裂，银铃铛“叮咚”坠入池底。 她惊呼着弯腰去捞，入水的一瞬间陈默感受对方手指划过他的大腿。 陈默看见苏然款款走来，她最终还是换了这件酒红色的深V开到腰际的泳衣。 紧紧贴合着她的身体，胸前的饱满将泳衣撑起，勾勒出深深的事业线，纤细的腰肢与丰满的臀部形成鲜明对比，每一步都摇曳生姿。 后世推特上的福利姬也不过如此吧。 看着眼前的佳人，感受着大腿的轻抚，陈默的小腹越发的燥热起来，仿佛有团火在燃烧。 “这酒不好喝。”苏然接过陈默递过去的青稞酒，喝了一口缓缓说道。 “没事，喝红酒也行。” 林晓芸已经从水里探了出来，给苏然也倒上了一杯。 三人就一边泡着温泉一边喝着红酒闲聊，调香师特制的藏地香氛在蒸汽中弥漫开来。 雪松与麝香交织的独特香气，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魔力，让人心神荡漾。 第60章 休假4 陈默坐在池中，手中把玩着一颗天珠，几百块买来的，不知道真假他也不介意是假的。 至于白天那个卖天珠的摊主极力推荐他的那个50多万的天珠，呵呵，他是有钱，但不是傻。 此刻他的目光在苏然和林晓芸之间游移，两个女孩并排坐在池水的另一端，偶尔的嬉笑与低语在静谧的夜晚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然轻轻搅动着池水，真丝泳衣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 她看着陈默宽厚的双肩，突然想起草原骑马时那股顶撞的热意，手指无意识抚过腰窝。 林晓芸突然转过头来，水珠顺着她新染的栗色卷发滚落。 “然然你发什么呆呢？”她将冰镇青稞酒贴向好友脸颊，“尝尝这个，管家说用冰川水酿的。” 苏然被一口冰凉的青稞酒激得轻颤，抬眼看见对面陈默向这边移过来，对方脖子上的水珠顺着喉结滑动。 “小心着凉。” 陈默将羊毛披肩搭在苏然肩头，藏蓝色流苏扫过她裸露的脊背。 林晓芸忽然踩着鹅卵石凑近，酒壶在两人之间晃出清脆声响：“默哥偏心，我也要。” 温泉蒸汽漫过她肩头薄纱，若隐若现的蝴蝶骨让苏然想起大学时舞蹈课的更衣室。 那时晓芸总爱在镜前转圈，问她新买的吊带裙好不好看。 “晓芸，你泳衣...”苏然捏紧披肩流苏，看着闺蜜脖间欲坠的系带，“带子松了。” “是吗？” 林晓芸转身背对陈默，绸缎在水面漾开墨色涟漪，“默哥，麻烦你帮我系紧些？” 她将湿漉漉的长发被撩到胸前，露出整片光洁后背。 月光在肩胛凹陷处投下暧昧阴影，像两弯未满的月牙。 陈默刚欲伸手，苏然猛地站起，羊绒披肩滑进池水，胸前的饱满在雾气中泛着珍珠光泽。 她双手按着林晓芸的双肩，力气大得出奇，把她又转了回来：“还是我来吧。” 陈默分明看到林晓芸的笑显得有些勉强。 但他不知道的是当前更让林晓芸感到尴尬的是她忽然想起自己出发前对闺蜜的告诫。 ... 房间里的藏香炉腾起袅袅青烟，苏然对着鎏金镜面调整肩带。 镜中忽然映出林晓芸的身影，她正倚在门框上啃苹果，齿尖在果肉上留下新月形印记。 她开启了新的话题：“你们知道转经筒为什么要顺时针转吗？” 见两人摇头，林晓芸也没卖关子。 “之前去色达时有个活佛跟我说...” 她踱步到苏然身后，冰凉指尖划过对方腰窝，“在雪山许愿最灵验。”苹果清甜气息喷在苏然耳后，“特别是晚上12点的时候。” 苏然突然转身握住她手腕，阻挠对方的攻击：“那你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林晓芸作势要跑，苏然追在后面扯她披肩，两人笑闹间惊散池面倒映的星河。 温泉池边的陈默正调试着相机，取景框里突然闯入两个人影，画面瞬间定格在两女的笑脸上。 “再闹要着凉了。”陈默用浴巾裹住苏然发抖的肩膀，转头看见林晓芸抱臂站在月光里。 她黑色泳衣吸饱了温泉水，紧贴在起伏的曲线上，像条伺机而动的美人鱼。 三人围坐在池边品酒时，苏然捏紧酒杯，看着酒液在杯壁晃出涟漪。 没多久窗外便飘起了细雪时，林晓芸提议玩真心话游戏。 她转动空酒瓶，瓶口第三次对准陈默的时候她总算问出最想问的问题：“初吻什么时候？” 苏然裹紧披肩往壁炉边缩了缩，火光在她睫毛上跳跃，明显显得非常好奇。 陈默晃着酒杯回忆：“大学操场，她戴着兔耳发箍...” 他声音顿了顿，好像进入了回忆。 林晓芸好奇，身体前倾并地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打翻蜂蜜罐，黏稠金浆顺着石桌淌到苏然脚边。 “抱歉抱歉。” 她跪在藏毯上擦拭，真丝裙摆滑到大腿根。 陈默别开视线时，看见苏然正用银勺搅动奶茶，勺柄在杯沿敲出细碎节奏。 刚刚林晓芸的问题让她大学迎新晚会的记忆突然涌来—— 那是她第一次见林晓芸，当时对方在舞台上发光。 后来两人成了朋友，又成了闺蜜。 苏然记得第一次谈恋爱的时候，林晓芸还挺看不上自己那个颜值颇高的前男友，怎么现在好像不太一样了？ 另一侧的林晓芸也难得陷入沉思。 陈默察觉到某种微妙的气氛，起身调试起三脚架：“要不我们一起拍张合影？” 取景器里，苏然坐最中间，她将下巴搁在自己肩头，林晓芸却偏头咬住她耳垂。 快门响起的刹那，苏然突然转头，两人的鼻尖几乎相碰，月光洒在她们交错的呼吸间。 不知何时，池边香炉飘出异样的甜香。 陈默后颈泛起薄汗，看了一晚上大灯的他感受到燥热难耐，但脑海里却不时浮现出胡笳那张精致的脸。 他不知道酒店加了少量藏红花特制的 “情侣香薰”功效不小，只觉得香味上头。 作为30多岁的老男人自然分得清欲望和感情。 于是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半尺，却看见苏然单手捂着眼睛上半身有些晃悠。 “头晕？” 他下意识伸手，却被林晓芸抢先扶住苏然肩膀。 “估计是喝了酒又泡太久。” 林晓芸将苏然的手按在自己脉搏上，“你看我心跳也快，要不先别泡了？” 她说话时，膝盖在水下再一次轻轻蹭过陈默小腿。 苏然缓了缓神，笑道：“晓芸你还记得上次在青城山泡温泉，你喝了两杯青梅酒后抱着温泉石像哭了半小时。我酒量可比你好。” 凌晨两点，聊着聊着就睡着了的林晓芸枕在陈默的外套上，苏然轻轻为她披上毛毯。 雪山的风卷着经幡掠过露台，将林晓芸梦呓般的呢喃送进她耳中，她轻声喃喃道：“干嘛要和我抢呢。” 当晨光再次刺破云层时，陈默在经廊撞见转经的苏然。 她裹着酒店提供的藏袍，发间别着朵格桑花，听见脚步声也没回头。 和记忆中那个在4S店里穿着制服套裙的形象简直天差地别。 铜经筒隆隆作响，陈默跟着她的节奏推动转轮，“你许了什么愿吗？” “希望...” 她突然被经筒反作用力带得踉跄，陈默的手掌及时垫在她后背与石墙之间。 经幡在头顶猎猎作响，苏然闻到他袖口熟悉的雪松香，她忽然转过头来，看着陈默的眼睛，“我希望重要的人都能得偿所愿。” 林晓芸的嬉笑声从廊桥另一端传来：“默哥！然然！你们俩偷偷跑出来也不叫我！” 苏然退后半步整理头饰，格桑花瓣飘落在陈默肩头。 正午返程的车里，林晓芸将修好的照片发给苏然，“这张设成壁纸如何？” 她指着的这张照片里陈默教苏然调相机的背影，画面角落自己举着奶茶杯的倒影恰好构成三角构图。 苏然拿起手机笑得很甜，“好看的。” 陈默则一边开车一边问回蓉城后是直接回家还是有什么安排。 后视镜里，苏然正把陈默借她的羽绒服叠起来，闻言回答：“回蓉城我请你们吃火锅。” 第61章 龙傲天再度出击 刚进入7月，蓉城的气温开始逐渐升高，华兴研究所里的中央空调嗡嗡作响。 陈默盯着屏幕上的发帖界面，指尖悬在回车键上迟迟未落。 这是他重生以来最冒险的决定 —— 以“龙傲天”之名第三次发帖，预测华兴的危机。 都说事不过三，但头铁的陈默还是打算这么干。 他想这么做的目的也很简单，无论前世今生，他都对华兴这家刚毕业就进入并工作了十年的公司有很深的感情。 陈默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并非天才，只是中人之姿。 很多人相信天道酬勤和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但现实情况并非如此。 真实的生活是很多时候即使很努力也不一定能拿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陈默前世的李某琪翻车的原因就是如此，不是他无法共情普通消费者，而是他觉得只要努力就能成功，毕竟在他的认知里他的成功是靠努力换来的。 他也理所当然的觉得那些不够成功的普罗大众就是没努力。 对于陈默来说，同样是当牛马，在华兴里，他至少是一份努力就能获得一份收获。 仅凭这一点他就无比感谢公司，更不要说华兴给到他的薪资有溢价的，明显高于市场价不少。 此刻他办公桌上摊着半年来收集的资料：从A国商务部制裁国兴科技的报道剪报，到电积台16nm工艺的行业分析，甚至还有懂王竞选集会的视频截图。 这些混杂着重生记忆与现实佐证的材料，被他用红笔密密麻麻标注着关联线索。 “这次再精准预测，郑总怕是要把我绑去实验室切片了。” 陈默苦笑着抿了口冷掉的铁观音，终是按下了发送键。 ———————————————— 《从贸易战到科技战：华兴未来五年生存指南》 发帖人：霸道总裁龙傲天 标签：#战略预警 #技术自主 #极限生存 一、黑天鹅倒计时：A国制裁的三重逻辑 1.政治层面 明年的A国总统大选，无论希拉里“亚太再平衡”还是懂王“A国优先”，遏制C国科技企业都是两党共识（注1）。特别关注懂王若当选后，其商务部长罗斯对华强硬立场（注2）。 特别是懂王，在竞选期间提出 “让A国再次伟大”（Make A Great Again），主张通过贸易保护主义、制造业回流和减少国际义务重塑A国经济霸权。 明确将大国列为 “贸易对手”，指责大国 “操纵汇率”“窃取知识产权”，威胁对C国商品加征高额关税（如 45% 的惩罚性关税），并退出多边贸易协定（如 TPP）。 2.产业层面 华兴5G专利占比已达17%，爱立信、诺基亚市场份额被挤压至35%以下（注3）。我司目前在5G领域的领先地位（2015 年已申请超过 2400 项 5G 专利）引发A国恐慌，A国政府将我司视为 “威胁”，推动盟友抵制华兴设备。未来当我们在欧洲连续不停拿下大单之日，就是制裁令启动之时。 3.技术层面 A国半导体协会报告显示，我国芯片自给率不足16%，高端光刻胶100%依赖进口（注4）。这是卡脖子，更是断氧气管。 二、历史回顾 时间：2008年 事件：华兴联合贝恩资本收购A国公司，因A国外资投资委员会（CFIUS）以 “国家安全风险” 为由阻挠，最终流产。 结果：华兴首次因A国政府干预失去重要并购机会。 时间：2010 年 事件：华兴竞购A国服务器技术公司 3Leaf SyStemS，因 CFIUS 审查被迫放弃。 结果：A国政府进一步强化对华兴科技收购的限制。 时间：2012 年 事件：A国众议院情报委员会发布报告，指控华兴和国兴 “威胁A国国家安全”，建议禁止其参与A国市场。 结果：华兴被彻底排除在A国电信设备市场之外。 三、七寸在哪：卡脖子技术全景图 芯片制造：电积台16nm工艺良品率突破93%（注5），而中芯国际28nm才刚量产。当ASML不再供应EUV光刻机，海思设计的麒麟芯片将沦为图纸上的艺术品。 基础软件：OraCle ERP系统每日处理集团83%的采购订单（注6）。若甲骨文突然终止服务，全球供应链会在72小时内瘫痪。 射频前端：SkyWOrkS、QOrvO垄断高端滤波器市场（注7）。没有他们的模块，Mate系列手机连4G信号都搜不到。 四、至暗时刻推演 2019~2020年？台积电断供麒麟芯片，Mate系列旗舰机发布会变成悲壮告别会，背后是十万研发人员的心血冻结。 2020~2021年？荣耀被迫贱卖，不是资本运作，而是用20000员工饭碗换整个华兴的呼吸权。 2020~2022年？OraCle突然终止ERP服务，全球供应链72小时内瘫痪，连厕所卷纸的采购流程都无法审批。 五、我们能做什么？ 芯片，启动“南泥湾计划”： 1.立即向海思追加投资，与中芯国际成立14nm联合攻关组，哪怕良品率只有30%也要流片。 2.上海微电子的28nm光刻机要提前三年完成验证（注9）。 3.秘密储备ASML光刻机耗材，按三年用量计算（注10）。 核心ERP，启动“国产替代计划”： 1.抽调至少500名核心开发人员，打造全栈自主ERP系统。 2.在蓉城或贵阳新建数据中心和平行验证环境，防止突然断供。 生态和射频，建立去A化白名单 1.收购诺思微电子，在SAW滤波器领域撕开突破口。 2.武汉的BAW项目需要再建三条试验线（注11）。 3.长江存储的64层NAND要加速量产 ———————————————— 结语：当圣何塞的禁令公文落在坂田基地时，希望我们打开的不是应急预案，而是装满国产替代方案的保险柜。这场战争没有前方后方，每个华兴人都是战壕里的士兵。 （注1：布鲁金斯学会《中美科技竞争报告》；注2：懂王竞选团队公开讲话；注3：德国IPlytiCS专利分析...） ———————————————— 郑非的茶杯在红木桌上震出清脆声响，他摘下老花镜，将平板电脑推给右手边的徐平："第三次了。" 第62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夏夜。 鹏城，张帅像往常一样刷着公司内部论坛。 突然，一篇名为《从贸易战到科技战：华兴未来五年生存指南》，标签是 #战略预警 #技术自主 #极限生存的的热帖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看发帖人是 “霸道总裁龙傲天”，他就更感兴趣了。 最近两个月来，华兴里谁还不知道龙傲天的鼎鼎大名。 对方准确预测到了鹏城房价的走势和A股的牛市，最神的还是龙傲天居然预测到了这轮牛市的顶点是就在上个月。 事实也证明对方跟个神算子似的，一点没错。 张帅粗略浏览了一下内容，立刻被其中的内容震惊到。 帖子详细分析了美国可能对华兴实施的制裁，并模拟了未来五年将会出现的危机。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发帖时间：2015年7月1日。 今天是这篇帖子刚发布的第二天，但评论区却异常热闹。 “这龙傲天到底是谁？看样子有点看衰公司啊？” 张帅自言自语道。 张帅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转发给部门同事看看。 很快，他的手机就被各种消息刷屏了。 同事们的反应各不相同，有的嗤之以鼻，有的忧心忡忡。 蓉城，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的杨星揉着通红的眼睛，盯着监控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数据流。 自从“龙傲天”发布《从贸易战到科技战：华兴未来五年生存指南》后，这个号称“十八万华兴人精神厕所”的内部论坛，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数据风暴。 “每秒并发请求突破3万...” 杨星宇喃喃自语，“真的太疯狂了。” 他点开后台日志，发现最热的帖子下已经积累了超过2万条回复。 这些数据像病毒般分裂扩散，最终汇聚成恐怖的信息洪流。 他还不知道龙傲天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心里把对方骂了个狗血淋头，没事发什么帖子，搞得监控系统疯狂给他发短信，心声社区都差点宕机。 在坂田基地G区食堂，早餐时间依旧人声鼎沸。 但是今天大家打招呼的方式不太一样。 “帖子看了吗？龙傲天又发帖了。” 测试工程师小王端着餐盘挤到同事中间，“说咱们有可能会被美国制裁。” “我送你两个事。” 隔壁桌的老张头也不抬地说道。 “什么事？”小王好奇的问道。 “关你屁事和关我屁事。” 老张头继续吃着早餐，“我就是个写代码的，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你懂个锤子！” 小王很无语，亏得他刚才还真心好奇。结果被对方的烂梗糊在脸上，于是激动地挥舞着筷子说道，“龙傲天前两个预测都准了，公司被制裁你还写个毛的代码。” 食堂另一角，供应链部门的几个女员工正在窃窃私语。 “不会要裁员吧？” “应该不会...我刚在宝安买了房...” “怕什么，龙傲天不是说要搞国产替代吗？还要去O化（去OraCle），说明岗位是增加的！” B区大楼的电梯里，也有两个年轻工程师正在讨论那篇帖子。 “那个龙傲天最新的帖子，你怎么看？” 工程师甲问道。 “说的挺吓人的。不过我觉得不太可能吧，美国是一个国家，我们只是一个公司，应该不太会制裁我们吧？”工程师乙回答。 “难说啊，人家又不是没搞过什么。不过就算真制裁，公司应该能挺过去吧？” “希望如此吧。我刚买了房，可不能失业啊。” 基层员工的反应大多是迷茫和困惑。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对国际政治和公司战略知之甚少，只关心自己的饭碗。 当然也有一些敏锐的员工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 微波事业部研发三部的李建民正在讨论季度目标。 会议结束后有个员工突然提到了那篇帖子，问他是什么看法。 李建民皱了皱眉，说：“这种帖子看看就算了，别太当真。公司有专业的战略团队，他们会处理这些问题的。” “可是如果真的发生制裁，我们部门会不会受影响？” 另一个员工问。 “当然会有影响，但公司肯定会有应对措施。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完成季度目标，不要分心。” 散会后，李建民回到办公室，陷入了沉思。 他心里清楚，那篇帖子分析得很有道理，但作为中层管理者，他不能在下属面前表现出担忧。 与此同时，无线事业部总裁冯磊正在参加一个闭门会议。 会议上，他严肃地说：“龙傲天的帖子必须引起我们的重视。虽然我们现在还无法确认其真实性，但我们确实要有最坏情况的心理打算。” 副总裁岳双江也说道，“其实按照过往美国的动作来看，这种可能性很大。我们在5G领域的领先地位已经引起了美国的警觉。如果特朗普当选，情况可能会更糟。” 冯磊忧心忡忡，“等公司的反应吧。” ... A区董事长办公室，华兴的几个董事都到了，就连常年在海外的丁思云和廖建忠也没缺席。 郑非的茶杯在红木桌上震出清脆声响。他摘下老花镜，将平板电脑推给右手边的徐平，轻声感慨道：“第三次了。” 他眼神示意了自己的助理，不一会儿，投影幕上并排显示着三篇“龙傲天”的神帖：2014年房价预测、2015年股市预警、以及刚刚发布的五年生存指南。 徐平也看完帖子以后，再一次翻动起陈默的档案，说道 “你们可能不知道，这小子不止是口头上说。网络优化项目里，他在非洲、东南亚和拉美节点全部采用我们公司自主研发新型云设备，替换掉了65%的漂亮国设备。” 说完递了份网络优化项目设备招采清单给大家，继续说道，“当然这属于他的权利范围以内。不过云设备总裁老肖还专程请小苏喝酒，说是关键时刻还是自己兄弟才靠得住。” 众人听完哈哈大笑。 郑非看见旁边的丁思云心事重重，便问道，“老丁，你怎么看？” 丁思云早年间是负责过华兴加拿大代表处，又负责过整个中北美洲的业务，在北美待了快20年，对美国无疑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只见他一脸愁容的说道，“老板，以我个人对美国当下政治经济现状来看，这个陈默预测的情况，大概率会发生。” “我同意。” 廖建忠言简意赅，他早期是也做过中北美地区总裁，如今也刚卸任欧洲地区部总裁。 这两个董事目前是华兴董事会成员中对欧美最了解的两个人，却步调出奇统一的认同陈默的判断。 场面瞬间陷入了一片安静。 “无论怎样，我建议先删帖，降低这个事情的影响力。”郑青山率先打破沉默，“毕竟事情还没发生，我们在美国也的业务量也不小。陈默这个帖子是写给我们看，我们看了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郑非颇感欣慰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转眼对助理说道，“告诉小苏，先把帖子删了。” “好的郑总。” 秘书立马转身，出去的轻手轻脚的把门关上。 “这样吧，我们大家都先冷静一下，多想一想，3天后还是我们几个老家伙再碰一碰。看看能不能有个初步的解决方案。” 郑非一锤定音的说道。 然后他又忽然指着屏幕问：“这个建议很有趣——用矿泉水瓶装光刻胶避过海关审查，你们觉得可行吗？” 会议室响起压抑的笑声，胡向东也说道：“当年红军用棺材运电台，今天我们为什么不能用矿泉水瓶运希望？” 等到笑声停止，郑非说道，“月底会举行全球网络优化项目表彰大会，我打算去会一会我们的小预言家。” 第63章 蝴蝶效应 夏日的阳光斜穿过百叶窗，在胡桃木办公桌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陈默指尖转动着钢笔，望着落地窗外鳞次栉比的写字楼群，忽然想起抽屉里那盒新买的檀香。 青瓷香炉被轻轻推到桌面中央，点燃的香篆在玻璃罩下腾起袅袅青烟。 檀木混着窗外飘进的玉兰花香气，在空调送出的微风里形成独特的嗅觉结界。 自打从川西旅行回来，陈默就喜欢上了这种中式香薰，点燃时能让他感受到打自内心底的宁静。 另一边的林有为觉得陈默最近脸色不太好，整个人尽显疲态。 按理说对方刚休完假，状态理应调整得比较好才对。 所以他今天特意在中午吃饭前晃到陈默办公室。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陈默的天外神游。 随着一声“请进”的声音，林有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进来，在陈默对面坐下。 “林总，来来来，喝茶。” 陈默满脸笑意的拿起面前的紫砂壶。 “我看你小子最近气色不太好，是又病了？” 林有为的声音被紫砂壶注水的簌簌声浸润。 紫砂壶注满沸水的瞬间，橙红茶汤在公道杯里旋转出琥珀色旋涡。 他知道陈默有肠胃炎的老毛病，过去几年中每年都会因此请几天假。 “可能是没睡好吧。” 陈默用力挤出一个笑容，“多谢关心啊林总，我那老毛病没犯。” 心里暗想自打从川西回来后也不知道为啥，胡笳每晚给她发信息，聊得是一天比一天还晚，期间还要轮番敷衍苏然和林晓芸的微信轰炸，这晚上能睡得好才怪。 关键是胡笳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跟个没事人一样，让他一度怀疑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林有为不疑有他，拿起桌上的闻香杯，杯沿还残留着茶汤的热度，略过这个话题后，然后便说道，“这次的全球网络加速项目可以说是大放异彩，你们干得很棒。” 说到这个陈默就不困了啊，他也显得很开心，“我自己也很满意，离不开大家的支持。” 然后一脸鸡贼地问道，“林总，你看兄弟们都忙活了大半年，这项目奖励？” 林有为气不打一处来，心想我来专程来关心你的身体情况，结果屁股都没坐热就问我要好处。 他阴阳了起来，“陈总，你们这个项目可是在老板那边挂了号的，还有必要来惦记我这里的仨瓜俩枣的吗？” “嗨，瞧您说的，咱也不是那种拿豆包不当干粮的人呐。” 陈默脸皮很厚，说道，“公司奖励咱要，部门的奖励对咱们也是很重要的。” 林有为就知道对方没憋什么好屁，“下周公司会召开网络优化项目表彰大会，郑总和胡董都会参加，你稍微用点儿心。至于部门这边的奖励嘛...今年会额外给你们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4个升职的名额。” 陈默闻言脸色一喜，额外给4个升职名额，对他来说又可以多画4个大饼了。 而且这种饼还是能让下属吃到的，属于是短期内可以兑现的饼。 感慨着还得是我林总啊，对自己不薄，要不要拍个马屁？ “天不生我林有为，华兴万古如长夜” 亦或者是“你的林皇，无限猖狂” ？ 算了，有点串台了。 不再瞎想，陈默赶紧跟林有为道谢，却不料发现对方有点犹豫的样子。 他并没有催促，而是往林有为杯中续水，茶汤表面升起一阵氤氲。 “这次我也算是托了你的福。” 林有为最终还是缓缓开了口，“我这边工作可能会有变动，大概率是下个月重返鹏城。” 这让陈默很惊讶，变数来了。 按照前世的轨迹，林总会在IT运维支撑部经理的位置上干到几年后退休。 不过林总这一步踏出去，那可真是海阔天空。 以他当前在华兴的职级，再升一步就进入高管序列，第一是从此进入公司核心高管圈层，第二是不会再有所谓的退休年龄限制了。 只要不是主动要想退，干到60岁都没问题。 陈默秒懂，聪明人之间不用说太多，“那恭喜林总了。” 随后一脸八卦的问道，“什么位置？” 林有为若有所思的看了对方一眼，他觉得自打去年底部门搬迁那会儿开始，这小子在这方面显得格外敏锐。不紧不慢的说道，“存储事业线的孙总身体不太好，半年前医生就说他已经不适合高强度工作了。这次索性就直接退了。” 说完又叮嘱了一句，“这事情没定下来，领导还没最终拍板，你小子...” 陈默知道对方要说什么，做了一个用拉链合上嘴的动作，表明自己肯定会保密。 林有为清楚的知道陈默是郑总那边重点关注的青年干部，如果他确认调离，接任他的人跟和尚头上的虱子一样明显。 自己提前预告一下对方，也算是卖个小小的人情。 陈默和林有为很有默契，话题始终没有提及到“继任者”。 “对了陈默。” 林有为好似想起了什么，忽然开口道，“桌面云和系统运维中心的老朱，以我对他的了解，如果确认我离开的话，朱总大概率是会申请退休的。” 实际上朱然年龄也到点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林有为很清楚的知道他这个老下属是绝不愿意汇报给比他小了整整18岁的陈默。 毕竟当初陈默刚上位就直接负责了内部三合一后最大的四级部门的时候，朱然就没少在他面前说闲话，一肚子抱怨。话里话外无非是不服气，也觉得公司忽略了他这种老将的感受。 剩下半截话林有为没有说，他相信陈默能意会。 “今年我们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这边搞的充实知识库和运维标准化，人力成本下降和人效提升都非常明显，可以说业绩翻倍了。” 陈默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半年前招聘的那一批新人都已经转正，转正后每个人都KPI都是超额完成的。这说明陈默搞的运维标准化可以说是大获成功。 陈默继续说道，“这个降本增效的优化项目的发起人虽说是我，但负责推动执行和落地是胡笳。这个业绩，够不够破格提拔一次？” 林有为听完眉头一挑，回答道，“到那一天，做决策的人就不是我了。” 说外抬眼看着对面的年轻人。 陈默听完洒然一笑，暗道自己是关心则乱，笑着一边收拾着桌上的茶具一边说，“林总，走，我们先干饭去。要是晚了这午觉就又睡不上了。” 第64章 李强的挣扎1 李强确信自己在CRM支持部里的日子是过得愈发煎熬了。 两个月前，李强盯着OA系统里新分配的工单，手指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敲出急促的咔嗒声。 CRM系统部晨会上，张福全正用激光笔戳着投影幕布：“这个月重点跟进东南亚区域数据迁移，小林负责技术方案，老周对接客户…” 李强下意识挺直脊背 —— 按惯例该轮到自己了。 “至于历史数据清洗这种基础活，” 张福全转头看向角落，“李强你带新人做吧，正好熟悉系统。” 会议室响起零星的笑声，部门里的两个新人拘谨地看向李强。 会议结束后，李强有些不甘心，又独自来到张福全办公室。 “福全哥，刚刚说的东南亚项目我能参与吗？” 李强努力想表达自己的优势点，“我在解决方案部做过类似项目，当时用户也是同样...” “哎呦强子，” 张福全往保温杯里一颗一颗的扔着枸杞，“让你带新人是信任你啊！咱们CRM的屎山代码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个老手镇着，新人分分钟把生产库删了信不信？” 李强看见玻璃门上映出自己有些发僵的背影。 张福全起身后哼着刚发布不久的《匆匆那年》走向他，到他跟前时还重重拍了拍他肩膀：“去忙吧强子。” 一个月前，清晨八点，蓉城研究所U1的落地窗外还飘着细雨。 李强盯着手机上的会议提醒，胃部突然抽搐起来。 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临时调整晨会时间 —— 从原定的9点提前到8点半，意味着他要在半小时内完成系统巡检和数据备份。 “强子，用户要咱们拉美区域的营销费用预警报告。” 张福全把一沓资料拍在他桌上，“晨会开始前必须同步到所有参会人邮箱。” 李强数了数手中的资料，至少需要二十分钟才能完成格式转换和权限设置。他看了眼手表，八点十五分。 “福全哥，时间太紧，来不及了。” “年轻人要勇于挑战。” 张福全又一次拍了拍他的肩膀，“时间就像那啥，对，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会有的。” 李强咬着牙打开电脑，又是那种该死的拍肩膀，每次被张福全拍了总没好事。 他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茶水间飘来咖啡的香气。 实际上昨晚为了处理非洲的一个故障，他夜里两点多起来了一次，在床上抱着笔记本搞到四点才再次睡下。此刻屏幕右下角弹出张福全的消息：“强子，早会记得带上次的优化方案。” 他深吸一口气，把最后一页 PPT 拖进邮件附件。 八点二十九分，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他抱着电脑匆匆跑往会议室，但另一只手的指甲已经掐进掌心。 两周前，CRM支持部公共办公区。 “李强，你的周报需要重写。” 张福全把打印件扔回他桌上，“工作内容要按小时拆分，每个任务必须标注对应的绩效内容。” 李强看着满是红圈的文档，喉咙有些发紧。 当着办公区这么多人被训斥，他既觉得是被羞辱，更觉得很委屈。上周他处理了12个紧急故障，协调了5场跨部门会议，可自己的表现在主管张福全这里还是不过关。 他决定还是要解释一下，“福全哥，我已经把所有工作都列出来了。” “这叫流水账。” 张福全用红笔敲了敲“系统巡检”条目，“巡检结果呢？发现了哪些潜在问题？对业务的影响是什么？” 李强攥紧钢笔，笔尖在纸上洇出墨点。 当天晚上9点，陈默下班时路过CRM支持部，看见李强的工位还亮着灯。 显示器蓝光映出他憔悴的脸，键盘旁摆着已经凉透的泡面。 陈默摸出手机，给张福全发了条消息：[强子最近状态不对，你差不多就行了啊。] 很快便收到了回复：[默总放心，我心里有数。] 陈默看了一眼手机，本来想发个语音条过去，犹豫了一下又放弃，这叫什么事儿啊，算了，张福全心里有谱就行。 三个月前他和胡笳、张福全以及两个徒弟在胡笳家里吃饭的时候，不经意间聊到工作上。 陈默先关心了胡笳的团队情况，接着例行问到张福全：“你们组从解决方案那边转过来的李强怎么样，工作还适应吗？” “嗨，怎么说呢，技术上一把好手，就是有点楞。” 张福全倒是实事求是。 陈默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扯了扯嘴角，“确实挺楞的，上次把他们四个给调回蓉城后，这家伙在OA流程走完当天就直接在老乡群里发给红包庆祝。还截个图说谢谢我。” 他喝了一口啤酒继续说道，“妈的，自打那一刻起，我特么就没清静过。” 胡笳拍了一下陈默手臂，“你好好说呗，少说脏话。” “咋，想当我妈啊？”陈默回怼了一句，胡笳气鼓鼓的转过头去不想理他，陈思雨看见两人的互动在一旁偷笑，张福全则八卦起来眼珠提溜转。 只有何民丰反应最慢，好似没看见陈默和胡笳的行为，咋咋呼呼的说道，“这人是山炮吗？师傅你帮了他，他竟然把你架火上烤？干他！” 陈默挥挥手，“算了，不是什么大事。强子愣头青，再上几年班儿就好了，另外三个老油条，跟着李强在群里发红包，发完以后立马又跟我道歉。” “不行，必须得干他。” 张福全也开口。 好家伙，陈默原本以为张福全是在拱火，结果人家是行动派，立马就给李强把小鞋穿上了。 先是分配大量琐碎且耗时的任务，如重复性文档整理、跨部门协调等，这些任务看似合理但实际消耗李强的精力，影响其核心工作表现。 然后是经常临时安排会议或者工作。 再来还有抓到对方的小失误以后就当众让他下不来台。 周五部门聚餐，李强特意换了件新衬衫。 “强子帮个忙，” 张福全在群里@他，“我媳妇寄了箱丹东草莓在1号门门卫室，你给大家捎过来呗？” 等李强提着泡沫箱赶到火锅店，红油锅底已经翻滚起泡。 张福全接过草莓直接拆盒：“来来来小林尝尝，我家雪玲特意挑了最大颗的。强子你自己找地儿坐啊。” 最外侧的塑料凳挨着过道，服务员端着毛肚黄喉在李强背后来回穿梭。 辣气蒸得他镜片起雾，耳边全是张福全扯着嗓子劝酒的笑骂。 这不，连最后一招团队活动中的孤立大法也使出来了。 这一套套的小连招打得李强欲仙欲死。 第65章 李强的挣扎2 他终于意识到，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华兴生涯怕是就要葬送在这个部门里了。 他只能试图在某个下班后找到和自己一起调过来的张伟、王磊和刘洋三人商量对策。 此时的张伟已经成了ERP财务领域支持部的主管，王磊也成了IT交付部的主管，他们两人在部门里的地位已经今非昔比。 就连曾经的小透明刘洋，也跟着数据库支持部的资深工程师徐璐混得很熟的样子。 “这是要活活把人熬成EXCel操作员。” 张伟把酸菜鱼推到一边，手机屏幕上是李强近两个月的工作日志，“二十八次跨时区会议，二十二次文档修订，核心代码提交量同比下降70%。” “啧啧啧，你到底是怎么把你们张总得罪的？” 王磊用筷子蘸着茶水在桌上画流程图：“让你整理五年数据清洗记录却不给系统权限，安排新人培训却要细化到按钮级别 —— 这是要把你钉死在事务性工作上。” 刘洋突然插话：“上周四的代码评审会，张总特意在陈总面前夸小林优化了数据冗余，其实那个方案是你上周二提交的，小林只是改了下格式。” 李强盯着火锅里翻腾的辣椒，眼镜蒙着白雾：“可能我确实没做好向上管理…” “管理个屁！”张伟把手机拍在桌上，“上周三我找张福全联调系统，他当着我这边二十多号人说''李强写的代码谁敢用''——现在我们整个ERP财务支持部都知道你是天坑。” 王磊按住要起身的张伟：“你激动有什么用，咋？你想跟人张总硬刚啊？现在最重要的是想想办法，再这么下去强子就废了。” 然后露出一脸欠揍的表情，“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现在也是张总。” 刘洋忍不住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第二天，当张福全解开衬衣领口的第三颗纽扣时，日料店的清酒瓶已经见底。 “有什么事直说吧，你们俩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夹起冰凉的刺身，沾了一点点芥末，放进嘴里。 王磊给张伟使了个眼色：“全儿哥，李强最近工作强度有点太大了吧？” 张福全又叫了两瓶清酒，瞥了这老小子一眼，“你还不如直接问李强哪里得罪我了，搁这儿跟我弯弯绕绕的，忒累。” 张伟把酒给对方满上，“确实是想替他问问，如果我们这个小兄弟有哪里做得不好的，我们监督他改。” “要说李强这白眼儿狼吧，” 他说话顿了顿，“当初人默总把他接收了，他反手就第一个在老乡群发红包，把默总架在火上烤。要不是跟默总喝了两口闲聊，我都不知道这事儿。人默总大度不愿意计较，但我看不惯，你们说他该不该治？” 两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事，他们是听说红包事件以后默总每天都要接到无数个老乡电话。 难怪了，张福全作为默总的第一狗腿，啊不对，划掉，默总的第一好兄弟，恰好李强刚好在人部门里。这都不能说是羊入虎口，就特么羊原本就在虎嘴里。 知道原因就好办了。 以他们对陈默的了解，这件事应该是张福全自作主张在敲打李强，陈默最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按理说搞定张福全就可以了。 张伟趁机套话：“张总，听说你把马来西亚项目交给新人了？” “那帮孙子要上云存储方案，老子正愁没人背锅呢。” 张福全突然笑起来，他借坡下驴道，“李强不是爱出风头吗？让他去和JameS扯皮，输了是他技术不行，你们帮他把屁股擦干净，赢了算部门业绩。” 三人一起碰杯，剩下半句话张福全没说，但三个老油条有默契。 李强去和马来代表处的人扯皮，无论结果，前面的事都就此揭过。 几天后，李强站在张福全办公室时，怀里抱着半人高的文件盒。“这是您要的五年数据清洗记录，附带常见报错解决方案和新人培训视频，我都发到您WeLink上了。” 他说完又补充道，“上周优化算法节省了37%的存储空间，详细测试报告在第46页。” 张福全翻着厚达两百页的文档，突然笑出声：“行啊，把老子给你挖的坑改成教材了？” 他决定给对方上上压力，虽说之前有表达过无论结果，前事都揭过的意思。 但他还是没忍住甩过来一沓需求书：“今晚十点跟马来代表处开会，你要是能把那帮孙子说的云存储方案怼回去，你小子我以后都罩了。我罩不住的时候还有默总。” 李强听懂了对方的意思，用力点点头。“全哥，”李强犹豫了一下才缓缓说道，“能给新人培训加个代码规范检查插件吗？上周小林把生产库索引删了…” 他犹豫的点也很简单，“小林”是张福全用来抽他的“鞭子”，前几个月但凡有点不对这根叫“小林”的鞭子就会抽在他身上。 张福全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把马来西亚项目的技术方案拍在他桌上：“下周跟我去吉隆坡出差，记得带件外套 —— 那帮孙子办公室里的空调开得跟不要钱似的。” 陈默路过CRM工区时，看见李强正在给新人演示调试技巧。 保温杯里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只有插在键盘旁的U盘一闪一闪亮着蓝光 —— 那是上周信息安全部特别签发的加密存储设备，审批流程里躺着张福全的电子签名。 两周后，CRM部门里面有了新气象，张福全干啥都会把李强带着。 后者的脸上也明显多了笑意，不再总是疲惫得像被女妖精吸走了阳气似的。 从吉隆坡回来的李强还专程去找了陈默，对方好似等他多时了。 李强这次聪明了，他没有跟陈默道歉，这会儿再道歉就属于是贴脸开大了。那不摆明认为张福全背后是陈默在指使才会道歉。 “默总，这段时间来我学到不少。” 李强倒是很诚恳。 陈默神在在的，“哦？你说说看。” “我之前太多关注在工作的技术层面而忽略了沟通技巧，很多时候说话做事前都没过脑子。” 说完自嘲的一笑。 陈默笑着点头，随后走上前拍了拍对方手臂，“挺好的，去工作吧。以你的技术能力，要能把张福全那摊子接下来才行。” 李强又被拍了，但他知道这次和以往确实不一样了。 第66章 提前准备 胡笳走出陈默办公室的时候，心情有些雀跃，脸上挂着无比灿烂的笑容。 她已经有段时间没和陈默单独聊天了，虽然这次聊天是在公司，而且大多数时候还是在说着公事。 不过走的时候陈默还在关心着她妹妹小葫芦今年9月以后就大四了，有没有开始准备实习。 小葫芦叫胡芦，比胡笳小5岁多，对自己的名字非常不满意从小学就闹着要改名，但是一直是被胡笳父母暴力镇压了下去。 陈默见过小葫芦不止一次，前两年这小姑娘念大学期间，每年暑假都会来鹏城，直接住她姐家里。 华兴的活动或者部门团建，胡芦以家属身份也参加过好几次，她天真烂漫的性格也很是讨人喜欢。 胡芦很感激也很享受和姐姐的同事们一起玩的时光，毕竟大家都很照顾她。 ... 直到胡笳路过办公办公区时，她才刻意调整了一下表情，板着脸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回到办公室的胡笳依然还在想着陈默刚刚的安排。 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对方会让她即刻准备运维标准化落地以后的各项数据和业绩达成指标，还要求尽快形成汇报材料。 但既然是领导重点要求的工作，自然把优先级提到最高。 另一边的陈默早上确实被林有为的一番话打得有些措手不及，不过还好，时间还比较充裕。 虽然林有为说的是“大概率”会调走，但是以他对老领导的了解，这个“大概率”其实就是约等于100%，无非是公司还没发文罢了。 一向谨慎的林有为在公司发文之前，肯定只会说“大概率”。 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的嗡鸣，陈默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人事架构图，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胡桃木桌面。 窗外传来园区外西源大道上洒水车的音乐声，混着蝉鸣搅动闷热的空气。 桌角摆着半杯冰拿铁，是他午休醒来后的必备牛马醒脑水。 林有为上午刚来过电话，暗示他三级部门总监的任命流程已走到最后审批环节。“最迟下周公示。”老领导的语气里带着欣喜。 陈默打开内部聊天工具 —— Welink，发消息给林雨晴，[雨晴，帮我准备一下王铭和、胡却敢和赵宏明的详细资料。] 几分钟后，随着办公室门被敲响，林雨晴恭敬的递来两份资料，便独自关好门离开。 陈默关掉OA系统，目光在三人的资料页上停留许久——这三个几乎是同年入职的17级技术骨干，都是29岁的黄金年龄，是时候推他们一把了。 “默总，您找我？” 王铭敲门进来时，衬衫后背洇着一小片汗渍。公司的冷气其实开得比较足，但怎奈身材有点胖的王铭很容易冒汗。 陈默记得这小子大冬天吃冒菜的时候额头上的汗都会止不住的流。 “坐，把门带上。” 陈默指了指会客区的真皮沙发，起身从小冰箱拿了瓶冰镇酸梅汤推过去，“你老婆还在鹏城？这都半年多了，有什么打算吗？” 王铭灌了口饮料，喉结快速滚动两下：“梦梦下个月就带娃过来，就是转学手续不太好弄...” 他扯了扯领口，补充道，“高新区实验小学那边说是入学测试得排队到十月以后了。”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他觉得对面当上领导以后的陈默充满了自信，气场更和以前都完全不一样了。 若论对陈默的了解，王铭不比胡笳或者张福全差。当年他、陈默、胡却敢三人坐一起，天天不是讨论技术问题就是很缺德给人家客工部的美女打分。 （给个注释：华兴客工部，即客户工程部，负责对接各路客户的部门，里面全是俊男靓女，招聘要求都是除了学历外还得一比一复刻男女空乘的外观要求。） 至于他们仨为什么能坐一起？还不是因为三个人都是部门的技术精英。 这玩意儿其实跟读书时一样，学霸是不会跟差生坐一块的。也不存在歧视或者看不起，纯属没有共同语言和共同爱好。 陈默听到王铭说自己老婆童梦准备也来蓉城便放下心来，他清楚的知道王铭的潜力，前世对方离开华兴跳槽字节以后继续当卷王。 在他重生前听说对方已经卷到了3-2，年底就能升4-1，大概对标华兴的19级的样子。 陈默现阶段也需要一个能卷部门主管，立个标杆。 目的是告诉大家，如果很能卷，升职加薪都是有的。 “小孩读书的问题就不用担心了，我一会儿让雨晴给你出个华兴重点人才引进的证明。高新实验那边的刘校长雨晴也对接过了，这事情问题大不。” 陈默快速给了个解决方案。 “这...合适吗？”王铭两手捏在一起，指节发白。 陈默笑着一锤定音道，“有啥合不合适的，你本来也符合《人才安居政策》。” 空调风掀起窗帘，露出窗外灰蒙蒙的天际线。 王铭盯着茶几上的水渍印，忽然说：“这边确实也挺好的，环境和气候都还挺舒服，还有就是...” “你个人的职业发展问题有想过吗？” 陈默打断了他，“上次内部竞聘为什么没参加？你和胡却敢两人是约好了都不报名是吧？” 王铭不说话，他没想到会被陈默贴脸开大，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总不能直接说自己比较佛系不喜欢争抢吧？ 他要真敢这么说了还真怕陈默到了年底直接把今年团队里的C绩效丢他头上，然后说你不是不喜欢争抢吗，这个C很合适你。 这也是王铭性格里面矛盾的地方，一方面是老好人，做事不争不抢； 另一方面又很卷，他认为付出就会有收获，那我多付出一些总可以吧？ 陈默看他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样子，直接说到，“在公司，技术专家路线不好走，你现在已经17级了，这一步很关键。” 王铭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第二次内部竞聘三周后会启动。你自己回去跟你老婆商量一下，但我希望能看到你报名。” “好的默总。” 王铭点头如捣蒜。 “滚滚滚。回去工作吧 ” 陈默不耐烦的让对方先走，王铭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陈默的声音从脑后传来，“你把胡却敢叫过来。” 王铭忽然有点幸灾乐祸，总算不是自己一个人挨骂了。 哦，不对，应该是为好朋友感到高兴，自己这个好朋友应该也是进入了默总的培养清单里面。 胡却敢则是一脸问号的进去，20分钟后耷拉着脑袋出来。 跟王铭不一样，胡却敢上次没报名是不够自信，总觉得自己差一点，特别是他说自己管不了人，当不了领导。 陈默差点破口大骂给你机会不中用，缓了缓情绪，才从破口大骂级别下降成了臭骂一顿级别。 骂完以后才又是一番鼓励。 胡却敢在陈默办公室里欣赏了一番陈默的变脸绝技后，保证道“三周后的内部竞聘自己一定参加，并且争取能通过。” 却发现陈默吊着眼睛看着他不说话，只得是立马换了保证词，“我一定能通过！”。 然后也是跟他的好兄弟王铭的待遇差不多，被陈默挥着手赶苍蝇一样赶出了办公室。 ... 消防通道里飘着呛人的烟味，赵宏明把烧到滤嘴的烟头按灭在易拉罐里。 手机在裤兜里震起来，是妻子发来的消息，“今晚能准时下班吗？” 还没等他回消息，就听见一声 “赵工？陈总让您去趟办公室。”， 原来是周晓楠探进半个身子，此时的她被烟味呛得直皱眉。 赵宏明说了一句稍等1分钟后便去到卫生间，对着镜子整理了下白色衬衣。 等他刚进到陈默办公室转身关好门，就听到一声 “坐吧”。 “我看你最近加班挺多？” 陈默问道。 “对，最近有在带新人，而且我们这边的系统目前属于订单高峰期，所以...” 赵宏明不明白这个年轻的部门领导会突然找自己，只得是老老实实回道。 “上次竞聘的直播我看了。” 陈默忽然调出考核录像，问道“你自己后来私底下有复盘过吗？” 赵宏明盯着自己写的时区转换函数，喉咙发紧：“UTC+8没做动态适配...” “全球业务部在里约热内卢新建了数据中心。” 他继续阐述当时失败的原因，“我恢复的是圣保罗分公司的报表，但用的还是鹏城时区。” 钢笔尖在便签纸上戳出个小洞，赵宏明想起那晚的情形 —— 妻子很期待地问他晋升到底有没有戏，他已然连续加班20天就为准备竞聘事宜，结果却得到了一个失望的结果。 “宏明，我最近有在重点关注你。” 陈默笑着把一杯茶移到他身前，话语间充满了欣赏，“其他竞聘失败的同事，或多或少都颓废了一段时间；甚至有觉得不公平直接摆烂的。而只有你，没有被失败控制自己的情绪，该是怎样还是怎样，甚至比之前还要努力。我自问做不到，也对你表示佩服。” 赵宏明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会听到陈默赞赏和鼓励，也没想到自己的努力会被看见。 他不是职场新人，轻飘飘的赞美也听过不少，后来渐渐开始免疫。 但是这种对他认同和鼓励的话除了自己妻子没有第二个人对他这样说过。 他眼眶忽然红了起来，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咽着没办法发出声音。 “三周以后的第二次竞聘会加考多时区协同开发。” 陈默推过来一摞《全球数据中心部署手册》，“我希望能在第二次内部竞聘通过名单里面看见你的名字。” 赵宏明知道这是陈默给自己开小灶了，连声道谢。 等他站起身来，又听见陈默的声音，“宏明，你去忙吧。记住，咱们郑总说过，星光不负赶路人。” 窗外炸响闷雷，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幕墙上。 赵宏明回到工位时，摸到书页边缘的折角，发现每章重点都贴着荧光索引贴。 第67章 吴锰和李晓薇 最近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陆陆续续接收二十几个想回西川老家工作的同事。 整个【华兴IT西川同乡会】的微信群也是几乎每天都是99+的信息。 可以说是热闹非凡，但陈默也是真没时间再看各类群聊了。 随着投简历的人越来越多，陈默这边收人的标准也是越来越严格。 一周前他直接让林雨晴筛掉了15级以下以及最近三年绩效没有拿过A的人。 突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当然，除了一些关系户以外，比如眼前这位，来自华兴长安研究所的吴锰。 还有个身份是他的校友，也是同班同学李晓薇的老公，也是同班同学赵刚曾经的情敌。 吴锰总算是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跨部门、跨区域地回到了蓉城。 这个千辛万苦还真不是夸张，吴锰原先的研发体系和陈默所在的集团IT是两个不同的一级部门，华兴的部门墙很厚，想打穿实属不易。 此刻的吴锰坐在陈默对面，半边屁股悬空，显得颇为恭敬。 他能不恭敬吗，还当这位是当年那个一起在校外吃干锅醉鸡的校友吗？ 虽说自己入公司4年多，在研发体系下升到15级已经算不错的，但跟如今对面这位已经是自己领导的领导完全没法比。 用玄幻小说的形容就是“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不好意思又串台了。 而他旁边是张福全，也是他最新的直接主管。 陈默仔细打量了一下对面的吴锰，黑色圆领T恤搭配一条牛仔短裤，黑框眼镜后的眼睛在和自己对视后有点躲闪。嗯，确认过眼神，是经典程序员。 “锰子，你紧张个啥？老熟人了都。” 陈默开口表示亲近。 吴锰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他，他脑海里那个一起唱歌又疯狂灌酒的大学生和眼前这个华兴领导终于重合在了一起。 吴锰憨笑回道，“默总，这不刚来这边吗， 毕竟是陌生环境。” 陈默没有刻意让对方叫自己“默子”，他没那么虚伪。 张福全在一旁看着手机，一边偷笑一边回着消息。 或许是张福全的笑声有点大，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刚抬头就看见陈默正抬眼看着他，“全儿，看啥呢这么好笑？要不你也给我看看？” 张福全暗骂自己最近有点得意忘形，赶忙一边把手机揣进兜里一边找补着说，“不看了不看了。” 吴锰在一旁看见张福全的样子有些好笑，哪里还不明白陈默在部门里是“积威已久”。 还没来得及多想，便听见对面的问话，“怎么样？来这边能适应吗？” 陈默一边发问一边又捣鼓起了他的熏香，动作如行云流水。 部门现在都知道了陈默的新爱好，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只见他取半寸檀香粉置于云纹香篆凹处，拇指与食指如抚古琴弦般缓缓推压。 粉质在螺旋纹路间沉降，最终凝成首尾相连的瑞兽图腾。 扫去多余香粉时，扬起的细灰在阳光里折射出彩色光晕。 初燃的沉香裹着草木气息，像老茶饼在沸水中舒展的第一泡。 他将茶盏移到炉侧，白雾裹挟着香气爬升，在窗纸上投下浮动的影子。 吴锰轻吸了一口，感受到檀香里淡雅的味道，思维都清晰了几分，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陈默喜欢上了这玩意儿。 他说道，“刚过来几天，也谈不上适不适应的问题。CRM我以前没做过，所以还是需要点时间。” 陈默听完后点点头，“那你抓紧，可别被咱们部门的新人比下去。” 张福全赶忙帮腔，“吴锰目前努力在融入团队，很多事情都是主动在做。” 旁边的吴锰听到张福全的话立马露出个感激的微笑。 陈默很耐心的继续说道，“锰子，我们既是校友，又是朋友，你还是薇薇的老公，有话我就直说了。” 张福全显然之前还不知道有这一出，两个竖起来的耳朵像是捕捉到八卦的雷达，眼珠也左右晃动起来。 “把你安排在全儿他们这个CRM部门，第一是张总个人性格比较大气，乐于助人，属于是对新人比较好友的类型（此刻李强心里台词：妹发现啊？）；第二是，CRM这一块虽说难度也不小，但毕竟不是核心系统，对接的外围系统少，更容易上手；至于第三嘛...” 陈默停顿了一下，“部门里面，全儿和胡笳跟我私交最好...” 陈默说到这里便收了声，再次抬眼看着吴锰。 这一回对面的眼神倒是没有躲闪，只是认真的说了一句，“谢谢默总。” “嗯。” 陈默轻声回复，他觉得今天坐太久，脖子不太舒服，便起身稍微活动一下。 片刻后，陈默一边扭动着发酸的脖子画着“米”字，一边对张福全说道，“锰子的老婆叫李晓薇，是大学我同班同学。你力所能及范围可以适当照顾一下。” “好。”张福全笑着应下，心里想的是今日获取的八卦消息+1。 等陈默再次坐下，只见他一脸严肃的对着吴锰说道，“无论是我还是全儿都会尽力帮你适应环境，但是如果你真适应不了或者绩效确实不好，那...” 还没等陈默说完，吴锰立马表态，“请默总和张总放心，我绝不会给领导丢脸。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是我自己能力问题，也绝不会有怨言。” 陈默和张福全都点了点头。 随后就聊到了其他方面，气氛也不再紧张。 吴锰还开玩笑说长安研究所的其他西川同事都在说自己手眼通天，竟然能转岗回老家工作，对自己表示羡慕嫉妒。 等两人正欲离开之时，吴锰却对陈默说道，“默总，我看群里我们薇薇和雨欣姐都说上一次聚还是过年前，说是让大家最近再聚聚。” 陈默轻叹一声，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下周六吧，我下周六有时间。” ... 蓉城的夏夜闷热黏稠。 吴锰把车停进车库刚走没几步，后背的T恤已经沁出一片深色汗渍。 他拎着楼下便利店买的冰镇啤酒，抬头看了眼十五楼亮着灯的窗户——那是他和李晓薇在蓉城的家。 电梯门映出他略显浮肿的脸。入职CRM系统部几天， 每天都在加班。吴锰扯了扯贴近后背的衣服，指尖在金属按键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钥匙刚插进锁孔，酸辣土豆丝的香味就钻了出来。 “回来啦？” 李晓薇趿着拖鞋从厨房探出头，“菜马上好。” 餐桌上摆着凉拌木耳和夫妻肺片，玻璃杯沿凝着水珠。吴锰把啤酒倒进杯子里，泡沫顺着杯壁滑落。 李晓薇端着热气腾腾的土豆丝出来时，他正盯着手机屏幕皱眉。 “陈默又发消息了？”李晓薇夹了片肺片放进他碗里。 “你想啥呢？人家现在是四级部门经理，跟我离老鼻子远。” 吴锰摁灭屏幕，“是王工在问测试环境的事” 他扒了口饭，米粒粘在嘴角，“倒是默总今天开完会把我留下了。” 李晓薇筷子顿了顿。自从丈夫调来蓉城，“陈默”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大学时班里那个总穿深色T恤的男生，如今成了丈夫需要仰视的领导，这种错位感让她始终无法完全适应。 “他单独留你？”她装作不经意地问。 “全儿哥也在。” 吴锰灌了口啤酒，“当着全儿哥的面介绍了一下我，还让全哥力所能及的照顾我。当然还有就是提前把话说清楚，意思是他给了我特殊照顾，我要是再干不好，那后面就别怪他下狠手。” 李晓薇捕捉到他抽搐的眼角——这是丈夫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她想起大四应聘阿里失利那次，他在宿舍楼下也是这么揉着眼睛说“没事”。 “压力很大？” “你知道我们系统有多复杂吗？” 吴锰突然激动起来，“二十七个外围系统对接，陈默居然说这还算少的！每天五十万条数据同步，并发量高得惊人。”声音戛然而止，妻子也帮不了他什么，“主要是我原先是在研究所搞硬件，跟这边搞软件的差别确实比较大。” 沉默在餐桌上蔓延。窗外传来广场舞的音乐，混着孩童追逐的笑闹。 “陈默倒是一点没变。”李晓薇突然说。 吴锰抬头，看见妻子眼中跳动的光。 那是同学聚会后特有的神情 —— 每当聊起校园往事，她总会露出这种介于怀念与怅惘之间的微笑。 “上周同学群都在传，说陈默在鹏城的鹏城湾1号买了四百平的海景房。听说是有个在鹏城的同级校友在陈默办过户的时候跟他聊了几句。” 她戳着碗里的米饭，“赵刚还酸溜溜地说，早知道当年就该跟着陈默混。” 吴锰鼻腔里哼出声冷笑。 那个曾经在学校里宣称“宇宙尽头是考公”的赵刚，现在逢人就吹嘘和陈默是铁哥们。现实的耳光总是来得又响又快。 洗碗机嗡嗡作响时，吴锰站在阳台上抽烟。 远处西川艺术中心的轮廓在夜色中闪烁，像只蛰伏的巨兽。 他想起下午的场景：陈默的白衬衫纤尘不染，腕表秒针跳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当他说出“我相信你能适应好”时，吴锰竟荒谬地想起毕业论文答辩那天，系主任拍着他肩膀说“小伙子不错”。 烟灰被风吹散在夏夜里。 李晓薇擦干最后一个碗，目光扫过客厅书架。 最显眼的位置摆着他们大学毕业照——陈默站在第三排边缘，比着老土的剪刀手。 当时谁能想到，这个当年班里的天才程序员，居然已经成为能改写她老公命运的存在？ 难不成这就是新时代版的“知识就是力量”？ 微信群突然跳出新消息。张雨欣在召集下周六的聚会。 李晓薇看着大家回复的消息，突然觉得照片里那些青春洋溢的笑脸，正在被某种无形的东西快速风化。 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她脚边凝成一片冷白的潭水。 第68章 我，陈默，打钱 最近每当陈默看见自己银行卡里冰冷的4300万时就会有种莫名其妙的消费欲。 周六早上很偶然的看见中介小王发了条朋友圈，配文是 “中海九号公馆业主缺钱急售，未入住过的次新房”，配图里北欧混搭日式的装修风格让他想起京都清水寺旁的町屋。 他当时看了看时间就问对方现在能不能看房，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陈默就直接驱车前往。 2015年7月的蓉城高新区还带着新区特有的空旷感。 中介小王带着他推开门的瞬间，午后阳光正穿过百叶窗在原木色地板上流淌。 全屋通铺的人字拼橡木地板泛着温润光泽，墙面刷着暖灰色硅藻泥，转角处的胡桃木博古架上随意摆着几个汝窑青瓷笔洗。 主卧套间的飘窗被改造成榻榻米茶室，窗纱是略带粗粝感的亚麻材质，光影穿透时能看见经纬间浮动的细小绒毛。 “这房子连地漏都是潜水艇的。” 小王当时边说边打开浴室镜柜，“您看这五金件，全是德国高仪。” 陈默至今还记得那天指尖抚过台盆边缘时的细腻触感和人造石台面下藏着整整齐齐的地暖管道。 这套建筑面积 143 平的四居室，装修细节处处透着不张扬的讲究。 看完房后就让小王约来了房东，小砍了一刀后最终成交价定格在 158 万。 签完合同后，陈默站在 23 楼的阳台上俯瞰锦城湖，对岸环球中心的玻璃壁墙正在夕阳下折射出碎金般的光斑。 而旁边的小王却格外懵逼，这就成交了？不是，我都还没开始发力啊。 陈默知道两年后蓉城限购政策会出台，而这片现在还略显冷清的区域，四年后将成为单价突破两万五的黄金地段。 投资回报率虽然远差于鹏城的房产，但这也是稳赚不亏买卖... 主打一个满足满足自己的消费欲，看似钱花出去了，实际赚了。 消费欲被满足以后陈默感觉心情特别好。“双赢，我一个人赢两次。” ... 周一照常上班，两天前新购入一套房产的陈默跟往日没有任何区别。 花了两个小时才把林雨晴提前准备好的近期重点项目跟踪和进展看完。 此刻的陈默正站在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坐太久了就得起来活动一下，他可不想和前世一样年纪轻轻就腰椎间盘突出。 远处人工湖的黑天鹅正优雅地梳理羽毛，而他脑海里却翻涌着K线图的数字 —— 特XA（000XX5.SZ）上周五收盘价13.8元，盘中最低砸到12.3元，尾盘却被神秘资金硬生生拉回。 陈默拿出手机，盯着交易软件里的自选股列表，沪深两市超过1800只股票跌停的惨绿中。 而特XA（000XX5.SZ）的盘口数据显得格外诡异——股价在13元附近反复震荡，分时成交明细里每隔三分钟就会出现一笔200手的买单。 突然，同花顺软件弹出一条推送：【证监会连夜出台救市政策，暂停IPO！】 “来了…” 陈默点开特XA的周线图，手指在2014年12月的横盘区划了条线。 前世这只妖股正是从股灾废墟中涅槃，凭借不到30%的流通盘，被庄家和游资接力炒出全年7倍的涨幅。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赶在庄家洗盘前悄悄潜伏进去。 没办法，最近陈默消费欲比较旺盛，只能跟大A说一句，“我，陈默，打钱。” 关于这支股票倒不是陈默记性有多好，主要因为它是整个2015年下半年股灾中最靓的崽，跑出来的业绩犹如黑夜里的萤火虫，田地里的金龟子一样明显。 他一边翻看着自己的笔记本一边回忆着细节：公司控股股东是鹏城国资委，市值才60亿，但名下光在福田保税区就有二十万平米仓储用地；特X集团旗下的物流公司，存在隐藏业绩的情况...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窗上，陈默脑海里闪过重生前看过的财经报道。 2015年特XA全年涨幅735%，其间经历过17次涨停跌停，被称作“妖王之王”。现在想来，宝能系此时介入恐怕不只是财务投资... 手指在计算器上飞快跳动：当前股价14.3元，总股本4.2亿，流通盘仅1.26亿。 如果按今日均价吸筹，两千万资金足以吃下1.5%的流通股。 自己操作不方便，看来得做个定向委托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默吃过早饭便早早进入自己办公室，又是一个雨天，窗外的雨水顺着研究所的水泥路蜿蜒成溪。 手机屏幕上是特力A的集合竞价界面——13.2元的开盘价下方，压着三万手抛单。 他直接给私募经理发出最后确认指令：“分十账户，市价买入。” 三分钟后，特力A的成交明细突然炸开。连续三十笔166手的买单横扫抛盘，股价直冲14元。 陈默看着持仓界面不断跳动：成交均价13.8元，总计72.5万股，耗资1000万。 “融资账户也同步买入。”他对着蓝牙耳机低语。 私募经理立刻操作，另外1000万杠杆资金化作72.5万股筹码。 此刻陈默持仓145万股，合计投入2000万，均价锁定在13.8元。 鹏城，山南某证券营业部。 “王总，有老鼠偷粮。” 操盘手盯着突然放大的分时量柱，“两个关联席位，合计吃进145万股。” 被称为王总的男人放下紫砂壶，调出账户信息：“查资金来源，重点看是不是宝能系的马甲。” “是蓉城过来的资金，通过阳光私募买入。” 风控员敲击键盘。 “先别打草惊蛇。” 王总在K线图上画了个圈，“明天用跌停板试试他，要是扛不住洗盘...” 第二天，特力A开盘直接封死跌停板，陈默的账户浮亏260万。 陈默看着手机里堆积的券商预警短信，私募经理来电催促：“要不要平掉融资盘？” 他确实有点慌，炒股这玩意儿也不是他擅长的领域。更何况昨天刚砸进去2000万立马就引起了蝴蝶效应，哪怕是作为半吊子的他也明白肯定是庄家有反应了。 陈默假装淡定的说“不管”，得知最终结果的他觉得这种骚操作很像庄家经典的“深水炸弹”洗盘法。 老鼠仓本仓的陈默于是索性装死，不再去关注，他的想法很简单 —— 诶，我不看盘，那股票不就不跌了吗？ 果然，下午两点二十三分，十万手神秘买单瞬间撬开跌停板。 股价如过山车般冲到14.5元时，私募经理又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陈总，确实是有人在对倒出货！”他注意了到关键细节 —— 跌停价成交的145万股里，有80万股被同一席位接走。“这是庄家左手倒右手，他们怕我们抢筹。” 挂完电话后的陈默才长出一口气，妥了。 暗自告诫自己以后还是跟着大盘股喝汤吧，这种小盘股着实危险。 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账户，最终持仓：145万股 成本：13.8元。 按惯例又在手机里设置了好几个闹钟，坐等年底收钱。 鹏城，山南某证券营业部。 “那家伙没动。” 操盘手擦着冷汗，“145万股全锁仓了。” 王总转动着翡翠扳指：“查他关联账户，最近三天有没有其他操作。” 过了几分钟后当看到二十个关联账户全都静止时，他突然笑了：“这是只老乌龟，留着给散户当标杆吧。” 第69章 表彰大会 七月中旬的一个清晨。 大清早的，华兴蓉城研究所人工湖上的黑天鹅都还没开始营业，U1大楼里却早已灯火通明。 李晓峰蹲在礼堂后台，手指发颤地检查着胸前的工牌。早在几天前，“中级网络工程师” 这几个字就出现在了他W1个人主页下面的职位栏目里。 “晓峰！你的发言稿！”同事王涛小跑着递来文件夹，他刚在非洲晒黑的脸上还带着汗珠，“雨晴说要把你在毛里塔尼亚的故事讲详细点。” 李晓峰接过文件，看到自己去年穿着校服在蓉城工业学院机房拍的照片被印在首页。 那时的他正皱着眉头研究路由器，桌上还摆着吃了一半的方便面。 而现在，大屏幕上的项目集锦里，有他在撒哈拉沙漠调试设备的画面，烈日把他的安全帽都晒变了形。 “听说今天会发奖金？”走廊那头传来几个年轻工程师的议论声。 来自巴西的佩德罗用带着口音的英文问：“听说普通贡献者最少也能拿三个月工资？” 他手上还缠着纱布—— 半个多月前在亚马逊雨林外围基站附近干活时踩空了台阶小臂被摔成骨折。 上午九点，能容纳千人的礼堂座无虚席，这次除了IT运维支撑部全员参与之外还邀请了各区域IT和各国业务代表以及部分本次项目的卓越贡献者一同参加。 礼堂前方，二十七块电子屏幕整齐的排列在台上。 陈默扫过最中央屏幕上的大字：海外网络平均时延降低42%，跨国会议效率提升300%，故障响应时间从48小时压缩至2.7小时。最醒目的是项目进度条——100%完成的绿色标注着“提前109天”。 当其他电子屏同时亮起时，德国慕尼黑实验室的金发工程师安娜突然指着其中一块屏幕惊呼道：“快看！我们在里约热内卢的办公室！” 画面里，巴西团队正在绿植墙上挂横幅，佩德罗的徒弟卡洛斯踩着梯子，把葡语写的“华兴网络连接世界”贴得歪歪扭扭。 新加坡办公室里，来自马来西亚的华裔工程师陈嘉豪对着镜头展示当地特产榴莲：“等你们来庆功，榴莲管够！” “安静！要开始了！”坐在第三排的王涛捅了捅身边的同事。 全场灯光暗下的瞬间，大屏幕上突然展开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图，357个光点如同星辰般闪烁。 陈默走上台时，掌声持续了整整一分钟才停息。 他今天特意穿了件浅蓝色衬衫 —— 这是项目组在柬埔寨团建时买的纪念品，当时他们正在调试东南亚第一个智能节点。 “让我用最直白的话告诉大家我们做了什么。” 陈默点击遥控器，大屏幕出现两个对比视频。 左边是去年在巴黎的跨国会议，画面卡顿得像老式幻灯片；右边是上周的实时会议，四大洲六个国家的工程师流畅对话，连德国工程师扶眼镜的小动作都清晰可见。 “我们在全球铺了张''智能网''。” 陈默切换成地球三维模型，红色线条像血管般缠绕着大陆，“在东南亚，我们给货轮装上了智能路由系统，新加坡到深圳的物流数据现在快了三倍；在非洲，我们成功的利用光伏和储能设备搞出了太阳能基站，让北非沙漠里的视频会议不再卡顿；在欧洲...” 他突然盯着左侧第三的屏幕说道，“汉斯先生，您来说说？” 周晓楠在后台立马操作会议系统，慕尼黑实验室的画面陡然放大，六十七岁的德国专家汉斯举着咖啡杯苦笑：“上次质疑你们方案是我不对。现在从柏林发文件到上海，比我去楼下买面包还快！” “各位同仁，我们创造了历史！” 陈默的声音通过网络传递到华兴全球各个办公室。 掌声再次如潮水传来，好似要漫过五大洲。 会议接着往下，当李晓峰被主持人叫上台时，他同寝室的王涛在观众席拼命挥手。 李晓峰站在聚光灯下，手心全是汗。 八个月前他还在蓉城工业学院的机房熬夜备考CCIP认证，此刻面前摆着“特别贡献奖”水晶杯。 大屏幕播放着他在毛里塔尼亚调试设备的画面：在毛里塔尼亚的烈日下，三个年轻工程师正在往铁架上装太阳能板。沙尘暴来袭时，李晓峰脱下外套盖住设备，自己却被沙子打得睁不开眼。 “我们用了二十三吨沙袋固定太阳能板，在沙尘暴里抢修过光缆，甚至向游牧民族请教如何预测沙丘移动。” 李晓峰举起布满老茧的手，“这些茧子不是握鼠标磨的，是拧了四千多个接头。” 观众席里，四十多个蓉城工业学院的学生拼命鼓掌，后台的周晓楠也觉得格外骄傲。 同届大专生王涛捅了捅身边的同伴：“看见没？现在晓峰的获奖感言都用英文PPT了，去年他四级才考了320分。” 他们的校长凑近陈默耳边说：“这孩子参加毕业典礼的时候还在不停跟我说，这几个月的工作经历就跟做梦似的，没想到自己刚参加工作就跑了这么多国家，参与这么大的项目。” 颁奖环节，来自迪拜的工程师阿卜杜拉突然起身。 他雪白的长袍扫过座椅，手里举着个平板电脑：“请看看我们准备的惊喜！” 大屏幕上突然出现十几个国家的办公室画面。 巴西团队跳起桑巴舞，德国工程师敲着啤酒杯唱起祝酒歌，新加坡办公室里榴莲被切开金黄的果肉。 最震撼的是非洲团队——二十多个不同肤色的工程师站在内罗毕的星空下，大喊着：“华兴 Win（赢） Win Win！” “这就是我们的成果。” 陈默的眼眶有些发红，“不仅快，更要连通人心。” 苏总和林总上台时，两个工作人员抬着蒙红布的展示板跟在后面。 “这是应该是我们华兴IT史上最大额的奖金池。” 苏总掀开红布，现场响起整齐的抽气声 —— 2后面跟着七个零。 林总笑着补充道，“两千万奖金，按贡献分配。具体方案由你们陈总宣布。” 陈默点开早已准备好的表格：“基础贡献者奖励是3个月工资，核心贡献者奖励6个月工资，特别贡献者奖励9个月工资...” 说着顿了顿，“卓越贡献者奖励12个月工资。” 他突然转头看向观众席，“比如在北非发现设备防水问题的李晓峰，在亚马逊救回服务器的佩德罗...” 台下不断响起欢呼声。当听到自己名字时，李晓峰呆坐在座位上，直到王涛使劲摇晃他的肩膀：“卧槽一年的工资啊，相当于你干一年拿两年工资了。” 庆功宴是安排在唐都最大的酒店宴会厅中，五十张圆桌摆满各国美食。 德国团队寄来的黑啤，巴西运来的烤肉，新加坡的叻沙面冒着热气。 林有为、陈默和徐双龙拿着酒杯挨桌敬酒。 “陈总！” 徐双龙举着香槟过来，西装外套早不知丢在哪里，这半年他比陈默还累，一个人就跑了20多个国家。 “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吗？敢打破规则，让大专生带队，敢用新人担重任。” 他指着远处被学弟妹包围的李晓峰，“这小子现在比我当年强。” 陈默笑着和这个西北汉子碰了一杯，“怎么样，在吉隆坡还待得习惯吗？” 年初的时候郑非郑总亲自点了陈默的将，让他负责网络优化项目，徐双龙则是被一脚踢到区域IT东南亚分部去当部门经理，工作常住地换到吉隆坡。 从职位来讲属于是平调。 对于和陈默同级别的徐双龙来说，同样是一年收入200万，在国内肯定比去国外要舒服。 毕竟在国内还能照兼顾家庭，况且他是长安人，常驻蓉城的话回老家长安也很方便。 后来要不是他主动以临时借调的方式加入项目组，估计这会儿还在吉隆坡吃马来椰浆饭呢。 这半年来两人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徐双龙也知道陈默这么问肯定不是为了嘲讽自己。 但还是忍不住一脸幽怨的看着对方，他想看看陈默要放什么屁。 陈默被徐双龙的眼神搞得心里有些发毛，便直接说道，“结束后先别走，我们再聊聊。” 第70章 爽文男主和重生人士 郑非和徐平按原计划是要参加表彰大会的，可惜被重要的事情耽误了，最终紧赶慢赶也还是没能赶上。 已是晚上9点，蓉城研究所的蝉鸣声在这会儿显得分格外清晰。 郑非的黑色轿车碾过落叶停在了U1栋侧门。 司机老张刚要熄火，后座传来低沉的声音："再绕两圈。" 后视镜里映出董事长沟壑纵横的脸，他正透过车窗凝视着灯火通明的办公楼。 二楼的某个窗口亮着白光，隐约可见人影在白板前写画。 “那个就是陈默的办公室。” 副驾的秘书提醒道，“需要通知他下来吗？” “让他先忙完。” 郑非笑着回复，“你去帮忙准备点夜宵。”说完又转过头对徐平说道，“我们也尝一下蓉城的担担面和冰粉的味道嘛。” “郑总是贵州人能吃辣，但我那份要少放点辣椒。” 徐平补充了一句。 车轮再次转动时，碾碎了地上斑驳的树影。 当陈默推开郑非在研究所的临时办公室的门时，挂钟恰好敲响十点。 混合着武夷岩茶香气的冷气扑面而来，他注意到红木茶海上的紫砂壶——三年前金牌员工颁奖礼上，这把壶曾给每人斟过茶。 陈默第一反应居然是 “郑总该不会走到哪里都把这茶壶带上吧？应该是郑总在每个地方的办公室都有一套。” “坐。” 郑非正在分茶，滚烫的水流在杯底激出琥珀色旋涡。 徐平则站在一侧落地窗前欣赏着华兴蓉城研究所的夜景，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这里。 “小陈，我们应该是第二次见面了吧？” 郑非的声音很温和，充满了力量。 “是的老板。” 陈默接过茶杯，指尖被烫得发红，然后立马又放下，“13年金牌员工的颁奖礼上有幸见过您一次，咱们还拍照留念了。” 虽然重生一次，但他还是有些紧张，即使是从二十分钟前接到郑总秘书来电起，他就开始准备接下来的谈话。 老实说刚接到郑总秘书电话的陈默还以为对方是电信诈骗，差点就直接挂断拉黑一条龙服务。 陈默上辈子打过工，也创业过，才更清楚的知道打拼出华兴这么大一家科技巨头企业有多难。 所以无论前世今生，他对眼前的这位老爷子都是充满了敬佩。 “今天我和徐总本来是打算来参加你们这个表彰大会的，故意没让行政通知就是想给你们个惊喜，结果被临时耽误了，还是没赶上。” 郑非笑着说道。 “确实有些可惜，不然我们部门的兄弟们都不知道能高兴成什么样。” 陈默回复道。 外人不知道的是很多华兴科技员工都把公司老板当自己偶像，且还不是只在嘴上说说那种。 眼前这个年过七旬的老人和他创建的华兴科技简直是爽文主角一般的存在： 1987年：华兴在鹏城成立，初期以代理香港交换机起步。这年郑非44岁，从军队转业后下海，转业前是军队里的团级干部。 1990年：自主研发首款小型交换机 BH03，迈出技术自研第一步。 1993年：推出C&C08数字程控交换机，打破国际垄断，奠定通信设备基础。 1997年：进入国际市场，在独联体成立合资公司，开启全球化征程。 2004年：成立海思半导体，开启芯片自主研发之路。 2005年：成为英国电信（BT）供应商，标志欧洲市场突破。 2009年：首次入选《财富》世界 500 强（第 350 位），海外收入占比达75%。 2011年：终端业务从B端转向C端，推出 ASCend 系列智能手机。 2014年：海思麒麟910芯片发布，华兴手机跻身全球前三。 2014年：华兴旗舰手机是第一款能站稳在3000元以上价位的国产智能手机。 2015年：智能手机出货量超1亿台，中国市场份额第一。 2019年：发布鸿蒙操作系统（HarmOnyOS），应对美国 “实体清单” 制裁。 2019年：被制裁后成立华兴智能汽车解决方案 BU，该部门聚焦于将华兴的 ICT 技术优势延伸至汽车产业，提供智能驾驶、智能座舱、智能电动等核心零部件及解决方案，并通过 “零部件供应”“HI 模式”“智选车” 三种合作模式与车企深度协同，推动汽车智能化转型。 2020年：开启自研ERP和数据库应对美国制裁。 2020年：出售荣耀品牌以聚焦核心业务，加速供应链国产化。 2021年：华兴和赛力斯合作推出首款车型问界M5，标志鸿蒙智行正式进入汽车领域。 2022 年：全球有效授权专利超 12 万件，位列中国企业第一。 2023 年：发布 5.5G 解决方案，推出超高端品牌 “非凡大师”。 2023 年：发布问界 M9，搭载华兴 ADS 3.0 高阶智驾系统，实现城市 NCA 领航功能，首月订单破 3 万。 2024 年：5G-A 全系列解决方案商用，携手全球运营商部署万兆光网。原生鸿蒙系统（HarmOnyOS NEXT）发布，生态设备突破 10 亿台。Mate70系列芯片 100% 国产化，标志供应链独立。 2024 年：全年销售收入超 8600 亿元人民币，重回美国制裁前水平（仅次于 2020 年的 8914 亿元），同比增速超 22%，利润819亿人民币。 2024年：累计交付汽车超43万辆，连续8个月蝉联中国汽车品牌成交均价TOP1，覆盖问界、智界、享界、尊界四大品牌。车BU业务首次实现全年盈利，扭转前两年合计亏损超 130 亿元的局面。 他提出“狼性文化”让团队在通信红海中厮杀突围，却把又99%股权分给员工。 他眼光超前，早在2001年就撰写《华兴的冬天》，要求全员备战危机。又早在2004年便成立了海思半导体，自研芯片。 要知道海思子公司一直以来都是亏损状态，华兴的内部员工包括部分领导都颇有怨言。（只要海思存在每一年，华兴整个公司的利润就会少上一些，所有内部员工的虚拟股票分红也会少一些。） 他每年都坚持投入15%的利润搞研发，从未间断。无论是专利数量还是专利质量在国内都是第一的存在。华兴公司后期还直接参与了5G标准的制定。 第71章 英雄强渡大渡河 当然，在这一世，现在才2015年夏天，华兴如日中天。 B端通信业务刚超过爱立信拿到世界第一，全球前三还有一个华兴的老对手 —— 国兴科技，华兴内部会亲切的称呼对方为“友商”。 C端智能手机业务更是连续三款旗舰机都坐稳了国产高端机销量第一的宝座。 ... 郑非突然推过几张A4纸，纸上打印的是熟悉的论坛界面。“《从贸易战到科技战》—— 我该叫你陈默，还是霸道总裁？” 他的话打断了陈默的回忆。 话说这篇帖子被删除的时候还引起了论坛的一阵混乱，有人扼腕叹息，有人问神帖去哪了，有人更是对删帖版主破口大骂。 陈默手略微一抖，但很快便平静下来，公司要查到他很容易。 更何况他写这个帖子的目的不就为了提醒眼前这位商业领袖吗。 “全球网速优化项目，是我让小苏把徐双龙调走的。” 郑非突然转话题，“你应该知道为什么？” “给我的挑战，也是考验…” 陈默斟酌着，“您想看看我能不能在没有老团队的情况下，带出一支能打硬仗的队伍。” “前年冬天。” 郑非用茶夹翻动着温润的紫砂杯，“我问三十七个金牌员工：华兴的冬天该怎么过？” 陈默记得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在坂田基地A区的礼堂里，其他同事都在说“优化流程”“削减成本” ，只有他站起来说：“冬天除了熬，还可以开荒。” “现在你的开荒机会来了。” 郑非打开电脑，调出加密文件，鲜红的“自主研发核心替代系统项目” 在屏幕上跳动，“董事会已经通过了，你来当这个核心替代系统项目领导小组的常务副组长。” 然后转头看向一旁的徐平，“徐总会担任组长。” 又再一次目光熠熠得看着陈默，“而我，也会挂名总顾问。”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中央空调的嗡鸣声中，陈默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他其实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而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他还是充满了忐忑。 “怎么样？敢不敢挑起这个重担？” 郑非笑着问道。 “呼” 陈默深呼了一口气，沉吟了片刻，先在脑中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缓缓问道：“郑总，徐总，这个项目注定了不被公司大多数人理解，毕竟为了一个会被漂亮国制裁可能性而花费大量人力和财力。公司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他先说困难，这样才方便自己后续向高层索要资源。 郑总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转头和徐平调笑道，“这小家伙还以为我们董事会决议是儿戏呢。” 然后又严肃的对着陈默说道，“有我在，有徐总胡总他们在，这华兴的天，塌不了。” “我建议总体上双线并行，一方面是分阶段研发并验证我们自己的ERP，另一方面把前几年自研的高斯数据库重构和优化升级。” 陈默不疾不徐的表达着自己的想法。“新的系统基于欧拉操作系统、高斯数据库等根技术，实现从硬件到软件的全栈自主可控。并且要能做到标准化共性元数据，支持灵活扩展，大幅提升系统开放性和可扩展性。要做到突破传统物理硬件限制，实现算力弹性调用和业务快速响应。” 陈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个郑总最喜欢的武夷岩茶，继续说道，“从业务层面来说，需要财经、供应链、采购等核心业务专家深度参与，形成 “大兵团作战” 模式。还有就是如有必要，可以与用友、金蝶、奇安信等企业合作，整合产业链资源，共同突破技术壁垒。” 话音刚落，郑非和徐平就对视了一眼，后者哈哈大笑道，“看吧，我就知道这小子心里肯定早打过腹稿了。” “我预判现有系统还可以续命5年左右，自主系统需要同时投入上千人研发。” 陈默语不惊人死不休，“另外数据库重构升级的话我需要一个博士军团去公关；最后就是我需要公司特批猎头费，我要把最顶尖的软件人才都挖过来。” 郑非转动着老枞水仙的茶叶罐思考着什么，这时办公室房门被敲开，秘书送来了担担面和冰粉。 徐平忽然起身推开窗户，湿热的风裹着蛙鸣涌进来：“知道为什么选你吗？除了你对大势有着精准的预判之外。” 他指着对面U1 2楼灯光里的年轻人，“加速项目中的这些孩子觉得半年跑六十个国家很正常，就像你觉得改写行业规则很正常 —— 华兴需要这种''正常''。” “陈默，你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需要多久时间？” 郑非放下吃冰粉的勺子，抬眼问道。 陈默没说话，拿起马克笔在白板上写写画画。 第一阶段（2015-2017）：投入80亿，完成基础架构和90%核心模块。 第二阶段（2018）：全球业务迁移，建立容灾备份体系。 终极目标（2019）：全业务去美化，打造万亿级产业生态。 郑非擦擦嘴站起身，“下个月的立项会，我要看到更详的项目计划、业务蓝图和解决方案。” “没问题。” 陈默回应道，然后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郑总，咱们的ERP叫什么名字？” 郑非陷入了沉思，许久才说道：“英雄强渡大渡河，就叫渡河ERP吧。大渡河战役是绝地反击，我们现在确实是犹如烈火烹油，但谁又知道会不会落到白茫茫一片真干净的地步。” （红楼梦里贾元春晋封为妃并获准省亲，形容繁荣的贾府——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但最终结局则是贾母去世后，贾府众人作鸟兽散，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还有就是开始渡河就没有退路。” 郑非指向窗外漆黑的人工湖，“要么杀到对岸，要么沉入水底。” 他是忧患意识一直很强的企业家。 去年参加的一个全球分析师大会上，有一个来自英国的一个分析师问了他一个问题：希望郑总能够展望一下未来20年后的华兴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郑非不假思索地回答到：“20年后，华兴将是一片坟墓，或许十年后华兴这家公司就有可能已经不存在了。” 又和两位大佬聊了许久，直到秘书第三次敲门提醒郑总应该休息了。 等走出办公楼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陈默在人工湖畔停住脚步，看着水面自己的倒影，心里想的却是自己重生回来这么久总算第一次要参与并主导一个重大事件了。 终归是不如穿越者前辈们，估计人家在这个时间点已经拳打二马脚踩雷布斯了。 ... 两周后的高层闭门会上，质疑声如潮水涌来。 “八十亿足够建一个研究院了！” 财务副总监拍着报表，“国产数据库？中科院搞了二十年都没成！” 陈默调出莫斯科实时画面：“这是我们用国产服务器搭建的沙盒环境。” 伊万在镜头前演示跨境结算，卢布兑人民币的交易速度比SWIFT系统快八倍。 “如果美国人断供...” 供应链总裁还没说完，屏幕突然弹出警报。 陈默故意切断OraCle模拟接口，只见沙盒环境自动切换备用链路，东莞工厂的零件订单照常流转。 郑非手指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开口说道：“1994年，他们说华兴一个代理商而已，做不了交换机。” 他指着墙上泛黄的合影，那是第一台自主交换机下线时的照片，“现在，我们要像当年造交换机一样造ERP。” ... 又过了几天的某个早上，晨光穿透云层时，陈默听见U1栋传来早班员工的谈笑声。 最近一批的校招新员工抱着笔记本电脑跑过走廊，胸前工卡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就像当年那个刚进入华兴、心里充满期待的自己。 刚打开电脑，便收到一封加密邮件：【渡河ERP立项书】。 邮件里还有句话：“龙傲天应该退休了，从今天起，你要做华兴IT的执剑人。——郑非” 第72章 孟常云牌小鞋 随着时间的流逝，搬迁至蓉城的IT运维支撑部也逐渐发展壮大起来。 前几个月还坐得稀稀拉拉U1-2楼现在都已经没了空位，前段时间林总刚去把U1的3楼要了过来没多久，这会儿也快坐满了。 其中主力军自然还是应届生新员工和一些外包同事。 当然也有一些本部门之前一直留在鹏城的同事，逐渐发现留守那边没有前途后还是陆陆续续又主动申请过来了两批人，其中就有跟陈默私交比较好的刘洛辰。 他过来那天【打工人都是人上人】群里的小伙伴们还为他接风洗尘，陈默自然也参加了。 虽然在聚会过程中大家极力表现出依然是私交好友的样子，但是陈默还是能感觉到一些不同。 比如张福全和胡笳会下意识的坐陈默旁边，比如以往老爱调侃陈默是大佬的岳军再也不大大咧咧的调侃，比如老爱灌大家喝酒的刘岱宗也会刻意避开陈默、张福全和胡笳。 至于前面说到的外包同事则基本上都集中在四级部门热线中心（张平安张总负责）和陈默下属的五级部门IT服务部里面。 说白了这两个部门就是以外包员工为主，两个部门中华兴员工存在的意义就是管理外包同事。 外包文化自古以来就是华兴的一部分，就像湾湾自古以来属于祖国一个道理。 只是华兴的外包文化通常都不太正面，外包同事在心声社区吐槽最多的便是说自己受到了歧视或者不公平待遇。 这些现象确实是存在的，有些华兴员工确实自我感觉良好，看见黄色工卡的同事就充满优越感。 对了，这里说一句，华兴员工是灰色工卡，所以在公司一眼就看出来是华兴员工还是外包员工。 在系统中，华兴员工的工号是纯数字，外包员工的工号都是“WX”开头的，也是一眼就能识别。 其实华兴员工那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还不止体现在这个方面。 在两三年前的鹏城，有些华兴员工下班离开公司很远了还把工卡戴上。 原因是在鹏城发展的外地人或者本地的坐地户们，都知道华兴公司的待遇好，那些出了公司还戴工卡的员工无非是想满足一下虚荣心。 当然，有炫耀的就有看不惯的，所以另一批华兴员工则总结出了华兴三大傻铁律，第一条赫然就是：华兴三大傻，出门戴工卡。 最近中午和陈默一起吃饭的小团伙又增加了两个人，吴锰和李俊涛。算上张福全、胡笳、舒丹丹、陈思雨跟何民丰，经常是一行八人浩浩汤汤的走去食堂。 吴锰是陈默大学李晓薇的老公，也是陈默校友，自不比多说。 李俊涛则是刚来投奔陈默没几天，他是陈默的发小，父母也是兵器集团的，从小和陈默一起长大，和陈默一样，在兵器集团子弟校从小学一年级念到初中毕业。 只是高中时陈默念的南贡一中，李俊涛念南贡二中。 李俊涛高中成绩比陈默好一些，最终考上了西川唯二两所985之一的蓉都科大，而陈默则是念蓉都交大。 两人本就是发小，大学还同在一个城市，关系自然很好，甚至发展到后面李俊涛宿舍的舍友也都跟陈默处成了好哥们儿。 大学毕业的时候陈默直接选择了工作，而李俊涛被保了研，去年也就是2014年才毕业。 也不知道李俊涛属于是幸运还是倒霉，毕业进了华兴集团IT下的一个2级部门，叫IT审计部。 这个部门属于典型的养老单位，负责人也是空有级别没有太多实权。 作为一个二级部门，整个部门总共30多号员工，只在每年年中和年底搞两次审计，还得配合外部审计，以外部审计结果为主。 横向对比一下陈默他们这边的二级部门，信息工程部，总人数3000多人，算上外包同事奔着6000去了。 李俊涛不愿意年纪轻轻就提前养老，所以刚进部门时也是积极主动，实际上刚开始IT审计部领导还挺喜欢这眼里有活的小伙。 结果想折腾点事情的李俊涛遇到了等退休的领导，自然是胳膊肘拧不过大腿。 一来二去领导也挺烦他，时不时给他穿个小鞋。 “我想辞职。” 这句话李俊涛和陈默说了大概有7、8次了。 而去年的陈默还只是个17级的工程师，只能是在对方很郁闷的时候安慰一下对方，再传授一下自己在华兴的生存之道。 好在今年自己算是彻底支棱起来了，不过上半年太忙也没有过多关注到李俊涛。 直到上周出差去了趟鹏城，宵夜时李俊涛吃着烧烤一脸期待的问能不能想办法帮他转个部门，陈默忽然才想起这个发小还在“受苦受难”。 其实陈默自己觉得这倒不算坏事，毕竟也算磨了磨发小的性子。 自己这个发小近半年来化身人体大喇叭，把自己在华兴发展的情况跟其他同学，以及兵器集团单位上的亲朋好友说了个遍。 虽然对外的时候李俊涛是第一陈吹，把陈默吹得天上有地上无。 当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李俊涛就忍不住酸他，“啧啧啧，你这狗屎运真好。” “你这升职不有手就行吗” 陈默一贯是屏蔽对方的“既怕兄弟苦，又怕兄弟开路虎的心情。”，暗想我一个19级大佬，和他一个14级小垃圾争什么，而且很快就不是19级了... 这么一想，他就爽了不少，至少是精神上胜利了。 还记得那晚问他想转去哪，李俊涛则一边翻白眼一边说，“当然是去你那，有大腿不抱吗？我是要面子，但我不傻。” 陈默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到了孟常云的办公室，后者当然也认识这个前途无量的新人，而且他有小道消息，知道对方又要升职了。 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寒暄了一会儿陈默便直接进入正题，问孟常云能不能割爱把李俊涛让给他。 孟常云一听是这事，他自己也头疼得不行，终于有人在他瞌睡的时候送来了枕头。 说实话李俊涛这小子是不错，他也惜才，但能不能特么的不要折腾了。 他今年已经55岁，早年间是中南大学的电子工程系副教授，后来跳槽到华兴，一度是研发那边的老领导，第二代交换机就是他带人搞出来的。 后来调来了集团IT，前几年被郑总亲自安排到的这个位置本来就是主打一个体面的退休。 李俊涛这狗东西天天给他看这个方案，那个汇报的，差点没把他烦死。 关键是说了还不听，还要跟他吵，说话也贼难听，骂他占着茅坑不拉屎。 孟常云也不是没有脾气，几个小鞋就穿得李俊涛欲仙欲死。 关键是你别看孟常云的IT审计部没啥权限，但是人家级别高啊。孟常云个人是22级，跟管信息工程部的苏总一个级别，要知道苏总可是整个华兴的CIO。 这特么扫地僧一样的人物谁惹得起啊？ 但孟总确实也不是什么恶人，其实他心里也很纠结。一方面是他知道李俊涛的才华和心态，另一方面对方确实把他气得不行。 陈默和他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就敲定了李俊涛转部门的事，甚至整个电子流不到20分钟就走完了。 他们级别都高，一个送瘟神，一个接兄弟，两人相谈甚欢，倒也是郎情妾意了。 谈完这个事以后，孟常云笑着拿出一包咖啡豆，说是自己在哥伦比亚的老下属专程带过来的，一边倒进磨豆机一边让陈默尝尝。 “知道你小陈是出了名的爱喝咖啡，来品鉴下我这水洗豆。” 孟常云的声音不大，但显得很有力量。 “深烘还是浅烘的？” 心情不错的陈默声音都有些雀跃，“孟总，先说好，偏酸的豆子我喝不惯。” 对方操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老咖啡爱好者了，桌子上的德龙也不便宜，目测至少6000块，不过对于孟总的收入那也是洒洒水罢了。 多有情调啊，不行，自己回去高低也得整一个放办公室。 很快，随着一阵浓郁的咖啡香，两人一边小口慢品一边聊着闲天。 “小陈，国产核心替代系统和数据库项目，你有信心吗？” 孟常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脸色有些凝重。 上周的高管闭门会议上他也有参加，作为一个老华兴人的他自然知道这么多年来美国明里暗里给自己公司下了不知道多少绊子。 他个人是很支持公司搞国产替代的，但是太难了，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 陈默也严肃了起来，“其实最大的困难不在于技术，而在于人心。从上周的会就能看出，公司大多数人不支持也不理解。没事，我本就打算另起炉灶，有信心一定能把国产替代搞出来。” 孟常云看着陈默坚毅的眼神，缓缓点了点头，认真说道，“IT和研发都有我一些老下属，很多都是不错的技术骨干，中南大学那边我也挂着职。如果有人方面的需求，你跟我说。” 陈默点了点头，认真道谢。 或许是看气氛有点沉重，孟常云跟陈默开起了玩笑，“你跟李俊涛说，以后在厕所骂领导先确认一下厕所里面有没有人。” 说完还用手比划了一下距离，“我就离他这么一点远，只是隔着一道木门。”陈默听完则是哈哈大笑。 在离开孟总办公室前孟常云说了三个在IT运维支撑部老下属的名字，请陈默在不违反公司规定的情况下照顾一下。 第73章 大规模人事调整 画面再次回到蓉城研究所的午餐时间，8人大部队分两桌坐下。 陈思雨和何民丰作为欢喜冤家有斗不完的嘴，吃饭的时候也停不下来。 两人能为了今天的水煮鱼辣不辣掰扯好一会儿。他俩对面的舒丹丹和张福全则是一脸姨母笑。 这一桌的吴锰和李俊涛两个部门新人也聊得正起劲。 而胡笳则在想着心事，早早吃完饭的她摆弄着餐具，似乎这两支筷子和一个勺有什么吸引她的魔力。 陈默则在享受他的午餐，他向来在干饭时间格外专注，他强由他强，我自干我饭。 实际上每天快到中午时他就觉得特别饿，也不知道是不是用脑过度。 “卧槽” 何民丰的一声大叫吸引了同桌人的注意。 “卧槽卧槽卧槽。” 似乎一个卧槽并不能直抒他的胸臆，赶忙再卧三次。 张福全很想骂这个长得跟地主家的傻儿子差不多的憨货，但是他那八卦雷达的天赋技能被动开启了。 “咋啦峰子，瞧把你激动的。” 张福全话里听着淡定，实际上他那好奇的小眼神一直就没离开过对方。 “W1，W1，你们看公司W1。” 何民丰指着手机说，声音很激动，但好像又有着欣喜。 众人不解何民丰搁这上蹿下跳的原因，但也不妨碍他们各自拿出手机。 ———————————— 华兴技术有限公司文件 华兴人字〔2015〕第086号 关于人事任命及组织调整的通知 主送：集团各一级部门、各区域代表处、全体相关人员 抄送：集团人力资源部、财经管理部、审计部、流程与IT管理部 为适应公司战略发展需求，优化组织资源配置，经公司研究决定，对以下人事任命及组织调整事项通知如下： 一、高层管理调整 林有为（工号：00015655） 原职务：三级部门IT运维支撑部部长 新任职务：存储事业部总裁 职级调整：22A（原职级21A） 生效时间：2015年9月1日 二、IT运维支撑部管理层任命 陈默（工号：00185665） 原职务：四级部门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经理 新任职务：三级部门IT运维支撑部部长 职级调整：破格晋升至21A（原职级19A） （根据《华兴公司干部任职资格管理规定》特批） 汇报关系：直接向信息工程部部长苏新宇汇报 破格理由： 主导“全球网络加速项目”超预期完成，节省成本超35%； 完成运维知识库体系搭建，提升问题解决时效76%； 主导运维标准化项目，半年内实现团队降低成本32%，效率提高14%。 生效时间：2015年9月1日 三、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管理层任命 徐双龙（工号：00054782） 原职务：东南亚IT支持中心经理 新任职务：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经理 职级调整：晋升至20C（原职级19C） 汇报关系：向IT运维支撑部部长陈默汇报 生效时间：2015年9月1日 胡笳（工号：00163890） 原职务：ERP供应链支持组主管 新任职务：桌面云和系统运维中心经理 职级调整：破格晋升至19C（原职级17C） （根据《华兴公司干部任职资格管理规定》特批） 汇报关系：向IT运维支撑部部长陈默汇报 破格理由： 完成运维知识库核心架构设计； 推动运维标准化项目，半年内实现团队降低成本32%，效率提高14%。 生效时间：2015年9月1日 原桌面云和系统运维中心经理朱然（工号：00023871）因个人原因申请退休，职务自然解除。 生效时间：2015年9月1日 四、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下属五级部门主管任命 以下人员向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经理徐双龙汇报，生效时间：2015年9月1日 赵宏明（工号：00135672）调任IT服务部主管；胡却敢（工号：00144563）调任OA支持部主管；王铭（工号：00143745）调任ERP销服领域支持部主管；徐璐（工号：00153481）调任数据库支持部主管。 签发人：郑非 签发日期：2015年8月20日 （注：本文档通过华兴内部电子流系统同步下发，纸质文件盖有华兴技术有限公司公章） 附件： 新岗位职责说明书（21级M3任职标准） 全球网络加速项目成果简报（机密级） （本文件最终解释权归华兴技术有限公司人力资源部所有） ———————————— 陈思雨两眼放光，转头看向一边还在吃饭的陈默，“师傅，求罩！！” 自己师傅居然又升职了，15级开始连续三次破格提拔。 她还记得刚入职的时候，师傅还只是15级的高级工程师啊，谁能想到对方竟然是2年升6级的神仙。 稳了稳了，实打实的三级部门部长，整个华兴集团公司的运维一把手。 顶头上司胡笳也升职当了另一个四级部门经理。 就连新调任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经理的徐双龙徐总，谁还不知道最近半年来他跟陈默好到就差没同穿一条裤子了。 陈思雨差点没喊一声 “还有谁！？”， 身体里该死的躺平基因又开始活跃。 对面的舒丹丹也是满脸笑容，她是为数不多知道胡笳一路走来特别不容易的人，也是真心为自己闺蜜感到开心。 没错，她们俩不止是同事，还是闺蜜，在鹏城的时候一直都是两人合租在一起。 她无数次看见胡笳吃过晚饭后还在家忙工作，甚至她有几次晚上起夜的时候从门缝里看见书房的灯还亮着。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劝对方说太晚了先休息，要不明天再弄。 而胡笳却总是一边感谢她的关心，一边不为所动，素颜也很精致的脸上确实坚定和倔强。 这就是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更努力，所以只有15级的舒丹丹一点也不嫉妒闺蜜已经破格提拔到了19级并且担任了四级部门领导。 舒丹丹自问做不到，她也坚定的认为自己闺蜜配得上这一份升职和荣誉。 她旁边的张福全心里有些复杂，首先高兴是毋庸置疑的，陈默更进一步了，自己的大腿更粗了。 三人组中的胡笳也升了，他也是有些羡慕的。 之前陈默是有找过他谈话的，先是问他最近的工作情况，他倒是没半点隐瞒，好的不好的都跟对方说了。只见陈默当即点点头表示认可，又告诉他后续工作中有两个重点：第一是注意培养团队里面能独当一面的好苗子，第二是让他自己多关注一下基础架构和网络的一些逻辑和技术。 那天张福全是有点懵逼的，心里隐隐有个猜想但又完全不确定。 今天看完人事调整才恍然大悟，估计是默总早就知道自己要升职了，想把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经理的位置扔出去但又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人。 而自己无论是资质、努力程度和工作业绩都不如胡笳，对方的破格提拔都尚且很勉强，那自己更是想都别想。 他又把任命再看了一遍，总算是看懂了陈默的布局。 默总自己升职IT运维支撑部的部长就不说了，把徐双龙调回来简直是一步好棋。 徐总本来就是从IT运维支撑部走出去的，算是老IT运维了，本身在部门就有一定威望。 能力强不说还知进退，不然你当他为什么能参与到全球网络优化攻坚项目里面去。 徐总目前管理的东南亚区域IT也是四级部门，但同样是四级部门，差距很大。 陈默留下的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华兴员工就已经超过了260人，满编280人，下属10个五级部门主管，外加300多号外包员工。常住地：蓉城。 而东南亚区域IT，不到10个人的配置，还有10几个人的本地外包员工。常住地：吉隆坡。 这道选择题对于一个老家长安的西北汉子很好选吧？这特么就不是选择题，是明白着给的奖励好吧。 整个三级部门中最大的一块给了徐双龙，陈默肯定放心。 而再通过破格提拔的方式把胡笳推上位，又抓稳了三级部门中的第二大四级部门。 而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这边暂时陈默兼管着，按照对方的布局，自己年底升18级以后，就会交给自己。倘若自己不争气... 我擦，张福全分析完后忽然觉得今年的绩效格外重要了。 他清楚的知道，目前所有五级部门主管算上他要是有多人都成功升到18级，那这个四级部门经理的位置肯定是他的，但要是他升职失败而正好有人升职成功了。 那这一个萝卜一个坑的玩意儿，不可能一直等着他... 第74章 众生相 一行八人走出食堂的时候，吴锰和李俊涛才总算把这一系列重磅人事调整消化干净。 两个刚加入部门的新人也没啥别的想法，就主打一个爽字。 散步的时候胡笳和陈默靠得很近，两人落在大部队后面，众人以为两个领导要说什么也没打扰，各自在前面三三两两的聊着天。 此时胡笳的心情除了高兴还有很大的惊讶。 因为以她目前的级别，升职或者调岗都应该是要和她提前沟通的才对。 她瞪着圆圆的眼睛轻声问陈默，“你都不提前和我沟通一下吗？” 陈默看她假装生气的样子有些好笑，故意逗她，“太忙了。怎么，不想升职吗？” 胡笳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更无语了，你忙个屁你忙，生气道，“忙着和你的苏然去川西玩儿吗？” 好好好，陈默惹不起，于是不吭声，心道是到底是从哪走漏了风声。 他不知道的是，胡笳在上回拿到苏然的名片后就加了对方微信，从对方朋友圈就看到了陈默的车。 别问，问就是她几乎每天晚上和陈默一起回小区都坐的这辆车能看不出来吗？ 见陈默不说话，胡笳心想的却是你凭什么还郁闷。 于是用力撞了一下对方的手臂，“问你呐，都不跟我提前沟通下，我这边原部门都还没安排好...”她声音有点委屈。 两人皮肤接触的一瞬间，陈默的小臂感受到对方皮肤的嫩滑，不由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我想给你个惊喜，另外任职生效时间是下个月1号，有时间准备的。还有就是我提前跟徐总说了，你这个部门暂时不安排主管。” 胡笳忽然想起两个月陈默莫名其妙的把她叫进办公室聊了半个小时，让她去推进运维标准化项目，自己还傻乎乎的问他干嘛不自己搞。又想起了半个月前陈默让自己准备好材料和业绩数据去汇报。 “原来他早就在做准备...”胡笳开始了自己的脑补。 好吧，陈默承认自己确实有早做准备，起初他想的不过只是多给胡笳添加一些“资历”。 只是后来机缘巧合下陈默发现，似乎如果用力推她一把就能取得一个不错的结果，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胡笳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关注陈默。 最开始还只是觉得两人的同类人，都是那种一心搞事业的工作狂。 后来慢慢随着和对方的工作交集越来越多，对方升职越来越快，让她开始产生一些好奇和崇拜。 她发现自己好像从未正视过自己的感觉，像是故意在躲藏亦或是逃避。 陈默一行人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办公室里果然如意料中的嘈杂。 往常这个时候大家都躺在午休床上了，今天却是很多围在一起的小团伙在讨论着人事调整。 有性格外向一点同事看陈默几人经过办公区的时候还打笑着招呼，“恭喜陈总、胡总啊。” 本想回办公室躺在自己那柔软的大沙发上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结果整个中午不是微信、短信就是电话道贺的，搞得他整个手机都快烫死个人。 不对，不能这么说，我们华兴手机牛逼！（破音） 有些电话他还不能不接，比如李青的，他敢不接吗？要是不接怕是对方下次见面就是一个飞踢。 比如孟常云的电话能不接吗？上回两个相见恨晚的咖啡爱好者聊了小半天，这老登就差和他斩鸡头拜把子了。 又比如苏总的微信他能不回吗？大佬鼓励他继续努力他不能辜负人的好心吧。 又比如同级别的两位大佬——解决方案部部长的赵坤赵部长和区域IT部的周明远周部长跟他说恭喜，他不能不回吧。 远的不说，他手里两个主管王磊和张伟都是赵部长放过来的，徐双龙能参加他的优化项目不得也是周部长点了头。 睡不了午觉就毁灭吧！ 陈默有点想吐槽公司能不能不要老在11点多接近12点的时候发人事任免公告，但鉴于这么说过于装逼还是忍住了。 拿着手机半小时，好不容易回复了各位“网友”的微信，他又被林总拉到办公室耳提面命了一番。 谈话到了最后，林有为显得有点舍不得，“陈默，我本来以为自己干不了2年就差不多该退休了。没想到临了还沾了你的光进了公司的高管序列。” 陈默不以为意笑道，“嗨，哪能啊林总，这是你的实力，跟我有个毛线关系。” 林有为洒脱的一笑，自家人知自家事，“IT运维支撑部这边，以后就靠你了。我知道你往后两年的主要精力肯定不在这上面，但咱们运维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掉链子，底线你要把握住喽。” “放心吧林总，老本行了，吃饭的活计丢不了。” 陈默这方面倒是很有信心的。 林有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张平安张总，老婆的渝州的，这次来蓉城也是主动过来的。他岳父岳母身体都不好，需要长期有人照顾，家里还有孩子。” 陈默看着对方眼睛，示意自己有在听。 “张总再过几年，差不多也要退居二线，如果他那边没犯什么大错，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到吧。哪怕是经常会请假。” “没问题。” 陈默答应道，心里暗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林总升职唯一不放心的便是这个老下属，见到陈默答应下来也松了口气。 2楼靠北侧最里面办公室里的胡笳，脑海里却在回忆着过去一年的种种经历。 她记得去年10月陈默一边吃着宵夜一边忽悠她来蓉城的场景； 她也记得刚升职的时候老家县城的小姨打来电话，嗓门大得整个工区都听得见：“你妈说你在蓉城当领导了？管多少人？工资涨没涨？隔壁王婶还想给你介绍对象…”自己手忙脚乱按掉电话的时候，瞥见陈默倚在办公室门口憋笑，手里晃着杯咖啡问她：“胡总，要不要借你间会议室躲躲？” 她记得自己年终述职时候遇到评审的刻意刁难却难不倒自己的充分准备，当然还有陈默帮自己出头的模样； 她记得蓉城12月虽然有刺骨的寒风，但第一次来到这间办公室门口时，墙上铭牌上的“ERP供应链部主管”几个字烫得灼眼； 她记得第一次升职时曾雪玲在微信群里刷了满屏的礼花表情：“夹子！今晚必须请客吃火锅！” 舒丹丹跟着发了个熊猫打滚的表情包：“胡总，苟富贵勿相忘！”。 她当然记得自己加过的班、赶过的报告和抢过的故障，更记得春节大年初二晚上就离开家时母亲和两个妹妹不舍的眼神。 她小心翼翼的打开抽屉，取出一个大大的笔记本，从里面翻出一张3年前的照片，如果没记错是舒丹丹拍的。 照片里的自己正在电脑前皱着眉头对着一行一行代码的排查故障，而先一步搞定故障的陈默在自己背后咧着嘴大笑着比耶。 第75章 众生相2 赵宏明昨天才从鹏城回蓉城，早上被手机震动惊醒时，窗外还泛着青灰色。 他摸到床头柜上的眼镜，六点半的闹钟还没响，工作群的红点已经炸成一片，他昨天太忙了根本就没顾上看微信。 妻子林晓雯翻了个身，蚕丝被滑到腰间，露出半截真丝睡衣——妻子保养得很好，凹凸有致的身材忽然让他蠢蠢欲动。 厨房里咖啡机开始嗡鸣，赵宏明盯着冰箱上挂着的白板里有朵朵歪扭字迹：“爸爸每天都要早点回家”。 煎蛋在平底锅里滋啦作响，手机突然震得案板都在抖。 【Welink系统通知：您的人事变动流程已审批完成】 油星子溅到手背上，他顾不上疼，点开附件的PDF时呼吸都停了半拍。 “IT服务部主管” 七个宋体字在晨光里仿佛泛着异彩，签名栏“陈默”名字的电子签章红得刺眼。 “老赵！蛋要糊了！” 林晓雯冲进来关火时，油锅已经腾起青烟。 她瞥见手机屏幕，突然像被按了静音键。 这个已经和他结婚十年的女人，此刻连发梢翘起的弧度都凝固了。 半年前赵宏明内部竞聘失败那晚，她虽然很失望，但更多的是心疼自己老公，这么辛苦的准备结果就差那么一点点... “成了？” 她声音劈了叉，又慌忙捂住嘴看向儿童房，“老公！我就说你那些个夜没白熬！” 赵宏明想起一个多月前的暴雨夜。 他抱着被雨水泡皱的手册冲进家门，八岁的朵朵举着97分的数学卷子等他签名。 小丫头当时怎么说的？“爸爸怎么应聘完了还每天加班呀。”，结果他瘫在玄关地板上，裤脚还滴着泥水。 赵宏明和林晓雯刚吃上早餐没多久，“爸，视频！” 朵朵揉着眼睛出现在厨房门口，粉色睡裙上印着艾莎公主。 原来是林晓雯很快得便把自己升职的消息发在了家族群里。 父亲连发了几条消息都没人回就直接打来了视频。 赵宏明手忙脚乱地接通老家视频，已经快七十岁的老父亲正在小区广场打太极，说是看到任命截图高兴得差点闪了腰。 “明仔啊...”老人颤抖着放大图片，晨练的老太太们凑过来，“这个主管管多少人？” “算上外包团队，九十几来号人吧。” 赵宏明看着父亲把手机怼到广场舞队伍里，此起彼伏的“赵师傅儿子当官了”顺着电流声一同传来，他耳根烫得像煎锅上的荷包蛋。 早上去往研究所的班车里，赵宏明怎么也睡不着，往常的这会儿一般属于他的补觉时间。微信弹出海外交付部的消息：[赵工，巴西时区问题需要紧急支援。] 他打开W1，准备切换到代码页面，突然发现W1上自己的头像下面的职位已经变成了“IT服务部主管”。 “赵...赵总。”实习生小周在工位旁立正，“陈部长让您九点半去B3 312会议室。” 他差点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 路过茶水间时听见应用支持的人在嘀咕：“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也不知道徐总来了以后会怎样？”，玻璃门映出他卡其色工装裤上的油渍——今早煎蛋时溅的。 打开电脑，待办列表里躺着三十七封未读邮件。最上面那封来自巴西团队：[UTC-3时区日志同步异常]，附件里的报错代码他闭着眼都能背出来。半年前他就是栽在这道坎上。 “赵总，这是今天开会要用到的材料。” 部门秘书林雨晴递来平板，触控笔在屏幕上划出荧光标记，“十一点胡总会提出知识库迁移要求，下午三点全球运维例会需要您参加...” 赵宏明盯着会议室玻璃墙上自己的倒影，突然发现后脑勺有撮头发翘着。这撮头发从他参加校招面试那天就一直桀骜不驯，这么多年来终于跟着主人熬成了主管。 午休时他在安全通道撞见抽烟的王铭。“你准备啥时候搬办公室？”对方递来薄荷糖，“我那儿有除甲醛的绿萝。” 两人是校友，本原本关系就还算不错。 “就这两天吧，还没体验过独立办公室，嘿嘿。” 赵宏明忽然觉得自己的笑声有点猥琐，然后便换了个话题，“你闺女转学的事怎么样了？” “陈总给开的人才引进证明，雨晴全程帮忙推进解决了。” 王铭把糖纸捏成小飞机，“高新实验的刘校长说下周就能办手续。” 深夜十一点，赵宏明保存完最后一份报表。走廊里只剩他工位的台灯亮着，像黑海里一盏孤舟。 电脑屏保是一家三口两年前在香港迪士尼城堡前的合影，朵朵笑得格外开心。 想起妻子说朵朵最近又说想去迪士尼，于是他打开购票网站，很快就勾选好成人票×2和儿童票×1的选项。 王铭盯着微信工作群跳出的消息，拇指悬在“徐璐”的对话框上方迟迟按不下去。 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胡桃木办公桌上切出明暗条纹。 新办公室的绿植还没送来，窗台上摆着女儿安盛用乐高拼的歪扭笔筒——里面插着三支漏墨的中性笔。 算了，他还是觉得一会儿去找徐璐当面沟通下。 “王工升职都不请客？” 晚上吃饭的时候李翔宇在食堂撞他手肘，酸味快赶上糖醋排骨的酱汁，“你可是自己说不想当领导的，怎么想通了？” 王铭突然想起前段时间陈默前段时间找他时怒其不争的表情。 当晚回家后和妻子童梦聊了1个多小时，把陈默跟自己的话复述了一遍。 童梦差点被自己老公气笑了，直说我要是你们陈总肯定会被你气死。 然后便让他好好准备内部应聘，就算应聘不上也给领导留个好印象。 “这样也挺好，我在这边更安稳一些，童梦带着安盛来蓉城念书也挺好。免得一直夫妻异地，也陪不了孩子。”王铭当时是这样回复的陈默。 他还记得童梦昨晚看见关于自己的任职文件后那发自内心的灿烂笑脸，一直说 “老公你转到华兴管理序列以后我都有安全感不少。不用整天担心你被优化掉。” 也是这一刻起，他忽然觉得自己不争不抢的性格让他失去的是什么东西，原来是妻子的安全感。 难怪妻子一开始非常不愿意和他一起来蓉城。 本质上她是害怕自己去蓉城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好的工作的情况下王铭的工作再出点什么意外影响到家庭。 第76章 众生相之徐璐的成长1 6个月前。 蓉城研究所三楼的走廊里回荡着高跟鞋急促的咔嗒声，徐璐攥着述职评价表的手指节发白。 “缺乏团队协作精神”八个字在眼前不断放大，她猛地推开消防通道门，将细高跟狠狠砸向垃圾桶。 “徐姐？”转角传来试探的呼唤。 从解决方案部新转岗过来的刘洋抱着一摞OraCle调优手册，镜片后的眼神透着局促。 这个解决方案部来的年轻人刚在技术攻防中崭露头角，此刻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徐璐别过脸抹了把眼睛：“让你看笑话了。” “您修复主从延迟那招太绝了！能教教我...”话音未落，徐璐已踩着平底鞋快步离去，留下刘洋对着滚落的高跟鞋发怔。 5个月前。 深夜的数据库监控室，二十块屏幕蓝光闪烁。 徐璐蜷在转椅上盯着突发的锁等待告警，丈夫的微信在手机屏上亮起：“女儿说又好几天没看见妈妈了” 她鼻尖一酸，最近几天都是10点多才到家，到家的时候女儿已经熟睡。她虽然能看到女儿，女儿却看不到她。 两年前女儿出生时恰逢ERP容灾改造，她在月子中心抱着笔记本调索引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做中学教师的丈夫总说“你尽管拼”，可此刻失败的阴影像把钝刀，慢慢割裂着这份信任。 “徐工！”值夜班的刘洋举着咖啡探过头来，“华东区报表集群IOPS异常，能帮我看下吗？” 徐璐起身时不小心碰倒了桌角的相框——全家福里女儿的笑脸让她顿住。 突然，监控屏上爆出大片红色，两人同时扑向控制台。 黎明时分，徐璐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看刘洋兴奋地手舞足蹈：“要不是您教我动态调整UNDO表空间，这波事务回滚至少要瘫痪两小时！” 此刻看着刘洋整理的故障分析文档，徐璐在知识库里新建了《高并发事务处置手册》。 鼠标悬在“编辑者”栏时，她郑重加上了刘洋的名字。 她望着年轻工程师眼底的崇拜，忽然想起陈默在走廊叫住她时的情景。 那天她执拗地解释：“我不是不配合，只是怕新人走弯路...” “但团队不是单兵作战。” 陈默指着她工牌，“知道为什么让你带新人吗？” ... 4个月前的某个早上，7:55 数据库监控室。 徐璐的手指在机械键盘上快速敲击，屏幕里OraCle EnterpriSe Manager的界面亮着微光。 昨夜华东大区的ASH报告显示有零星enq: TX - rOW lOCk COntentiOn事件，她正要把这些数据整理进晨会材料，手机震动着弹出丈夫的消息：“退烧药给你放进包里了，记得吃早餐。” 她摸了摸保温杯里已经凉透的咖啡，余光瞥见实习生小林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 这个计算机系研三男生总把工牌挂反，此刻紧张得抱着怀里笔记本电脑的样子像是抱着颗炸弹。 “徐、徐工...”小林的声音带着变声期尾声的颤抖，“昨天您让我做的索引重建方案...” 8:15 第三会议室 晨会的投影仪发出轻微的电流声，二十余名工程师的笔记本屏幕像星群般亮起。 徐璐刚要开口，突然发现大屏上的《华东区性能优化方案》文档里，一张B树索引示意图明显错位——聚集索引的叶子节点竟指向了非聚集索引。 “这是谁做的拓扑图？”负责ERP系统的老张皱眉敲了敲桌子，“物理结构都画反了，照着执行要出大事故。” 小林“腾”地一下站起来，后腰撞翻椅子的声响在会议室里炸开。 剧烈的声响让年轻人更紧张了，他脸色煞白，手肘又碰倒了刘洋的咖啡杯，褐色的液体在会议桌上蜿蜒成河。 他一边快速收拾着桌面一边道歉，“对...对不起！我昨晚用ViSiO重绘时没注意图层顺序...”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本来是想优化复合索引...” 徐璐看着文档末尾“实习生林致远”的署名，脑海里记忆闪现，她忽然想起几个月前自己在消防通道砸出的高跟鞋；又想到当初实习生刚到位时她恨不得把工牌摔在HR脸上质问“为什么给我派菜鸟？” 此刻小林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手足无措。 “大家先安静。” 她叩了叩麦克风，“小林，你说说为什么要调整这个索引？” 年轻人怔住了，投影仪蓝光在他镜片上跳动：“因为...因为监控到全表扫描次数...” “具体数值？”徐璐打断他。 “昨天14时至18时，v$Sql_plan显示全表扫描触发137次，其中82次集中在INVENTORIES表。”小林的声音突然流畅起来，“我对比了执行计划，发现现有索引的inClUde列没有覆盖lOCatiOn_id字段。” 会议室里面，刘洋悄悄竖起大拇指。徐璐注意到这个细节，嘴角微微上扬：“思路正确，但实现方式有问题。知道为什么老张一眼看出拓扑图错误吗？” “因为...物理结构...” “在OraCle里，非聚集索引的叶子节点存储的是rOWid，不是数据页指针。”徐璐调出昨天深夜的ASH报告，“就像这个TX锁争用，你以为调整索引就能解决，其实根源在应用程序没有正确使用悲观锁。” 她点击鼠标，大屏切换成密密麻麻的等待事件图谱：“但敢于挑战遗留系统值得肯定，会后和刘工一起重做方案——记得先检查UNDO表空间是否够用。” 8:45 茶水间 小林堵住正在洗杯子的徐璐，九十度鞠躬时眼镜差点滑落：“谢谢徐工！我保证不会再...” “把腰直起来。”徐璐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知道我为什么留你吗？”她抽出一张擦手纸，一边擦拭一边说道，“上周巡检脚本里那个自动清理过期归档日志的模块，是你偷偷加的吧？” 年轻人瞳孔地震 —— 那是他利用下班时间熬了两周写的PythOn脚本。 “代码里十七处硬编码路径，八处没处理异常。”她把擦手纸扔进垃圾桶，“但用rSynC增量同步归档日志的思路不错，比某些老油条强。” 说罢她转身走向监控中心，听到身后传来压抑的欢呼。 走廊拐角处，小张正举着手机录像：“徐姐当年骂哭三个实习生的传说终结了？” “再拍信不信下次你哭着喊着求我都不帮你了。” 徐璐作势要抢手机，忽然瞥见屏幕里带着笑意的自己。 第77章 众生相之徐璐的成长2 3个月前，15:30，数据库支持部公共办公区 徐璐的机械键盘发出细密的咔嗒声，三块显示器上分别开着KPI统计表、故障响应时长趋势图和未关闭的OUtlOOk窗口。 当她第13次删改“致网络规划部的感谢信”时，刘洋抱着巡检报告蹭过来，瞥见屏幕上闪烁的光标。 “徐姐又在写小作文啊？”年轻人把蜂蜜柚子茶放在她手边示意这个是给她准备的，“要我说还得是直接套模板省事，反正考评系统只看对接部门数量。” 徐璐没抬头，光标停在一段技术细节：“上周他们提前部署的QOS策略，让Data GUard同步延迟从87mS降到22mS。” 她调出监控截图，“这个数值要写进邮件正文的，王工他们组需要具体数据去申请季度奖金。” 刘洋看着她在邮件末尾附上的《网络流量优化建议书》，突然笑出声：“您连他们下季度的技术方案都帮着想好了？难怪陈总说您...” 他猛地收声，假装研究起天花板。 “陈总说什么？” 徐璐很好奇，这位顶头大佬对她的印象很重要。她保存草稿，终于转过椅子来。 “说您把感谢信写成技术白皮书。” 刘洋摸出手机，“他昨天在部长会上展示您给安全部的邮件，说这是''跨部门协作的教科书案例''。” 听到这话后的徐璐忍不住笑了，屏幕上是她三个月前发送的邮件： ———————————— 主题：关于数据脱敏方案的技术致谢 收件人：信息安全部全体、陈默（抄送） 1.在本次CRM系统合规改造中，感谢李工团队提供的动态数据掩码技术方案（详见附件1），使敏感信息查询性能提升40%。 2.附《OraCle VPD与加密函数集成测试报告》（附件2），建议纳入安全审计知识库 3.期待在GDPR二期项目中继续协作，初步技术预研时间建议... ———————————— “您知道安全部老吴看到附件2什么反应吗？” 刘洋压低声音，“他连夜重写了安全培训教材，现在他们新人上岗第一课就是学咱们的测试用例。” 徐璐摩挲着茶杯上的卡通贴纸——女儿昨天偷偷贴的“最佳妈妈”奖章。 她想起年初那次冲突，当时她坚持要在数据加密方案里用TDE而非应用层加密，差点和安防团队掀了会议桌。 “徐姐！”实习生小林突然从工位探头，“存储规划部刚电话确认，说感谢咱们提供的RAID重构建议，想约下周...” “转给刘工对接。” 徐璐打断道，“你先把昨天归档异常的分析报告写完，注意ASH报告中COnteXt SWitChing的统计方式。” 看着年轻人蔫头耷脑地缩回去，她点开新邮件： ———————————— 主题：RAID10重构项目致谢 收件人：存储规划部、运维调度中心 1.贵部门在SAN存储升级期间提供的热迁移窗口（详见附件时刻表），使我部核心业务停机时间缩短至4分37秒。 2.附《全闪存阵列压力测试数据》（附件3），建议作为后续采购的技术参考。 3.特别致谢张工团队开发的自动重平衡脚本，该工具已整合至我部日常巡检流程... ———————————— 16:45 U1 2楼B115会议室，跨部门协作会议。 当徐璐带着季度考评表走进会议室时，正在白板前争吵的网络组和开发部同时安静下来。 她习惯性走向末位，却被陈默用眼神钉在主管席。 “关于上周的锁争用事故...” 陈默敲了敲考评表，“徐工先说下分析结论。” 徐璐打开电脑投影，白色投影幕布上展示着数据库锁链的扩散路径：“应用层的嵌套事务触发表级锁，但根本原因是网络延迟导致会话超时（指向网络组）。而开发部门的指数退避算法参数（调出代码片段）加剧了雪崩效应。” 会议室温度骤降，网络组的秦健伟正好负责这一块，他有点紧张，很担心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徐璐却却调出感谢信列表：“但网络组提供的TCP快速重传配置（展示邮件截图），将重试次数从23次降到了9次；开发部修改后的退避算法（高亮代码提交记录），使事务失败率下降65%。” 她将考评表推向桌子中央：“建议事故评级从1级降为2级，两部门各加0.5个协作积分。” “我反对！” 安全部老吴突然摔笔，“他们网络组...” “吴工，” 徐璐打断他的话，调出三个月前的邮件，“您团队在漏洞扫描时发现的监听器配置风险，已经帮我们避免过类似问题。” 投影切换到当日值班日志：“需要调取当时的处置记录吗？” 老吴盯着写给自己部门的感谢信邮件末尾“期待GDPR二期合作”的字样，突然抓起茶杯猛灌：“算了，你继续吧。” 18:30 U1地下停车场 徐璐靠在驾驶座上，看着后视镜里女儿歪歪扭扭的蜡笔画。手机亮起新邮件提醒，是网络组王工的回复： ———————————— 主题：RE:RAID10重构项目致谢 徐工，附件脚本已加入部门知识库。另，下周三能否安排2小时？我们新来的架构师想请教RedO日志传输优化... ———————————— 她拿出手机找到对方的微信对话框，笑着按下语音回复键：“周三下午2点可以的，建议带上交换机配置手册。” 按下发送的瞬间，家庭微信群弹出消息，是丈夫发来关于女儿的视频，画面里的小人儿在家里客厅举着自己的画像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你看我画的你~” 路灯次第亮起，车载广播放着老歌。 徐璐忽然觉得，那些曾经让她怒摔高跟鞋的“无用功”，正织成一张细密的网，托起每个在技术深渊中攀登的灵魂。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陈默让她多帮新人、让她多关注别人的优点、让她常怀一颗感恩的心的意义。 第78章 众生相之徐璐的成长3 2个月前，20:05 空荡荡的办公区 徐璐盯着监控屏上跳动的告警信息，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键盘边缘。 半小时前发生的归档进程阻塞事故已经解决，但刚进公司一个月不到的小李在故障处理时误删归档日志的阴影还在心头萦绕。 她调出操作审计日志，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咖啡杯轻磕桌面的声响。 “徐姐，这么晚还喝真不怕睡不着吗？” 刘洋倚在隔断旁，看着满屏的ORA-00312错误代码，“要不要试试我的解压大法？” 他晃了晃手机，屏幕里面是连连看... 徐璐刚要拒绝，目光扫过工位旁积灰的团队合影——那是三年前容灾演练成功后拍的，照片里大家举着“零宕机”的锦旗笑得灿烂。 现在锦旗还挂在茶水间，但上次集体活动已经是半年前了。 “帮我约A区三楼的会议室。”她突然调出知识库文档，“明天下午三点，把上次ERP索引丢失的事故分析加进材料。” 第二天15:00 A315会议室 投影仪在幕布上投出醒目的标题：《那些年我们填过的坑》，副标题写着“数据库故障复盘故事会（第一期）”。 徐璐把马克笔塞给缩在角落的小李时，发现对方眼神有点躲闪，不由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这么可怕 。 “从我开始吧。” 她点开自己加密的故障日志文件夹，大屏上突然出现五年前的邮件截图： ———————————— 主题：紧急：生产库控制文件损坏 内容： 今日凌晨因存储阵列故障导致所有控制文件丢失，当前数据库无法挂载... “当时我刚休完产假。” 徐璐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讲别人的故事，“用老控制文件强行Open时触发了ORA-01578，偏偏备份磁带机正在检修。” 会议室响起倒吸气声。 几个老员工交换眼神——这是部门禁忌话题，当年因为这个事故差点丢掉运营商大单。 “我抱着笔记本在机房坐了18小时。” 她调出当时手写的恢复流程图，“最后用隐含参数_allOW_reSetlOgS_COrrUptiOn打开数据库，然后立刻做全库逻辑导出。” 刘洋突然举手：“但OraCle官方明确警告过这个参数会...” “会破坏数据一致性。” 徐璐接话，“所以导出数据后我们对比和校验了三天三夜。”她点开满是红线的校验报告，“找到137处数据块校验错误，全靠开发团队连夜写修复脚本。” 投影切换到感谢名单，二十多个泛黄的名字里，徐璐用红圈标出三个：“这三位前辈已经离职，但他们的日志分析工具现在还在知识库里。” 16:20 转折时刻 当小李颤巍巍站到台前时，徐璐忙里偷闲正用平板给女儿回消息。 “昨、昨天我误删归档日志...” 实习生刚开口就哽咽了，任谁工作第一个月就犯了大错都不好受，“当时徐工让我用RMAN做增量备份，但我忘了检查控制文件...” 徐璐突然起身走向白板，在“人为失误”的分类栏下重重画圈，说道，“这个标签该撕了。” 她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调出操作审计日志，又补充道：“你们看小李的操作时序——他在删除前三次尝试过CrOSSCheCk命令，但系统提示归档日志验证失败。” 刘洋突然直起身：“等等！如果CrOSSCheCk失败，说明归档日志早就损坏了？” “没错。” 徐璐点开存储系统的SMART检测报告，“硬盘早在三天前就出现重分配扇区激增，但监控系统没设置预警阈值。” 她把马克笔抛给存储组的老岳，“这个坑是不是该你们填？” 会议室突然活了过来。开发部的人抢着讲编译器优化引发的隐式锁升级，网络组吐槽防火墙重置丢包害他们背了三次锅。 小李悄悄擦掉眼泪，在本子上记下“智能监控阈值动态调整算法”。 17:45 徐璐整理着散落的便签纸，发现刘洋在“归档日志自动修复”的构想上写写画画。 “徐姐，下周能不能加场？”刘洋抱着笔记本电脑凑过来，“我想讲分布式事务时钟偏移的问题...” 门口却突然传来陈默的掌声。 不知何时倚着门框的陈总晃着咖啡杯，一脸欣慰的说道，“案例会实录记得发知识库，我让其他团队也来取取经。” 他指了指白板上徐璐画的故障分类框架，“这个很实用。” 徐璐低头收拾投影线，发现小李正给运维组演示他刚写的日志分析脚本，屏幕上的代码注释里挤满颜文字。 一天前，人事任命公布当天，徐璐在车库偶遇到陈默。 这位新任三级部长离她老远就对着她轻笑：“现在敢把后背交给队友了吧？诶，不穿高跟鞋啦？” “默总，你都当上三级部门部长了还来调笑我？” 徐璐很无语，虽然她内心对陈默充满了感激，但看见对方那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就有点想抽出自己40米的大刀。什么？他是领导的领导？刀已入鞘。 她低头看自己新买的方头鞋 —— 丈夫特意挑的“战靴”。手机适时震动，老公发来了好几个[老婆真棒]和一堆[给大佬洗脚.ipg] [大佬抽中华.ipg] 的熊猫头表情包。 “陈总好！”刘洋抱着厚厚一摞认证教材追来，但是看见陈默也在立马先跟打了个招呼，“徐姐，OGG同步性能优化的实验数据出来了...” 徐璐笑着接过材料，似乎想到了什么，温柔的笑着回道，“今天先回家，老公在家等我。” 刘洋大为震惊，他揉了揉眼睛，这还是他认识的徐姐？他话到嘴边就感受到一阵杀气，立马换了一句，“徐姐明天见。” 20:15 翡翠华庭小区 徐璐在回家路上反复想着陈默刚刚跟自己说过的话，“你在数据库方向有能力也有天赋，你后续一定要重点关注咱们公司前几年自研的高斯数据。” 她想了很久也没想通什么陈默会突然说起这个，但不妨碍她打算从明天开始把公司高斯数据库相关的所有资料都找出来先研究研究。 今天是她家每个月一次的家族聚会，正好轮到她家。 徐璐转动钥匙的瞬间，糖醋排骨的香气混着姑妈的尖嗓门从门缝里钻出来："要我说这官儿不当也罢！这才升职第一天就加班，挣再多钱能买着热乎饭？" 她低头看了眼新换的方头皮鞋，丈夫特意选的哑光牛皮此刻沾着机房的静电灰。 玄关镜里映出客厅景象——丈夫系着围裙给三叔倒茶，姑父正指着电视里的科技新闻高谈阔论。 “璐璐回来啦？” 三婶眼尖地迎上来，“听说华兴的‘主管’还是很厉害的，比我们婷婷在银行的''客户经理''气派多啦！” 水晶吊灯在骨瓷碗碟上折射出黄色的光。 徐璐夹起丈夫特意留的排骨，听见姑妈把筷子敲得叮当响：“要我说还是我们家大明有远见，早十年就考了公务员，每天朝九晚五的，拿得也不少。” “听说你们搞数据库的工作量都挺大？” 在电力局当副科长的表姐夫突然插话，“我有个老同学在甲骨文，说你们这行三十五岁得转管理，不然...” 徐璐的筷子顿了顿，默默点了点头。干这行确实累，她想起今天下午处理的核心交易表索引分裂故障，那些在ASH报告里翻涌的enq: TX等待事件，此刻化作餐桌上黏腻的酱汁。 “大明上个月刚提副处。” 姑父嘬着牙花，“他们信息科现在招人，要求写着''精通OraCle''呢！” 他突然转向徐璐，“你这主管算科级还是处级？” 徐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难不成说无论你什么级别，但都没自己收入高吗？ 看到自己沉默的丈夫起身盛汤：“姑父尝尝这个菌菇汤，小璐他们公司发的山珍礼盒。” ... 洗碗机嗡嗡运转声中，丈夫突然握住她沾着泡沫的手：“二舅妈知道华兴待遇好，想给表弟走个后门。” 徐璐猛地抽回手，洗洁精泡泡沾到他的金丝眼镜上：“你知道我最烦这种事，关键是我也搞不定。” “说是学计算机的，就想跟着你实习...” 丈夫摘下眼镜擦拭，“我跟他们说现在都是系统自动筛选简历。” 徐璐看着水槽里倒映的顶灯，忽然想起两个月前面试时那个连B树和二叉树都分不清的水货大学生。 她突然轻笑：“你这么说也没毛病，华兴的招聘是真的严，估计我们到陈总那个级别才能勉强塞人进去，而且还得是条件好些的候选人。” 晚上10点半，徐璐敷着面膜刷着手机的时候，家族群突然炸出三叔的语音：“璐璐啊，晚上你姑父喝多了别往心里去。那个...我朋友公司服务器中了勒索病毒，能帮问问你们安全部？” 她点开三叔发来的勒索信截图，瞥见后缀.venOm的加密文件，顺手转发给安全部跟她私交好的同事，请对方帮忙看看。 敷完面膜，徐璐站在阳台看无人车划过街道，身后传来丈夫整理工具箱的声响。 他那些维修教学仪器的工具，如今常用来修女儿玩具和她摔坏的电子设备。 “今天教务处王老师问我...” 丈夫突然开口，“什么是数据库容灾。” 她挑眉，显然很好奇：“那你怎么说？” “我说就像学校停电时启用的备用发电机。” 他举起万用表比划，“不过你们那个...那个Data GUard，应该更智能些？” 徐璐望着楼宇间闪烁的数据中心指示灯，忽然觉得那些光点像散落的星子。 丈夫凑过来时，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发香，忽然憨憨一笑。 她妩媚的白了对方一眼，这个笑容代表着老夫老妻的默契。 “下周家长会...” “我知道，这次轮到我参加了嘛...” 第79章 小聚 夏末秋初的九月是蓉城一年四季中气温最舒服的时节。 周五，蓉城工商银行高新支行贵宾室内，孙颖将碎发别到耳后，黑色西装袖口露出半截珍珠手链。 玻璃幕墙外，天府三街的银杏叶正泛起初秋的淡金。 “孙经理，这份理财协议......” 客户欲言又止地敲了敲大理石台面。 她立刻从走神中惊醒，“张总，您看这款结构性存款，保本浮动收益的设计特别适合...” 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调出晨会刚更新的利率对照表。 没人知道这个游刃有余的贵宾理财经理，一年前还在县城支行柜台数零钱。 她父亲是县一中的数学老师，母亲经营窗帘店，硬是咬着牙供她读完了西南财大MBA。 去年蓉城分行竞聘，她用给老年客户手绘的“防诈指南”PPT杀出重围——那套PPT至今还在全省支行巡展。 不知怎的她嘴角就勾起一丝微笑，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新男朋友，想起李翔宇憨厚的声音：“当时我背着三十斤装备，愣是从将军山滑到了野雪公园...” 那是联谊会上他讲阿勒泰滑雪故事的开场白。这个穿优衣库格子衬衫的程序员，居然能把滑雪术语讲成单口相声。 旁边的同事敏姐看见孙颖工作闲暇时明显的走神和发自内心的笑容就忍不住开起了玩笑，“喂，孙颖，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 孙颖回过神来，立马回复道。 敏姐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随后又皱着眉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她问道，“你闻到什么味道没？”说完还用手捂着鼻子。 孙颖努力用鼻子嗅了嗅，“啊？什么味道？” “是恋爱的酸臭味。” 敏姐说完就跑了，留下脸红的孙颖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而她转头看向其他同事时发现大家都在偷乐。 ... 天府云栖小区下沉式庭院里，炭火在特制烤炉中噼啪作响。 这是陈默年初购置的联排别墅，此刻花园里支着三张长条桌，挂着“贺运维部四大佬高升”的横幅。 这种不正经的横幅一看就是知道是张福全弄的。 此时的他正戴着防烫手套翻动铁签，他新烫的卷发在火光中泛着棕红。“羊肉要切三指宽，肥瘦相间才入味。” 仿佛在念着让羊肉串好吃的咒语。 妻子曾雪玲正在调试投影仪，幕布上是胡笳连夜制作的纪念视频——升职四人的工作照与故障抢修记录交替闪现。 陈默很反对搞这玩意儿，本就是几个好友私下聚聚，现在搞得跟庆功大会一样俗气。 他说不过胡笳，对方坚持认为这样有仪式感，而且可以留作纪念。 孙颖是第一次加入这个小团队，她跟着李翔宇穿过月季花廊，远远看见陈默站在廊檐下接电话。 陈默她是认识的，她们单位雨欣姐的大学同学，华兴科技年轻高管，上次联谊活动的组织人之一。 听说前几天又升职了，这次的聚会也是大家为了庆祝男友好基友小团队里几个人同时升职搞出来的。 此时这位刚履新的IT运维支撑部部长穿着浅灰POLO衫，左手握着香槟杯，正用英语和海外团队确认时区：“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安卡拉那边的节点延迟问题必须在本周解决...” 她的高跟鞋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响，陈默转头颔首示意，目光掠过她时像扫描仪般精准但又比较克制。 用小说里的描述就是种上位者特有的审视，让孙颖不自觉挺直了腰背。 李翔宇小声在她耳边说道，“你紧张啥，他又不是你们银行领导。” 随后笑嘻嘻的打着招呼，“默总。” 李翔宇今天难得换上衬衫，袖口规整地扣到第二颗，“这是孙颖。”停顿了一下，挑了挑眉，“我女朋友。” “喔，有女朋友是不一样了，说话都要大声点喽？” 陈默跟他先逗闷子，然后转头。 “欢迎欢迎。”他伸出右手，握手的力度恰到好处，“孙颖你看上他什么？是看上他老还是看上他不爱洗澡？” 他说话时目光始终保持在社交安全距离，仿佛在一丝不苟的老学究。但说出来的话显然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孙颖显然没想到自己男朋友和眼前这位私交这么好，刚见面就开着不着调的玩笑。听说新升职的陈默是男友领导的领导的领导，中间汇报对象都差了两层。 李翔宇脸都绿了，不过碍于陈默平常的淫威决定不和对方一般见识，拉着孙颖的进了房间。 胡笳端着果盘从玻璃门后转出来，米色针织裙衬得她比平日温婉许多。这位新晋桌面云中心经理看到孙颖，眼睛突然亮起来：“小孙快来！正说需要金融系统的人帮忙参谋。” 孙颖被拉到长桌旁，看着舒丹丹在笔记本电脑上调出购房贷款方案：“我们几个想在软件园附近投资学区房...” “丹丹姐你放过人家吧。”王铭妻子童梦笑着递来气泡水，东北口音带着急诊科护士特有的爽利，“上回聚餐她拉着我分析了两小时婴儿奶粉成分表。我学的是护理不是食品科技，我懂个der啊...” 露台突然传来欢呼。刘洛辰抱着木吉他缩在角落，T恤下摆露出微微发福的肚腩，脚边散落着婴儿湿巾包装——他是当初唯一没搬来蓉城的“叛徒”，此刻正被舒丹丹用抱枕追杀：“当初让你来你不来，现在知道留守儿童的苦逼了吗。” “童梦快管管你家老王！” 胡笳突然喊起来。只见王铭举着辣椒粉罐当话筒，正用《最炫民族风》的调子唱：“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烤全羊切开要趁现在...”。 而胡却敢却在一旁用筷子和碗做打击乐，脑袋随着王铭的节奏左右摇晃。 孙颖望着这群三十岁上下却像大学生的技术骨干，忽然理解李翔宇为什么总说“我们部门的人不会老”。 他们讨论工作时非常认真，玩闹起来却带着未褪的少年气。 “尝尝这个。” 李翔宇递来串焦糖色的烤包子，“面剂子是我妈寄来的，按照我们阿勒泰配方调的馅。” 咬开酥皮瞬间，羊肉混着皮牙子的香气在舌尖炸开。 孙颖注意到投影幕布正在播放陈默晋升视频：凌晨1点的机房，他站在满墙故障指示灯前打电话，侧脸轮廓看着还有几分帅气。 “那天是我们MES系统二级故障。” 李翔宇顺着她目光解释，“陈总带着我们抢修了6个小时。” 露台另一端突然爆发出掌声。 陈默站在烧烤架旁，香槟杯反射着暖黄灯光：“感谢各位好友和家属的支持，特别表扬一下童梦 —— 上周四王铭在机房通宵，是她给整个值班组送了酸梅汤。就是彭聪后来说有些甜了。” 彭聪一脸懵逼，“瞪大着眼睛，我说过吗？” “哈哈哈哈。” 众人看见彭聪的样子都哈哈大笑。 孙颖看着男友跟着众人举杯，忽然意识到这群人身上有种奇特的反差感：他们能用最理性的思维拆解世界，却保持着近乎天真的团队信念。 就像李翔宇改装的那台智能烤架，金属外壳下跳动着橙色的火焰。 夜风掠过庭院时，孙颖在洗手间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听声音其中一个应该是那个叫彭聪的家伙，另外一个一时半会儿没听出来。 “听说刘洛辰要去的是财务领域支持部？” “没办法，几个熟悉的团队都满编了。” 她想起白天在工行见过的中年客户，那些为学区房首付焦头烂脸的工程师。 而此刻庭院里飘着烤肉香好似告诉她这群人没有这些烦恼。 回到露台时，李翔宇正在调试改良版烤架。这个素日寡言的PDM工程师，谈起热力循环系统时眼里有星光坠落：“我在主板加了PT100传感器，用模糊PID...” “停！”孙颖笑着捂住他的嘴，“上次讲滑雪制动原理讲了四十分钟，今天饶了我吧。” 暮色渐深，陈默过来检查烤架进度。 他查看温控数据时的神态，和在视频里指挥故障抢修时一模一样。 孙颖突然理解了那句话——男人认真的时候最帅。 童梦端着蛋糕出现时，话题转向现实。 这位急诊科护士语气显得有些后怕，“听说你们这行三十五岁以上就会遇到职业危机，虽说你们华兴这个问题不算特别明显，但之前我也特别担心王铭失业什么的...” 撸着串的岳军一脸羡慕到，“童梦，你们家老王是彻底上岸了。我们还在挣扎呢。” 听到岳军的话，王铭想起被陈默逼着参加内部竞聘的场景，端起酒杯走到对方身前敬了一个。诚恳说了一句，“谢谢默总。” “吃蛋糕啦。”胡笳切蛋糕的动作干净利落，“一边切着蛋糕一边装可怜地说自己以后就是隔壁部门的人了，真是舍不得大家，以后还得大家多多支持啊。” “你这么舍不得要不咱俩换换。” 张福全一脸幽怨得看着胡笳说道。 胡笳闭嘴，像极了微信群里发的那个她和刘洛辰两人的专属表情包 —— 熊猫头不敢说话.ipg 众人又是一阵笑... 刘洛辰的吉他声突然响起，是许巍的《蓝莲花》。舒丹丹翻着白眼往他老婆手里塞靠垫，动作竟然显得无比纯熟。 当最后一块蛋糕分完，陈默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扫了眼来电显示，快步走向书房。 孙颖注意到胡笳立刻接管了聚会节奏，就像男友说的：系统故障切换时的备用服务器。 第80章 李俊涛眼里的陈默 李俊涛站在U1栋3楼的落地窗前，望着楼下人工湖面上游弋的黑天鹅发呆。 摸着新换不久工卡的边缘有些硌手，这是他转岗到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的第 17 天。 他想起早上在电梯间里遇到的陈默，25岁的青年西装笔挺，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 —— 这与他记忆中那个穿着短袖蹲在游戏机厅门口的发小判若两人。 “涛哥，陈总让你去他办公室。” 秘书周晓楠的声音惊醒了他。 李俊涛转身时，办公区此起彼伏的键盘声让他恍惚。 这里的同事确实比审计部的同事忙多了，每个人都在专注于自己的工作，空气中时不时弥漫着咖啡的香味。 穿过A区时，他瞥见胡笳在会议室里给新人演示系统架构，投影仪蓝光在她镜片上跳跃。 他去年刚进公司的时候见过胡笳几次，她每次都是跟在陈默身后，总穿宽松卫衣，现在却套着休闲正装，说话时用激光笔敲着屏幕。 陈默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门牌上“IT运维支撑部部长”的字样让李俊涛喉结动了动。 推开门，熟悉的感温茶杯正冒着热气，千里江山图在茶汤浸润下舒展，与墙上新挂的《临川思梦图》相映成趣。 “坐。你跟我就不用客气了。” 陈默头也不抬地处理着文件，手指在键盘上翻飞。 李俊涛注意到他腕间的机械表换了百达翡丽，这是当年他们蹲在大院墙根讨论《灌篮高手》时，打死都买不起的奢侈品。 也不对，那会儿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奢侈品，一块表几十万上百万也不在他们的认知里面。 “怎么样？还习惯吗？” 陈默问道。 “挺好的，我感觉非常充实。” 李俊涛觉得到了新部门的自己充满了战斗力。 “嗯，张福全和胡笳你都很熟了，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他们。” 陈默说完忽然转移了话题，“孟总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让你以后在厕所骂人前先确认一下隔间里面有没有人。” 李俊涛的脸瞬间涨红。 几个月前他在审计部厕所隔间骂孟常云 “犟驴”、“老古董”、“站着茅坑不拉屎”，没想到被对方隔着木门听了个真切。 此刻陈默幸灾乐祸的样子，让他想起小学时自己抄作业被抓包时对方也是这个表情。 看对方不说话，陈默缓缓说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和工作方式，他是你的领导，都50多岁了，你能指望他去改变、让他来适应你吗？” 李俊涛想想自己确实没这么大的脸，又听见陈默不疾不徐的声音，“遇到这种情况，你有你的抱负，他有他的想法，最好的方式是跟领导保持良好的关系、然后私底下开诚布公的聊聊。你完全利用他的资源给你自己换个位置。” “你变了。” 李俊涛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陈默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抬头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他当然变了，算上前世多活的十年他应该是36岁。 窗外的阳光斜切进来，在他侧脸投下阴影，让李俊涛想起去年底在鹏城宵夜时，对方突然莫名其妙地说要带他装逼带他飞的模样。 “职场会改变每一个人。” 陈默的声音像浸了冰碴的啤酒，“就像你们那一栋楼下的那棵银杏树，十五年前才跟你差不多高，现在都长到6楼了。” 李俊涛的思绪随着陈默的话回到了兵器集团家属院，回到了他们那一栋门前的花坛里。 他又想起自己刚转部门后第一次参加部门例会时的场景，李俊涛差点没认出主席台上的人。 不能说是没认出来，20多年的至交好友，说句不好听的化成灰都认识。只能说是他不敢认。 那天陈默穿着剪裁精良的藏青色西装，食指轻叩着激光笔讲解Q3目标，偶尔蹦出的“端到端解决方案” “资源池化”等黑话，与记忆中那个暑假最后两天疯狂赶作业的男孩判若两人。 “今天加个议题。” 陈默忽然调出某外包团队的成本分析表，“刘斌，你解释下上个月驻场工程师的无效工时。” 被点名的项目经理慌忙起身，额角渗出细汗。 直到这一刻的李俊涛才逐渐接受了发小完成蜕变的现实。 散会后他在走廊道堵住发小：“你现在训人的样子，跟我们初中的那个唐老师似的，贼J2凶。” “上个月我去3号楼看见老秋千架了。” 陈默答非所问，“后勤处和其他人在讨论说要拆掉，我说你们就留着呗，是个念想。不过我说的话不算数。”说完立马自己就笑了起来。 两人都想起那个铁链生锈的秋千。1998年的夏天，他们曾踩着它偷看厂办会议室，隔着毛玻璃窥见大人们讨论下岗分流方案。 如今陈默坐在独立的大办公室，手机里存着公司老板郑非郑总的私人号码。 晚上九点的蓉城科大后街，烧烤摊白炽灯招来扑棱的飞蛾。 李俊涛灌下第三瓶雪花纯生，竹签戳着凉透的烤茄子：“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偷物理实验室的蹄形磁铁？” “你爸拿着扫把追到锅炉房。” 陈默正用纸巾擦拭侧脸，脸上沾的油是他刚刚暴力撸串的结果，“后来还是我爸拿两包红塔山摆平的。” 油星滴在锡纸上滋滋作响。 十五年前的那个下午突然清晰起来：两个少年蹲在厂区围墙下，用磁铁吸满铁砂准备做“暴雨梨花针”。 李父突然出现，追着李俊涛暴揍，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还说陈默你小子也别跑，一会儿我让你爸捶你。 直到陈国辉的出现才劝住了李父。陈默记得自己父亲当天工作服上还带着车间的机油味。 “我感觉你咋一点朝气都没有。” 李俊涛突然说。 陈默擦拭镜片的动作顿了顿。半个月前他送父母回去，晚饭后特意绕着家属院走了好几圈。 破败的筒子楼外墙爬满爬山虎，当年贴满光荣榜的宣传栏如今贴着社区网格员告示。 只有那架秋千还在，铁链缠着防冻海绵，成为带孙辈遛弯的老工友们晒太阳的去处。 第81章 家宴 第二天下班后，李俊涛开车经过青牛区时，导航突然提示右转。 他鬼使神差地拐进一条小巷，老旧的商品楼在暮色中显露出熟悉的轮廓 —— 这是父母下岗以后，拿着几万块的买断工龄工资来蓉城做小杂货铺生意挣到的钱买的二手房。 推开锈迹斑斑的单元门，楼道里弥漫着炝锅的香气。 一进门就发现父亲李援军正在擦拭樟木箱，那是他1997年获得兵器集团劳模时的奖品。 李俊涛撇撇嘴，暗自腹诽都下岗十年了还想着兵器集团呢。 父亲抬头的一瞬间老花镜滑到鼻尖：“你小子怎么有空回来？” “顺路。” 李俊涛低头换鞋，瞥见玄关处摆放的全家福。照片里的自己穿着蓝白色校服，站在银杏树下笑得没心没肺。 “听说小默又升职了？”父亲举起泛黄的奖状，“当年你爸我也是兵器集团机床厂的技术骨干...” “您就别老提陈年旧事了。”李俊涛转动着工卡，灰色绳子在指间缠绕，“他现在已经是21级、三级部门部长，我们这种14级的马喽没的比。” “你小子知道差距就得努力。” 李援军突然提高嗓门，他皱着眉头，“小默是你们大部门的领导，但凡你做出点成绩，他会视而不见吗？” 他忽然想起自己当年的辛酸，喝了一口酒，声音低沉地对李俊涛说道，“你老汉儿在兵器集团的时候，市一级劳模拿了两次，省劳模都拿了一次。结果呢？以工代干的机会轮不到我，反倒是需要下岗的时候就让我做表率。你现在情况比老子当年好多了。” 这还是李俊涛第一次看见父亲的另一面，记忆中的父亲是很高大的，就算下岗时的父亲也充满了干劲。 “涛涛，虽然你们这一代是市场经济，双向选择了。但你自己也说过华兴很好，所以你现在有好的机会，更应该做好。别去和别人比，和曾经的自己比，只要有进步就好。” 李俊涛拿筷子的手顿了顿，“好的，爸。” 说完夹了一块辣子兔放进嘴里。 母亲黄敏看父子俩情绪不高，就试图转移话题，“周末请小默来家吃粉蒸肉！陈倩也在蓉城念书吧？记得叫小默把人陈倩也带来...” 饭后，李父拉着他到阳台抽烟。 老将军牌香烟的烟雾中，父亲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沙哑：“小默这孩子，打小就有股子狠劲。你还记得他初二暑假去敢一个人去电脑城打工的事吗？” 李俊涛点头。那年陈默为了买《传奇》和《梦幻西游》的点卡，才初二就敢偷偷去电脑城当装机员。 “他现在是你们华兴三级部门的部长了。”李父弹了弹烟灰，“说实话我不是很意外。” 然后拍拍他的肩膀，“但我觉得我儿子也不比别人差。”说完就径直走向了屋内。 李俊涛愣住了，一个人在阳台待了好久。 ... 黑色奔驰驶出西川师范大学时，陈默特意调小了车载音响的音量。 陈倩坐在副驾驶位上，正对着后视镜补口红，卡地亚镯子在腕间晃出细碎的光。 “哥，李叔家的藕汤真很好喝？” 陈倩突然开口，“昨天你说比妈炖的好喝，我还以为你夸张。” 陈默笑了，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在李俊涛家里喝藕汤的场景，“李嬢嬢的藕汤是用筒骨加颈骨和洪湖莲藕炖的，文火慢煨三个小时。其实关键是李嬢嬢很会选藕。咱妈没这技能。” 陈倩撇了撇嘴：“那我今天多吃点。” 车窗外，初秋蓉城的街景缓缓掠过。陈默注意到妹妹换了新发型，齐肩的短发显得清爽利落。 这让他想起妹妹小时候总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跑，扎着两个羊角辫。那会儿说话还奶声奶气的。 “最近学习怎么样？” 趁着等红灯期间，陈默问。 “还行，也就那样。” 陈倩漫不经心地回答，“对了，我们学校新开了法语课，我打算选修。” 陈默挑眉，“法语？为什么选法语？” “因为浪漫啊。而且我想去法国留学。” 陈倩笑着说。 陈默点头：“有目标是好事。” “哥，你呢？” 陈倩突然问，“打算什么时候和我嫂子结婚？” 她其实也不知道哥哥有没有女朋友，只是想突然诈一下对方。 陈默忽然想起林薇，那个在他创业失败时离开的女人。 “你是问哪个嫂子？” 陈默主打一个已读乱回。 “啊？？不是，那我有几个嫂子？” 陈倩惊讶的问道。 “具体会有几个我不知道，我打算给你凑一桌麻将。” 陈默漫不经心地回答。 陈倩无语，在一旁撅着嘴生着闷气不说话。她没诈到消息就算了，还居然认真的听对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陈默余光看见自己妹妹撅起来以后能挂起油瓶的嘴就想笑。 绿灯亮起，陈默踩下油门。 ... 半小时后，陈倩抱着蝴蝶酥礼盒蹦进李家时，黄敏正在和智能电饭煲较劲。“小默快教教阿姨，这个预约功能怎么用，李俊涛昨天买的这玩意儿我还没用过。” “要先按这里选模式。” 陈默半蹲在厨房，手指在液晶屏上轻点。斜阳穿过纱窗，在他侧脸投下睫毛的阴影。 饭桌上，陈倩讲着大学话剧社的趣事，把黄敏逗得直抹眼泪，李援军一边抿着剑南春一边听这几人聊天。 陈默干了好多碗莲藕大骨汤，陈倩也抱着汤碗直呼好喝极了。 “小默现在忙得脚不沾地。”李父给陈默夹了块排骨，“你可得照顾好自己。” “叔，我现在吃得好睡得好。”陈默笑着举杯，“而且比在鹏城时好多了。” 酒过三巡，李父突然问起，“涛涛，你之前部门那个什么孟总给你使绊子了？” 李俊涛吃着粉蒸排骨含糊应声，目光落在客厅的博古架上。 最显眼的位置摆着陈默送的茶具，景德镇烧制的青花瓷杯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陈默放下酒杯，正色道：“孟总早年间就是公司的研发骨干，脾气直了些，但人不坏。李俊涛调离审计部的事，其实是他主动放人的。” 然后便把李俊涛和孟常云之间的误会给在座几人都讲了一遍。 李俊涛愣住了，他也是第一次从第三者视角看待整个事情，发现自己确实还有很多需要进步的地方。 至少在为人处世方面是直接被陈默碾压的存在。 他突然想起孟常云办公室里的老照片，照片里他和郑非站在交换机前，背景是2000年的鹏城总部。 饭后，陈默带着陈倩离开。李俊涛送他们到楼下， 月光下，陈倩脸部线条都显得柔和了一些，“哥，李叔家的藕汤真的好喝，黄嬢嬢手艺真好。” 她在车上玩着手机还不忘指挥着自己，“下次你把爸妈也带来蹭饭吧。” 陈默笑而不语，目光落在车窗外飞逝的路灯上。 他想起李父的话，职场如战场，而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在网吧里厮混的少年。 后视镜里，李俊涛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夜色中。 第82章 第二个关键选择 蓉城的秋老虎既是夏天的撒娇也是秋天的试探。 虽让人热得难耐，却也催生了独特的生活哲学 —— 在闷热中寻找诗意，于无常中享受悠闲。 毕竟，当秋老虎真正离去时，蓉城人又会开始怀念这份 “黏糊糊的温暖” 了。 从八月开始，陈默家里的中央空调就没关过，此时已是晚上10点。 陈默放下手中Kevin Kelly三部曲当中的《失控》，不禁摇头，这书在1994年就开始讨论“去中心化”就特么离谱，到底谁才是重生者啊。 手机震动的嗡鸣在静谧的书房内格外清晰。 来电显示“代海涛”三个字让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 终于等到了这个电话。 是的，陈默最近一直在等这个电话，因为他只记得是2015年国庆节前，但具体哪一天是不记得了。 电话那头是他另一个发小，住在他家斜对面那栋楼，比他大两岁的代海涛。 前世的他就是整个兵器集团家属大院里面最靓的崽，所有大人们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 陈默记得在2005年《魔兽世界》开服，还在读高中的代海涛就带领着用爱发电的汉化组花了七天完成接近百万字文本翻译，却在署名时坚持只用“一群玩家”。 07年读大二时，代海涛做的《寻仙》副本引擎，那种水墨风格的BOSS战画面，贴吧里到现在还有人在复刻。 也是大二这年，他去了当时还叫像素软件的祖龙工作室实习，当时《诛仙》的PM一度建议他直接在公司上班算了，大学不用读了。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代海涛成为别人家孩子的原因是前世他和人合伙创建的公司在2017年被腾讯以28亿全资收购。 当年也算是在整个兵器集团都扔下一颗重磅炸弹了，从此以后再没有谁说过搞游戏就是不务正业。 代海涛也算是以一己之力改变了整个兵器集团老一辈的认知了。 而前世的陈默最终走上创业的路很大程度也是受了对方的影响。 很多人都只在书上、电视上、短视频上了解到别人的创业成功。 但这些其实离自己很远，那些人的故事像神话一样遥不可及。 而陈默则是真正看见自己身边人创业成功后卖掉公司财富自由的，那种冲击真的很难形容… 如果硬要比喻，就好像你妈和你家亲戚天天跟你说村子里小时候和你一起摸鱼抓虾的二狗子如今发了财，当了大老板，现在可了不得。 你心里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还有些怀疑真实性。 但当对方真穿着一身奢侈品把一辆劳斯莱斯停你面前的时候，你估计大脑都会空白掉。 “小默，没睡吧？” 沙哑的嗓音裹着电流杂音传来，“前天听李俊涛说你在华兴又升职了，恭喜啊...” 陈默踱步到迷你吧台，往水杯里夹冰块的声音清晰可闻：“海涛哥，李俊涛这大嘴巴，咱俩有点事儿，全公司（三人父母所在兵器集团下属单位）人立马都知道，你还没习惯吗？” “这个点给你打电话...” 声音顿住了，仿佛那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清脆的金属声，代海涛深吸一口才开口：“我这边有四十万的资金缺口，想问问你那边有没有...” 陈默望着窗外被雨水晕染成光斑的街景，前世相似的对话如潮水般涌来。 “账号发我。”陈默直截了当的回复道。 前世代海涛也是这样打来电话，彼时的自己也是很爽快的答应。 后来陈默创业的时候，已经财富自由的代海涛则在天使轮就投了他200万。 键盘敲击声突然停滞，代海涛迟疑道：“你...不问问我用途？” “哈哈，不用问。” 陈默笑着回复，他知道代海涛用钱来干嘛当然不用问，而对方显然是误解了，以为陈默是不问缘由就能借他钱，很是感动。 代海涛缓了缓，还是一五一十的说道，“公司账上实在转不动了，这个月十五号发工资还差四十万缺口。你放心，这次有《乱世群雄》的版号保底...” “账号。” 陈默又要了一次账号，打断他的解释，指尖在MaCBOOk触控板上滑动。 “工行蓉城高新支行，6222 0210...” 代海涛报数字的语速越来越快，“利息按银行基准利率上浮20%，我拿手里2%的股权做质押...” “利息就算了，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 转账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代海涛突然沉默。 背景音里传来游戏音效的轰鸣，陈默听出那是《乱世群雄》的攻城战BGM。 前世这款三国题材的SLG手游，将在六个月后创下首月流水破亿的奇迹，更在次年推出二次元卡牌《幻镜物语》达成月均三亿流水。 而此刻，它正在蓉城南三环的写字楼里艰难调试。 “明天正好周六，来我们公司看看？” 代海涛的呼吸有些急促，“我们徐总听说你在华兴管着云计算资源，想聊聊服务器...” “周末还上班吗？” 陈默笑着问道。 “创业公司只能这样，你也知道，我们上一个已经项目扑了。这个项目再不支棱起来，我和老徐都只能又回去打工了。” 代海涛借到了钱，心情也好了不少。 “小默，听说你现在发财了，有没有兴趣在哥公司这边投点？” 这不，第二个关键选择就来了，前世自己钱也不算多，再加上人在鹏城，也不知道代海涛公司那边究竟是什么样的，纠结了一天后是放弃了。 代海涛果然还是和前世一样病急乱投医。前世后来听人说代海涛和他合伙人最终是找来好些亲戚朋友再加上公司员工一起搞了一个有限合伙人公司，凑了400多万，勉勉强强才把公司撑到了游戏快发布的时候。 结果钱又不够了，好在当时遇到一个赌性大的基金公司又融了300来万，才成功把游戏运营到爆发的时候。 两次融资让出去了将近40%的股份。 再后来就是从商业新闻上看到灵境互动卖了28亿的消息，陈默差点没后悔死。 “有些兴趣，明天见面聊吧。上午十点，你一会儿给我发个位置。” 陈默挂断电话，琥珀色酒液在杯中摇晃。 落地窗倒影里，三十四岁灵魂在二十五岁的躯壳中微笑。 前世那家估值28亿的灵境互动，此刻财务室的保险柜里应该还锁着三张逾期还款通知单。 ... 陈默起了个大早，在家里先好好收拾了一下自己，特意穿上了家里唯一一套高定西装出了门。 看起来很精致的男人实际上在衣帽间里一边穿衣服一边吐槽这狗逼高定真特么贵。 一个小时后，陈默来到了蓉城南三环外，这边是蓉城的高新科技、软件产业园集中的地方，当然也是牛马集中营。 前世陈默曾经听一个大学同学说过某次早八高峰期坐蓉城地铁一号线由北向南时，兜里的卤蛋都被挤成了渣。 创意产业园C栋17层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陈默则对着电梯里镜面调整好自己的形象和手腕上的百达翡丽。 一方面是前世创业焦头烂额时养成的习惯仍在肌肉记忆里。 他记得前世当小老板的时候，无论对方是客户还是投资人，甚至是合作商，在会面之前他都会好好拾掇一下自己。 当然另一方面也是想在对方面前表达一下自己不俗的财力。 “小默！”代海涛从堆满手办的工位间窜出来，褪色的魔兽世界T恤下摆还沾着一些油渍。 他身后跟着同样穿着西装的男子却让陈默瞳孔微缩 —— 徐振宇，代海涛的合伙人，灵境互动CEO，两年后会在公司会议室签下收购协议的男人，此刻正用发胶固定着焦虑的白发。 徐振宇昨晚接到代海涛电话，听见对方说救命钱已经到账时瞬间松了口气，多日以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总算可以稍微放松一下。 没想到紧接着又被告知借他钱的发小陈默对公司有投资意向。 徐振宇刚放松的神经又崩了起来，吐槽代海涛特么的能不能说话不要大喘气。 他听代海涛说起过陈默，知道对方年纪轻轻便是华兴公司高管，倒是没怀疑过对方的财力，至少在他的认知里对方2、300万的现金肯定是有的。 他作为一个连工资都发不出的老板狗都不如，还有什么好挑的？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就穿上了最近每次见投资人都会穿的那套西装。 两人这也算得上是双向奔赴了。 第83章 第二个关键选择2 “陈总你好，我是灵境互动CEO徐振宇，很高兴认识你。” 徐振宇迎上前来，伸出右手。 “幸会幸会。” 陈默在重点关注对方，他能感受对方握手时的力道以及看到自己手上这支百达翡丽时眼里的精光。 陈默暗想这就对了，不枉自己把全家最贵都穿戴出来了，这牌面打得不错。 再加上昨天一口就答应了代海涛的借钱请求，财大气粗人设已立好。 正所谓万事俱备，只就差大喊一句，“人傻、钱多、速来。” 徐振宇转头看向代海涛，“代总，你先带陈总逛逛，介绍一下咱们公司的情况。” “这是我们自研的''蜃楼''引擎。” 代海涛点亮测试机，三国武将的3D建模在屏幕上流转，“骨骼绑定用了逆向运动学算法，布料模拟是基于GPU粒子系统...”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划动，赤壁战船在风雨中起伏的画面效果堪称惊艳。 陈默接过设备细细端详。作为前世见证过虚幻5引擎革新的游戏爱好者，他依然要为这套2014年的自研技术惊叹。 手指长按屏幕调出后台日志，泛着代码蓝光的控制台显示着实时演算数据：DraWCall控制在200以内，同屏万人战场仍能保持45帧——这完全能达到次世代主机游戏的标准。 “美术资源是谁在把控？”陈默突然发问。 倒真不是他什么都懂，只是确实作为一个骨灰级游戏爱好者兼程序员，一些游戏开发的基本流程、信息和参数还真是挺了解的。 角落里站起个扎脏辫的姑娘：“是我，我叫柳青青，川美毕业的，角色原画是请的日本画师...” “我感觉你们这个立绘与建模的精度差得是不是多了点？” 陈默调出张飞的角色界面，2D立绘的鎏金铠甲在3D建模中变成塑料质感，“你们这个张飞在宣传片和实际游戏里怕是两个张飞吧...” 他忍不住吐槽，心里想的是这就？28亿？ 会议室突然死寂，徐振宇握笔的手背暴起青筋，随后他便让其他几个人先出去。 代海涛却眼睛发亮：“这个问题我们讨论过，但重新设计建模需要钱...” 徐振宇倒是很坦诚，“陈总，不瞒你说，你刚刚提的问题我们都知道，但确实没钱去优化了。” 陈默扫过资产负债表，突然打断：“我需要三个数据：团队核心成员竞业协议覆盖率、''蜃楼''引擎的专利归属、还有你们和硬核联盟的渠道分成比例。” 代海涛愣了两秒，眼底泛起异彩：“你什么时候懂这些了？” 陈默朝着他神秘地笑了笑，没有回复，指尖划过财务报表上刺眼的红字，“去年《仙侠问情》研发投入一千两百万，流水不足三百万。现在账上现金237万，每月研发支出460万，下周三是天府银行三百万贷款的还款日。” 徐振宇点点头说道，“公司财务状况确实比较差，最近两个月每到发薪日之前，我们都是拆东墙补西墙的。” 他又找补了一句，“按理说，陈总作为潜在投资者，我应该多画公司的饼，尽量能把公司的股份卖个好价格。” 他把咖啡杯放在桌上，磕出一声轻响，“但是我和代总是在祖龙的时候就是老搭档了，陈总又是代总的发小，我才愿意把公司最真实的状况告知你。” 代海涛这时也开了口，“小默，作为《乱世群雄》的主创，我和徐总都非常有信心，要不是现在公司的财务情况不好，我们是真舍不得转让股份。” 几天后的上午十点，城南的银杏茶馆的青城飘雪包间里飘着龙井清香。 君合律所的周律师将修订版投资协议推过红木桌：“根据最新审计，灵境互动实际估值应下调至四千六百万。陈总注资一千二百万人民币占股34%，其中三百万用于清偿债务，九百万作为《乱世群患》的专项研发和推广资金。” 徐振宇的烟头在烟灰缸里碾出凹痕：“陈总，这和我们之前谈的...” 陈默叹了口气，把君合提供的尽调报告递了过去，“徐总，贵司与星辉传媒的四百万推广费存在关联交易嫌疑。说实话，我看到这个都觉得头大。” “令表弟徐振洋持有星辉传媒62%股权这个其实不重要。” 陈默调出股权穿透图，“重要的是你们去年预付的四百万推广费，实际执行金额还不足八十万。” 徐振宇和代海涛都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里的愤怒和惊讶。 “所以我认为公司的估值适当下调是合理的。” 陈默用镊子夹起茶杯淋烫消毒，“徐总若觉得不公平，可以试试再听听其他机构的报价，说实话要不是信得过海涛哥我是真不敢加入进来。” 陈默的话真真假假，确实如果不是重生一回谁遇到这种情况不得满脑子包啊。 而且他给的条件相比前世灵境互动两次融资的估值还高了一些，也不算趁火打劫。 代海涛突然按住合伙人颤抖的手：“我们接受。但有两个补充条件。” 他在iPad上调出后台数据，“首期三百万到账后，我们需要你牵线华兴的云计算资源，''蜃楼''引擎的实时演算对服务器压力太大。另外关于''蜃楼''引擎的专利...” “引擎专利必须留在公司，这是底线。” 陈默截断话头，“不过华兴那边我可以推荐灵境这边签署五年独家大客户协议，年费按市价七折计算。” 周律师适时补充：“我们希望加三条：财务总监由我方委派、重大决策一票否决权、以及未来收购的优先清算权。” 见徐振宇要反对，他微笑着亮出底牌：“作为交换，陈总承诺在B轮融资前不稀释创始团队股权。” 徐振宇和代海涛仔细想了想，总算点了点头。 他们不知道的是，陈默很清楚的知道正在开发的《乱世群雄》明年初一经发布就立马成了爆款，整个公司就再也没缺过钱。 B轮？不存在的。 “合作愉快！” 三人分别握手，等投资协议签下的一刻，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窗外的梧桐叶打着旋落在马路上，代海涛突然笑出声：“和当年在子弟校倒卖游戏点卡时一样，你还是这么...” “严谨。” 陈默知道对方要放什么屁，立马打断，顺带着再接过话茬表扬一下自己。 他眼前浮现出2002年的那个夏天。十四岁的代海涛在微机教室敲出第一个VB程序时，恐怕想不到十几年后两人会为了股权分配争得面红耳赤。 晚饭陈默又预定了松云泽，顺便把周律师也邀请上，对方不愧是红圈所里专精投资并购的合伙人，一个字—— 靠谱。 别问，问就是喝多了数不清数。 总算卸下压力的徐振宇和代海涛两人开朗了不少，昨日初见二人时气质还有些郁结，今晚则是完全变了个样子。 陈默前世作为一个长期挣扎在创业公司里的创业者其实很容易和两人共情。 周律师也很高兴，第一是很快时间就结束了一个案子，这一笔挣得也不算少； 第二是在座的三位不是公司老板就是大集团高管，对于他来说也是人脉的累积； 最关键还是陈默说以后有类似的案子都找他。 在大律所想当好这个合伙人，除了专业技能之外，还得有很好的人脉和极强的商务能力。 说白了就是得能给团队带来足够多的案子，不然大家都挣不到钱谁还服你。 觥筹交错之间，四个人就一不小心多喝了几口。 期间周律上了好几次厕所，徐振宇笑着说周律你可得注意身体啊，你这才30出头，年纪轻轻还不是钓鱼的时候。成功把对方气得不行。 代海涛则很八卦的问陈默，“你们华兴高管这么挣钱吗？你小子别乱来啊。” 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他知道陈默家里什么情况，也知道陈默肯定不会在乱搞，这么说也就是为了激一激对方，让对方满足下自己的好奇心。 陈默酒劲上头，果然还是上了老避登的当，把他去年操作的“涨乐财富通”APP里面的交易记录拿了出来。心里还给自己配了旁边：都闪开，老夫要装逼了。 “嘶...” 在场三人都是老股民了，集体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子神人呐，赶在今年6月股灾前一周把股票几乎卖到了最高点。 “牛逼” × 3 等到酒足饭饱，刚走出餐厅的徐振宇提议去搞个按摩洗个脚，他最近身心俱疲，想去放松一下。 代海涛闹着说让陈默请客，周律师也在一旁点头。 三人望向陈默，发现对方正似笑非笑看着他们。 还是代海涛最先没沉住气，“你这是啥表情啊默子，我们说的是正经按摩。” 结果没想到陈默倒是很光棍儿的说，“我知道，一看你们就是老实人，除了周律。” 周律师瞪大眼睛，“这特么徐总提的建议，怎么说到最后变成我不老实了？” 陈默看着远处开过来头顶亮着“空车”的出租车，招了招手。 然后又对着三人潇洒的挥了挥手，“我先走了，正经按摩谁去啊？” 还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哎，给你们机会不中用啊。” 开门，上车，关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等他摇下车窗告别的时候，三人不约而同吐出一个字： “靠。” 第84章 资产盘点 今天做出了他重生以后的第二个重要选择，看起来很好选。 但如果回到前世，面对一个财务糟糕的陌生公司，在一切未知的情况下陈默选择不投资也很合理吧？ 有钱人为什么会越来越有钱，是因为他们有足够多的试错成本。 别扯那些什么思维方式、什么认知维度的问题，真正很多头脑清醒的有钱人都是觉得自己是运气好。 举个简单的例子，2016年比特币就曾经大火过一次，一路火到2017年底。期间有很多大V说过，“你至少应该拥有一枚比特币在账户里。” 这个时候比特币大概几千美金，比起后世的八万美金一枚确实不贵。有钱人当然可以随意买一枚或者一百枚放着尝试下。 但对于一个每月工资6000、一年可支配收入不到两万块的人来说，这个几千美金的试错成本他担不起。 人家是小赌怡情，你是赌上身家性命。所以你不敢赌，所以你天生会错失很多机会。 陈默在回家的出租车上天外神游，脑海里有很多想法，但是又好像很空。 司机师傅是个脸上一直挂着笑意的中年人，大概40来岁的样子，在陈默刚上车的时候还很好奇的问他松云泽的饭菜到底好不好吃。 说是自己路过这边好多次，总是听说这里人均消费高。 陈默仔细想了想，味道真还就那样，于是很说道，“我觉得应该没有城里出租车师傅在饭点上聚集在一起吃饭的餐馆好吃。” 也不知道出租车师傅怎么看他，反正他这句话还真没有装逼的意思。 前世陈默在蓉城念大学的时候，某天中午被本地同学神神秘秘的带到几公里外的天府广场。 作为城市CBD的天府广场背后是西川省科技馆，科技馆旁边的一条小路上，每天中午饭点时就停满了出租车。 这条小路的一个小巷子里藏着一个卖盒饭的餐馆，陈默至今还记得这家小店的美味。 前世陈默2018年还去吃过，真是泪流满面。味道没变，而且依然用着早已过时的白色塑料泡沫饭盒。 酒意上头，聊了几句后陈默便把头靠在座椅上，眯着眼睛想着心事。 下个月就重生回来一年了，时间过得真够快的，盘点一下这一年来的收获，看看自己的资产和负债情况： 首先是房产： 蓉都唐都一套联排别墅，首付100万，贷款280万，目前市场价420万； 蓉都高新区中海九号公馆，143平四居室一套，总价158万（全款购买）； 鹏城万科城139平四居室一套，首付100万，贷款180万，目前市场价460万； 鹏城华润城润府一期，198平四居室两套，首付600万，贷款1400万，目前市场价2900万； 鹏城壹方中心公寓228平五居室一套，首付380万，贷款874万，目前市场价1650万； 鹏城湾一号，320平海景房一套，首付768万，贷款1792万，目前市场价3200万； 一句话总结就是真的今年鹏城房价涨得太离谱，还好陈默6月份下手稳狠准。 现金：2000万。 股票：总市值5945万 ， 持仓：特XA总计145万股 成本：13.8元，当前价格41元。 公司原始股：灵境互动：34%股份， 目前价值1200万。 华兴公司虚拟股：21.5万股（2015年再次授予了6万股的购买权限，陈默都买了） 总负债：房贷4526万，股票融资1000万。 —————————— 还行，这样看起来目前个人负债率并不高，让他忽然又有了买房的冲动。 真不能怪他没出息，可能这就是刻在华夏骨子里对土地渴望的DNA吧？ 陈默暗自想着等年底股票全部清仓以后，在蓉城市区再买套独栋别墅应该也差不多了。 再次把包里的合同拿出来看了一眼，又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 其实华兴是不允许内部在职员工经商或者是拥有其他职业。 但陈默他管你这么多？28亿的蛋糕放自己面前不咬一口都对不起自己重生一回。 两年后公司一卖，34%是多少？9个多亿直接起飞好吗？ 9个亿在华兴要赚多久？以陈默当前的收入水平大概是再投胎10次就能挣够了。 就算公司不卖，每年的分红也都是大几千万起步。 好了，陈默觉得自己有些飘了，重生回来1年他就已经开始用亿做单位了。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前世和“亿”打过最多的交道就是拼多多的百亿补贴了。 胡思乱想之间他决定还是给郑总汇报一下，好歹对方这么看重自己，而自己也确实违反了公司规定。 最起码的尊重就是给郑总说一下，至于郑总具体怎么处理，老实说陈默也无所谓了。 嘟——嘟——嘟—— 安静的车厢里传来等待电话接通的声音。 “喂，小陈，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电话那头苍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陈默一抬手，才发现已经是晚上11点多，他赶忙道歉，“不好意思郑总，我没注意时间。是这样的，我今天投资了一家公司，当然我知道违法了公司规定，所以提前和您汇报一下。” 说这句话的时候陈默明显看见出租车师傅抬眼看了一眼后视镜，反正陈默也在看后视镜就立马把目光撤了回去。 电话那头没说话，仿佛在酝酿什么，陈默只好自顾自的补充道，“郑总，我接受公司的任何处理意见。” 又过了几秒，一个声音总算从听筒中传过来，“你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就为了这个事？说吧，是什么公司？” “游戏公司。” “纯财务投资？” “纯财务投资。” “看来你很看好，叫什么名字？” “灵境互动。” 两人的对话很简洁，但聊到这里的时候陈默怎么感觉画风不太对。 “知道了，早点休息。” 听郑总说完便直接结束今晚的这段对话。 呃...知道了？ 陈默有点懵，酒精正麻痹着他的大脑。 突然手机一震，陈默滑动解锁，果然收到的是郑总的消息：[陈默，你搞投资别影响正常工作。] 第85章 徐双龙又回来了 徐双龙摘掉眼镜，用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他刚走马上任几天，作为一个基础架构和网络口的老人，对于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的一切都感到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曾经大家同属一个三级部门，陌生是因为他从未做过应用支持的工作。 把桌面上的文件都放在一边，拿起保温杯喝了口蓉城这边的蒙顶甘露，他越来越喜欢这种微苦中带着清甜的味道。 徐双龙起身走到窗边，目光透过百叶窗缝隙落在楼下停车场，那个穿着浅蓝色衬衫的年轻身影刚从商务车下来。 此时他的目光像是刺穿了时光，让他陷入了回忆。几个月前也是这样，全球网络加速项目关键时期，年轻的陈默刚到公司就会被一群抱着文件的工程师围住。 九个月前。 “陈总，东南亚节点的冗余方案需要您过目...” “陈总，巴西代表处发来紧急...” 此起彼伏的请示声隐约传来，徐双龙握紧手中的马克杯。 滚烫的咖啡在杯口晃出涟漪，就像他此刻翻涌的心绪。 不久前那张任免公告仿佛还在眼前跳动，他亲手带了五年的基础架构与网络支持中心，就这么轻飘飘地交到了这个刚升职成为四级部门经理的年轻人手里。 “老徐，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老兄弟王斌端着保温杯凑过来，“听说这小子是郑总亲自点的将，苏总都拦不住。” 徐双龙扯了扯嘴角，目光追随着楼下那个意气风发的背影。 后来他腆着脸主动把自己带了多年的团队都给对方交了底，只为了在重点项目中谋求一个位置。 好在对方是个规矩人，没有让他失望，把自己调过去，给了一个全球网络优化项目领导小组副组长的职务。但是自己还是有些不甘心啊，这明明是自己负责的项目才对... 八个月前。 吉隆坡双子塔的霓虹在暴雨中晕成光斑，徐双龙盯着监控屏上跳动的红色警报。 这是他调任东南亚IT支持中心的第三十七天，也是与陈默的第七次远程会议。 “徐总，马六甲海峡光缆的修复方案需要调整。”视频会议界面里，陈默的衬衫领口敞着，眼下泛着淡淡青黑，“我建议启用备用路由绕过新加坡节点，直接从雅加达....” “我反对。”徐双龙将咖啡杯重重放在会议桌上，“新加坡中继站有全东南亚最完善的网络系统，现在绕道只会增加15%的传输延迟。” 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几个年轻工程师交换着不安的眼神。 徐双龙能感觉到背后空调出风口的凉意，此刻的会议室就像当年在长安邮电学院的实验室里，他用一行代码让整个辩论赛现场鸦雀无声。 陈默在镜头前坐直身体：“徐总，您知道现在绕道增加的是企业成本，但如果不绕道...” “我在电信行业干了十二年，处理过三十七起重大光缆事故。” 徐双龙打断对方，调出历史数据面板，“2012年南海地震导致三条主干光缆中断，就是我带团队在台风天完成抢修。” 徐双龙脑海里浮现出那些泛黄的老照片：暴雨中的抢修车，浑身湿透的技术员，还有被海浪拍打得摇晃的基站。 徐双龙记得那个南方的雨季，他带着防水布裹着的设备箱，在齐腰深的海水里泡了六个小时。 “但现在的情况不同。”陈默的声音依然平稳，“新加坡节点上周刚完成改造，新系统...” “所以更应该相信专业判断。” 徐双龙点击共享屏幕，密密麻麻的拓扑图瞬间铺满所有终端，“这是近五年东南亚网络故障分析，70%的问题出在备用路由的兼容性上。” 会议在僵持中结束。徐双龙关掉视频时，瞥见陈默揉了揉太阳穴，这个年轻人眼里的血丝比三天前又深了些。 六个月前。 马来西亚槟城的暴雨砸在机房彩钢板上，徐双龙蹲在机柜后检查光模块。 这是他被“发配”到东南亚的第四个月，也是与陈默的第十五次方案争执。 “徐总！” 本地工程师阿米尔冲进来，运动鞋在防静电地板上划出刺耳声响，“警方要求立即切断3号数据中心连接！” 徐双龙的手顿在光纤接口处。 透过机柜玻璃，他看见陈默正戴着安全帽在暴雨中指挥设备转移。 这个固执的年轻人坚持要亲自来现场督战，此刻白衬衫上溅满泥点，完全看不出三天前在视频会议里运筹帷幄的模样。 “怎么回事？” 徐双龙抓起对讲机往外跑，雨水瞬间浇透工装。 “是诈骗集团在利用我们的云服务器...”阿米尔的声音淹没在雷声中。 徐双龙冲进临时指挥部时，正看见陈默对着卫星电话怒吼：“给我接大马通讯部长办公室！现在！” 暴雨在防水布上敲打出密集的鼓点。 陈默转身时，徐双龙看见他左手虎口处有道新鲜的血痕——是刚才搬运设备箱时划破的。 “警方要断网追查，但医疗云服务不能停。” 陈默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将加密平板塞给徐双龙，“这是正在进行手术的数据流，断开意味着什么你知道。” 徐双龙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二十七台手术，包括两台心脏搭桥，实时数据像生命线般在光纤中流淌。 他突然想起去年母亲在长安做胆囊手术时，自己也是这般盯着监控数据。 “你来稳住警方，我去重启备用电源。” 陈默抓起工具箱就要往外冲。 “等等！” 徐双龙拽住他手腕，“备用机房在B区，现在过去要穿过滑坡区。” 两人在暴雨中对视。 徐双龙第一次注意到陈默双眉紧皱的样子，这让他想起大学时那个总在实验室通宵的师弟。 当年那个愣头青也是这样，为了调试设备敢在雷雨天爬信号塔。 “老徐，这里交给你了。” 陈默突然笑了，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进领口。 第86章 徐双龙又回来了2 三个月前。 雅加达会议中心的空调发出轻微嗡鸣，徐双龙松了松领带。 投影幕布上跳动着“东南亚金融数据枢纽”的拓扑图，三十七个红色警示标志格外刺眼。 “星展银行的清算系统延迟已经超过阈值。” 新加坡代表处的视频窗口里，客户经理额头冒汗，“如果两小时内不能恢复，今天所有的外汇交易将停止。” 陈默突然推开玻璃门进来，怀里抱着三台笔记本电脑。 他西装皱得像是刚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一般，显然是刚从飞机上赶来，说道，“老徐，我把上海数据中心的专家团队接进来了。” 徐双龙瞥了眼时钟。 距离数据洪峰到来还有107分钟，这个由他们共同设计的智能路由系统，此刻却在每秒百万级的交易请求中摇摇欲坠。 “徐总坚持要启用流量熔断机制。” 年轻架构师小吴调出配置界面，“但这样会丢失15%的非关键数据。” “不能熔断。”陈默把电脑接上扩展坞，“银行客户最忌讳数据丢失，去年东京证券交易所的事故还记得吗？” 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 徐双龙想起那个震动业界的新闻：由于错误启用熔断机制，导致数万笔养老基金交易被丢弃。 他握紧激光笔，光标在流量监控图上划出颤抖的轨迹。 “陈总有什么高见？” 他的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尖锐，“别忘了这套路由系统是谁做的架构设计。” 陈默没接话，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大屏幕突然分裂成十二块监控区域，上海、深圳、法兰克福的数据中心实时状态同时呈现。 “你们看这里。”陈默放大新加坡节点的流量曲线，“每秒82万次请求中，62%是高频交易程序的试探性访问。” 他调出运行日志，“如果我们调整权重系数...” 徐双龙突然站起来：“你这是在赌博！动态权重调整需要至少两小时训练...”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陈默转头看他，眼睛亮得吓人，“两权相害取其轻，我才是项目组第一责任人，任何风险我来承担。” 徐双龙怔住了，他知道这可能是一个断送对方职业生涯的决定。 凌晨三点的运维中心飘着泡面香气，徐双龙瘫在人体工学椅里。 监控屏上的绿色波浪平稳起伏，像夜色中的南海。 “徐总，星展银行的感谢信。” 本地员工递来笔记本电脑，眼睛还盯着刚恢复正常的交易数据，“他们说这是近五年最惊险的跨年结算。” 徐双龙摆摆手，目光扫过对面工位。 陈默歪在转椅上睡着了，怀里还抱着写满公式的笔记本。月光从落地窗斜照进来，给他皮肤镀上一层银白。 手机突然震动，是妻子发来的照片。 四岁的儿子在长安家里抱着新买的机器人玩具，背景里能看到他上周寄回去的圣诞礼物——从吉隆坡买的乐高城堡。 “老徐，走去露台抽根烟？” 陈默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不抽烟的他发起了抽烟的邀请。 天台上的寒风瞬间吹散困意，陈默突然说：“虽然我们工作上有不同的意见，但是无论怎么说，最近都还是非常感谢你的支持。” 徐双龙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他吐出的烟圈在夜色中散开，然后又把烟蒂按灭在不锈钢垃圾桶上。 他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佩服起旁边这个年轻人，或许是在暴雨的槟城里，或许是在雅加达星展银行的感谢信里，又或许是在墨西哥城的数据中心里。 回忆逐渐消散。 窗外香樟树下的几个年轻同事抱着设备箱匆匆走过，让他想起十五年前刚入职的自己。 “徐总，这是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的骨干名单。” 周晓楠敲开办公室门后递来文件，“陈总说让您先熟悉团队，一会儿会来单独找您。” “谢谢晓楠，你去帮吧。” 徐双龙道谢。 名单上跳动着二百六十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跟着密密麻麻的技能标签。 他忽然想起9个月前自己也是拿着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的花名册挨个和对方过了一遍，但名单上的技能让他知道自己显然没有对方细心。 徐双龙的手指停在“张钟汇”上 —— 这个被陈默特意标注的老工程师，竟然和他一样是长安邮电学院毕业的。 “老徐，门都不关。” 陈默的声音在徐双龙耳边响起。 他抬眼看见对方转身关门后熟门熟路的坐到沙发上，完全不需要自己招呼的样子。 也没毛病...这个上个月还是对方的办公室。 还没等他说话，陈默又说到，“花名册看了吧，我都有备注的，好多人你也都认识。” 徐双龙点头，缓缓说道，“我看了部门最近的重点工作，还是有点忐忑，你说我一搞基础架构的来弄这应用...” 陈默不以为意，“徐总，你都当了这么多年领导了，定目标和盯结果就好。这不有张福全、徐璐、张伟他们吗。” “我的默总啊，道理我都懂，这不骤然换到了不擅长的领域，我心里没底啊。” 徐双龙忍不住吐槽。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我都不怕，你怕啥？” 陈默装作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把你和我吵架的气势拿出来。” 徐双龙的手机震打断了两人对话，是妻子发来的视频邀请。 “爸爸！” 儿子举着充满童趣的画凑到镜头前，“这个是你，这个是我，还有妈妈！” 徐双龙看着画纸上的三个人，并排站在长安的城墙上。 他聊了几句正收线，毕竟还在上班时间。 屏幕还停留在儿子的笑脸上，陈默也凑过了个脑袋过来看，“哟，崽崽这画画得比我强多了。” 他自然地拖过转椅坐下，“下周去出差的行程我帮你调了，崽崽生日对吧？” 徐双龙愣住。他确实提交过调休申请，但没想到陈默会记得这么清楚。 窗外传来自动浇灌草坪的喷泉水声，似乎让徐双龙再一次回到了半年前在马来西亚槟城的那个雨夜。 当他浑身湿透地冲进指挥部，看到陈默正用受伤的手给医疗数据做加密备份。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有些人可能天生就应该的光芒万丈。 “陈总...” 徐双龙的话被陈默打断，“晚上咱们一起吃和应用支持这边的同事吃个饭呗。” “谢谢。” 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87章 胡笳的手段 胡笳站在U1二楼B区的专属办公室里，脑海里想着的是中午吃饭时和陈默的对话。 对方很关切问她在新部门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听说你那边有个刺头，要不要自己帮忙？ 旁边新加入的饭搭子徐双龙看见陈默一副护崽的样子忍不住撇撇嘴，很无语的说默总你咋不关心关心老夫？ 而胡笳只是对着陈默甜甜的笑，说自己能搞定。 她的想法很简单，“如果这种小事不能搞定，那以后我还怎么才能帮到你？” 这是她升任桌面云和系统运维中心经理的第八天，朱然留下的紫砂杯还摆在办公桌左上角，杯底残留的普洱茶渍非常顽固。 胡笳暗想行政部的人是不是工作不饱和，前任经理的杯子居然能放一周。 “胡总，周例会还有十分钟。” 部门秘书林雨晴敲门提醒到，自从陈默升职以后，原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的部门秘书林雨晴和周晓楠已经快成为整个IT运营支撑部的公共秘书了。 这两人也算是痛并快乐着。 此刻的胡笳正在翻看上周的服务器故障报告。 马明辉负责的华南区节点又出现三次宕机，解决时长全都超出SLA标准。 胡笳看完后心里直呼一声好家伙，朱总真不愧是在养老，说他团队里的人在摸鱼都是对“摸鱼”的侮辱。 “把运维二组这三个月的工单数据导出来。” 她把马克杯往桌上一放，杯底与实木桌面碰撞的闷响让林雨晴下意识抬头，“一定是要带上时间戳和操作日志的原始数据。” 林雨晴似乎能感受到这个长相精致的新任经理胸中的怒火，让她想起了入职培训时也是对面这个漂亮的女人给了他们所有新人进公司的第一记下马威。 “好的胡总。” 林雨晴赶忙离开，她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挨一顿批。 走廊里传来拖沓的脚步声，运维二组组长马明辉正和同事说笑着经过办公室。 这个四十出头的老华兴人穿着条纹POlO衫，后腰别着的钥匙串叮当作响。“新官上任三把火？” 他故意提高嗓门，“别烧着自己就行。” 胡笳当然听到了这个声音，怎么说呢，她觉得这个人有点蠢，自己仿佛在耳边听到了“您到反派降智光环已到账。” 瞬间让她提前丧失了搞定困难以后的成就感。 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苦得皱眉。她搞不懂为什么陈默喜欢这玩意儿，有我的奶茶好喝吗？ 这味道让她想起去年底年终结账的时候，在机房通宵保障时喝的速溶咖啡。 去年那会儿她还只是ERP供应链支持部的主管，现在却要管理七十多人的团队。 仔细想想又觉得速溶咖啡都要好喝一点呢？至少更甜一些吧，陈默要是知道她这么想高低得说她一句“山猪儿吃不来细糠”。 最近陈默在自己办公室搞了一台格米莱，逢人都说这可是商用咖啡机，这玩意儿屌得很。 结果没人搭理他，毕竟2015年国内除了一线城市，其他地方都没培养起喝咖啡的习惯。还不像后世满大街都是瑞幸和库迪。 遥想当年星巴克不是用来喝的，是用来装逼的。 这会儿还会有些年轻的女生，去星巴克也不是去喝咖啡的，而是拍照打卡发朋友圈一条龙。 当然再过几年就不会存在这种现象了。 接着说回那台格米莱，陈默什么人啊？不达目的不罢休那种。他把IT运维支撑部的几个经理和下面的主管每周1、3、5早上开的例会从会议室挪到了自己办公室，一边听汇报一边展示他“精湛”的咖啡技术。 嘴里还说着没收你们钱就偷着乐吧，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大家把咖啡喝完。 这让胡笳一度怀疑陈默这家伙是在搞服从性测试。 2楼B212会议室的冷气开得很足。 胡笳翻开笔记本，目光扫过椭圆形会议桌——马明辉占据着朱然时代的主位，两条腿嚣张地翘着二郎腿。 其他七位组长默契地坐在后排，像在观望新猎物的鬣狗。 胡笳看着对方大马金刀坐在那一副我是反派的样子就有些无语。 你要说他蠢吧，又有一些小聪明，“主位”这种东西属于潜规则，如果拿到明面上来说，自己就先输了一把。 “今天开始，例会改为站立式。” 她按下遥控器，电动窗帘缓缓升起，阳光泼在原本摆放椅子的区域，“站着汇报能节省30%会议时间。” 她走到一块白板前，其他组长纷纷起身跟了过来，这也是她的策略之一。 马明辉见状也只能慢吞吞起身，挪步过来，一边走还嗤笑一声，“胡总，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咱们搞系统的最讲究稳定，你这上来就要改革...” 胡笳根本不接他话茬，直接打断道，“马组长。” 她开始在白板上写下了对方的关键数据，“过去三个月你经手的17个故障单，超时解决率38%。按新考核方案，本月绩效系数要下调0.2。” 会议室突然安静，中央空调的嗡鸣声格外清晰。 后排有人偷偷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手机放在会议桌上的轻响都显得异常刺耳。 “凭什么？” 马明辉涨红了脸，“凭什么系统问题扣我绩效？” 胡笳点开投影，白色光幕上跳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 “第一，不是系统问题，而是你的这些超时工单中有9次是因为你擅自离岗。” 胡笳调出门禁记录，红色标注的缺勤时段就这么明明白白的显示在大家面前，任谁也无话可说。 “第二，有三次重大故障时你居然在打王者荣耀。” 被调出的监控画面让后排响起压抑的惊呼。 马明辉的钥匙串哗啦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时，胡笳已经转身在白板上写下本周重点。马克笔刮擦玻璃的声音像把利刃，把最后那点侥幸心理切得粉碎。 次日早晨八点四十五分，运维值班室。 马明辉看着空空如也的储物柜暴跳如雷：“老子的红牛喃？” “部门又再次重申的管理条例，个人物品不能占用公共区域。” 值班员小吴指着墙上的5S检查表，“由行政部昨天刚贴的通知。马组长，都是公司规定，你应该不会让我为难吧？” 马明辉看到表格右下角盖着胡笳的电子签章，日期显示是昨天下午四点。 他举起手机就要录像，突然发现监控探头正对着储物柜。这个角度能清晰拍到他藏在最里层的零食 —— 这也是没按照要求巡检机房的证据。 “欢迎投诉。” 胡笳端着咖啡出现在走廊转角，“顺便解释下，为什么核心区会有食物残渣？” 她点开云端相册，一个月前马明辉在机房值班吃卤肉的照片赫然在目，汤汁洒在服务器上的油渍还泛着光。 胡笳再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变成小说主角了，马明辉的反派降智光环好似又生效了。 马明辉还想辩解，胡笳淡淡地说，“你是不知道如果今年绩效拿D，就算你提前退休也保留不了股票吗？” 胡笳就这么盯着对方，马明辉喉结滚动两下。 这个绩效意味着拿着N+1现在立刻马上走人，他想起前几年又买了一套房，房贷还有十五年，也想起了女儿国际学校的学费清单。 “下周例会的站立区需要组长示范。”胡笳合上笔记本，“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周一晨会，马明辉主动站在了投影幕旁边。 胡笳讲解新巡检系统时，他居然掏出小本子记笔记。后排几个组长交换眼神，有人偷偷调整了站姿。 午休时胡笳经过茶水间，听到运维三组组长和另外一个组长在调侃，“学学人家马哥！该硬气的时候要硬气，该低头的时候...” 突然看见她的身影走近，后半句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假装没听见，径直走向档案室。准备把朱然留下的紫砂杯要移交后勤部，却突然接到了审计部打来的内线电话，说是朱然退休后的这段时间里，秦小明的报销单突然激增，请她重点关注一下。 秦小明，部门中另一个组长，平常低调的像隐了身，对她的工作也还算配合。 她调出W1系统，挨个看了对方这段时间激增报销单，还算比较正常。属于是之前堆积的正常报销单，估计是怕别新领导用报销单拿捏自己，所以趁着朱总走之前都提交了。 不过她却对秦小明也上了心，没想到有了意外收获。 周三的专项整改会上，胡笳当着陈默的面播放了一段监控录像。 画面里秦小明正在机房用工作电脑挖矿，显卡风扇的轰鸣声盖过了报警提示音。 “根据信息安全条例，这种情况要全集团通报。” 她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考虑到秦组长多年贡献，建议转为内部警告，今年绩效下调一个等级。” 秦小明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众人以为他要发作，却见他深深鞠躬：“感谢胡总...给我改正机会。” 确实，在华兴，信息安全违规其实很严重，只是恰好挖矿这种事情最近两年刚兴起，华兴的信息安全违规里面没有明确的规定。不然胡笳想放他一马都放不了。 散会后，胡笳在食堂便利店外遇到正在抽烟的秦小明，他手指发抖，明显有些后怕，烟灰弹落在垃圾桶上：“你怎么发现的？” 她依旧很平静，说道，“有监控，机房门禁也有记录，你最近半年平均每个月去机房的次数比半年前多了37次。” 秦小明点点头，“胡总，我以后会把精力放在工作上，这几天等公司的处理结果的过程太煎熬了。” “以引为戒吧，很多事情公司一查一个准，无非是看愿不愿意花费那个精力。” 胡笳说完便转身离开。 周五下班前，行政部送来新的座位表。 马明辉的工位从靠窗的黄金位置挪到了监控探头正下方，隔壁坐着刚调来的应届生，他的钥匙串终于不再叮当响。 秦小明的魔兽世界手办也不再乱七八糟的堆在桌子上。 胡笳站在焕然一新的系统运维中心办公区前，看着大屏上跳动的绿色指标。新的自动化巡检系统上线后，告警响应时间缩短了32%。 感觉自己的“立威计划”好像都还没开始就草草结束了。 她端起马克杯喝了一口陈默最爱的奶咖，今天做的好像是“澳白”，突然发现这苦涩里的奶香和咖啡因确实挺让人上头。 第88章 各有手段1 蓉城研究所U1栋二楼的OA支持部办公区，胡却敢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周报数据，手指无意识地在键盘上敲出断断续续的嗒嗒声。 升职大半个月以来，他每天最怕的就是每周一下午三点的部门例会。 “胡总，人都齐了。”新员工小杨敲了敲他办公室的玻璃门，他暂时接手了一些部门内部的杂务。 会议室内，十七个下属早已坐定。 负责流程优化的李媛正低头刷手机，负责WeLink的罗伟同和旁边同事讨论着昨晚的球赛，只有新来的校招生小王和小杨正襟危坐。 胡却敢清了清嗓子，翻开笔记本：“上周...那个...流程卡顿的问题...” 他的指甲无意识抠着笔记本PU皮封面，三个月前在楼下文具店买的本子已经卷了边。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过来，胡却敢觉得后颈开始冒汗，“技术方案还需要再评估...” 会议桌下的膝盖不小心磕到桌腿，震得马克笔在玻璃桌面上滚了半圈。 “这都评估两周了。”李媛小声嘀咕，手指在桌面上不耐烦地敲了两下。 她新做的美甲在日光灯下反光，镶着水钻的指甲正好指着周报上标红的数据。 傍晚时分，ERP销服支持部的办公区却弥漫着诡异的安静。 空气里飘着云南白药喷雾的气味，不知道是谁的腰肌劳损又犯了。 王铭抱着一摞需求文档从工位间穿过，刻意放轻的脚步还是惊醒了趴在桌上补觉的老张。 这个四十岁的资深工程师工位隔板上贴着女儿画的全家福，蜡笔画上的太阳笑得歪歪扭扭。 他揉着通红的眼睛，键盘旁边还摆着半个没啃完的苹果。 “老张，新需求评审会改到九点了。” 王铭压低声音，拍了拍对方肩膀。 触感是潮湿的棉质T恤，中央空调的冷风根本吹不散加班的热气。 “又改？” 老张看了眼手机，19:55，“大哥，我女儿今天生日啊。” 手机屏保跳出来电提醒，是家里老婆的第八个未接来电。 他只能是又划开手机，解释自己刚刚不小心睡着了，顺便告诉老婆今天晚上吃饭不用等自己。 “理解理解，等忙完这阵我给大家申请调休。” 王铭堆着笑转身，迎面撞见抱着测试机的钱鑫，“三金，今晚核心链路压测以后有发布，你要跟IT服务部那边...” “知道，通宵套餐嘛。” 钱鑫翻了个白眼打断了王铭的施法，“师傅，咱们部门都快卷成麻花了，我年纪小，你能不能照顾一下祖国的花朵？我还不想进ICU啊。” 陈默办公室，20:01。 “真不是我抱怨，是老张跟我吐槽了好多次了”，张福全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罐冰可乐，易拉罐上的水珠滴在陈默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 合着不是他家的就不用心疼是吧。 “默总，王铭那一组上周平均工时68小时，老张今天差点在机房晕倒。您是没看见，他们组现在个个眼睛绿得跟狼似的。” “还有他们组的武秋阳和钱鑫也受不了，钱鑫还是老王爱徒呢。”张福全补充道，“现在整个部门的状态我看是离起义已经不远了。” 看陈默不搭理自己，他忽然伸长脖子想去看陈默的电脑："您又在看股票呢？" 从显示器后传来陈默的声音：“那王铭自己呢？” “他？他每天都是整个部门最晚走的，您看他那黑眼圈，演熊猫都不用化妆的。”张福全突然压低声音，“听说童梦又跟他吵架了...” “确实应该适可而止，不过这事儿你跟徐总商量去。” 陈默头也不抬的说道。 “嗨，那不是徐总又出差了嘛。” 窗外传来沙沙的雨声，陈默关掉电脑准备起身早点回家，确实狗命要紧，“全儿，你让周晓楠准备一下最近半个月的部门工时数据，一定要在明天下午5点前给我和老王一人一份。另外，让王铭5点来我办公室。” 次日下午，王铭站在办公桌前，手里攥着部门工时数据和加班记录表，A4纸边缘被汗洇软了。 最上面那张的加班原因栏里还写着“自愿学习新技术”——是钱鑫的字迹，最后那个“术”字拉出长长的尾巴，像条垂死挣扎的蚯蚓。 人均68个小时的工时记录被秘书标成红色。 “默总，这个季度咱们公司订单数量比去年同期翻倍了...” 王铭不敢看对方，视线只能落在陈默身后的绿植上。 “哦，所以你就让团队当人肉电池？” 陈默把平板转过来，事件的及时解决率统计曲线陡得吓人，“知道为什么你们销服板块上周的及时解决率为什么这么差吗？系统闪崩两次，而我们的值班工程师在工位上睡着了没接到告警。” 王铭的喉结动了动。中央空调出风口嗡嗡作响，但也不能阻止他后颈的汗在把衬衫领子黏在皮肤上。 走廊传来欢快的脚步声，是刚结束民主生活会的胡笳团队抱着零食箱经过。 “从今天开始，你们这个办公区晚上十点前必须熄灯。” 陈默把钢笔拍在桌子上，“我会安排行政部来查岗。另外，这周四开始，分两次带你的组员去青城山泡温泉，发票找我签字。” “可是版本进度...” “找中软的彭小强，让他暂时借你两个外包的人使使。” 陈默突然起身拉开窗帘，盛夏的阳光劈头盖脸洒进来，“老王，你要适应新身份，甲方爸爸偶尔白嫖一下怎么了？” 王铭听着陈默一本正经的说着不要脸的话，陷入沉思。 想着是不是当了领导后应该重新再更新迭代出一个新版本的“卷王大法”，就是适用于带着团队卷死别人的那种，却又听见陈默的声音，“去忙吧，没空搭理你了。出去了把胡却敢叫过来。” 听到“把胡却敢叫过来”这几个字的王铭就不困了啊，看来好基友也要被骂了，真是爽歪歪，瞬间心态都平衡了不少。 几分钟后，依然是陈默办公室。 胡却敢调整着投影仪，陈默安静的在一边看着，甚至能清晰看到投影仪光线里飘着细小的灰尘。 头顶空调突然再次启动，幕布右下角被气流吹得微微颤动。 “所有流程节点从17个精简到9个。” 胡却敢的激光笔在幕布上停留在某个节点，“预计节省30%的审批时间。” “你部门罗伟同昨天提交的架构优化方案为什么没通过？”陈默突然打断。 “那个...风险系数太高...” “你亲自验证过？” 胡却敢感觉会议室氧气突然被抽空。他想起上周罗伟同拍桌子吼“外行指导内行”，想起李媛阴阳怪气说“领导就会拖后腿”。他喉咙里发出就像被砂纸打磨过的声音：“我这就安排复测。” “所以也就是亲自验证过喽？” 陈默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是的，但是想再重新...” 胡却敢好像永远都是这样，不反复确认几次不敢相信自己。 “停。自信点我的胡总。”陈默很认真的看着胡却敢问道，“我问你的问题是什么？” “有没有亲自验证过。” “那你应该回答什么？” “亲自验证过或者没验证过。” “胡却敢，你自信点，刚刚回答我亲自验证过，就可以了。”陈默的语气加重，“你不需要跟我解释，更不需要跟你的下属解释。” 说完便从西装内袋掏出便签本，龙飞凤舞写了三行字推过来，“今晚七点，带着这个去找罗伟同。” 便签上写着： 1.让他当面演示核心算法 2.问数据校验失败率 3.要求三天内给出方案 第89章 各有手段2 便签上写着： 1.让他当面演示核心算法 2.问数据校验失败率 3.要求三天内给出方案 胡却敢刚看完便签上的字，又听见陈默语重心长的嘱咐，“胡总，人的本质是动物，动物可以通过对方的气势判断出自己能不能惹得起，人也一样，有些人弱弱的样子一看就好欺负。气势这玩意儿看不见摸不着，但不代表它不存在，老祖宗说过''''狭路相逢勇者胜''，也说过''人善被人欺。你自己再好好想想。” 晚上七点，机房走廊，胡却敢在防火门前深呼吸第五次。 透过玻璃窗能看到罗伟同瘫在人体工学椅上打手游，桌上堆着吃完的泡面桶。他想起陈默下午的嘱咐：“别穿西装，挺胸收腹，卷起袖子，带支红色马克笔。” “罗伟同，聊聊方案？” 他用文件夹敲了敲门框，故意去掉了“方便”两个字。按照他以前的做法，应该是“罗工，方便聊聊方案吗？” 罗伟同手一抖，手机差点掉进泡面汤里：“胡总？稍等，我这就收拾...” “不用。”胡却敢扯过转椅反着坐下，胳膊搭在椅背上——这是照搬陈默教他的技术大佬坐姿，“直接上测试环境，给我讲讲你这个哈希分片的具体实现。” 半个小时后，陈默办公室，胡却敢进来时带着机房的冷气。 他的手上沾着马克笔痕迹，领带松垮垮挂在脖子上，但眼睛亮得吓人，很明显陈默教他的装逼方法有了初步成效。 “他要重构底层通信协议，这是压测数据...” 他把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摊开，“方案里面我让他加了个热备节点...” 陈默忽然把钢笔往桌上一拍。胡却敢一哆嗦，后半截话卡在喉咙里。 “气势呢？” 陈默起身绕到他背后，“刚才在机房不是挺能演吗？大方点，肩膀别缩着，说话时手撑桌沿。” 他按住胡却敢的肩胛骨往下压，“记住，你才是技术专家，他们那些技术问题都是你玩儿剩下的。” 胡却敢对着窗户玻璃调整站姿时，陈默从抽屉里掏出个黑色宝玑腕表扔过来：“从明天开始你给戴着，要拍桌子前先摘表。” 出门的时候陈默的声音又传入耳里，“等你发了工资后自己买个好点的再把表还我。” 三日后的部门例会，罗伟同刚要开口抱怨资源不足，突然看见胡却敢把腕表“咔嗒”一声扣在会议桌上，金属表盘在投影仪光线里泛着冷光。 “方案有三个漏洞。”胡却敢用红笔圈着架构图，“第一，没考虑备份数据；第二，日志切割策略会引发内存泄漏；第三时间戳错误可能给会...” 他忽然把笔一摔，腕表在桌上震得嗡嗡响，“这就是你说的专业方案？” 李媛还想帮忙解释，“因为确实...” “你说。”胡却敢打断对方，吊着眼睛一直看着对方。 李媛感受到对方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眼睛，忽然有点慌，这和她认识的胡却敢也不一样啊。 “没事了胡总。” 李媛决定先稳一手。她可以趁胡却敢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试试偷鸡，但明显对方现在觉醒S属性了，她表示惹不起。 胡却敢此刻内心想起几天前陈默的话，“表达怒火的方式除了“动”还有“静”。你可以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的眼睛。如果不敢也没关系，你就盯着对方两眼之间的鼻梁处。对方会以为你看着他的眼睛，时间一长对方就会泄气。”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小王偷偷把手机调成静音，新来的实习生吓得把奶茶吸管咬扁了。 “两天。” 胡却敢竖起两根手指，“两天内我要看到重写的设计文档。”他抓起腕表起身就走，留下会议室门在身后缓缓闭合。 直到冲进自己办公室里，他才发现自己在走廊里同手同脚走了十多米。 次周，青城十里山景温泉度假村，王铭蹲在汤池边调试防水对讲机，听见身后传来扑通水声。 老张套着滑稽的鸭子游泳圈漂过来，他女儿正往他秃顶的脑门上贴小黄鸭贴纸。 “王总。” 王莉突然从玫瑰花池探头，“测试组说压测通过了！” 王铭手一松，对讲机沉入池底冒出一串气泡。他望着远处山雾中若隐若现的缆车，突然想起上个月妻子童梦的控诉：“我们是已经离婚了吗？天天看不见你人！” 如今对方在隔壁池里美美的享受着砂浴。 “师傅！咱们来十里山景超预算了吧。”钱鑫的大声问话吸引了大家的注意，附近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王铭暗自点头，这个时候还得是好徒儿配合我啊，“没事儿，预算是差一些，不过剩下的部分我私人补贴了。” 这话在徒弟的配合下顺利的说了出来，谁特么做好事还不吭声啊，当然这也是陈默教他的。 脑海里想起陈默的声音：“当好人可以，别特么默默无闻的奉献。别自己做了好事还没人念情，你图啥？完了人家还以为理所应当的。” 王铭从汤池起身，走到童梦所在的砂浴区，把埋在沙里一脸懵逼的妻子拽了出来，叫隔壁的钱鑫过来帮自己拍下了一张合照。 照片里的夫妻在群山环绕间笑得格外幸福。 晚上八点，蓉城金阳区清江西路，胡却敢刚开门的一瞬间就看见了女朋友准备好的晚餐。 他一边吃饭一边绘声绘色地和女友说着这几天的战果，把陈默教给他的《装逼十八式》奉为经典。 而齐梦茹恰好也是最清楚男友短时间改变的人。 她眼里的胡却敢是个典型的理工男，优势是在技术上，他对技术是真热爱，缺点同样明显，缺乏自信，也不擅长和人沟通。 当然做男朋友或者做老公方面完全没的挑，专一，收入高，对自己也好。 原先她跟着男朋友一起离开鹏城还有些不舍，没想到男友来蓉城没一年就升职了，对于她来说真是意外之喜。 对男朋友无比了解的她原本还担心自己的男友震不住“组内的宵小”，结果今天拿到一个惊喜的结果，洗碗的时候都忍不住哼出了今年特别流行的《小苹果》。 此刻胡却敢站在阳台上握着罐冰可乐，看楼下发光的街道向城市深处延伸。 陈默教他的“装逼十八式”在手机备忘录里泛着微光： 1.开口前先沉默三秒（想象子弹上膛声） 2.永远准备至少三个问题（每个问题都问到底） 3.离场要比进场快（留下火药味） ... 他忽然笑出声，原来当领导最难的是要把心虚演成胸有成竹，把慌乱走成雷厉风行。 易拉罐划出抛物线坠入垃圾桶时，他想起今天罗伟同新交的文档，红色批注在月光下像胜利的旗帜。 第90章 家人1 周五，小雨转阴。天府云栖小区中庭的桂花最近开了，甜腻的香气顺着联排别墅的落地窗飘进客厅。 张新萍端着刚出锅的红烧肉往餐厅走，腰间围裙沾着几点油星。 “妈你慢点，油要溅出来了。” 陈倩毫无气质的趴在意大利进口的真皮沙发上吃着猕猴桃，两条光腿在空气里晃来晃去，“哥刚说今晚不用等他吃饭。” “你哥当领导了还这么忙？” 陈国辉从负一楼的影音室钻出来，手里还攥着钓鱼竿，“这地下室真够大的，还有一个杂物间，我打算搞个渔具展示柜。” 陈国辉和张新萍所在兵器集团南贡机床厂这几年效益也不太行，领导号召着他们这一批老员工发扬风格，把工作机会都让给厂里的年轻人。 夫妻俩都没到退休的年龄，按前世的轨迹是两人在厂里干到退休了，发扬风格？谁爱发扬谁发扬去。 这一世终归是不一样了，算上陈默转来的200万，夫妻俩现金存款都有300来万，可以高尚一下。 于是在单位里属于是离岗状态，每人每月800块生活费，但是可以不上班了。 这不，有了充裕时间的两夫妻被陈默召唤来了蓉城，说是可以一起过国庆节。而且让他俩没事就在这边住着，反正陈倩在蓉城，学生党一个有的是时间。 张新萍把砂锅往隔热垫上一放：“下午物业送来的大闸蟹还养在着呢，得等小默回来再蒸。”说着又折回厨房，不锈钢锅铲碰着德国进口的不粘锅叮当作响。 陈倩在沙发上狂翻白眼，“妈，哥要是知道你在他高档浴缸里面养大闸蟹估计会被气到吐血。” 张新萍哪管这么多，“是浴缸镶金了还是洗洗不能用了？” 陈倩闻言又起身蹦蹦跳跳地往厨房里面凑：“妈你现在像电视剧里的阔太太，大别墅住着，炒回锅肉都用进口厨具。” “去去去，碍手碍脚的，不帮忙就别来添乱。” 张新萍作势要打，嘴角却翘得老高，“跟你哥说，晚上我们等他吃饭。今天周末还让他一个人吃有点太不像话。” 陈国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厨房里，他一边研究着各种现代化厨具一边开口道，“啧啧，现在洗碗都用洗碗机了。要我说还是你哥这房子买得好，物业费五块钱一平也值当。” 落地钟敲响七下时，雨点开始砸在花园的防腐木地板上。 陈默的黑色奔驰碾过小区减速带，车灯划破雨幕照进车库。 “我回来了。” 陈默顺手就把车钥匙扔在门口柜子上，他今天难得没穿西服或者衬衣。一件薄卫衣搭配牛仔裤和白色运动鞋显得他像个大学生，只是中午和胡笳坐一起吃饭的时候被张福全那个老逼登看来看去看了好久。 老逼登那来回转悠的眼神无非就是说两人穿情侣装呗，脸皮厚的陈默只当无事发生。 不过还真别说，红着脸的夹子颜值又高了几分。 电脑包都没放下，就看见餐厅暖黄灯光下摆着五菜一汤——粉蒸排骨冒着热气，凉拌鸡丝红油透亮，连泡菜都是掐着脆劲的洗澡泡菜。 陈倩扑过来抢他手里的好利来纸袋：“哥你又买蛋糕！我减肥呢！” 有点可惜的是好利来家的公子还没接班，这会儿的营业员都没穿制服，差评。 “这是给爸妈带的瑞士卷。”陈默侧身躲过，“你要减肥你抢什么？” 转头又看见父亲正在研究酒柜里的茅台，“爸，这茅子保真，晚上要整点儿吗？” 陈国辉还没太习惯有钱人的生活，触电似的缩回手：“我就看看！现在厂子里给我发的生活费，要三个月才买得起一瓶。” 说完伸出三根手指比了比。 实际上过年的时候也喝了茅台，但那毕竟是过年啊。咱中国人的年，没钱都得充一回胖子，有钱喝几瓶茅子怎么了？ 而今天这不年不节的，陈国辉的消费观不允许。 “爸，要不然你先看看自己账户上冰冷的300万，再仔细想想今晚要不要整一瓶。” 陈默说完学着父亲伸出三根手指，连晃动的节奏都一模一样。 饭桌上很快响起碗筷碰撞声。张新萍第五次往儿子碗里夹菜时终于忍不住：“当部长了还要加班？你看你这眼睛都有点肿。” 陈倩发佛听到了什么重大信息，忽然眼睛一亮，立马放下碗看着陈默，“哥，你又升职了吗？所以你有什么喜事我这个亲妹妹都不配知道了吗？所以我还是家庭一份子吗？所以爱真的会消失吗？” “啊...痛” 被张新萍敲了一下脑门的陈倩老实了，瞬间世界都清静了。 陈默直接忽略了陈倩，“妈，这运维部长就是救火队长。”他咬着排骨含糊解释，“而且最近在给中亚那边的同事做系统割接，有些时差。” 陈国辉抿着剑南春点头：“在其位谋其政，公司给你开这么高的年薪不是白拿的。” 他说着瞪妻子一眼，“倒是你妈，现在逢人就显摆儿子在大公司当领导了，前天还跟菜市场王婶显摆呢。” 陈默看着桌上的剑南春，替它感到委屈，如果剑南春会说话，那一定是“行呗，我就只能当平常的口粮酒呗。” “你别说我！半个月前你们同学聚会是谁喝多了吹牛，说儿子管着三百多号人？” 张新萍筷子敲得碗边叮当响，“老李头说他女婿在鹅厂当总监，你当场就跟人掰扯半天谁级别更高。” “妈，我想更正一下，我爸他没吹牛。鄙人不才，现在管了600号人了，算上外包1300多。” 陈默一脸得瑟的开始装逼，只有面对家人的时候才是这种真性情。 陈倩笑得差点被酸菜鱼呛到。 陈默看着父母斗嘴，忽然想起小时候住在厂区老房子时，为几十块钱水电费都能吵半天的模样。 现在母亲手腕上戴着两万多的浪琴，父亲渔具包里塞着禧玛诺顶配路亚竿，吵架话题却越发幼稚起来。 “对了小默。”张新萍突然压低声音，“你二姨家的志强表哥，就是学计算机那个” 陈默太阳穴突突直跳。果然，母亲下一句就是：“他现在在软件园一家小公司，每个月七千块，就是学历不太行，你看能不能...安排？” “妈，爸，正好趁这个机会我也给你们说说，” 陈默放下碗筷，“我们华兴基本上都是以校招为主，可以说每年超过98%入职员工都是校招。社招的话都是同行业10年以上的技术专家、国内外大厂的架构师、以及已经有科研结果的行业大拿。” “所以如果有亲戚家的小孩是应届生或者大学生，我能适当照顾一下。已经工作过的就不太行了。”陈默补充道。 看着母亲失望的表情，他话锋一转，“不过我们合作的外包公司有岗位，月薪能到一万二到一万五，就是上限会比较低，工资涨到两万初头就再也涨不动了。” “要得要得！”张新萍眼睛亮起来，“总比他现在强。” 说完迟疑了一下，“你能确定吗？” “嗨。一句话的事儿，妈你有些小瞧儿子了啊。你要不信我一会儿把他们公司负责人叫过来给您做个保证？” 陈默确实能做到，当然也不会这么做，但不影响他装逼啊。 “不用不用，妈信你。”张新萍笑着说道，就要掏手机，被陈国辉按住：“还在吃饭呢！明天再跟二姐说。不然你一个电话又没完没了的。” 雨势渐小时，陈倩抱着哈根达斯窝进沙发：“哥你上次说让我们办护照...” 她故意拖着长音，“某些人不会忘记国庆的计划了吧？” “这会儿不怕胖了？” 陈默看着她手里的哈根达斯，先习惯性的怼了妹妹一句，然后擦了擦嘴角看向父母，“都办好了吗？” 见父母一边点头一边掏出猪肝色的护照，陈国辉说道，“签证也下来了，还挺快。” “哈哈哈，有资产的都快。行，那我把机票定了。” 陈默笑道。 陈倩尖叫着蹦起来，差点打翻果盘：“耶耶耶，我要去迪士尼！要去环球影城！吃神户牛肉！哥你答应给我买SK-II的！” “好了，轻点疯。” 张新萍嘴上骂着，手却快速翻动签证页，“真去七天啊？听说日本的酒店很贵。” 陈国辉突然指着儿子的护照本叹气：“你这护照本是戳都满了，差不多又该换了。” 张新萍翻着儿子已经打满一本的护照也是五味杂陈，既充满骄傲，又担心儿子太过辛苦。 没心没肺的陈倩已经扑在茶几上查攻略：“哥我们住温泉旅馆好不好？不要男女混浴，就是要那种带私汤的...” 第91章 家人2 窗外雨声渐歇，智能窗帘自动升起，露出花园里被雨水洗得发亮的罗汉松。 陈默望着家人们兴奋的脸，忽然想起前世父亲蹲在厂区小卖部门口抽红塔山的背影。 那时母亲总抱怨退休金不够买药钱，妹妹进了教培机构后遇到K12双减那一波直接让她人都废了。 “对了。” 陈国辉突然想起什么，“你王叔说最近股市又跌了，你没有钱在里面吧？” 陈默前段时间当了老鼠仓，不过他不想让父母担心，于是说，“放心，都清仓了。”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之前给你们推荐的那个坤坤的基金，买了吗？” 张新萍听到后立马笑着打开手机银行，给陈默展示战果，“喏，两个月涨了11%。” 陈默满意地点点头，“反正放着别管就行，过两年再说。” 陈倩脑袋也凑过来看这支基金，鼻子却嗅了嗅，“哥你身上的香水味也不像男士香水啊？” “是吗，你闻错了。” 陈默赶紧撤退，陈倩则立马跟上，两人开始在波斯地毯上拉扯打闹。 他当然知道自己身上的香味来自于夹子的赤霞橘光，这款香水仿佛还原了一颗鲜甜可口的砂糖橘。 早上一起上班的路上他还说你这香水味让人闻着想咬一口。 看见胡笳不说话的样子他就知道对方指定是误会了，此刻陈默可以对天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开车。 ... 周六上午十点，蓉城放了晴。阳光穿过天府云栖联排别墅的智能调光玻璃，在胡笳的珍珠耳钉上折射出细小光斑。 她第三次调整果篮里的湘西猕猴桃摆放角度，确保麻阳冰糖橙上的"中国地理标志"标签朝外。 麻阳冰糖橙上的露水折射着碎钻般的光，她深吸一口气按下门铃，GUCCi酒神包滑落到手肘，腕间卡地亚蓝气球手表在晨光里泛着微光 —— 这是她不久前升职的时候给自己的礼物。 “叮咚——” 门内传来陈倩元气十足的声音：“来啦！” 随着指纹锁的电子音，少女探出个小小的脑袋，嘴角还沾着蛋黄酥碎屑："姐你找谁？" “我是陈部长的同事。”胡笳将果篮往前递了递，另一只手腕上施华洛世奇手链叮当作响，“听说他家人来了，过来拜访一下。” “姐姐真漂亮！” 陈倩这个颜控盯着胡笳，仿佛在欣赏什么艺术品。 胡笳被这声夸赞的称呼惊得后退半步，细高跟卡在庭院鹅卵石缝隙里。 正要踉跄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托住她手肘。陈默身上淡淡的古龙香水混着咖啡味飘来：“小心。” “默总” 她慌忙站直，“听说您家人来了，我带了点老家湖南特产过来，这是我妈前两天刚寄来的。” 张新萍系着卡通围裙从厨房探身：“是小默同事啊？快进来坐！”她手上还粘着面粉，智能扫地机器人慌忙避让。 胡笳走进客厅时，水晶吊灯在米色岩板地面投下细碎光斑。 陈国辉从沙发上站起来迎接，手里还攥着《现代舰船》杂志，“小姑娘是湖南人？听口音像星城那边的。” “您耳力真好，我老家常市，但是后来全家都在星城发展。” 胡笳规规矩矩坐在单人沙发，这个沙发她坐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唯有这次让她感觉如芒刺背。 “还真是星城妹陀？我在怀化当过三年兵嘞！” 口音不自觉带上塑料普通话的腔调，惊得陈默合不拢嘴，他这还是第一次听父亲说星城普通话。 张新萍笑着端来沏好的茉莉花茶，“八五年他的怀化当铁道兵，转业三十年还惦记着...” 陈国辉突然激动地比划：“当年我们炊事班班长做的剁椒鱼头，拿搪瓷脸盆装！” 他继续狂飙自以为很标准的湖南话，“妹陀晓得不？雪峰山隧道塌方那次...” 陈默揉着太阳穴往厨房躲，被妹妹堵在智能冰箱前。陈倩两只手抓着陈默肩膀乱晃，“哥，老实交代，你们什么关系！” 他很自然的忽略了妹妹的问题，早已形成了习惯，取出冰镇杨梅汁，指了指橱柜上，“去把坚果盘端出去。” 客厅里，胡笳正用星城话回应着自家父母的严刑拷问：“父母在星城教书，还有两个妹妹。”她接过陈倩递来杨梅汁喝了一口，“大妹胡芦在湖大读计算机，二妹胡杨今年雅礼中学高三。” 母亲很满意满意，书香门第啊这是。 “雅礼！”陈国辉突然拍大腿，“我老连长转业后就在雅礼当党委书记！” 他挑出手机就要翻通讯录，被陈默按住：“爸，人周叔都退休了十年了。” 陈倩突然挨着她坐下，悄悄问道：“姐你皮肤好白！用的什么粉底？” 手机摄像头已经怼到胡笳鼻尖，“这个妆感太自然了吧！” “呃...雅诗兰黛？” 胡笳自己也不太确定，总不能说是为了见你们我大清早把陈思雨叫过来帮忙捣鼓的，自己确实也不懂。 随后她不动声色擦掉被蹭花的唇釉。 “你夹子姐平常不怎么化妆。” 好在陈默过来帮她解了围，正当她心里升起一丝甜蜜的谢意，就听见陈默的声音又传入耳朵，“你夹子姐一件卫衣穿三年，她哪会化妆啊。” 好气...以后要是跟他在一起会不会被气成乳腺结节，她对自己的眼光有了一丝怀疑。 胡思乱想之间便看见张新萍又递来砂糖橘，“小胡多大了？看着比小默小几岁。” “阿姨，我二十七。” 胡笳剥橘子的手顿了顿，她有些不自信，一直以来年龄这一点都是对她最大的困扰。 胡笳耳尖发烫，指甲都快扣进真皮沙发缝里。 陈默好似看出了她的局促，赶忙接过话茬，“人胡笳是中南大学的高材生，要不是想着离家近，高考分数都够得上复旦了。” 这时张新萍也反应过来，不过嘴里还喃喃自语，“女大三好啊，女大三抱金砖。” 陈倩倒是耳尖，激动之下说起了西川话，“妈，那女大六（西川话念lU，二声）呢？” “女大六（lU），享清福。” 张新萍回复。 “那女大八（西川话还是二声）呢？” 陈倩打破砂锅问到底。 陈国辉脑海里突然出现二十年前渝州的一部电视剧，心里暗想“我怀疑你们在演我。”，但也只能是开口说道，“女大八，你给老子爬爬爬。” 陈默在一旁笑着回道，“老汉儿，我当不成富二代还是主要怪你走不来捷径。” 陈国辉不知道几年后富婆快乐球的梗，但他有正常人的阅读理解能力，站起来就往陈默那边走，“老子看你也是欠收拾。” 正午阳光穿过全景落地窗，在胡笳的珍珠耳钉上折射出星芒。她起身告辞时，张新萍正从老樟木箱翻出相册：“来，小胡你来看，这是小默在我们兵器集团大院的照片...” 泛黄的照片上，十岁的陈默穿着改小军装，站在挂满腊肉的筒子楼前。 “妈，夹子下午要准备切换预案，得放人先走了。” 陈默抓起钥匙，腕表磕在玄关的钧瓷摆件上。 庭院里的石榴树簌簌作响，“默总经常和家里提工作？” 她突然停在罗汉松旁。 陈默摇头，他好像说得也不算多，因为家里老一辈的人对他工作其实不太懂，父母朋友问起了都只能说个大概。 “阿姨让我少吃泡面。”胡笳白了他一眼，妩媚的眼神让陈默心神一晃，“以后别把我们加班吃泡面的照片给阿姨看啊，太丑了...” 智能咖啡机开始研磨下午茶豆时，张新萍正往朋友圈里发九宫格照片，其中一张是陈默坐在最中间，胡笳和陈倩一左一右笑得格外甜。 第92章 权力 鹏城坂田华兴总部E区三楼西侧茶水间，从几分钟前迎来了今日第一波流量高峰。 全钢化玻璃墙外，晨雾正在被阳光撕成缕缕残絮，室内却弥漫着比咖啡因更浓烈的躁动情绪。 “啪！” 供应链部某采购专家老赵的笔记本重重摔在大理石台面上，旁边的人听见声音后眼睛也跳了跳。 这个四十五岁的中年男人指着电脑上的W1公告，情绪随着手臂挥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去年7月份刚把OraCle采购模块调顺，又上了什么鬼eGO系统，现在又要推倒重来？这帮坐办公室的是不是闲得蛋疼？” 咖啡机发出尖锐的蒸汽声，测试工程师小曾斜倚在吧台边刷手机，刘海在阳光的投射下显示出锯齿状的阴影：“关键是让个搞运维的当副组长？你们看陈默履历——” 他故意提高音量，晃动着手机里，好像是向所有人展示W1界面，“IT运维支撑部部长，带过最大的项目是全球网络加速项目，现在要牵头搞国产ERP？这不扯淡吗！” 正在接咖啡的财经部总账会计小王瞥了对方一眼，似乎在思考对方这么激动的原因。 她一边接着咖啡一边小声插话：“可是公告说郑总亲自当总顾问...” 话没说完就被老赵的冷笑打断：“二十年前郑总还说要做自己的交换机呢，结果呢？还不是靠代理香港货起家！” “你懂个屁！”突然炸响的吼声让自动咖啡机都卡顿了一下。 众人转头，看见一个顶着鸡窝头穿着白色体恤的男人说道，“怎么？公司产品在20多年前就实现了全部自研，还要翻郑总起家前的老黄历？我看你是跪久了已经不知道站起来什么感觉了吧。” “叮——” 微波炉加热完毕的提示音刺破寂静。 财务部小王拿出饭盒后缩在角落，八卦的问道：“你们谁知道那个...陈默到底长什么样啊？”她工牌带子上是皮卡丘挂坠，“我在心声社区搜他名字，只有四年前金牌员工的合照，但不知道是哪一个。” 仿佛按下某个开关，人群突然沸腾起来。 “你们都没抓住重点！”某部门的秃顶同事把保温杯往电磁炉上一墩，“组长是徐总，总顾问是郑总，组员最低级别都是跟陈默一样的三级部门部长。公司的决心你们都看不出来吗？” 靠窗的位置突然传来“咔嗒”一声。 穿着浅灰套裙的HRBP安娜合上笔记本电脑，杯底残余的菊花茶在晃动中画出涟漪，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下在八卦的众人，然后便径直离开。 这事还得从二十分钟前W1上发布的一则公告说起。 —————————————— 华兴技术有限公司文件 华司人字〔2015〕第088号 关于成立自主研发核心替代系统项目领导小组的通知 主送： 集团各一级部门、各区域代表处、全体相关人员 抄送： 集团财经管理部、人力资源部、供应链管理部、研发管理部 为应对全球技术竞争格局变化，保障公司业务连续性，经董事会研究决定： 一、项目背景 基于公司长期战略安全考量，需建立自主可控的核心系统替代方案，涵盖企业资源计划（ERP）、数据库、操作系统等关键领域，确保在极端情况下业务稳定运行。 二、领导小组架构 总顾问： 郑非（董事长） 组长： 徐平（董事、集团首席战略官） 常务副组长： 陈默（IT运维支撑部部长） 顾问： 苏新宇（集团CIO、信息技术工程部部长） 成员： 各一级部门负责人、关键技术专家、赵坤（解决方案部部长）、罗俊涵（应用实施部部长） 三、项目目标 短期（2015-2017）： 完成ERP系统全栈自主化开发，实现核心模块替代。 中期（2018）： 全球业务迁移至新系统，建立容灾及备份体系。 长期（2019）： 实现供应链、数据库、操作系统100%去美化。 四、资源投入 首期预算80亿元，抽调1200名研发骨干，联合中科院、985高校成立联合实验室。 签发人： 郑非 签发日期： 2015年9月18日 （注：本文档通过华兴内部电子流系统同步下发，纸质文件盖有华兴技术有限公司公章） —————————————— 众所周知，字越少事越大。这则公告很短，蕴含的信息可真不少。 首先表明了公司一定要做国产化替代的决心，其次连初步的预算和方案都拿出来了。 要知道这份通知可不止是受到基层员工的质疑。 早上九点的坂田总部华兴大学战略会议室里，徐平摘下老花镜，看着椭圆桌旁十余位一级部门负责人和二十几位二级部门负责人。 空气里飘着美式咖啡的焦苦味，投影仪在幕布上投出还未正式发布的【088号文件】。 “诸位都是签过保密协议的。” 他敲了敲激光笔，光束停在80亿预算的数字上，“今天开始，所有人按战时机制运作。” 半导体事业部总裁陈立仁突然举手：“徐总，容我说句难听的，” 他抖着手里陈默的简历哗哗作响，“抱歉我是真的有些忍不住，让一个搞应用运维的毛头小子牵头核心系统，董事会是不是太儿戏了？” 角落里传来嗤笑。众人转头看去，苏新宇正慢悠悠转着钢笔：“陈总还记得2012年基站协议漏洞事件吗？当时全公司只有陈默的团队能在48小时内拿出热补丁。当时他才进公司第二年。” “那是应急处理！” 陈立仁脖颈泛红，“现在是要自研ERP，要自研数据库！” “哦，原来是自研ERP，不是自研原子弹啊。” 新上任的存储事业部总裁林有为无论对谁都能瞬发他的大阴阳师技能。 又有人笑出了声，觉得这个林有为护起犊子来真是谁也不怵。 “够了。” 郑非敲了敲桌子，“2001年的时候就有人说《华兴的冬天》是危言耸听，后来怎么样呢？我们多少个收购被漂亮国政府用一句简单的“国家安全”阻止了。如今又有人说渡河计划是自寻死路。” 他顿了顿，“你们认不认命，反正我不认。除了渡河计划，我还想搞芯片南泥湾计划，这个更花钱！” 说完目光看向徐平，“不好意思徐总，你们继续。” 会议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中，财务总监林芳打破沉默：“我能问问时间表吗？我和小郑总（CFO郑青山）讨论过，咱们现有系统涉及全球186个税务区的合规模块…” “这正是问题所在！” 苏新宇拿起陈默给他准备的资料，“我们调研过——现有ERP里68%的合规逻辑是基于美国会计标准，如果被断供，后果不堪设想。” 他按下遥控器，大屏播放模拟预算PPT：以某海外子公司为例，如果断供或者结算异常，我们将有值2.3亿的货物被扣，直到烂在当地海关的仓库里。 第93章 责任 中午12点的坂田C区食堂东北角。 李家旺用筷子戳着凉透的红烧肉，对面坐着2004年入职的同批“老华兴”，他们这一届入职人数很多，在内部被称为“新四军”。 你们看这个。他把手机推到餐桌中间，屏幕上是被顶到热搜第一的帖子：【十问渡河项目——华兴是否正在自杀？】 “和当年真像啊” 质量部老罗摘下眼镜擦拭，“2005年我们要自研基站芯片，论坛上也全是这种帖子。” 财务部孙姐突然哽咽：“我...我经历过。” 她手指发抖地点开相册，照片里是2007年某财务系统崩溃的现场：成箱的纸质凭证堆到天花板，只一间办公室里就有四十多个会计在打地铺对账。 “那次OraCle系统总账模块崩了三天。”她吸着鼻子，“小郑总带着我们共享中心会计手工录入三十七万笔交易，有个怀孕的同事累到流产...” “IT干嘛去了？”李家旺问道。 “是O记ERP的原厂bUg，IT处理不了。” 孙姐忽然有一些咬牙切齿，“你们知道当时O记派了原厂顾问来我们这处理问题收多少钱吗？” 李家旺和老罗同时摇头。 “4.8万美金。” 孙姐说道。 两人感觉也不贵，于是疑惑的看着对方。 “每人每天4.8万美金，当时总共16个原厂顾问，最后磨磨蹭蹭搞了11天。” 孙姐吃了一口菜，“当时把我们小郑总脸都气绿了，有什么办法呢，还不是得用人家的系统。” “卧槽！” “真特么黑！” 孙姐突然说道，“我会用行动支持公司的决定，我看过美国人的脸色，不想让以后的新同事再看了。” ... 当天晚上18：30，蓉城老码头火锅店的包间里，九宫格红汤翻滚着死亡辣度。 张福全把歪嘴郎拍在桌上时，玻璃转盘震得调料碗叮当乱响。 “今天这顿我请！” 他扯开外套，露出一副要大干一顿的姿态。 “全儿啊，” 胡笳今天难得穿上了一身清凉的带吊裙，头发扎起来后露出修长又洁白的脖子，她慢慢开口道，“这歪嘴儿很是配不上你刚刚霸道的气势啊...” 张福全经济条件比不得眼前这位，他今天也不想出血，于是赶紧拱手求饶道，“夹子放过哥哥。” 热气蒸腾中，陈默带着何民丰、陈思雨和李俊涛进了包厢。 “你们忒慢。” 徐双龙涮着毛肚头也不抬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就好像戳到了陈思雨的痛点，她手舞足蹈地说道，“我师傅开车，那就一个稳！那红绿灯，只是绿灯在闪，黄灯都还没亮，师傅就开始停车等了。” 趁着说话间隙炫了一口鸭肠，“师傅开车比我上周打Uber时遇到的那个看起来有50岁的大叔还慢条斯理得多。” 李俊涛颇为认同的点点头，早知道还不如打车过来，坐陈默的车他觉得急人。 见众人坐定，张福全举杯招呼大家先喝了一杯，酒杯都还没放下，就开口道，“默总你得说实话 —— 这次是不是苏总拿晋升逼你接的锅？” 看所有人都转头看向自己，陈默跟个没事人似的夹起一筷子嫩牛肉，放碗里裹了好几圈香油。 正欲下嘴时发现桌子下的腿被胡笳膝盖碰了碰，转头看见一双好奇的大眼睛也盯着自己。 “没谁逼我，也没有谁能逼我。是我自己想做点事。” 陈默放下筷子，语气坚定的说道。 徐双龙急了，“我说默子，你现在才25岁就稳坐三级部门部长的位置，干嘛去趟浑水啊。” “是啊默总，咱真没这个必要啊。” 张福全也唉声叹气，“这玩意儿整个公司上上下下多大的阻力你又不是不知道”。 见李俊涛和胡笳也是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陈默决定还是多说几句，“其实你们当中可能也有人知道我在去年牛市时候发了财，鹏城湾一号的海景大平层都买了一套。” “说实话我直接退休都可以了。” 陈默吨吨吨的喝了几口蓉城火锅必备的唯一豆奶，“但是我想做点儿事，做点我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情。” 说罢便不再多言，一边夹菜一边想着心事，包间突然陷入寂静，只有牛油在红汤表面爆开的噼啪声。 张福全突然起身拎起白酒瓶：“要疯就疯大的！默总有任何需求我都百分百配合！” “我也是！” 何民丰和陈思雨也拎起白酒瓶。 胡笳、徐双龙和李俊涛没说话，只是用肯定的眼神看着他。 “嗨，你们都坐下，咱又不是去打仗。” 陈默笑着说道，“来吧，大家一起走一个，咱们什么关系，有需要用到你们的我能不开口？” ... 次日傍晚19点，蓉城科技大学室内篮球场。 何民丰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划过夜空，场边立刻响起尖叫。 这个189Cm的东北汉子抹了把汗，发现平日冷清的球场挤满了人——电子工程专业的、大数据实验室的、软件工程专业的。 今天是华兴IT运维支撑部VS蓉城科技大学软件信息学院，作为篮球梯队出身的何民丰今夜无疑是最靓的崽。 “哥们儿，我们都听学长说了，说你们要搞大事？”对手球队的中锋撞了下他肩膀，“带我一个呗！我导师说参与渡河项目能加博士毕业权重分！” 场边突然爆发欢呼。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刚抱来一箱矿泉水的陈默正被年轻学生仔和工程师们团团围住。 “陈总！我是学大数据的，能帮上忙吗？” “我是去年算法大赛冠军！求调去项目组实习！” “能不能开放部分代码给高校？我们导师说能带三十个研究生攻关！” 张福全蹲在记分牌旁灌可乐，肘了肘身边的胡笳：“瞧见没？这帮小孩根本不知道要面对什么。” 胡笳望着人群中心的身影：“但他们有我们当年没有的东西。” “啥？” “他们无所畏惧 ，有敢把天捅破的疯劲。” ... 第三天中午12点，坂田华兴总部A区，信息安全中心。 老严坐在茶水间的椅子上吃饭，手机外放着女儿发来的语音：“爸，你们公司的那个大项目上新闻啦！” 他打开女儿转发到微信里面的新闻链接，几分钟后又苦笑着关闭页面。 老严今年已经50岁了，但算不上华兴的老员工，3年前因伤退役，跳出公安系统后进入到华兴信息安全中心督查部，负责华兴内部员工职务犯罪调查、信息安全调查、反舞弊等工作。 作为三十年老刑侦的他，既看不懂技术文档，也不明白战略意义。 但当他在电梯里听到年轻同事讨论“卡脖子”，他总会下意识摸向腰间。 ... 晚上九点，蓉城唐都天府云栖，楼高层天台上。 陈默靠着冷却塔坐下，远处城市灯火美得很迷人。他手机震动，收到苏新宇的邮件：【已协调杭城研究所欧拉团队，明日对接操作系统内核开发。】 身后铁门吱呀作响，胡笳拎着两罐啤酒过来：“听说项目组收到了财务部老蒋的调岗申请？是总部财经管理部下面应付团队里面那个还有三年退休的蒋庆国？” “是他，他说他能帮我们测试系统容错极限。” 易拉罐拉环崩开的轻响中，陈默突然说：“其实我现在忽然开始害怕。” “怕失败？” “老蒋有腰伤，他是早年间毛里求斯共享中心第一批会计，那时候开荒遇上大规模手工对账落下的腰伤。” 陈默顿了顿。 “我是怕辜负了这些拿命在拼的人。” 胡笳呆呆得看着陈默的脸，却发现对方脸上竟露出许久未见过的迷茫神色。 随后又望向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某个瞬间仿佛看到无数光点汇成洪流。 第94章 新人的成长1 李晓峰记得小时候总在课本或者教辅材料里面读到“秋高气爽”，当时太小，读了只是读了。但是今天早饭以后抬眼看了下蓉城的晴空高朗，感受到气温的舒适，脑海里第一反应就跳出了这个成语。 回到办公区的李晓峰盯着监控大屏上跳动的光点，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入职半年多，他已经能像当年辨认网吧电脑编号那样，熟记集团全球一百多个办公区的IP段分布。 早上10点，“李工，深圳总部的视频会议系统卡顿了。” 新来的实习生抱着笔记本站在他工位旁，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报错代码看得人眼晕。 李晓峰扫了眼OA系统值班表——今天负责总部的王涛正在休年假。 “给。”他把桌上的《网络协议手册》递给实习生，这是他转正时部门里的资深网络架构师秦健伟送他的礼物。几个月时间早已被他翻了不知道多少次。他觉得很有用，如今又送给了实习生。 “走吧，先检查核心交换机。” 他带着实习生往机房走，橡胶鞋底踩在防静电地板上发出吱呀声，“上周刚升级的固件可能有兼容问题。” 穿过玻璃走廊时，李晓峰瞥见楼下停车场有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果然，陈默刚停好车就匆匆忙忙的走向办公室，一边走还一边啃着面包。 三小时后，故障排查进入僵局。 “所有硬件检测正常，带宽占用率不到40%。” 实习生擦着额头的汗，“要不要申请重启核心路由器？” 李晓峰盯着监控软件上的时间轴，突然想起上个月在食堂听到的对话。 当时两个自动化部的工程师在讨论视频压缩算法，说新型编码协议对时间同步要求极高。 “再查查NTP服务器状态。” 实习生调出集团时间同步系统的监控界面，“果然！总部和蓉城主时钟偏差了0.3秒。” 李晓峰瞬间就很有成就感，就像程序员写了一段自己颇为满意的代码。 当他把故障分析报告提交给值班主管时，对方盯着“毫秒级时间偏移导致视频解码异常”的结论看了半晌：“你怎么想到查这个的？” “有一次听陈总和徐总聊天，听他们说到精密度更高的系统或者设备，对误差要求更高。”李晓峰摸了摸鼻子，“当时全球网络优化项目在和德国代表处扯皮要不要用原子钟。” 晚上八点，李晓峰在空荡荡的办公室整理培训资料。 下周三要回母校参加座谈会，他特意向行政部要了这半年处理的典型案例。 鼠标滑过“圣保罗分公司网络瘫痪”的文件夹，他突然笑出声。那是他第一次独立处理跨国故障，当时王涛在视频里急得直跺脚：“快找巴西那边的英文手册！” 结果他在设备后台发现中文操作日志——原来五年前徐双龙带队安装时，给所有系统留了中文调试接口。这个秘密像武侠小说里的暗门，得熟人才知道。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陈默出现在门口：“怎么，又在复盘经典案例？” “陈总！”李晓峰慌忙起身，“我在准备校友座谈会的材料。” “那你继续，多准备一下是好事，给你的学弟学妹们做好榜样，我先回去了。” “陈总明天见。” 茶水间，“你还真够拼的。” 负责自动化的林工靠在咖啡机旁，看着李晓峰往枸杞茶里注入开水，“上周看你给张工代班，连轴转了好几天吧？” 李晓峰看着泛白的茶水发呆，他对面前这个清华大学毕业的同事印象很深，入职时带的定制键盘，键帽上刻着看不懂的数学公式。 “学历不够，总得多花点时间。我已经输在起跑线上了。” 他盯着瓷砖裂缝，“你们入职就是13级，我们入职是9级。” 李晓峰从加入华兴那一天起就很自卑，整个IT运维支撑部，除了他们学校这一批大专生，其余都是一水的985/211本科或者硕士。 坐他对面的李工是华中科技大学的，自己师傅刘韬是华南理工的，左边的牟工来自于长安电子科大，还好右边不是。右边是过道，噢，没事了。 很晚下班成了他的常态，这是他在华兴学会的第一个生存技能：用加班弥补学历差距。 周六，蓉城工业学院实验楼201教室已经坐满了，都还有三十多名学生挤在过道里。 李晓峰注意到第三排穿灰色卫衣的男生，正低头在《网络工程师认证指南》上记笔记，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这次的座谈会他原本是想拒绝的，自己作为一个华兴入职未满一年新员工，何德何能去激扬文字挥斥方遒。 只是老师反复跟他说，这次交流是请他分享一下在大厂工作的经历和心态，而且是也只是一个非官方的座谈会他才压下忐忑的心，勉强答应下来。 站在讲台上，背后投影着华兴机房的全景照片。 “上周处理总部故障时，我发现个有趣现象。” 他点开值班记录表，“同一时间段，深圳、伦敦、圣保罗三地的打印机都出现过队列堵塞。” 台下响起窃窃私语，有个戴眼镜的男生举手：“是病毒攻击吗？” “我们查了三天，最后发现是时区同步bUg。” 李晓峰调出那张0.3秒偏差的截图，“就像多米诺骨牌那样，整个系统就会慢慢崩溃。” “学长，他们都说华兴招聘我们大专生是去当''高级网管''。” 穿粉色毛衣也举起了手，“您平时真的在做核心技术吗？” 台下响起窸窣的笑声。 李晓峰点开手机相册，投影仪上出现密密麻麻的故障处理记录：“上周我解决了圣保罗分公司的SSL证书连环故障，这是当时的抓包数据。入职半年多，我处理过137起故障，写满了两本工作日志。” “能看看您的学习笔记吗？” 戴黑框眼镜的男生一脸期待。 李晓峰从双肩包掏出两本活页本，封面用记号笔写着“2015运维日志”。翻开泛黄的纸页，歪扭的字迹让他觉得有些丢人，嘴角不由扯了扯，说道：“这是我在巴西学的流量整形方案，当时把你们的另外一个师兄王涛的Steam游戏带宽限速到10KB/S，他三天没理我。” 教室里忽然一片哄笑声。 第95章 新人的成长2 林雨晴生长在蓉城西三环的教师新村，她的书包总是比同学重两斤。 父亲林建国是交大附中的物理竞赛教练，每天用保温饭盒给她装好午饭，装饭盒的小包包里永远藏着张物理公式卡片。 母亲赵慧娟在市图书馆古籍部工作，会在她错题本里夹带《梦溪笔谈》的影印页当书签。 这个典型的书香门第虽不富裕，但足够支持她从小学习钢琴和围棋。 高中时她的书桌上总摆着最新款文曲星，周末常被父亲带着去西南书城淘竞赛习题集。 高三那年，她的作息精确到分钟：6:15起床背英语；13:10午休时间在实验室帮父亲调试示波器；21:30晚自习后留在教室多刷两套理综卷。 周五放学时，保安大爷会准时敲教室窗户：“林家丫头，你爸的车在西门等半小时了。” 高考放榜那天，父亲破例请全家下馆子，毕竟他一贯都认为只有自己在家做饭才健康。 当锅里红油沸腾的水煮鱼片端上来时，母亲突然问：“真要报信息管理？你物理竞赛不是拿了省二？” “我想试试看数据分析和流程优化的结合。” 林雨晴把鱼刺挑得干干净净，“就像你们古籍部门修复古书时要考虑纸张酸碱性，现代企业也需要...” 父亲瞪了她一眼，用筷子敲敲碗沿：“说人话。” “呃，就是既要有理科的思维方式，又要学管理艺术。”她笑着给父亲夹鱼头，“爸，你不是常说物理竞赛最后比的是心理素质吗？” 报道那天，父亲开着家里的帕萨特送她到宿舍楼下，后备箱里塞着全套家当：拉杆箱是初中去北京参赛时买的，床品三件套印着HellOKitty的图案。 “晴晴，新买的笔记本电脑放好了吗？” 母亲第三次检查行李，“你爸说学计算机的都要用好的配置” “妈，我是学信息管理的，不是编程专业。”她笑着把母亲推出宿舍门，转身打量起这个将要生活四年的空间。 窗台上不知谁放着一盆绿萝，阳光透过叶片在书桌上洒下斑驳光影。 从小吃喝不愁、父母伴随着自己长大，这样的成长环境赋予她从容的底气。 大二那年学生会竞选，当其他候选人忙着拉票时，她默默整理了历年活动经费使用明细。 竞选现场，她对着投影幕布展示数据透视分析图表：“如果当选，我承诺每季度公开财务流动曲线图。” 华兴的OA系统让林雨晴想起大学时做的数独游戏。 入职第二个月，她发现会议预约模块有个逻辑漏洞：当两个部门同时申请A215会议室时，系统会随机分配而非按优先级排序。 “陈总，建议在咱们W1的审批流里加个权重系数。” 午休时她拦住陈默，“比如研发部门的技术评审会优先于普通例会。” 陈默正往咖啡机里塞他的普洱咖啡豆：“那你有考虑过怎么算权重吗？” “按参与人数、跨部门数量和议题等级做三维评分。” 她掏出手机展示EXCel模型。 这种系统优化类的工作其实不属于她的职责范围，但是她想尽力在领导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 一周后，当新版审批流程上线时，行政部王姐盯着屏幕感慨：“现在的小孩不得了啊，我当年学个EXCel各类函数公式都感觉废了老鼻子劲。” 五月的蓉城迎来首个高温预警，部门要筹备年中的全球运维技术峰会。 林雨晴把办公桌改造成临时指挥部，显示器支架上贴着五国时区对照表。 “雨晴，日本代表团的接待方案还没确认？”周晓楠抱着材料小跑过来，“他们社长坚持要日式便当。” “已经联系到锦江宾馆的和食主厨，菜单在这里。” 她点开云文档，“考虑到清真代表的需求，特别标注了不含猪肉的餐品。” 说话间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同时接入正在测试的视频会议系统。 这种多线程处理能力，源于她大四在跨国公司实习时养成的习惯。当时带她的总监说过：“优秀的行政不是灭火队员，而是能预见火源的人。” 有次周泽阳来借投影仪转换头，看见她正在制作应急手册很好奇：“你这个停电恢复流程为什么要细化到窗帘这一块去？” “上周鹏城临时停电，有同事被电动百叶窗投射的光斑干扰了屏幕。”她调出事故报告。 八月的某个雨夜，大学校友群里组织了一次校友聚会。 林雨晴还没进包间时便听到当年物理竞赛班的两个学霸正在争论FPGA和ASIC芯片优劣。 她走进包厢时，正在吐槽领导的刘璐璐突然卡壳：“晴宝你现在好有气场！” “我就是个打杂的。”她不愿多说，笑着解开西装扣，“顺带还天天伺候打印机和投影仪。” “听说你们年终奖发六个月？” 在银行做柜员的张晓倩凑过来，“听我表哥说华兴秘书岗没有竞争力...” 话没说完，林雨晴的手机突然震动。 陈默的紧急邮件提醒跳出来：[明早技术委员会临时会议，准备近两年容器化改造资料，涉及二十个区域中心。] “稍等。” 她起身走到走廊，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 云端文件夹瞬间同步好所有区域的技术文档，五分钟内打包发送加密链接。 干完活时正好遇到去上厕所的刘璐璐。 只见对方凑过来咬耳朵：“我刚刚看了一会儿了，你现在好像战争片里的指挥官。” “哪比得上你们设计师。”她笑着拉闺蜜手，“上周看到你给天府机场做的光影方案上新闻了。” 两人一起回到包间，火锅刚上齐毛肚。“刚说到哪了？” 张晓倩舀了勺虾滑，“对了，你们天天加班有没有加班费啊？” 林雨晴夹起一片雪花牛肉，在香油碟里轻轻蘸过：“我们实行不定时工作制。不过上个月申请到了弹性调休，准备攒着等年假去新疆。” 她没说的是，那些深夜处理的紧急需求，最终变成了绩效考评里的“超出预期表现”。 就像此刻手机锁屏上闪烁的提示 —— 陈默刚刚批准了她的内部调岗申请，下个月开始兼岗项目管理培训。 第96章 民主生活会 下午四点整，蓉城研究所U1栋二楼大会议室里挤满了人。 行政部小刘正往长条桌上码放零食——蜀香牛肉干、灯影豆腐丝、椒盐花生米，还有成箱的冰镇天府可乐在墙角冒着水珠 “默总，这是今天的学习材料。” 秘书周晓楠把文件夹递给陈默时，顺手调整了投影仪角度，“信息安全部刚更新的《反商业贿赂二十条》案例视频，时长四十分钟。” 陈默扫了眼会议室里逐渐落座的员工，随手拆了包牛肉干：“让各四级部门先按老规矩来，学习部分结束后留一个小时自由讨论。” 刚刚装逼去了，没注意看拆的是五香味的，不爱吃，于是递给周晓楠，他重新拆了一包麻辣的。 周晓楠好似已经习惯了这位领导的骚操作，默默的接过牛肉干，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心里却暗自思忖，“可是自己也喜欢吃麻辣味啊，啊啊啊，我工资高，我不气”。 关于民主生活会，这算是华兴延续了二十多年的老传统了。 每双周周五下午的民主生活会，说是会议，更像是职场版的茶话会。 新员工培训时会被告知三大纪律：不准讨论薪资、不准带电脑办公、不准缺席吃零食环节。 “咱们部门现在人多，分楼层开会不会太分散？” 周晓楠指了指签到表上密密麻麻的名字。自从IT运维支撑部扩充到六百多人，连最大的会议室都显得局促。 “按最小颗粒度来。” 陈默撕开湿巾擦掉指尖的辣椒油，“还是优先找会议室，不行就去一楼借会议用着，像桌面云和系统运维中心这种人又多又拆分没五级部门的，就在四楼多功能厅。” 话音未落，胡笳抱着一摞《信息安全手册》进来，浅灰色牛仔裤沾着墙角的灰：“三号会议室投影坏了，借你们备用遥控器用用。” “开完会后通知行政的人来修。”他叮嘱到胡笳，“你快去吧，以后这种事找个团队里的同事来做。” 胡笳刚要说什么，门口突然传来张福全标志性的大嗓门：“同志们！晓楠说今天有惊喜——” 他举起手里的塑料袋，三十多杯书亦烧仙草撞得哗啦响，“徐总请客！” 走廊里顿时响起欢呼。徐双龙在人群后摆手：“哈哈，拉倒吧，要不了多少钱。” 四点十分，各会议室陆续响起视频播放声。 陈默则是不停穿梭在各不同楼层的会议室，就好像是高中班主任在查课。 在五楼的ERP供应链支持部，二十多人围着投影幕窃窃私语。 画面正在播放华兴某采购专家收受贿赂的案例，当听到“十年有期徒刑”时，入职已经快一年的李舒倒吸凉气“我靠，这屌毛真黑，两年搞了400多万。” 另一个会议室的同事们也在，“去年有个更离谱的。” ERP销服领域支持部的负责人王铭压低声音，“咱们公司研发部去年有个同事，把关键技术成果偷偷卖给友商了。而且他是把电脑里面的代码投影出来，然后用手机对着投影拍的，都被抓了。真不知道公司信息安全部是怎么发现的，离大谱。” “咳。”陈默斜倚在门框上清了清嗓子，“王总，公司信息安全部手段神秘莫测，我们才更有敬畏之心。案例讨论要结合《员工商业行为准则》第三章。” 众人哄笑中，王铭赶紧举起手册：“刚才说到哪了？对，咱们关键岗位，供应商送的月饼券也算...” 转到四楼基础架构组时，场面正经得多。 四十多人整齐划一地做着笔记，投影幕定格在“信息安全十大红线”页面。陈默刚迈进去，就听见后排有人嘀咕：“上周机房巡检，发现有十四台服务器的BIOS密码都超过1年没改过了...” “这个问题提得好。” 陈默顺势在空位坐下，“晓楠记下来，明天晨会重点跟进。” 正埋头记录的周晓楠笔尖一顿，悄悄写下“BIOS密码更新”并加粗。 这个问题突然让陈默想起了刚进入华兴时有个被分配到了信息安全部的西川大学老乡。 这小子上班半年后每天都找领导哭诉，想换个岗位，原因是工作内容既简单又枯燥。 说出来有些人可能会觉得凡尔赛，但事实上这个老乡每天的工作就是改各种服务器、各种硬件设备和各种系统的账号密码。 因为华兴的信息安全政策就是密码都需要时常更新的，再加上账号一多，就得有专人改密码和保存密码。 陈默记得当时部门里还有一个女生特别羡慕，说是对方每天的工作简单又轻松，完了公司还额外给每个月3000的保密费。 当陈默走到数据库支持部时，发现场面乱成一片。 有人嘲笑，有人疑惑不解、有人大骂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原来是PPT放到了一个经典案例 —— 华兴某年收入40万以上的15级工程师在坂田A区偷了一辆不到500块自行车，然后被公司开除了。 好家伙，有些人你永远理解不到他的脑回路，现实往往比小说还魔幻。 当陈默正在门口站着听会议室里此刻是此起彼伏的议论时，前方讲台上的徐璐似有所感，转头看了过来，却没想到带过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 陈默向对方点点头，然后发现会议室忽然安静了不少。“你们不用管我，继续讨论。” 说完他便径直离开。 五点二十分，学习环节结束。各会议室又响起撕包装袋的窸窣声，行政部提着几个大口袋挨个派发水果切盒。 在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的工区，徐双龙敲了敲白板：“按陈部长指示，咱们今天讨论秋游方案。”他翻开记事本，“咱们一般情况都是按最小部门单位出行，咱们中心有十个五级部门，各自讨论以后提出意向。” “徐总，预算多少啊？” OA支持部的胡却敢举手。他工位贴着和女朋友齐梦茹卿卿我我的照片，齁甜。 “人均800，三天两夜。” 徐双龙在黑板写下数字，“包含交通食宿和门票，超出部分自己补。” 他又敲了敲黑板，“所有人出行都必须得把电脑带上，有问题及时响应。” 会议室顿时炸开锅。供应链组的赵宏明掰着手指算：“去青城山都江堰，包车人均六十，民宿三百，还能剩一半预算吃饭。” “太老土了吧？三天谁还去青城山啊。”九零后居多的IT交付部立刻反对，“要不去毕棚沟徒步？听说最近有个星空营地特别火。” “带娃的怎么办？” IPD支持部最擅长搞运维工具开发部刘姐扶了扶眼镜，“上次去稻城，我家小宝高原反应差点把我吓死。” 七嘴八舌中，周晓楠抱着笔记本穿梭记录，忽然发现蹊跷：“怎么有六个部门都填了九寨沟？” 此刻陈默正在桌面云中心的民主生活会现场，看了接过胡笳递来的碧根果，他觉得这玩意儿吃几个就腻，“你们组什么意见？” “八成同事都想去九寨沟。”胡笳调出投票统计，“但三星级酒店报价超预算，有人提议住普通酒店。” 角落里新来的实习生小声嘀咕：“让公司提高预算嘛...” “想什么呢。” 胡笳看了一眼对方，“人均800的预算已经不算少了，每年又不是只组织一次。” 陈默转着签字笔若有所思：“很多旅行团都有议价空间吧？” “要三十人以上。”周晓楠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上的手机屏幕亮着光，“我有问过，如果整个IT运维支撑部集体出行，九寨沟门票能打七折，酒店协议价也能谈。而旅行社本身长期都跟对方有合作，议价空间更大。” 会议室突然安静。胡笳转头看向陈默，“跨部门组织要部长签字...还有，人越多越难管理。”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陈默。 “五百多人的活动...” 陈默摸着下巴沉吟起来，“规模有点太大了些。” “陈总，我们可以分两批错峰出行，周五出发一批，周六出发一批。” 周晓楠显然早有准备，“这样的话咱们团队周五和周一两个工作日分别有一半的人在公司值守，比纯粹带着电脑出去更放心。交通方面可以让旅行社大巴车从公司统一出发，按部门分车。” 张福全不知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猛拍大腿：“要能成，晚上我们一起吃烤全羊，哥教你们跳郭庄！” 胡笳很疑惑的看着对方，“郭庄跟你有什么关系？” 哄笑声中，陈默在会议纪要上签下名字：“晓楠牵头做方案，下周一例会过审。” 消息像野火般传遍所有微信群。当陈默走进最后一个会议室时，正在争论要不要看《九寨千古情》的年轻人们瞬间起立鼓掌。 “默总万岁！”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接着是此起彼伏的“要冲九寨沟了！” 陈默抬手压了压欢呼：“先说清楚，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故意板起脸，“以后的所有团建都以部门最小单位出行。” “知道知道！” 众人嬉皮笑脸，“下不为例！” 第97章 走对路1 周五傍晚19点，华兴蓉城研究所，周晓楠把最后一份会议纪要归档时，窗外蓉城的霓虹灯已经次第亮起。她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电子时钟，觉得还可以再工作会儿。 去九寨沟有好几个旅行社的报价单都摊在桌上，被她用三种颜色的荧光笔划满重点——黄色是“不确定”，绿色标着“价格较为合理”，红色标着“可议价空间较大”，手指在计算器上敲得噼啪作响。 “楠姐，还不走啊？” 新来的行政凌蕙探进半个小脑袋，“陈总说今天不用加班的。” “你先走，我把比价表做完。” 她笑着指了指角落的零食箱，“你要饿了自己拿吃的，还有泡面。” 等脚步声远去，周晓楠从抽屉底层摸出记账本。牛皮纸封面上印着“蓉城工业学院”的lOgO，内页用尺子画着整齐的表格： 【8月收入】 工资：9030元 加班费：1080元 【支出】 房租：800元（和同事合租） 助学贷款：770元 生活费：1000元 话费和网费：80元 寄回家生活费：1000元 其他杂项花销:520元 最后一行用红笔圈着：“结余：5940元” ，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半年时间，她的存款已经有5万块了，周晓楠格外开心，每一分钱都是她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 手机突然在桌面震动，来电显示“妈妈”让她眼皮一跳。 老家这个时间应该刚吃过晚饭，母亲从不会在工作日主动打电话。 “楠楠...” 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抽泣，“你爸在市里面医院抢救...” 保温杯“咣当”摔在办公桌上，茶水在桌面到处都是，周晓楠手忙脚乱地抢救桌面的文件时，听到母亲断断续续的叙述： 周一感冒了，原以为不严重，在家吃了一些药。结果周三还是不见好，发高烧，去了医院说是流感，有些严重需要住院。昨天下午昏迷，进了ICU，每天费用一万二，家里存款只有八千块... “我马上转钱！” 她挂掉电话就往楼梯间跑。在走廊拐角处遇到刚下班的胡笳，“出什么事了你跑这么快？” “我爸在医院...” 周晓楠攥着手机的手在抖，“我要回去一趟！” 玻璃门外的夜市飘来麻辣烫的香气，周晓楠把工资卡插进机器时，顾不上身后排队大叔的不耐烦。当看到余额从52316.74变成2316.74的瞬间，她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这个时候还没有《我不是药神》，不然她一定会很认同里面的一句台词——一天吃掉一部手机。 可操蛋的现实比电影更锋利，她是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流感居然能让平常从不生病的父亲住进ICU，一个小小的流感居然就清空了她和家里的存款。 周晓楠看着转款凭条上的“50000.00”发愣，现在她更担心的是这个钱究竟够不够用。 她在通讯录里翻到“陈总”，指尖悬在拨号键上良久，最终没有按下。 五分钟后，她站在打印店门口等网贷审核，玻璃门映出她变形的倒影。 “周小姐是吧？” 店主叼着烟递来合同，“八万块，分24期，每月还4583。” 她签完字才发现手续费要扣五千二，但医院嘈杂的声音从视频通话里传来，母亲佝偻着背在抢救室门口签字的样子，让她来不及细看就按了指纹。 周六凌晨1:07，市医院ICU走廊，荧光灯管在头顶滋滋作响，周晓楠数着地砖上的裂纹转移注意力。 第三十二块砖缝里嵌着半片瓜子壳，让她想起父亲总爱在工地休息时嗑瓜子。 “周勤军家属！”护士推开玻璃门，“去一楼买尿垫和湿巾，要无菌的。” 她小跑着经过缴费窗口时，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喊。穿貂皮大衣的女人正把金镯子往柜台里塞：“再宽限两天！我把美容院转让了就行...” 医院这种地方，果然是人间疾苦的集中营。 自动贩卖机前站着个穿褪色工装裤的男人，看到周晓楠有点不敢认，“你是老周的女儿？变化挺大的。”他从内兜掏出一个信封：“你老汉儿去年借我三千块交住院押金，先拿着。” 周晓楠看着信封里零碎的纸币，突然想起大三那年寒假，父亲在电话里说“今年工程队结款很快”，结果除夕夜家里只吃了饺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后来才知道是包工头卷钱跑了 —— 这三千块几乎是他跪着求来的，还被借走了。 周一，蓉城研究所，早上8点25，周晓楠对着电梯镜面整理衬衫领口。 黑眼圈被粉底盖住，口红则是室友送的小样，转开时能听到塑料壳的摩擦声。 上楼的时候正好遇见陈默，他扫了眼周晓楠手里拎着的塑料袋：“没去食堂吗？” “公司门口摆摊买的包子，味道还不错。”她晃了晃手里的袋子，装出一副元气满满的样子。 公司食堂吃一顿早饭要5到6块钱，她在大门口买两个包子2块钱，省钱的一天从一大早开始。 工位上的九寨沟资料堆成小山，最上面压着最近民主生活会上刚学习过的《反商业贿赂承诺书》。 周晓楠打开了eXCel，里面是最近收集的几家旅行社的报价。发现四海旅行社的报价比市场价低5%，但备注栏写着“可面谈”。 下午，当四海旅行社的王经理解开西装扣子准备坐下时，露出了皮带上的LV标志。 周晓楠不懂奢侈品，但总感觉这个不太真，毕竟金属扣边缘都已经掉漆。 王经理把iPad转过来对她说道，“我们给中石油做过两千人团建，这是案例...” 周晓楠突然闻到淡淡的烟味。 “周小姐年轻有为啊。” 王经理突然压低声音，“按照贵司的预计出行人数650人，人均预算800，如果不砍价的话，我这边可以返你8个点。” 他掀开方案书封面，底下赫然是一张工商银行的银行卡，“就当交个朋友。” 第98章 走对路2 只有两个人在的会议室显得异常安静，周晓楠快速的心算了一遍，按照8%的返点她将有大概4万1的进账。 此时的她天人交战，掌心的汗把四海旅社的宣传单页的边角都浸软了。 4万块，又可以让家里多支撑两天。 “我不需要。” 她想起上周才学习过的职业侵占案例，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到桌腿生疼，“王总，这钱我不能拿，这是公司底线。” 晚上九点，周晓楠蹲在电磁炉前煮挂面时，手机弹出王经理的短信：“周小姐，我这边可以给你返到十二个点，当然也需要周小姐以后的支持。” “这就6万多了啊...”她喃喃自语。 锅里的水咕嘟冒泡，她盯着窗外晾衣绳上摇晃的白色连衣裙发呆 —— 那是初夏的时候发的第二笔工资时买的，当初她以为生活就要慢慢好起来了。 今天下午她试图问家里的亲戚借钱，没想到几家本来就不算富裕的亲戚3、5000的凑了3万多，让周晓楠既欣慰又感动。 突然想起床底那个她从小就存放最珍贵东西的铁皮盒，里面除了各级别“三好学生奖状”、“数学竞赛二等奖”和“新概念作文比赛一等奖”等各类奖状之外，还有她从小到大的压岁钱。 她印象里应该还是有些钱的，结果这些零零散散的纸币数来数去都只有2000多，也对，2000多块对于1年前的她都不算少了。 手机突然震动，划开发现是她妈妈发来的：晓楠，今早医院说需要上ECMO，每天费用要两万... 周晓楠大脑一片空白，贷款加亲戚借来的10万块，也就够用几天？ 她突然觉得命运何其不公，自己好不容易才通过助学贷款念完了大学，好不容易找了份好工作，甚至每次周末或者节假日自己都主动申请值班，就为了赚加班工资。 是自己还不够努力吗？她想不通。 周四早上10点，陈默办公室，他转动着钢笔，目光扫过周晓楠憔悴的脸。 姑娘今天涂了深色口红，反而衬得脸色青白。 “旅行社方案还没选好？” 陈默淡淡地看着周晓楠问道，“这个事情有这么难？” 周晓楠喉咙发紧，她一直没选定供应商的原因是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偷偷拿那笔返点。 “我觉得...四海旅行社还不错，他们虽然报价高一些，但是他们的食宿安排要好一些，比如...” 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钢笔“咔嗒”一声被陈默扣在桌面，他太清楚旅行社的猫腻了，叹了口气，“人千万不能选错路，有时候走错一步就没办法回头了。” 周晓楠低头不敢看他，也不敢说话，她发现自己好像在对方眼里一点秘密都没有。 “我听胡笳说你爸爸住院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陈默再次开口。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骤然爆发，周晓楠再也忍不住，“我爸在ICU病房...” 她哽咽着吐出这个曾经很陌生的词，“现在每天都要花两万，他没社保...我的存款和借来的十一万快要用完了”。 说着说着豆大的眼珠掉了下来，她不停抹眼泪，但不知怎么的就是止不住。 陈默把桌上的纸巾推了过去，示意对方擦擦，却没想到周晓楠哭声更大了。她感到委屈，难过，还有一种对不起公司的愧疚感。 陈默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对方，等她宣泄完情绪后，“账号给我，一会儿我先给你转20万，不够再跟我说。”见她要拒绝，又补了句，“以后每个月发工资后还我一部分。” 周晓楠红着眼睛走出陈默办公室，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多日以来心中的郁郁终于被解开。 忽然觉得收到两条短信，一条是银行的到账提醒。还有一条是陈默发的： [两个月以后的述职你好好准备一下。] 她不再是菜鸟了，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领导是提醒今年升级机会很大，所以得做好准备。 落地窗外的云层裂开缝隙，阳光也终于洒在了周晓楠的工位上。 周四下午，周晓楠请假了，当她把银行卡推进收银柜时，注意到柜员多看了她两眼。 身后排队的大叔正在抱怨“挂号费又涨了”，而她平静地输入密码——结清医院欠款后卡里还剩十五万，足够撑一周。 ICU的玻璃窗倒映出她的身影：马尾扎得一丝不苟，衬衫熨得平整。这是父亲教她的：“人穷志不穷，越难的时候，越要穿得精神。” 护士递来清单时，她掏出华兴的笔记本详细记录：7:35注射白蛋白，9:00更换呼吸机滤芯...就像做会议纪要那样工整。 走廊电视正在播放医药反腐新闻，某个专家收受回扣的画面闪过时，周晓楠下意识摸向手机——陈默的转账记录还在，备注写着“借款”。 周五下午，周晓楠再次来到陈默办公室，并将最终版合同递给陈默，这次她的手指不再颤抖。“陈总，秋游活动定在十一月的第二个周末，那会儿九寨最美。已经跟所有同事发了邮件请大家提前预留时间。” “做得不错。自己走电子流申请用印吧。”陈默在签名栏龙飞凤舞，“你父亲的病怎么样了？” “谢谢陈总。医生说看按目前的情况，周末就能转普通病房了。” 周晓楠微笑，她没说自己之前连续吃了一周多的清水煮挂面，也没说自己有多难，只是很真心的道谢。 从办公室离开后回到工位上，她打开记账本新的一页： 【还款计划】 亲戚借款：37000元 每月还款：1500元（计划24个月） 陈总借款：20万 每月还款：5000元（计划40个月） 当前存款：327元 在页脚画了朵小花，和之前那个笑脸并排。 窗外银杏叶开始泛黄，楼下大门口的京东小哥在忙碌着分拣快递。 周晓楠摸着自己的工卡，想起入职时陈默说的话：“华兴的秘书岗，是离领导最近的岗位，也是离业务核心最近的‘隐形枢纽’。” 此刻她终于懂得，枢纽不是权力，是责任。 就像父亲工地上的脚手架，看似冰冷钢架，撑起的却是万家灯火。 第99章 志强往事 今天蓉城忽然刮起了大风，蓉城软件园C区3栋楼下的紫叶李在大风中摇曳，哗哗作响。 张志强缩在六人间的办公室角落，手指机械地敲击着键盘。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跳到17:58，他保存好正在调试的Java代码，工牌塞进有些磨破边的双肩包。 隔壁工位的老周已经摸出地铁卡在手指间转圈，两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下班了得冲快一点，不然晚高峰的地铁真是不容易挤上去。 “张工，宏泰项目的接口文档...” 实习生抱着笔记本凑过来，刘海被汗水黏在额头上。 “发我邮箱吧，明天来看。” 他拎起包往外走，帆布鞋底在地毯上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这些年他早摸透了，在这种几十个人规模的小软件公司，准点下班才是保住发际线的秘诀——反正老板也总是不在公司。 电梯镜面映出他略显老旧的POlO衫，不过不仔细看应该也看不出来。 手机震了震，亲妈转发来的公众号文章标题刺进眼帘 ——《华兴最年轻部长陈默：寒门贵子的逆袭之路》，配图是表弟在公司内部表彰大会上的侧影，剪裁合体的西装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他想起上周家庭聚会时，母亲偷偷拽他袖子：“你多和陈默走动走动，你们俩从小关系就不错。” 张志强当时就陷入了回忆当中。是啊，他和陈默确实从小关系不错，陈默第一次打CS的时候还是他教的呢，对了，那会儿应该还叫半条命吧？ 那会儿他喜欢选警察，自己喜欢选土匪，对方的M4被自己的AK打得欲仙欲死。 他比陈默大三岁，却只高两级，中学两人打实况足球，陈默玩儿赖到他不想跟对方说话。 再后来就是两人先后考上了大学，自己上了2本，对方上了211，都是2开头的，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然后便是大学期间自己毛概挂科，对方思修不及格，我对党不忠诚，他道德败坏，我们俩还是差不多。 应该是踏入社会开始工作以后慢慢不一样了，两人渐行渐远。 自己大四时跟没脑子似的，毕业后进了一家大型软件公司的代理商，在公司做软件实施兼任一些技术。都工作了一年多，才发现代理商是个坑啊。 公司规模小、技术人员少、公司核心是销售和项目管理。他一个学软件的在那边既没钱也没前途。 后来又去了一家稍大点的公司，和主管没处好，一年没干满，就跑了。 第三家公司还是只干了一年，这次离职倒是和他没关系了。这家公司一年之内三个项目失控，导致亏了大几百万，现金流断了，所有员工原地解散。 三年三家公司，简历彻底花了的他想去大厂也去不了了，只能中小型公司和外包公司之间打转。 而反观自家表弟，实习期间就去了大厂，一路稳扎稳打按部就班的收入都远高于他。然后去年底开始忽然跟开了挂似的，还没满26岁就坐上了高管位置。 还记得2012年的春节，那晚年夜饭的油烟裹着香肠的香味钻进外婆家的客厅。 当时陈默套着有点起球的灰色卫衣坐在沙发上剥着砂糖橘吃，样子像极了一个大学生。 “小默，请说你现在工资有一万多了？”自家亲妈把回锅肉往陈默碗里堆，“鹏城是不是消费很高？我们志强在软件园做那个什么后端开发，一个月才六千五。” 老婆王璐在一旁慢悠悠地补充道：“妈，上个月志强拿了优秀员工。” 自家亲妈见陈默点头又说，“你出门在外注意安全，工资高也省着点花，把钱存下来买房子。” “放心吧二姨。” 陈默扒了一口饭后回答。 时间一晃都过去两年半，他现在税前收入还是只有8000出头，五险一金扣完还剩7000。 周六傍晚。 张志强蹲在小区沙坑里，女儿正把塑料铲子往他工装裤口袋里塞，好家伙，从小就会坑爹。长大了会不会带了黄毛来叫自己老登？ 忽然手机突然震得沙粒簌簌往下掉，屏幕上跳出微信提示： [陈默：哥，下周一早十点带着简历去中科软蓉城分公司，找李总。] 王璐扶着六个月孕肚挪过来，淡紫色孕妇裙被晚风吹得贴在腿上，“真要麻烦人家？” 张志强一边从兜里掏沙子一边看着老婆越来越大的肚子，“我也不想啊，但你预产期还有几个月，得为老二考虑吧。” 把女儿从沙坑里拉起来，又对王璐说道，“陈默现在管着六百多号人，听说靠着他们吃饭的外包公司都好几家，打个招呼的事。” 说完他点开猎聘APP，看看自己最近投递简历的情况，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大堆的已读未回。 这让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停自责自己年轻的时候没有长远的规划，老是跳槽导致现在的窘境。 上周去面试时，那个戴着克罗心戒指的HR拿着他简历说道，“张先生，你毕业六年换了五份工作，我们还是比较担心你的稳定性...” 张志强脸上笑嘻嘻心里MMP，担心稳定性你们还让老子来面试，简历上的经历又不是看不见，淦！ 就在一天前，中科软蓉城分公司18层的会议室里，区域总经理刘振东扯了扯勒进肚腩的皮带，秃顶上泛着油光：“陈部长亲自打招呼的人，必须安排妥当！” 他是销售出身，从销售经理干到销售总监，再干到区域总，一路走来实属不易。 他向来是以业务为导向，华兴公司IT运维支撑部的所有项目占了他们全年销售金额的65%，说句他们公司的西南分公司是靠着华兴吃饭不为过。 “按陈部长意思，放在智慧城市项目部。” 人事总监李娟推了推金丝眼镜，翻着张志强的简历，“6年工作经验，项目经理岗，月薪一万二我觉得OK。” 刘振东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指了指手机，“那今天先就这样吧，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等他刚走出办公室，交付总监王鹏忽然眼前一亮，他手指敲着桌子问道，“我记得我们在华兴那边IT服务部的项目好像还缺一个交付经理？” “但那是要对接陈部长团队的，而且刚刚刘总的意思是..” 李娟话没说完就被王鹏打断。 “哎呀，所以才要安排自己人啊！” 王鹏兴奋得唾沫星子飞溅，“工资开两万！陈部长总要给自家表哥行个方便吧？项目风险金提到20%，就当给张经理的辛苦费。” 李娟还想劝一下，“可是刘总刚刚都...” 王鹏胸脯拍得砰砰响，“放心，有什么问题我来担。” 玻璃门外的办公区，新来的实习生正抱着快递箱穿梭。 谁也没注意到，这场对话正在改写某个家庭的命运。 第100章 拿捏 周一清晨，张志强站在中科软22楼的落地窗前，手里的Offer还在发颤。 Offer里面“高级交付经理”的职位下赫然印着薪资：20000元/月。 窗外车水马龙，他现在的心情莫名的激动，这薪资比之前陈默说的数字高出了太多。 “你将负责咱们公司的华兴项目。”王鹏递来两指厚的项目资料，“这个项目属于华兴的五级部门IT服务部，甲方项目经理是林悦，部门主管叫赵宏明赵总，刚上任不久。” 王鹏继续解释道，“这个IT服务部是归属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部门经理是徐双龙徐总。再上一级就是IT运维支撑部，部长是陈总。” “以后您就负责和林悦对接，她是陈总的下属的下属的下属...下周要交付的模块清单在这里。”他突然压低声音，“项目风险金比其他组高20%，您多费心。” 回程地铁上，张志强盯着微信对话框里陈默的头像发呆，头像依然是万年不变的黑白剪影。 出租屋里飘着鲫鱼汤的奶香，王璐把验算三遍的账单推过来：“扣完五险一金实发一万八千二，年底还有项目奖金。” 她指尖划向被她重点圈出来的地方，“但这风险金什么意思？” “说是项目应急用的备用金。” 张志强舀着汤里的豆腐，嫩白的豆腐块在勺子里颤动，“我也不太懂，可能要给甲方打点..” 他把下午王鹏和自己的对话又给妻子复述了一遍。 织针在毛线团里顿住，王璐突然抬头，圆框眼镜后的眼睛亮得吓人：“陈默给你介绍的是一万二的市政项目。现在突然变成两万的华兴项目...” 她摸着肚子轻声说，“陈默应该不知道，这是有人把你当盾牌使呢，明天推了这个Offer吧。” “可是...” “你在现公司每月八千，我们也能活。”她继续织小袜子，粉蓝色毛线缠在指间，“这个Offer不对，你放心吧老公，陈默会处理的。” 周二上午十点，陈默正在主持某个项目上线的评审会。 胡笳刚调出系统架构图，他手机在实木会议桌上震出蜂鸣。瞥见来电显示“表哥”，他抬手示意暂停。 王铭很识趣地合上笔记本电脑。胡笳却好奇的看过来，被陈默瞪了一眼。 “表弟，中科软给我的是华兴项目...” 电话那头声音发虚，“工资给开了两万，Offer我没接，那个王总监说风险金...” “行，这事我知道了，你先不用管了。” 陈默挂断电话对会议室人众人说道，“我们继续。” 但此刻的他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半个小时后，徐双龙坐在陈默办公室时，桌上的青铜博山炉里正升起第一缕青烟。 他看着陈默用竹制香匙挑起金桂香粉，手腕悬停在云母隔片上三寸，这个角度能让香篆燃烧得更均匀。 狗东西又搁这儿表演他的香薰技巧了，要不要夸你一句“优雅永不过时？”。 徐双龙目前有且只有两个想法，第一是去买几根庙里面拜佛的香给陈默点上，第二是自己高低得学个装逼技巧。 “徐总，帮个忙。” 陈默没抬头，鎏银香匙在瓷碟上敲出清越的响。“赵宏明部门交给中科院的项目，验收的时候给他们上上强度。” 徐双龙好奇了，“咋了？他们西南分公司总经理刘振东我见过，弥勒佛一样的，见谁都笑嘻嘻的，居然把你给惹到了？” “嗯，估计是看我年轻，算计我呢。” 他掀起云母片，露出下方将熄的香篆，烧焦的桂花碎蜷缩成褐色星子。 徐双龙嘴角一扯，谁敢算计你啊。现在整个IT还有谁不知道几个月前网络优化项目中算计你的区域IT法国经理被你阴到西非去了。 全球网络优化项目中，当初那个给陈默使绊子的区域IT经理，当时陈默一时半会儿顾不上他就没计较。 这老逼登得了便宜还卖乖，到处和人吹牛逼说陈默拿他也没办法。 没想到陈默一直记着仇，表彰大会当晚和郑总、徐董聊到凌晨5点都不忘给这家伙上眼药。 结果就是这家伙从法国这种最好的工作地调到尼日尔负责西非地区去了。 （华兴海外常驻工作地，以北美、西欧和北欧为最佳，比如美国、加拿大、英国、德国、瑞士、法国、荷兰、比利时、卢森堡、瑞典这些国家是最受欢迎的。其次是东南亚部分国家和澳大利亚新西兰。最差是非洲部分国家和南美部分国家，因为经济条件差、治安条件差。） 他更好奇了，“谁啊？太岁头上动土？” 陈默把事情说了一遍，算是满足这个中年老男人的好奇心。 周三早晨，中科软会议室炸了锅。 刘振东摔了养生杯，枸杞红枣洒了一地：“华兴暂缓验收？谁特么动了华兴的项目？！” “不知道这些项目是多少钱吗？！啊！”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被刘振东的吼声震得嗡嗡响。 王鹏盯着邮箱里那封暂缓邮件，又看见昨天张志强发来拒绝Offer的微信，知道是自己坏事了。 多年的牛马生涯让他知道现在不是逃避的时候，更何况李娟也知道这个事情。 于是弱弱的举起手来，“刘总，对不起，我让张志强当华兴项目的交付经理，给他工资涨到两万，但是对方把Offer拒了...” 刘振东听完感觉血冲脑门儿，“你想拿陈总表哥当通行证？”，说完便将桌子上的文件扔在王鹏脸上，后者也是不闪不避，紧接着嘴脏话张口就来，“槽！你个煞笔！人家是年轻，不是傻！能混在这个位置有几个简单的。” 刘振东扯松领带，“现在立刻马上，跟我一起去华兴道歉！” 两人在华兴没有找到陈默，才得知对方已经去了鹏城。 周五晚七点，锦江宾馆包厢。王璐看着水晶灯上的菱格，对面的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点头哈腰。 “陈部长，真是下面人自作主张。”刘振东很光棍儿，直接九十度鞠躬。 陈默毫不在意的转着红酒杯：“哦，是吗。” 语气显得很敷衍。 一旁的王鹏站起来连干三杯茅台，辣得直咳嗽：“陈总，都怪我糊涂，是我自作聪明，我先干为敬。” “陈总，请务必再给个机会。我们公司非常需要张先生这样的人才。” 刘振东踹了王鹏一脚，“还是项目经理岗，是智慧城市的项目。月薪两万！五险一金顶格交，每年十五薪！” “两万？” 陈默突然轻笑，“还是按市场价来吧。” 刘振东赶忙接话，“陈总，两万就是市场价。您看周一就入职可以吗？” “刘总。”陈默接过话头，“听说我们华兴的项目比起电信的项目并没有价格优势，我们这大客户当得有点名不符实啊。” 他夹起片樟茶鸭，“我最近正好也打算重新评估供应商。” 完犊子了，这下属于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刘振东心里想着。 ... 第二天傍晚，回到家后的张志强摸着劳动合同恍如隔世。 王璐拿着一杯热水走过来，叹道：“表弟现在真是完全不一样了。” “我知道。” 张志强拿起自己老婆端来的热水吨吨吨就是几大口，“今天签合同的时候都还有点不习惯公司的领导昨晚跟表弟点头哈腰的样子。” 王璐突然握住丈夫的手，“老公，这次机会这么好，你要好好加油哦，我相信你的。” 张志强看了一眼聪明又懂事的王璐，心里暗想着以后一定要对老婆更好。 另外一边，天府云栖小区，陈默刚吃完晚饭和父母闲聊着，也说到志强表哥的事情已经搞定了。 父母大感欣慰，这回在亲朋好友面前腰板儿都更硬气些了。 陈默的手机亮起，是徐双龙发来的消息：[中科软那边提前报价了明年的项目，比今年招标价低10%。] 第101章 竞争 九月的最后一周，蓉城研究所U1栋的落地窗外下着绵绵秋雨。 应用支持交付共享中心的周例会上，徐双龙翻着季度KPI报表，手指突然停在某个数字上。 OA支持部的工单平均响应时长比上月增加了0.7小时。 他抬头看向负责人胡却敢，手里保温杯中的枸杞随着晃动的茶水漂来漂去，“关键用户今天早上已经投诉到咱们陈总那儿去了。” 胡却敢推了推眼镜，后脖颈渗出细汗：“上个月中东那边在搞系统迁移，我们组抽了四个人去支援…” “支援是陈部长亲自批的。” 张福全突然插话，手指在桌上敲出节奏，“徐总当时不也说‘大局为重’？” 徐双龙眯起眼 —— 自从他接手应用支持交付共享中心，这三个和陈默私交甚密的主管就像焊死的铁三角。此刻王铭正低头转笔，胡却敢假装整理文件，张福全则歪在椅背上似笑非笑。 既然有了正当缘由，他也不好太过苛责，忽略过刚刚的问题，“明年重点投入的自动化运维平台，由ERP财务组牵头。”红点停在张伟身上，“张主管在巴西的财务系统迁移项目表现突出，这个试点…” “徐总，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我插一句。” 王铭突然举手，“上个月全儿哥他们CRM组那边的故障预测模型刚拿了集团创新奖，这套算法要是接入自动化平台，能省至少30%的人力巡检。” 会议室后排传来“咔嗒”一声，李扬把保温杯重重撂在桌上。 作为MES支持部主管，他带的团队常年负责生产系统，此刻却连项目边角都没沾上。 “CRM组的算法当然要融合。”徐双龙调出预算表，“但财务组需要优先保证巴西分公司的系统改造，这是陈部长的战略项目。” 张福全突然轻笑：“战略项目的预算走专项通道，和我们抢常规预算不合适吧？”他点开手机邮件，“上周徐总驳回CRM组的服务器扩容申请，说是要优先保障——” “保障的是全部门的灾备体系建设。”徐璐突然插话，马尾辫随着转头动作甩出一道弧线，“你那边的监控系统占着三台高性能服务器，利用率还不到60%。” 会议室温度骤降。 这种局面要追溯到一个多月前。 当时陈默升任三级部门部长，原应用支持交付共享中心经理的位置空了出来。所有人都以为会是胡笳会顶上，结果谁也没想到最终陈默把接力棒交给了从东南亚回来的徐双龙。 “老徐和默总在全球网络加速项目里配合得很好。” 茶水间里，刘岱宗在跟部门内的新人科普，“当时无论是墨西哥的光缆被挖断的大事故还是各地的网络优化，老徐都是有大功的。” 新人似懂非懂：“那现在张主管他们…” “他们？” 刘岱宗压低声音，“张福全、王铭、胡却敢都是跟着默总从鹏城杀过来的嫡系，私交都很好，你担心人家还不如担心自己。” 陈默也是最近才知道应用支持交付共享中心隐隐约约分成了三派： 跟自己私交好的张福全（CRM）、王铭（ERP销服）、胡却敢（OA）抱团很紧。 张伟（ERP财务）和王磊（IT交付）走得很近，他们都是解决方案部调过来的，没想到的是徐璐（数据库）也加入了小团队。因为同样来自于解决方案部的刘洋不仅仅是徐璐的下属还和她私交甚密。徐双龙对这个外来小团队是拉拢为主，明里暗里都帮了不少忙。 剩下的李扬（MES）和周泽阳（IPD）则经常在一起吃饭聊天，两人都是去年同期内部竞聘上位的。 唯独赵宏明（IT服务）是只认技术不站队的“苦行僧”，手里握着全部门最全的运维知识库，他也只服陈默。 “教员曾经说过，党内无党，帝王思想，派内无派，千奇百怪。无论哪个公司资源都要靠抢的。” 这在林雨晴向陈默汇报部门最新情况后，陈默对她说的。 “说到资源分配——” 徐双龙突然调出OA系统界面，他转头看向张福全，“CRM支持部申请的5个外包名额，为什么非要JAVA高级工程师？” 张福全“啪”地一声合上笔记本：“我们组的自研监控系统需要重构，徐总要是看不懂技术方案，我可以请赵主管来给您讲讲。” 赵宏明原本缩在角落记笔记，听到这话猛地抬头。作为IT服务部主管，他向来只管埋头干活，最烦被卷进这些纷争。 “赵主管的技术能力我自然信得过。”徐双龙话锋一转，“虽然部门强调过要降本增效，但你们用外包做核心系统开发，风险怎么控制？” 王铭突然轻笑：“之前ERP销服系统重构，我们组也是这么干的，徐总当时还在东南亚，可能不太清楚流程。” 这话像根针扎进空气里。 散会后，张福全在吸烟区狠狠嘬了一口他最爱的中华。“老徐这是要卡死我们的预算。”他吐出烟雾，“上周我去批机房扩容，他说要等‘季度评估’。” “评估个屁！”胡却敢也狠狠吸了一口，“这个月我们OA组的流程工具优化节省了三十万服务器成本，申请的奖金到现在还没批。” 王铭突然压低声音：“听说徐璐的数据库组拿到明年新技术试点名额了？” 三人同时沉默。 凌晨两点，刺耳的警报声撕破寂静。 “ERP销服系统的订单流水号重复了！”值班工程师慌得一匹，“目前有几千笔订单卡在支付环节！” 王铭冲进机房时，看见徐璐已经在翻日志。“徐总让我来协助。”她头也不抬，“数据库索引疑似…” “疑似个屁！”王铭很恼火，老好人的脾气也上来了，“这是订单服务层的逻辑漏洞，半个月前我就提过重构方案，预算卡着一直没过！” 监控屏的红光映在徐双龙脸上：“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赵宏明！带人重启备用节点，王主管配合回滚代码。” 赵宏明的手停在键盘上：“备用节点上周被张伟他们财务组的测试环境占用了，要重启得先…” “停他们的测试！”张福全突然出现在门口，"就说是我说的。" 国庆前的最后一个星期一，赵宏明在机房调试新服务器时，听见隔间另一边又传来争吵声。 “你们吃相太难看了！”是胡却敢的声音，“我们OA组的流程优化工具，凭什么要挂徐璐的名字？” “工具调用的是数据库组的算法库。”张伟的语调不紧不慢，“按公司的规定...” 赵宏明默默的工作，真是头大。 他们几个到底有完没完... 第102章 张福全VS徐双龙1 张福全前段时间很烦，因为徐双龙拉偏架的次数越来越多。 他理解对方是要笼络那三个主管，作为一个四级部门经理手底连下一个嫡系主管都没有确实不像话。 估计这也是陈默睁一眼闭一只眼不去过问的原因。 理解归理解，但是老徐这样下去就会一直伤害到他的切身利益。 他自己不好受是一方面，关键是自己部门老吃亏的话队伍也不好带了。 而这两天，张福全在犹豫要不要掀桌子。 他们CRM部门正在进行一个非常重要的项目——重构自研监控系统，但手里的资源又不够。 因为徐双龙早已把部门的资源都给了他支持的ERP财务组的张伟和IT交付部的王磊。 一直以来他对张福全的自研监控系统重构都只有口头上的支持。 这倒也就算了，每个公司都有这种事情发生。 张福全还能咋办，他只能是通过私人关系求到陈默那边，好不容易才要到了300个人天的外部顾问（高级架构师级别）资源。 （解释一下300个人天，如果是使用3个外部顾问，每个人能用100天；如果使用10个顾问，每个人就只能用30天；具体需要多少个人就看项目决定，很多项目不是人数越多越好。） 正当整个CRM团队全员兴奋，准备着要大干一场的时候，麻烦来了。 张福全搞到了外部顾问资源，肯定是要上报给上级部门——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的。 恰好徐璐那边的数据库优化项目也需要外部顾问资源。 徐双龙知道张福全搞到外部资源以后就告诉了徐璐，而徐璐得知情况以后立马拜托徐双龙从张福全那里分一半的外包资源给她用。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以后就唯徐总马首是瞻。 这属于挠到徐双龙痒处，他最近本来就在刻意拉拢徐璐三人，私底下也和三人的关系比较近。 而张福全和徐璐的关系就很一般，甚至说有点差。 且不说两个派系经常抢资源也就算了。 有一次徐双龙在会议上批评张福全的时候，明明可以不说话的徐璐还非得帮腔，搞得张福全觉得非常之恶心。 “砰砰砰。” 张福全敲响了徐双龙办公室的门。 徐双龙满脸笑意的指着椅子，“全儿来啦，快坐。”，完了又泡了一杯茶给对方。 “谢谢徐总，您找我什么有事？”张福全看见徐双龙的表情就感觉不太对劲，本能的有些防备。 “全儿啊，我就直说了，我知道你们的监控重构项目用不了这么多顾问资源，你们用一半，另一半由咱们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统一安排使用。”徐双龙依然笑呵呵的。 张福全非常生气，徐双龙一说完，作为老油条的他还能不知道这老小子要干什么吗。 说是统一安排使用，还不就是帮徐璐那狗女人要的。 徐璐自己没有脸过来找他，就绕到徐总这里。 张福全想骂人，不过只能憋着。 在华兴里面，一个下属部门搞到重要资源，然后上级部门再重新分配这个资源，也不是不合理。 但这种事情一般都是一事一办，但这件事情的关键是： 第一，如果不是张福全和陈默私交特别好以及求了陈默很久，这个顾问资源就根本不可能有。 第二，张福全和徐璐关系并不好，甚至有点差。 这个时候徐双龙如果非得靠上下级关系去硬要这个顾问资源，就很难看了。 张福全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回去以后跟几个关系好的下属也聊了聊。 CRM的其他人也是非常火大，他们主管要来的顾问资源虽然确实比较多，但是谁会嫌资源烫手啊。 更何况就算只用一半的资源就把监控重构项目解决了，剩下的资源还能做其他项目。 而且大家都知道目前徐总对他们的支持力度几乎没有，心里也是有怨念的。 这个时候徐总再过来要东西，张福全要是怂了，整个团队的工作士气就会严重受损。 张福全已经有要掀桌子的冲动了，直接和徐双龙说不行，顺便再去呛一下徐璐，让她要点脸。 老子去要饭的时候，你们连个破碗都不给我，老子好不容易要来了饭，你还要从我碗里拿一点，信不信老子把碗摔了，都别吃了。 但是在大公司里面，中低层的管理是没有掀桌子的自由的。 就说目前在华兴，张福全一年保守情况下都能拿80万，他出去以后去哪找个一年80万工作环境还舒心的工作？ 不能掀桌子的理由也很简单，中低层的管理序列的所有业务都要涉及到领导签字，很多时候都还要和其他部门合作。 他要是今天掀了桌子，搞不好明天就得自己很尴尬的收拾起来。 比如张福全CRM部门后续的其他项目，人员增加、经费使用，哪个不需要徐双龙同意。 难不成每件事都去找陈默吗？那还搞个屁。 张福全可以和徐璐掀个桌子，但是跟徐双龙掀桌子肯定还不至于。但要是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怂了，这口气他也是咽不下去。 而且他还得领导团队，如果自己就这么怂了还怎么服众。 张福全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好办法，晚上请陈默吃饭和胡笳吃饭。 喝了几口酒就开始吐槽，说自己难啊，徐总不给资源，默总好不容易给了资源还要被徐总拿走一半。 真是太欺负人了，自己这个主管当不下去了，实在是太窝囊。 “全儿啊，你得习惯，职场上就这样，你不也这么欺负李强吗？”陈默落井下石。 张福全一听更无语了，我搞李强为了谁？ 好你个白眼儿狼啊，“我那不叫欺负他，我那叫帮他磨磨性子，你看现在咱俩多好，如胶似漆的。” 陈默心想我还撸着串呢，能不能别恶心我，你咋不说李强对你爱不释手呢。 他是真的懒得听对方跟个祥林嫂似的不停抱怨。 而且应用支持下面的几个派系争夺资源本身也是他默许的，只要合法合规，且在规则里面，怎么玩儿都可以。 第103章 张福全VS徐双龙2 陈默还真就怕下面一群人都打成一片、沆瀣一气然后忽悠自己和徐总呢。 又随机拿起一个串儿，是折耳根夹牛肉，美滋滋 ~ 胡笳倒是很认真的听张福全诉苦，她今天很难得戴了隐形眼镜，封印的颜值瞬间解了锁。 陈默坐在她对面，一边看着这一张精致的小脸一边吃得津津有味。 “喂，你别吃啦，帮帮全儿啊。” 胡笳把陈默手里的串儿抢了过来。 “咋了我的夹子宝。” 趁着张福全沉醉于自己的情绪里，陈默开始口花花。 胡笳美眸瞪了他一眼，“让你帮忙想办法。” 陈默却格外敷衍，“行啊，我明天跟徐双龙说让他别动这个资源了。” “别别别，那我成什么了？打不过就告状的小孩子吗？” 张福全这会儿倒是反应快。 陈默小手一摊，与我无关。 论对陈默的了解，胡笳还是得往前站一站的，她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眼神里面都是对全儿的嘲笑，说明你肯定有更好的办法！” 好家伙，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陈默看了她一眼，撇了撇嘴。 胡笳却是越来越喜欢看陈默吃瘪的样子。 “全儿啊，桌子你不敢掀，就不掀了。但你特么可以先把菜盘子给他扣上啊，想吃菜，就得让你把盘子拿开。” 陈默大大咧咧的说道。 张福全立马来了精神，人都坐直了，很是狗腿的帮他找了几串他第二爱的香菜牛肉串儿。 至于第一，不好意思，还是折耳根。 第二天，张福全找到了徐双龙，“徐总，我非常理解，资源无论是怎么来的，只要来了应用支持就是属于应用支持的。我们CRM部也用过其他部门搞来的资源。我们部门听领导的安排...” 张福全刻意顿了顿，说道，“只是有这么个情况，您也知道这种外部高级顾问资源向来稀缺，默总给我资源的时候有跟我一再强调，资源必须由我自己使用，每次使用都必须要有使用记录，用不完的资源也要给他还回去。” 徐双龙一听就明白了，张福全这是故意的。 张福全既然能有面子要到这么抢手的资源，他只要是想，肯定也能说服陈总让这个顾问资源在应用支持中心内共享。 毕竟应用支持中心也是在陈默的领导下，而且搞不好陈默根本就没有这个要求，纯粹属于是张福全自己瞎编的。 但张福全毕竟没有在明面上掀桌子，还是给足了他面子。徐双龙知道他也得把这个面子还回去，不然这高级顾问资源他和徐璐是拿不到的。 徐双龙说道，“那这样，你看看你们团队现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看看我还能提供点什么。” 张福全一听就知道徐总这是诚意不足啊，暗自思忖，“你特么发红包的时候还能问对方您看我给您发多少合适啊？” “现在明明是你在找我要顾问资源，不应该你主动先报个价再说吗？怎么现在又特么搞得我像个要饭的。” 张福全面无表情回复道，“好的徐总，那我先看看。” 他回去以后就还是和往常一样正常工作了，啥也没提。 徐璐急了，只能是又去找了徐双龙。他们俩商量了一下，害怕张福全团队故意把顾问资源都用完了，或者真给陈默退回去了。 于是徐璐前脚刚离开办公室，徐双龙又找到张福全，他没有主动问对方有没有想好要什么，而是直接说道，“你之前不是给团队同事申请了蓉城人才落户的事吗，给你批了。” “谢谢徐总。”张福全只是道谢，没有提到任何关于资源的事情。他心里却想的是，“徐总你打发叫花子呢，蓉城人才落户的事你批不批我也能搞定，无非是麻烦点。” 徐双龙见张福全只字不提资源的事，有点憋不住了，他说，“你们部门现在还有什么需要支持的地方？” 张福全也不想绕了，“徐总，能不能把我们团队几个骨干工资倒挂的问题解决了？毕竟也都算是骨干员工了，提高一下工资也算符合公司规定。然后就是部门搞的自动化项目，能不能考虑把我们CRM支持部的优先级别提高到A级别。最后就是这个资源分出去以后，我希望管理权仍然在我这里，谁用了，用来干什么，取得了什么用的研发成果，我需要了解，这样我也能跟默总交代。您看如何？” （解释一下工资倒挂现象：假设某员工入职的时候工资起薪6000，3年时间他工资涨到了10000，但是3年后应届生的工资起薪已经是11000了。工作三年还没应届生工资高，这种现象在华兴内部就属于工资倒挂。） 徐双龙不说话，手指节有节奏的敲着桌子，他知道张福全提的要求都非常精妙。 提高工资是为了提升他们团队的士气以及张福全个人威信； 提高自动化项目里的优先级是为了提高CRM支持部在整个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里的地位； 资源使用的监管，明面上是管着顾问使用的用途，实际则是让徐璐得求着他才能办事还能顺带获得徐璐团队项目的部分一手数据。 徐双龙很是不爽，知道张福全是卡他脖子，至少也卡到了脚脖子。但毕竟没有彻底掀桌子，话还能聊。 也只能是答应道，“好，就这些？” 但张福全也不敢就这么信了对方，他立马说道，“谢谢徐总，就这些。我一会儿回去写一个解决工资倒挂的申请，一个参与自动化项目优先级申请，再做一个顾问资源使用程序说明，下午再过来找您签字。麻烦您了。” 徐双龙一听就明白，这字不签或者拖着签，徐璐那边肯定还是用不上资源的。 这就是陈默教张福全的，掀桌子不行，但是扣盘子可以。 当然他也给对方说了今后肯定有徐双龙的小鞋穿。 但张福全倒是很通透，他回复道，“人到中年，不该怂的事怂了，那离抑郁症也就不远了。” 第104章 旅行1 总算是到了国庆节，陈默一家子迎来了盼望已久的旅行。 成田机场到达厅的电子屏闪着幽蓝的光，第一次出国的陈国辉攥紧护照的手沁出汗来。 广播里流淌的日语提示声让他感觉像和尚念经，扭头看见妻子正死死盯着海关人员的制服徽章。 “NeXt One（下一位）” 提示屏突然跳出红字，陈倩如蒙大赦地拽着老妈往前冲，虽然是年轻人，但第一出国的她也紧张。 陈默提着两个28寸行李箱跟在后面，瞥见海关柜台贴着“欢迎使用银联卡”的中文标语——这是今年刚开通的服务。 陈倩突然拽他袖子：“哥！那个穿JK的是不是明星啊？”少女指着远处接机的人群，几个梳着双马尾的女孩正举着“みさき（美咲）”的应援牌。 陈默闻声也看了过去，一个身穿混搭风格学院制服的女生在主动和粉丝拍照，还携带着大量的应援色饰品。“走吧，应该是地下偶像。” “什么是地下偶像？”陈倩好奇的问道，父母竟然也转过头来等着陈默的解释。 “她们主要在秋叶原或者其他地方的小剧场演出，门票500日元就能坐前排，演出完还能握手自拍。” 陈默解释道。 三人默默算了一下账，确实便宜，20多块钱，跟在蓉城茶馆的消费差不多。 “这么近？不怕粉丝越界吗？”陈倩一边走一边继续发问。 “要的就是亲密感！买10张握手券能聊五分钟，她们收入全靠现场卖周边，有人行李箱塞满粉丝送的零食。” “哥，感觉她们有点惨啊。” “你懂个屁，人家那才真的在追梦啊——白天打工晚上唱跳，粉丝觉得养成素人比追巨星更有参与感。” “小默！”张新萍突然压低嗓门插嘴道，“这边咋这么多外国人？” 她本能的护住腰包，盯着正在帮游客搬行李的非洲裔员工。 在蓉城其实很少见非洲裔（广州朋友：我们这多，需要你拿走...），更别说在父母生活的南贡市了，估计是猛然见到几个真·黑人有点害怕。 陈默满脑子黑线，“妈，在这里我们才是外国人...” 他握了握母亲的手，“安心啦，那些都是属于机场的搬运工。” “陈桑！这里！” 一个清脆的女声在陈默耳边响起。 陈默刚推着行李车转过海关拐角，就看到接机人群里跳着挥手的姑娘。 铃木薰染成栗色的长发扎成高马尾，薄荷绿西装外套下露出华兴工牌，正举着写有“欢迎陈部长家族”的中文接机牌。 不过陈默一看这接机牌上的字就知道肯定不是铃木薰写的，对方那中文字水平，那叫一个神秘莫测，仿佛在破解上古密码，连考古学家都直呼内行。 铃木薰是陈默的同事，两人认识超过三年了。上一次见面是3个月前陈默搞网络加速项目，两人还一起去神田附近吃了烧鸟。 这个毕业于东京大学的高材生来自于岩手县，毕业以后就加入了华兴，如今已经6年。 岩手县不太出名，不过靠近它的秋田县和福岛县（隔着一个宫城县）倒是鼎鼎大名，他们一个靠狗一个靠倾倒核废水。连起来倒是挺和谐，狗才倾倒核废水。 姑娘在华兴的职位是业务部门辅助类角色，专人负责代表整个东京办公室员工与IT部门沟通。 举个例子，比如东京办公室很多日本当地员工，英文不太好的，遇到系统相关的问题，只能是通过会讲中文的铃木薰统一提交到IT。 然后等铃木薰拿到IT的解决方案、处理意见或处理结果时，再分别给到这些同事。 此时应该给她加上一句，“我们不解决问题，只是解决问题的搬运工。” 这种角色在业务部门眼里是属于边角料，但是在IT部门眼里，就是属于他们的“Key USer（关键用户）”了，每一个都得哄着。 至于为什么？整个IT运维的绩效当中的好几项就靠这些一个个的关键用户打分呢，比如最典型的就是“用户满意度”。 这也算是华兴特色了。 实际上华兴在海外的地区部或者办事处，是喜欢招聘当地中国人或者留学生的。 但是几乎是所有国家，都会要求华兴招聘本地员工，不同的只是每个国家要求华兴招聘本地员工的比例不一样。 也能理解，华兴在别人国家赚钱，不得给人家提供一些就业岗位？ 别人怎么想的陈默不知道，反正他跟很多其他国家的本地员工沟通的时候确实是头大的。 特别是经济欠发达的非英语国家的本地员工，比如某些讲法语的非洲国家，要是没一个铃木薰这样的角色，沟通起来陈默真的会想死。 陈默和铃木薰关系很好，他还是工程师的时候两人就聊得火热，认识没几天陈默就把人铃木薰家里几口人、父母是干什么的都套出来了。 也怪那会儿陈默没见识，除了在日本的爱情动作片里第一次在现实中认识日本女人，相信大家都能理解一下… “爸、妈，这是我们公司东京代表处的铃木薰。叫她''かおる''就可以了。” “卡...卡窝炉？” 陈国辉努力发音。 “嗨！叔叔好。” 陈默接过母亲的手提包，眼看着铃木薰已经九十度鞠躬：“初次见面，我是负责日本业务对接的铃木薰，也是陈默的好朋友，请多关照！” 老两口被这阵仗吓得后退半步，行李箱碾过陈国辉的皮鞋。 老人倒吸冷气的声音被淹没在机场广播里：“成田机场提醒您，银联卡可在免税店...” “阿姨的行李交给我吧。”铃木薰利落地将三个箱子垒成塔，SUiCa卡在托运柜台感应器上潇洒一刷，“陈桑，你还记得2年前我教你交通卡积分换行李额度的技巧吗？” 她转头冲陈默眨眨眼，睫毛膏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你记性真好。” 陈默笑着回复，然后又转头对家人说道，“这就是日本的交通卡，地铁、便利店都能刷，还是很方便的。” 10月2日，东京，秋叶原。 陈默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上午十点的秋叶原刚刚苏醒。 昨天一下飞机，刚去酒店放完行李的一家人就被铃木薰拉到居酒屋，说是要体验一下日本文化。 好家伙，体验得头晕脑胀的，体验了陈默最讨厌的宿醉。 铃木薰这女人酒量是真的好… 楼下地铁站口的AKB48广告牌下，穿着T恤的宅男正蹲着整理相机包，空气中飘来章鱼烧的焦香。 “这电子屏晃得我眼晕。” 陈国辉站在UDX大厦前，仰头看着三层楼高的《LOveLive！》宣传片。屏幕里少女们跃动的裙摆映在他惊愕的瞳孔中，手里刚买的可尔必思都差点洒了出来。 “陈倩，你可不能穿这么短的裙子还蹦蹦跳跳的。” 张新萍刚教育完陈国辉又教育陈倩，她真的好忙。 第105章 旅行2 陈倩已经蹿进RadiO会馆，一家人只好跟上，进去的时候发她鼻尖几乎贴到玻璃展柜：“哥！这个初音未来的雪未来手办要三万八日元！2000块诶，相当于当年我两个月的生活费。” “那相当于你现在几个月的生活费呢？” 张新萍抢在陈默前说话，陈倩哑口无言。 自从亲哥有钱以后，她时不时都收到大额红包，没钱就“哥~”，最多被骂几句，又不掉块肉。 过年时陈默转给她的2万她都还“悄悄”存着，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 “送你了，顺便教你们用SUiCa卡结账。” 陈默掏出蓝色企鹅图案的交通卡，在收银台的感应器上“嘀”地一刷，“喏，就这样，坐车购物都能用。” 他转头看到母亲攥着正欲上前的父亲远离扭蛋机——那边有个台湾游客刚砸了五千日元抽《刀剑乱舞》的景品手办。 陈国辉在友都八喜的蓝光碟片区迷了眼，货架上昭和年间的《假面骑士》套装让他恍惚回到了自己的童年，要说日本动漫，还得是他们这一代最先看的啊。 瞥见标价牌上的“23,800円”他犹豫了几秒钟就放弃了，却被眼尖的陈默直接买了下来。 一家人在父亲乐呵呵的笑容和母亲埋怨乱花钱的声音里走了出来。 “这姑娘穿得跟《西游记》蜘蛛精似的。” 张新萍攥着蕾丝菜单直往后缩，女仆装服务员正用甜腻嗓音说：“主人~蛋包饭要画爱心还是猫猫？” “她说什么？” 张新萍转头问向铃木薰。 是的，她来了她来了，她又来带陈默一家体验日本文化了。 铃木薰给张新萍翻译的时候憋笑憋得肩膀发抖，陈默在桌下踢她小腿：“你故意的吧？明知道我妈保守。” “这可是日本特色文化体验。”她无辜地眨眼，手机屏幕亮着昨晚和陈默的微信对话记录：[阿姨喜欢传统文化的话，推荐浅草寺和服体验哦。] 玻璃窗外忽然传来应援团的呐喊声，五十个宅男齐刷刷举起《偶像大师》的荧光棒。 “有点...有点狂热啊。” 陈国辉探出脑袋看了一会儿喃喃道，话音未落，街上响起《恋爱循环》的前奏，陈倩已经跟着节奏晃起脑袋。 这对于父母来说光怪陆离的秋叶原，此刻竟透着某种荒诞的温馨。 今天的铃木薰有事，陈默决定带着家里人去东京周边玩一下。 早上晨雾还没散尽，旅游巴士的刹车声惊飞了池塘边不知品种的鸟。 陈国辉举着单反刚要拍富士山倒影，就被台湾导游的喇叭声震得耳朵疼：“各位贵宾请看！这个池子深八米却能一眼望到底，日本人称作''神秘之池''！” “不就是个水坑？” 陈默看了眼直径五米的池塘，池底几枚硬币泛着白光。 穿着和式围裙的摊主立刻捧来木盒上前询问：“要不要尝尝千年雪水煮的温泉蛋，300日元一个！” 父母和陈倩也纷纷上前，所有人都想说一句“就这？”，这个水坑是真坑啊。 也就这会儿还没小红书，不然陈倩估计得发一条，“东京避坑忍野八海。” 中午，某餐厅，榻榻米包厢里飘着柴火味，陈国辉拿着菜单用手机app拍摄翻译，像极了在单位上看机床说明书的样子，“野菜锅套餐一人份要4800？” 他指着庭院里晾晒的萝卜干，“这玩意儿不就是咱厂食堂的凉拌菜？” 穿作务衣的老板娘端上号称有机栽培的拼盘：三片香菇、两朵金针菇、几十根豆芽。陈倩数着菜叶突然笑出声：“这香菇和金针菇都不够我们4人分的。” 当季限定“红叶天妇罗”被端上桌时，全家沉默了 —— 炸枫叶撒着金箔，在竹篓里摆成富士山形状。陈默用筷子夹起半片红叶：“这道菜在怀石料理里叫...” “败家料理！” 陈国辉直接抢过话头。 四人吃饭的时候听见隔壁桌东北口音的大妈也在吐槽：“花二百块钱跟村委会鱼塘合影，我糊涂啊！” 直到下午，在富士山观景台，一家人才觉得今天这趟总算没白来。 在陈国辉的单反镜头里，儿子倚着栏杆打电话的身影与雪山重叠。果然，抓拍的照片比刚刚的摆拍自然了不少。 大巴车迟迟未来，被忍野八海伤透了的陈国辉想尽快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于是觉得打车回家。 没想到自己又被日本的出租车上了一课，是真的贵。 难怪一向大手大脚的儿子都说以前在东京都是坐地铁的，当时自己还以为是儿子知道节约了，觉得很欣慰，儿子总算是懂事了啊。 好家伙，这才知道原来是两年前的他在东京根本打不起车啊。 第三天的白天，四人一行去逛了浅草寺，陈倩用蹩脚英文跟两个很漂亮的和服女生打招呼的时候才发现对方是香港人。 很奇特的是三人居然聊得很投机，在陈默都快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互相留了联系方式道别。 陈倩也去租了一套和服打卡拍照，张新萍一脸嫌弃的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当暮色像融化的焦糖般漫过彩虹大桥时，铃木薰把商务车停在丰田展览馆前。 陈国辉望着复刻版自由女神像直嘀咕：“这是不是比纽约那个小啊？”脚下自动步道正载着他们滑向海滨公园，晚风里飘来三味线的悠扬旋律。 这东京湾的海滨公园是陈默最爱来的地方，每次来东京出差，闲暇的晚上就会来这边坐坐。 吹着海风看着不同的情侣聊天，很惬意，当然冬天除外。 “那边是富士电视台的球体展望台。” 铃木薰的香奈儿耳环在暮色中微闪，“不过今天预定的是更特别的观景餐厅。” 她抬手看表的动作让西装袖口滑落，陈默眼睛微眯，和胡笳同款的卡地亚蓝气球系列。 陈倩突然拽住母亲：“妈快看！” 顺着她手指望去，好几对穿着婚纱的新人正在沙滩拍夜景。 张新萍顺着陈倩手指方向看过去，新娘子的婚纱在海风中纷飞。 晚上6点半时，一行人坐进了Palette TOWn摩天轮。 全透明轿厢缓缓升空，陈默感觉母亲攥着自己胳膊的力道有些大。 “哥，这玻璃看着挺吓人。” 陈倩盯着脚下变成乐高积木的汽车展览馆，另一只手死死按住被风吹起的发丝。 铃木薰举起单反：“叔叔阿姨看这里！” 取景框里，东京湾的货轮拖出白色水涟，远处羽田机场的飞机像流星划过。陈国辉突然说：“以前在兵器集团，只听说过集团领导去国外考察，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还能出趟国。” 当轿厢升至117米最高点，整个海湾在眼前铺展。陈倩突然安静下来，额头抵着玻璃呢喃：“像《数码宝贝》里太一他们看的海。” 铃木薰轻笑出声，解锁手机展示屏保 —— 正是同样的夜景，日期显示去年平安夜。 第106章 旅行3 AqUa City餐厅，铃木薰用公筷夹起薄如蝉翼的鱼片，“这是用相模湾金目鲷做的刺身船，底下干冰效果是餐厅特色。” 张新萍举着她的华兴手机拍照，这次陈国辉也没能免俗。 陈默注意到铃木薰第五次查看手机：“关西的VPN还没恢复？” “区域IT那边正好有人在名古屋，就直接过去了。” 她将酱油碟推给陈倩，“网络没有断，只是时不时丢包严重，问题存在一定的偶发性。不过这些都不影响我们欣赏东京塔的夜景。” 饭后，东京塔，电梯以每秒5米的速度攀升。 等到了特别展望台的落地窗外，夜晚的东京化作璀璨的电路板。 陈倩把额头贴在冰凉玻璃上找方位：“浅草寺！秋叶原！那边是涩谷方向！” 她的呼吸在玻璃上晕出白雾，又被铃木薰擦净：“用这个观景望远镜，能看见我们公司楼顶的停机坪。” 陈默独自站在西侧观景窗，手机屏亮着网络中心秦健伟发来的故障报告。 铃木薰无声无息地靠近，香水味裹着海风的气息：“说是网络问题已经影响到应用系统了，陈桑，很遗憾你的休假估计要提前结束。” 她递来一杯热可可，脸上居然有一丝幸灾乐祸，“一会儿要下楼买限定版东京塔模型吗？” “要的。”陈默很认真的对铃木薰说道，“这几天麻烦你了。我明天准备去趟名古屋和大阪，拜托你帮我找个留学生兼职导游，陪我家里人逛逛，一天20000日元够吧？” 铃木薰暗想对方升职部长以后就是不一样了，“这个薪资的兼职会被抢破头，便利店兼职时薪也就1000多。” 离开时五人抄近道穿过芝公园的银杏林时，陈母被树根绊了个趔趄，被陈国辉眼疾手快扶住，嘴里还抱怨着也不搞个路灯，黑黢黢的。 前方东京塔突然切换夜间模式，橙白灯光变成圣诞红。 陈倩尖叫着翻找相机，铃木薰却仰头望着光瀑：“这是为下个月的点灯仪式做测试呢。” 她睫毛上落着细碎光斑，“往年这时候，展望台会飘人造雪。” 回到东京王子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多，铃木薰在前台取出四个锦盒，细心的她在每个锦盒上都写了名字，“这是我个人送各位的伴手礼，请务必要收下。” 张新萍摸着和风包装纸：“让你破费多不好。” “不值什么钱的，陈桑帮过我很多。” 她退到门口鞠躬，“明天去筑地市场要穿防滑鞋。” 转身时留下淡淡的白檀香。 陈国辉站在落地窗前，东京塔在云层后若隐若现，突然说道，“八六年援建宝钢时，我在指挥部看的也是这种铁塔。”他粗糙的指尖划过玻璃，“就是矮个三十层。” 陈默将毛毯披在父亲肩上，瞥见母亲正把限定版明信片收进包里。 他划开手机，果然看到铃木薰发来的名字和电话，对方告诉他这个留学生兼职导游在圈内的口碑很好。 还正看着手机发呆时便有电话呼了过来。 “你好，我是陈默。” “陈哥您好，没打扰到您睡觉吧？我是董晓强，是东京工业大学机械制造与自动化的大三学生，感谢您给机会，您看明天是具体怎么安排？” 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很年轻，也很客气。 “明后两天的行程我就不参与了，二十分钟后你打我妹妹陈倩的电话。具体行程她和你对接。” 陈默看着窗外的风景，继续说道，“一会儿我先把钱给你转过去，我会多转了2万当做这两天的交通费用，多退少补。” 收线以后他便招手叫来陈倩，交待她明天去迪士尼和后天镰仓的行程都会由她和董晓强一起安排。 完了还特意一再嘱咐妹妹把爸妈照顾好，别一心只想着自己玩。 窗外的海湾依旧有货轮在鸣笛，像来自某个平行时空的晚安。 等陈国辉三人再次见到陈默的时候，已经是10月7号的早上。 在羽田国际机场的免税区，此时风尘仆仆的他显得格外疲惫。 “怎么样，迪士尼好玩吗？” 满脸倦容的陈默看见家人后却抢先开口。 没颜色的妹妹立马开始嚷嚷，“太好玩了。而且不认识的游客之间都会相互挥手致意，好有爱。” 陈国辉和张新萍也在一旁点头，原本他们俩对去迪士尼是没有任何期待的，毕竟都这么大年龄了。 却没想到这里给了他们其他任何地方都没能给到他们的惊喜。 陈倩又补充道，“我们晚上还看花车游行了，很漂亮！”说着还拿出相机要给陈默展示。 陈默不说话，只是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头发。 “小默，公司的事处理好了吗？” 父亲关切的问，陈默点点头。 陈倩看着亲哥点头就像听到发令枪似的推着购物车冲锋。货架上“日本限定”的粉色标签在LED灯下闪烁，宛如狩猎的讯号。 “倩倩慢点！”张新萍攥着写得密密麻麻的清单追赶，“你王姨要的酵素在C区...” “这个雪肌精套装比心斋桥便宜200块！”陈倩举着计算器的手在发抖，手机屏亮着昨夜和闺蜜的微信对话框： [求带CPB隔离霜 要01色号！！！] × 10。 陈默从货架后转出，手指敲了敲SK-II神仙水的限定包装：“金色瓶盖是羽田机场特供，退税后相当于国内七折（套装价1800元）。” 陈倩则一脸坏笑，“哥，你很懂嘛~ 你要不要给夹子姐带点？”。陈默懒得搭理对方。 “软中华才500一条？”张新萍掰着手指换算汇率，“国内要卖七百多！”她突然化身女战神，左右开弓往推车里装烟。 陈默瞥见收据上的"業務用"印章，想起上周视频会议里烟雾缭绕的会议室。 父亲突然拽他袖子：“这烟盒上印的警示图？” “日本法规要求。” 陈默已经拆开试用品，“爸，要让他们换成免税店专用包装吗？” 而一旁的陈倩在面膜货架前陷入选择困难：“肌美精3D还是凡尔赛玫瑰？” 手机又开始震动，班级群弹出消息： [求带EVE止痛药！] × 5。 “这个龙角散要买三十盒。”张新萍对照着姐妹群里的图片，“刘婶还要吗？前天她说自己孙子咳嗽得厉害。”陈国辉在一旁戴着老花镜研究汉方药：“这玩意儿（葛根汤冲剂）和咱们厂医务室开的有啥区别？” 没多久，陈倩又风风火火的冲到另一边的白色恋人柜台前。这里已经挤满了代购，陈倩仗着身高优势抢到最后两盒草莓限定款。 陈默看着家里人捡便宜的操作非但没阻止，还一直帮忙推车的同时解释各路商品的用途功效。 十几岁的小男生或许会觉得丢人，但三十多岁的男人只会觉得温馨。 飞机冲破云层时，陈倩瘫在座位上一边啃KitKat一边对陈默说：“哥，我听同学说羽田机场有宝可梦专卖店的。” 陈默习惯性的忽略的妹妹的话，打开铃木薰送的伴手礼 —— 岩手县南部铁壶里，还藏着张字条：【东京办公室永远有您专属的煎茶】。 第107章 合同切换 国庆假期后的蓉城研究所笼罩在湿润的秋意中，从日本回来后陈默立马就进入了繁忙的工作中。 首先要处理的就是合同切换和三季度绩效考评和沟通工作。 这场牵动上万员工的合同切换与季度绩效评定，正在精密的企业机器中有序推进。 当然，陈默和他的部门都只是其中的一环。 IT运营支撑部部长办公室，陈默揭开青瓷三足香炉的盖钮，一截海南黄花梨阴沉木正躺在云母片上徐徐碳化。 这是出差苏州时偶遇的老香铺的镇店方子——崖柏打底。 海南沉香勾魂，最后撒上徽州老墨同窖的陈年艾绒，唤作「翰林醒」。 袅袅青烟缓缓攀援，好闻是好闻，也有提神醒脑的功效，就是太贵了，饶是陈默现在的身价都觉得贵。 买香的时候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当了冤大头。 此刻，冤大头本头向后靠进人体工学椅，目光掠过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未读邮件。 点开了其中加粗的[合同切换和《华兴科技职级管理制度》]，邮件主体前面还加了个【非常重要】和【公司机密】。 他点开邮件： 公司在职的所有通惠员工都需在2015年10月15日，人事关系转入华兴科技。请各部门主管、法务代表配合人事部统一安排工作。 一、华兴职级体系详解 1. 员工族群划分 专业族（P序列） 准入标准：全日制本科及以上学历 发展路径：技术/管理双通道 典型岗位：系统架构师、产品经理、项目经理 薪酬结构：月薪（固薪+岗位津贴）+年终奖（4-12个月）+股票/期权 操作族（O序列） 准入标准：大专学历或特定技术资质 发展路径：单通道（仅技术岗） 典型岗位：网络运维工程师、数据中心技术员、工厂技术岗位、账务共享中心岗位 薪酬结构：月薪（底薪+绩效工资） 2. 职级对应表 族群 职级范围 薪酬范围 晋升周期 专业族—13到23级—18K到320K—1到2年 操作族—9到15级—4.5K到18K—半年 3. 核心差异 薪酬天花板：操作族15级封顶薪资（年包）≈ 专业族14级薪资（年包）； 培养资源：专业族享有每年3万元培训预算，操作族仅限内部课程； 决策权限：专业族可参与架构设计评审，操作族仅执行标准作业流程； 长期激励：专业族入职即配股，操作族需升至12级且满五年工龄。 无论是邮件中的合同切换，还是《华兴科技职级管理制度》，都是陈默改写了历史的产物。 如果没记错前世这份规定应该是明年年底才会正式出炉。 邮件里说的通惠员工就是华兴科技里的大专学历员工，其实早年间这批员工的人事关系是挂在华兴的全职子公司——通惠科技下面，但是员工具体工作又是在华兴。 这批通惠员工在华兴属于是比较特殊的产物，其中有一半人都默默接受了二等公民的待遇。 还有一半人无时无刻都在“心声社区”上含着口号：我们要求同工同酬！ （通惠员工在华兴内部早期是9级开始，最高级12级。只有季度奖金，没有年终奖，没有股票，但是有加班费。所以确实会存在12级的通惠员工可能比14级的华兴员工更出活，但是收入只有别人的1/3这种情况存在。） 陈默觉得大概率是手底下的这批通惠员工表现得过于优秀了，既是运维标准化和成本降低的主力军，还有代表人物参加了公司的重点网络优化项目。 这才让公司的高层和HR老爷们发现了他们的价值，出台了当前的政策。 自此以后通惠员工就要叫操作族了。 也算是好事，毕竟一是打开了操作族的职业发展通道，二是也给了操作族的老员工虚拟股配额。 李晓峰盯着电脑邮件里上标红的数字——10月8日，邮件主题里还写着“部门全员大会”。 走廊里传来当初同批次进华兴的校友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今天要宣布转合同的事。”王涛把椅子往李晓峰旁边拖了半米，压低声音，“我老乡在总部财务部，说咱们的社保账户都迁到华兴了。” 李晓峰没说话，他只相信自己的能力，无论是在撒哈拉还是在刚果雨林。 ... 九点整，大会议室挤得连过道都站满了人。 HR共享中心负责人站在台上，激光笔扫过密密麻麻的PPT：“经公司研究决定，原通惠科技合同员工全部转入华兴科技主体，岗位职级平移不变。” 台下立刻炸开嗡嗡的讨论声，后排有人举手：“那我们的工资结构变吗？” “操作族员工季度奖金制度维持原样，但新增职级晋升通道。” HR共享中心经理点开下一页，表格里冷冰冰的文字刺痛了所有人的眼 —— 操作族职级范围：9到15级；操作族薪酬结构：底薪+绩效工资。 “没有年终奖和股票，这不还是两套体系吗！”有人忍不住喊出声。 前排戴黑框眼镜的女工程师突然站起来：“我们现在和本科生一样的活！上个月的所有SLA达成率，我都比组内的本科生强。” 经理早已见怪不怪了，缓缓说道：“公司会逐步优化，这不已经优化了一次吗？” 李晓峰低头翻看新发的《员工手册》，第17页用加粗字体标注着：操作族需升至12级且满五年工龄才能配股。 陈默坐在后排冷眼旁观，作为既得利益者的他有什么好说的，当圣母为下属鸣不平吗。 其实这已经不错了，在哪里人不会被分成三六九等？ 如果说华兴内部的操作族是二等公民，那华兴的OD呢？是三等公民吗？ 华兴有种叫OD（OUtSOUrCing Department）的内部岗位外包招聘，专门面向本科毕业生。 比起普通外包的优势是每年还会有一小部分实习生转正到华兴科技的机会，占比很少，大概就3%都不到。 就这种在内部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OD职位，在后世经济下行期间也开始只要211或者以上的本科生了。 第108章 绩效沟通1 要论卷，还得看后世2023年以后。那会儿已经卷到无数人怀疑人生，卷到无数人直接摆烂和躺平。 后世的华兴OD还出了舞弊大案，大概就是HR联合用人部门一起，笔试和面试都帮助候选人作弊，入职以后收对方每人两万块钱。 其实OD的生态下还有其他的大多数外包员工，这部分是没有转正机会的。 所有福利待遇和薪酬体系都是外包公司那一套。 再这么对比一下，是不是又觉得大专生出身的操作族华兴员工其实还不错？ 薪酬给得不错，社保公积金和其他福利待遇都参考华兴科技，且满五年还配股票。 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不知足，此刻陈默右前方的三个女生一脸兴奋的讨论着： A：“这下就是真正的华兴员工了。” B：“干5年还有股票拿，听说12级能拿到1万出头，真好。” C：“是的，你知道何刚吗？他是咱们部门唯一一个从鹏城过来的通惠员工，12级好多年了，这次政策出来立马就能升职了，也不知道操作族升13级能有多少钱。” B：“其实一万多在蓉城真的很好了...” A：“梅子、娇娇，我们一起加油啊。” B、C：“加油” 虽然讨论的内容比较正能量，但公然讨论薪资还是让陈默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三人的对话，三人同时回头，看见是陈默这个整个部门最大的bOSS以后瞬间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鹌鹑。 “公司强调过很多次，工资是红线，不要打听也不要讨论。” 陈默小声说道，他看着三个女生，但对面三人都胆怯的低着头，“下不为例。”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会议室，留下不知所措的三个新人。 第二天晨会后，陈默抱着一摞文件夹走进基础架构中心。 玻璃墙上贴满了海外项目的合影，李晓峰在毛里塔尼亚抢修基站的照片被贴在正中。 此刻照片里的主角却缩在工位角落，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服务器日志发呆。 李晓峰看了眼手机日历——10月9日，也是三季度的绩效沟通日。 有些紧张的他准备去茶水间搞杯咖啡喝，于是把工牌往门禁上一贴，玻璃门打开的瞬间，正撞见王涛蹲在绿植旁啃煎饼果子。 “峰哥！”王涛抹了抹嘴角的油，“听说今天沟通季度绩效？” 李晓峰看了他一眼，你这不是废话吗，全公司都知道的事情，懒得搭理对方。 咖啡冲上以后看到吃完煎饼的王涛还在摸鱼，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先去工位。”李晓峰拽着王涛往办公区走，“陈总最烦迟到的人。” 九点零五分，陈默的办公室外已经迎来了第一个人，是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负责中间件的张慧。 她正反复检查着W1里的《季度工作台账》——密密麻麻的表格里塞着187条故障处理记录，平均响应时间12分钟，比SLA标准快了近一倍。 “进。”门内传来陈默的声音。 张慧深吸一口气，攥着打印好的材料推门而入。 办公桌上摆着青瓷香炉，崖柏混合沉香的青烟后，陈默的表情带着笑意。 “坐。” 陈默滑动鼠标调出系统页面，“三季度你负责的TibCO中间件，故障解决率98.7%，比二季度提升两个点。” 张慧刚要露出笑容，就听见后半句：“但上个月的数据同步误差超标了0.3%。” 她手指猛地捏紧文件夹。 那天母亲骑电动车摔倒，她请假赶去医院的路上还挂着Welink处理告警，却漏看了监控组发过来的数据校准通知。 “按制度要扣绩效系数，只能拿B+。” 陈默调出考勤记录，“不过我听说那天你恰好有急事请假，所以这天就不算在你出勤日期内。” 张慧愣住——这意味着她那0.3%的失误不会被计入考核。 绩效从B+变成了A，意味着三季度的绩效工资（四季度每月发放一次）从每个月的2000变成了2500，每个月500块对于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 更何况根据新规，连续拿两个A是可以升职的。 “谢谢陈总！” 她声音有些发抖。 “以后注意别再漏掉信息。” 陈默在系统点下A，“明天下班前把《中间件数据校准SOP》优化方案发我。” 张慧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觉得空气都清新了很多。 陈默看了一眼张慧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现在也是一个奇特的存在。 在部门里面，已经20级，担任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经理的徐双龙的绩效是他在打。 而刚刚出去的张慧，这个10级的操作族员工的绩效还是他在打，就特么很割裂。 因为他一直兼管着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这个四级部门，且目前该部门还没有五级部门，所以理论上来说部门里面9级和10级的操作族新人直接汇报给他也没毛病。 而排在后面的赵志强就没这么幸运了。 这个来自河北农村的小伙子攥着皱巴巴的笔记本，上面记满了他向李晓峰请教的网络配置问题。 然而当陈默调出他负责的东南亚节点数据时，鲜红的数字——67%的故障解决率格外刺眼。 “四次光缆割接延误，两次配置错误导致跨境会议中断。” 陈默敲了敲屏幕，“知道问题在哪吗？” 赵志强嗫嚅道：“英文不好...” “为什么不求助同事？” 陈默点开事件记录，“三个月里你只发起过两次协助申请。而且搞不定的事件你也不转出去？留着给你下崽吗？” 赵志强想把事件都捂手里的原因很简单，搞定以后是会算KPI的，事件处理得越多绩效越好。 但是他没想清楚的是，把搞不定的升级出去，还会有源源不断的事件再过来。 这会儿的他想起某个深夜：他盯着满屏英文术语不敢求助，生怕被人笑话大专生水平，结果搞砸了菲律宾基站升级。 “绩效C，下季度转岗到国内运维组。” 陈默打印出《岗位调整通知》时，赵志强突然站起来：“陈总！能不能再给次机会？我报了个夜校英语班...” 第109章 绩效沟通2 “绩效C，下季度转岗到国内运维组。” 陈默打印出《岗位调整通知》时，赵志强突然站起来：“陈总！能不能再给次机会？我报了个夜校英语班...” 陈默把通知单推过去：“转岗后跟着王涛学三个月，通过认证考试可以调回来。” 赵志强有些委屈，眼泪已经在眼眶里面转，他曾听前辈说过在华兴拿了C约等于进入了淘汰名单。 他觉得华兴很好，自己也是真心喜欢这里的工作环境，至少在这个部门他可以一心一意的搞技术，不被外界干扰。 他更不想失去这一份来之不易的工作，特别是昨天刚切换了合同，并且还打通了职业通道。 赵志强还记得昨天签完新合同以后兴奋的打通了父亲的电话，他能听出来电话那头父亲的高兴情绪，直说等他过年回家两人一起好好喝几杯。 不同于其他中国式父子关系，赵志强母亲很早就离世，从小就被父亲拉扯大，跟父亲的感情很好。 平常在家务农，一有空就会出去打工的赵威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 而赵威出去打工的时候，也会把赵志强带上，因为他听人说小孩从小一个人留在农村不好。 当儿子拿到华兴Offer的时候，赵威还专程请了包工头从上海大公司回来的儿子吃饭，请教对方华兴这公司到底靠不靠谱。 他没想到的是包工头的儿子对华兴评价这么高，顿时让他有些佝偻的背都忍不住挺起来了几分。 用包工头儿子的话说，就是赵志强要是能在那边好好干，估计比自己还有出息。 就这一句话让他这个既当爹又当妈的人当天就借着酒劲和儿子聊了个将近两小时的电话。 怀着对包工头儿子的感激之情，赵威第二天在工地上干活都又认真了几分。 想着这一切的赵志强，想着自己辜负了父亲的期待，这个刚满22岁的大男孩还是没能忍住，眼泪掉了下来。 陈默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把桌面上的纸巾推到他身前。 5分钟后，赵志强总算是缓和了情绪，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陈默的话钉在座位上。 “对于操作族来说，季度C绩效有一定的影响，但影响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大。” 他的说话很慢，声音居然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这个季度拿C，并不会像专业族的C那样直接影响下一次的绩效。” “把你转到国内运维组也是对你的保护。当然，我希望在下个季度的A绩效名单里看到你的名字。” “谢谢陈总。” 赵志强听懂了，他抬起头来看着陈默，眼神坚定，“我会拿到A，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窗外的阳光洒进办公室，桌面上的香炉升起的青烟让陈默的脸有些模糊。 赵志强的这句话既是在对陈默说，也是在对1600公里外老家水衡市武邑县里的父亲说。 等到对方离开办公室的时候，陈默才深深叹了口气。当领导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很难。 刚刚这种类似的情况，在华兴真的不算少见。 每个人的背后都代表一个家庭，如果是妻子怀孕二胎，母亲突然病重急需花钱的员工，他的表现确实也比较差一些，这个C到底给不给得出去？ 每个人心里的答案可能都不一样。 当李晓峰走进办公室时，陈默的脸上总算是重新换上了笑容。 见他进来，随手推过一罐冰可乐：“坐吧。来一罐？” “谢谢陈总。”李晓峰顺手接了过来，吨吨吨的喝了几口。 陈默却难得的拉起了家常，“之前的优化项目奖金拿了不少，花哪里去了？” “转给我妈了。”李晓峰想起母亲收到转账时候的惊讶和不敢置信的来电就咧着嘴笑。 大学期间就在网吧打了两年工的李晓峰家庭环境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陈默有些惊讶，“自己没留点儿？” “我工资不少，还有那个...”李晓峰说话的时候有点扭捏，“还有那个出差补贴，我都存起来了。” 陈默恍然大悟，华兴出差或者常驻海外都还有生活补贴，困难地区（按不同的国家分级划分）还会有困难补贴。 在最困难的地方工作一天的困难补贴都能达到180美金。 难怪这小子哪里穷、哪里乱就主动申请过去。 “听说你上周给非洲组写的自动化巡检脚本，把故障响应时间压缩了40%？” 李晓峰的手指顿了顿。那个脚本是他用三个月午休时间自学的PythOn写的，此刻却像块烫手山芋：“只是些基础优化...” “基础工作做到极致就是创新。”陈默突然指着门口门，“就像这个门禁，表面上只能刷卡，其实能监控整栋楼的温湿度。” 李晓峰点头说自己明白。 “三季度绩效A+。” 陈默进入了正题。 “A+？” 李晓峰愣住。华兴的绩效体系里A已是最高档，在墨西哥城抢修光缆他都没拿到过这个评级。 “你带队开发的智能运维脚本，帮非洲组节省超过了35%的人力。”陈默调出系统后台数据，“这是能写进年度创新案例的工作亮点。” 李晓峰露出憨厚的笑，并已经开始畅想这个A+到底能有什么。 却想到仿佛听到一个恶魔的声音，“但我们华兴最高绩效就是A，也只有A。” 对面的魔鬼说完还对他挑挑眉，把电脑转到他面前，眼前显示着自己的绩效考评表。 上面确实是一个红色的“A”，没有什么“A+”，他有些无奈的看着对面的大佬，心里却想的是你一个21级大佬逗我一个11级操作族虾兵蟹将有意思吗。 只见陈默从抽屉里抽出个信封，说道，“这个给你，打开看看？” 李晓峰的心情被陈默搞得跟坐过山车一样，饶是这样，此刻他也充满了期待。 待到他撕开这个十几年前很常见的黄色信封后，赫然出现一张破格晋升12级的审批单。 耳边传来陈默的声音，“华兴确实没有A+，不过我们私底下会把破格提拔的情况叫做A+，这也算是公司的彩蛋。下个月起底薪会调整到8500，目标绩效4200。希望你再接再厉。” 李晓峰看着自己手里的破格提拔审批单，心里就像大热天喝冰水一样爽。 他快速的在脑海里算了一下账，如果下个季度再拿A，不算加班费的税前收入是12700。 满打满算加入公司才9个月的他，已经走完了很多前辈好几年的路。 第110章 奋斗者 “师傅，你有没有发现最近这边U3食堂稍微来晚点就得吃剩菜了？”陈思雨一边掰着手里的馒头喂湖里的锦鲤，一边问着陈默。 “你真当我是这蓉城研究所的所长了？再说了，我看你也没少吃啊。” 陈默觉得对方过于高估了自己。 胡笳看着师徒俩笑闹着，似乎想起了什么，“默总，叔叔阿姨在东京玩得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陈倩跟疯了一样，你呢，这次除了回老家哪都没去？”陈默忽然有点好奇胡笳国庆期间的行程。 胡笳脚步放得很慢，“基本上都在星城和常市，而且也是老三样了：聚餐、走亲戚、追问我个人情况。” “哦？安排你相亲？” “嗯...但是我没去。” 胡笳说完脸红得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十月的蓉城褪去了夏日的燥热，研究所园区里的银杏树开始泛黄。 回到办公室后，陈默在他柔软的大沙发上一觉睡到1点30。 今天睡眠质量特别很好，闹钟响起的时候他迷迷糊糊的都以为是第二天早上了。 起来先搞了杯咖啡，孟总送的豆子已经喝完了。 用的是他自己买的普洱小粒咖啡豆，而且在上个月的比赛中拿了金奖，很快办公室便被咖啡的香味笼罩着。 他回到办公桌前，发了一会儿呆，不知道是不是被假期综合症的影响，今天是格外不想工作，掏出手机玩了会儿连连看。 10分钟后觉得索然无味的他把手机放到了一旁，总算是把桌子上的文件拿了起来 —— 今天要处理的文件里，有一份标红加粗的《奋斗者协议签署进度表》。 华兴的奋斗者协议要求员工自愿放弃带薪年假、非指令性加班费等权益，以换取更高的绩效奖金和职业发展机会。 实际上就是签署协议者在年终奖、配股等方面享有显著优势（年终奖可能相差数倍），而未签署者可能被视为 “普通劳动者”，在考核中处于相对不利地位。 之前有解释过，在晋升方面，A级员工可获得更高的奖金和晋升机会。 而加班时长、工作投入度等因素在考核中占据重要位置，未签署协议的员工可能因 “奋斗意愿不足” 影响评级。 说实话，陈默对这玩意儿并不是特别关心，他自己肯定是早就签了。 事实上华兴所有管理岗候选人都必须签署奋斗者协议。 没办法，这就是华兴的文化，不奋斗你就别想拿高额年终奖，也别想升职。 别人签不签都和他无关，这只是HR的KPI（考核指标），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 两个小时后，蓉城研究所U3 A105培训室。 投影仪的光扫过六十张年轻面孔，人力资源部的王明灿正在逐条宣读《奋斗者承诺书》。陈默坐在最后一排，看着这些刚结束三个月试用期的新员工，突然发现已经想不起自己当年签协议时的样子。 太久了，前世今生加一起15年了。 “本协议约定，乙方自愿放弃《劳动合同法》规定的带薪年休假...承诺在公司需要时无条件加班…” 王明灿的声音不带温度，“作为回报，公司将在绩效评定、晋升机会、股权激励等方面优先考虑奋斗者。” 坐在第三排的兰开芹捏紧了手中的笔。她来自山东河南交界处的农村，父母都是普通农民。 她没有在考公大省考公务员，而是想迫不及待的进入企业改变家庭经济情况。 三个月前拿到华兴 Offer 时，父亲特意翻出家里的老黄历查吉日，母亲连夜给她织了件毛衣。 此刻协议上 “自愿放弃” 四个字，像是她在对贫穷的原生态家庭宣战。 她不怕累，她怕的是穷。 兰开芹记得自己在“心声社区” 里看到的一篇名为《致新员工的一封信》的热帖：“在华兴，奋斗是唯一的出路。那些抱怨的人，终将被淘汰。” 她跟同期进入的同学分享过，对方觉得她被公司洗了脑。 但兰开芹不想和对方争辩，她相信自己才是对的。 因为她刚进公司的时候就仔细观察过，领导先放一边不谈，公司里最基层的员工只要加入公司超过3年的，几乎人人都能开上十到四十万的车。 在她眼里，迈腾都已经很好了。她读初中那会儿，迈腾属于是县里的大干部的专属座驾。 “签了协议，年终奖就能拿更多吗？” 坐在角落的男生突然举手，他的声音显得不是特别自信。 “是陆中伟...” 她认识对方，跟自己一样是农村里走出来的娃，同样是什么都没有，唯有靠自己一双勤奋的手... 台上的王明灿下意识看了看坐在最后一排的几个领导一眼，见陈默几人都没反应，于是推了推眼镜：“根据过往数据，奋斗者的平均年终奖是普通员工的 2.3 倍。去年研发体系的奋斗者最高拿到了28个月工资。” 陈默就静静的坐在最后排，看着前面的新员工陆陆续续离开。 他知道，这份协议将筛选出真正的奋斗者。 有些人会因此飞黄腾达，有些人则会在重压下崩溃，更有甚者会化身黑子疯狂谩骂。 他现在还没有资格去质疑或批判这个协议的合理性，他也仅仅是华兴这个大机器上的一个零部件，自己也只能在这个规则下去生存。 他凭什么去改变一个十几万人的大型科技企业的企业文化，凭他是重生者还是凭他脸大？ 在这里没有对错，只有适不适合。 就连他自己不也是国庆节期间陪家人陪一半就去工作了吗。 陈默前脚刚进办公室，正准备关门的时胡笳也跟了进来，“刚刚看了王明灿的给的数据，这次新员工的签约率达到了 87%，比去年高了12个百分点。” 陈默笑着点头：“很好。晚点我会把名单给到各部门经理和主管，让大家加强对奋斗者的培养。” 胡笳转身离开时，有点犹豫的看向陈默，最终还是开了口。 “你说。” “我想要那个兰开芹和陆中伟。” 好家伙，胡笳自从进了管理序列以后，总是这样看见啥好菜都第一时间往自己碗里扒拉。 “兰开芹可以给你。你明天去找周晓楠，让她协助跟HR对接把兰开芹转到你那边。” 陈默自然不会傻到问为什么，他和胡笳在华兴这么些年，当然知道哪些人适合这片土壤里开花结果。 刚刚在场大几十号人，为数不多当场就签下了协议的人当中兰开芹又是最快提交的。 这姑娘有股子狠劲在身上。 晚上六点十分。 “看见咱们部门里面灰色标注的项目没？” 食堂东南侧角落，李子涵对着同批入职的秦浩说道，一边说话一边用筷子戳着凉掉的麻婆豆腐，“上一期入职没签协议的王宇，现在只能打杂了。” 秦浩望向隔壁桌。 那个曾在校园招聘笔试拿满分的男生，王宇此刻正低着头喝着这熟悉的南瓜汤。 看这慢条斯理的样子应该是吃完饭就准备回家了。每个人的想法不同，追求不同，选择自然也不同。 ... 第111章 奋斗者2 晚上七点，兰开芹站在研究所门口的银杏树下，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爸，我们公司让签个协议…” 她的声音很平静。 电话那头远远的传来母亲的声音，好像是在问父亲是不是女儿。 “什么协议？” “奋斗者协议，就是自愿放弃年假和加班费，承诺随时加班。” “嫩说啥？开芹啊，嫩公司这不是欺负人吗？” 兰开芹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办公楼：“公司没强迫大家签，只是签了协议，年终奖能多拿一倍，也会有购买虚拟股票的机会，升职也会优先考虑。” 听筒里忽然传来母亲的声音：“开芹，你从小身体就不太好，天天加班，受得了吗？” 兰开芹沉默了。 还记得三个月前，她参加华兴的面试时，面试官问她：“你能接受连续高强度工作吗？”她坚定地点头。 “开芹，” 父亲的声音缓和下来，“嫩说的那些虚拟股什么的，爹也不太懂。但爹娘不指望你大富大贵，希望平平安安就好。” ... “妈，这就是个普通的公司内部协议。” 深夜十点半，秦浩坐在出租房的沙发上，手机镜头映出母亲忧心忡忡的脸。 窗外雨点不停敲打着玻璃窗，像无数细小的计时器在倒数。 “我托你二舅看了，也查了劳动法...”母亲把老花镜往上一推，屏幕上是《民法典》和《劳动法》，“第38条说劳动者有权...” “但我们有股票啊！” 秦浩调出了去年公司发布的分红文件，“如果能每年都配股，我的收入过两年就能翻一番。” 父亲突然挤进画面，安全帽上的矿灯还在晃：“你自己决定吧，一份努力一份收获。但是你得想好了，落子无悔。别你不签协议又羡慕别人收入高，或者是你签了协议又抱怨太累人。” 秦浩来自榆林，父亲是很朴素的煤矿工人，他别的大道理也不懂。他就只会用数十年如一日的下矿挖煤对儿子言传身教，就只会告诉儿子只要人不懒，一定不会过得太差。 “爸，你这咋又上晚班啊？” 秦浩看见视频那头父亲黑黢黢的脸，就知道对方是刚回到家。 “最近又有瓜怂在搞环评，矿山只能下午4点才偷偷开工，我看是他们莫求事干。” 父亲骂骂咧咧。 母亲突然压低声音：“你领导签了吗？” 秦浩回答到，“嗨，要是不签这玩意儿在我们公司就根本当不了领导。” 他眼前闪过王铭的身影，是的，他的领导就是辣个男人。 辣个在部门里风卷残云的男人，辣个卷出新高度的男人。 还没等母亲开口，父亲立马回复道，“耗子啊，我看你们公司就很好。不奋斗不加班的人就不能当领导，这多好啊。别搞得像我们单位那样，领导天天坐办公室里看报纸打游戏，啥球都不懂。” “不过呢，你要是不愿意太辛苦，不签也行。”父亲继续补充道，“你看爸不也是就靠着这一把矿镐把你供完了大学吗？” 他没想到的是，听到这句话的秦浩反而更加下定了决心。 ... 不知道最近蓉城研究所的行政是吃错了哪颗药，有事没事就逮着园区里的绿化大搞特搞。 陈默感觉草坪和草坪上的万年青被修剪得比自己头发还整齐。 国庆假期后的第四个工作日，凌晨刚下过雨，空气里还飘着泥土的味道。 周晓楠站在U1栋二楼的走廊尽头，当下她显然是有点紧张。 落地窗倒映出她挺直的背影——浅灰色西装外套配黑色铅笔裙，工牌挂绳上别着枚银杏叶形状的胸针，连发丝都梳得一丝不苟。 这是她入职后第一次正式向管理层汇报方案。 “晓楠？” 胡笳端着咖啡从茶水间款款走来，“你在这转悠好久了，再走地板都要磨出坑了。” 周晓楠深吸一口气，把文件夹抱在胸前：“胡总，您说陈总会同意吗？” 胡笳笑着推她往会议室走，“走吧，做事情别瞻前顾后的。” 会议室里，陈默正用马克笔在白板上画流程图，徐双龙和张平安凑在电脑前核对数据。 看到周晓楠进来，陈默把笔往桌上一丢：“开始吧，说说你的''星火计划''。” 投影仪的光束打在幕布上，周晓楠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过去三年集团IT部门的突发事件统计。” 她切换PPT，柱状图上红色箭头触目惊心，“重大疾病、意外事故、亲属突发变故...平均每年有17名员工需要紧急资金支持。” 徐双龙扶了扶眼镜：“去年有个外包的兄弟母亲癌症，全部门捐款凑了八万。” “但是靠临时募捐有三个问题。”周晓楠点击下一页，“第一，信息不对称，很多人事后才知道；第二，金额不透明，容易引发猜疑；第三...” 她顿了顿，“可能来不及，就像前段时间我父亲住院时，等募捐根本来不及。” 会议室突然安静，几人都很认真的看着她。 “所以我想建立长期互助机制。” 她调出方案框架，“这是我参考鹅厂的''蒲公英计划''设计的方案。” 投影幕上亮起对比表格： 【腾讯员工互助计划（2014）】 每人每月10元，集团配捐5元 重大疾病最高补助15万 资金由工会代管 【星火计划草案】 每月50元阶梯式缴费（小于等于14级：50元/每月；大于等于15级小于19级：80元/每月；大于等于19级：120元/每月） 设置无息借款+补助双通道 资金由工会代管 徐双龙摘下老花镜擦了擦：“这个分级缴费有讲究？” “按职级工资比例设计。” 周晓楠顿时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朝大家笑了笑，毕竟在座的几个人都是要缴120的，“能做多劳嘛...” 张平安突然举手：“要是有人交了钱却用不上，岂不亏了？” “所以我设计了积分制。”周晓楠早有准备，“连续缴纳12个月，就能永久保留会员资格。就算离职，遇到困难依然可以申请援助。” 陈默转着钢笔突然开口：“怎么防止诈捐？” “需要二甲以上医院证明、费用清单，还要三人以上核实小组。”她点开流程图，“所有材料加密存档，五年内可追溯。” “资金监管呢？”胡笳也问道。 “这里胡总，”周晓楠点击下一页，“每季度随机抽选5名普通会员组成监督组，和审计部联合查账，全程录像存档。” “晓楠，你搞这个星火计划是好事，但是要注意法律风险，这里面容易踩进雷区。” 陈默赞赏道。 “陈总，我联系了您的那位朋友，就是君合的周律。”她把手机放在会议桌正中间，打开手机录音，“这是昨天沟通的重点...” 第112章 星火计划 扬声器里传出沙沙的杂音：“关键要规避''承诺回报''，所有资金往来必须备注''自愿互助''，借款合同里加上这句——” 录音突然被陈默按停，“你现在给周律打电话，下午把周律请过来。” “陈总...周律说是您朋友，不愿意收咨询费。” 周晓楠想了想说出了关键信息。 陈默点点头表示知道，“没事，你叫他来就行。” 另一边的周星海在接到电话以后就带上一个助理匆匆往蓉城研究所赶来。 作为君合最年轻的合伙人，他格外重视这次这个免费的案子，几千块的律师费还不如让对方欠自己一个人情。 果然免费的都是最贵的，这个人情陈默还必须得欠。 原因是本就是为了公事，不太方便由陈默私人付款； 用部门的经费理论上也可以，只是本来这个项目也没确定，只是一个前期的咨询，要是项目没成也比较尴尬； 走专项费用也行，就是公司的采购流程比较慢，他也不想为了几千块钱等个20几天。 “砰砰砰。陈总，周律和他助理到了。”周晓楠敲响了陈默办公室的门。 “周律好久不见，来，快请坐。” 陈默把对方带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喝茶还是咖啡？” “咖啡，谢谢” 这句话是周律师助理说的。 “冰美式，谢谢。” 这句话是周律说的。 显然，周律师的一句回答就避免了陈默后续有可能的两个问题（具体喝什么咖啡，冰的热的），所以助理还得练练。 几分钟后，咖啡机结束了轰鸣，陈默开始给对方同步信息，“这次的星火计划并非整个集团公司的项目，是我们IT运维支撑部在搞的。喏，这些是初步的方案，周律你们先看，半小时后我们开个会。” 说完便把办公桌上的资料推到周律身前。 下午2点30，蓉城唐都忽然多云转晴，U1A区215会议室里，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周律师显得格外正式，他略作思考，“鹅厂的方案能运行，是因为依托工会这个合法主体。” 周晓楠赶紧调出《基层工会经费收支管理办法》：“第三章第七条，职工困难补助属于法定支出范畴。” “但你们要做的是长期资金池。”周律扶了扶金丝眼镜，“我是建议参可以考鹏城前海微众银行的互助金托管模式...” 胡笳突然插话：“能不能做成类保险产品？” “千万别！”周律声音陡然提高，“保监会刚处罚过类似案例，必须和商业保险划清界限！” 徐双龙在本子上刷刷记录得密密麻麻：“所以核心是三个不承诺：不承诺收益、不承诺刚性兑付、不承诺服务期限。” “当然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周律师点点头道，“所有参与者必须签署《风险知情书》，明确告知资金可能亏损的风险。” 陈默突然把笔扔在桌上：“那就加个''阳光条款''——如果年度资金缺口超过30%，计划自动终止。” “哦，对了，” 周星海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推过来一堆文件，“还有税务问题，资助金要走''员工困难补助''科目，借款合同要约定最长只能是三年还款期...” 窗外的夕阳染红云层时，方案终稿终于敲定。 陈默站起来先跟周律握了握手，“辛苦了周律，让你专程跑一趟。” 把两人送到1楼后又转头对周晓楠说，“帮我送送周律。” 停车场，周晓楠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等等。” 周律突然叫住她，“你最好给自己也买份重疾险。” 她愣在原地，身后的车辆已经发动，周律摇下车窗，“避避嫌也好，如果真有什么意外也能当个活广告。” 周晓楠再次回到会议室收拾文档材料时，发现陈默站在落地窗前，对方好像知道是她进来了，“晓楠，今天的方案你提交集团法务审一下，如果没问题就要准备全部门宣讲了。” ... 三天后的晚上9点，周晓楠蹲在打印机旁装订材料，A4纸还带着余温。 “这么拼？” 陈默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食堂便利店买来的关东煮。 “集团法务不是已经审核通过方案了吗，明天要开宣讲会...” 她慌忙起身，“我想再把每个细节都理清楚，我自己得对方案最熟悉才行。” 陈默把纸杯推过去：“比如什么细节？” “比如，”她掰着手指开始举例，“比如资金怎么监管？怎么防止诈捐？离职员工怎么保留权益？还有...” 陈默看着这个曾为父亲看病差点走上歪路的姑娘，此刻眼里跳动着小火苗，让他感到格外欣慰。 或许这也是重生的意义之一？能做更多有意义的事。 次日下午，阶梯教室坐满了人，后排还有人站在折叠椅上。 周晓楠站在讲台上，背后PPT写着“星火互助计划”。 “每月50元，就相当于省下4杯奶茶钱。”她点击动画，流程图变成实景照片——父亲病房的监控仪，同事熬夜做的募捐海报，医院走廊的长椅。 有人突然举手：“公司不是有商业保险吗？” “重大疾病险要确诊后90天才生效。”她点开拒赔通知书展示给大家，台下响起嗡嗡的议论。 后排有人大声问道：“要是钱被挪用了怎么办？” “资金池托管在华兴工会对公账户，每季度公示收支。” 她调出银行协议扫描件，“所有拨款需要理事会五人联签，包括两位普通会员代表。” 另一个声音从角落传来：“我要是交了三年都没用上，能退钱吗？” “退会时返还缴纳总额的30%，剩下70%自动转为公益基金。”她早有准备，“就像买保险，我们赌的是不需要用上这份保障。” 部门里面一个叫封练的同事突然站起来：“我来说句实在话！前几年我闺女早产，ICU一天八千，要不是部门预支奖金...”这个高高壮壮的汉子突然哽咽，“这钱我交定了！” 人群开始骚动。周晓楠看着报名表像雪片般飞来，突然发现第一张签名栏写着“陈默”。 行政部传来打印机的嗡鸣，周晓楠核对完最后一页签字表。 阳光穿过百叶窗，在她手背印下斑马纹似的影子。 IT运维支撑部首期参与星火员工互助计划名单显示： 小于等于14级：314人 大于等于15级小于19级：89人 大于等于19级：4人 胡笳端着茶杯晃过来：“陈总和张总都是按最高标准交的120元。” “徐总把他两个徒弟也拉进来了。”张平安凑过来看名单，“说是要给年轻人存个保障。” 周晓楠摸着名单上第一个名字——陈默的签名龙飞凤舞，后面跟着工号00185655。 手机亮起，是林雨晴发到部门群里的链接——《华兴人报》，本期头条为《星火互助计划首月募资成功》，副标题是“IT运维支撑部不止是保障系统，还要保障员工！”。 第113章 站台 金秋十月，鹏城坂田华兴总部，J区华兴大学园区里的木芙蓉和牵牛花同时绽放。 能容纳千人的阶梯会场座无虚席，空气里飘着新印刷材料的油墨味。 最后一排站着几个扛摄像机的华兴行政员工负责拍摄记录，长焦镜头对准主席台上深蓝色背景板——【渡河ERP项目全球誓师启动大会】。 陈默在后台对着镜子整理形象，今天的项目启动大会对他来说太过于重要，导致昨天整晚没睡好。 苏新宇端着保温杯踱过来，瞥见他腕表停在十五点五十五分：“别紧张，你今天的PPT我看过三遍。” 不紧张才怪...但陈默只能是努力调整情绪。 “苏总，我这不是紧张，”他一边说话还一边按下投影笔测试，测试一下激光点是否正常，“我是怕讲得太专业，把采购部的老赵他们讲睡着。” 台下突然爆发掌声，郑非带着董事会成员纷纷入场。 前排区域瞬间亮起密密麻麻的笔记本屏幕，财务总监林芳正在给年轻下属发消息：[记住，等会但凡陈总提到预算，立刻记录异议点] “各位华兴同事！” 郑非的开场白让礼堂瞬间寂静，“今天我们不谈风花雪月，不讨论报表上的利润数字，我要和你们谈一件可能会决定华兴未来生死存亡的大事——我们必须要从零开始，造出我们自己的ERP系统！” “有些人说，现在用着A国的OraCle，服务器放在鹏城数据中心，顾问团队随叫随到，何必折腾？我听到这种话就冒冷汗！二十年前我在通信行业摔过跟头，当年交换机市场九成是外国货，我们连电路板上的螺丝钉都要进口。今天华兴的财务、供应链、生产管理全系在别人的系统上，这和把命脉交给外人有什么区别？！” 他说完敲了敲桌子。 “不要以为现在没被卡脖子就能高枕无忧！我最近翻看研发部的采购清单，OraCle数据库一个核心模块的年费够在西部建三十所希望小学！更危险的是什么？我们的客户数据、生产数据、战略数据每天在别人的系统里跑，就像把作战地图铺在对手的指挥部！如果有一天，对方突然关掉系统接口、锁死数据端口，华兴十九万员工是不是要集体停工？到时候我们连一张生产订单都发不出去！” 在场的各产业线、地区部领导和专家都眉头皱起，供应链总裁左梦安更是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已经七十岁高龄的郑非站在台上，身形挺拔。 他停顿了一下，留给大家消化的时间，然后扫视全场。 “所以ERP必须做！没有退路！哪怕要砸掉现在所有的IT系统，哪怕三年内看不到利润，哪怕被客户骂效率倒退二十年，这个骨头我们也得啃下来！当年上甘岭战役，志愿军战士用血肉之躯顶住美军炮火，今天我们搞ERP国产化就是华兴的“上甘岭”！冲不上去，华兴永远只能跪着挣钱！” “我知道有人担心技术差距。OraCle有四十年的积累，我们连成熟的开发框架都没有，怎么打？同志们，当年华为做交换机的时候，贝尔实验室的专家嘲笑我们是‘用算盘造原子弹’，结果呢？” 郑非握紧拳头，“结果我们硬是用十二万行代码撕开市场缺口！华兴IT现在有三千工程师，每年研发投入超百亿，如果连一套管理系统都搞不定，干脆把公司招牌换成‘洋买办办事处’！” 说到最后郑非提高了音量，“最后我要说句重话。” “这个项目没有‘试试看’，只有‘必须成’！所有管理层年度考核增加‘ERP贡献系数’，连续两年考评C级的干部直接下岗！搞成功了，我亲自给团队颁发‘华兴蓝血十杰’勋章；搞失败了，我们项目领导小组集体辞职，绝不让兄弟们背锅！” 他举起茶杯，像是给出行的战士敬酒。 “三十年前中国造不出自己的汽车，今天高铁已经跑出世界速度；十五年前我们做不出手机芯片，现在海思麒麟敢和骁龙叫板。今天华兴搞ERP，就是要让全世界知道——华国企业的大脑，必须装在华国人自己造的系统中！这条路注定荆棘密布，但华兴人什么时候怕过流血？出发！” 郑非发言结束后，会场上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 随后他转身看向徐平：“接下来交给我们这次切换项目领导小组组长徐董。” “各位，我们不是要造一个更好的ERP。” 徐平的开场白让全场安静下来。 这位以务实著称的董事站在台前，背后大屏突然切到一张黑白照片：1993年，华兴在城中村租用的破旧厂房里，十几个年轻人围着一台二手交换机写代码。 “我们要造的是能活下来的ERP。”他敲了敲讲台，大屏切到实时数据：OraCle系统里，此刻正有17万笔订单在全球流转。 台下响起轻微的讨论声。 徐平点击遥控器，大屏播放到1998年的录像：暴雨夜，二十个工程师在漏水的仓库用身体撑起机架，水面倒映着IBM工程师撑着雨伞的剪影。 “这是我们被上的第一课。”他调出泛黄的维修单，“八十万美金买了个道理——跪着求来的系统，永远直不起腰。” 第三排传来笑声。 半导体事业部陈立仁举起手：“去年我们采购的OraCle系统模块，可是帮供应链节省了12%成本。” “是用三倍研发经费买的。” 徐平调出海关数据，“顺便说下，那套系统的后门每小时向加州发送14MB加密数据，直到被我们的防火墙捕获。” 台下再次议论纷纷，显然是没想到某些公司竟然能这么无耻。 … 等陈默走上台时，摄影师们再次调整镜头，对准他那张年轻的脸。 他解开西装扣子，露出浅灰衬衫——这个动作让前排几位熟人会心一笑，当年那个在故障复盘会上据理力争到面红耳赤的工程师，如今连肢体语言都透着从容。 第114章 誓师启动会结束 陈默注意到第三排有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在笔记本上画架构图——那是杭城研所的操作系统专家陆尧，曾公开质疑过渡河项目的可行性。 “先看段视频。”他按下遥控器。 画面切到莫斯科郊外仓库，成箱的基站设备正在装车，汉俄双语字幕显示这是通过新系统完成清关的第十万单。 台下开始骚动，陈默适时暂停：“三周前，我们在这个仓库做了压力测试。” 激光笔红点落在图表峰值，“当并发请求超过现有系统承载极限时——” 画面突然切换成实时沙盒环境，只见订单流瞬间切换到红色备用链路，结算速度反而提升12%。 “这就是渡河ERP的雏形。” 陈默调出架构图，没有用任何英文缩写，“从欧拉操作系统到高斯数据库，全部自主可控。” 他顿了顿，“当然这只是最早期架构设计，还需要大家的一起努力去实现。”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 陈默走到台边，激光笔的红点停在某个曲线图上，“三个月前，我们重构了库存预测算法，结果华南仓的周转率提升了18%——用了入职公司不到两年的年轻人写的代码。” 后排传来几声轻笑，紧张的气氛稍缓。坐在第一排的郑非和徐平也连连点头。 他突然调出心声社区的截图，放大那个“十问渡河项目”帖子中那条被点赞三千次的评论：【让公司运维总监去搞自研ERP项目？华兴药丸！】 “说这话的兄弟今天应该不在场？”陈默笑着扫视全场，他突然提高音量，“我知道有很多人也都想问——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一个运维出身的负责人？” “我想告诉所有有类似想法的同事，我们运维才是离系统崩溃最近的人——我们比谁都清楚，当外国顾问拿着天价账单说''重启试试''时，那种耻辱感。” 陈默掷地有声。 随着郑非和徐平的鼓掌，掌声也开始蔓延，像火星点燃草原。 陈默讲话仍在继续。 到最后，他切换屏幕，是对基层员工的访谈，视频是从刑侦战线退役后进入华兴督察部的严明，年过半百的他头发已经花白，却是不好意思的笑着对采访人摆手，“你们说的这些技术我不懂，我只知道能不让对方卡脖子就是好样的！” 当然也蓉城研究所胡笳带着一群无所畏惧的年轻人，在渡河ERP誓师大会的横幅下大吼：“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还有很多... 当视频播到孙姐讲述2007年流产事件时，林芳悄悄合上了记满质疑的笔记本。 阶梯会场再次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陈默双手虚压，示意大家安静。 “最后说数据。”陈默调出财务模型，“如果五年内被断供，直接损失超四百亿；而渡河项目前期预算只是五分之一，总预算也不会超过200亿。自研成功以后我们将每年都省去超过20亿的软件授权费和请顾问的费用！” 他忽然看向第一排半导体事业部陈立仁，“陈总，听说您当年为自研基站芯片，您跟郑总说失败了算你的，然后把婚房都抵押了？” 全场哄笑中，陈立仁举起手机晃了晃——屏幕上是刚发的朋友圈：[这局我跟了] 他其实一开始也是质疑的，无论对项目还是对项目负责人。 但是既然公司已经下了这么大的决心，项目也立项通过。 作为一个成熟的职业经理人，更是公司的事业部总裁，他只能是给助力，不可能再在这个时候去泼冷水。 散场时，陈默在后台被拦下。 国际税务部总监老袁递来皱巴巴的烟盒：“陈总，我女儿在阿根廷看了誓师大会的直播，今天发消息说...” 这个五十岁的男人突然哽咽，“她说爸爸在做的，是能让中国工程师挺直腰杆的事。” “袁总，后面国际税这一块的方案少不了需要你帮忙的。” 老袁刚走没多久，陈默就又被十几个工程师围住。 “陈总，我是做分布式存储的资深架构师，能加入架构组吗？” “我们团队有三十年税务系统经验...” 陆尧挤到最前面，镜片后的眼睛发亮：“您提到的元数据标准化方案，和我们正在做的欧拉系统兼容层...” 晚九点多的坂田基地依然灯火通明。 陈默吃过饭后走进地下停车场时，看到二十多个年轻工程师正围着徐双龙讨论什么——他们胸前挂着“渡河项目组”的蓝色工作牌，有人背包上还别着蓉城科大的校徽。 手机突然震动，胡笳发来照片：蓉城U1栋二楼的工位，很多台显示器都正闪烁着。 附言写道：[你养的狼崽子们，已经连续好几天加班很晚了。] ... 转眼离誓师大会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鹏城坂田总部G区19楼人满为患，陈默抬手看了眼手表——下午两点二十五分，这个时间点赵坤应该刚开完部门周会。 他熟门熟路地拐进解决方案部办公区，沿途工位上贴着密密麻麻的便利贴：“东南亚税务合规方案V7.2”、“非洲供应链需求分析”，几个脖子上还挂着降噪耳机的员工正在白板前争论业务流程。 这是陈默最近第二次来要人了。 “听说老赵又在会议室发飙了？”陈默把冰美式随手放在一张没人的桌子上，顺手抽了张纸巾擦掉杯壁的水珠。 会议室门口的两盆橘子树长得格外茂盛，门口还挂着块手写牌：“正在会议中。” “刚骂完采购部那帮人。” 秘书小张压低声音指了指最里面的玻璃房，“他们交的需求文档连字段映射都没写清楚，赵总说这是要让系统上线即报废。” 张静茹是认识眼前这位的，应该说现在集团IT很少有人不认识他了。 这位就是集团IT的运维总监，渡河项目的常务副组长，也是赵总嘴里的二脸皮。 陈默透过百叶窗缝隙看见赵坤正对着投影幕布比划，深蓝色衬衫后背汗湿了一片。 墙上挂着去年部门团建的照片，二百多号人在大鹏湾沙滩上摆出“解”字造型，海浪把“方”字冲掉了一半。 几分钟后，赵坤走出了会议室，“老赵，我太想你了。借你20分钟时间咱们聊聊？” 陈默立马迎上前去。 赵坤还沉浸在刚刚的愤怒中，转头时眼镜滑到鼻尖，看到是陈默就忍不住吐槽，“你来得正好，走，去我办公室，看看咱们华兴采购部这帮神仙写的需求，这特么但凡是智力健全的人都干不出这种事。” 来到赵坤办公室，两人依次落座。 第115章 蝗虫过境 陈默看了眼需求文档，感觉有些辣眼睛，赶忙把文档扔一边。 他扫过对方办公桌 —— 左侧堆着半尺高的项目文档，最上面是《全球供应链优化方案V7.3》，右侧摆着他儿子的国际象棋奖杯，底座刻着“2014鹏港青少年锦标赛亚军”。 赵坤扯坐下后先灌了口冰水，然后开始慢悠悠的泡起了茶，从刚刚的愤怒中清醒以后立马觉得不对劲，自己竟然主动邀请这个陈扒皮来了办公室。 此刻已经造成了这种难以挽回的场面，只能是没好气的说道，“说吧，这次又要挖我哪块肉？” “周振、唐明远、林语夏。”陈默的食指和中指有节奏的在桌面上轻轻叩着，“全球税务引擎、供应链主数据、业务流程再造——这三个模块目前业务方的支持力度最大，我们需要优先做需求。” 赵坤沏茶的手顿了顿，紫砂壶嘴飘出的白雾在空中凝滞，“上周刚调给你二十二个业务专家，现在连我三大护法都要端走？” 他点开系统里的资源池看板，代表解决方案部的蓝色柱状图已经矮了一截，“知道现在多少项目组在排队等需求分析吗？海外仓系统优化排了三个月，东南亚税务合规...” 陈默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赵哥、坤儿哥、赵部长、我敬爱的赵总，事有轻重缓急嘛。” 喝了一口赵坤的祁门红茶，“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渡河项目才是第一优先级。” 他突然从系统里调出公司红头文件，印章页的电子水印在幕布上泛着微光，“昨天经营决策会刚通过决议，渡河项目所有资源需求都自动升为P0级。”他又点开实时数据面板，代表项目优先级的红色警示灯在各部门看板上同步闪烁。 赵坤盯着屏幕上跳动的优先级标识，手指无意识地转着笔。 这是华兴近十年来首次启动公司级红色预警，意味着所有冲突资源必须无条件向渡河项目倾斜。 “再说了，赵总你不也是咱们渡河项目领导小组的成员之一吗？项目做成了是大家的功劳。” 陈默继续忽悠。 赵坤没好气的看了对方一眼，“那我是不是得叫你一句陈副组长？” 接着补充道，“周振正在做欧盟新税法适配方案...” 他的语气明显软了下来。 “正好，欧盟税改模块可以直接移植到新系统。” 陈默才不管，直接搂草打兔子，把渡河项目的税务架构图叠加上去，“他带出来的三个徒弟已经能独当一面，咱们解决方案部不得给年轻人腾腾位置？” 办公室外隐隐约约传来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几个产品经理抱着笔记本电脑匆匆跑过。 赵坤看了眼墙上电子钟——三点三十七分，离下个会议还有二十三分钟。 “唐明远手里攥着七个供应链项目...” “嗨，那不这正是我需要他的原因吗。”陈默调出全球库存系统的数据流图，“坤儿哥你也知道，现有ERP的物料主数据有38%的字段冗余，唐工去年做的字段清洗工具可以直接复用。” 赵坤看着陈默有备而来的样子，突然笑了：“林语夏可是块硬骨头，她今年已经拒了三个项目组的邀请。” “所以需要您亲自给她做思想工作啊。”陈默点开林语夏的日程表，“后天她要从菲律宾回来述职，机票改签费算我们部门的。” 打印机突然嗡嗡作响，吐出带着油墨味的项目交接单。 赵坤抓起钢笔在纸上签下名字，笔尖几乎划破纸张：“人给你，但你不能给我用废了，每周五我要看到他们的周报抄送。” “放心吧赵总，你看你家的王磊和张伟，在我们那边发展得多好，今年上18级都问题不大。” 陈默在要离开的时候把桌面的冰美式推到赵坤身前，“谢谢赵总支持，我请赵总喝咖啡。” 这句话把赵坤气笑了，“我特么三个骨干核心，就换你一杯破咖啡？你赶紧走，我怕我忍不住动手。” 陈默刚出办公室就按约定时间去找了郑青山，小老板的时间真不好约，他已经在对方秘书办公室坐了半个多小时。 正当他数着脚下地毯的纹路时终于听到了秘书桌上内线电话的嗡鸣。 “走吧陈总，麻烦跟我来。”门禁解锁声与秘书的提示音同时响起。 推开门瞬间，陈默被整面墙的LED屏晃了眼。 十二块分屏实时跳动着全球汇率、大宗商品期货和亚太区税务警报。 “见笑，职业病。” 郑青山从红木茶海后起身，藏青西装袖口露出半截菩提手串。 他身后整墙的胡桃木书柜里，塞满泛黄的《国际会计准则》合订本，最显眼位置摆着2003年全球税务合规金奖奖杯。 “坐。” 郑青山按下茶台侧的感应器，机械臂精准斟出两盏凤凰单枞，“知道为什么我这里不摆沙发吗？” 他推过茶盏时，腕表表盘闪过瑞士私行定制lOgO，“坐得太舒服的人，容易忘记时间成本。” 好好好，最近经常装逼的陈默被郑青山装了个大的。 表示自己惹不起的陈默直接进入正题： “郑董，目前项目组这边财务各模块都缺人啊，没有业务部门支持，只是我们IT闭门造车可不行。” 陈默耍了个小聪明，这句话是郑非曾经在大会上说过的。 “渡河项目的财务模块，需要穿透146个税区的特殊交易规则。”陈默调出平板里的数据图谱，香港离岸架构和海外各个子公司的资金流纠缠成团，“现有团队都是技术出身，所以我需要业务专家。” 郑青山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合上，说道，“你要的人我都可以给你，但给你之前，我需要看到《华兴账务管理解决方案》的终稿。” “好的郑董，那我接下来找谁对接？” 陈默问道。 “财务总监林芳。”郑青山转动着茶盏，忽然轻声提醒，“父亲说你是华兴IT执剑人，也是渡河的摆渡人，但别忘了——”他自顾自的给陈默续上一杯，“咱们中国有句古话，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人。” 离开以后的陈默又去国际税务部总监袁锦涛，成功薅到了8个税务专家，顺便还要老袁帮他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老同学 —— 供应链总裁左梦安。 左梦安本身就是国产核心替代项目的坚定支持者，这位大佬详细问了陈默的想法和初步的需求调研方案。两人就被漂亮国卡脖子的可能性上讨论了一个多小时，可以说是相谈甚欢了。 随后左梦安亲自带着陈默在物料、计划、生产、采购、物流、库存各个部门的核心办公区走了一圈。 陈默这次收获很大，本来想的是狮子大开口，每个模块都要了五个核心业务骨干。 结果霸气侧漏的左梦安压根儿就没还价，大手一挥，全部带走。 而且还告诉他，两天后会给他名单，里面有每个人的背景和擅长方向。 不愧是有大格局的左总，难怪在后世明年他就进了华兴科技的董事会。 比那个后世人们无比熟悉的华兴终端总裁姚总还先进董事会。 没毛病，姚姚领先的姚… 第116章 优雅永不过时 坂田马鞍山的夜晚被各路店铺的霓虹灯牌照亮，冯亦如到的时候，菜已经上了几个了。 他皱眉看了眼油渍斑驳的凳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阿玛尼西装搭在椅背上。 “冯工，来尝尝这个。”陈默推过来一碟刚炒好的田螺，“黄二姐的秘制酱料，全鹏城独一份。” 又是黄二姐大排档，陈默重生以后梦开始的地方。 一年前他就是在这里，凭借着自己的伶牙俐齿，忽悠胡笳签搬迁协议的。 今天又要忽悠... 不对，今天又要说服眼前这个叫冯亦如的男人。 冯亦如，男，32岁，清华大学本科直博，当年最年轻的OraCle ACE。 2010年华兴自研高斯数据库的带头人，目前20级的资深数据库专家。 OraCle ACE可不简单，O记这个大型跨国企业评选出来对整个OraCle生态有帮助的专家，早期全球只有80来个，中国只有12个。 而且我们国家这一波早期的ACE就没一个简单的，有阿里的两个P10——李晶和洪柏涛，还有后来创业成功的盖强，他创建的墨天轮公司稳坐国内数据库服务商头把交椅。 陈默看着对面这个头发修剪得一丝不苟的男人的第一反应却是——看来前年高斯数据库项目被华兴内部降级以后这个叫冯亦如的男人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 冯亦如用纸巾擦了三次筷子才夹起一颗：“陈部长好雅兴，项目启动会刚开完就来吃大排档？” 他再次扫了眼油腻的塑料凳，高级西装与周围格格不入，“我九点多还有个...” “我知道，跟微软美国的云服务洽谈嘛。”陈默扯下手套喝了一口大排档免费的茶水，“我已经帮你推了——就说咱们的高斯数据库之父突发急事。” 冯亦如脸色骤变，金丝眼镜滑到鼻尖：“你！” “2010年你带队写出高斯第一行代码，2013年却调去做云存储。”陈默把平板推过去，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故障报告，“知道现在高斯团队被逼成什么样吗？新人改不动核心代码，老人都快累垮了。” 隔壁桌突然爆发出欢呼，一群码农正在用笔记本外接屏看电竞比赛。 陈默也转头过去看了一眼，冯亦如则是微微皱眉，“当年明明说好了给我五年时间的...” “现在机会来了，徐董担任组长，郑董担任总顾问的公司P0级项目” 陈默直视着对方眼睛，“仅是数据库这一块，我已经找郑总批了二十个博士名额。另外，今年校招的ACM（程序比赛）金牌选手任你挑。” 见冯亦如心动，陈默又加了一把火，“清北复交的天才，MIT的分布式系统专家，或者是中科院那帮老专家，你要你吭声，我就想办法给你薅来。” 他有底气说这个话，之前让他负责核心替代系统的时候，郑总就答应过他需要什么资源尽管提。 老板娘端来麻辣田螺，红油差一点滴在冯亦如的纪梵希袖口上，连连道歉。 冯亦如让老板娘去忙自己的，面无表情的想着心事，他突然说道，“当年我走的时候，高斯还是相对稳定的。” 仿佛想得到陈默的认可。 “现在每天只能保障八小时稳定运行，但吞吐量只有OraCle的60%。” 陈默调出测试数据，“我需要你带队重写事务处理模块。” “凭什么？” “凭你自己当年说要带团队做出中国人自己的国产数据库，这话还作数吗？” 冯亦如的筷子停在半空，油滴落回盘子里，他的思绪回到了刚刚博士毕业后的那几年 —— 那会儿全国玩数据库的人谁不竖着大拇指称呼自己一句行业大牛，网上到处都是转发自己写在CSDN（IT技术交流平台）上的技术文档和数据库教程。 他记得自己是在鲜花和掌声中开启的高斯项目，却在默默无闻中离开。 昏黄的灯光中响起打火机的声音，冯亦如点燃一支烟，火光映出他颤抖的嘴角：“当年我女儿出生那天，高斯第一次通过压力测试。” 然后他便不说话，只是抽烟。 当抽完最后一口，他按灭烟头站起身，“明天早上十点，我要看到二十个博士的详细履历。” 陈默把最后一只虾丢进嘴里的同时，摘下了手套，“冯工，不好意思我纠正一下，二十个博士是已经批下来的名额，还没到位呢。不过好处是接下来你喜欢用什么样的人，咱们就招什么样的人。” 说完擦了擦嘴，感觉有点撑的陈默直接就地葛优瘫。 冯亦如站起来转身便走，只留给陈默一个双手插兜的酷酷背影以及一句“那这样最好。” 得亏是现在还没抖音，不然陈默想给他拍下来放网上并配上一个“优雅永不过时”的标题。 次周二，鹏城G区22楼会议室里，周振正在白板上画税务逻辑树，马克笔没水了就往地毯上甩两下。 这个四十岁的湖北汉子有三大标志：深色POlO衫，常年泡着胖大海的保温杯，以及总能在三分钟内指出业务流程漏洞的毒舌。 “陈总，这个计税模型有问题。”他指着需求文档里的汇率转换模块，“用实时汇率计算跨境业务税？知道昨天离岸人民币波动多大吗？缅甸仓库会因此多缴两成税款！” 唐明远缩在角落的工学椅上敲代码，闻言头也不抬地敲着键盘：“试试这个动态缓冲算法，发你WeLink了，我们上个月在越南仓刚跑通。”他后颈贴着膏药，颈椎病这种职业病在华兴倒也算得上很常见。 林语夏踩着高跟鞋“咔嗒咔嗒”走进来，手机还贴在耳边：“告诉马尼拉那边，再不提供清关原始数据就换供应商...对，我说的。” 她挂断电话把爱马仕包包往桌上一扔，“陈总，业务流程再造需要砍掉34%的现有节点，法务部那边...” “法务总昨天已经签过风险承诺书。” 陈默把批复邮件投影出来，“你们尽管放手干，徐董那边已经特批了绿色通道。” 周振突然把白板擦得砰砰响：“我需要调用海外交付部的本地化专家，至少二十人！” “可以！”陈默调出人事系统，“马来西亚账务共享中心的张薇刚结束产假，她做过东盟十国税务系统。” “我要她！”周振眼睛一亮，“去年她做的印尼消费税方案简直神来之笔！” 林语夏和周振都是老战友了，忍不住开起了玩笑，“还''我要她''，你当是非诚勿扰选女嘉宾呢？” 周振毫不示弱，“你去非诚勿扰爆灯都没人选你。” 两人开始大眼瞪小眼。 唐明远突然举起笔记本电脑：“陈总，能不能申请蓉城云计算中心20%的算力？主数据清洗需要并行处理。” 陈默已经打开审批流程，“来，你现在就提申请，我审批。” 林语夏涂着裸色指甲油的手指在需求文档上敲了敲：“流程重组会触犯十七个部门的利益，我需要至少两个月的保护期。” “好，我会去拿到各部门一把手签字的豁免协议，让法务部做合规处理。” 陈默跟个哆啦A梦似的有求必应。 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三个专家对视一眼，突然同时起身往外走。 “去哪？”陈默愣住。 “去数据中心那边抢测试环境资源啊。”周振晃了晃门禁卡，“今晚十二点前要把税务模型搭起来！” “哈哈哈。” 陈默大笑道，“你们怕不是忘了，数据中心（属于运维部门管理）那边可是我的地盘。” 转眼就到了傍晚，天边的晚霞把整个鹏城印成了红色。 陈默看着三人挤在电梯口争论技术方案的身影，突然想起5年前刚进华兴时见过的某个项目组，他们也是这样吵吵嚷嚷，却能在深夜里点亮整层楼的灯。 第117章 大佬饭局 陈默已经在鹏城待了一个月了，渡河项目千头万绪的。 刚刚又去找了左总，目的还是去借人。 出了E区供应链大楼的陈默接到了徐平的电话，“我说陈默，你别特么像蝗虫过境似的，看见什么好菜都往自己碗里扒啊。好几个部门都跟来我告状了。”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原来是前段时间飞向胡笳的回旋镖扎了过来。 “徐董，我这也不是没办法吗，马上就要需求调研了。连个调研方案都没出来。那个...徐董啊，你才是项目领导小组组长。” 陈默的声音显得弱小无助，没错，他是在装可怜。 徐平楞了，这小子是在提醒自己才是第一责任人，他只是副组长，“细水长流你懂不懂啊，啊？哪有你这样一次性给人薅秃的，注意方式方法。” “好的徐董，你这么说我就懂了。” “对了陈默，明天有个饭局，你参加一下。” “我的徐董啊，我没空，最近还要忙着把整个项目主体计划完善好，然后还忙着薅人呢。” “是老板组的局，说是要宴请你们这些渡河项目的关键人物。” “现在有空了，麻烦徐董发我地址。” 徐平就知道对方会是这个反应，他最近和陈默越来越熟，对这个比自己小了20多岁的年轻人也越发了解。 两个人的关系既像长辈和晚辈，又像是忘年交。 ... 次日晚上，鹏城湾一号的云璟餐厅的包厢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前海夜景。 水晶吊灯的光晕洒在红木圆桌上，八道冷盘已悄然上齐，服务员轻手轻脚地斟满茅台，空气里浮动着沉香木的淡香。 这场饭局是郑非亲自组的——渡河ERP项目启动后，他需要让这群“扛鼎之人”在紧绷中喘口气，更得让陈默这个新晋的“副组长”真正立住脚跟。 陈默到得最早。他今天难得穿了件浅灰休闲西装，此刻站在洗手间镜子前整理仪容。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转身正对上赵坤和应用实施部部长罗俊涵。 “陈总来得够早啊。” 赵坤对着镜子松了松领带，显然有些紧张，不过陈默从他的眼神里面还是能看出最近因为被自己疯狂薅羊毛的不爽。 罗俊涵则一如既往地寡言，只冲陈默点点头，目光扫过他自己袖扣时却顿了顿。 “赵总、罗总。”陈默主动伸手，语气诚恳，“上次从您二位部门调人，还是非常感谢的。” 赵坤挑眉：“谢就不用了，项目成了记得给我发锦旗。” 三人正寒暄，包厢门突然被推开—— “都杵门口干什么？进来啊！”郑非洪亮的声音炸开，身后跟着徐平、胡向东等一众董事。 圆桌主位自然是郑非的，左右手依次是徐平、胡向东。 陈默被安排在郑青山和左梦安之间——这个位置看似不起眼，实则正对郑非的视线，显然是刻意安排。 凉菜刚动两筷，郑非突然敲了敲酒杯：“今天这顿饭，先得感谢各位对渡河项目的支持。” 全桌目光瞬间聚焦。 “我希望庆功宴上，除了我们这些个老帮菜之外还有更多的年轻人冒头。” “当然，陈默这小子不算。” 包厢中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郑非说完以后便举起酒杯，在座所有人都起身一饮而尽。 众人刚一落座，便又听见郑非的声音： “渡河项目现在每天都会新增十多份合作意向，连中科院的老王都打电话问我是不是要革ERP的命。”郑非举杯看向陈默，“压力最大的位置你扛了，这杯我敬你。” 陈默顿时一激灵，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哪有这种级别的大佬敬自己酒的啊。 前世他和一个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吃过饭，不过自己那也是坐在酒桌末尾如喽啰的存在。 陈默立刻起身，酒杯压得比郑非低半寸：“是您和各位前辈把方向打透了，我们年轻人才能跟着冲锋。” 这话说得漂亮。既捧了在座大佬，又暗指自己只是执行者，给足了所有人面子。 郑青山在旁轻笑一声，突然插话：“陈总前几天找我调财务专家时，可没这么谦虚啊？” 桌上一静。 陈默面不改色：“郑董您当时说‘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我哪敢忘？这不天天穿着救生衣干活呢。” 众人哄笑，紧绷的气氛瞬间松了。左梦安顺势接茬：“小陈上回找我挖人，开口就是‘左总，您仓库里那批老枪该擦擦油送前线了’——听听，我这不成军火贩子了？” 酒过三巡，话题逐渐切到正事。 “你们现在最大的坎儿是什么？”郑非忽然问。 陈默放下筷子：“业务流和数据流的耦合度太高。比如供应链模块一动，财务的税务引擎就得重新校准，可我们缺既懂业务逻辑又懂系统架构的‘桥梁型人才’。” 赵坤闻言冷笑：“你把我三大护法都挖走了，还不够？” 这话带刺，但陈默早料到。他转头看向赵坤，语气真诚：“赵总，周振上个月优化了欧盟税改模块的字段映射，效率提升了40%。您培养的人，到哪儿都是尖刀。” 捧杀！ 赵坤手指一顿，陈默这狗东西捧杀自己，完了，肯定又看上自己手底下的精兵强将了。 但此刻他还没办法拒绝，他当然知道陈默在给他戴高帽。 但毕竟这话从项目领导小组副组长嘴里说出来，就等于在董事会面前给他记了一功。 “老赵的人向来靠谱。”徐平突然开口，“俊涵，你们实施部最近配合得怎么样？” 突然被点名的罗俊涵推了推眼镜。这位应用实施部部长是出了名的“务实派”，此刻却语带深意：“陈总设计的沙盒环境很好用……就是太烧服务器。” “罗总放心，我明天就让人再加五十台鲲鹏服务器。”陈默接得极快，“另外，实施部上周提的测试用例优先级问题，我已经让胡笳带队重排了SOP（标准作业程序）。” 罗俊涵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他三天前才发的邮件，没想到陈默不仅看了，还悄无声息地解决了。 酒瓶空到第三瓶时，郑非突然抛出一颗炸弹：“明年开始，集团每年抽20%研发预算投给渡河项目。” 林芳手一抖，筷子上的清蒸东星斑差点掉桌上：“郑总，这要不要再考虑下…” “不用。”郑非直接打断，“94年我们押全部身家做交换机时，比这难十倍。” 一直沉默的胡向东突然开口：“小陈，要是让你现在立军令状，你敢不敢接？” 全桌寂静。 陈默拎起分酒器，给自己满上一杯茅台：“胡董，我不敢保证百分百成功。” 他停顿一秒，突然仰头干尽，“但我能保证——真到山穷水尽那天，我一定比所有竞对死得都慢。” 狠话裹着酒气，砸得满桌人瞳孔一震。 “好！”郑非拍桌大笑，“就冲这句话，这20%的预算就不会白花！” 徐平摇头苦笑：“您这是要把棺材本都押上啊……” 散场时已是深夜。 赵坤在电梯口拦住陈默，身上酒气混着沉香：“小子，今天这顿饭，你起码折了我三年阳寿。” 陈默笑着递过醒酒药：“赵总，海外税务合规的新方案，我打算让周振牵头。” 这是把核心模块的功劳明晃晃还给他。赵坤盯了他两秒，突然嗤笑：“你比苏新宇会做人。” 另一边，罗俊涵正站在酒店门口等车。 陈默快步过去：“罗总，实施部的服务器下周就到。” “其实我不在乎这个。”罗俊涵突然转头，“你上次说要把测试用例和研发代码同步开源……是认真的？” “华兴不能总当孤狼。”陈默看向夜空，“得让整个生态圈跟着喝汤，我们才能吃肉。” 罗俊涵沉默许久，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回家的车上，陈默看着窗外霓虹发呆，后视镜里，鹏城湾的浪潮正无声拍岸。 第118章 落子数据库1 还是这个熟悉的黄二姐大排档。 冯亦如站在街角整理西装上的褶皱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招呼声。 “冯工今天这身看着比上个月那身帅气啊。” 陈默正坐在塑料凳上剥毛豆，浅灰色POlO衫配牛仔裤的打扮活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冯亦如下意识摸了摸袖扣，“刚开完微软的技术交流会。” 他注意到桌上已经快要吃完的煮花生和毛豆，“你这是拿这玩意儿当饭吃呢？” “这不等你吗，饿了，我就先垫补点儿。”陈默笑着把菜单推过来，“今天这顿我请，就当是给冯工接风洗尘。” 冯亦如刚要开口，突然被隔壁桌的喧闹打断。 五个挂着渡河项目工牌的年轻人正在争论什么，桌上摆着吃剩的烤串和写满公式的餐巾纸。 “事务日志必须用双写机制...” “你那是十年前的做法！现在应该...” “测试环境昨天又崩了，哪个傻叉写的存储过程，一运行内存就跑到99%，服了。” 冯亦如的耳朵动了动，突然起身走到那群年轻人身后。 正在比划的寸头男生突然僵住，手里的羊肉串差点掉在地上。 “你刚才说用LSM树改造WAL？”冯亦如指着餐巾纸上的潦草图示，“有没有考虑过写放大问题？” 整个大排档突然安静下来。 穿格子衫的男生结结巴巴地说：“我们...我们试过预写日志分段...” “分段？” 冯亦如从胸袋掏出万宝龙钢笔，在餐巾纸上唰唰画起来，“看看这个，把日志分成活跃段和归档段，用环形缓冲区...” 陈默端着啤酒杯在旁边吃瓜，也算是看得津津有味。 五分钟前还拘谨的冯亦如此刻像换了个人，语速越来越快，钢笔尖把餐巾纸戳出好几个洞。 “冯...冯老师？”突然有人颤声问道，“您是高斯数据库项目组的冯亦如老师？” 正在狂写公式的手突然顿住。 冯亦如慢慢直起腰，把钢笔插回口袋，“现在还不是一样得帮你们陈总打工。”说罢转身回到座位，脸上微微发红。 陈默憋着笑给两人倒上啤酒，“我看冯工这一个月感觉状态好上了不少。” 他还记得上个月第一次见对方的时候，虽然人看上去很优雅，但是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像是被人抽走了似的。怎么形容呢？ 在灵异小说里面可以形容对方只是一个可以行动的躯壳。 “你给的二十个博士名额...”冯亦如从他的双肩背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中科院张院士推荐了三个量子计算方向的，上交的王教授援助了五个分布式系统的，剩下十二个是我从ACM竞赛圈挖的苗子。” 屏幕上的名单看得陈默眼睛发亮。 排在首位的女生简历堪称豪华：跟冯亦如一样直博清华，手握四篇SIGMOD顶会论文，去年刚拒绝谷歌的天价Offer。 这简历让陈默有了些想法，却被冯亦如的声音打断。 “苏琳是我学妹，亲学妹，我俩跟的是同一个导师。”冯亦如抿了口啤酒，“这丫头说要来亲眼看看，中国人能不能写出世界级的数据库。” 陈默撇撇嘴，心想你们这一系出来的是不是都这么想，动不动就上价值观。 算了，俗人陈默不理解但尊重对方的想法。 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如果不是想做点什么事，何必在公司又是冒着巨大的风险搞预言，又是不辞辛苦的搞渡河项目。 在蓉城当土皇帝不香吗？ 陈默突然想起什么，“她要求的那个什么...向量处理器？” “已经躺在鹏城云计算中心了。”冯亦如调出W1里面的采购申请单，“八台NVIDIA DGX-1，每台标价十二万美元。财务部那帮人说，看到账单时，林芳总监差点带把砍刀过来追杀我。” 陈默脑海里已经开始想象视“财”如命的林总看到请购单的表情。 “值！”他咬着烤鸡脆骨含糊不清地说，“上周我看测试报告，新的事务处理模块比OraCle快18%？” 冯亦如的筷子停在半空，“你怎么知道？那个数据明明...” “大哥，你是不是不知道常务副组长的含金量啊？” 陈默露出狡黠的笑，仿佛尽在掌握之中，“我还知道你们项目组有个年轻人每天往渡河项目的技术论坛灌水，把压测曲线图当屏保用。” “确实不错，最近一个月的进度比我预计中快上了不少。” 冯亦如停在半空又落下，夹起一块掌中宝放进嘴里，眯起眼睛享受起来。 此刻马鞍山夜市里依然嘈杂，冯亦如望着街上流淌的车灯，忽然说：“三周前我们遇到个坎儿。” 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三周前的暴雨夜，鹏城云计算中心三号机房。 十二台服务器冒着青烟，空气里弥漫着焦糊味。 苏琳瘫坐在防静电地板上，刘海被汗水黏在额前。 “当时第五十七次全链路压测，事务处理模块突然雪崩。”冯亦如转动着啤酒杯，“我们查到是锁冲突导致的级联故障，但所有常规优化手段都试遍了。” 陈默想起了那天凌晨三点他被电话铃声吵醒，是冯亦如申请调用生产环境日志。 他迷迷糊糊间把电脑打开秒批了对方的申请，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去。 “后来是你们数据中心值夜班的兄弟收到监控报警救的场。” 冯亦如嘴角扬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正在啃烤茄子的陈默差点呛住，“对了，忘记问你们，最后呢？” “当时苏琳突然有了灵感，蹦起来说要搞''种子节点''。”冯亦如眼底泛起光，“相当于是我们在事务管理器里加了优先通道，关键操作走专属链路。现在就算80%节点宕机，核心交易也不会断。” 旁边突然爆发出惊叹声，“牛啊” 、“厉害”。 那群年轻人不知何时围了过来，举着啤酒杯大喊：“敬冯老师！敬陈总！” 冯亦如慌忙起身，陈默大笑着揽过他的肩膀，“别躲啊冯工，这可是咱们的种子节点首秀庆功宴！” 他才不像陈默脸皮这么厚，动不动就给他整上什么“首秀”、什么“庆功宴”。 第119章 落子数据库2 冯亦如尴尬癌都要犯了，从手机调出封邮件，强行转移话题，“你们应用支持部的徐璐上周发来的生产环境数据，帮我们发现了三个潜在死锁点。” 陈默眼睛一亮，“她这一块技术确实很好，而且单从生产环境的经验来说比你们项目组绝大多数人都丰富，你们得多交流。” “她把今年处理过的三百起数据库事故做了聚类分析。”冯亦如点开附件图表，“我们照着这个热力图调整了锁粒度，事务吞吐量直接翻了倍。” 夜市霓虹在冯亦如的金丝眼镜上反射出七彩的光，“听说她带着十五个人就能维护全球数据库？这种人才放在应用支持部可惜了。” 陈默笑着给两人添酒，“要不怎么说冯工有眼光呢，徐姐可是我们IT运维支撑部的定海神针。去年巴西税改系统崩盘，她带着两个新人愣是顶了一天一夜把生产环境的数据全部同步备份了下来。” 冯亦如的筷子在烤鱼上顿了顿，“那她现在...” 陈默笑着打断对方说道，“冯工，从来就只有我陈默薅别人，没有别人薅我的份。” 次周一晚上的数据库攻坚会上，冯亦如破天荒地迟到了五分钟。 进来时，苏琳正在白板前讲解事务隔离机制。 “抱歉，刚去应用支持部借了点东西。”冯亦如将笔记本电脑连上投影仪，大屏上跳出的方案让在场博士们集体倒吸冷气——正是徐璐团队那套缓存机制的可视化架构。 苏琳的马克笔在白板上划出长长一道：“冯老师，这和我们设计的ACID模型...” “上周五的生产环境验证过了。”冯亦如调出实时监控数据，“在八十万并发请求下，事务成功率从71%提升到89%。” 他忽然看向视频会议镜头另一端远在蓉城的徐璐，“当然，需要感谢应用支持部的同事提供的''临床经验''。” 屏幕那头徐璐明显是在家里接入的视频会议。她女儿很好奇，不停得探出头想看看屏幕这边鹏城会议室的情况。 “冯工客气了，我们就是修修补补的。” “徐工，你可别太谦虚了。”冯亦如突然提高声量，“各位可能不知道，徐工团队去年在希腊港口事故中，用三台退役服务器和自研的日志回放工具，避免了公司2.3亿的货柜滞港损失。” 会议室鸦雀无声。 那个总爱质疑运维方案的北航博士默默删掉了聊天框里的吐槽内容。 ... 几天后徐璐和刘洋正好过来鹏城出差，陈默又组了个局，拉着几人一起吃饭。 陈默调笑徐璐和冯亦如是网友见面。 徐璐则是被灌了三大杯啤酒后慢慢说道：“其实冯工也帮了我们很多，比如改进了缓存失效算法，最新的这套方案能节省40%的内存占用。” 饭后，冯亦如站在露台吹风，听见身后动静也不回头：“你处理过最棘手的案例是什么？” “去年巴西税务系统半夜崩盘。”徐璐靠着栏杆，“我们现编了个脚本，把OraCle的税务数据实时同步到高斯，熬到天亮才等到原厂支持。” “倒是跟你们陈总说的差不多，脚本还在吗？” “早交给你们项目组实验室了，就存在...” “G盘那个《运维急救包》文件夹？”冯亦如突然轻笑打断了她，“苏琳他们研究了三天，说像是看武侠小说里的偏方秘籍。” 楼下的霓虹灯在徐璐眼里映出点点星光：“管用就行。” 冯亦如从西装内袋掏出烫金请柬：“下个月在旧金山的数据库峰会，要不要以共同作者身份参加？关于混合架构下...” “别！”徐璐连连摆手，“你们是搞开发的，属于研究型人才。我还是不去了，而且我英文不太好。” 两人相视而笑时，楼下传来陈默的喊声：“你俩躲上面干嘛呢？我还以为尿遁去了。” 冯亦如下楼时忽然驻足：“陈总，能不能把徐工借调给我们实验室两个月了？” “你把人家方案写进核心论文还得把人也带走？” 陈默无语，还真应了那句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冯亦如不说话，只是很期待的看着他。 “你知不知道徐工是在带运维这边数据库团队的？” 陈默摊摊手，表示很为难。 “陈总，那...那个...就是我其实最近也感觉到了自己的技术瓶颈，想去冯总那边参与高斯数据库开发项目一段时间。也算是学习吧...我认为会对自己有技能上的提高。” 徐璐这个时候没有了往日的爽快，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岗位在数据库支持部的重要性。 陈默看着对方颇为认真的表情，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谢谢陈总。” 徐璐和冯亦如同时开口。 最终四人都心满意足的各自回家，冯亦如获取在项目关键时期获得了徐璐的支持； 徐璐则有机会让自己的技术更上一层楼； 刘洋则是看到了自己的偶像冯亦如，很多时候IT男的快乐真的很简单； 而陈默虽然看似不情不愿的样子，但实际上高斯数据库项目是渡河项目的一部分，出了成绩他始终是吃第一块肉的人。 故意做出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只是想告诉冯亦如不是什么事情都是一开口就一定会得到满足的。 ... 接下来的两个月的时间内，不止是徐璐在技术瓶颈上取得了突破，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下的数据库支持部团队和高斯数据库研发团队双方的合作交流也得到了加深。 两边团队也不再有开发和运维的互相看不上，而是大家都在朝着同样的目标去努力。 （大公司的开发团队会觉得运维团队没啥技术，只会修修补补；而运维团队会觉得开发团队的代码写得太烂，技术不行。因为所有系统bUg/异常/问题大多数都是表现在运维侧，所以运维会觉得开发太菜。） 三个月后的某个凌晨，当苏琳团队的新一代事务管理器终于通过百万级压测时，实验室的欢呼声惊动了整层楼。 冯亦如看着监控屏上平滑的曲线，突然对助理说：“给应用支持部订二十杯咖啡，要徐工常喝的那种燕麦拿铁。” 晨光熹微中，徐璐团队正在处理阿根廷海关系统的突发故障。 收到咖啡时她愣了两秒，转头对部门里面的DBA工程师们笑道：“都赶紧喝，喝完去给冯工的宝贝系统做实战演练——我赌他们撑不过真实的海关数据流。” 第120章 陈大师 把时间重新调回11月初，陈默好不容易再次回到蓉城。 他轻轻拉开办公室的百叶窗，初冬的晨光斜斜洒在案头的青瓷香炉上。 陈默掀开炉盖，取出一枚素白棉纸包裹的沉香片，隐约能触到木纹的凹凸。 铜质火折子“嚓”地划亮，幽蓝火苗舔上香片边缘，一缕乳白轻烟如游蛇般蜿蜒升起。 沉郁的木质香在空气中舒展，他闭目深吸，感觉这段时间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了不少。 门外传来三声叩响，胡笳抱着一摞报表推门而入，鼻翼微动：“陈总换香了？” “上周在青羊宫附近淘的。” 他示意她落座，香炉里炭火忽明忽暗，“在浣花溪的一个小巷子里面，卖香的是个老师傅。” “用了海南沉香为骨，佐以少量崖柏与苏合香。” 看胡笳面露感兴趣的神色，陈默继续说道，“当然，最重要的是...” 陈默顿了顿，仿佛是在下了一个钩子。 果然胡笳身体前倾，精致的五官越发清晰。“最重要的是这个香叫‘听松’，很装逼的名字，符合我的气质。” 胡笳人都麻了，她最烦陈默就是这点，每次以为对方要很正经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就开始说瞎话。 “陈默！” 她把文件往陈默办公桌上一扔，作势就准备绕过对方办公桌，冲到他面前去。 陈默哈哈哈一笑，示意对方这里是公司。 然后立马岔开话题，一脸正经的问，“夹子，说吧，找我什么事。” 毕竟在办公室，打打闹闹的影响还是不太好。 此前有一次私下聚会的时候陈默也把胡笳惹急了，对方娇小身躯里面蕴藏着大大的脾气，张牙舞爪的立马上手。 结果被陈默按在沙发上哇哇叫，说狗东西你就知道欺负我。 陈默表示很委屈啊，谁让你每次急眼了后就跟平头哥一样，无视体型和体重的差距不服就干。 胡笳看到陈默的变脸绝技后终于理解了王铭的无语，曾经王铭也享受过这个待遇，还私底下大肆宣传过，说是默总最近继承了川剧老师傅的非遗绝学。 在喝下一杯陈默亲手煮的热美式以后，她的心情平静下来。 今天来找陈默，是因为她管理的桌面云和系统运维中心从最初的70人经过这两个月的扩张，已经到110人。 她越来越感觉管理上的力不从心。 开大会变成了灾难 —— 上周三的例会上，三个项目组汇报时拿错了数据文件。 晨会效率低下，经常是黑压压的一大堆人挤在一个会议室，后排员工偷偷刷手机； 还有就是技术骨干被行政事务拖累，上周看见高级工程师侯敏在帮新人找打印机驱动； 当然也有跨组协作混乱，比如系统运维组和桌面云组就在重复开发同类型脚本工具； 最后就是新员工匿名反馈“工作方向不清晰”的比例达到43%。 她从刚刚扔到办公桌上的一众文件中找出了自己最新编制的《岗位职责重叠分析报告》。 胡笳将报告铺展开，A4纸上密布着交叉的荧光标记：“我想把现有团队拆分成三个五级部门。”她指尖划过架构图，“桌面云一线支持部负责基础运维，二线专攻复杂故障，系统运维部统筹架构优化。” 陈默被空气里残留的咖啡香勾起了胃里的馋虫，突然起身走向咖啡机，扬起的微风掀动胡笳鬓角的碎发。 等他再次回到座位上时，手里已经拿着一杯热拿铁，“你今天不来找我，我近期也会去找你。”陈默把笔记本电脑转向她，EXCEL表格正在自动生成热力图，“看看你们部门每天有多少时间浪费在扯皮上。” 胡笳看着25.6%的无效沟通占比数据，突然意识到那些永远开不完的协调会，就像不断漏水的管道，正在悄无声息地吞噬团队的生命力。 “管理者的有效半径，就像这盏台灯的照明范围。”陈默调暗室内灯光，圆形光斑笼罩着茶台上的组织架构图。 “普通管理者直接带5-9人效率最高——这是哈佛对238家科技公司的调研数据。”陈默在图纸上画同心圆，“你现在直接管理110人，效率当然高不到哪里去。” 胡笳看着光晕边缘逐渐模糊的线条若有所思。 “你的思路没问题，是需要建立新的五级部门，但是两级分层不够。”陈默用马克笔在白板上写写画画，以你们桌面云为例，“可以建立四层防御体系。” 一线：标准化操作（新手安全区） 二线：技术攻坚（专家值班制） 三线：架构优化（技术委员会） 特勤组：重大故障应急（机动编制） “一线到三线都是固定部门，特勤组则是偏向于虚拟组织，直接汇报给你。” 陈默解释道，随后又打开华兴内部培训PPT，“郑总要求每个层级管理5-8个节点：” 一线主管（五级部门）：5-8个技术小组 中层（四级部门）：5-8个五级部门 高层（三级部门）：5-8个四级部门 “上周你亲自审批35份请假单，这属于光斑外的黑暗地带。”陈默调亮灯光，“而优秀的管理者，应该让每个灯都自成体系。” 胡笳点点头，美眸中闪动着兴奋的光。 “初级管理者盯具体事，就像只看机房温控曲线。” 陈默化身大师，然后调出徐双龙的履历轨迹图，“但当我管理徐双龙时，只需要关注三条线：” “战略线：他的团队是否在技术路线上对齐（30%精力）” “人才线：他培养了多少个"小徐双龙"（40%精力）” “协同线：他与其他部门的资源耦合度（30%精力）” 讲完后陈默又恢复到了一开始见面时不正经的样子，脸上就差写着“哥牛逼不？” 胡笳忍住了想翻出来的白眼，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男人，应该是私下偷偷努力吧？ 陈默说的很多管理理论其实已经应用到了实践中，只是如果不去系统性的学习和拆解确实只会成为流程里面的一环。 “夹子，你把你需要增设五级部门的方案重新搞搞再提交过来。对了，给我留个主管的位置。” 陈默说完就开始赶人了，而胡笳听到这狗东西要占自己便宜后也终于翻出了刚刚忍住的白眼。 第121章 陈大师2 “嗯，就这样吧，下午的学习一定要安排好。是公司的重点任务。” “好的陈总，那我先去忙了。” 周晓楠刚欲溜走，又被陈默叫住，“联系蛇泉监狱的事，让林雨晴去办。” “明白。”周晓楠在日程表上标红，“需要安排大巴车和安保吗？” “按企业参观流程走，强调是学习教育，特别是预防商业犯罪。记得让公共关系部那边报备市司法局。”陈默揉了揉眉心，“另外给监狱方捐赠二十台办公电脑，走公益项目经费。” 走廊拐角处，林雨晴正抱着笔记本电脑疾走。 她刚接到任务时懵了两秒——大学实习期间她给监狱做过档案数字化，但以华兴的名义对接还是头一回。 两个小时后。 “您好，我是华兴集团IT运维支撑部的林雨晴。” 她拨通监狱办公室电话，后背不自觉地挺直，“我们想预约下周六的警示教育参观，大约六十人左右…对，有公函和介绍信…捐赠设备明细稍后邮件给您确认。” “好的好的，我们会准时到那边。” 挂断电话后，她在待办事项里加上一条：提醒参观人员不得携带手机。 5分钟后，陈默办公室。 “办好了，怎么快？” 陈默有点意外，觉得林雨晴效率还挺高。 “是的，联系监狱办公室的王老师，说已经核了我们公函和介绍信都没问题，周六早上10点直接过去就可以。” 林雨晴回答得很快。 “只联系了监狱办公室的王老师？” 陈默挑了挑眉。 “是的。” 林雨晴有些疑惑，监狱办公室一般负责行政协调、对外联络和接待工作，通常处理单位参观申请和流程安排。 她通过公共关系部联系到那边也没什么问题才对。 陈默倒了一杯茶给对方，却说起了不相关的事，“我有一个师兄，当然也是你的师兄，算是行业里面的青年学术人才。人在鹏城，非常优秀，当时一个羊城的科研院所想挖他，给他开出了非常高的薪水，同时还告诉他，他的孩子可以进一个跟这个科研院所有合作关系的当地非常著名的公立幼儿园。” 他喝了一口，继续缓缓道来，“咱们这个师兄非常高兴，就接了这个Offer。可等他的孩子到了进幼儿园的年龄，他跟学校提出了申请，但是过了几天他得到的回复却是‘今年分配给你们科研院所的入园名额有限，轮不到他了’。师兄非常生气，通过他自己的渠道他打听到，原来这个公立幼儿园确实非常著名，也确实在和他们这个科研院所有合作关系。” “但是呢，它的合伙伙伴非常多，这个科研院所只是其中之一，然后这个幼儿园根据大家对幼儿园发展的贡献和提供资源的多少，给它的合作伙伴之间排上了一个等级。师兄所在的科研院所并不是这个幼儿园的VIP。平时也就还好，但是一旦赶上了孩子多的年份，就不能保障每一个合作伙伴单位的人家小孩都能入园。这个事情幼儿园知道，科研院所也知道，唯独咱们师兄不知道。” 陈默等对面的秘书消化了一下，然后问道，“你觉得咱们师兄是被骗了吗？” 林雨晴有些莫名其妙的听了一个故事，“应该...不算吧...” “那他犯了什么错？” “我暂时没想到。” “咱们师兄和行政单位/系统打交道的经验不足，第一是没有对信息进行交叉确认，第二则是没有对终点信息进行确认。我们办的很多事情都不可能只涉及其中一个部门，在这种情况下不要只相信其中一个部门给我们确认的信息。无论这个部门看起来多么主管这个事儿，无论看起来多么权威。” 林雨晴脑海里面回忆起公共关系部给她科普的信息 —— 若参观内容涉及法制教育或犯罪预防，教育改造科会协助设计学习内容，结合在押人员案例进行警示教育。 “陈总，我懂了。” 她忽然明白了陈默为什么给她讲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故事。 陈默给了她一个眼神，意思是懂了就操作吧。 “您好，我是华兴集团IT运维支撑部的林雨晴。” 林雨晴这次拨通了蛇泉监狱教育改造科的电话，“我们有和办公室王老师那边约了下周六早上10点的警示教育参观，有公函和介绍信办公室都确认过，想跟您确认一下时间和具体安排。” 电话那头传来翻阅日程表的沙沙声：“下周六上午我们这边安排了有法院的庭审观摩，只能给你们协调到当天下午…请务必携带身份证原件。” 挂完电话后看见陈默似笑非笑的表情，林雨晴发现手心全是汗。 “谢谢陈总提醒”，她站起来给陈默鞠了个躬。 她知道要是周六早上把一大帮子人带过去又无功而返的话，那真的会捅大娄子了。 陈默则摆摆手，他自己心里都还在犯迷糊，真的太特么巧了。 他也就随口一提醒，没想到还真赶上了。 这叫什么？运来天地皆同力还是不装逼时逼自来？ ... 当前已然是到了11月初，蓉城的气温骤然下降，华兴蓉城研究所U2 阶梯活动大厅里，空调暖风呼呼作响，却吹不散空气里的紧绷感。 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摆着成堆的零食——椒盐花生、麻辣牛肉干、薯片什么的，但今天吃零食的人却不多。 很难得IT运维支撑部500多号人一起参与这次的民主生活会。 同事们都在低头翻着手里的《反商业贿赂案例汇编》，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像一群蚕在啃食桑叶。 “这是最近的第三次了吧？” 王铭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胡却敢，声音压得极低，“上回学完还让写心得，我媳妇还以为我考公务员呢。” 胡却敢没接话。他盯着手册里某页发呆——那是去年某区域代表处总监收受供应商别墅的案例，判决书截图上的“有期徒刑十二年”被加粗标红，刺得他眼皮直跳。 当然也有没心没肺且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人，比如陈思雨，此刻她一边把乐事往嘴里塞一边对何民丰说道，“我就喜欢民主生活会，光明正大摸鱼两小时，还能吃东西。” “有零食你啥时候不喜欢啊。”何民丰早已看透对方的本质，他一度怀疑对方的胃是不是有两部分 —— 负责装正餐那部分比较小，半碗米饭就吃饱了；负责装零食的深不见底... 第122章 预防商业犯罪 投影幕突然亮起，陈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高领毛衣，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 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监控录像：深夜的办公楼里，一个模糊的身影刷开机房的门禁，将U盘插入自己的电脑。 画面快进到第二天，该员工在工位上被安保带走，桌上还放着一碗吃了一半的肥肠粉。 “采购部牛某，利用职务之便给供应商大开方便之门，受贿金额累计83万。”陈默按下暂停键，“从下个月起，所有涉及采购和供应商的数据再检查一遍是否脱敏。” 会议室后排传来椅子摩擦地面的吱呀声。 ERP供应链支持部的李先云突然起身：“陈总，我去趟洗手间。” 胡笳抬头瞥了他一眼，李先云算是她的老下属了，也是最早来蓉城的一批同事之一。 “看完再去。”陈默语气平静，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接下来是重点。” 所有人的背脊不自觉地挺直了。 “公司决定开展职务侵占专项清查。”陈默打开一份加密文件，“即日起至11月15日，主动退还违法所得并说明情况的，不予追究。” 空气骤然凝固。 有人抠弄指甲，有人猛灌可乐，周晓楠看着阶梯活动厅里的众人，感觉是有什么阴影笼罩住每一张神色各异的脸。 “补充一点。”陈默点开下一页PPT，“退赃金额以实际造成损失为基准。” 有人举手问道，“陈总，如果是供应商请客吃饭这种算吗？” “不算，但我建议大家拒绝。” 陈默的目光扫过去，“特别是手里能接触到类似采购数据、投标数据等核心机密的同事。” 会议室鸦雀无声。 胡笳低头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她想起上个月某次聚餐，某外包公司老板“顺手”给全桌人充了五千块购物卡。当时徐双龙脸色铁青地把卡扔回去，现在想来简直是救命。 “这是《自查自纠申报表》。” 周晓楠开始分发蓝色文件夹，“电子版已同步到Welink，填完后直通审计部。” 文件传到李先云手里时，他手抖得差点没接住。 学习环节结束时，陈默突然拍了拍手：“做个随堂测试。” 哀嚎声还未响起，Welink的考试链接已经弹到每个人手机上。 第1题：供应商赠送的演唱会门票，价值1800元，正确做法是？ A. 欣然接受，反正没签合同 B. 上交公司，申请等价奖金 C. 当场拒绝并报备合规部 佟继荣盯着选项B皱起眉。上周某合作方确实塞给他两张张学友演唱会门票，此刻正在他抽屉里躺着。 第7题：发现同事报销虚假差旅费，应该？ A. 私下提醒 B. 装作不知 C. 24小时内匿名举报 郑东旭的拇指在C选项上悬了半天，最终咬牙点下去。他想起年初团建时，关系好的刘晓芳拿KTV发票冒充办公用品报销，当时自己还帮她打了掩护。 十五分钟后，系统自动交卷。 “得分后10%的同事以及供应链支持部采购组的同事——” 陈默顿了顿，“下周六下午两点，统一参观蛇泉监狱。” 等到结束时，已经到了晚饭时间，此刻食堂正上演荒诞一幕。 “你考了多少分？”何民丰堵在打菜窗口问陈思雨，“我92分，稳了！” “96。”陈思雨舀了勺麻婆豆腐，“不过王铭哥才84分，笑死我了。” 不远处，王铭正对着测试卷抓狂。 他错的全是“礼品价值判断”题——演唱会门票那道题他鬼使神差选了B，系统判定“变相受贿”。 胡笳端着餐盘坐到陈默对面：“真有人会去自首？” 陈默很自然的从胡笳碗里夹走了一块最大的鱼肉，“啥叫自首，咱又不是公安机关。那叫自查自纠。” 胡笳不甘示弱，夹走了陈默碗里唯一的鸡腿，“别抠字眼，认真问你呢。” “上周OA系统新增了17份《关联关系申报表》。”陈默吃了块回锅肉，“周泽阳退了三张加油卡。” “他倒是机灵，果然是春江水暖鸭先知。”胡笳轻笑，“谁说当牛马不需要政治敏感啊。” 细嚼慢咽后吞下半个鸡腿，又问道，“测试题是你亲自出的？第12题陷阱太明显了。” “人性化治理的前提是划清红线。”陈默擦擦嘴起身，“对了，你得分多少？” “98。”胡笳晃了晃手机，“错在‘加班餐费报销标准’，我记成老制度了。” 陈默点点头走向回收台，身后传来张福全的惨叫：“完蛋！我把‘举报渠道’写成纪委邮箱了，正确答案是内网审计平台！” 陈默笑了笑，这种测试只是小儿科，他其实只是想通过测试来警醒大家。 简单的说是要让同事们认识到公司的态度。 毕竟除了他也没人知道华兴这次对公司内部商业犯罪的整治力度可以说是空前绝后。 郑老板最恨这些蛀虫，他自认为自己没有对不起员工的，工资给得高，股权也分出去了。 所以你看看华兴审计和稽查部都是什么人啊？ 刑侦、经侦退休下来的老帽子叔叔一大把，还有曾经在国安局工作过的也是有不少。 前世陈默有好几个关系还算不错的同事都栽了，当然也是因为对方确实有些“黑”。 远的不说，上个月去解决方案找老赵的时候，他下面有一个资深项目经理，工作上也算是帮了陈默很多，但如果按照原时空的时间线，他很快就要去吃牢饭了。 而且这种事情还偏偏没法跟对方说，他咋说，说你去自首吧？ 这老小子前世出狱后还约陈默吃饭了，说是当时两个经侦口退下来的老专家，直接在公司会议室就对他进行询问，跟电视里讯问犯人差不多。 后来更是直接特么去到他家里了（当然是在他允许的情况下）。 然后直接就在他家里，对他进行二次讯问。 但可惜的是他最终还是想侥幸一下，把自己侥幸进去吃了三年牢饭。 饭后几人在食堂大门口遇到了负责数据中心基础设备（机房空调、弱电、光缆）的外包工程师团队。 如果没记错的话，领头的是一个叫刘大勇的维保老师傅，听说在这行干了二十年。 “领导好！” 刘大勇看见陈默立马问好。 陈默也笑着回应，“刘工，今天来得这么晚吗？” 刘大勇显然没想到陈默还记得他，顿时胸口都挺起来了几分，“是啊，这不这边机房新建半年嘛，正好到了半年大保健的时间，好多设备都得保养。” “辛苦辛苦，后面还有第二期的机房会搬迁过来，你们多费心。”说完便挥挥手离开。 刚走出几步，陈思雨有些疑惑，“师傅，你咋谁都能聊上几句？” 这问题倒是把陈默给问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打了个岔就聊起了别的。 而此刻食堂的另一角，刚刚的几位维保工程师一边吃饭一边扯蛋聊天，“勇哥，刚刚那位是谁啊？” “我们甲方的这个，”刘大勇说着比了个大拇哥，“华兴全球的机房都归人家管，不对，应该说是华兴全球机房都是归他下属部门管的。”说完就接着刨饭。 “我去，那得多少级啊？”一个年轻的工程师满脸羡慕，他们长期在华兴项目上，对华兴的职级也是很了解了。 “听说是21，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咱们集团总部领导在这位大客户前面都得是弟弟。” 刘大勇面露得意之色，“4月份第一批服务器搬迁的时候，领导还给我散烟了。” “这么有钱，抽的是撒子烟哟？” “人家不抽烟，只是平常都会装包中华，需要的时候就散一下。” “他又不是销售，需要这么搞哦？” “你又不是领导懂个锤子…” “老子不懂你就懂？” … 深夜十点，林雨晴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 她检查完捐赠电脑的配置清单，又给监狱发了封确认邮件。 关灯时，突然发现有同事工位底下有团揉皱的纸——展开是份《自查自纠申报表》。 走廊安全出口的绿灯幽幽亮着，像某种无声的警告。 第123章 九寨长歌1 十一月十二日，是大家盼望了好久的团建时间。 蓉城唐都区的早晨刚刚苏醒，六辆旅游大巴在研究所北门排成长龙。 胡笳正安静地站在三号车旁，黑色登山包上挂着二妹送给她的魔性可达鸭玩偶。 这两天气温骤降，冷得她忍不住把羽绒服帽子往下拽了拽，长长的睫毛甚是好看。 此刻的她盯着正在核对名单的陈默，那人居然只穿了件冲锋衣，行政部准备的暖宝宝在包里揣了十分钟，愣是没敢掏出来。 “胡总，”新来的同事举着自拍杆跑来，“能帮我们在U1华兴LOGO前拍个合影吗？”三个小姑娘站在研究所大楼下，脸都冻得通红。 胡笳接过手机时，听见她们叽叽喳喳：“这可是第一次用部门旅游经费...” “我带了五套衣服！” “刚进公司就遇上团建，好爽~” 周晓楠裹着白色羽绒服挨个点名，她很怕冷，鼻涕都快冻出来了："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CRM支持部张福全。" “到！”张福全举着自拍杆从车窗探出头，“晓楠你放心，哥最靠谱。” 周晓楠点点头继续点名，却听见一个东北腔穿透车厢：“同志们看镜头！九寨沟第一张全家福！” 镜头里瞬间挤进二十多张笑脸——王铭抱着女儿安盛比耶，胡笳把围巾拉到只剩眼睛，何民丰正往陈思雨包里塞晕车药。 “师傅，真不吃早餐？”何民丰举着茶叶蛋问陈默，“要坐八小时呢。” 陈默扣上安全带：“你留着路上哄小孩吧。” 话音刚落，后座突然传来干呕声——李翔宇抱着塑料袋脸色发青：“谁...谁买的大葱包子...” 他女朋友孙颖用小拳拳捶他大腿，意思是让他别耍宝。 整车哄笑中，张福全突然高唱：“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几个东北汉子立刻跟上，跑调的《水手》混着大巴引擎声冲出收费站。 陈思雨掏出蓝牙音箱放起DJ版《最炫民族风》，舒丹丹从后排传来一包辣条，车载电视开始播放《九寨沟宣传片》，二十部手机同时对准窗外拍清晨中的高速路。 成灌高速的晨雾渐渐散去时，陈默的手机在裤袋震动。 家庭群里，母亲转发了一条《高原反应十大预警信号》，父亲则在群里发消息说：[提前吃红景天。] [放心。熊猫头敬礼.ipg] 他正要回复，车身突然剧烈颠簸。 胡笳手里的可达鸭玩偶飞过来砸中他额头，陈思雨保温杯里的热茶泼在周晓楠刚整理好的物资清单上。 “抱歉抱歉！”司机老林抹了把汗：“刚才有只流浪狗突然窜出来...” 陈默瞪了一眼胡笳，发现胡笳正坐在他旁边咬着嘴唇装可怜，眼巴巴的看着他。 很好，已经学会提前防御了。 “夹子姐，要暖宝宝吗？”陈思雨突然蹦过来，粉色羊绒围巾衬得她像颗水蜜桃。 她今天特意卷了韩式空气刘海，发梢系着的丝绒蝴蝶结随动作轻颤：“我带了好几个。” “谢谢思雨，我有的。” 胡笳推了推滑落的黑框眼镜，却听见陈默不满的声音，“你们俩都有，咋不说给我一个？” 胡笳心想本来想给你的，这不人多有些不好意思嘛，于是一声不吭。 陈思雨则很狗腿，“师傅我错了，我把三个都给你。” “师傅，你脖子和肩酸不酸？要不给你按按？师傅饿不饿？我带了牛肉干。” “闭嘴吧，一边玩儿去。” 陈默把陈思雨打发走了，闭目养神。 “陈总！”周晓楠突然过来，还带着她的笔记本电脑：“审计部刚发来流程提醒，团建费用发票需要...” “到酒店再处理。”陈默打断她，目光扫过后视镜。 何民丰正在最后一排教张福全的儿子用手指比枪，男孩的笑声清亮得像山涧泉水。 阳光穿过车窗，照在胡笳精致的脸上。 大巴行驶出汶川地界时，海拔表跳到2800米。 陈思雨突然抓住陈默的椅背：“师傅...我耳朵...” “嚼这个。”陈默从公文包夹层掏出薄荷糖，瞥见后视镜里何民丰惨白的脸，“你教他的平衡气压方法呢？” 最后一排传来虚弱的回应：“试...试了......没用。” 一米九的汉子蜷在座位上，运动帽衫拉链扯到胸口，登山靴上还沾着服务区的泥。 陈思雨憋着笑举起手机：“丰哥吐第三次了，出发前还吹牛逼说自己在藏区也能扣篮，笑死。” 周晓楠翻出备用氧气罐，还好有提前准备：“丰哥是有些嘚瑟，非说自己打篮球的肺活量好。” 何民丰人都麻了，不就是个高反吗，居然被一群“弱鸡”给鄙视了，“我肺活量确实...” 话音未落，车身猛地颠簸，何民丰抓过塑料袋的动静像闷雷。 等何民丰勉强抬起眼皮时，看见李翔宇的单反镜头正对着自己。 这个狗东西是赤裸裸的报复啊，连自己生病的丑照都不放过。 车队在此刻转过垭口，霞光突然铺满车厢。 远处雪峰镶着金边，经幡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整辆车的人都在惊呼，车内有个来自广西的新同事，手机贴着车窗录像：“妈！我看到雪山了！” 可怜的南方娃...见到雪就激动。 中午时分到了松潘县，古城边缘土黄色的城墙垛口上积着薄雪，刚到的华兴IT运维支撑部两百多人在古城墙下汇成彩色溪流。 张福全举着部门旗子插进雪堆，旗面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 “同志们看这里！”他不知从哪摸出个铜锣，“咣”地一敲，惊飞檐角蹲着的寒鸦。 快门按下的瞬间，十几个年轻人突然扯开外套——印着“华兴IT”的T恤在雪地里格外醒目。 “发朋友圈的素材啊！”新来的实习生小王牙齿打颤，胳膊上泛起鸡皮疙瘩。 舒丹丹举着暖手宝追打岳军：“要风度不要温度是吧！还以为自己跟小年轻一样呢？” 张·八卦探听器·福全看着二人的样子，瞬间和陈默对视了一眼，两人顿时露出同款奸笑。 陈默转头看见胡笳正用三脚架给藏族老阿妈拍照。 老人脸上的沟壑映着经筒的金光，胡笳的围巾被风吹起一角，露出冻红的鼻尖。 第124章 九寨长歌2 胡笳拍完照以后便走向陈默身边，这时候李翔宇也一脸贼兮兮的走了过来，他女朋友孙颖却在远处和白色牦牛拍照打卡。 “歪歪歪，你们俩刚刚看到没？” 说着转动着头，用头示意了舒丹丹和岳军的方向。 陈默一边姨母笑一边点头，“没想到啊没想到，岳军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叛变革命了。” 胡笳一脸懵逼，“啥？你们俩打什么哑谜？” “你仔细看那边。” 李翔宇一扬下巴，再次用头示意了方向。 “这是已经成了？”胡笳有些疑惑。 “看样子是的，之前保密工作做得挺好，估计是怕默总...”随后闭麦，意识到陈默好像就在他旁边。 华兴的潜规则是不允许不一部门的同事办公室恋情，特别是上下级关系。 其实也好理解，你以为规则是在限制你，说不定是在保护你。 就这些年来陈默的经验，至少就华兴IT这边，年轻漂亮的妹子或者外包妹子，几乎都是跟了隔壁部门的领导好上了。 陈默就认识一个不讲武德的五级部门主管，年收入在80到100万之间，他身边的外包漂亮妹子女朋友是换了一个又一个... 鉴于华兴的潜规则，陈默和胡笳哪怕是互有好感，也一直在是在克制。 两人都是对事业有要求的人，任意一人放弃自己的事业都不现实。 而陈默则想的是先发育，自己也还年轻，等实力足够强的时候就不再有所谓的限制了。 就在他想着心事的时候，被胡笳的声音拉了回来，“回去以后把舒丹丹调到我这边（桌面云和系统运维中心）来可以吗。” 陈默和李翔宇都听懂了，调岗后的舒丹丹和岳军，以后至少不在同一个四级部门。 在松潘古城休息了一个小时后，众人又再次上了车。 铅灰色云层压着青山，中巴车队在峭壁的公路上盘旋。 老师傅把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凸起，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划出急促的扇形。 “第13个弯！”张福全扒着车窗数路标，手机镜头里的悬崖远没有肉眼看着的吓人，“同志们，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川西第一发卡弯，这海拔比王铭的发际线还陡...” 整车哄笑中，陈默瞥见后视镜里几个新人攥紧扶手的手背发白。忽然车身猛地倾斜，陈思雨撞进何民丰怀里，一米九的东北汉子突然捂住嘴：“给我个袋子...” 老杨擦着汗解释：“这段叫死亡十八拐，当年修路死了二十多个...” 话没说完，后座传来此起彼伏的干呕声。 “来来来，玩个游戏！” 张福全站起来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说个带''转''字的代码术语，说不出的发红包！” 他说便坐下，生怕一个转弯把自己干倒了，“我从fOreaCh循环开始——” “轮询机制！”胡笳秒接。 “递归函数！” 周却敢拍椅背。 “事务回滚...” 抱着塑料袋的何民丰虚弱举手。 车在之字形山路上盘旋，技术黑话与窗外海拔标牌交错攀升。 翻过最后一道垭口，山雨突然温柔成纱。陈默看着前挡风玻璃上的水珠从急促到绵密，像是小时候语文课本中的烟雨江南。 远处山脊浮在乳白色云海里，冷杉林在雾中若隐若现。 李翔宇的相机快门响个不停：“这比之前阳朔那次的团建强多了。” “你知道个屁。” 张福全也开始贴起了暖宝宝，“那次在阳朔的时候你喝多了，晚上在酒店里面抱着马桶睡了一宿。” 孙颖也是第一次听到男朋友的黑历史，觉得很有意思，忽然想多参加几次男朋友公司的团建，这也是她了解男朋友的一种方式。 车厢里传来老杨的提醒：“前面是云瀑区。” 话音未落，车队一头扎进浓雾。 能见度骤降至十多米，车灯在乳白色屏障上切开两道昏黄光柱。 几分钟后，前方云雾突然裂开道缝隙——九寨的轮廓在暮色中徐徐展开。 当车载广播突然响起藏族女声的吟唱，陈默观察车内，陈思雨在吃果冻，张福全在和儿子聊天，何民丰死狗一样葛优瘫，岳军和舒丹丹低声说着什么，安盛趴在王铭肩头熟睡，自己旁边的丸子头随着她耳机里面的音乐不停晃动。 晚上，九寨沟蓝天大酒店。 青稞酒的余温还在喉头燃烧，烤全羊的孜然味还残留，但酒店会议室已变身临时战场。 暖气开得太足，会议室落地窗蒙着白雾。 十张圆桌被拼成牌桌，扑克牌拆封的塑料声此起彼伏。 张福全把最后半包酒鬼花生倒进嘴里，油乎乎的手在牛仔裤上蹭了蹭：“咱们这桌玩多大？俯卧撑十个起跳？” 曾雪玲带着儿子观战，看着老公虎逼的样子就想笑。 “女生做仰卧起坐吧。” 陈思雨心想俯卧撑不行，我仰卧起坐还不行吗。 周晓楠默默把三箱可乐搬到角落，她抬头时正撞上陈默的视线，发现对方露出认可的微笑。 “徐总那桌差个杯子！”周晓楠抱着保温壶穿梭，突然被地上插线板绊了个趔趄，三四只手同时伸过来扶，保温壶里的姜茶晃了一些出来。 “三条9说话！” 徐双龙叼着一根烟，把辣条包装袋叠成筹码堆，“老张你倒是跟啊！” 他像极了帮派大佬，也好像忘记了前段时间和张福全的暗战。 张福全咬着舌尖翻牌，后颈汗津津的：“老子就不信这个邪...” 他手里攥着不同花色的7、8、9，偏偏缺张6。对面的新员工突然亮出三张K，满桌顿时炸开锅。 “三十个！三十个！” 几个小伙拍着桌子起哄。张福全哀嚎着趴下，俯卧撑做到第十五个时胳膊直打颤，肚皮都快蹭到地毯。陈思雨举着手机录像：“全哥坚持住！老婆孩子在旁边看着呐。” 徐双龙抓起辣条往嘴里塞，辣得直吐舌头：“哈哈哈哈！这把我要让你们知道什么叫...” 话音未落，舒丹丹亮出同花，满桌哀鸿遍野。 旁边一桌也传来胡笳的声音，“我跟。” 对面桌的童梦看着手里的牌纠结了好久，老公王铭抱着睡着的女儿表示你自己决定。童梦苦笑着盖牌：“弃牌，惹不起惹不起，我这把认输。” “胡姐肯定在诈唬！” 李舒死死盯住她手里的牌，“我跟你...再加十个仰卧起坐！”她粉色毛衣沾着牦牛肉干的碎屑，腕间转运珠磕在桌沿叮当响。 第125章 九寨长歌3 陈默不知何时站到胡笳身后。 底牌掀开时，10、8、5的散牌让全场哗然。“你拿个10最大的牌跟到最后？”陈默挑眉。 胡笳不屑的看了一眼菜鸡，把赢来的薯片推给王铭女儿。 就在刚刚不久前，何民丰瘫在椅子上，鼻管随着笑声直颤：“师傅你也有今天？” 他手机镜头对准正在做俯卧撑的陈默 —— 这人今天已经做了很多个了。 “二十三个！二十四！”周晓楠憋着笑计数，其他同事也突然开始认真核对陈默做俯卧撑的数量。 陈思雨狗腿的凑过来，“师傅要帮忙不？我帮你做几个抵数，我做仰卧起坐贼6。” 话音刚落引来了一阵讨伐的声浪，陈思雨只好哪里来回哪里去。 凌晨0:45，地毯上横七竖八躺着空可乐罐，张福全呈大字型瘫在椅子上：“不玩了...再玩要出人命...” 酒店的暖气真足，他衬衫腋下已湿透，手机屏保亮着老婆发来的消息： [你差不多就上来了。] 周晓楠统计战果：“今晚最高记录是徐总，累计输掉187个俯卧撑。陈部长做了126个，胡总...” 她突然顿住，“胡总打了一晚上就做了10个仰卧起坐？” 众人齐刷刷转头。胡笳正在帮王铭女儿盖毛毯，闻言茫然抬头：“啊？” 她脚边堆着赢来的三十包咪咪虾条，在月光下像座金色小山。 陈默拧开矿泉水：“明天进沟要七点集合。” 他喉结滚动，“都回去睡觉了，再不睡年底拿C。” 话音刚落，人群作鸟兽散。 第二天清晨，景区入口处，霜花在木质栈道上铺成白色，陈默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 两百多号人像彩色的溪流漫过闸机，好些人穿的冲锋衣摩擦出沙沙的声响。 胡笳把相机镜头盖咬在齿间，突然听见快门声——陈默的手机正对着她，屏幕里映出她被朝阳染成蜜色的侧脸。 “给我。” 胡笳对陈默伸出一只洁白的小手。 “啥？” 陈默懵逼的很，啥你就给我啊。 “偷拍不用付版权费的吗？” 她忽闪忽闪的眼睛看着陈默，好像很认真的样子，脸却有点红。 陈默把剥好的暖宝宝塞进她手套，“这个抵了。相机省着点电啊，下午要拍长海。” 队伍忽然骚动起来，张福全的大嗓门儿穿透薄雾：“同志们瞅准路标！掉队的跟着我红旗！这么大的旗别说没看见啊。” 他手里挥着不知从哪搞来的导游旗。 一个多小时后便来到了五花海，阳光刺破云层那刻，整个山谷突然活了。 湖水像打翻的调色盘，孔雀蓝、松石绿、琥珀黄在浅滩处交融，沉木的枝桠被钙华包裹成玉雕。 陈思雨正在观景台边缘自拍，玫红色围巾飘进镜头。 二十多米外，何民丰正单脚踩在栈道栏杆上。 他反穿羽绒服露出印着“东北猛虎”的卫衣，手里举着部门横幅。 王铭的女儿安盛被逗得咯咯笑，童梦也在旁边捂着嘴乐呵个不停。 “下来！” 陈默的吼声很突兀，何民丰脚底打滑的瞬间，吴锰过去拽住他后腰带。 一米九的大个子像山竹般滚进雪堆，激起一片笑骂。 周晓楠边笑边拍视频发工作群：“何工表演倒栽葱，点击就看！” 远在杭城的林雨晴再一次点开了部门群里面的照片，看大家玩得这么开心，她忍不住撇撇嘴。 她也想参加啊，可惜周末正好家里有长辈去世，父母带着她连夜飞了过来。 中午大家就在珍珠滩瀑布附近简单的吃了个午饭，与其说是吃午饭，还不如直接说啃面包和吃零食。 可惜枯水季的珍珠滩瀑布没有夏天好看，完全找不到《西游记》片头场景那种感觉。 下午的长海，海拔3060米的观景台上，吴锰正跟缺氧较劲。他抱着便携氧气罐嘟囔：“我算是知道什么叫高原上不要得瑟...” 他很后悔刚刚和部门的小年轻一起比赛谁先跑到终点。 陈思雨忽然指着湖面尖叫：“快看！” 雪山倒影在墨蓝湖水中碎成万点金星，像谁撒了把钻石扔进湖里。 胡笳的镜头突然被挡住——陈默展开冲锋衣罩住两人，布料在风中鼓成帐篷：“夹子啊，手都抖了还要硬撑吗？” “就拍一张。” 胡笳能感受到对方的关心，声音显得有些撒娇，她撩开陈默的冲锋衣，看着取景框努力的调整着她的曝光参数，记录下来这一刻的美景。 栈道另一头炸开欢呼，张福全他们发现冰封的转经筒。 七八个汉子合力转动经筒，雪粒簌簌落在徐双龙的头上。 王铭则把女儿举到肩上，安盛的粉色毛线帽成了苍茫雪色中唯一的亮色。 高原上的气候说变就变，第三天清晨突然就下起了鹅毛大雪。 好消息是大雪中的九寨又有不一样的美，陈默一行人三天体验了不同天气下的九寨沟 —— 第一天的烟雨蒙蒙，第二天的阳光灿烂和第三天的大雪纷飞。 坏消息是交通环境更差了。 张福全哈着白气帮司机师傅轮胎绑防滑链：“这雪下得邪乎，跟当年哈尔滨...”话音被狂风卷走大半。 徐双龙也按亮手电帮忙检查车队，光束在雪花交织。 雪幕中的九寨沟呈现出另一种寂静。墨绿冷杉披着雪褂，偶尔有鸦群掠过灰白天际。 同事们纷纷拿出手机或相机记录下美好的风景。 一个小时后，车队被迫暂停除雪。 陈默下车时积雪没过脚踝，胡笳深一脚浅一脚跟在后面：“应急食品在五号车第三排...” 她突然踩空，整个人扑进雪堆。 等把对方扶起来的时候，发现不少同事趁着这会儿也下了车，堆起了歪歪扭扭的雪人。 还有人给雪人插上华兴工牌戴上眼镜，活像一个圆脑袋机器人。 “不错不错，比我去年去哈尔滨看的冰雕强。”徐双龙一边睁着眼睛说瞎话一边给雪人围上红围巾。 “你可拉倒吧。” 张福全表示不服，“就这？” 陈默本来是在一旁吃瓜，结果突然感觉脖颈一凉。 原来是胡笳这狗东西把雪球塞进他衣领，还笑得像是做了邪恶栀子花计划的何炅。 他反手攥了把雪追过去，二十米外都能听见周晓楠的尖叫：“部长！注意形象啊！” 听到喊话以后的陈默把手里的雪一扔，学着冯亦如双手插兜的样子，站在那里好似无事发生。 淡定从容的看着张福全和徐双龙。 脑海里默念来自后世的咒语：“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们。” 回程的路上，胡笳把头抵在车窗上打盹，忽然感觉肩膀一沉。陈默的呼吸拂过她耳畔，她悄悄调直座椅靠背，让这人睡得更稳些。 当暮色把雪山染成紫灰色时，车载广播响起了《蓝莲花》。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你对自由的向往 天马行空的生涯 你的心了无牵挂 穿过幽暗的岁月 也曾感到彷徨...” 第126章 升级师爷 两周前的某个早上，陈思雨第三次检查工牌是否戴正——这是她入职两年第一次当导师。 镜子里的人化着素雅的淡妆，穿着熨烫整齐的衬衫，和去年那个踩着点冲进办公室、脸上挂着精致妆容的自己判若两人。 窗外的银杏叶已经完全黄了，这也代表着她在蓉城生活了快一年。 今天部门又有新人报到，这场景让她想起两年前自己第一次踏入鹏城总部时的忐忑。 “哟，陈老师今天人模狗样的。”何民丰叼着包子晃进办公室，工牌带子歪在肩头，“可别把人带歪了？要不要哥帮忙？” 陈思雨抓起《员工手册》砸过去：“上周是谁把调一个存储过程都调了2小时？还不停说''咋回事捏？” 她自顾自的在笔记本上写下今天的待办和日程，字迹比两年前也工整许多。 好像去年这时候她连会议室投影仪都不太会弄。 “陈工，这是您徒弟的资料。” 林雨晴递来文件夹时，陈思雨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责任”。 翻开扉页，证件照上的圆脸姑娘笑得腼腆，简历显示是渝州邮电大学应届生，和她当年一模一样的起点，嗯，同校师妹。 她看到“张悦”这个名字，突然想起陈默说过的话：“争取拿一个优秀导师。” “陈工，新人今天已经来报道过了，一会儿培训完我带您去认识一下。” 林雨晴笑着交待。 会议室里，“师傅！”清脆的喊声在陈思雨耳边响起，她看着第一天报到背着灰色双肩包的张悦局促不安的样子，满脑子都是自己的从前。 “叫我思雨姐就行。”她努力绷住表情，想起陈默教她的“保持适当距离感”。 ... “当年师傅带我吃的第一顿是黄焖鸡。”何民丰把扣肉和梅干菜直接浇在米饭上，“你倒好，直接给人吃食堂大锅菜。” 陈思雨懒得理他，对着张悦说道：“我们都有中午午休的习惯，一般吃完饭消消食后就会回办公室睡觉。后续你自己也买个午休床。” “师傅！”何民丰突然扯着嗓子喊，“这边有位！” 张悦盯着斜对角端着餐盘的男人发愣。那人灰色毛衣袖口卷到手肘，和入职培训视频里某个身影渐渐重合。 陈默端着餐盘坐下时，张悦的后背瞬间绷直。 她看着传说中的三级部门部长坐在对面一边用筷子尖挑出鱼香茄子里的姜丝一边和自己师傅扯闲天的样子，忽然发现皇族竟然是自己？ “新人周报你要盯紧。”陈默夹走陈思雨碗里最后一块糖醋排骨，“当年你的那份周报...” “师傅！”陈思雨急得想去捂他嘴又不敢，只得是打断他，然后两手合十，眼神瞟向张悦，用唇语说着，“给我留点面子。” 两周后，已经入了冬的蓉城飘着毛毛细雨。 从九寨刚回来后，整个IT运维支撑部的工程师们再次投入了繁忙的工作中。 周三下午三点，运维值班室。张悦盯着屏幕上的SQL语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陈思雨就站在她身后，让她感受到压力。 “停！”陈思雨突然按住她握鼠标的手，“这个prOd_env的库不能直接操作。” 她俯身点击屏幕，调出模拟环境，“上周的教训忘了？” 张悦的手指微微发抖。那天她差点把生产库当测试库清空，是陈思雨提前设置的权限隔离救了场。 此刻导师的碎发扫过她耳畔，工牌绳垂下来蹭着肩膀，上面挂着迪士尼的玲娜贝儿挂件——这个反差让她想笑又不敢。 “再来。”陈思雨退回半步，“先看右上角环境标识，再核对三次实例名。”她的声音比平时低八度，像极了当年陈默教她时的语气。 张悦第五次完成模拟操作时，发现陈思雨也悄悄揉了揉腰。 晚上八点，蓉城唐都某小区里。 “你那个导师凶吗？” 室友王琳敷着面膜瘫在床上，“我听萌萌说她总是黑着脸。” 张悦往书包里塞《流程规范手册》：“今天让我重写三遍邮件模板，说称呼领导必须用‘您’。” “知足吧。”王琳翻身摸薯片，“我们导师今天差点把周报摔我脸上，说‘这种垃圾也敢交’......”她突然压低声音：“听说你们IT部在严查？我们组有个老员工突然调岗了...” 张悦的手顿了顿。下午经过B215会议室时，她瞥见审计部的人抱着纸箱进出，门缝里漏出的声音冷得像带着冰碴：“主动退赔的话......” 手机突然震动，陈思雨的消息跳出来：“明早七点半到工位，带你复盘一下昨天的问题。” 两人不知道的是，她们口中脸黑的导师此刻正在陈默办公室，很狗腿的泡着茶。 “师傅，我也没想到自己变化这么大。” 陈思雨很谦虚，因为刚刚陈默很难得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开口夸她，之前夸她要么说她性格好，要么夸她懂事。 “有没有感觉身上担子更重了？” 陈默喝了一口对方捣鼓了半天的蒙顶石花，绿茶的清香在口腔里炸开。 陈思雨沉吟了一下，“师傅，我这段时间其实一直都很忐忑，怕带不好新人...” “怕？怕就对喽。” ... 深夜十点十七分，张悦刚洗完澡，发现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大学室友群炸开了锅。 [悦悦，我们都听说了，你导师居然是陈部长嫡系？！] [求内推！我现在报名校招还来得及吗？] 她望着楼下的万家灯火，突然想起下午在工位上的对话。 当时陈思雨正在教她调整报表：“重点不是数据多漂亮，而是让领导三秒看懂重点...” 就连当时路过的陈默也有些惊讶，那个曾经被自己骂哭的躺平少女也在慢慢进步了，如今连汇报的PPT都要反复调试十次以上。 另一个新人群里也是讨论的热闹非凡。 [听说了吗？审计组在查三年前的备用金...] [不是说自查期结束了吗？] [谁知道呢，据说有人退了辆奥迪...] 张悦把手机放在一旁，来到书桌前，拿出陈思雨送她的《OraCle性能调优》，借着灯光翻了起来，书里面密密麻麻的不知道是谁的笔记。 直到12点30她才关灯上了床，这让她有种回到了高三冲刺的时光的错觉。 没有办法，大学里的课程和她目前的工作不是特别适配，她也不想再一次因为连正则表达式都不会而遭到大家的哄笑。 第127章 贪婪 灰白色的雾霾天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周四上午八点四十七分，IT运维支撑部被陌生人闯入时，正在工位上吃着军屯锅盔的何民丰差点噎住 。 两个穿着深色夹克的男人和一个身着西服套裙的女人径直走向部长办公室。 走在最前面的中年人腋下夹着黑色皮质公文包，只看穿着和气势不太像华兴人。 “您好陈总，我是稽查二部的张振国，麻烦陈总召集一下咱们这边的所有四级部门经理。” 为首的男人亮出工卡，上面有他的工号和名字——张振国 00122055。 他伸出右手，“陈总，昨天晚上咱们有电话沟通过，这两位分别是信息安全部的高级工程师马俊马工和审计部的白叶白工。” 陈默挨个和三位同事握手后伸手按下座机快捷键：“晓楠，通知胡笳、徐双龙、张平安十五分钟后到A216会议室。” 走廊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正在整理部门数据的王铭探出头，正巧看见胡笳抱着笔记本电脑匆匆而过，乌黑的头发随着步伐甩动。 他赶忙给了好基友胡却敢一个眼神，两人很默契的来到安全通道点上一根中华。 “出事了？” 王铭有些担忧的问道，“刚来办公室的人是不是审计的？” “应该是的。” 胡却敢点点头，“昨天晚上陈总通知我锁了某些人的内网权限。” ... 李先云也在办公区，他当然看到了这三个人，而且他直觉很准，知道就是冲他来的。 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脑海里像放幻灯片一样闪过回忆。 第一次好像是一年前，供应商的王总神通广大的打听到了他的联系方式，说要请自己吃饭。 他先是推脱了好多次，结果对方颇有些锲而不舍。 鹏城罗湖万象城地下停车场，王总临走时“不小心”把装着八万现金的公文包落在他副驾驶座上。 他天真的打电话过去告诉对方落下了东西，结果对方的声音让他纠结了好久。 “李工，听说你上个月刚结婚，这个是哥哥我给你补上的结婚红包。” 李先云天人交战了好久，最后也是用“朋友送的结婚礼金”说服了自己。 想着上个月稍显平凡的婚礼，李先云当下便下了车，拿着钱又回到了商场，鬼使神差得走进了一家LV店铺里。 店铺里新上市的Alma手袋泛着油亮的棕褐色光泽，标签上48800元的数字刺得他眼皮直跳。 “先生是买给女朋友的吗？这一款手袋是什么今年刚上市的...” 柜姐甜美的声音让他浑身一激灵。 “就这个吧” 他至今记得刷卡时候柜姐羡慕的眼神，更记得新婚妻子郭晓瑾收到礼物时的尖叫和崇拜。 当天晚上就带着妻子去吃了人均1200的法餐，看着妻子在烛光里发朋友圈时雀跃的模样，他心理的天平倾斜得更厉害了。 第二次是蓉城的凯宾斯基酒店行政餐厅包间里。 依然是王总，那天他端着红酒坐在自己对面，一边优雅的吃着牛排一边夸着公司的系统，“李工啊，你们SRM系统新上线的那个评分模型，真是你们IT部的大手笔。” “都是按流程办事。” 李先云和他碰了一个，赤红色液体在杯壁上挂出了痕迹。 “李工，流程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最近我们宁强科技的投贵司的在泰国的基站建设项目。”王总说完便弯腰拉开脚边那个不起眼的黑色帆布包，里面红彤彤的现金露出冰山一角。 他用脚把帆布包推到李先云脚下，“李工，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特产，有35斤重。”王总说话时，特意在“35斤”加重了语气。 李先云想要开口拒绝，但是忽然仿佛有妻子晓瑾的声音在耳边炸响，“老公，谢谢你的礼物，我好爱你。” 这口锅郭晓瑾是不背的，实际上在收到礼物的时候她也不知道李先云的钱是哪里来的。 因为她老公作为华兴的15级工程师，年收入不低，买个LV很合理。 否则一定拉着老公把钱还给别人，她很满足现在的幸福日子。 “这次参数调整绝对合规。” 李先云在招标系统里勾选完最后一项权重，“宁强的技术分刚好比门槛高0.5。” 这是李先云收下黑色帆布包的第二天。 “谢谢，太感谢了李工。如果能中标，您就看我表现。” 这是王总在电话那头的声音。 直到第三次收供应商的钱，李先云才明白，贪婪是会上瘾。 ... 小会议室的百叶窗被严实合上。 张振国从公文包取出密封档案袋时，塑料封条断裂的脆响让徐双龙感觉有点紧张，虽然他很干净。 “2015年9月7号凌晨两点十四分，SRM系统供应商评分模块被异常访问。” 信息安全部的马俊打开投影，“操作账号00180487。” 胡笳手里的钢笔“嗒”地掉在会议记录本上。这个工号她再熟悉不过，属于她曾经带过的ERP供应链支持部，是她的老同事也是她的老下属。 “经查证，过去十二个月内，该账号在招标公示前夜，有二十七次非工作时段登录记录。” 马俊切换监控截图，“每次登录后，宁强科技中标概率都会大幅提升。” 陈默注意到徐双龙正在无意识撕扯矿泉水标签。他轻咳一声：“现在人在哪？” “正在隔壁会议室谈话呢。” 张振国抽出询问笔录，“今早七点，审计部在自查系统发现异常——他填写的退赃金额是八十三万，但实际经手的...” “一百三十七万。” 陈默突然接口。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点开手机备忘录：“上周五，他来找过我。” ... 时间再次倒回五天前。 李先云站在陈默办公室门口来来回回踱步了好久。 他再一次次整理衬衫下摆，终于抬手敲门。 “陈总，这是我的申报表。” 他把文件放在桌上，“还有...这个。” 建行卡在桌面滑出半尺，陈默用钢笔抵住卡片，抬眼看着对方，“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第128章 代价 “陈总，这是我的申报表。” 他把文件放在桌上，“还有...这个。” 建行卡在桌面滑出半尺，陈默用钢笔抵住卡片，抬眼看着对方，“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是宁强科技的王友谊，第一次是他说送我结婚礼金...第二次是让我帮忙他修改招标流程里面宁强科技的评分...第三次...” 李先云只是低着头，仿佛地上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东西。“除了已经用掉的，钱都在这张卡里了。剩下的...我再想办法凑凑。” 陈默看着这个几乎和自己同期入职的年轻工程师，“为什么现在才说？” “我以为能控制住的！” 李先云突然揪住头发，“最开始觉得就调个参数没什么，后来发现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他胡乱抹了把脸，“最近公司搞了警示教育会后，我整晚整晚做噩梦...” 李先云继续诉说着，“我查过刑法！”他情绪忽然有些激动，“一百三十万够判十年！陈总，我才刚结婚...” “现在知道怕了？”陈默突然拍桌，“收钱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你老婆了？” ... “这是当时的录音。” 陈默将手机推给张振国，“他主动交代的情节，比你们掌握的更详细。” 马俊快速浏览着录音文字稿：“所以您知情不报？” “我在等。”陈默迎上对方审视的目光，“等他在OA系统提交电子版申报表——昨天下午五点四十二分，流程走完了。” 张振国与马俊交换眼神。 稽查部的老江湖自然明白其中玄机：主动申报与被动查获，在处分尺度上隔着天堑。 与此同时，U1 2楼A区走廊。 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人被两名保安夹在中间。 “我冤枉的！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我要报警！” 刘小林挣扎着转身，“我没有贪过公司一分钱！” 他动作有些大，后脑勺撞在消防栓附近的玻璃上。 他的吼叫声在办公区回荡，两百多双眼睛从工位隔板后偷偷张望。 “2014年5月9日，收受腾辉科技好处费两万元；2015年1月17日，收取...” 审计部的女调查员白叶举起记录本，“体面点吧，还需要我念完这二十三条记录吗？” 刘小林脸色惨白。 “你们没有证据...” 他还在做最后挣扎，“那些都是私人借款！” “要看看你在澳门葡京酒店的消费记录吗？”女调查员翻开新的一页，“刘小林，你别把公司的稽查、审计和信息安全部的人都当傻子。” 刘小林大喊大叫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当然记得就在今年元旦节的澳门永利皇宫酒店。 腾辉科技的邓总在VIP室等他给出了其他参与招标企业的底价后，给了他足足六十万的筹码。 自己也拿着“赢来的钱”，心满意足的走出的赌场。 何民丰原本一边和陈思雨聊天一边吃着瓜看戏，看到被保安夹着的刘小林忽然瞪大了眼睛。 他忽然想起上个月某天下班时，刘小林拍着他肩膀说：“小何啊，干咱们这行得学会资源变现。” 当时还以为在开玩笑。 陈默站在走廊中央，失望的看了一眼刘小林。 白叶此时迎上前来，伸出右手，“您好陈总，我是审计部的白叶。我们孟总让我跟您问好，让您别为了几颗老鼠屎坏了心情。” 陈默一开始看见对方热情的样子还有点懵逼，心想咱俩也不认识啊。 原来是他搞混了，最开始听说审计部的同事也没细问，原来白叶是来自孟常云那边的IT审计部。 “你好白叶，忙完去我办公室坐会儿？” 陈默也伸出右手，握在白叶手掌前侧，一触即离。 “好啊，之前老是听孟总和俊涛说起您，今天还第一次见到。” 白叶很爽朗。 看着雨刷器般规律摆动的脑袋们，陈默突然提高音量：“不用上班的吗，还是最近几期的民主生活会的警示学习没学够？” 整层楼瞬间鸦雀无声。 一天后的全员大会上，阶梯教室座无虚席，陈默将两份文件拍在讲台。 “李先云主动提交了自查自纠，并退缴全部赃款，两年内不得参与晋升评审，年度绩效最高B级。” 他身后投影幕亮起处分通报，“刘小林涉嫌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现已刑事拘留。” 台下响起压抑的吸气声。 几个经常和供应商喝酒的工程师，此刻正疯狂删除微信聊天记录。 “我知道你们有人觉得——” 陈默突然提高音量，“供应商给的都是小恩小惠？” 他点开某段监控录像，“你们昨天看到的刘小林，他的犯罪就是从两包中华开始的。”，投影幕布上，先是腾辉科技的交付总监经常和刘小林一起抽烟，然后有一次给了对方两包中华... “供应商送礼金时，总爱说''交个朋友''。” 陈默又敲了敲投影幕上某段微信对话截图，"可等他们握着转账记录找上门，朋友就变成了债主。" 郑东旭盯着监控录像发呆。上周他拒收某供应商的星巴克卡时，还被同事嘲笑假清高。 现在突然觉得保温杯里的枸杞茶格外清香。 台上再一次响起了陈默的声音，“2015年3月至今，公司稽查部、信息安全部、内审部联合公安机关经侦大队，仅仅是通过异常消费记录便锁定了217人，查实职务侵占案96起，另有非法贩卖公司专利或机密研发资料牟利案51起，商务间谍案28起。” 陈默关掉投影，“这不是全部，还有不少案件正在侦破中。我希望你们以后在和供应商、合作伙伴喝茶前，多想想自己的十年寒窗和家里的亲人。”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每一张面孔。 有人低头避开视线，有人攥紧了手中的笔记本，还有人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此刻的周晓楠也坐在下面，心里充满了后怕，更多的是对陈默的感激。 如果自己那会儿走错路了，就真的没办法回头了。 自己会丢掉身边人都羡慕的工作不说，还有可能留下“案底”。 全员大会结束后的第四个小时，林雨晴的WeLink消息提示音就没停过。 她端着咖啡杯站在打印机前，等着不断吐来出的《廉洁从业承诺书》。 “陈总，报名参观监狱的人数已经突破两百了。” 刚打印完毕她就直接冲进陈默办公室，“原先准备的五十个名额根本不够...” 陈默的视线从笔记本电脑前转到她身上，右手还在键盘上敲击：“呵呵，现在又都想去了？” “现在还不到七点。” 林雨晴看了眼手机，“公共关系部那边的杨工说最晚八点要给监狱确认名单。” 电脑屏幕的光映在陈默脸上，他忽然轻笑一声：“看来警示教育效果比预期好。” 林雨晴攥紧手中的报名表。纸质表格被捏出褶皱，最上面那张是张福全的——这个平常最爱开玩笑的东北汉子在“申请理由”栏工工整整写着：“想亲眼看看踩红线的下场”。 “把报名通道延长到明天中午十二点。”陈默点开Welink通讯录，“我现在给老杨那边打电话。” 第129章 陈默的交待 第二天陈默起了一个大早，8点不到就到了公司，这段时间花了不少精力在IT运维支撑部的管理上，他手里最重要的国产项目切换都有点被冷落了。 邮箱里密密麻麻的未读邮件和W1上十几条待审批的待办任务让他一上午甚至连厕所都没去过一次。 来得比较晚的同事还以为今天陈总又出差了。 做决策是一个很累的事，一上午的脑力活动为他还没到12点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他刚在WeLink上呼唤了自己的饭搭子，立马就锁屏、穿外套、出门一条龙。 三人组在U1大堂碰头后便冲向食堂。 之所以用一个“冲”字，是陈默真的太饿了，脚步约等于竞走的速度。 “默总，你是在办公室练葵花宝典吗？一上午都没见着你人。” 餐桌上，张福全看着陈默一口就闷下一片连他都觉得腻人的扣肉后问道。 旁边的胡笳也很好奇的看过来。 “忙。” 陈默把扣肉打底的碎米芽菜（作者知道有些地方是用梅干菜打底）扒到碗里，拌匀，让米饭充分吸收油脂和香味。 然后端着碗继续扒饭。别劝，劝就是新陈代谢好，不怕长胖。 得，张福全算是看出来了，陈默今天找他们俩还真是一起吃饭，很符合字面上的意思。 胡笳也看出来了，以往陈默的午饭是雷打不动的一荤一素一汤，十几块钱的样子，今天明显餐标超预算了。 随后三人便很有默契的各自低头干饭，直到陈默喝完了碗里的最后一口涮锅水，“全儿，马上又到了年终晋升述职答辩了，你准备得怎么样？” 今年的年终晋升述职答辩陈默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但三季度再次被破格提拔让他升级的概率比较小。 胡笳也一样，所以听见这个话题后格外轻松，一边擦着嘴一边看向张福全。 眼见陈默活过来了，张福全倒是见缝插针，“准是准备了，PPT都改了5版。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过。” 说话时小眼神疯狂往陈默这边看，然后又厚着脸皮问了句，“能过吗，默总？”，作为职场老油条当然知道陈默才是自己升级的关键。 不靠眼前这个大腿，难道要靠徐双龙这厮？ 自从上次和徐双龙干了一仗以后，徐双龙给自己穿过小鞋，自己也让他丢过面子，两人算是互有胜负。 只能说是暂时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目前谁也不想打破这种局面。 不过自己也明白自己的实力，能和已经20级的直接主管达成勉强平衡的局面，靠的无非是内部有王铭和胡却敢抱团，外部还有一条足够粗的大腿。 不过自己今年的年终晋升述职答辩，怎么也绕不过对方了啊。 对面的陈默哪能不明白对方的意思，问他也只是想了解一下对方的态度。 陈默端着餐盘起身，“走吧，边走边说。” 有些话是不能在食堂里说的，即使中午的食堂很嘈杂。 刚走出食堂大门没几步，胡笳在关心曾雪玲的感冒有没有好一些，突然陈默好似想到了什么，转头又对张福全说道，“全儿，你站在这里别动，我去买个馒头。” 2015年的冬天，这个来自后世的梗尚未冒头。 张福全很老实的点点头，还说默总我们等你，却看见胡笳在旁边捂着嘴直乐。 父亲是语文老师的她自然听懂了是什么意思，主要是张福全刚刚乖乖点头的样子是真的很应景。 都是熟人了，张福全虽然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但不妨碍他能从胡笳坏笑中看出来刚刚指定是有什么事儿。 架不住对方三番四次的问，胡笳的声音清脆，含着笑意，“全儿哥，你有空去读读朱自清的《背影》。” 这回张福全立马懂，他虽然是理工科，但谁还没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啊？ 好好好，陈默，你跟我玩儿阴的是吧。 ... 华兴蓉城研究所人工湖的小桥上，三人把馒头成掰着小粒状，一颗一颗扔进湖里。 湖里的锦鲤抢食的样子像极了陈默刚刚吃饭的模样，不过这只是张福全心里的报复性想法。 “刚刚说到哪里了？” 陈默喂着鱼，头也不回的问道。 张福全没好气的说道，“我的默总啊，刚刚我在问你，这次我能过吗？” “嗯。你把PPT做漂亮些，亮点工作的数据都列全，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 陈默依旧有些心不在焉。 胡笳有些惊异，美眸中闪过一丝好奇。 “嗯？”等等，张福全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流程还是要走一下。老油条听话听音，这不很明显就代表自己已经被内定了吗，他的手都不自觉的握紧拳头虚捶了一下。 刚刚被陈默占便宜的郁闷和无语一扫而空。 如果叫一句爸爸就能换来升职加薪，不好意思，请把郑总叫来，我能叫到整个华兴破产。 “谢谢默总。” 张福全反应很快，说完又露出标志性的笑容。 陈默缓缓说道，“下个月开始，我个人的时间和精力都往国产替代项目上倾斜。” 说完又掰下来一块蓝莓大的馒头块，“你升18级以后，会担任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经理。这个部门后续也会拆分出基础架构部和网络支持部两个五级部门。关于这些我已经和苏总沟通好了。” 张福全心里想的是这把真是稳得不能再稳了，八级地震都无法动摇那种。 脸上则露出我听得很认真的表情，可惜陈默的视线都在鱼上。 “基础架构支持部的主管你自行考虑，但网络支持部那边的主管，我建议你用秦健伟。” 陈默的语气依旧是不疾不徐，“秦工这个人吧，如果你用好了，会让你轻松很多。如果用不好，嘿嘿，他也肯定能让你灰头土脸，就看你敢不敢用这个人了。” 张福全知道，这个是陈默对自己的考验，他当然不可能傻乎乎的拒绝。 于是霸气的说道，“默总放心，还没有我老张不敢用的人。” “就算是18级，担任四级部门经理其实有些勉强，所以接下来一年对你来说很重要。” 响鼓不用重捶，陈默也只是简单的提醒一句。 交代完张福全后陈默又转向胡笳，问道：“夹子，你那边重新规划组织架构的方案做好了吗？” 胡笳认真的点点头，“中午出来吃饭前刚发你邮箱，估计你还没来得及看。” 馒头已经喂光了，陈默招呼两人回办公室，“走吧，回去午休会儿。” 张福全走在路上又说起了八卦，“对了默总，你还记得咱们IT运维支撑部走出去的斌总吗？” 陈默记性很好——卢斌，斌总，当年林总还在IT运维支撑部担任部长的时候，下面的六个四级部门经理之一，负责当时的服务交付中心。 后来因为不愿意去蓉城，靠着自己常年在华兴积累的人脉关系，转到了解决方案部，依旧担任了一个四级部门经理的职位。 陈默点点头，随后就听到了一条有些炸裂的八卦消息，“默总，斌总栽了，听说是被一个供应商咬出来的。而且他涉及的金额很大，昨天已经转送了公安机关。徐董还没解气，已经盯着公共关系部和法务部一起，在加速推动后面的司法流程。” 这回陈默是真的惊讶了，而他惊讶的原因却是他记得很清楚，前世并没有这么回事。 回到办公室的陈默，在行军床上眯了半小时，下午起来后直接拨出了一个电话... 第130章 参观学习 周六上午九点四十五分，五辆华兴科技的大巴车缓缓停在了蛇泉监狱正门外。 “所有人按部门列队！手机、钥匙、金属物品放进保管箱！” 林雨晴举着喇叭站在安检口，寒风吹得她鼻尖有些红。 穿藏青色制服的狱警正在调试人脸识别系统，金属探测门发出规律的“嘀嗒”声。 何民丰拿着保温杯问向陈思雨：“咱这保温杯是不是也要放进保管箱？” “废话，这玩意过安检准叫唤。” 陈思雨向对方示意了一下保管箱的位置，突然压低声音，“听说今天要见真人案例？” “嘘——” 张福全竖起食指，“没看见咱们今天活动清单上面那个''特别环节''吗？我打赌八成是...” 话音未落，监狱厚重的铁门“咣当”一声打开，穿警用多功能大衣的中年警官大步流星走出来，胸前的警号清晰可见。 “欢迎华兴的同志们。” 警官的川普带着铿锵的力道，“我是监管科的王建军，今天由我给大家讲解职务犯罪改造情况。” 他抬手指向高墙上密布的电网，“参观期间严禁拍照，严禁私自与在押人员交谈，现在请大家跟随引导。” 队伍缓缓挪动，安静到只能听见脚步声。穿过三道电子铁门后，潮湿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李俊涛大大咧咧和吴锰聊天，说这个有点像咱们机房的门禁啊，好几道门。 这话让周围几个同事噗嗤笑出声，紧绷的气氛稍稍松动。 走在最前面的王警官突然转身，两百多人的队伍没人再敢聊天。 “现在进入监区。” 他掏出门禁卡刷开防爆玻璃门，“大家保持安静。” 安静下来后甚至能听到日光灯管在头顶发出的声音。 陈默注意到李先云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两下。 透过走廊右侧的铁窗，能看到整齐划一的监舍——豆腐块般的军被，搪瓷缸在铁架上排成直线，墙上贴着《监规纪律》。 看见王警官带人过来，“报告政府！” 洪亮的口号突然炸响，把众人吓得集体一颤。 原来是二十多个剃着板寸的犯人正在活动室做队列训练，藏蓝色囚服后背印着醒目的编号。 “这些都是服刑三年以下的短刑犯。” 王警官敲了敲观察窗，“看到那个戴眼镜的没？某通讯公司前采购总监，受贿387万。” 所有目光齐刷刷投向第三排那个消瘦的身影。 那人似乎感受到注视，突然扭头朝窗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金牙。 陈思雨觉得有些无语，你特么一个采购总监，装什么帮派大佬。 队伍继续向前，穿过晾满囚服的天井时，只见一个囚犯正弯腰从滚筒洗衣机里掏床单，囚服编号“2247”在他后背晃荡。 “2247！” 管教民警厉声呵斥，“动作快点！” “是！政府！” 2247条件反射般挺直腰板。 当众人参观完劳动车间后，又被带进警示教育大厅。暖气片嘶嘶作响，却驱不散骨子里的寒意。 当投影幕亮起“现身说法”四个大字时，后排突然传来椅子翻倒的动静 —— 桌面云和系统运维中心的某个工程师晕倒了。 “低血糖！低血糖！”医护人员匆匆赶来，扶着对方去了医务室休息。 旁边的李先云脸色比这个低血糖的工程师还要白。 灯光突然暗下来。铁门开启的摩擦声让所有人屏住呼吸，两个戴脚镣的身影在民警押解下蹒跚上台。 当聚光灯照亮其中一人的脸时，胡笳猛地转过头看向陈默，她是想确认信息 —— 到底是不是三年前从鹏城跳槽去蓉城友商的解决方案架构师大刘！ “报告政府，报告来宾。”大刘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汇报机器，“我叫刘振华，原某科技公司高级架构师，因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被判有期徒刑五年...” 他机械地背诵着忏悔书，说到“把供应商的围猎当成兄弟情义”时，台下响起窸窸窣窣的抽气声。 毕竟这一块华兴的工程师们熟，好多人都会或多或少对接一些外包公司及供应商。 “这是同案犯王亮。” 王警官突然插话，“某电子元器件经销商实际控制人。” 众人齐刷刷看向另一个佝偻的身影。那个满脸横肉的胖子此刻像霜打的茄子，肥胖的身材显然是刚进来不久。 当他说到“通过对方公司内部人员获取招标参数”时，李先云慌得一匹，他是真的很后怕。 王警官和陈默交换了一个眼神，见陈默点头，于是说道，“现在进入互动环节，可以提问。” 他的声音让空气瞬间凝固，大家显然没想到还有互动这一环节。 死寂持续了十秒，周晓楠颤巍巍举手：“你们...后悔吗？” 大刘的假笑面具突然碎裂：“去年我女儿中考那天，狱警给我看她在考场外的照片...”他哽咽着扯动脚镣，“她举着的加油牌上...爸爸两个字被涂掉了。” 接着就是对方的抽泣声在观众席蔓延。周晓楠又问道，“如果重来一次...” “没有如果！” 王亮突然嘶吼，吓得民警按住他的肩膀，“我肠子都悔青了！那些钱全被罚没，老婆带着孩子改嫁！” 他浑浊的眼泪砸在地上，“现在连探监的人都没有！” ... “接下来是特别教学环节。” 王警官突然敲了敲讲台，铁门应声而开。三名穿藏蓝制服的人员抬着投影仪走进来。 胡笳注意到三个人的左胸都别着枚鲜红的党徽。 “我是蓉城市纪委监委第三监察室的周敏。” 女干部声音清冷，“这位是反贪局侦查二科的郑涛同志。今天我们用真实案例，教大家识别职场腐败的各种套路。” 投影幕亮起的瞬间，某份标着“机密”的审计报告被放大展示，红框圈出的报销单上赫然是华兴LOGO。 “今年四月我们查办的某通讯企业腐败窝案中，有个细节值得注意。” 郑涛点开下一页PPT，某位前项目经理的淘宝记录铺满屏幕，“这个账号两年间购买了四十七个同型号的充电宝。” 台下响起困惑的嘀咕声，陈思雨突然举手：“这不正常吗？我们公司的客户经理也经常要给客户演示设备...” “问得好。” 周敏切换画面，某仓库监控视频开始播放——成箱的充电宝正在被装车，“这些充电宝实际是变相礼品，每个内置价值二千元的购物卡。” 何民丰觉得这些人的骚操作真是层出不穷。 这时管教民警带着个穿橙色马甲的中年人走进来。 王铭此刻瞳孔骤缩 —— 这是今年初还在蓉城研究所见过的华兴西南区前销售总监龙志勇！ 他负责的ERP销服支持部，当然认识这个关键用户。 “这是你们的前同事。” 周敏示意赵志勇站到聚光灯下，“让他亲自说说''雅贿''怎么毁掉十二年职业生涯。” 这一款的龙志勇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的行尸走肉，“他们送我女儿钢琴课，给我父母安排海南疗养...等经侦找上门，我才发现这些''人情往来''值八十多万。” 教学结束后的陈默拉上公关部老杨一起向王警官、周敏、郑涛三人表达感谢，五个人围在一起聊了一会儿、互加联系方式后结束了今天的行程。 回程的大巴上没人说话，陈思雨把脸埋在围巾里，何民丰则盯着车窗上的白气。 第131章 张福全的求助 孟常云最近和陈默的电话沟通有些频繁，第一次自己把白叶派去蓉城抓蛀虫的时候，陈默给自己回电问候了一番。 第二次是昨天下午午休刚睡醒那会儿，自己还在范迷糊呢，陈默就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详细问了一下卢斌案子的具体情况和影响范围。 在他的印象里，这陈默和卢斌也不熟啊。 不过这玩意儿也已经算是半公开信息，对陈默这个级别肯定是不会保密的，于是一五一十的把他了解到的卢斌案详情都给陈默说了一遍。 第三次则是几分钟前，陈默打电话第一句话就是“孟总，我和我同事在一块呢，有个事儿想和您聊聊，我开免提了啊。” 然后便详细问了问宋彦雄的履历和个性，以及自己对他的评价。 孟常云人老成精，宋彦雄是他在曾经的老下属，如今在IT运维支撑部搞基础架构运维工作，也是当初他请陈默帮忙适当照顾一下的几个人之一。 这个电话又是了解履历又是让他评价工作能力的，他还能听不出是要提拔对方吗？ 陈默这小子的目的是让他去卖人情呢，提醒他提前去跟宋彦雄说一声，老下属不就会对他很感激了吗。 当时事情还得从三个小时前说起。 “咚咚咚——” 张福全的手指在深灰色木门上敲出三声闷响，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沓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的花名册和报表。 “进。”陈默抬头瞥了眼来人，“自己泡茶。” 张福全看见陈默正对着电脑皱眉，右手窝着无线鼠标搁那点点点的。 他熟门熟路地摸向茶柜，手指在铁观音和普洱之间犹豫片刻，最终选了最顶层的金骏眉。 陈默觉得他这一番操作多少有点大病。 两分钟后，紫砂壶里腾起的热气在空调风里歪歪扭扭，像极了此刻他纷乱的思绪。 叹了口气，“您上次说基础架构支持部主管让我自己定，我这几天把部门档案翻烂了，硬是找不出个合适的人。” 陈默看张福全的眼神有点嫌弃。 而张福全则秒懂这个眼神的含义 —— 给你机会不中用。 他也知道默总这是在给自己以后铺路，让自己推荐五级部门主管，以后就是自己的嫡系。 但问题老张我起势时间太短了啊，认我当老大的人级别太低，级别高一些的人又不服我。 也对，毕竟张福全去年这个时候才15级。 陈默拎着茶壶往茶杯注入热水：“考虑过康明飞吗？” “技术大佬，管理噩梦...” 张福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技术没得说，可性子太直了。上个月跟徐双龙的人抢服务器资源，说‘老徐你都去管应用支持了还来我们这边垂帘听政啊？’。” “啧啧啧，当着几十个人的面儿让老徐下不来台，我看当时老徐当时被气得手都发抖。” 张福全抿了口茶继续说道，“要是我推荐老康上去，徐总不得恨死我啊？肯定以为我在搞事。算了算了。” 陈默把电脑合上，盯着对方的脸像是在看什么稀奇，“你不是和徐总不对付吗？” “那我也不能冲上去打人脸啊。” 张福全心里还想着跟老徐修复一下关系呢，两个部门经常会有合作。 陈默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搁，杯底与玻璃碰撞出清脆的响，“王振涛呢？他在华兴十二年，人脉总够用。” “老王？” 张福全嗤笑一声，“这老小子跟外包的交付总监关系有点太熟了，之前经常一起去KTV，我要真用他，明年审计部能把咱们办公室门框都拆了查。” 陈默突然笑了，“你这哪是找不到人，是把人老底都掀干净了。” “哪能呢！”张福全摸出手机划拉几下，“您看，这是今年基础架构部三十七个工程师的绩效曲线。红线是项目交付及时率，蓝线是故障响应时长...” 屏幕上花花绿绿的折线图晃得人眼晕。陈默扫了两眼突然挑眉：“庞臻的故障响应时长怎么断在九月份？” “嗐，那小子老婆生二胎，连着请了一个月陪产假。” 张福全拇指在屏幕上放大某块区域，“但您看他带的自动化运维小组，八个月没出过重大事故，底下五个新人全提前转正...” 陈默突然打断他：“你手机壁纸怎么换成柯基了？” “啊？”张福全愣了两秒，锁屏界面上的短腿狗正吐着舌头，“雪玲非要换的，说招财......不是，默总您别打岔啊！” “是你先跟我耍心眼。” 陈默笑着续上茶，“嘴上说找不到人，心里早把庞臻摸透了。他最大的问题是徐总的嫡系老下属，你用着不放心对吧？” 张福全讪笑着抓抓后脑勺，他忽然起身把办公室门反锁，压低声音凑过来：“这个主管位子，您给指条明路？” 陈默眼光聚焦在花名册上，其实这个团队他很熟，年初徐双龙被踢走以后他一直兼管了大半年。 耳边传来的是张福全的吐槽声，“默总我愁啊！想用自己人却没人可用，用中立派怕又镇不住场子，用徐总的人又怕工作推动...” “所以你需要个技术又好，又能让徐总那边闭嘴的人。” 陈默把报表拍在他面前，“试试宋彦雄吧，11年老华兴了，在华北支援过一年半，故障率压得比总部还低。还有就是——” 他故意拖长音调，“他是孟总的老下属。” “哪个孟总？” 张福全有些疑惑。 “孟常云。” 张福全眼睛倏地亮了，又迅速眯起来：“您连这都知道？” 别人不知道孟常云，张福全这种八卦王者还是知道一二的。 这位大佬进华兴之前就是中南大学副教授，第二代交换机的研发领头人，在整个公司说得上一句桃李满天下，有很多他当年的学生都散落在华兴各个部门。 就连信息技术工程部这边的三级部门应用实施部部长罗俊涵就是他的徒弟之一。 ... “孟总，我和我同事在一块呢，有个事儿想和您聊聊，我开免提了啊。” “是陈默啊，我就说你为啥没叫老孟了，原来是旁边有人啊。” “孟总，我就直说了，我们想了解一下宋彦雄的一些基础情况，包括您作为之前带他时间比较长的主管对他的评价。” “好好好，谢谢孟总。” ... 茶水终于凉透时，张福全把桌上的花名册和报表全部重新收好。 起身时他看了眼腕表，发现这场谈话竟然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却丝毫不觉得漫长。 离开办公室的时候瞥见了陈默有些意味深长的眼神。 第132章 李峰来了1 时间转眼就到了12月。 李峰觉得自己最近一年是真的很倒霉，大体上是从去年10月份开始的。 去年10月底的时候，那会儿的他还在IT运维支撑部。 部门搬迁自己晚了一步，被同级别的陈默抢走了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经理的位置。 当时对方靠着拉拢小团体、当“工贼”的方式获得了17升19级的机遇，李峰是无比的羡慕和嫉妒的。 但他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因为他知道这些负面情绪只会对自己有不利的影响。 如果自己被“嫉妒”操控，除了在华兴里白树一个大敌以外几乎没有任何正向作用。 李峰记得自己应该是去年10月份的最后一天才走完的调职流程，去了解决方案部跟着老领导斌总混饭吃。 他觉得自己当时很果断，这本来就是他的优势之一。 李峰的偶像是杜如晦，没错，就是那个“房谋杜断”的杜如晦。 “房谋杜断”看起来是房在前杜在后，实际上凌烟阁二十四功臣里面，杜如晦是排在第三，只在长孙无忌和李孝恭之后。 他的想法很简单，我管你怎么谋，一堆想法出来完了你做不好判断也是白瞎。 袁绍不就是好谋而无断？ 而他自己的智商是正常成年人水平，说明实际上他和绝大多数人的谋划水平都在一个档次上。 这样的话那岂不是我做好判断就好了？而判断是有标准方法论的啊。 所以李峰从高中开始就会刻意训练自己的判断能力 —— 如果需要做出决策，脑海里自动罗列出所有项目，然后出现一张加权平均表。 最后迅速打分除权，算出分最高、选出最利于自己的那个选项。 他高考的时候填志愿是这么做的，加入华兴也是这么做的，去年底去解决方案部还是这么做的。 哪怕是去到解决方案部以后，擅长做决断的他认识到自己在新部门里两年内都无望晋升到管理序列以后，就立马把自己的所有精力集中到技术层面。 果然斌总刚站稳脚跟以后就让自己牵头做了一个重要的系统切换项目。 好消息是项目很成功，整个项目是李峰今年的工作亮点，而他也因为这个亮点工作成功完成了年终述职答辩，升到了18级。 坏消息是他的大腿兼主管——斌总，在几天前凉了。 而且是凉得透透的那种，听说是斌总之前对接的供应商公司二老板被抓进去后在里面疯狂“立功”。 拔出萝卜带出泥，恰好斌总还是那块挺大的泥。 上周公司稽查、信安、审计一起上门的时候，G区19楼解决方案办公区热闹坏了。 李峰看见斌总一脸死灰的被带走，第二天就有消息灵通的同事说当天下午就三堂会审，晚上就把全部犯罪事实都撂干净了。 这下好了，李峰升级的好心情也都消耗殆尽。 在华兴，绝大多数人都是不愿意换领导，换领导意味着你曾经做过的贡献、你的累积以及你和领导之间建立起来的信任都全部清零。 周末的时候他带上老婆孩子去欢乐谷玩，连孩子都看出来自己的郁闷了，让爸爸出来玩就开心些。 而自己老婆趁着孩子去玩大蹦床的时候悄悄问自己，为什么刚升级还闷闷不乐的。 ... “叮——” 李峰盯着电脑右下角跳动的Welink图标，手指悬在鼠标上方迟迟没有点击。 这是今天第七次收到跨部门会议邀请，自从斌总凉掉后，所有涉及原部门的流程都像被打了红标，每个审批环节都要多过两道关卡。 还有就是斌总事件以后整个方案三部退回需求文档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现在斌总凉了，只有工位隔板上挂着的“2012年度金牌架构师”“华兴明日之星”“2010华兴总裁奖”的奖牌还能证明自己的优秀。 忽然，桌面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未知号码。 李峰瞥了眼茶水间正在说笑的同事，划开接听键：“你好，哪位？” “李工，我是IT运维支撑部陈默。” 电流声里传来沉稳的男声，“方便现在到G区楼下的星巴克聊聊吗？” 电话那头的陈默并没有说什么事。 李峰还在桌沿叩出轻响的指节骤然收紧。 他和陈默的交集仅限于去年搬迁前的部门联席会议，记得上次见陈默还是去年九月的技术论证会，那个穿着黑色衬衣的年轻人缩在会议室角落疯狂敲代码。 他当然也知道对方目前已经是华兴IT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 升任三级部门负责人，还同时负责渡河项目这个全公司优先级最高的项目。 他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此刻显示着15:47。 “现在？” “对，就现在。” “好，您等我3分钟。” 李峰不知不觉用上了敬语。 星巴克的中央空调开的温度很合适。 陈默把剪裁精良的藏青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只穿了一件白色修身衬衣，坐在角落里敲着电脑。 李峰看到对方手腕上戴着的积家月相，暗自感慨着对方现在和记忆里那个在会议室角落疯狂敲代码的年轻人真是判若两人了。 “热拿铁？当年听青哥说你好像胃不太好。” 陈默把咖啡推过来时，袖口掠过桌面上的组织架构图。 李峰看见“桌面云和系统运维中心”的红框标注旁，自己的名字被铅笔圈了三次。 “陈总说笑了，我们这种老码农哪有挑三拣四的资格。” 李峰笑笑接过咖啡。 陈默点开电脑上文件后转过屏幕：“我就直说了，我和胡笳这边计划在桌面云和系统运维中心下成立四个五级部门，拟计划成立的专家支持部缺个既懂分布式架构又能镇场子的。” “双线汇报，日常向胡笳述职，重点项目直接对我负责。” 陈默用触控笔圈出架构图上的虚线，“渡河项目需要重建底层协议栈，你两年多前给ERP系统做的无感迁移案例，苏总在经营例会上提了三次。” 李峰的后颈沁出薄汗，那确实是他职业生涯的巅峰之作，也是凭这个获得了金牌架构师。 第133章 李峰来了2 “多少编制？” “满编30，现在只有21个人。你可以把你之前带过的王锐也弄过去。” “现在的项目交接...” “你没问题的话我会找坤儿哥去做转岗特批。” “谢谢陈总，我愿意加入。” “不再想想了？” “除非是我脑子坏掉了才不接受您的邀请。” ... “啪！” 李峰把笔记本电脑重重合上，之前屏幕里密密麻麻的架构图仿佛有残影一般还在眼前。 他抓起办公桌上的保温杯猛灌两口，铁观音的香味在舌尖炸开，这才把翻涌的亢奋压下去几分。 “李工难得今天不加班。” 隔壁桌的廖工探过头，“听说你又转回IT运维支撑部了？过两天就走了？” 李峰笑着点头，“消息这么快吗？回家啦廖工。” 电梯下行时，他对着镜面整理衣服，这才发现胸口处竟然有中午吃饭时溅上的辣椒油。 这就很尴尬了啊，胸口顶着两颗金黄色的油渍在公司工作了一下午。 手机突然震动，妻子发来消息：「晚上做你最爱吃的仔姜蛙，七点准时开饭」 他盯着屏幕上跳跃的卡通青蛙表情包，突然笑出声。 路过星巴克时，他买了两块妻子爱吃的芝士蛋糕。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妻子围着碎花围裙来开门，手里还举着锅铲，“不是说项目压力大吗？” 李峰闻到房间里萦绕着的熟悉的泡椒香味：“陈总要我牵头做协议栈重构。” 妻子则是看着他坏笑，“是你念叨了小半年的那个''狗R的陈默''吗？” 李峰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笑着转移话题，“嘿嘿，现在做的渡河项目的核心模块” 餐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陈默发来微信：「今天说的异构兼容方案，可以试试在虚拟化层做拦截」 后面跟着五篇全英文技术文档。 李峰夹着牛蛙腿的筷子悬在半空，汤汁滴在实木桌面上。妻子默默抽了张纸巾擦拭，把他的碗往跟前推了推：“先吃饭，文件我帮你打印。” “老婆，这几天忙完了我们就得着手搬迁去蓉城了。” 李峰说着话又吃了一个体育生（牛蛙）。 “去就去呗，去年底那会儿不也是准备去的吗？” 李峰埋头干饭，都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然而自己老婆好像就挺喜欢揭自己短的。 晚上十二点，书房打印机吞吐纸张的嗡鸣中，李峰突然用红笔圈住某页示意图：“找到了！” 泛黄的台灯光晕里，他盯着图纸上被忽略的校验环节。 ... G区16楼，1620会议室，核心ERP切换的第N次架构选型会议。 “不对，这页PPT有问题。”李峰突然抬手打断演示，激光笔的红点停留在投影仪幕布上的某处。 会议室里二十多双双眼睛齐刷刷转过来。 自研核心ERP的系统架构图正在第五次循环播放，其中一个资深工程师额头渗出细汗：“李工指的是？” “你们把物料编码规则放在应用层。”李峰起身走向白板，阿玛尼西装的袖口蹭到未干的马克笔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在OraCle ERP的架构图上画了个大红叉，“当年他们给中石化做实施，因为编码规则耦合在业务模块，后来上马区块链溯源时多花了九个月解耦。” 会议室后排传来窃窃私语，陈默突然笑出声：“两周前和广汽集团CIO喝酒时还提过这事，他们为此多付了OraCle两千万服务费。” 李峰抓起蓝色马克笔，在白板空白处画出三层架构：“渡河ERP必须把基础数据标准独立成中台服务。” 他手腕翻飞间勾勒出数据流向，“这样未来对接MES、WMS等任何外围系统时都会更方便，还有...” “但这样会增加20%初期开发量。”另一个架构师王鹏插话道。 “王工去年主导的订单管理系统项目，因为没做服务拆分，高峰期订单和库存模块是怎么崩的？”李峰转身盯着对方，“如果当时物流中台和支付中台是解耦的，至少能保住部分区域的服务。” 会议室突然死寂，陈默慢条斯理地转着钢笔，突然“咔嗒”一声按下笔帽：“明天约用友、金蝶的人，我们也可以请教一下他们是怎么处理数据标准层的嘛。” “好的陈总，那先跳过，我们讨论第二个问题，微服务架构到底适不适合我们？” 李峰又继续抛出了话题，“去年某公司给海尔做的项目，分布式事务管理用了自研框架，结果导致...” “导致月末结算时出现幽灵订单。” 王鹏接过话头，“所以最开始我们也考虑过保守方案，毕竟分布式锁机制经过海关总署的验证。” 另一个高级架构师刘承恩突然举手，“我听在金蝶的同学说是他们的数据湖架构可以兼容OraCle ERP的历史数据。” 很快被会议室的另外一个20级的架构专家否决，“他们家的号称实时同步延迟可以做到50毫秒以内，实际在美的集团实测是380毫秒。” 见大家都好奇的看过来，也不卖关子，“因为他们用了开源流处理框架，但没改造底层序列化协议。” 然后把自己电脑里的压力测试报告投屏出来，“我之前有考虑过的，还做过压测，效果不理想。但如果换成自研的二进制编码，至少能压缩到120毫秒内。” 演示厅陷入诡异的沉默。 架构专家看着大家的方案突然有些皱眉，“你们方案里的区块链模块用的是Hyperledger FabriC？” “是的，这是行业标准...” “你们不知道去年格力电器在溯源项目中发现FabriC的共识算法就发现有漏洞吗？” 他又从自己电脑里找出了对方当时的故障分析报告，“当节点数超过28个时，网络延迟会让智能合约执行超时。” 陈默突然起身整理西装：“这样吧，请各位把方案里不切实际的区块链、元宇宙模块和其他乱七八糟的都去掉。” 他走到投影幕布前，看着大家说到，“我希望大家的方案可以务实一点，咱们公司现在需要的是能扛住生产环境海量数据的系统，而不是科技展上的概念车。” “今天就先这样了，散会。” 第134章 老乌龟清仓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9:15，陈默盯着同花顺软件里特XA的K线图。 此刻的股价已经攀上91.47元高位，分时成交明细里每笔千手大单都在搅动他的神经。 “陈总，十个私募子账户准备就绪。”蓝牙耳机里传来私募经理老周的声音，“按您要求拆分成每单不超过300手。” 陈默推开办公室的百叶窗，蓉城冬日的阴云压在天际线上。 研究所人工湖依然清澈，倒映出旁边办公楼的影子。 他快速回复对方：“按计划分批出货，优先平掉融资仓位。” 键盘敲击声在寂静的办公室格外清脆。 另一边的二十个关联账户如同精密齿轮开始运转，每笔卖单都精准卡在主力资金托单上方2档价位。 当特XA冲击涨停板时，陈默的持仓如同退潮般悄然消散。 “均价91.2元，145万股全部清仓。”老周的声音带着颤抖，“扣除利息和通道费，净入账差不多有1个亿的样子。” 陈默仔细看了看股票明细： 买入价：13.8元/股×145万股=2001万（融资1000万+本金1000万） 持有天数：158天 融资利息：1000万×8%×（152/365）=33.3万 印花税：91.2元/股×145万股×0.1%=13.224万 券商佣金：（2001万+13224万）×0.03%×2=4.5675万 过户费：（2001万+13224万）×0.002%×2=0.3045万 私募通道费：1.1亿×0.7%=77万 跨境汇款手续费：1.1亿×0.1%=11万 “融资这玩意儿比高利贷讲究啊。” 陈默嘀咕着点开还款界面，1000万本金带着33.3万利息原路返回。 当计算器跳出最终数字时，办公室里摆着部门合照都晃了三晃： 1.1亿（税前）-1033.3万（融资）-83.095万（税费）-77万（通道费）-11万（汇款费）= 9,799.605万。 四舍五入一个小目标？算了，这种逼不适合陈默装，他关掉交易软件，顺手清空浏览器历史记录。 账户里的钱越发冰冷了，啥时候才能像雷总那样冰凉… 两天后，蓉城人民南路招商银行贵宾室。 “陈总，这是您的跨境汇款回执。” 客户经理老李递上烫金信封，“1.1亿港币通过自贸区QDII通道转入，实际到账9799万，走的是文化艺术品采购款名目。” 陈默翻着堪比《辞海》厚的材料，在第38页发现张梵高《向日葵》的复印画：“假画也能值一亿？” “赝品拍卖也是艺术行为嘛。” 老李推了推金丝眼镜，“唐都那边的王总上个月买了坨''青铜器''，其实是他家腌酸菜的缸子。” 手机突然震动，香港账户的到账提醒跳出来：【汇丰银行】您尾号881账户入账人民币97,996,050.00元，当前余额... 现金流再次充裕起来的陈默第一件事就是去买车。 最近他已经成为了整个IT运维支撑部的“审丑”第一人，因为陈默的车已经被无数人吐槽丑了。 甚至渐渐的整个华兴蓉城研究所都知道有这边有一个毫无审美能力的大佬，花了8、90万买了一辆巨丑无比的车，关键还天天开出来吓人。 最过分是徒弟陈思雨，有一次吃饭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说自己开的是个矮胖盒子。 ... “先生，需要帮您泊车吗？” 保安小跑着迎上来，目光在陈默的奔驰猎装上逡巡。 但当瞥见他腕间的百达翡丽时，腰杆立刻挺直三分。 蓉城宾利4S店的玻璃墙在阴天里泛着珍珠白的光泽。 陈默把车钥匙抛给保安：“不用，就停展示区旁边。” 旋转门后的暖风裹着皮革清香扑面而来。六台展车呈放射状排列，每辆车旁都立着鎏金铭牌。 陈默故意在入门级的添越前驻足，果然听见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清脆声响。 “上午好，我是客户经理Ella。” 深灰色套裙的女士递上名片，38°角的微笑恰到好处，“您对SUV车型感兴趣？” “看看飞驰。” 陈默用指节叩了叩展厅中央的墨绿色轿车，“听说可以定制内饰？” Ella的瞳孔微微收缩。真正懂行的客人不会问“多少钱”，而是直接切入配置细节。 她不动声色地调整胸前的工牌：“这款是现车，标配NAIM音响和百年灵时钟。不过...” 她拉开对开门，"我建议您体验下MUlliner驾驶套件。" 其实这还真冤枉陈默了，他懂个屁的行，无论是前世今生他都没买过豪车。 开过最多B字打头的车是前世自己父亲在2022年买的全电动版本的比亚迪宋。 也就是今生才在现实里面接触过尊贵宾利欧陆车主——苏汀，他顶头上司苏新宇苏部长的掌上明珠。 今年夏天苏汀大学毕业，苏新宇咬咬牙给了女儿一个大惊喜。 魔幻的现实总是这样，很多人辛辛苦苦一辈子都不如投好一次胎。 甩去脑海里的乱七八糟的想法。陈默钻进后座，小牛皮座椅随着体重自动调节包裹角度。 当他触碰胡桃木饰板时，Ella适时开口：“这是从同一棵树上取料的对称纹路，需要额外支付8.6万。” 陈默没有那些有钱人的格局，他其实在想说要不你给我八万六我去山上帮你砍十棵。 Ella看见陈默一副便秘的表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场面有些尴尬。 算了，陈默决定感受一下那些顶级有钱人的生活，“我要祖母绿车漆，就搭配这个木纹。” “您真有眼光。” Ella的iPad亮起配置单，“不过定制周期需要两个月，建议您考虑...” “给个靠谱的时间。” 陈默不想惯这帮狗东西，自己接受不了花了大钱还要被品牌方装个大逼，已经在认真考虑去隔壁保时捷看看了，反正他也没啥特定的目标。 Ella好似发现了煮熟的鸭子要飞，赶紧开口说道，“请您稍等。” 说完一阵风似的跑到了销售总监办公室，几分钟后回来告诉他最晚春节前，也就是最晚下个月便能提车； 另外流程上正好有一台加配类似的，很如果快的话这个月就可以提。 陈默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财务室里，Ella将定制清单推过桌面：“陈先生，这是您要的配置方案。祖母绿金属漆12万，电动升降立标3.2万，刺绣头枕每个6800...” 陈默用铅笔划掉刺绣头枕和后座娱乐屏幕：“这些不要。” “可是” Ella的睫毛快速眨动，“这些是顶配车型的标配。” “我要的是开着舒服，不是移动影院。” 陈默在空气悬架选项打钩，“这个保留。对了，车钥匙能换成实木镶皮的吗？” Ella在计算器上敲出新数字：“去掉两项配置省下19万，定制钥匙需要加3万。加上您坚持要的22寸MUlliner轮毂...”她露出为难的表情，“总价428万，真的不能再低了。” 陈默端起骨瓷杯抿了口红茶。他知道这个价格已经比指导价低5%，但深得多年拼多多经验的他表示不砍一刀不舒服：“抹个零头，400万。” “您这...” Ella的耳坠随着头左右晃动，“我们送五年免费保养怎么样？价值15万。” “外加原厂车衣。” “这要去请示经理。”Ella作势起身。 陈默静静的看着对方表演，这题他会啊。 陈默还在当高级工程师的时候，每当业务部门的关键用户提上一个看似不合理且工作量大，实则很简单的需求时，陈默都一键三连： 先露出一脸苦逼的表情； 然后说“不行啊X工，这玩意儿太难了。” 最后说“我去请示一下我们领导吧，这个工作量太大了。” 当POS机吐出428万的刷卡凭条时，展厅侧门悄然打开。 四位销售捧着香槟塔和鲜花列队，主厨推着餐车送来鱼子酱和法式甜点。 “这是您的专属管家二维码。” Ella递上鎏金信封，“今后洗车、保养都可以上门取送。” 她又取出个天鹅绒盒子，“小礼物，纯手工缝制的钥匙包。” 真是活到老学到老，论装逼和华而不实还得是豪车4S店搞出来的这些东西，但有一说一的是情绪价值给得满满当当。 没有买到现车的陈默为了避免自己蓉城研究所第一审丑的名号，他还是去提了一台前世曾陪伴自己好多年的沃尔沃S90。 第135章 不对劲 最近IT运维支撑部又完成了一次组织架构优化和人员调整。 部门有了完善的组织架构和清晰的制度，就意味着陈默从这一刻开始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到国产核心替代项目中去了。 蓉城研究所食堂早上的人相对少一些。 舒丹丹咬着豆浆吸管，塑料杯被她捏得咔咔作响：“你们听说了没？刑夜霜那个冰山美人要当桌面云那边一线支持部主管了！” 何民丰正吃着刚出锅不久的油条，金黄的面皮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上个月华东区网络瘫痪那次，她带着人通宵抢修，硬是把故障时间压到29分钟 —— 要我说，这位置就该她的。” 他特意竖起食指强调，“比集团平均时间少了整整一个小时，这实力杠杠的。” “就是就是。”陈思雨一边帮腔一边搅动着白瓷碗里的青菜粥，米粒在勺子上挂出细长的银丝，“我霜姐可牛逼了。” 刑夜霜也是贵州人，和陈思雨不一样的地方是她老家是贵州七盘水的。 整个IT运维支撑部里来自贵州女生就只有她们两个人，一来二去成了闺蜜，时间一长两人就以姐妹相称。 陈思雨觉得自己真的可以横着走了，师傅是三级部门大bOSS，张福全和胡笳都是四级部门经理，就连闺蜜也是五级部门主管了。 为什么早起的每一天都是不想努力的一天。 舒丹丹看见陈思雨一副老娘开挂了的样子突然噗嗤笑出声，豆浆差点呛进气管：“倒是李峰...他是斌总的人，居然又回来了。” 陈思雨突然压低声音，“你们没看心声社区那个热帖吗？《IT大蛀虫卢斌和他的前世今生》——发帖子的人建议把斌总关系好的人都查一遍。” “肯定是没问题师傅才把人捞回来的。” 何民丰掰开油条，酥脆的断面冒着热气，“要我说这波操作绝了，人峰哥3年前就是公司的金牌架构师了，师傅正头疼国产替代ERP的架构设计呢。” 胡笳端着餐盘从取餐区走来，身后跟着个扎高马尾的姑娘。 “夹子姐，霜姐，这边坐。” 陈思雨挥手招呼，胡笳挨着舒丹丹坐下，而刑夜霜却抬手示意手上的塑料袋，“思雨你们先吃，我待会儿还要核对机房巡检记录，要赶紧上去。” “哎，还是老张好啊，躺赢了。” 舒丹丹酸溜溜地戳着凉拌黄瓜，还是那句话，她不羡慕闺蜜胡笳。但她羡慕张福全啊，如果没记错的话，搬迁前她和老张一个级别吧.. 三楼某个独立办公室里，刑夜霜的手指正在键盘上飞舞。 监控画面里，3号机房某排服务器的温度曲线异常波动，她调出三个月前的巡检记录对比，眉头越皱越紧。 九点零三分，U1栋二楼张福全办公室。 “上月故障响应时长环比下降18%，但华南区两次光缆中断暴露出备件管理漏洞。” 宋彦雄的汇报像他运维的服务器一样精准，手指飞快敲击着键盘，“7月购入的48芯光缆实际库存比系统少12卷，我建议...” “张总，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胡笳抱着笔记本推门而入，“比较紧急，借你们十分钟？” 张福全刚点头，刑夜霜就走过来：“1号机房B02到C35机柜、2号机房A21到E39机柜、4号机房A1到D52机柜每到凌晨都温度异常。” 她声音清冷得像机房里的报警器里的电子音，“过去72小时峰值达到73℃，而同样负载的3号机房机柜只有35℃。” 秦健伟的转椅吱呀转了小半圈：“是邢总吧？应该是空调出风口朝向的问题吧？我上周刚带人调整过...” “这是同一批次的华兴12808交换机运行数据对比。” 敲了下回车，大屏幕上突然铺开密密麻麻的折线图，“以2号机房的A21机柜为例，设备风扇在凌晨转速长期维持在95%，而其他机柜平均只有45%。” 她突然调出红外成像图，几个发红的区域真是过于刺眼了。 宋彦雄的笔记本电脑“啪”地扣了起来，他有点脸红，刚刚还在汇报机房的智能温控系统，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不好意思串台了。 “有没有可能是传感器校准的问题？” 秦健伟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目前看起来是自己部门的锅。 他虽然专长在网络上，但是基础架构这一块也很专业。 张福全站在一旁很无语，谁懂那种刚上任第三天就发现部门里面埋着一颗大地雷的心情？ 关键是你还不能视而不见，毕竟胡笳都已经找上门了。 旁边的刑夜霜又开了，“我一开始怀疑是有人故意调高了制冷阈值。” 刑夜霜调出系统日志，修改记录里空空如也。 “查一下那些机柜服务器对应的都什么应用？”胡笳突然开口。 刑夜霜立马回复道，“胡总，已经查过了，大多数都是普通应用，但4号机房的服务器是公司5G研发核心技术相关的一部分数据库服务器和代码服务器。” 胡笳和张福全对视一眼，两人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震惊。 “不对劲！” 胡笳和张福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刑夜霜，你去把所有服务器重新做备份策略！重要的应用进入双活准备状态！” “宋彦雄，你负责找个可以物理降温的临时解决方案！” 胡笳当机立断，几乎是半分钟内做出了所有决策， “全儿哥，走，我们立马去找默总！” （机房内通常放置着大量的电子设备，如服务器、交换机、路由器等。这些设备在运行过程中会产生大量的热量，如果不能及时散热，会导致设备温度过高。高温会使电子元件的性能下降，出现运行不稳定、死机、数据错误等问题，甚至可能会缩短设备的使用寿命，严重时还会造成设备损坏，影响机房的正常运行。保持低温环境有助于确保设备在适宜的温度范围内工作，提高设备的稳定性和可靠性。） （过高的温度会增加机房火灾发生的风险。当设备温度过高时，可能会引燃周围的易燃物，引发火灾事故。保持低温环境可以降低这种风险，确保机房的消防安全，符合相关的安全标准和规范。） ——附录华兴IT部门组织架构—— 集团IT部（一级部门）总裁苏新宇 —————————————— 信息安全部（二级部门） IT审计部（二级部门）部长孟常云 信息技术工程部（二级部门）部长苏新宇（惯例是IT部门总裁兼任最大的二级部门——信息技术部部长） —————————————— 信息技术工程部（部长苏新宇 ）下属三级部门： 解决方案部部长（三级部门）部长赵坤 应用实施部（三级部门）部长罗俊涵 区域IT部（三级部门）部长周明远 IT运维支撑部（三级部门）部长陈默 —————————————— IT运维支撑部（部长陈默）下属四级部门： 桌面云和系统运维中心（四级部门）经理胡笳 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 （四级部门）经理张福全 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四级部门）经理徐双龙 热线中心（四级部门） 经理张平安 —————————————— 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经理徐双龙）下属五级部门： ERP供应链支持部 —— 空 CRM支持部 —— 空 ERP财务领域支持部 —— 主管张伟 ERP销服领域支持部 —— 主管王铭 MES支持部 —— 主管李扬 OA支持部—— 主管胡却敢 IPD支持部 —— 主管周泽阳 IT服务部 —— 主管赵宏明 IT交付部 —— 主管王磊 数据库支持部 —— 主管徐璐 —————————————— 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经理张福全）下属五级部门： 基础架构支持部 —— 主管宋彦雄 网络支持部 —— 主管秦健伟 —————————————— 桌面云和系统运维中心（经理胡笳）下属五级部门： 一线支持部 —— 空 二线支持部 —— 刑夜霜 专家支持部 —— 李峰 —————————————— 第136章 惊险1 胡笳的高跟鞋在走廊里敲出急促的鼓点，张福全抱着笔记本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她的脚步。 两人快速通过走廊拐角处时，差点和拿着咖啡的徐双龙撞个满怀。 徐双龙没好气的说道，“跑这么快干嘛？” 胡笳已经冲上了楼梯，张福全只得冲他抱歉一笑：“徐总，我们去找默总，十万火急！” “陈总在U1-A311开线上会议。”徐双龙晃了晃手机，“刚收到通知说要讨论渡河项目方案。” 推开会议室的瞬间，陈默正在白板上画架构图，马克笔在“欧拉系统”四个字周围圈了个醒目的红圈。 会议室内的相关同事正在传阅一份《渡河ERP系统架构选型表》。 “默总，出事了。” 胡笳直接把电脑会议桌上，红外成像图上的红色区域格外显眼，“4号机房的5G研发核心代码服务器已经连续好几个凌晨都在高温运行了！”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手中的马克笔在白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会议室里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IT服务部的赵宏明惊声问道：“是存储着5G研发核心代码和数据的服务器？” 陈默没理他，“赵总在线上吗？” “我在，陈默。” 八爪鱼会议设备的那头传来赵坤的声音。 “赵总，我这边有急事，麻烦您代我主持一下今天的会议。” 陈默说完便带着两人离开了会议室。 刚到办公室，陈默给两人倒了杯热水，“别急。” 他深吸一口气，“全儿，你先说说基础架构那边的情况。” 张福全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所有空调系统都是智能温控，凌晨三点到五点会自动切换到节能模式。但 1、2、4号机房的温度不降反升，我们怀疑大概率是有人为操作。” “夹子，帮我通知稽查部和信息安全部，请他们15分钟内派两个资深一点的同事到我办公室一趟。” 当稽查部的张振国和信息安全部的马俊走进陈默办公室的一瞬间便能感受到这里的气氛紧绷如弓弦。 陈默看了一眼，两个老熟人了，快速的交待了一下事情始末和他们的怀疑。 “张工，我需要你们查一下数据中心供应商所有维保人员的背景，特别是近半年有大额资金流动的。” “马工，我需要你们安排人看一遍近期数据中心机房所有监控录像，特别是有异常行为的。” ... 时间倒回5天前。 07:15 蓉城研究所，U1负一楼，供应商维修组更衣室。 刘大勇的黄色工牌“啪”地甩在铁柜上。 镜子里映出他泛黄的安全帽带，边缘磨损的布料上还沾着上个月抢修时溅到的冷冻机油。 隔壁储物柜传来年轻技工的笑声：“昨晚开黑五杀！新皮肤特效绝了...” 他摸索着掏出裤兜里的荣耀智能手机，记得当初女儿教了他好久才会用。 屏幕亮起的瞬间，上周的晋升公示邮件刺痛眼球：“经评审委员会研究决定，刘大勇同志暂不符合技术主管任职条件...” “老刘，上个月的扭矩扳手是你领的吧？”新任维保主管周子轩倚在门口，阿玛尼西装的袖口下露出看起来就贵的腕表，“仓库显示少了三套。” 08:00 U1负一楼，晨会现场。 投影仪在幕布上投出刺眼的红色柱状图。“本月设备故障率上升15%，主要集中在本该退休的老型号。”周子轩的激光笔晃来晃去，“某些同事的技术理念简直还停留在石器时代，我们做维修维保的技能也要实时更新。” 会议室响起压抑的窃笑。 刘大勇知道对方在说自己，自己十五年前在离歌集团获得“金扳手”奖的时候，对方还是个读初中的毛头小子。 “比如这个。” 激光点突然停在某张现场照片，画面里是刘大勇正在检修的老式空调机组，“用黄油做密封剂？知不知道现在都用纳米涂层了？” 后排有人起哄。 刘大勇的耳根瞬间涨红，那台机组是十七年前他亲手安装在希望公司的，至今保持着离歌公司西南地区的最长运行记录。 09:30 设备间走廊。 “刘师傅，能帮我看下这个传感器吗？” 实习生小林抱着图纸追上来，额头上还冒着细汗，“周主管说要用新型号替换...” 刘大勇瞥了眼图纸上的德国LOGO：“装这个要改支架，原来的螺丝孔距不对。” 他从工具包摸出卷皮尺，“去仓库找M8沉头螺丝，要304不锈钢的。” “可是周主管说......” “他懂个屁！” 老技工突然爆发的吼声在走廊回荡，“夏天暴雨天设备进水时，是谁带着你们这帮菜鸟连夜抢修？” 他激动得用手哐当砸在消防箱上，“现在张口闭口都是智能诊断，真当机器会自己修自己？” 11:20 U1负一楼，供应商仓库。 霉味混着金属冷却剂的气息扑面而来。 刘大勇的手电光扫过积灰的货架，突然停在某个贴着“待报废”标签的纸箱上 ——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他当年设计的专用工具。 “老伙计们...” 他摩挲着某把特制六角扳手，手柄处还刻着“离歌集团2004年度技术创新奖”。 隔壁货架传来年轻技工的低声讨论：“老刘又在怀念过去了。” 手机突然震动，匿名短信跳出来：[青羊巷7号，晚十点。] 他看完短信后很快按下删除键，把手机塞回裤兜。 13:00 U3食堂东南侧。 刑夜霜端着餐盘经过时，听见维修组那桌爆发出哄笑。 “老刘今天又挨训了？” “听说是最新的维保技术考试他没及格...” 刘大勇独自坐在角落发呆，他的筷子尖无意识地拨弄着米粒，他中午又只要了一个菜。 “刘师傅？” 刑夜霜在他对面坐下，餐盘里两个热菜和一个凉菜和他桌前的餐盘形成鲜明对比，“4号机房的光缆损耗数据...” “你们这些坐办公室的懂什么！” 他把筷子“咣”地拍在桌子上，引来周围不少人侧目，“你们就知道看报表，知道光缆要预留多少冗余吗？知道冷冻剂分装要注意什么吗？” 16:00 U1负一楼供应商工具间。 刘大勇把备用钥匙插进第17号工具箱，却发现锁芯已被更换。 储物柜上贴着新告示：“老旧工具统一回收，申领需主管审批。” 他的手在工具包外袋摸到个硬物 —— 是今早在自己的工具箱里发现的陌生U盘，金属外壳上一个lOgO也没有。插进自己电脑的瞬间，屏幕跳出段监控视频：周子轩正在某会所前给副总开车门。 仿佛对面的人已经知道这段视频被打开过了，匿名短信又发了过来。 第137章 惊险2 仿佛对面的人已经知道这段视频被打开过了，匿名短信又发了过来: [想要公平吗？] [今晚十点，青羊巷2号附11号。] 刘大勇想买一句mmp，有完没完啊？半年前好像也有个陌生号码给自己发短信。 18:30 华兴蓉都研究停车场。 刘大勇的电动车在宝马X5旁显得像件出土文物。 他看见周子轩把“优秀团队”奖杯扔进后座，镀金底座在夕阳下闪着嘲讽的光。 “刘师傅！” 保安小哥从岗亭探出头，“你的快递。” 纸箱上印着某工具厂商的LOGO，拆开是整套德国精密工具，附着的卡片写着：“技术需要传承——周子轩。” 他的手在工具表面摩挲，突然摸到细微的刻痕，原来是每个工具上都刻着新主管名字缩写——ZZX。 刘大勇撇撇嘴，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周子轩，“你晓不晓得自己J2骚包哦。” 要是陈默能读心就会发现对方是自己老乡，同样来自南贡市，一个说话含“鸡”量贼高的地方。 21:00 蓉城研究所设备间。 应急灯的绿光在天花板上投下阴影，让刘大勇不禁想起了他最喜欢的那部周星驰电影 ——《回魂夜》。 手机屏幕亮起，女儿发来的消息跳出：“爸，妈妈的生日礼物我选好了，你周末回南贡不哦？” 女儿的消息让他想起十五年前的“金扳手”，正是女儿出生的那年。 他至今记得自己接过“金扳手”奖杯时的掌声。 那时的颁奖离歌集团老板握着他的手说："技术是工人的脊梁。" 这句话他一直记着，工位抽屉里留着的那本已经有些泛黄的《空调维保标准手册》。 扉页上就是他那年写下的字迹 —— 技术是工人的脊梁。 时间又拨回当前，在陈默一行人的各自准备中，白天很快就过了。 01:30 蓉城研究所U1 2楼陈默办公室。 刑夜霜的指尖在机械键盘上悬停了0.3秒。 监控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此刻的她正盯着4号机房B区第三排服务器的温度曲线，像是草原上正在捕食猎豹，一动不动。 “老宋，把上周四的运维日志调出来。” 她按下通话键，声音带着机房特有的金属回响。 牛仔裤右口袋里的薄荷糖包装纸沙沙作响，这是她七年夜班养成的提神习惯。 对讲机里传来宋彦雄一边吃着泡面一边含糊的回应：“上周四凌晨两点有次空调系统自检，其他正常。” 刑夜霜的瞳孔微微收缩。监控画面里，代表温度曲线的绿色波浪线在凌晨1:47突然拔高，从32℃直窜68℃，又在2:15分诡异地回落。 这不符合任何常规故障模式。 02:15 设备备件仓库 刘大勇的安全帽檐压得很低，手电筒光束扫过货架上的光缆卷轴。 他的工装裤右口袋鼓出可疑的方形轮廓，每次弯腰时都会发出塑料摩擦声。 “老刘，又查库存呢？”仓库管理员老王从值班室探出头，嘴里还叼着半截香烟，“这个月都第三回了，你们维修组是最近手头紧？” “是新来的主管要数据。” 刘大勇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僵硬的笑。 他的手电光停在“48芯单模光缆”的标签上，他记得本周申领记录显示领用了15卷，但货架上整整齐齐码着6卷未拆封的——实际只用了9卷。 03:00 U14楼，运维监控中心。 “这是第七次异常波动。” 刑夜霜把六张热成像图平铺在会议桌上，“每次都是5G研发核心代码服务器集群，每次都在系统自检时段。” 张福全感觉自己又要背锅了，脸上笑嘻嘻心里mmp：“这是上周新换的德国进口空调系统，三千万的预算...” 这个东北汉子还说起了西川话，“老子亲自盯着安装的！” 陈默突然用激光笔指向某张图纸：“看这里。” 红色光束停在某个通风口边缘，“所有异常温升都从空调出风口开始，但回风管温度正常。” 会议室陷入死寂。 窗外的大照灯扫过玻璃，在墙上的《机房安全守则》投下晃动的阴影。 第三条用加粗字体写着：严禁任何磁性物质进入洁净区。 03:45 数据中心，4号机房。 刑夜霜蹲在B区第三排服务器前，手持式电磁检测仪发出细微蜂鸣。 她的马尾辫扫过机柜金属表面，沾上一层薄薄的静电灰。 “磁场强度超标三倍。” 她把检测仪贴到空调出风口的金属滤网上，液晶屏数值疯狂跳动，“这里有东西。” 宋彦雄拎着工具箱挤过来，“上周刚做过全面消磁...” 他的螺丝刀突然停在半空。滤网夹缝里卡着几粒灰色粉末，在强光手电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05:20 材料分析室。 “四氧化三铁纳米颗粒，直径50-70纳米。”临时被从被窝里面抓出来的廖工把电子显微镜图像投到屏幕上，“经过表面改性处理，可以悬浮在空气中。” 陈默的保温杯停在唇边，“这种颗粒遇到磁场会怎样？” “就像微波炉里的水分子。” 廖工揉了揉眼睛，“交变磁场下产生涡流发热。如果有人在空调系统自检时启动特定频率的电磁脉冲...” “马工，立马查机房的维修记录！” 陈默转头对信息安全部的马俊说道。 “默总，上周三维修组报修过4号机房空调！” 06:00 应急指挥中心 “所有外协人员工卡访问门禁的记录已经查到了。” 信息安全部的马俊推了推金丝眼镜，“过去六天，刘大勇在4号机房停留超时37分钟，新主管周子轩在4号机房停留超过两个小时。” “马俊，监控录像怎么说？” 陈默大声问道。 马俊显得很沮丧，“监控只能看见两人进去过，具体操作有监控死角。” “这是今早的材料损耗报告。” 张福全把电脑推到陈默面前，“上周申领的15卷光缆，实际更换记录只有9次，缺失的6卷足够铺设两公里。” 陈默的手指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突然定格在某张热成像图——红色区块边缘有细微的波纹状扩散，像石子投入水面的涟漪。 他拍了拍马俊的手臂安慰道，“没关系，已经足够抓人了。” 第138章 惊险3 08:30 蓉城研究所U3员工食堂。 刑夜霜的餐盘里，豆浆表面结出薄薄的奶皮。她盯着手机里的磁场模拟图，直到陈思雨端着麻辣米线坐到对面。 陈思雨发现刑夜霜脸色很差，关切的问道，“霜姐，又通宵了吗？你们最近神神秘秘的到底在忙个啥？” 食堂电视突然插播晨间新闻：“某国际组织指控华兴科技数据垄断......”画面闪过西装革履的发言人，胸针上的地球lOgO，看着人模狗样。 08:45 核心机房。 “启动三级应急预案。” 陈默的声音很冷静，“刑夜霜带人做数据镜像，张福全封存所有制冷剂。” 刑夜霜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配合着其他同事不停输入指令。 “B21机柜过热！” 宋彦雄在防爆对讲机里带着电流杂音，“备用空调启动成功！” “默总，数据迁移完成！” 刘大勇在设备间，听着门外密集的脚步声。 他有些犹豫，似乎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10:30 安全通道。 “抓住他！” 保安主任的吼声在楼梯间激起回音。三支强光手电从下方包抄上来，周子轩脸色煞白，这会儿终于有了害怕的情绪。 11:20 会议室。 “这是你第三次账户收到境外汇款。” 孙警官把银行流水推到周子轩面前，“打款方是巴拿马空壳公司，第一次打款是在七个月以前。” 张振国则旁观着老同事的“常规操作”。 周子轩还想狡辩，“这是我投资赚来的钱！” 张振国把手机递过来，“那这个呢？” 手机屏幕里播放着一个视频，视频的画质还比较清晰，能够看清周子轩的脸。 可以看到他在夜里悄悄摸进机房，在5G研发核心代码服务器集群对应的空调出风口前，撒上了灰色粉末。 周子轩看到视频后，自知证据确凿，彻底死心，把所有事情都交待了。 倒回9:00 应急指挥中心。 刑夜霜带着刘大勇走了进来，她一脸喜色，“领导，刘工这边有情况要汇报。” 刘大勇进门后直奔主题，“领导，我是刘大勇，我要举报周子轩！” 他一边展示手机，情绪有些激动地说道： “半年前就有人给我发短信，我理都没理他，结果几天前又开始给我发了。我当时就感觉不太对，特别是周子轩说要跟我换一周晚班儿。” “他撒子时候会主动上晚班哦？他上个锤子。” 陈默在他说话的时候就给对方倒上一杯茶，示意对方别着急，慢慢说。 而刘大勇仿佛沉浸在激动的情绪里出不来，继续疯狂输出： “这今天我越想越不对，昨晚我就多留了个心眼儿，晚上我就根本没回去。” “领导你们看嘛，我还偷偷跟在他后面拍了个视频，晓求得他在往空调上后面抹撒子东西哦。” “老子早就怀疑这个龟儿子了，他那点儿工资，还买宝马。” “而且周子轩最近半年手脚大得很（形容消费高），还经常请我们公司的小年轻些吃饭喝酒。” “我看到你们这两天反复去机房，晓得肯定出事了！” 直到张振国和孙警官起身连连握手感谢的时候，刘大勇的脸上露得意的神色。 陈默也站起来，径直走到刘大勇面前，用力握住对方的手，“刘工，这几天应该没睡好觉吧？一会儿我打电话给你们离歌西南的黄总，让他给你放假休息几天。” 他又加重了语气，“是带薪休假。” 他是真心实习的感激，虽然他们自己也排查得七七八八，但对方这种主动的行为确实节约了公司不少的时间和精力。 更别说对方还是重要人证之一。 “张工、孙警官，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陈默又转过头来对张振国两人说道。 一天后，陈默办公室。 “有结果了，是全球科技促进协会，去年在巴塞罗那指控我们数据垄断。” 胡笳调出国际专利局的记录，“他们背后有三家硅谷企业的联合注资，还有A国政府的影子。” 张福全不屑的笑道，“老一套了，肯定又是所谓的''非盈利性组织''，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 “还记得前段时间被刷屏的那个《穹顶之下》吗？ ” 陈默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 “怎么不记得，柴主持人的得意之作嘛，火得不行。现在周边每个人都在说PM2.5，谁不说两句碳排放量就跟过时了似的。” 张福全这种八卦达人对于这些国内外大事当然了如指掌。 陈默继续开始他的表演，“那你再去看看《穹顶之下》的最后的致谢名单，有个NRDC（自然资源保护协会）。跟咱们遇到的这个‘全球科技促进协会’差不多性质，老A就爱搞这套。” 刑夜霜嚼碎第三颗薄荷糖后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这种定向电磁脉冲装置，需要提前在机房安装信号放大器。” 她的手指划过建筑平面图，“三周前的消防演习，维修组更换过所有烟雾探测器。” 陈默有些感慨，“这次对方还搞了个双保险，利用周子轩的贪，还想利用刘大勇的嗔。” ... 两天后，刑夜霜再次站在4号机房全新的风冷系统前，空调依旧在工作，但再也找不到那些诡异的灰色粉末。 新任的维保主管刘大勇在楼下大声训斥年轻的工程师：“精密扳手要放在防震箱！你当是菜市场挑萝卜呢？” 周末，刘大勇回到了南贡老家，走之前他在办公室里挂好了IT运维支撑部送给他的锦旗。 微信朋友圈的第一条内容则是陈默用手写给他的感谢信。 回到家以后的刘大勇喝了几口酒有些得意，讲故事一样把这两天发生在身边的跨国商业间谍案讲给老婆和女儿听。 女儿听说周子轩从半年前开始总计收到了三百多万，瞪大眼睛问父亲，“老汉儿，你都没动心啊？” 刘大勇没说话，眼睛有些失焦，女儿和老婆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也没催促。 “嗒” 打火机的声音打破了沉静。 刘大勇美美的吸了一口，忽然才想起自己女儿就在旁边，又把烟按灭。 他起身去拿工具包，翻出来的又是那本泛黄的《空调维保标准手册》，递给了女儿。 扉页上那行 “技术是工人的脊梁” 下面，赫然又多出了一句话 —— “技术是工人的双手，道德和职业操守才是工人的脊梁。” 此刻刘大勇看着女儿崇拜的眼神，忽然觉得无论是锦旗还是感谢信都不那么重要了。 第139章 面带猪像，心中嘹亮 蓉城的冬像是浸在冷茶里的青瓷，温润里透着沁骨的凉。 华兴蓉城研究所的玻璃幕墙蒙着层毛玻璃似的雾气，倒叫那些棱角分明的建筑生出几分宣纸晕染的柔和。 晨起时分的薄雾最是缠绵。 陈默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望着楼下发呆。 园区里的银杏早落尽了，枝桠上却凝着霜花，倒像是开错了季节的梨花。 加湿器在办公桌上吐着白雾，嗡嗡声竟和空调暖风的和鸣。 “咚咚咚。” “进。” 来人正是张福全，每次都是这样熟门熟路的走进办公室，径直坐在沙发上。 陈默办公室里的高级沙发瞬间被他一屁股坐凹进去一大块。 “默总，有个好消息，也有个坏消息。” 张福全的话音传来，也不等陈默发问，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好消息是几天前咱们数据中心机房的案子，警方根据周子轩的描述确认了外面指挥的那只老鼠。对方出境前偷偷回老家看望老母亲的时候被守株待兔的公安机关抓个正着，然后老鼠又咬出了好几个人。” “坏消息是其中有两个是以前服务交付中心斌总那边转过来的同事，还有一个是我这边去年3月入职的王元登，所以实际上有三个人都是属于我这边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的下属。” 张福全哭丧个脸，“核心服务器的具体位置，就是他们泄露出去的。斌总部门转过来的两个人，把几个数据中心网络拓扑图也卖了个干净。槽！” 陈默给对方倒了杯茶，严格来说张福全帮他背锅了。 这个部门原先是他在管理的，只是去年他是兼管，又要负责全球网络优化项目，还得负责自己的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 所以干脆就放养，当起了甩手掌柜。结果这不刚扔给张福全没多久就出了事。 其实还得是陈默运气比较好，否则这管理责任他是跑不掉的。 张福全看见默总给自己倒茶，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手指在对方倒茶的时候叩着桌子表示尊重。 “默总，这帮家伙的计划可不止咱们这边的数据中心，鹏城D区的数据中心和贵阳的异地灾备中心同时有安排人搞破坏。” “哦？” 陈默有些好奇，转头看向他，示意他详细说说。 “贵阳那边是被王元登把服务器位置卖了，但是需要操作实施的人临时怂了就啥也没做；鹏城数据中心更特么离谱，有人发现了温度不对，但检查来又检查去没发现任何异常情况，也不敢上报，就捂盖子了。要不是那天周子轩被我们逮了后老鼠团队停止行动，估计服务器都给烧了。” 陈默这才觉得有些后怕，说实话那天发现异常的时候他只是生气，几乎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 要知道华兴这种大型公司都有是完整的灾备环境的，“两地三中心”这些都是属于基本配置。 “两地三中心”说白了就是：“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而且篮子里还要多放几个备用蛋！” 用这种方式防止各种“天灾人祸”把公司系统一锅端了，确保业务永远有“Plan B”。 为什么是“两地”：因为两个不同的城市或地区可以避免区域性的灾难，如果地震、洪水、停电。 一个地方的机房全部挂了另一个地方还能顶住。 而“三中心”则是指：两个在同城的机房（比如鹏城1号、鹏城2号） + 一个异地的机房（比如蓉城）。 一般情况下同城的两个机房会日常分担流量（比如业务高峰期的请求分到两个机房），或者一个用、一个备。 别忘了陈默当年起家的项目就是——带业务容灾演练，而且他是核心成员。 当时做的可是生产环境的双活。 —— 比如服务器炸了、黑客入侵、地震把机房埋了以后另外一个环境可以秒级切换，就是用户根本感觉不到。 演练就是提前模拟这种“出大事儿”的场景，全员实战演习，看看这套保命方案到底靠不靠谱。 他能靠着这玩意儿拿到华兴金牌奖，演习结果就足以说明发生紧急情况后公司的业务切换到备用系统是很成功的。 这也是为什么陈默其实不害怕的原因，华兴国内当前主要的数据中心就有4个，分属三个不同的城市。 至于陈默后怕的也很简单，他也没想到这帮下水道的老鼠竟然把负责三个城市4个数据中心的人都买通了。 这群老鼠要真是同时把服务器烧了那陈默这运维总监的位置怕也是要被苏总烧了。 还搞渡河，自己的位置都坐不稳渡个毛线。 他有些庆幸前段时间让整个部门加大了商业犯罪和信息安全的学习。 此刻的陈默自己也喝了口茶压压惊，“全儿，你把所有整个事件形成完整的报告提交上来，我需要精确的分钟级。” “另外，数据中心相关的标准操作规范再重新过一遍，特别是关键岗位的权限控制。” 陈默感觉对方在记笔记，就停下来等着。 见他写完就继续说道，“关键岗位的权限控制不止是系统层面，还有门禁层面。” “好的陈总。”张福全像个小学生规规矩矩坐在那里，不再像一开始那样随便了。 而陈默的吩咐还在继续，“还有，公司机密级以上资料涉及的服务器和P2级以上的重点项目设计的服务器你要单独列出清单，属于重点关注对象。” 张福全看见陈默愈发认真的样子，压力瞬间就上来了。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对方去年底谋划升职的时候都没今天这么严肃。 之间陈默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今天是周三，周五下班前我要看的最新的SOP（标准操作规范）以及重点服务器的监控设点图。” “当然，最好是你能给我一个整体的方案。” 待他轻轻放下茶杯，“最后，让周晓楠以IT运维支撑部的名义分别给蓉城唐都刑侦、经侦大队各自赠送锦旗表示感谢。联系公关部和采购质量认证部一起向离歌集团发出质询公函，具体怎么操作你不用管。” 说完陈默站起来，很难得亲自把对方送到办公室门口，拍了拍对方的手臂。 “辛苦了全儿哥。” 张福全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别看他长得挺憨，其实他就是典型的面带猪像心中嘹亮。 自己来一趟图的不就是陈默记他情吗。 他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在家里说过的那段很装逼的话，“雪玲啊，你是还年轻啊，对于有些能力贼强的领导，能背锅那可比能立功重要多了。” “要论立功，我立功能立得过他自己吗，能立得过胡笳吗？能立得过徐双龙和冯亦如吗？” 第140章 人呢 刚处理完蓉城数据中心机房的商业间谍案的陈默又飞回了鹏城。 陈默最近的压力很大，从0到1做一个大型ERP和大型商用级别的数据库，难度真不是一般高。 不然也不会由郑总亲自站台搞誓师大会了。 他现在哪哪都缺人，除了业务架构师这一块稍微好些，解决方案赵坤那边的人才比较多。 领域专家这一块还好得到了左总和小郑总的支持，目前还不算火烧眉毛，但还是有些缺口的。 至于系统架构师、数据库架构师、内核开发高级工程师、分布式数据库专家、性能优化专家、安全合规专家这些方向都是缺人重灾区。 冯亦如天天催他更催命似的要人。 陈默每次刚落地鹏城不到两个小时必能接到对方的电话，搞得他都以为对方在自己身上装监控了。 冯亦如，你的优雅呢，请你回到两个月前的样子。 鹏城坂田华兴总部A区3楼的走廊在深夜依然灯火通明。 陈默站在落地窗前，右手是温热的咖啡杯，左手里捏着渡河项目最新的人才缺口报告 —— 核心算法团队空缺率42%，数据库架构组仅有预期人力的三分之一。 透过玻璃可以看到研发中心大楼的灯光像繁星般铺满整个园区。 “陈总，HR说刘在明没有接我们的Offer。” 秘书林雨晴轻手轻脚推开门，将另一份文件夹放在红木办公桌上，“阿里那边直接用蚂蚁金服的期权把对方绑死了。” 陈默转身时碰倒了桌角的《华兴研发》专著，精装书脊砸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弯腰捡书的瞬间，他瞥见书中夹着的便签——“2012年郑非内部讲话：用顶尖薪酬吸引顶尖人才”。 这个动作仿佛触发了某个开关，前世的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 那是2020年的深秋，自己在创业公司焦头烂额时看到的新闻：华兴科技启动“天才少年计划”。 应届博士生年薪直逼200万。当时那个羡慕又苦涩的滋味仿佛还在昨天。 “小林，帮我约苏总。” 陈默突然直起身，指尖在玻璃上敲出清脆的节奏，“就说......关于人才的战略级方案。” 第二天早上8点45，陈默享受了一顿好久没吃过的D区食堂，早早便来到了会议室。 “陈总，苏总到了。” 林雨晴轻声提醒，“我就在门口，有什么需求您叫我。” 陈默转身时，苏新宇已经大步流星走进会议室。 这位信息技术工程部部长今天罕见地穿了件深灰色高领毛衣，衬得他鬓角的白发愈发显眼。 “陈默，你知道现在行业里怎么说我们？”苏新宇的开场白有些刺耳，“华兴要拿八十亿给郑总造玩具，还是用二十年都追不上OraCle的劣质玩具。” 他脸上有些愤怒，“就连自己人也说我们搞自主系统的就是堂吉诃德，说你是郑总推出来的吉祥物。” 陈默静静的听着苏新宇的话，望着幕布上密密麻麻的架构图以及红色标注的“关键岗位空缺”。 “抱歉陈默，有些激动。” 苏新宇发泄完以后跟他道歉，他是真恨这些不帮忙还说风凉话或者日常拖后腿的自己人。 陈默起身走到白板前，马克笔与板面接触发出沙沙声响。 “去年业务高峰期间，我们的BI系统处理了62亿条日志。” 笔尖重重划过，“但核心算法是OraCle海波龙的封装模块，就像戴着别人的假肢跳舞。” 苏新宇的微微点头，这个比喻精准得残忍 —— 三周前他们刚发现当前ERP系统的底层协议里，居然嵌着A国五角大楼认证的加密协议。 不过他也见怪不怪了，A国软件给他们留后门这种事情华兴IT高层已经习惯。 “我需要能造义肢的人。” 陈默转身时，马克笔在“人才断档”四个字上画出血红圆圈，“不是缝缝补补的工匠，是能重新设计人体结构的医学家。” 空气突然陷入凝滞，中央空调出风口的噪音变得格外清晰。 苏新宇起身踱到窗边，抬头看向坂田基地乌云密布，像柄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你知道公司现在社招的困境，公司社招冻结了不说，” 他声音沙哑，“友商在人才市场挂出''华兴背景优先''，我们培养十年的专家也...” “我的苏总，这些不重要。” 陈默打断了对方，“我想打破规则，我要的是最顶尖计算机人才。” 他划开手机，调出文件，“这是过去三个月收集的数据：全球顶尖院校的计算机系博士生，平均签约年薪是——” 苏新宇同样也抬手打断他，“直接说方案。” “我要千金买马骨。” 陈默滑动屏幕，投影瞬间切换成详尽的薪酬对比图，“用行业三倍薪资收割顶尖毕业生，建立特殊晋升通道，允许跨部门轮岗......” 他在“人才困境”四个字下重重画了三条横线：“现有招聘体系根本吸引不到顶尖人才。昨天我聊了个斯坦福的博士，人家宁愿去硅谷拿1/3的薪水。” 苏新宇的指尖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当看到“天才培养计划”里“五年成长为技术带头人”的规划时，突然笑出声：“你这是要复刻郑总当年的''少帅计划''？” “比那个更激进。” 陈默调出二十年前的档案，“当年少帅计划培养的是管理者，而我们需要的是能突破技术无人区的特种兵。” 办公室忽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苏新宇再次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他喜欢站在窗边思考。 陈默让他想起1990年第一次见到郑非的场景 —— 那时已经四十六岁的他眼眸里燃烧着相似的火光。 “计划书明天中午前给我。”苏新宇突然转身，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要具体到每个职级的薪酬带宽，竞业协议的特殊条款，还有...”他顿了顿，“说服董事会的商业逻辑。” “没问题。” 陈默此刻眼神锐利，自己感觉自己帅气逼人。 点头答应之间瞥见了桌面手机的12个未接来电，全是冯亦如的。 原本准备打开微信回他一句在忙等会儿再说。 结果就看见冯亦如的对话框里全是，“人呢？” “你答应给我的人呢？” 类似的消息，最后还有一个熊猫头表情包：人呢.ipg。 就这你特么给我打12个电话？ 陈默看见最后那个熊猫头时差点绷不住。 冯亦如，我记住你了，破坏了我装逼的氛围感。 第141章 人才 早上8点30，陈默一天的工作是从一通越洋视频开始的。 此刻的他站在落地窗前与麻省理工的钟耀祖在视频通话中，屏幕那头的天才少年刚结束完实验室一天的工作，背后黑板上写满潦草的公式。 “钟同学，我们愿意提供硅谷双倍的基础薪资。” 陈默看着对方挂着黑眼圈的稚嫩脸庞，“还有这个——”他举起平板展示文件，“你可以自己组建十人团队，直接向我汇报。” 少年推了推眼镜，忽然视频画面突然剧烈抖动。 陈默听见那边传来某人用英语喊“实验室又有人晕倒了”。 半分钟后，“陈总，我能问个问题吗？” 少年突然切换成流利中文，“如果...如果我坚持用非主流的算法架构...” “我们渡河项目没有主流。”陈默截断他的话，“我们要造的就是新主流。” 窗外的阳光格外刺目。 陈默看着视频框里少年突然发亮的眼睛，想起前世在新闻里见过的某张照片——2021年华兴天才少年合影，站在最中间的清瘦男孩，后来带队攻克了EDA软件的核心算法。 自己要是把对方薅过来，先放渡河项目里升级打怪，再去做EDA，那岂不是美滋滋？ 那可是EDA啊，前世华兴被加入实体制裁后，被卡脖子不止是某个方面，而是全方位的。 ERP和数据库是OraCle卡脖子； EDA方面就是SynOpSyS和CadenCe断的供； 芯片是台积电和高通； 光刻机是荷兰的aSml… （这里简单的介绍下EDA，EDA（电子设计自动化）软件是用于设计和开发电子系统的核心工具，尤其在芯片和电路板设计中不可或缺。 现代芯片包含数十亿晶体管，仅靠人工无法完成，EDA工具是唯一可行的设计手段。 另外在自动化流程和仿真技术减少试错成本，加速产品上市，如手机处理器的设计。 还能通过虚拟验证避免流片失败，一次芯片流片成本可能高达数千万美元。 从智能手机到航天器，几乎所有电子设备都依赖EDA软件完成设计。 打个总结就是EDA软件如同电子行业的“数字画笔”，将工程师的创意转化为现实。 没有它，现代集成电路和电子设备的发展将停滞不前。） 一天工作还未结束，墙上的电子钟跳至20:45时，陈默将最后一口冷透的咖喱牛腩饭咽下。 塑料餐盒旁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千金买马骨”计划书已写了三十七页，光标还在第六个核心模块的岗位描述处被标黄。 窗外传来园区班车驶过的嗡鸣，玻璃上的雨水将霓虹灯牌晕染成模糊的光斑。 “陈总，这是你要的最近三年校招数据。” IT部门的HR负责人黄珊踩着高跟推门而入，羊绒大衣肩头还沾着雨水。 她将笔记本电脑往会议桌上一放，美甲敲击屏幕的脆响在空旷的办公室格外清晰。 “先说结论——按现有职级体系，您要求的‘应届生年薪百万’会打破全公司薪酬结构。” 陈默从显示器后抬起头，看见黄珊身后还跟着抱着厚厚档案袋的薪酬专员小林。 年轻人一脸敢生无可恋的样子，显然是被黄珊抓来临时加班的。 “我要的不是普通应届生。” 陈默调出麻省理工某钟姓学生的资料投影在幕布上，“这个同学在分布式系统领域发的顶会论文，抵得上我们某个小团队三年的产出。” 黄珊扫了眼论文标题，忽然从爱马仕包里摸出瓶眼药水：“上个月财经部刚砍了海外招聘预算，现在您要给一个应届生开两百万年薪？” 她仰头滴药水的动作像在瞄准靶心，“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四级部门经理的全年工资收入都没这个数！” 陈默起身在白板上画了个同心圆，“渡河项目的架构就像洋葱，外层能用钱堆出来，但最里层...”马克笔重重戳在圆心，“必须是属于我们华兴自己的核心。” 小林突然弱弱举手：“按照《特殊人才引进办法》第七章第四款，非博士学历需要三名董事联名推荐...”他声音越来越小，因为陈默正吊着眼睛着他。 “所以我们需要新开个口子。”陈默从抽屉抽出盖着徐平私章的批文，“徐董已经同意试点‘天才级’职级，可以考虑独立于现有职级之外。” 黄珊抓起批文对着顶灯细看，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职级描述里写‘21级差旅待遇’？你知道行政部上周刚驳回我申请头等舱的报告吗？” 她突然把文件拍在桌上，此刻她怀疑陈默是不是吃了猪油蒙了心，对这帮写代码的有点太好了吧。 陈默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一分钟过去后，“陈总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黄珊，还记得2012年ERP崩溃那次吗？” 等到对方主动认错陈默才开口道，“当时所有人都说恢复至少需要12小时，结果我们靠三个实习生写的脚本硬是抢回了一半的时间。” 黄珊涂着暗红色唇膏的嘴角抽动一下：“其中一个实习生现在在谷歌，年薪加股票...” “所以这次我们要留住这种人。” 陈默调出钟耀祖的资料。 “薪资结构可以调整。”他点开财务模型，“基础工资按17级标准，剩下用项目奖金和特别津贴补足。股票池从渡河项目专项基金出，不走常规激励通道。” 小林的手指在计算器上飞舞：“这样的话需要重新定义‘特别津贴’范畴，至少得绕过五条内控条例...” “把‘津贴’改成‘技术合作费’。”黄珊突然打断他。 “去年供应链部引进德国工程师用过这个名目。”她抬头看向陈默时，眼里闪着刀锋般的光，“但我要三个承诺：第一，这些人不参与常规绩效考核；第二，他们的办公室必须独立设区；第三——” 她顿了顿，“如果三年内项目失败，你来背全部人事责任。” 窗外的骤然吹起大风，留着一条缝隙的窗户发出呜呜的风声。 陈默望着幕布上钟同学稚气未脱的证件照，想起前世某篇报道的标题——《那个在海关被扣下三箱演算纸的少年，后来成了华国EDA的脊梁》。 “成交。” 他伸出手。 黄珊很敷衍的握了握手，翻了个白眼，她觉得自己受到了对方淫威的压迫。 从包里抽出份文件：“先把这十二个特殊岗位的‘能力钻石模型’填了，我要在明早八点前塞进人力资源系统。” 她转身走向门口时又补了句，“让你的人事专员准备好，未来三个月会有两千封投诉邮件——关于为什么新来的应届生比18、19级的老专家挣得多。” 陈默抓起咖啡灌了一大口，苦涩的液体让他想起五年前那个同样潮湿的夜。 那时他刚解决基站协议漏洞，林有为指着监控室里睡成一片的年轻人说：“记住，技术问题熬三个通宵就能解决，但找到对的人，要花三百天。” 这只是过了项目内部关和HR关，还要上董事会或者高管联席会议，太难了… 陈默决定不想了，明天把方案提交给徐董后他还得回蓉城。 第142章 揽储 蓉城工商银行高新支行三楼贵宾室里，张雨欣正对着电脑整理客户资料。 落地窗外飘着细密的冬雨。 “雨欣姐！” 张雨欣的铁杆狗腿小鹿抱着文件夹冲进来，马尾辫上沾着细碎的水珠，“刚听我闺蜜说，她们宾利店昨天交车仪式上看到个熟人！” 张雨欣头也不抬地敲着键盘：“你闺蜜？就是那个投资部最喜欢吊各路富二代的覃惠欣？怎么，又换了个开宾利的男朋友？” “不是啊！” 小鹿把手机怼到她面前，“你看这个宾利客户经理Ella的朋友圈，这个Ella和覃惠欣很熟的...” 当然还有一句话没说，因为覃惠欣的原因，她和Ella也比较熟，毕竟她最近一直在学习覃惠欣吊金龟婿的诀窍。 属于是敏而好学了，自己大一考四级的时候都没这么努力。 小鹿急切的说道，“你看，像不像你的那个同学陈默？就是上次组织联谊的那个陈总。” 张雨欣微眯眼睛，看着这条朋友圈——''恭喜陈先生喜提宾利飞驰''，配图里露了半张侧脸。 照片里穿羊绒大衣的男人正在签收车钥匙，腕间的百达翡丽富贵逼人。 狗东西陈默，上次参加聚会的时候装穷，把表换成了万国的葡萄牙人。 这会儿却戴百达翡丽，真是可恶。 张雨欣眼光停留在桌面的《大客户维护手册》，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微笑。 ... 一天前，陈默把沃尔沃停进宾利4S店停车场时，瞥见保安正用雨刮器刮去车窗上的水雾 —— 这座城市的冬天从来不是北方式的干冷，而是渗进骨缝的湿寒。 “陈先生！”Ella举着黑伞快步迎来，深灰羊绒大衣领口泛着潮气，“交车仪式可能要简化些，今早物流说定制花束被堵在绕城高速了。” 她耳朵冻得发红，说话时呵出的白雾很快被北风打散。 陈默抖了抖伞沿的水珠：“直接看车吧，这种天气搞形式主义纯属遭罪。” 恒温车库里，六盏射灯将祖母绿车漆照得宛如翡翠。 Ella戴上白手套拉开车门：“特意保留了您要的天然树疤。” 指尖抚过中控台接缝处，“工匠说这个位置正好能避开手掌常触区域。” 陈默俯身细看，胡桃木纹在潮湿空气里显得愈发温润。 前世创业时租的办公室也有张带虫洞的老茶台，雨季时会泛起相似的木质气息。 恒温车库里，祖母绿车漆流转着绸缎般的光泽。 陈默俯身查看22寸轮毂，MUlliner专属的“B”字徽标在辐条间若隐若现。 “轮毂螺栓做了防锈镀层，”Ella指尖轻点，“蓉城的酸雨最啃金属。另外车载系统也做了防潮处理。” Ella启动引擎，液晶仪表盘浮现青城山雾霭的开机动画，“导航语音包请了李伯清和他徒弟录的。” 话音未落，导航突然发出地道的蓉城市井腔调：“前头人民南路走辅道！紧到占道要遭电子眼逮哈！” 陈默有点惊讶，还以为导航语音包是高德的首创。 Ella笑着解释：“是临近春节的彩蛋，长按星键能切回标准版。” 签字时展厅响起《蓉城》钢琴版，六个销售捧着蜀锦礼盒列队。 盒里陨石车钥匙的激光雕刻藏着彩蛋——用放大镜能看到“巴适”二字组成的宾利翅膀标志。 “这边停车场给您留了专属车位，而且铺了透水砖，”Ella指着窗外细雨，“邛崃运来的红砂岩，雨天也不会打滑。”她突然压低声音：“听说您爱喝茶，后备箱暗格加了恒温茶仓。” 驶出4S店时，雨刮器在玻璃上划出扇形水幕。 ... U1 2楼陈默办公室，陈默看了一眼来电便直接接通，“张大经理查岗啊？” “陈总现在排场大了，”听筒里的声音带着滋滋电流，“听说你换座驾了？是怎么想通把你丑车换掉的？” 陈默后背贴靠在舒服的老板椅上，心里mmp，脸上笑嘻嘻，最近因为那辆奔驰隔三差五就被人diSS一次。 于是没好气的说道：“刘菲菲告诉你的？对客户信息毫无保密可言，差评！早知道这样我就直接找她让她爸打折了。结果和销售磨半天嘴皮子也没便宜多少，就送了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对了，她又跟你八卦什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啧啧啧，四百多万全款付清，陈老板现在身家够厚的啊？” 陈默拿着电话站起来，换了个位置，一屁股坐进柔软的沙发里，落地窗外的人工湖上有两只黑天鹅在巡逻，水面泛着一层层涟漪。 他是真没想到张雨欣的消息灵通到这种程度。 “我们行里新推的私募产品年化7.4%，要不要考虑...” “打住。” 陈默抓起茶几上的薄荷糖扔进嘴里，是刑夜霜前几天留下的，“你这是同学叙旧还是推销业务？” 他是真不想考虑理财产品，这钱拿去再搞次老鼠仓不香吗。 虽说刺激是刺激了一点，但也真赚啊。 “我这年底冲存款任务，老同学不得支援点吗？” 张雨欣开始装可怜。 “等等。” 陈默打断道，“你怎么确定我有闲钱？” 张雨欣在电话那头的眼神显得有些狡黠，“我不确定呀，不过现在确定了...” 下午，陈默的沃尔沃停在工行高新支行门口时，张雨欣正靠在贵宾室门框上刷手机。 “张经理这站位挺有讲究啊，” 陈默推门进来时带起冷香，手里拎着的是给张雨欣带的甜品，“话说当年在二食堂，你也是这么堵着我让我还饭卡钱的。” 张雨欣翻了个白眼，按熄手机：“少提当年，你当时真特么不要脸，欠我至少五顿饭钱。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男生主动让女生请吃饭的。” 嘴上这么说，手却熟稔地拆开纸袋，拿破仑的黄油香气混着卡布奇诺的热气在暖光里漫开。 真皮沙发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陈默把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张雨欣瞥见时差点笑出声：“陈总穿这衣服开宾利，很有我们金融精英的风格。” 陈默撕开纸巾垫在下巴上，叉子戳向拿破仑千层酥，“说吧，你不是单位理财口的吗？咋，产品卖不动啦？” 张雨欣翻开黑色笔记本，钢笔尖敲了敲 “年度存款任务” 那页：“这玩意儿只要是刚进银行工作的牛马，没一个跑得了。” 她突然换上了温柔的软声调，“你欠我这么多顿饭，帮我冲1000万业绩不过分吧？” 陈默差点被酥皮呛到，他分明听出来对方是在夹，“大姐，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害怕。要不500？” 第143章 一波三折？ 张雨欣拍着桌子站起来，“太少了！” 笔记本上 “存款目标” 那栏画着三个加粗的惊叹号，最近银行里面摊派的任务让她烦不胜烦，于是也豁出去了，“一口价800万！你当年看球的黑历史我就不计较了！”说完她脸都红了。 什么球这么贵啊，直接加了三百万。人家是一波三折，你是一波三百万，不对，是两波加起来三百万... 陈默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嘴上却不敢这么说的。 他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叩击，刚转到招行的九千多万还躺在现金账号里，确实可以考虑分散风险。 虽然这种风险的概率无限低。 “行吧，那就800。下次聚会得你请。” 陈默笑着说道。 张雨欣的睫毛颤了颤，想起上一次聚餐还是一年前，总是凑不齐人，不是这个没空就是那个在忙。 特别是眼前这个人，十次有九次都在忙，要么就干脆不在蓉城。 她点头道，“成交，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她翻开手机相册，调出几年前学校西门聚餐的合照，“发朋友圈帮我宣传，配文就写‘大学同学的存款业务，必须支持’。” 一个小时后两人挥手道别，玻璃门合上的瞬间，张雨欣听见他哼起了朴树的《白桦林》，跑调的旋律逐渐消散在走廊里。 回到蓉城研究所，胡笳敲进了门，本想和陈默聊聊桌面云和系统运维中心的年终绩效，却注意到陈默频繁查看手机。 她好奇得借着递文件凑近瞥见屏幕——工商银行的到账通知正在跳动。 “你这两天在忙啥呢？” 胡笳看见8后面的好多零也不惊讶，她知道对方有钱。 陈默晃了晃手中的手机，“给人送年终奖呢，顺便换了辆车。” 胡笳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神色，“又换车啦，不是刚买了辆S90吗？” “奔驰扔给我爸开了，他不嫌丑。” 陈默欲哭无泪。 “你有没有想过可能只是叔叔舍不得让你卖二手...” 胡笳坐了这么久的丑车，高低得补一刀。 ... 蓉城十二月的晚风裹挟着潮湿的寒意，南糠市街的梧桐树在路灯下投下斑驳树影。 这边的冬天总是笼罩在灰蒙蒙的湿冷中，街边火锅店的灯笼在暮色里摇晃。 吴锰刚停好车就忍不住裹紧羽绒服，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妻子李晓薇的消息：“包厢在蜀韵堂二楼，雨欣特意点的鸳鸯锅。” 此时的李晓薇则已经在包厢外等他，对着手机前置镜头整理羊绒围巾，领口的雪花胸针在顶灯下闪着细碎的光。 当两人推开雕花木门时，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 张雨欣正站在窗边补口红，酒红色大衣下露出一截蕾丝裙摆：“哟，咱们的IT精英可算来了！” 吴锰讪笑着脱下羽绒外套，露出有点皱的格子衬衫。 角落里的赵刚正在用纸巾擦拭眼镜，深灰色皮夹克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听说你们华兴最近在搞什么国产替换？前段时间我都看到新闻报道。” “都是领导在统筹的...” 吴锰话音未落，包厢门被“砰”地撞开。 “冻死爹了！” 李浩挂着满脑袋雨水冲进来，牛仔裤溅满泥点，“难得打回车，结果司机在路上和人有点剐蹭，扯皮半天，我特么运气真够好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脱下厚重的棉衣外套。 周婷婷端着青瓷茶壶从屏风后转出来，雾霾蓝高领毛衣衬得脖颈修长：“忠涵刚来电话说马上就到。”她说着就将菊花茶倒入白瓷杯。 李浩颇为不满，“每次都这样，我都忘了是不是上回也是他最晚啊？” 张雨欣的关注点似乎长期都在陈默身上，看见陈默在调整空调的出风口。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毛衣，袖口卷起一点，露出腕间低调的铂金表。 “哟，还要我们陈总亲自调温啊？” 张雨欣站起来调整了一下椅背上的香奈儿链条，试图让自己靠着更舒服一些，“这是我们的荣幸还是空调的荣幸？” 阴阳只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话音未落，包厢门又被撞开。王忠涵穿着商务休闲大衣冲了进来，“对不住对不住，是不是又是我最后到？” “理解理解，创业公司事情肯定多。” 赵刚慢悠悠的说道，“但是迟到了的三杯酒还是要喝的。” “认罚认罚。” 王忠涵笑着把手里的五粮液放在桌上，目光扫过围坐的同学，然后举杯直接干了一杯，发现喝得有些猛，于是立马怂了，“剩下的先欠着。” 九宫格铜锅开始咕嘟冒泡时，众人纷纷往锅里下菜。 李浩咋咋呼呼的问道，“今晚又是谁选的，下次咱能不能不吃火锅？” 陈默头朝向张雨欣，“喏，今晚雨欣请客，她说这家便宜。” 张雨欣看在800万的份上决定不和对方计较。 李浩刚吃完一口鸭肠，便要和陈默碰一个，“恭喜啊，听说你升职当了三级部门部长，现在相当于是华兴的运维总监了？” 陈默笑着点头，也举起了酒杯，一口饮尽。 一旁的吴锰好似陪了一个，仰头灌下整杯啤酒，喉结剧烈滚动。 他如今已经不太愿意和陈默一起参加这种私下聚会的场所了，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都是同年毕业。 难道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比人和狗之间的差距还大？ 现在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张福全提起陈默就两眼放光 —— 这个三级部门部长的位置，意味着对方已经进入华兴真正的权力核心。 吴锰还想着心事，隔壁桌突然爆发出欢呼。 这包间的墙隔音效果太差，几人能听到是对面的人正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没几秒钟后跑调的《十年》混着火锅的香气在包厢里飘荡。 这场景让王忠涵突然拍桌：“记不记得大二平安夜？咱们在西门烧烤摊喝大了，耗子非要给英语系的那个洪雅茗唱《单身情歌》...” “你还好意思说！” 李浩耳朵通红，“回宿舍后是谁把那罐全是烟屁股的可乐递给我‘喝’的？还让我喝点可乐醒醒酒，喝了你的烟屁股我倒确实清醒了不少。” 第144章 再聚 笑声中，周婷婷轻轻转动茶杯：“那年陈默帮我做的数据结构设计，后来再看也达不到满分水平啊。”她望向正在涮毛肚的男人，“当时怎么就能拿满分呢？” “因为刘教授女儿在追他啊。”张雨欣突然插话，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人家可是顶着大雨来送感冒药，某些人装傻充愣的本事从那时候就...” 陈默夹了片雪花牛肉放进她碗里：“吃饭吃饭，多吃点，还长身体呢。” “默子，是敢做不敢认啊？” 张雨欣显然想继续这个话题。 “孙颖跟你关系咋样？他和我们公司的李翔宇进展还挺快的，说是今年过年准备见家长。” 陈默直接已读乱回。 吴锰看着陈默插科打诨的模样，突然想起11月的惊险时刻。 当时CRM系统遇到故障，是陈默带着他们熬了整夜，用他最擅长的“三层诊断法”在黎明前修复漏洞。 监控室里，这个男人盯着满墙屏幕的样子，就像将军在检阅他的军队，和现在的样子反差真的好大。 “尝尝这个。” 李晓薇突然给他夹了块脑花，“你最近老是胃疼，少吃点辣的。” 赵刚阴阳怪气地咳嗽：“你们俩还真是恩爱呢，咱们专业要是搞个恩爱评选...” 话没说完就被王忠涵用鸭舌堵住嘴。 这位天眼科技CEO如今深谙饭局之道，立刻举起酒杯打圆场：“敬爱情！敬友情！敬他妈的现实！” 然后他便从公文包里抽出烫金请柬，印着双喜的封面在灯光下泛着珠光，“下个月八号，都来喝喜酒！” 随着包间里的一声声“卧槽”，周婷婷说道，“保密工作做得真够好的。” 李浩一把抢过请柬，朗声念道：“新郎王忠涵，新娘罗晓玥...卧槽你泡到轨道交通二班的富二代了？” 他忽然瞥见请柬内页的酒店LOGO，眼睛瞪得滚圆，“还是悦榕庄的草坪婚礼？这排场够大的啊！” “也算是巧了，天眼科技B轮融资酒会上遇到她爸了，岳丈跟我聊完觉得我人还不错...”王忠涵脸通红，也不知道是喝酒还是害羞。 “哟，改口还挺快。” 李浩有点酸，他也想少奋斗20年啊，“为什么没有富婆看上我。” “可能因为你拥有闪电侠同款的速度吧。” 王忠涵开始内涵对方，同学们都秒懂。 第二轮酒过三巡，气氛愈发活络。 当陈默说起最近刚遇到的商业间谍的趣事时，连窗外的雨声都变得温柔，众人听着觉得很新奇。 但只有王忠涵这个在商场上打拼的人才颇有感触，确实很多商业竞争都是没有下限的。 “你们绝对想不到，” 吴锰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陈总现在搞得文艺得一批，爱点香薰的事整个部门都知道不说，办公室里还挂着一幅临川思梦图还是什么图的。” 众人齐声起哄要看照片。 陈默无奈地点开手机相册，背景里胡笳正在给他整理文件柜，顶着熟悉的丸子头。 张雨欣放大照片咂嘴：“小秘书挺俊啊。” “我们公司四级部门的经理。” 陈默纠正道，“人家年薪比你高多了。” “啪！” 张欣雨一巴掌拍在陈默背上，伴随着陈默的一声“嘶”。 “高就高呗，还非得说什么''高多了''。咋滴，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华兴待遇好啊？” 张雨欣是相当不爽。 包间里的笑声震得仿佛吊灯都在晃。 吴锰跟着扯动嘴角，心里却泛起细密的刺痛。 胡笳也只是比他早进公司两年，已经是独当一面的管理者，而自己还在为年度考核发愁。 他仰头又灌下一杯酒，冰凉的液体却浇不灭胸口的郁闷火焰。 李晓薇仿佛能感受到自己老公的心情，桌面下，她的手放在吴锰大腿上来回轻抚，像是在安慰着他。 张雨欣突然用筷子敲响红酒杯，水晶杯壁发出清脆颤音：“老规矩！每人爆个大学黑历史！” 栗色的大波浪披在肩头，“我先来 —— 大二那年帮耗子送情书的时候不止我自己看了，还给舍友也看了！” 好家伙，这哪是爆黑历史啊，简直堪称自爆的炸弹人。 众人都同时把头转向李浩，只见对方举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圆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此刻他终于想起了那个持续了好多年的未解之谜 —— 张雨欣宿舍的女生们每次看见他就会笑，这玩意儿真的好社死。 “好了，游戏结束。” 赵刚抖了个机灵，他也算是难得卸下了在单位上的面具。 包厢里听见他的话顿时炸开哄笑，张雨欣瞬间红温了，气得不行。 众人笑闹间，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 红糖糍粑炸得金黄酥脆，拔丝排骨拉出的糖丝在灯光下宛如金线。 周婷婷用公筷给陈默夹了块糍粑，陈默没想太多，却迎上了李晓薇意味深长的眼神。 王忠涵突然指着桌上的羊肉饺子，“还记得大三的元旦吗？耗子和默狗用宿舍用热得快煮饺子。” 李晓薇扑哧笑出声：“结果煮饺子时把宿舍电路烧了，全楼黑灯那会儿，赵刚还在厕所蹲着呢！” 周婷婷也开心的笑了起来，“后来全班都知道赵刚在拉夜屎了...” 玻璃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火锅蒸腾的热气在窗上凝成蜿蜒的水痕。 当第三瓶五粮液见底时，张雨欣晃着空酒瓶提议：“转场KTV！今天不唱通宵谁都不许走！” 金色年华KTV的走廊铺着暗红色地毯，壁灯将人影拉得老长。 8008包厢里，霓虹灯球将光影洒在真皮沙发上，点歌屏的光映着周婷婷湿润的眼睛。 她握着话筒的手显得格外纤细，前奏响起时，陈默正在和李浩蛐蛐着什么。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周婷婷的嗓音很有质感，大四散伙饭那晚，她也是唱着这首歌，一边唱一边飚眼泪。 赵刚也举起了另一支话筒，带着醉意的破音瞬间响彻包厢：“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 ” 这个别人口中的“赵科长”一脸醉相的样子估计也没几个人见过。 吴锰搂着李晓薇倒在沙发上笑作一团，婚戒在变幻的灯光下忽明忽暗。 王忠涵举着手机录像，镜头扫过每个人放肆的笑脸。 陈默安静地坐在角落，手机屏幕上是刚收到的工作邮件提醒，但他此刻并不想看，只想把这一刻封存在记忆里。 凌晨两点散场时，细雨变成了绵密的雨帘。 陈默站在霓虹灯牌下等代驾，看着醉醺醺的赵刚被李浩架进出租车。 和上回一样，周婷婷的白色身影在街角顿了顿，最终消失在便利店暖黄的光晕里。 第145章 余波 12月底，陈默在办公室看各部门的年终汇报。 有人写得花团锦簇，有人写得文不符实。 还有人在汇报里拍自己马屁，说是这个连陈默自己都不太清楚的项目是在他的大力帮助下完成的。 陈默立马把材料翻到首页，看看是谁这么不要脸。 噢，原来是张福全，那没事了。 讲真，他现在已经逐渐习惯公司里不同下属的生存方式。 张福全就擅长关系博弈，他既能做好“向上管理”： 比如提前预判陈默的需求，用 “准备度” 建立可靠印象； 也会用团队成果为陈默争取话语权，和陈默形成利益共生关系； 会跟陈默坦诚自身短板（如不擅长技术，更不擅长学习新技术），展现成长心态。 还能做到跨层与外部连接： 特别是擅长和基层员工沟通，掌握足够多的一线信息； 还有一些和外部扯皮或者引入外部资源的事也做得不错。 陈默也会时常思考自己在华兴的定位，如果基于目标导向来看的话，他自己会偏向于变革型领导，核心逻辑是通过愿景激励、个人魅力和智力激发，推动团队超越现状，追求长期目标和创新突破。 无论他早期做的人力成本优化项目还是后期的国产核心ERP及数据库替代项目，都是一些颠覆性的变更。 如果战略视角与组织角色的分类，结合他重生的优势，则应该往战略型领导的方向去靠。 他的核心职能应该是聚焦长期规划，把握行业趋势，通过资源整合和布局推动组织发展。 因为他的优势很明显： 具备全局视野，擅长制定愿景和商业模式创新； 能关注外部环境（如政策、竞品、技术变革），快速调整战略。 陈默揉了揉太阳穴，又点开一封邮件，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机房迁移方案认真看了起来。 没几分钟忽然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他滑动手机接通电话。 “陈总，您订的二十箱红牛到了。” 物业小哥推着平板车在门口探头，“水果店刚送来二十斤车厘子和十五个果篮，要现在拆箱吗？” “不用拆，需要帮我推到车库去，你等我一起。” 陈默挂完电话就穿上了外套，下楼之前去找赵宏明拿了他的普拉多钥匙。 他是真的狗，舍不得用自己的宾利拉东西就用人家的普拉多。 说起这辆宾利，陈默买的时候没想太多，觉得自己买股票赚的钱想怎么花怎么花。 结果前几天提回来第一次开到蓉城唐都研究所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一些风波。 三天前，蓉城依然笼罩在阴冷的冬雨中。 何民丰裹紧冲锋衣小跑着穿过停车场，手里端着两杯热豆浆。 突然瞥见U1栋拐角处停着辆墨绿色宾利飞驰，崭新的车身在雨水冲刷下泛着幽光，牌照“川A·L8888”格外扎眼。 “哎呀我去！” 他一不留神差点连人带豆浆撞到路过的人力资源部王姐身上。 正要摸手机拍照，陈思雨举着碎花伞从身后窜出来，手机镜头已经怼到宾利的矩阵大灯前：“这进气格栅，啧啧啧，跟中央空调外机出风口一样大！” 车窗突然降下，陈默探出头：“你不会比喻就给我闭嘴。” 他拳头都要握紧了，直想捶在陈思雨脑门上。 陈思雨吓得往后跳了半步：“卧槽，师傅，这车...？” 刚说完就看见副驾驶正在补妆的胡笳，好吧，实锤了，师傅的新车。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傅的车就是爸爸的车，四舍五入约等于我的车... 陈思雨想到这一点，立马闹着说要上车体验一下，一旁的何民丰也一脸期待。 陈默解锁车门，真皮座椅的柚木香氛系统自动启动，“上来吧。” 两分钟后两人一脸羡慕的下了车，陈思雨还自拍了一张发在闺蜜群里： [姐也是坐过宾利的人了。还有谁.ipg] [！] [！！！] [？] 四人正欲离开时遇到了刚锁好车的徐双龙。 全部门的人都知道徐总对他新买的宝马7系爱不释手，结果现在狭路相逢。 “默总啊，借我开开？” 他是典型的豪华车爱好者，看到好车就走不动路。 至于陈默这车怎么来的，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不影响自己体验就行。 “好。” 陈默把钥匙扔给对方就带着四人上了楼。 等徐双龙开完车绕着周边跑了圈再回公司时候，路过行政部，听见两个新来的外包小妹在茶水间咬耳朵。 “听说没？我们研究所多了辆宾利了。” “也不知道是谁的，建议公司好好查一下。” 他屈指敲了敲玻璃，窃窃私语戛然而止。 而另一边的U9，老熟人张振国站在公司监控室里，手指在操作台上轻轻敲打。 屏幕上正好是是陈默早上来公司时候的正在停车影像，地上留下规整的轮胎水印。“这车是陈默的？”他问物业经理。 “早上刚开来的，已经在研究所这边做了车辆登记。” 物业经理回答道。 回到工位后，张振国给陈默去了个电话，电话不到2分钟就收了线。 随后他便调出《高管重大事项报备制度》。 作为稽查部西南区专员，他在电子流里新建流程：“12月21日，IT运维支撑部部长陈默购置宾利飞驰轿车，价值约428万元，资金来源为股票投资收益，已附完税证明。” 点击发送时，系统自动抄送给五位上级领导。他特意在备注栏补充：“该员工目前为21级，负责公司重点项目，建议关注舆情风险。” 第二天，郑非划掉晨报里的第三条舆情简报，转头问秘书：“小陈买车的事，心声社区压住了？” “删了七个讨论帖，现在都在传他是您女婿。” 秘书笑着递过平板，屏幕上赫然是陈默和胡笳晚上八点多一起上车回家的监控视频 —— 女孩手里还攥着啃了一半的菠萝包。 老爷子笑骂着拨通电话：“臭小子，买宾利不知道选个黑色或者灰色？当年我见招商局领导都没你这么骚包！” “这不是奉了您老人家的命，要建数据中心和超算中心嘛，马上要跟市政府打交道了，我提前准备准备。” 陈默看老板心情不错的样子，也开始放飞自我了。 不过新建数据中心是真的，已经立项；而超算中心则是蓉城市政府想和华兴合作一起筹建，合约都还没签下来。 “少扯淡！” 郑非瞥见秘书憋笑的表情，“年终述职前给我交份舆情分析报告，要带解决方案的！” 第146章 投喂1 画面再次回到普拉多这边，陈默和物业小哥一起把红牛和水果塞满了整辆车，他觉得赵宏明看了应该会想哭吧。 “陈总，您这可整得真不老少。” 物业小哥感慨了一句，人家红牛是以“箱”为单位，车厘子是二十斤，刚刚自己看了一眼还是5J的。 自己女朋友也喜欢吃车厘子，买几斤4J的都要心疼好久。 “来来来，抽烟。” 想着心事的他被陈默递烟的动作打断，他把烟收起来，研究所这边只有吸烟区才能抽。 只见刚递完烟的陈默又忙活起来。 没多久，只见陈默拿了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车厘子，手里还有两瓶红牛，一边递给他一边说话。 “辛苦辛苦，请你喝水。” “陈总，应该的，这我可不能收。” 物业小哥有些懵，华兴这帮工程师大老爷他还不了解吗，平常一个个都眼高于顶的。 有些素质差的对口行政单位的人还把他们当狗一样呼来喝去。 除了眼前这位大领导，每次见到他们都会打招呼，有时候还会散根烟聊几句。 他曾经一度以为这个小年轻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工程师。 直到有一次他看见研究所行政部领导在这位面前小心翼翼的沟通新增办公区的时候，他才知道真正的大佬更懂尊重人。 这回他也是真没想到对方这么客气。 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我今后当了领导一定也要这样。 陈默不知道对方脑海里的想法，依旧是把水果和红牛递过去，“赶紧收下，我请你喝水难不成还是贿赂你？” 随后大手一挥，“走啦。”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微信视频提示音在封闭的车厢内格外刺耳。 陈默瞥见“代海涛”三个字，很快便接通了电话。 “陈默，还没来吗？你搞快点！” 屏幕里跳出张胡子拉碴的脸，背景是堆满泡面桶的办公桌。 陈默很无语，怼发小向来都是重拳出击，“大哥，我不用上班的吗？你给我发工资啊。” “喂喂喂？听得到吗？信号不太好啊” 代海涛很明显心情不错。 “说重点。” 陈默把耳机拿出来戴上，手机扔到了副驾驶座位。 代海涛噎了一下，抓起保温杯猛灌两口：“《乱世群雄》安卓端首测数据爆了！次留58%，七留数据也很好！老徐说你是第二大股东，必须来公司听完整汇报。” “知道了，这不正准备出发吗？” 陈默感觉头疼，徐总昨天发了邮件不说，晚上还打了电话。 这也就算了，今天又让代海涛夺命连环Call。 “对了陈默！” 代海涛突然提高嗓门，陈默立马调低耳机音量，惹不起，“上周测试服卡加载的问题，美术组那帮小子改了三版UI...” “你们不是有技术总监吗？” 陈默打燃了火，挂好档位，“我说过不干涉具体运营。” “但老徐坚持要股东签字才能启动预注册。” 代海涛把手机镜头转向身后，透过磨砂玻璃能看见会议室里晃动的人影，“服务器压力测试需要追加预算，财务说你没在拨款单上签字。” 普拉多行驶出了地库，陈默不想和对方再废话，“等我到了再说。” 工作日的蓉城是真的堵，陈默在唐都区待得多一些，这边交通的顺畅都让他不想进城了。 特别是这两年蓉城开始进入大基建时期，不是修地铁就是修房子，跟个大工地似的。 城里的路也搞得让陈默烦不胜烦 —— 某条路7点前能走，某条路8点以后变成单行道，某个路口10点后才能左转，关键是还经常变。 变幻莫测到连高德都更新不过来。 城南软件园C栋17层，电梯门刚开就撞见个抱着主机的寸头青年。 “借过借过！测试服又崩了！”年轻人侧身挤进电梯，机箱侧板上的“张飞限定贴纸”被蹭掉半截。 陈默顺着走廊往里走，隔音不好的墙体里漏出此起彼伏的叫嚷： “谁把老干妈洒在数位板上了？！” “策划案第三十一版改好了吗？” “让建模组把赵云的腹肌调明显点！” 推开挂着“灵境互动” 亚克力牌的玻璃门，陈默差点被门口堆成小山的快递箱绊倒。 前台姑娘正踮着脚往公告栏贴通知，A4纸上印着《关于禁止在茶水间吃榴莲和煮螺蛳粉的补充规定》。 这个规定...就确实很接地气。 “对不住对不住！” 穿恐龙睡衣的程序员抱着三台路由器夺门而出，拖鞋在地板上拍出急促的啪嗒声，“老代！交换机好像烧了，有点冒烟！” 整个办公室像是刚被轰炸过的战场。 六张长条桌拼成的工位上，二十多台显示器亮着的光，某个戴着猫耳耳机的姑娘正在数位板上疯狂涂抹，手边还摆着啃了一半的酱香饼。 两个程序员蹲在机箱前争论着什么，其中一人手里还攥着的螺丝刀。 修电脑也会，真特么是个人才。 陈默大学时候学的计算机，入学那会儿才2007年，从大一开始就有很多亲朋好友让他帮忙修电脑。 寒暑假期间只要在家，张新萍时不时就会问陈默有没有空，谁谁谁家的电脑好像有点问题... 这种痛只有早年学计算机的人才懂。 “这层中央空调坏了两天了。” 代海涛从人堆里钻出来，羽绒服裹得很严实，“走，去小会议室。” “等等，找几个人帮我下去搬水果和饮料。” 陈默让他不急。 没多久，当果篮、车厘子和红牛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收到投喂的程序猿和设计狮们爆发出热情的欢呼声。 大家一边吃水果一边打打闹闹，聊着闲天。 创业公司就是这种氛围，经常昨天老板和二老板对骂，技术总监和程序猿对线，今天又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一样。 来到小会议室里，说是会议室，其实就是用防火板隔出来的五平米空间。 徐振宇正往白板上贴数据图表，他也穿着羽绒服，远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光鲜亮丽。 第147章 投喂2 徐振宇正往白板上贴数据图表，他也穿着羽绒服，远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光鲜亮丽。 “这是上周压力测试的数据。” 徐振宇用马克笔敲了敲曲线图，“同时在线突破五万人，语音系统开始延迟。” 他转身指了指在一堆纸壳上冒着热气的电煮锅，“吃午饭了吗？刚下的饺子。” 陈默看着锅里上下翻腾的速冻水饺，想起前世无数次类似的场景。 他扯过椅子坐下：“说说之前说的那个预注册方案。” “我们在TapTap做了预约活动，现在有二十八万预约量。” 代海涛调出手机后台数据，“但渠道方要求增加专属礼包，运营组觉得...” （为剧情服务，TapTap提前诞生） 玻璃墙外突然爆发出欢呼，有人哐哐哐敲着会议室的门：“老板们！赵云模型渲染成功了！” 徐振宇拉开门缝，几个年轻人挤在门口。中间那个戴黑框眼镜的男孩举起平板：“您看这个盔甲纹理，在千元机上也能流畅显示！” “这叫''次世代降维技术''。” 美术组长从人缝里探出头，“按照玩家调研，年轻用户对历史名将的形象有特定期待...” 陈默凑近细看，平板上旋转的3D模型确实比上次精细许多，连铠甲上的云纹都清晰可辨。 “那内存占用怎么样？” “用了动态加载技术。” 戴眼镜的男孩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镜架，“中低端机型内存占用降了35%。” 门外忽然传来“滋啦”的电流声，接着整个办公区的灯都暗了下来。 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中，有人打开手机电筒，墙角的柴油发电机发出老牛喘气般的轰鸣。 “这破写字楼！” 徐振宇一拳砸在防火板上，“本月第三次跳闸了！” “就这？这还蓉城重点保障的高新科技办公区？” 代海涛也疯狂吐槽，“蓉城药丸！”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陈默看见程序组的人已经自发围成圈，七八个手机电筒照着中间的笔记本电脑。 主程的秃脑门在灯光里泛着油光，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暴雨般的声响。 “让你见识下什么是牛逼，什么叫极限编程。” 代海涛摸出抽屉里的大号充电宝，“上周跳闸的时候，我们就靠着这玩意儿写完了个核心算法。” 陈默都无语了，就你这小儿科跟我说极限编程。 “代总，要不我把你带到华兴中东和非洲的几个代表处去逛逛？让你感受下什么是室外子弹在飞，室内产品经理在催。” 公司里的好些个程序员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代海涛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在这方面和陈默杠，主要是他也杠不过啊。 华兴某几个代表处的环境，在业内都是比较出名的。 之前陈默就跟他讲过，华兴在非洲某个代表处的员工，因为反政府武装长期活动，所以平常大家根本不会出办公楼的 —— 总共三栋楼，左边的办公，右边的睡觉，中间那栋是吃饭和一些综合作用。 这个代表处的员工有一次被憋得太久了想去海边玩，都是由代表处负责人出面联系祖国大使馆协调了当地政府，派了一个排的兵力，保护着他们在海滩玩了一天。 陈默走到工位区，看见恐龙睡衣程序员正在给显卡贴退热贴，“徐总说不能开空调，怕跳闸。” 他看了一眼退热贴，“这玩意儿有用？” 年轻人耸了耸肩，“我们给每张显卡配了小风扇，你摸摸这机箱...” 陈默摸了一下又默默收回了手，确实有点烫，注意到显示器上的代码注释栏里写着： //待办：我答应你们，等拿到分红后就给所有服务器一个完整的家（机房） “陈总！” 前台姑娘举着手机跑过来，“您约的华兴云工程师...” 陈默看了眼时间，离约定的电话会议只剩五分钟。他摸出签字笔在预算表上签好字，把文件拍在徐振宇胸前：“服务器的事我来谈。” 刚刚大家吃水果的战斗力过于强横，陈默才发现自己第一次真的买少了。 三小时后，陈默带着两辆货拉拉的小货车重新杀回软件园。 两个司机收到陈默的搬运费后哼哧哼哧地往电梯里搬箱子，透明保鲜箱里码着洗好的晴王葡萄和切好的蜜瓜果盘，还有各类零食，保温箱上“王记水饺”的lOgO还在往下滴水珠。 “让让！小心橙子滚出来！” 前台妹子抱着装满砂糖橘的纸箱往工位区挤，两个美术组的姑娘立即掏出手机拍照：“这果篮比我生病时收到的都还大！” 妹妹啊…你是会比喻的。 穿恐龙睡衣的程序员揭开保温箱，三十多份钟水饺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主程放下啃到一半的饼干，眼睛发亮地翻找餐盒：“野山椒味的在哪？我要用辣味激活多巴胺！” 代海涛颇为不屑的看了对方一眼，“土鳖，钟水饺都是一个味道！” “橙子管够啊！” 陈默撕开十斤装的赣南脐橙箱子，金灿灿的果实滚落到各个工位底下，“美术组的小姑娘过来领车厘子，洗了三遍的。刚刚不是很多人说没吃到吗。” 好几个正在画原画的女生欢呼着围过来，其中扎马尾的姑娘捏着车厘子梗转圈：“我要发朋友圈！''霸道投资人投喂的5J级智利车厘子''！” “给建模组留点！” "戴黑框眼镜的男孩举着数位板冲过来，胸口别着的“张飞亲爹” 工牌晃来晃去，“我们调了三天模型，需要糖分续命！” “我们测试的刚刚没吃到！！” 又有陆陆续续十来个人冲了过来。 徐振宇抱着一箱坚果挨个工位发，突然被程序组的人拉住：“老徐！给我们留两包夏威夷果！好吃爱吃！上次算法优化全靠这个提神！” 徐振宇狂翻白眼，这玩意儿还有提神功效？？？ 角落里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脆响，恐龙睡衣程序员举着核桃夹子大喊：“谁要现剥的核桃仁？用我自己的肱二头肌发誓绝对完整！” 陈默看着这群平均年龄不到二十七岁的年轻人倍感欣慰。 他们中有的人校招被大厂拒绝，有的从美术培训班半路出家，此刻却都捧着水果餐盒，像小学生春游似的交换零食——穿汉服的原画师用车厘子换建模师的碧根果，策划组小哥用橙子和程序猿换辣条。 第148章 十秒五妈 他们中有的人校招被大厂拒绝，有的从美术培训班半路出家，此刻却都捧着水果餐盒，像小学生春游似的交换零食——穿汉服的原画师用车厘子换建模师的碧根果，策划组小哥用橙子和程序猿换辣条。 “这是你要的财务报表。” 代海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手里还端着泡面碗，“说真的，当初你要不是坚持要财务监管权...” 陈默看着对方的泡面碗忍不住吐槽，“这么多贵的你就吃泡面？真没出息。” 代海涛见陈默用这碗泡面怼自己就忍不住笑了，“是啊是啊，我可没一个陈叔那样的爹。” 徐振宇不明所以，他看不懂为什么代海涛笑得这么贱。 而此时的陈默瞬间就彻底尬住了。 代海涛不愿意放过陈默的黑历史，于是开始跟徐振宇白呼。 “陈默这小子小时候犟得很，那会儿他妈又把他宝贝得不行，在家里属于是要啥给啥的那种。” 他继续说道，“咱们那会儿方便面不是挺稀奇的玩意儿吗？陈默当时可爱吃了，就隔三差五闹着要吃。” “后来把他老汉儿（父亲）惹毛了，对方买了三箱方便面，就盯着他一日三餐都必须只能吃这玩意儿。” 说完指了指陈默，“他被他爸逼着连续吃了4天泡面，他爸也够狠，除了吃泡面其他啥也不让吃。最后他受不了乖乖认错，来学校跟我们说闻到泡面味道就想吐。” 被爆了黑历史的陈默想学学后世的那英给代海涛来一个十秒五妈。 陈默不想再跟对方扯犊子，接过财务报表文件，“上个月你们把服务器租赁费记成办公耗材，税务师看到差点心梗。” 代海涛凑过来往泡面里加卤蛋：“小公司不就这样吗，错漏百出。” 三人说笑间，程序组突然爆发出欢呼。 主程举着笔记本电脑冲过来，屏幕上跳动着赤壁之战的过场动画：“渲染效率提升40%！火焰特效再也不会烧机器了！” 陈默看着画面中翻腾的赤色火海，忽然想起前世在各大应用商场看到的宣传广告。 当时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被无数玩家称为“国产之光”的游戏是发小搞出来的。 而在这个破破烂烂的办公室里，陈默的思绪忽然回到了前世创业的日子里，那种拼了老命都赚不到钱、最终亏了老底的窒息感笼罩着他。 公司最好的时候就是盈亏平衡。 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差。 毕竟摆摊儿卖炸土豆或者摊煎饼果子一个月也能赚大几千块。 而他自己搞了几年只看见钱出去，没看见钱进来过。 “要不要试玩下新副本” 代海涛看他在发呆，递来测试机，“给你开个满级账号。” 陈默摇头：“留着这份惊喜到公测吧。” 他摸出车钥匙要对方眼前晃了晃，“我准备撤了。明天我准备在网上买十箱自热火锅过来，别老吃泡面。” 走之前被徐振宇和代海涛拉着一起拍照，说是要纪念一下。 或许是陈默的投喂起了作用，他被众人推到了C位，两边分别是徐振宇和代海涛。 他搞怪似的搂着两人的肩膀，两只手分别在对方肩头上比了耶。 离开办公室时，陈默听见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键盘声。 美术组那边一边洗草莓一边说着这草莓好大颗，程序猿们开坚果的“咔咔”声混着主程吸溜饺子的动静，再往外走几步就只能听见柴油发电机的轰鸣。 众多声音交织成奇特的交响乐仿佛在为他送别。 深夜刚下楼没多久，陈默的手机突然震动。点开灵境互动的工作群，刷出三十多条消息： 【3D建模-小龙人】车厘子核不要扔！可以当赵云盔甲的装饰颗粒！ 【3D建模-你爹945】不至于不至于。 【主程-秃然醒悟】感谢陈总的夏威夷果，刚刚写程序的时候秃然顿悟，攻速+20了。 【原画-喵囧酱】[图片]用蜜瓜皮雕的Q版诸葛亮，能放进游戏彩蛋吗？ 陈默笑着保存了那张蜜瓜雕刻图，他觉得这张图很有意义。 陈默知道这些年轻人应该会记得这个老跳闸的冬天——记得显卡发烫的温度，记得键盘缝隙里的橙子香，记得在追逐梦想的路上，有人送来过带着温度的甜。 ... 另一头的华兴蓉城研究所，陈思雨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日历。 她手指无意识的放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 ERP系统的操作界面还打开着，照得她眼睛又痒又干。 再过三天就是元旦假期，而且最近在集中沟通绩效，整个办公区飘荡着若有若无的焦躁。 “思雨姐，这个库存差异的报表...” 张悦抱着笔记本凑过来，她今天扎了个马尾辫。 “先核对WMS系统的入库时间戳。” 陈思雨接过鼠标快速滑动页面，“你看这个批次号，供应商系统同步延迟了四小时，要在备注栏...” 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Welink的弹窗跳出来时，她条件反射般挺直了脊背。 徐双龙：「今天下午三点，A213会议室，年度绩效沟通。」 张悦敏锐地察觉到导师的僵硬：“是绩效沟通？” “嗯。” 陈思雨快速关掉对话框，挪了挪桌角的仙人掌盆栽的位置，“你去帮何工核对下月初的盘点计划表吧。” 等自己徒弟走远，她才从抽屉深处摸出本子。 米色封皮上密密麻麻记着今年的工作：牵头完成三个重点仓库的库存模型优化、推动ERP与WMS系统接口标准化、带着新人处理七次紧急故障。 最底下压着张的便利贴，是去年陈默给她的评语：「基础尚可，主动性不足」 茶水间的咖啡机突然发出的提示音，陈思雨猛地回过神。 有同事经过时不小心带翻了陈思雨桌边的笔筒，记号笔在地毯上滚出老远。 她慌忙起身就要去捡。 “慌什么？” 胡笳正好端着马克杯路过，她刚从陈默办公室出来，弯腰捡起笔递过来，“你去年做得挺好的。” 去年胡笳还是陈思雨的直接主管——ERP供应链支持部主管。 第149章 陈思雨要争 后来对方升职调任以后，五级部门主管就一直空缺着，所以这次ERP供应链支持部中所有员工的年终绩效都由上级部门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的负责人徐双龙的考评。 “夹子姐，你打绩效我才不慌啊。” 陈思雨暗自思忖，今年自己表现还可以，应该不会再拿B了吧。 她想起两年前刚转正的时候，彼时她刚因为操作失误被扣了季度奖，蹲在消防通道里哭花了妆，胡笳递来的纸巾带着淡淡的柚子香。 现在对方已经是19级大佬了，自己依然卡在13级。 “这次不一样。” 陈思雨攥紧笔记本，补充道，“ERP供应链支持部今年没有主管，是徐总直接...” “自信一点，更要保持平常心。” 胡笳打断她的话，手指在杯沿轻轻敲了敲，“别忘了上个月新版本发布前，你带着新人通宵改方案的事。” 下午两点五十五分，陈思雨站在A213会议室深呼吸。 透过磨砂玻璃能看到徐双龙模糊的身影，这个从东南亚调回来的西北汉子正在翻阅文件，手边的保温杯蒸腾着热气。 “徐总。” “坐。” 徐双龙头也不抬地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今年你们ERP供应链支持部有两个A的名额，我准备给李兆明一个，你有什么异议吗？” 陈思雨喉咙发紧：“没有，李工解决了供应链预测算法的核心问题，成绩有目共睹。” “嗯。”徐双龙点点头，突然推过来一张表格，“剩下一个A，你和王长贵都有机会去够一够。” 陈思雨看着表格上的数字，自己名字后面列着重点项目智能补货上线——库存优化提高了7%流转率的数据，而王长贵的贡献栏写着计划系统全年100%可用，用户满意度99.5%。 徐双龙早就细算过两人的年度成绩： 陈思雨，职级13B，年度贡献值89.6； 王长贵，职级14B，年度贡献值89.4。 其实真的都大差不差。 “当然这只是初评。” 徐双龙端起保温杯，热气氤氲了镜片，“陈部长特别提过要关注持续进步的员工。” 陈思雨突然想起几周前的晨会。 当时陈默路过他们工区，手指在她显示器上敲了两下：“库存模型的数据纬度还能再优化。” 那会儿她正在核对报表，鼻尖几乎要贴到屏幕上。 而陈思雨不知道的是，徐双龙太纠结了，所以在一个多小时前去找了刚从灵境互动那边回来的陈默。 陈默当即就准备骂人，“你是负责人都这么纠结，你好意思来让我烦？” 他的潜台词是你是来帮我解决问题，而不是来给我出难题的。 徐双龙当然听懂了，还没等他继续输出，立马说道，“两个贡献值接近的人，有一个是思雨。” 陈默倒是没想到能听到陈思雨的名字，工作上他确实和陈思雨接触越来越少了。 之前他还以为对方是当了导师才有变化，没想到对方今年成绩还不错？ “那你还纠结个屁，贡献值接近的时候照顾自己人的道理难不成还要我这个小年轻来教你？” 这回陈默是真的有些恼火了，你徐双龙可以啊，屁股都没坐稳就开始幺蛾子。 徐双龙听到陈默阴阳怪气的话瞬间就知道他误会了。 赶忙解释道，“默总，是这样的，王工的爱人刚生二胎，房贷压力不小，他岳父前段时间从工地脚手架上摔下来挺严重，也正是用钱的时候。” “哎...” 陈默叹了口气，这就是他最怕遇到的情况，真当他是心软的神吗。 在陈默把徐双龙赶出办公室之前，两人还是定了一个方案，就是让两人用明年的项目方案来“加试”，大家凭本事吃饭。 … “其实你和王工的条件很接近。” 徐双龙突然拉开抽屉，取出两份装订好的文件递给陈思雨，“这是你们全年工作量的对比分析。” 陈思雨怔怔地看着自己那沓足有五厘米厚的材料。 从每月系统巡检记录到带教新人的周报，甚至包括处理突发故障时的聊天记录截图，这些她以为没人注意的细节都被整理成清晰的图表。 “陈总刚刚调过你们组的系统操作日志。” 徐双龙用钢笔尖点了点某页数据，“这个月你主动排查出三个潜在风险点，提前做了应急预案。” 窗外的雨突然起了雨，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 陈思雨后背靠在椅背上，心想还是师傅爱我... “不过你也知道...” 徐双龙话锋一转，“王工家里出了点事，他爱人还刚生二胎，而且房贷压力不小...” 这话像盆冷水，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 陈思雨想起上周在食堂，王长贵抱着手机给同事看女儿照片时，眼下挂着和她相似的黑眼圈。 那天他餐盘里的只有一个菜，说是要省下奶粉钱。 “徐总，我...” “公平竞争。” 徐双龙突然合上文件夹，“明天上午10点前，我要看到ERP供应链支持部明年的优化方案。当然，这句话我也会跟王长贵说。” 陈思雨浑浑噩噩走出会议室时，正撞见抱着文件路过的何民丰。 对方工牌带子歪在肩头，嘴里还叼着半块蛋黄酥：“脸这么白？徐总骂人了？” “没有。”她勉强扯出笑容，“说明年预算的事。” 这个借口显然瞒不过天性敏感的同事。 等陈思雨回到工位，发现办公桌上多了一杯热奶茶，底下压着张便签：「师傅之前说过喝甜的心情好——张悦」 实际上陈思雨原先对自己的年度绩效期待不是特别高，毕竟自己去年差点拿了C。 但徐双龙却把她的期待值给调起来了，让她有些患得患失，也开始正视自己的内心。 陈思雨突然明白了什么是损失厌恶 —— 你在路上捡到200块钱给你带来快乐的程度远不如你丢失掉200块钱给你带来痛苦的程度。 她发现这个A自己很想拿，也不想失去这个A。 A不仅代表12个月年终奖，还代表可以配股，更代表了升职。 王工家庭条件不太好，自己家难道就好吗？都快2016年她每次回老家还要坐摩托车才能上山。 所以她决定要争上一争。 深夜十一点十七分，U1栋三楼东区还亮着两盏灯。 陈思雨把最后一段方案说明粘贴进PPT，突然问道身后熟悉的男士香水味。 “师傅？” 第150章 陈思雨不躺平了 “师傅？” 陈默拎着从食堂便利店买来的零食晃进来，黑色大衣肩头还沾着雨珠。 今晚他和鹏城那边的专家开了国产核心ERP架构评审会，好消息是总算确认了自研ERP的架构方案，坏消息是一不小心就忙到了十一点。 “哟，我说灯咋还亮着，今天还没回家躺吗？”陈默调侃道。 “师傅，我没以前那么懒了，你都没发现我今年的进步吗？” 陈思雨眨着大眼睛很认真的问道。 陈默很想翻白眼，废话，我要是没发现还有你陈思雨在这加班搞方案的机会？ 不然早就把A给王长贵了好吧。 “徐双龙让你做明年方案？” 陈默问道。 “是...” “拿来我看看。” 陈思雨手足无措地站起来，看着陈默在她工位前坐下。 显示器的光映在他脸上，陈思雨能看到自己师傅眼底的血丝，有种无力感：都三级部门大佬了还不能躺平吗？ 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躺平... “库存周转率的算法要改。” 陈默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你要参考去年订单的峰值数据去建模，而不是平均数据。” “可是供应商那边...” “明天让张悦对接。” 陈默敲键盘的速度快得惊人，“你主攻仓储路径优化。” 陈思雨看着自己的方案在对方手下飞速蜕变。 那些她纠结了整晚的业务难点被拆解成清晰的流程图，标注着红圈的待完善区域像考试重点般醒目。 “师傅，绩效的事...” “华兴的规矩，A绩效是要能扛事的。” 陈默突然保存文档站起来，心里对王长贵说了声抱歉，自己还是没忍住出了手，虽然只是间接的，让他有种又当又立的感觉。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上周西南大区断网，是你带着新人恢复的系统日志？” 陈思雨愣在原地。 那天是周六凌晨，她接到电话时正在煮泡面。 带着张悦在机房折腾到天亮，事后只当是普通的值班事故。 “故障复盘报告我看了。” 陈默走到门口又回头，“日志恢复时间比标准流程快二十分钟。” 直到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陈思雨才慢慢坐下。 保温杯里的红枣茶已经凉透，喝进嘴里却泛起莫名的甜味。 次日上午九点四十分，徐双龙办公室。 “陈部长的意思很明确。” 徐双龙揉着太阳穴，面前的烟灰缸堆满烟头，“年轻骨干有了进步需要激励。老骨干的成绩也不能无视。” HR主管小石抱着文件站在门口：“好的徐总，我这就去通知两位汇报时间。” “去吧。” 徐双龙摆摆手，目光却依然落在电脑屏幕上。 十点零五分，陈思雨抱着笔记本电脑冲进会议室。 熬夜整理的新方案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徐双龙却只是随手翻了翻：“先说说看仓储路径优化的思路。” 这场持续四十分钟的汇报异常顺利。当陈思雨说到要引入学习模型时，徐双龙突然打断：“需要多少资源支持？” “三个月时间，两个开发岗配合。” 她脱口而出，“前期可以用测试环境...” “给你五个月，我会给你从赵总团队调人。” 徐双龙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明天上午十点，带详细方案去陈部长办公室。” 陈思雨有点懵逼，还带着详细方案去找师傅，这初始简易版都是他改出来的。 这对于她来说多少有点脱了裤子放屁了。 她像便秘一样半天吐出一句“好...” 走出会议室时，陈思雨感觉脚下发飘。 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外，阴云间漏下一缕阳光，正好照在前台摆放的圣诞树上。 红绿彩灯不知被谁打开了，在白天亮得有些突兀。 半个小时后，王长贵也走出了徐双龙的办公室.. 又过了两小时，徐双龙的W1系统里躺着两份截然不同的绩效表，其中一份的审批链已经走到陈默那里。 “师傅！” 张悦从转角蹦出来，马尾辫上的圣诞鹿角发卡晃个不停，“表现得怎么样？” 陈思雨点点头，她觉得自己表现挺好的，特别是昨天晚上师傅还给自己开了小灶。 就是不知道王长贵那边什么个情况？ 晚上下班的时候，陈思雨在过道上遇到部门HR，对方笑着跟她说有邮件要确认后，她几乎是跑着冲回工位。 解锁电脑的时候因为太紧张还输错了一次密码，然后便打开邮箱点开附件。 《2015年度绩效评定结果确认书》 姓名：陈思雨 职级：13B→14B 薪资调整：+30% 股票授予：5000股 备注栏赫然写着：次年1月生效，A绩效当年年终奖系数为月均收入*12 虽然她之前只有13级，但是由于搬迁蓉城的原因，涨薪以后基础薪资算是13级同事中最高的一批人。 12个月的年终奖算下来应该有20万的样子，再加上自己攒下来的钱，有30万了吧... 这封邮件让陈思雨开启了畅想，她在认真考虑过年前要不要买一辆车开回老家。 虽然有点俗，但她还是想用装满礼物的一辆车给父母挣挣面子。 顺便告诉那些村里的长舌妇们，供女儿读书从来都不是什么蠢事。 她还想买一辆好一点的摩托车送给哥哥。 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哥哥有个看起来很有文化的名字 —— 陈思勰。 是父亲当年请村小的语文老师起的名字，说是语文老师，其实也是数学老师，还是音乐老师和体育老师。 关于这点，在大山里读过村小的人应该都懂。 16岁就出了社会的老哥，抽烟喝酒吃喝嫖样样精通，三百六十行都快从事过其中六十行了，每行都干不过三个月。 现在靠着给人当游戏代练赚着不稳定的收入，如今27岁了都还没成家。 27岁在农村里应该算是大龄单身青年了吧？倒回去20年得叫老单身汉。 即使是这样，他这个不着调的哥哥只要听说她回老家，无论是在几十公里外的西川泸江亦或者是200公里外的贵州义遵，都会风风火火得骑着摩托车赶在她到站前在火车站出站口等着她。 此时手机的震动打断了陈思雨的畅想，是陈默的消息： [来我办公室。] 第151章 质疑 陈思雨刚一进门就看见陈默坐在办公桌前啃饭团，旁边的塑料袋里还躺着两个冷掉的便当。 她一看就知道这是陈默又忙着国产核心替代ERP项目的破事在办公室待了一天没出去。 “师傅，谢谢。” 徐双龙有告诉她知道如果不是他师傅这次的A应该会直接给王长贵。 陈默点点头，“西南大区的故障报告我重新提交了。” 他递过来一杯热咖啡，“知道为什么是你？” 这让她想起那天凌晨在机房，张悦吓得连服务器都认错了，是自己握着她的手逐个端口检测。 “因为没甩锅给新人？” “因为你在系统恢复后，主动整理了十二页的故障预防手册。” 陈默把饭团包装纸揉成团，“徐双龙说你往知识库传了三十多份案例。” 陈思雨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那些她熬夜整理的操作指南，那些被同事笑称“吃力不讨好”的文档，原来真的有人在看。 “师傅，王工他...” “他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世界上怎么可能所有事情都能如我们所愿，反复去想只会增加你的精神内耗。”陈默又拿出了他的香炉，“在我这里你配得上这个A。” 看着陈思雨依然心情复杂的样子，“行了，拿A的人没有资格委屈。人家王工比你洒脱多了，他今早给我打电话，说自己小孩满月酒要请咱们吃红鸡蛋。” 今天是华兴的例行加班日，晚上8点以后园区的人依旧很多。 陈思雨望着园区里星星点点的灯火，第一次注意到研发大楼的轮廓像艘即将起航的巨轮。 她摸出手机拍下发光的圣诞树，在小伙伴群里发了入职以来第一个红包。 下楼时经过茶水间，听见几个同事在议论：“陈思雨拿了A？就因为她师傅？” “哪能啊，人家搞的智能补货还是挺不错的。”“拉倒吧，智能补货能有陈部长硬？” 她放慢脚步，听见何民丰的大嗓门：“你懂个屁！陈思雨今年带的新人成长得多快，这也是实打实的业绩。” 拐过转角时，张悦突然从消防通道钻出来，把鲜红的平安果塞进她手里：“师傅，我帮你把你的领了！” 回到工位，陈思雨打开抽屉，把那张「基础尚可，主动性不足」的便利贴轻轻撕下。 ... 最近是华兴集中考评和沟通年终绩效期间，按照陈默的经验，这几天免不了各种鸡飞狗跳。 蓉城的冬日总是裹着一层湿冷的阴郁。 清晨八点半，周泽阳缩着脖子快步穿过研究所园区，一次次的呼出白雾随着时间在围巾附近消散。 他怀里揣着热腾腾的豆浆，塑料杯壁烫得指尖发红——这是妻子硬塞给他的，说是能驱驱寒气。 之前他说研究所的豆浆太清，经常跟妻子吐槽。 结果没想到妻子很快便买了一个最新款破壁机，每天早上雷打不动起来打豆浆。 U1的玻璃墙倒映出他略显消瘦的身影。 不过自从当上IPD支持部主管，他感觉自己的背都更直了些。 他是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成立以后的第一批主管，而且还是内部竞聘上的，实力不容小觑。 那个时候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的经理还不是徐双龙。 “周总早！” 前台小妹的声音清脆得像破开乌云的阳光。 他勉强扯出笑容点头。 U1 2楼A区的IPD支持部办公区，李敏的工位异常整洁。 键盘斜45度摆正，显示器边缘与桌沿严格平行，连插线板的走线都贴着墙根拐直角 —— 这是她休产假前亲手布置的“强迫症结界”。 此刻这个结界正被一叠文件暴力打破。 另一边的周泽阳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盯着楼下停车场。 几辆黑色公务车正缓缓驶入，挡风玻璃上凝结的薄霜被雨刮器刮出扇形轨迹。 听说是陈总约了蓉城市政府建设局的常务副，谈华兴数据中心的二期项目落地的问题。 自己这位前顶头上司真够忙的，国产核心ERP切换项目都还满头包，手里又多个数据中心迁移的项目，听龙哥说郑老板和徐董还想把华兴和蓉城市政府一起搞超算中心的事情交给他。 啧啧啧，真是牛马中的战斗机啊... 他抬手看了眼时间——八点四十七分，距离年度绩效面谈还有十三分钟。 “周工，李敏到了。” 办公室里传来了部门新来的秘书小唐刻意压低的声音。 穿着米色孕妇装的年轻女人正抱着文件夹坐在等候区，膝盖上摊开的笔记本密密麻麻写满字迹。 周泽阳深吸一口气，转身时瞥见自己办公桌旁边这盆蔫头耷脑的绿萝。 这是去年刚搬过来时陈默让行政买的，说是吸甲醛用。 结果上个月陈默恰好来了他办公室，指着这盆绿萝说周泽阳你特娘的真是个天才，绿萝这玩意儿居然都能被你养得快死了。 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李工，进来吧。” 周泽阳有想过今天的沟通会比较困难，但没想到的是刚见面的氛围就剑拔弩张。 李敏把笔记本“啪”地一声重重拍在桌面上，刚烫过的卷发随着动作颤动：“周主管，我接受不了这个C。产假是国家法定假期，公司制度里也明确写着不影响绩效考核。” 周泽阳将保温杯慢慢拧紧。 他能看见对方眼底泛起的血丝，哺乳期特有的浮肿在晨光里格外明显。 但电脑前的IPD支持部第四季度的交付准时率正亮着刺眼的红色——93.7%，离部门KPI要求的95%还差1.3个百分点。 意味着今年他这个主管是不合格的。 “这是全年综合评估。” 他调出系统里的工时统计表，“你2月到8月累计请假198天，期间参与的三个项目...” “但我在产假前超额完成Q1任务！” 李敏突然翻开笔记本，“1月份我带着孕吐完成PDM系统迁移，比计划提前两周！这是当时项目组发的表扬邮件——” 打印纸哗啦啦抖动着，周泽阳注意到她的情绪越发激动。 第152章 申诉1 上周五下班时，他听部门的女同事说这个女人在母婴室边吸奶边开电话会议。 “全年维度来看...” 他点开绩效系统里的同比柱状图，“你有效工单处理量比团队均值少42%，知识库贡献度零记录，重点项目参与度...” “可我在产假期还在帮新人做培训！” 李敏突然提高声调，“刘凡他们遇到技术问题，哪次给我打电话我没有接？” 玻璃隔间的百叶窗轻微晃动，周泽阳感觉到外面工位区有几个新人竖起耳朵。 他伸手调高空调温度：“这些属于工作协助，没有计入系统工时。而且，整个产假半年期间给你打电话的次数也不到10次。” “所以活该垫底？” 李敏突然笑起来，是气笑的，她指甲掐进掌心，“根据劳动法第六十二条...公司不得因女职工怀孕、生育、哺乳降低其工资、予以辞退。” “绩效不等同于工资。” 周泽阳把保温杯推远些，“你的基本工资和津贴都是全额发放，但绩效奖金是根据整个自然年的工作结果来评定。” “所以活该被扣五个月年终奖？” 李敏突然拍桌子站起来，声音又大了几分，“我老公公司女员工产假期间绩效都是保B争A！” 周泽阳心中冷笑，他压根儿就不信天底下有这种圣母公司存在。 而他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很明显被下属在自己面前拍桌子的动作惹恼了，就这么死死的盯着对方，声音无比冷漠，“这是我的最终决定，你可以出去了。” 李敏也丝毫不退让，“我会向上申诉的。” 两个人的核心矛盾是还是立场不同。 李敏觉得自己在非产假期间做出了杰出贡献，产假期间也有一点点贡献，而产假本身就是国家法律赋予自己的权利，是自己应该享受到的。 周泽阳从来没有挑战产假本身，因为华兴女员工在产假期间工资都是全额发放的。 只是站在他的立场，从最终结果来说，李敏全年的工作输出总量就是不够，这也直接影响自己部门。 用全年工作贡献满分100举个例子： 小张2015年总共全勤12个月，工作贡献78分。 李敏2015年总共全勤6个月，工作贡献50分。 以结果为导向，这个C绩效给到李敏对于周泽阳来说很合理，毕竟他要为整个部门负责。 可能有人会问，怎么不看出勤月均贡献值呢？李敏在有限的出勤时间表现很优秀啊。 这句话是没毛病，李敏在有限的出勤时间表现确实很好，但是有个点容易忽略，她是拿12个月工资的，换句话说就是占了周泽阳全年的成本。 其实这件事上没有对错，本质上就是立场不同。 当徐双龙推开215会议室的门时，闻到了熟悉的咖啡香味。 这是周泽阳年轻时在南美常驻时候养成的习惯 —— 每个重要会议前都要用这种浓咖啡提神。 “徐总，这是李敏的申诉材料。” 周泽阳把厚达二十页的文件夹推过来，“包括七次加班记录，五份项目感谢信，还有...” “先说说你的判断依据。” 徐双龙直接翻到绩效评估表。 窗外的阴云压得更低了，投影仪在墙上投出密密麻麻的KPI指标树。 “李敏全年交付工单287件，团队平均是529件。” 周泽阳调出系统数据，“重点项目参与度21%，而B档最低要求是40%。” 徐双龙用红笔圈出几个数字：“但她的客户满意度是98%？” “因为处理的都是简单工单。” 周泽阳点开明细，“比如密码重置、权限申请这类基础运维工作。” 走廊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李敏抱着一堆文件冲进来，“徐总，他们不让我带材料进来！” 徐双龙皱眉看向行政助理，对方无奈地摊手：“她说哺乳期员工有权...” “就十分钟。” 李敏很麻利，单手翻开笔记本，“首先，我的有效工时应该从产前就开始折算...” 徐双龙看着她在白板上写满计算公式，突然想起上个月和陈默吃火锅时的对话。 “老徐，知道为什么今年强制C比例还是和去年一样只有5~10%吗？” 陈默当时用漏勺搅动着红汤，在找自己刚刚不小心丢失的毛肚，“W1发文要优化组织效能，但咱们三级部门全年人力成本控制得很好。” 他记得陈默说话的时候脸上充满自豪，这确实是对方的得意之作。 此刻白板上的数字也写完了，徐双龙看懂了，李敏想表达她在没休产假半年内的优秀，这点他不否认。 但是如果给李敏B，就意味着其他员工要有人顶替C的名额。 而IPD支持部今年刚合并了两个产品线，那些天天加班出勤整年的小伙子们就有一个拿C了。 “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 李敏突然提高声调，“我产假期间还在帮新人...” “但系统记录显示，” 徐双龙点开内部通讯软件日志，“你8月20日复工，8月20日当天才重新激活账号。” 会议室陷入尴尬的沉默，徐双龙盯着白板上的“2015.02.14-2015.08.20”日期标注，想着如果自己是周泽阳，那这个C还是会给李敏。 少顷，徐双龙还是开了口，“李敏，我这边是支持泽阳对你的年终考评意见的。” 李敏深深的看了一眼徐双龙，“徐总，我不接受，我会向人力资源部提交申诉书。” 徐双龙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目送李敏离开。 两天后，U3员工关系部走廊，李敏攥着塑封的哺乳期打卡记录，在等候区长椅上数地砖。 隔壁会议室飘来HRBP培训的片段：“...奋斗者文化不是道德绑架，是契约精神...” “下一位。” 助理探出头，李敏还是觉得有些紧张，会议桌对面坐着三个人：员工关系经理、法务专员、绩效组专家。 “根据系统记录，你全年有效工作月数6.2个月。” 绩效组专家推了推眼镜，“部门强制分布C级指标要求覆盖后10%的人员，你们IPD支持部门总共24人，你的总贡献值排名倒数第一。” 绩效专家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也很明显 —— 你拿C实至名归。 第153章 申诉2 李敏的心里觉得这都是什么人啊？一丘之貉吧？嘴上据理力争，“哺乳期是国家法律赋予我的权利。” 法务专员滑动鼠标，打开笔记本电脑中某个文件：“公司在你休假期间支付了全额工资、生育津贴等共计21.7万元，这是银行流水。” 屏幕上的数字像串精准的代码。 他说完这个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在合规方面没有什么好质疑的。” “但我的项目质量...” 李敏刚要调出用户满意度报告，员工关系经理已经起身：“今天就到这里，最终结果会邮件通知。” 李敏走的时候情绪有些失控，刚出门就回头对着三人大喊到，“你们都没妈的？”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懵逼。 ... 陈默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通风窗时，寒风卷着细雨扑面而来。 他立马又把窗户关掉，妈的，不好意思，低估了蓉城冬天的魔法攻击了。 陈默能看见楼下停车场里那个身影——李敏正站在告示栏前，绩效申诉结果的通知单被她拿在手里，此刻在风中摇曳。 《2015年度绩效评定结果确认书》 姓名：李敏 职级：15B （晋升通道关闭1年） 薪资调整：无 股票授予：暂停配股资格 改进计划：强制参与3个月PIP（绩效提升计划） ...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人力资源再一次找到了陈默确认最终结果。 “陈总，这是仲裁委的最终意见。” 人力资源部的张莹递上文件夹，“她主张公司违反《女职工劳动保护特别规定》第五条...” 陈默直接翻到附件页。 法务部用黄色便签标注着关键条款：[不得因女职工怀孕、生育、哺乳降低其工资] 但用红笔补充说明：[绩效奖金不属于工资范畴] “业务部门意见呢？” 他抬头看向玻璃墙外的城市天际线。 算了，又是熟悉的灰蒙蒙的感觉。 “徐总坚持原评定。” 张莹调出会议纪要，“徐总的意思是他认同周主管的判定逻辑，从结果导向来看李敏2015年全年贡献就是部门最低。” “另外...” 张莹犹豫了一下，犹豫的原因是她也是女性，“另外，整个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目前有三个孕妇，如果这个口子开了...” 陈默的钢笔在纸上悬停。 他突然想起上周的干部会议，苏新宇部长说过的话：“管理者的仁慈是对奋斗者的犯罪...” 陈默依然站在窗前，思绪回到了前世，他记得前世自己在另外一个部门里，好像也是有个女同事产假因为休产假拿C愤然离职了。 他不太确定了问了一句，“以往公司类似案例处理方式是？” “都一样，几乎都是以''制度刚性''为由维持了原先的绩效判断。” 这方面张莹倒也还算清楚。 “维持原判。” 钢笔终于落下，“但让工会安排专项慰问。” 当电梯降到一楼时，陈默楼下围了一群围观群众。 是李敏正在撕那张通知单，碎纸片被她狠狠得扔进垃圾桶里。 有个跟她关系不错的同事想上前安慰，却被她狠狠甩开了手。 “我要去劳动仲裁！” 带着哭腔的呐喊刺破暮色，“你们这是歧视！” ... 周泽阳把车停进地库时，仪表盘显示22:47。 副驾驶座上散落着李敏的申诉材料复印件，封面上用红笔写着[对方将去劳动仲裁]，在顶灯照射下格外显眼。 电梯镜面映出他乌青的下眼睑。 他是一个新主管，今年也是他第一次给员工打年终绩效，自从知道自己部门有10%的人会被强制覆盖C的时候他就开始睡不着觉。 钥匙刚插进锁孔就听见屋内碗碟碎裂声。 “你还知道回来？” 妻子红着眼睛站在玄关，“幼儿园老师今天又问，朦朦的疫苗本到底...” “明天我去办。” 他弯腰捡起碎瓷片，发现是去年刚搬来蓉城时买的骨瓷碗。 茶几上摊着银行对账单，房贷还款日被红圈层层包裹。 妻子突然拽住他手腕：“你闻闻自己身上的烟味！说好戒了的？” 下午在安全通道抽完小半包烟都浑然不觉，那些飘散的烟雾里似乎全是李敏撕碎的绩效单。 “有个员工闹绩效...”他刚开口就被打断。 “又是绩效！你去年说要竞聘的时候朦朦肺炎住院四天没请过半天假！” 妻子扯开窗帘，对面楼万家灯火像无数窥视夫妻吵架的眼睛，“现在当上主管了，女儿还是管不了？” 凌晨三点，周泽阳又没睡着，他在阳台一边抽烟一边无聊得数着对面楼的亮灯窗口。 “给我也来一口。” 不知何时出现的妻子裹着珊瑚绒睡衣，鼻音浓重，“我倒要试试这到底是什么神仙东西能让你忘记烦恼。” 两人在寒风中分享一支玉溪，“咳咳咳，咳咳...” 妻子把烟还给了他，表示惹不起。 “我们部门那个女员工...” 周泽阳斟酌着开口，“休了半年产假。” “所以你就给人C？” 妻子有些生气，“人家孩子都没半岁！” “制度要求...” “去他妈的制度！” 妻子突然把他手里的烟抢过来，按灭在栏杆上，“我产假时每天泵奶间隙还在改标书，就为了绩效好点！” 周泽阳想起四年前的深夜。哺乳期的妻子边吸奶边开视频会，涨奶把防溢乳垫都浸透了。 当时他发誓要当个有人情味的主管。 “今年我们部门业绩差了些，强制10%的C级。” 他叹了叹，“华兴哪哪都好，但就是这个绩效考核是团队内对比，哪怕团队里的人都很好，也得在''很好''里面选出来一个相对差的。” “你知道我们公司的王姐为什么辞职吗？” 妻子声音突然放轻，“他们公司去年只给休产假的女性发蓉城最低工资，王姐天天和这帮女人在劳动仲裁那边对线，后来受不了就跑了...” 寒风卷走最后一丝烟味，两人一起回到了屋里。 第154章 断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 来自于卞之琳的《断章》。 陈默在为给别人打绩效心烦的时候，远在鹏城的苏新宇也在为给陈默打绩效头疼。 鹏城华兴总部坂田基地，A3栋顶层的落地窗外是晴空万里。 苏新宇的手指在实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屏幕上的年度绩效评估表让他纠结了很久。 表格第三行赫然写着： 陈默（工号00185665） 部门：IT运维支撑部 年度绩效评级：待定 “苏总，解决方案的赵总到了。” 秘书的提醒让他猛然回神。 二十分钟后的会议室里，赵坤正对着投影仪侃侃而谈：“今年解决方案部输出标准方案127套，海外交付周期缩短19%...” 等赵坤离开会议室后，苏新宇依然独自坐在里面，他的思绪却飘到了三天前的深夜。 当他收到陈默团队提交的《渡河ERP业务蓝图V3.0》时，窗外的霓虹早已熄灭。 这份足足六百页的文件里，连采购订单的字段命名规则都标注了与OraCle系统的兼容性验证结果——这意味着陈默的团队甚至在需求阶段就考虑了未来迁移的可行性。 里面连西班牙语的标点符号规范都做了本地化适配就特么夸张。 这个年轻人不是在画图纸，而是在织就一张覆盖六大洲的网。 “苏总？”秘书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考评时间快结束了，还差运维支撑部的绩效。” 苏新宇没好气的看了对方一眼，差什么他还不知道吗。 此刻桌面上还摊着三份截然不同的报告——这是陈默团队全年成绩的三种解读方式。 “对了苏总，”秘书将电脑轻轻放在檀木桌沿，“IT运维支撑部下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有27%的加班申请超标了。” 这已是本月第三次接到类似提醒，但当他调出项目进度对比图时，那些标红的数字又显得情有可原——CRM监控体系重构提前42天完成，供应链模块用户满意度达到98.7%。 “你帮我叫流程、人力的几个部长过来一趟。” 苏新宇自己没啥好想法，索性看看大家的意见。 几分钟后五个处长像棋盘上的棋子般整齐落座。 当PPT翻到《2015年度破格晋升影响评估》时，人力资源部长周敏推了推金丝眼镜：“绩效打A有两个问题：一是破坏了领导干部不能连续3年以上拿A的潜规则；二是引发其他部门对IT体系特殊化的质疑。” “但陈默团队的投入产出比是其他部门的2.25倍。”流程优化处长李岩指着报表反驳，“他们用四百个人的成本干了九百人的活，光差旅费就省下两千多万。” 争论声在会议室形成奇特的共鸣。 “先散会。” 苏新宇突然起身，“我要原始数据，不要加工过的结论。” 当电梯降落到17层时，整层开放式办公区正笼罩在某种奇特的亢奋中。 二十多个年轻工程师围着白板争论算法，有个戴熊猫耳机的女孩甚至没注意到IT总裁的到来。 而另一边的陈默刚到鹏城就忙得很，暂时没工夫管绩效的事。 按理说最近这个时间应该是要去做年终汇报的，但陈默给苏总打了招呼就把这一步省了。 他这次过来带上了胡笳和徐双龙，ERP财务领域支持部的张伟也被他带过来了，而张福全则留在蓉城看家。 对了，还有李峰，李峰这家伙属实有点魔幻了。 他原本人在鹏城，斌总事件后被陈默捞回了IT运维支撑部，还在胡笳手下担任五级部门主管。 所以他的常驻工作地也就切换到了蓉城，但又因为渡河项目的原因，李峰属于长期被陈默安排在鹏城“出差”。 但实际上李峰几乎就没在蓉城待过，家也没搬。 “这部分日志埋点要重新设计！” 胡笳的声音从玻璃会议室传出。她面前摆着两台显示器，左边是昨夜的系统告警日志，右边是渡河ERP的架构图，“我们要的不是故障修复速度，是故障预测准确率。” 本来胡笳是没在陈默的渡河项目计划内的，毕竟她刚负责桌面云和系统运维中心，也算是千头万绪。 结果架不住对方说自己也想进步，再加上她对整个供应链业务确实熟悉，这次算是带来和渡河项目的各个骨干混个脸熟。 透过百叶窗缝隙，苏新宇看见陈默正在角落的站立办公区与徐双龙低语。 两人面前的大屏上，全球网络拓扑图正在吞吐海量数据流。 “郑总下午三点有空。”秘书小声提醒，“但他说徐董和胡董也会参加。” 下午两点五十分，A1-205会议室。 苏新宇在门禁前停顿两秒，深吸一口气刷开门时，隐约嗅到武夷岩茶特有的炭焙香。 郑非正用钢笔在打印件上勾画，徐平对着投影幕上的柱状图皱眉，胡向东则站在落地窗前与海外区域总裁通电话。 “小苏来啦。” 郑非示意他坐到自己对面，“小陈的成绩单带了吧？” 苏新宇电脑刚连上投影，郑非、徐平和胡向东都齐齐抬眼看向密密麻麻的数据： 全球网络时延降低42% → 视频会议效率提升300% 自动化运维工具覆盖率89% → 人力成本下降32% 知识库调用量：日均37万次（同比+214%） 标准化流程建立→ 故障解决时效提升46% “说说吧，怎么就让你小苏犹豫不决的？” 郑非三人其实心里早就猜到个七七八八。 “我想给陈默今年的年终绩效打A，但他在一年多时间已经破格提拔了两次。” 苏新宇滑动鼠标调出历史数据， “另外，在过去五年间，我们IT从来没有人连续四年拿A的领导干部。” 他特意点开整个华兴IT下属各部门领导的历史绩效数据，“我担心太高调了...” 第155章 22 “高调？”郑非有些生气，他的茶杯重重磕在桌上。 “做出成绩了为什么不能高调？谁要是也能做出成绩又对绩效不满的，可以尽管来找我嘛，我给他斟茶赔罪。” 徐平适时打圆场：“小苏的顾虑可以理解，当年破格提拔刘二南时，咱们不也吵了三天三夜？” 投影仪在墙面投出柱状图。苏新宇将激光笔红点停在人员栏：“知识库建立成功，但压力测试显示核心团队疲劳指数超标30%。” “这也是你犹豫的原因之一？” 胡向东突然插话，“2003年我们在也门建基站，工程师在战壕里调试设备时，可没人计算什么疲劳指数。” 郑非抬手制止了争论。 他调出渡河ERP的里程碑清单，其中“业务蓝图设计”项标着醒目的100%完成度：“知道我最欣赏小陈什么吗？他让不可能变成了基线标准。” “新宇啊。” 郑非忽然用茶夹夹起盏中茶叶，“你说铁观音为什么要三揉三焙？” 没等回答，他自顾自说道：“因为好茶不怕火炼。渡河项目这锅茶，需要陈默这样的猛火。” 当苏新宇回到办公室时，夜色已浸透整座城市。 他点开绩效系统，在陈默的考评栏勾选“A” ，备注栏写道：“该员工重新定义了运维价值体系。” 点击提交的瞬间，二十三层落地窗倒映出他鬓角的白发。 楼下的陈默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W1系统推送的年度绩效通知： 年度贡献评级：A 调薪幅度：30% 股票激励：+150,000股 职级调整：21A —＞ 22C 还好他看不到苏总在备注栏给他写的评价，不然他不得羞愧到暴毙而亡？ 不是他陈默优秀啊，而是后世这几年正是运维技术发展最快速的几年，他只是提前“借鉴”了一下。 说句有些欠揍的话，其实现在的他已经不像前世那样特别在意每年的年度绩效了。 第一是他会有更长远的目标，比如渡河项目时间就远超一年；有长远目标的时候就不能过于在意短期内一城一地的得失。 第二是自己已然实现财富自由，哪怕不算灵境互动的股份，他手里的现金和房产都够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第三是他越来越多的精力放在渡河系统上，他想用尝试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去撬动华兴被制裁后的命运。 再者说了，以陈默对郑老板的了解，渡河项目要搞好了，华兴副总裁或者事业部总裁位置任他挑，还要啥自行车啊。 渡河项目做好了，他的长远目标就更容易实现了。 毕竟他的长远目标很大，也很难，对手也很强，但他会努力； 现在做的每一件事也都是在蓄力。 不过22级终归还是不一样了，虽然只是22C，陈默也算是进入真正的核心决策层了。 华兴的22级和22级以上的“*”级别（内部W1系统直接不显示级别了）的人数，大概占总人数的0.1%-0.2%，按照目前公司总人数18万人来计算，这个核心决策层的人数大约就在180到360人之前。 一般来说，22级主要分布在华兴各事业线或者地区部的高管（如总裁、副总裁、技术领头人等）和集团职能负责人：人力资源总裁副总裁、战略研究院院长、供应链管理总裁副总裁以及部分专家如2012实验室首席科学家、芯片/算法领域顶尖专家之间。 当然董事会和监事会成员级别肯定也是22级或者以上的。 比如之前升职的林有为，升22级后就被调任到存储事业线担任事业线总裁的职务。 想着心事的陈默按熄了手机刚准备下班，就被苏新宇叫住了。 陈默在苏总的办公室受到了一阵春风拂面般的鼓励，他本来想尽快结束对话去吃饭。 因为今晚他安排了一个饭局，目的是让自己的基本盘——IT运维支撑部的下属们和渡河项目的骨干们一起混个脸熟。 IT运维支撑部这边邀请了徐双龙、胡笳、张伟还有原本就在鹏城的徐璐和李峰。 渡河项目的骨干们则邀请了高斯数据库的冯亦如和苏琳，以及周振、唐明远、林语夏三个解决方案部的三大金刚。 大家收到这种私人邀请还是很高兴的，毕竟无论是徐璐、李峰还是苏琳，抑或是解决方案三大金刚的职级17到18之间。 要知道在华兴18升19级可是个坎，跟本部门的大佬加深下私人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可苏总忽然问他渡河这边有没有什么困难，如果需要资源他可以帮忙协调，这让他瞬间就死死钉在苏总办公室了。 陈默一向是贼不走空，有羊毛必薅。 鹏城湾一号顶层的雲璟餐厅，270度环绕的落地窗外，港珠澳大桥的灯光像一串坠入海中的钻石。 主厨特意把最大的包厢留给了陈默——这里能俯瞰整个后海金融区，远处鹅厂滨海大厦的霓虹在雾霭中若隐若现。 徐璐对着化妆镜最后检查口红时，手机还在震动。 蓉城数据库支持部的工程师发来消息：「徐姐，R12的日志回放工具又卡在事务隔离级别了。」 她快速打字回复：「按上周冯工给的锁粒度参数调整，把归档日志分段加载。」 发完把手机调成静音，玻璃倒影里深灰色西装套裙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三十八层电梯门开，她迎面撞见冯亦如。 这位高斯数据库负责人难得穿上了藏青色三件套西装，衬得身形愈发清瘦，金丝眼镜显得人多了些书卷气。 “冯工也刚到？” 徐璐指了指他衣领，“你这是？” 冯亦如下意识摸向领口，指尖碰到枚金色胸针——这是上周旧金山数据库峰会的纪念品。他难得露出窘态：“苏琳说让我戴上这个镇场子。” 徐璐翻了个白眼，你当是来开会抢资源呢？ 两人说话间，包厢门内传来爽朗笑声。 徐双龙瞥见门口身影，嗓门又高两度：“哟，冯老师！您那篇《分布式事务锁冲突优化》我们当圣经供着呢！” 第156章 饭局 胡笳也到了，她刚结束与欧洲运维团队的视频会议，手里拿着米白色的外套，露出里面精心搭配的香槟色真丝衬衫。 李峰立即起身接过对方米白色外套，虽然拢共也没见过几面，但如今对方已经是他的顶头上司。 陈默如果在场看到这一幕肯定直呼一句好家伙，峰哥啊峰哥，不愧是在前世能当上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经理的人。 胡笳还没坐下就先开炮，“徐总你就糊弄人家冯老师吧，你一搞了十几年网络的人还把人《分布式事务锁冲突优化》当圣经。我都担心你看这本书的时候睡着了。” 她如今也当了一年的领导，而且和徐双龙足够熟悉，开起玩笑来也是毫无顾忌。 饶是徐双龙脸皮够厚也有些小尴尬，开始甩锅，“商业互吹这一块我是跟陈总学的。” “哈哈哈哈。” 众人哈哈大笑。 红木转盘上的手机屏幕陆续亮起。 周振在项目群里发了个偷拍视频——是唐明远正趴在后厨操作台上偷看大厨的操作，号称要偷师。 林语夏踩着细高跟推门进来时，手里还攥着半融化的冰淇淋：“陈总刚来电话，说是被苏总留办公室了，要晚二十分钟分钟到。” 张伟曾经是解决方案的老人了，跟林语夏打过不少交道，“大冬天的还吃冰激凌？” 谁料对方嘴上一点不吃亏，“美女的事你少管。” 李峰这会儿也开了口，“徐总真是会挑位置，啧啧，这环境不用说。” “嗨。” 徐双龙感慨一句，“我挑啥啊，这里都快成为默总的宴请指定场所了。” 冯亦如此时想到了什么似的，他抬头看着徐双龙，眼睛瞪得像铜铃。 徐双龙感受到了炙热的眼光，“怎么了冯工？” “这里是陈默宴请指定场所，那上次他请我在马鞍山吃大排档？？？” 冯亦如想起了那个晚上被油包浆的桌面有点心里不适。 他倒是没有瞧不起的意思，问题是他有洁癖啊。 这句话也勾起了胡笳的回忆。 陈默在众人的笑声中推开了门，连声说抱歉来晚了。 不过立马又换了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我跟你们说，我从苏总那又薅来了不少好东西...” 大家依次入座，十二人圆桌暗藏玄机。 陈默左手边依次坐着冯亦如、苏琳、周振、唐明远，右手边是林语夏、徐双龙、张伟。 胡笳自然坐在李峰和徐璐中间——这个位置既能盯着桌面云系统的两位干将，又能照应数据库团队。 侍应生推着餐车鱼贯而入。 冰镇象拔蚌刺身在干冰雾气中若隐若现，黑松露焗龙虾的香气与二十年陈皮炖官燕的醇厚在空气中交织。 服务生端上冷盘时，徐双龙已经用叉子戳起鹅肝，一脸享受的吃了起来，这是他的最爱。 “徐总，” 林语夏突然开口，她今天穿了件墨绿色丝绒长裙，耳垂上的翡翠坠子随动作轻晃，她的穿着打扮从来都不是典型的IT人。 “后续我这边重新梳理业务流程还需要您多配合，你们应用支持这边对现有逻辑最清楚。这是我们的需求。” 她说着拿出手机给对方看，锁屏界面还是儿子幼儿园的合影。 陈默笑着按下她的手机：“说了今晚不谈工作，只...” 话都没说完便被打断，“陈总，” 唐明远扶了扶黑框眼镜，镜片反光遮住眼底血丝，“上周提的计划主数据清洗需求，我们还没来得及做字段模板，真等周一再讨论就晚了...” 包厢突然安静，水晶吊灯的光晕在红酒杯上跳跃。 冯亦如的叉子悬在伊比利亚火腿上方，周振也好似在想着什么事情 —— 这些从不同战场抽调的精英，即便在饭局上也绷着项目进度的弦。 “冯工。”胡笳的声音打破沉默，她笑着转动转盘，盛着官燕的炖盅精准停在他面前，“来一碗润润肺？” 酒过三巡，水晶虾饺的蒸笼见了底。徐双龙解开阿玛尼西装的纽扣，“听说周工把欧盟税码拆解完成了？” “二十八种特殊计税规则，对应四十六个字段映射。” 周振夹鲍鱼酥的手悬在半空，“最头疼的是意大利的反向增值税，特么的，他们的财务系统居然用COBOL语言...” 他突然顿住，瞥见李峰正偷偷往他的分酒器里倒茅台。 周振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给对方记下一笔，一会儿我也得给你满上！ 唐明远此刻也加入了吐槽大会，“我们在清洗全球主数据时发现，17%的各类bOm编码存在冗余，就特么离谱...” 本来说好了不聊工作的，看众人也聊不出别的，陈默也放弃了原先不谈工作的“美好”想法。 他晃着红酒杯切入正题：“老冯，你那篇被SIGMOD收录的论文中的方式有实测过吗？” “测试环境吞吐量达到OraCle的92%。” 冯亦如有点喝多了，眼神都没对上焦。但一旁的苏琳却跟没喝酒似的，头脑格外清晰，她代替冯亦如回答道，“但生产环境的锁冲突率比实验室高17个百分点。” 她突然转向徐璐，“你们上周处理的阿根廷海关事务应该遇到类似问题了吧？” “是的，正好验证了种子节点方案。”徐璐调出手机监控图，曲线在某个峰值突然平滑，“当并发请求超过八十万时...” 两人的专业术语逐渐让服务生上菜的手势变得迟疑。 胡笳适时打断：“尝尝这个龙虾汤，听说是主厨比较拿手的一道菜。” “胡总，” 李峰突然举杯，“您上周给的缓存预热方案，帮我们节省了40%的同步时间。” 他脖颈泛红，不知是酒意还是激动，“我敬您！” 周振暗道一声好机会，报仇的机会来了。 连忙把酒给对方满上，暗戳戳的说道，“李总，这么一小杯敬领导可不够啊。” 却没想到徐双龙走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来到他身边，搂住自己的肩膀，“周工，你们做的欧盟税改适配模块，把解耦后的功能模块‘借’我们用一下咋样？” 第157章 饭后 周振无语，这玩意儿还能借？你不如直接说让我们给你重新搞一个得了。 他感觉陈默这帮IT运维支撑部的人一个比一个不要脸，有暗戳戳给他倒酒的，有直接过来假装关系很好明着要好处的。 酒至半酣，陈默叩了叩桌面，“老徐，我看你的报告，明年你们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要扩容到三百六十人？” 徐双龙夹烟的手顿了顿，灰烬落在爱马仕瓷碟里：“最近又承接了一些系统，而且把终端公司那边的系统也接过来了。” “嗯，注意控制人效。” 说完他忽然转向苏琳，“我们应用支持那边的数据库团队很缺人，苏琳帮忙介绍介绍？” 苏琳笑着连连说好。 徐双龙刚准备打蛇上棍问问对方什么时候能给他简历，就听见陈默的声音，“后天31号，徐璐会回蓉城，她的数据库团队在蓉城盯着年终结账，可以适当的让团队里的年轻人练练手。” 陈默说完示意侍应生继续开酒，木桐酒庄的赤霞珠在醒酒器里泛起宝石光泽，他转头看向李峰，“元旦后我会开启招聘，接下来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才加入到咱们项目组中。” 旁边的冯亦如听到这话酒都醒了几分，他眯起眼睛，“那我们高斯团队这边？” “放心，少不了给你们补充新鲜血液。” 陈默回复道。 冯亦如还真是面带猪像心中嘹亮，前面搁这儿装醉呢，不然怎么会一有好处的时候他就醒了。 陈默看向徐双龙，徐双龙秒懂，拿着醒酒器直接一屁股坐在冯亦如边儿上。 这架势，冯亦如危！ 唐明远也想搞点好处，本着有枣没枣打两竿的想法问陈默，“陈总，我们这边渡河项目供应链这边进度算是各模块中最领先的，有什么奖励资源吗？” 陈默闻言沉吟了一下，“行啊，你这两天把最近遇到的困难都梳理一下，年结完成以后我带你去找左总。” 唐明远眼前一亮，资源+N，人脉又+1。 凌晨一点，代驾司机们在停车场抽烟等候。 冯亦如靠在迈巴赫后座，手机屏亮着苏琳刚转发过来的系统报告 —— 事务成功率突破93%。 他给徐璐发了条微信：「环形缓冲区方案需要调整参数，下周二实验室见。」 徐璐在出租车上刚订完31号回蓉城的航班后放下手机，看到信息后又再次订了4号回鹏城的航班，她在微信上打字回复：「已安排团队做生产环境验证。」 发完后便不再看手机，隔着车窗欣赏着夜色里的鹏城。 她不由想起几年前挺火的一本书——《天堂向左，鹏城往右》，理工科的她看着此时鹏城的万家灯火竟有了一些感性。 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带着梦想来到鹏城打拼，又有多少人带着破碎的梦想离开。 当然更多的坚持都是在看不见的农民房里，在那些采光奇差的握手楼里。 陈默最后离开包厢。 胡笳的米白色外套遗落在椅背上，主要是李峰也喝醉了，不然这个很有眼色的金牌架构师肯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香根草香水味混着包间里的烟味，在岁末的寒夜里氤氲成某种蓄势待发的硝烟。 这边陈默刚回到鹏城湾1号的豪宅里，站在大露台上举目四望，下方鹏城湾的潮水正拍打着防波堤。 而鹏城湾的夜风却裹着咸腥的海水味穿过半开的车窗，吹进了冯亦如的迈巴赫里。 此刻的他状态微醺，指尖无意识地在真皮座椅上敲击着节奏。 车载香氛的雪松味混着西装上的威士忌气息。 代驾师傅从后视镜瞥见海风吹乱他的头发，默默调高了空调温度。 冯亦如知道后座储物格里还躺着解酒药，但他不想吃——虽然这是出门前妻子沈明漪特地塞进他公文包的。 毕竟自己的酒量自己还是很清楚的。 深南大道旁的某高档小区顶层，沈明漪刚把女儿哄睡。 主卧床头灯在意大利手工壁纸上投下暖黄光晕，她摘下金丝眼镜放在床头柜上，旁边还有个胸牌 —— 鹏城大学附属医院神经内科主任医师。 当玄关传来指纹锁的轻响时，电子钟显示01:37。 “今天破纪录了。” 沈明漪趿着毛绒拖鞋迎出去，话音在看见丈夫泛红的脸颊时顿了顿。 冯亦如的领带歪在一边，但袖扣还端端正正别着——这种矛盾的状态像极了他调试代码时的模样，明明焦虑得手指发抖，却硬要把键盘敲出韵律感。 冯亦如把西装外套挂在玄关柚木衣架上，突然转身抱住妻子。 带着酒气的呼吸拂过她耳畔：“明漪，事务处理模块的吞吐量，今天冲上每秒八十二万次了。” 沈明漪怔了怔。 这个拥抱的温度让她想起几年前高斯数据库首次通过压力测试那夜，冯亦如冲进产房时抱着刚出生的女儿又哭又笑说“爸爸做出华国人自己的数据库了”。 “你上次喝醉还是读博时论文被收录的时候。” 她轻拍丈夫后背，指尖触到衬衫下凸起的肩胛骨。 比起三年前被调离核心项目时形销骨立的样子，如今总算养回些血肉。 浴室水声响起时，沈明漪从酒柜取出蜂蜜罐。 琉璃罐里结晶的琥珀色液体泛着细碎金光，这是冯父每年从皖南老家寄来的土蜂蜜 —— 老爷子至今不明白儿子研究的“云数据库”是什么，但总说“搞脑子的要补糖分”。 水声停歇，冯亦如带着潮湿的水汽坐到餐桌前。但头发没擦干，沈明漪又去把吹风机拿了过来。 “徐工今天把希腊港口的运维日志做成了二维模型。” 他抿着蜂蜜水，一边说着话，“那些事务死锁的轨迹是我没想到的。” 沈明漪望着丈夫发亮的眼睛，想起她带的规培生们——那些在医院里忙碌又充满对医学热爱的年轻人，身上也带着相似的执拗气息。 她用吹风机吹去丈夫发梢的水珠，提高了音量，“我都快不记得你上次这么亢奋是什么时候了。” 冯亦如举着手机的手僵在半空，如果仔细，眼镜片遮不住他眼底泛起的血丝。 第158章 沈明漪 那些在机房通宵的夜晚，在国际会议上被质疑的瞬间，在女儿高烧时仍在接工作电话的清晨，突然像潮水般涌现在这个寂静的凌晨。 “陈总今天在酒桌上说，要把渡河项目做成业界的标杆。” 他突然轻笑，“你还记得三年前我想从华兴辞职时吗，当时你说了什么？” “我说你们郑总经常说‘板凳要坐十年冷’。” 沈明漪接话道。 这个当年在协和医学院刚上完解剖课都能面不改色吃盒饭的女人，此刻竟被回忆烫得有些激动。 主卧传来细微响动，冯亦如条件反射般起身。 沈明漪看着丈夫踮脚走路的背影，想起女儿刚出生时他抱孩子的模样。 “爸爸？”带着睡意的童声揉碎了夜色。 冯亦如僵在儿童房门口，手里还端着半杯蜂蜜水。 四岁的芸芸抱着熊猫玩偶坐起来，睡裙肩带滑到胳膊上："你身上好臭。" “爸爸今天和很多叔叔阿姨在造特别厉害的...” 冯亦如说到一半卡住，求助地望向妻子。 在女儿面前，他依然是那个不称职的爸爸。 “在造很厉害的大电脑。” 沈明漪斜倚门框补充道。 等女儿重新入睡，冯亦如轻手轻脚带上门。 餐桌上，他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团队里一个同事发来的测试报告。 项目关键期间，大家轮流着加班，他自己也不例外。 “这个陈总，比当年带你的王院士如何？” 沈明漪突然问道。她记得丈夫读博时，那位院士总说“搞技术要像酿醋，急不得”。 冯亦如擦拭镜片的手顿了顿：“他上周把1月的备用金批给我们买DGX服务器，签字时说''要赌就赌把大的''。今天下午找苏总又把这笔坑填上了。” 镜片后的眼睛泛起笑意，“苏琳她们现在管他叫''哆啦A梦''，要什么资源都能变出来。”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陈默也在努力尝试和他这个天才相处。 陈默前世只是普通人，他确实也接触过清华的同事，但却没有和清华本科直博且在某块技术领域已经获得了科研成果的技术大牛打过交道。 这种天才人物一般都是在新闻里、电视里或者是某音里。 沈明漪望着丈夫舒展的眉头，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 冯亦如浑身湿透冲进家门，明明打了伞却还被淋透了半边身子，那是他离开高斯项目组前夜。 “现在这样很好。” 她握住丈夫的手，婚戒在暖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至少你们不用再偷偷用测试环境跑数据。” 冯亦如反手与她十指相扣，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今天看到周振和唐明远为了字段映射吵架，居然有点感动——你知道他们吵完立刻掏出笔记本电脑现场跑测试让我有什么感觉吗？” 没等沈明漪开口他就继续说道，“让我有了久违的团队齐心协力为一个目标奋斗的幸福感。” 晨光爬上2807室的落地窗时，冯亦如正在阳台喂鱼。 蓝纹吊鱼在珊瑚礁模型间穿梭，他打开智能手表录音功能开始念叨：“日志分段存储要考虑冷热数据分离...” 沈明漪端着咖啡站在附近，白大褂搭在手臂上。 今天有台肿瘤切除手术，但她还是静静看了丈夫十分钟。 直到阳光给冯亦如的白衬衫镀上金边时她才准备离开，忽又瞥见行李箱里露出半截的论文稿——《混合事务处理模型在系统的阶段性验证》的标题页上，徐璐的名字紧挨着冯亦如。 “今天要飞帝都？” 沈明漪蹲下身一边帮他收拾行李箱一边问道。 冯亦如转身时似乎带起了一阵海盐气息的微风，“是啊，帝都研究所那边有几个两年前从高斯项目组离开的兄弟，陈总已经和那边的范总打过招呼了，只要我说服他们本人，就能重回...” 话音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切断。冯亦如瞥见来电显示“徐璐” ，条件反射般站直身体：“希腊港口的日志回放出问题了？等我马上过来。” 沈明漪笑着摇头，也抓起车钥匙出门。 安保机场T3航站楼，冯亦如拖着登机箱疾走。 路过某品牌电脑专卖店时，橱窗里循环播放的广告词“极速运算，决胜分毫”让他驻足。 飞机晚点了，本来通知晚半小时，结果20分钟后说要晚两个半小时，让优雅的冯亦如在心里也忍不住骂了一句卧槽。 他百无聊赖的坐在候机室又拿出论文稿校对，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突然想起十三年前清华园里的那个秋夜。 那时他蜷缩在机房角落，面前是嗡嗡作响的服务器，屏幕上跳动着自主编写的存储引擎代码。 窗外银杏叶沙沙作响，像极了此刻手中论文稿的翻动声。 手边的电话震动起来，是苏琳的来电，他迅速滑动手机解锁。 “冯老师，你在哪呢，模拟环境第二十三次测试已经完成了...”苏琳的语速一向很快，而他自己却是典型的慢性子。 冯亦如抬手看表，距离登机还有两个小时，开口道:“我在国航这边的贵宾室，徐工应该把最新的存款占用分析发过来了吧？” 当苏琳穿过人群出现在贵宾室门口的时候，冯亦如一眼便看到了她。 女孩马尾辫上别着一个发卡，背后的双肩包鼓鼓囊囊，明显除了电脑还有其他的资料。 冯亦如站起来朝对方招手，“这里！” 两人刚碰头后就各自打开电脑，便开始检查起来最新一次的测试报告。 “噢，对了。” 苏琳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开口道，“冯老师，陈总让我跟你说，除了之前高斯项目组的人，如果遇到特别好的也一起带回鹏城。” 说完还学了学陈默说话时的样子，一脸鸡贼，“反正我人情都欠下了，薅几个也是薅，薅十几个也是薅，千万别浪费。” 冯亦如看着苏琳耍宝，心里想的确实害得是你陈扒皮啊，石头在你手里都能榨出二两油来。 一个半小时以后，这晚点又晚点的飞机总算被“收拾”好了，两人各自背着双肩包走向登机口。 他们的影子在机场大理石地面上拉长，与十三年前清华机房玻璃窗上的剪影渐渐重合。 冯亦如心中已经被杀死的梦想，在渡河项目的资源洪流中重新被点燃。 第159章 年结重点保障1 2015年12月31日，早上4:30。 鹏城华兴总部G区大楼的应急指挥中心亮如白昼，二十块监控屏幕组成的环形墙实时跳动着全球数据。 陈默站在那一动不动的盯着中央大屏，此刻代表系统负载的绿色波浪线正以每分钟3%的幅度攀升。 在他身后的世界地图上，六个账务共享中心的坐标高频闪烁：鹏城、蓉城、马来西亚吉隆坡、毛里求斯路易港、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罗马尼亚布加勒斯特，六座数字枢纽正通过海底光缆编织着跨国财资网络。 “陈总，阿根廷中心上报异常！” 戴着降噪耳机的值班员突然举手，“AP（应付）和AC（应收）模块日志回放卡在92.17%，布宜诺斯艾利斯节点出现增值税计算偏差！” 陈默的指尖在操作台上敲出三短两长的节奏：“切到罗马尼亚中心备用链路，调用南美税务规则库。” 他瞥见监控屏上布加勒斯特办公室的实时画面，一个穿着高领毛衣的东欧本地员工正在往黑咖啡里加方糖，墙上的电子钟显示着与鹏城同步的北京时间，而窗外还是凌晨的漆黑夜色。 玻璃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徐双龙抱着电脑进来，开口就是不好的消息：“北美团队把时区配置搞错了，巴西子公司的折旧计提公式正在重新编译。” 电话突然响起，是张伟团队下的一个17级专家打来的，依然是坏消息，巴拉圭亚松森节点的资金池余额始终差0.01美元无法清零。 陈默抓起马克杯灌了一口意式浓缩：“这才是开胃菜。去年意大利子公司因为小数点进位问题，硬是拖到元旦当天下午...” 真特么苦啊，差点比自己后世2020年后的人生还苦。 他不爱喝美式和浓缩，就是因为不爱吃苦，但今天没办法，今天是华兴的年结的最后一天。 华兴的年终结账一般是从12月中旬就开始准备，一直持续到12月31日。 早在半个月前徐双龙就派来了十个工程师，天天驻扎在集团财经这边。 两天前陈默直接把徐双龙、胡笳和张伟都带了过来，也是为了重点保障工作。 （这里备注个题外话，并非小说里所有内容都和现实1比1复刻，以后不再说明。 ） 华兴的年终结账的复杂性在于集团业务遍布全球170多个国家和地区，涉及不同的法律、税收、会计制度和货币体系。 在年结过程中，需要处理各种复杂的跨境业务交易，如跨国采购、销售、投资、融资等，面临不同国家的汇率波动、税收政策差异、会计准则协调等问题。 还有就是华兴拥有庞大而复杂的组织架构，包括众多的产品线、业务部门、子公司和分支机构。 各部门之间的业务往来频繁，内部交易和关联交易众多，需要进行大量的内部抵销和合并报表工作，以确保财务数据的准确性和一致性，这需要各部门之间密切协作和高效沟通。 世人熟知的华兴手机，就属于华兴终端公司，而麒麟芯片则属于海思公司。 而这样的内部公司，华兴足足有186家... 突然，指挥中心双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张伟带着五个风尘仆仆的工程师鱼贯而入，几个人很明显是从B区那边的鹏城共享中心匆匆跑过来的。 “系统日志给我！” 张伟刚坐下就开始发号施令，随着几台笔记本电脑纷纷打开，张伟的声音源源不断的传来。 “小王对接阿根廷中心查增值税规则。” “小李联系罗马尼亚中心调取东欧汇率表。” “其他人跟我梳理合并抵消规则。” 陈默扫过这群眼睛发红却精神亢奋的年轻人，恍惚看到四年前在ERP故障现场拼命救火的自己。 他决定再搞搞后勤，于是转身对胡笳说道：“走，我们再去买点意式浓缩，这仗还有得打。” 华兴的年终结账是牵动整个集团的超级工程。 特别是年底最后一天，作为年营收突破600亿美元的科技巨头，全球186家子公司要在24小时内完成数千万笔交易清分、数百份法定报表生成以及合并抵销。 六大账务共享中心像精密咬合的齿轮：鹏城中心负责中国大陆及港澳台业务，蓉城中心承接欧洲中东非，马来西亚中心覆盖亚太区，毛里求斯中心专攻非洲及印度洋市场，阿根廷中心辐射南美，罗马尼亚中心则深耕东欧及巴尔干地区。 每个中心配备300名以上精通当地财税政策的专业团队，通过类似日不落的工作模式实现全球业务无缝衔接。 此刻指挥中心东侧会议室里，财经体系的大佬们正通过视频系统紧盯各战场。 财务总监林芳的投影画面突然闪烁：“徐总，日本子公司的固定资产模块问题解决了吗？” “马来西亚账务共享中心已经处理了。” 徐双龙调出操作日志，“东京团队误启用了旧税率表，我们在三分钟前完成热修复。” 国际税务部总监袁锦涛的眼睛突然眯起：“巴拉圭那个缺口，会不会是转让定价导致的？” “可能性很小。” 陈默把分析模型投到副屏，“但我们更倾向于是GUarani（巴拉圭货币）兑美元汇率四舍五入导致的累计误差——他们央行今年调整了六次外汇政策。” 玻璃幕墙外的天色渐亮，指挥中心的紧张感却愈发浓重。 当亚太区陆续亮起代表完成的绿灯时，那个代表着巴拉圭的红点依然死死钉在南美洲地图上。 “所有可能性都排除了！” 张伟把马克笔砸在白板上，“总账、应收应付、固定资产模块全部校验通过，合并抵消规则检查了三遍。” 张伟现在烦得要命，这一美分的差异让他无比毛躁。 他身后的16级专家刘辉突然开口：“师父，罗马尼亚中心发来紧急通知，巴拉圭本月有笔特别纳税调整需要手工补录！” 这是张伟多年前带的第一个徒弟，半年前也被他从解决方案部忽悠着转了部门。 第160章 年结重点保障2 满室寂静中，陈默突然抓起电话：“接亚松森财务总监。对，现在！我要看他们十二月的银行对账单原件。” 视频接通瞬间，所有人脸色都有些凝重。 画面里巴拉圭会计正把计算器敲得噼啪响，桌角放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功效的药品。 背景里阿根廷中心的税务专家正在用西班牙语快速解释：“根据南方共同市场新规，跨境服务费需要单独计提增值税。” “找到了！” 胡笳突然从数据海洋里抬头，这种单纯大家来找茬的工作她也能帮上忙。“他们在11月26日有笔0.01美元的POS机手续费，走的是罗马尼亚中心离线清算通道！” 袁锦涛猛地撑住桌子：“离线交易没触发自动清分，导致月末银企对账漏了这分钱！” “修改清账阈值。” 徐双龙已经打开核心配置库，“千分之一以内的差额自动挂账，事后再处理。” “不行！” 陈默、林芳和袁锦涛三人都同时开口，随后陈默补充道，“合规审计那边通不过。” 指挥中心温度骤降。张伟突然抓起外套往外跑：“给我半个小时！” 天已经晚上亮了，当张伟冲进A区5楼的全球清算中心时，二十名操作员正在同时对接各国央行系统。 他径直扑向国际资金清算系统（SWIFT）终端机，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如蝶。 阿根廷中心的值班主管通过视频接入系统：“需要调用我们这边的比索结算通道吗？” “用罗马尼亚中心的欧元中转账户。” 张伟盯着不断跳动的汇率表，“GUarani（巴拉圭货币）兑欧元实时汇率0.0127，请求开启微调窗口。” “正在向巴拉圭央行发起0.01美元调账请求。” 他的声音通过耳麦传回指挥中心，“需要当地财务总监现场签字确认。” 亚松森此刻正是晚上九点。 视频里，头发蓬乱的财务总监在同事陪同下冲进大楼，重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罗马尼亚中心的结算专家同步接入系统：“注意欧洲清算系统要收取1.5欧元的手续费，走跨境特别费用科目。” “交易编码通过！” 徐双龙盯着实时更新的数据流，“资金池清零了！” 欢呼声尚未腾起，林芳又发现新问题：“合并现金流量表怎么少了三百万？” “是罗马尼亚列伊汇率波动。” 张伟已经回来，他调出备份方案，“蓉城中心正在启用第二套呈现规则，把差异放进其他综合收益。” 陈默揉着太阳穴苦笑。 这就是年终结账，你以为在修航天飞机，其实是在给运转中的火箭换零件。 真特么累，他去年当上任的时候就经历过一次，今年按理说第一责任人已经是徐双龙，他完全可以不管的。 但毕竟徐双龙以前是网络口的，也刚上任没多久，他不太放心。 索性就把胡笳也一起带来感受一下这种年终结账的“刺激”。 陈默转头看向大屏，阿根廷中心正在处理巴西雷亚尔突然贬值引发的汇兑损失，罗马尼亚中心团队正在与乌克兰税务官争论折旧年限，鹏城中心的年轻会计们像工蜂般穿梭在凭证档案架之间。 临近中午。 “埃塞俄比亚子公司固定资产清单核对完毕！” 蓉城中心的汇报声带着川味口音。 “墨西哥增值税申报表提交成功！” 阿根廷团队切换着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 “罗马尼亚海关清算完成！” 布加勒斯特办公室爆发出欢呼。 张伟瘫坐在指挥椅上，看着六大中心的完成度进度条同时冲向100%。他突然想起什么：“陈总，阿根廷那边什么情况？” “他们比我们晚十一个小时跨年。” 陈默指着大屏上的实时画面，“布宜诺斯艾利斯办公室里居然有个骚包的络腮胡本地员工正在跳探戈——庆祝结账完成也是庆祝新年到来” 12点半，当最后一份合并报表通过系统校验，六大中心的完成指示灯同时变绿。 指挥中心爆发出虚脱般的掌声，有人发泄似的把空咖啡罐踢得叮当响。 张伟团队横七竖八睡倒在会议桌上或者椅子上。 “这是近五年最顺利的一次。” 林芳递来咖啡时，黑眼圈里终于有了笑意，“你们IT团队还是挺能打的，我现在才对你的渡河有了点信心。” 话音刚落，突然闯入的袁锦涛也开了口：“刚接到消息，公司合作的外部审计，KPMG（毕马威会计事务所）那边提前锁定了我们的审计样本。” 下午3点，陈默带着团队穿过空荡荡的办公楼时，保洁阿姨正在更换新年装饰。 “等审计结束，带你们去阿根廷中心交流学习。” 他对身后东倒西歪的团队说，“尝尝真正的炭烤牛肋条。” 陈默的饼，是又大又圆。 很多华兴员工不愿意去海外特别是困难地区常驻，但是很乐意去出差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当是一边工作一边旅行。 特别是陈默说的这种“交流学习”最受欢迎。 因为在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大家支持的都是全球业务，所以每位同事都有一些很熟悉但又从未见过面的国外的“网友同事”。 这些网友同事可能是当地的华裔华侨，也有可能是本地员工。 （可参考早期陈默和铃木薰的关系。） “交流学习”这种活动能和经常打交道的国外“网友同事”见面不说，工作了还不大。 工作之余还能被“网友”带去体验当地风土人情，简直不要太爽。 干了大半个通宵的陈默也累了，他现在只想回家，回到他鹏城湾一号豪宅里温暖的大床上。 离开的时候张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陈总，罗马尼亚中心刚才发来消息，他们发现塞尔维亚子公司的递延所得税资产计算有0.9%的偏差...” “小问题，明天再说。” 陈默按下电梯按钮，“现在，我命令所有人回家睡觉。” 电梯门缓缓闭合的瞬间，张伟松了一口气。 而他不知道的是电梯里的陈默此刻还在回忆刚刚自己的风采，“我命令所有人回家睡觉”。 哇哦，真是帅气的霸道总裁。 妈的，可惜对面的人是个快四十岁的老男人。 第161章 2016来了 下午年终结账重点保障工作完成后陈默就提前下班了，这几天高强度工作差点没把他累死。 他还想多活几年，下午4点多就直接回家补觉。 一路开着他的之前一直留在鹏城代步的奥迪A4回了鹏城湾1号。 门口物业的保安已经对他这辆A4熟悉得不能再熟了。 没办法，这个小区的各类豪车很常见，反而是A4这个级别的车很难看到一辆。 陈默也是真困，回家澡也没洗换完衣服便躺床上直接睡着了，再次被闹钟叫醒的时候已经是22点。 床头的BOSe音箱在22:00准时播放起坂本龙一的《ASynC》，陈默在循环到第三遍的钢琴前奏时掀开了磨毛针织被角。 落地窗外的鹏城湾在夜色里泛着幽蓝波光，百层高空的视野让后海建筑群的灯火变成撒在天鹅绒上的碎钻，他伸手按亮床头灯。 暖光照亮整个卧室，他总算是清醒了一些。 起床后步入衣帽间时，感应灯自动调至 4000K暖白光。 60平米的空间被胡桃木隔板分成休闲区与正装区，陈默指尖划过挂衣架，在一件深灰羊毛针织衫前停住，搭配同色系的棉麻混纺休闲西裤，脚蹬一双擦色皮面的ECCO 乐福鞋，镜中人的轮廓在嵌入式灯带下显得舒展而利落。 半个小时后电梯下行时，轿厢玻璃映出他腕间智能手表的呼吸灯。 最近天天穿西装打领带的让他有点厌烦了，他开始羡慕起胡笳的卫衣，想着过段时间多买点穿着舒服的衣服。 看着像小年轻就像吧，他现在的年龄本来就是小年轻。 23:00，鹏城湾公园滨海栈道，是他和胡笳约好一起见面的地方。 胡笳的细高跟叩击着防腐木地板，海风掀起她灰色羊绒大衣的下摆。 今天是特意打扮过，可惜她矮了点，穿大衣不好看，不然也不会穿着平常很难穿几次的高跟鞋。 “这里！” 胡笳朝着陈默使劲挥手，然后便将运维值班手机塞进miUmiU链条包里。 陈默笑着向她走来，还得是睡了一下午后精神抖擞，特别是工作日下午睡觉，贼拉香。 两人在一边在步道上聊着闲天一边感受着鹏城湾的海风。 “小葫芦最终去哪家了？” “她啊，上个月学校给保研了。” 这会儿海浪正将张惠妹的《三天三夜》推上岸边。 远处春茧体育馆的跨年演唱会正传来震耳欲聋的声浪，张惠妹穿透力极强的嗓音和海浪声合成混响。 胡笳忽然驻足在观海回廊的转角，身后轮滑少年呼啸而过时，陈默的手掌已虚扶在她腰后三公分处。 “小心。” 这是陈默的提醒。 “陈默，你知道观澜版画村今晚有非遗打铁花吗？” 她今天刻意没有叫陈总或者默总，指着LED信息屏上的活动预告，指尖在“千年铁水舞” 的标题下轻叩，“据说要申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 陈默划开手机查看导航，“现在过去要四十分钟，我怕堵车就可能会赶不上倒计时。” 胡笳点点头，认可了对方的判断。 两人顺着人潮往火炬广场方向移动，路过卖发光头饰的摊位时，胡笳突然蹲下：“等我买个...” 话音未落，陈默已经扫码付款，将兔耳发箍轻轻戴在她盘起的发髻上。 然后还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满意得点点头。 没一会儿两人便走到了人才公园星光桥，“今年新增了无人机编队表演”。 陈默指着天空逐渐聚集的光点。 八百架无人机如同银河碎屑升腾，在四百米高空拼出“2016”的荧光数字，引得人群爆发出欢呼。 胡笳仰头时大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纤细的锁骨，吊坠是枚精巧心状饰品。 当无人机变换成队形时，她突然轻笑：“还记得去年刚到蓉城时的跨年吗，咱们在办公室通宵吃炸鸡看跨年晚会？” “嗯，陈思雨睡着了，何民丰把番茄酱悄悄挤在她脸上。” 陈默低头看她发顶翘起的碎发，晚风送来她发间若有若无的洗发水香味。 来到鹏城湾大桥观景台时，安保人员正在设置隔离带，胡笳灵巧地穿过人群缝隙。 陈默在后面暗戳戳的跟着，对方趟出的路，自己享受胜利果实，很合理。 “五！四！” 数万人的呐喊震得防浪堤都在颤动。 胡笳的后背贴着他胸膛，能清晰感受到羊毛面料下传来的体温。 她偷偷将手机调成前置摄像头，倒映的画面里，陈默的下巴几乎抵在她发顶。 “三！二！一！” 三束激光从京基100、平安金融中心、春笋大厦顶端交汇，巨大的“2016”光幕笼罩海湾时，十二艘游轮同时鸣笛。 陈默看着2016年这个数字发呆，不知不觉已经重生回来一年多了啊。 “两位需要合影吗？” 街头摄影师端着佳能5D3凑过来。 陈默刚要拒绝，胡笳已经自然地拉着他的衣袖。 闪光灯亮起的刹那，他瞥见胡笳的脸很红，不是初哥的他当时知道为什么。 打印出来的照片上，她耳朵也是红的，陈默身体被她拉得有点斜着，露出搞怪的笑脸。 背景里“华兴技术”的广告屏正滚动着新年祝福，与五年前两人初遇时的年会背景板惊人相似。 鹏城湾一号地下车库出来后，电梯镜面映出胡笳搞怪的模样，调侃着说默总苟富贵勿相忘。 陈默笑着回应对方说你这句话不对，哥现在不需要“苟”，是已经富贵了。 结果刚出电梯门时却在玄关处看见一双女士拖鞋，胡笳脸上的表情晴转多云，抿紧嘴唇。 陈默刷开指纹锁解释道：“这边都是管家会准备客用拖鞋。” 270°落地窗外，远处的灯火像撒落的星子。 陈默从恒温酒柜取出气泡水：“喝点水？” 拧开瓶盖时，腕表表盘闪过“01:00”的荧光。 开放式厨房的智能灯光自动调至暖黄，看起来很温馨。 空中泳池露台上，胡笳的雪纺衬衫被夜风掀起下摆时，陈默正在调试大疆精灵的云台。 不一会儿陈默便操控着大疆精灵飞过水面。 无人机镜头突然剧烈晃动，胡笳踮脚凑近监视器，发丝扫过他侧脸：“让我试试？” 当无人机再次掠过鹏城湾大桥的激光投影时，监视器突然映出两人交叠的倒影。她为抓取最佳视角而前倾，后腰撞上他臂弯。 “遥控器要感受力度变化。”陈默虚握住她手指调整摇杆，“左手控制高度，右手...” 胡笳推动摇杆的手突然停顿，脑海里关于两人从认识到相熟相知的记忆汹涌而至。 无人机在陈默的主导下突然俯冲，胡笳惊呼着后仰，发髻散开在陈默肩头。 广角镜头里，两人的剪影与平安金融中心的“2016”光幕完美重合。 第162章 文质彬彬孟常云1 陈默的元旦节过得格外充实，基本上不在参加各种局就是在参加各种局的路上。 有在鹏城关系特别好的同事的私下活动、也有赵坤和罗俊涵邀请、还有在鹏城的交大校友也聚了一次。 另外就是IT运维支撑部留在鹏城这部分人派出代表找上他说想去蓉城的。 鹏城这边总共就十来个人了，陈默也懒得做坏人。 这批人让他想起了自己建立的【打工人都是人上人】群，自从自己、胡笳、张福全三人不断升职以后，这个群就再也没有往日的热闹了。 最大的不同就是工作时间群里几乎再没人发消息。 陈默倒不是有什么遗憾，只是忽然有些感慨，好像每个人都会在不同的阶段和自己曾经亲密无比的小伙伴渐行渐远... 清晨，鹏城华兴总部B7栋21层的落地窗外，珠江口灰蒙蒙的冬雾正在被阳光撕开裂缝。 陈默站在IT审计部的防火门前，黑色羊绒大衣肩头还沾着从地下车库带来的寒气，左手拎着的柚木礼盒里，三包咖啡豆隔着包装渗出云南小粒种特有的坚果香气。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江诗丹顿传承系列腕表，九点十五分，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十五分钟。 “孟总的周三例会通常九点结束。” 他侧身让过两个抱着惠普Z8工作站主机的工程师，对身后正在整理围巾的胡笳低声道，“但之前白叶说是孟总有开完会挨个检查工作进度的习惯。” 胡笳的手指在BUrberry格纹羊绒围巾上顿了顿。 这是她今早特意换上的，自从上周陈默说要带她见孟常云，专程搭配了带学院风的配饰。 当然还有个原因是鹏城特么的忽然就降温了。 此刻胡笳跨越了时空，像极了2006年秋天岳麓山下那个蹭课少女。 “叮——” 钢制门向两侧滑开的瞬间，咖啡烘焙的焦香裹挟着熟悉的湘音扑面而来：“小陈又来偷师我的手冲技术？” 与IT运维部充满科技感的极简风格不同。 孟常云的办公区更像大学教授的书房：整面墙的胡桃木书架上，《计算机体系结构》、《程控交换技术》、《通信原理》与《万历十五年》错落相邻，窗边红酸枝茶台上摆着全套手冲器具，最显眼处立着块墨迹未干的匾额——“格物致知”。 “不过你来得正好。” 孟常云还没等陈默回话便立马又补充道。 只见从茶海后起身，藏青色中山装衬得他愈发清癯。 手里还拿着银质咖啡秤，电子屏显示着“15.0g”的精确数值，“尝尝我新烘的曼特宁，中南大学农学院培育的杂交种，酸度比苏门答腊原产的低三个百分点。” “孟总，我又来啦。”陈默将礼盒放在茶台边缘的空白处，笑着解开西装扣入座：“喏，这是专程给您带的今年保山基地的新品，日晒处理的铁皮卡变种。” 胡笳心中暗翻白眼，好家伙，淘宝买的也能被你夸上天。 陈默要知道胡笳的想法肯定大呼冤枉，这玩意儿是淘宝买的没错，但也确实是保山咖啡庄园开在天猫的旗舰产品。 这家庄园每年都会有一些精品咖啡豆推上市场。 “孟老师好！” 胡笳跟着陈默上前后立马也打了个招呼。 她的目光被墙上泛白的合影吸引。 1998年的孟常云站在中南大学信息工程学院的实验楼前，身边堆着半人高的交换机原型机。 照片右下角印着时间戳和“第二代数字程控交换机攻关组留念”。 正准备去看看咖啡豆的孟常云突然转头看向胡笳，“这位是？” “胡笳，我的桌面云中心负责人。” 陈默注意到孟常云推了推他的金丝眼镜，“也是您中南大学的小校友。” “05级计算机系胡笳。” 她向前半步微微躬身，袖口的铂金链式手表滑出半截，“大二时蹭过您的《通信原理》公开课，您讲交换机路由算法时提到的''最短路径优先''原理，后来成了我们优化ERP事务调度的关键思路。” “是2006年秋季学期吧？” 孟常云用手指轻敲杯沿，这曾是他在课堂打断学生发言时的习惯动作，“那批教学服务器还是用咱们华兴捐赠的ATM交换机改装的。” 胡笳的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课程设计做过模拟实验，当时怎么都实现不了您论文里提到的负载均衡算法。” “因为你们用的Red Hat 7.2内核不支持动态优先级队列。” 孟常云突然从书柜抽出一本泛黄的《高级操作系统》，书背后的出版日期还显示着2014年12月15日，“去年重制课件时才想起这个兼容性问题。” 说完就拿过陈默带来的伴手礼，镊起豆子对着日光端详：“去年去滇西考察，发现他们还在用1998年那套中南参与的滴灌系统。” 当第三轮手冲咖啡的醇香在室内弥漫时，窗外的浓雾已悄然散去。 “你们家李俊涛不闹着要做项目了吧？” 孟常云一边慢条斯理的冲着咖啡一边问道。 “我那边做不完的项目。” 陈默滑动华兴手机，调出实时监控大屏，“上个月刚把他负责应用的可用性提高了99.7%，对了，还帮别的项目组压缩了故障恢复时间。” 孟常云擦拭单片眼镜的动作顿了半拍，陈默这话并没有让他感到欣慰，而是有些愧疚。 陈默自然是看出来了，赶忙转移话题，说是前段时间去我那边出差的白叶真不错，单枪匹马就把刘小林给挑了。 说话的时候还装作愧对公司的模样，“哎，没想到看走了眼，刘小林居然这么黑。” 其实他愧疚个屁，刘小林又不是他的人。 三人又聊了几句，陈默见孟常云有些犹豫的样子，就立马说道，“对了孟总，您不知道吧，秦健伟在我们那边升职了，现在独立管理一个五级部门。” 孟常云面露喜色，“小秦是搞技术的一把好手，但做管理他行吗？” “我的孟总啊，看来你是对我们IT运维支撑部缺乏关注。” 陈默点开最新周报，“秦主管现在带着SDN攻关组。上个月在武汉节点实现了流量预测模型，准确率比CiSCO的解决方案高11%。” 第163章 文质彬彬孟常云2 “我的孟总啊，看来你是对我们IT运维支撑部缺乏关注。” 陈默点开最新周报，“秦主管现在带着SDN攻关组。上个月在武汉节点实现了流量预测模型，准确率比CiSCO的解决方案高11%。” “他硕士论文就是做这个。” 孟常云明显很开心，他从文献堆里抽出本2003年的《通信学报》，某篇论文脚注里藏着“致谢M教授深夜指导”的字样，“这小子是有股子狠劲的，在学校的时候就打过地铺，前几年做做SDN仿真的时候也是不眠不休的。” 胡笳在旁边看着，发现陈默这狗东西情商真高。 面对孟总的时候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的。 先是带自己来共情一下，让孟总回忆一下在大学里的愉快生活； 然后在发现孟总对耽误了李俊涛有些愧疚以后，陈默立马提起自己下属因贪污被抓，很“实时”地表现出对公司的愧疚。化解了对方的尴尬； 最后在孟总犹豫的时候，主动告知对方带过的学生也是对方老下属——秦健伟的升职近况。 还有就是连自己也不知道秦健伟居然是自己师兄，还是孟常云的老下属，自己还得学学，这华兴的水挺深。 不过以她对狗东西的了解，这一套小连招打下来让孟总这么高兴，狗东西他必有所图... 胡笳一边旁观一边思考，秦健伟和宋彦雄都是孟总的老下属，两人都是技术很好的资深工程师，最近都被提拔起来。 关键是孟总快退了，后续也不会对两个人有太大的影响力。 嗯？狗东西是既能得到两个实力比较强且不再有靠山的主管，还能从孟总身上薅一把？ 正午的阳光刺破云层，在孟常云收藏的岳麓书院木刻楹联上投下光斑。 他正准备邀请，陈默和胡笳一起去吃饭，却没想到放下茶杯的陈默忽然开口：“孟总，年后我有个‘大项目’，想请中南的院士工作站做技术顾问。” 他没说具体是要做什么，因为这计划本身还是雏形。 胡笳听到这话以后心里暗想，果然来了。 孟常云搅动咖啡的银匙在杯壁磕出清响。 去年中南大学刚拿下国家超算长沙中心二期项目，这个时间点绝非巧合。 他人老成精，一听就知道陈默想干什么，于是开口问道，“郑总知道你们在挖国防科大的墙角吗？上月他们副校长还找我抱怨，说华兴把三个国家优青都挖走了。” 陈默一脸懵逼，他是有“大计划”，问题是他的大计划还没开始啊。 孟常云看他表情就知道对方不清楚这事，于是解释道，“是陈立仁，他说渡河项目切换ERP和数据库只是一期工程，后续还有自研芯片。前段时间挖走了国防科大的三个芯片领域优青...” 陈默听完脸一黑，妈的，终日打雁没想到被雁啄了眼。 你个堂堂华兴半导体事业部总裁，居然和我一样不要脸，用我渡河项目的名义去挖人，完了还让我背了这个锅。 好好好。 关键是陈默真还不能说什么，大家都是为了公司利益，而且陈默本身也很支持自研芯片项目... 有一种被强行被喂翔吃完还得发自内心觉得吃得好的感觉。 他此刻只能在心中默念“莫生气莫生气，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坏身子又何必” 旁边的胡笳看见陈默的黑脸乐得不行。 这段时间在鹏城的日子里，听了太多陈扒皮各种坑蒙拐骗忽悠人进组的故事，猛然来一次陈扒皮吃哑巴亏让她觉得挺有意思的。 陈默调整好心情，再一次开启“贼不走空”技能，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项目甘特图，“孟总，我这边事务调度算法需要数学领域支持，其次是编译器的中间件优化...” 他手不停滑动着鼠标，“最重要的是人才。我们需要能同时理解业务逻辑和底层架构的全栈工程师。” 陈默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孟总，您在华兴研发和IT分别都待了很多年，应该对这些人很熟吧？” 孟常云听完拿出笔记本，刷刷刷的开始写下对方的名字和部门，然后把撕下整页递了过来。 陈默看完立马又调出另一份文档：“这是我们梳理的中南大学近五年ACM竞赛获奖名单。这些学生在形式化验证和并发编程方面展现的天赋，正是渡河项目急需的。” 孟常云的钢笔在名单上圈出几个名字：“王院士的得意门生，去年发表的论文影响因子很高。”他突然笑起来，“你们这是要挖我母校的墙角啊。” 陈默大义凛然道，“孟总，我们这是为学校解决就业问题。” 孟常云暗道一声好家伙，这是脸都不要了啊，985大学里最好的那一拨人，无论学生还是老师，对他们来说大厂都是任选的。 真正需要解决就业的人也存在，问题是你陈默要吗？ 鉴于今天的愉快交流，孟常云也答应了下来。 临走的时候陈默又提了年后的‘大动静’，需要中南在离散数学和计算机理论方向的导师资源和最好的学生资源。 办公室突然陷入寂静。 窗外的云层掠过楼宇间隙时，他起身从书柜取出泛黄的《中南大学学报》，翻到某篇题为《基于容错机制的事务处理模型》的论文，作者栏赫然印着他和周怀仁教授的名字。 “九八年我们就在琢磨这些了。” 他按压着论文边缘的折痕，试图让它更平整一些，“当年没有云计算，没有分布式存储，但有些东西....” 他顿了顿，钢笔尖在“容错”二字上重重圈了几下，“是刻在技术人骨子里的。” 陈默认同的点点头，不过立马又把话题转回到“最好的学生”上。 孟常云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已经老了，和陈默的交流过程中总是聊着聊着就爱回忆过去。 他也回归主题，“下周我要回岳麓校区做讲座。” 说完又撕下笔记本其中一页，写下一串号码，“这是研究生院张院长的私人电话，就说我让你们找他的。”钢笔尖在“离散数学”四个字下划出波浪线，“他带的那个竞赛班，有个叫顾南舟的学生，是这个。” 说着比了个大拇指。 三人说完正事后又聊了一会儿。 离开时，陈默最后看了眼陈列柜。 那枚CS02-EX芯片旁的铭牌上新添了行小字：“所有技术革命，都是历史的递归函数。” 第164章 霸气侧漏左梦安1 鹏城这两天气温回暖，白天已经能达到20度。 当暖风悠悠地吹起，它宛如一位灵动的使者，打破了冬日原有的清寒。 陈默很喜欢这冬日的暖风，带着南方特有的温婉，毫无凛冽之意。 它轻触肌肤，带着细腻的温柔，一点点驱散冬日残留在身体上的丝丝凉意。 街头巷尾，行人也不再裹紧棉衣匆匆而过，而是放缓了脚步，任由这暖风肆意穿梭在衣袖间、发丝中。 坂田总部E区16楼的走廊里，陈默站在防火栓对面的玻璃前看着下面整面墙的电子屏。 屏幕上跳动着全球十二个时区的物流节点数据流。 他今天是来找左总的，没有特意穿西装，而是穿上了一件很舒服的灰色连帽卫衣。 左梦安是华兴这么多核心领导中，他交流起来感觉自己最舒服的一位。 其实郑总和徐总对他的态度也很好，只是他自己屌丝出身，和郑总交流时一直缺少一些“平常心” ，总会有种站姐看偶像的感觉。 当然现在要稍微好一些。 而徐董则是太熟了，对方比自己大了整整30岁。 两人又在同一个项目上，一来二去熟悉以后他徐平下意识会把自己当成陈默长辈。 一旦两人意见无法达成一致且双方谁也无法说服对方时，徐董看见陈默死犟的样子就会忍不住想动手。 虽然不是真打，但也像极了小时候陈国辉从腰间抽出皮带的样子。 主打一个武力说服，这谁惹得起啊？ 转过走廊拐角就能看见那扇胡桃木门，门牌上「供应链总裁办公室」的金属铭牌被擦得锃亮。 隔着隔音效果还算不错的门都能听见左梦安标志性的烟嗓正在训人：“印尼海关的滞港费每天涨3%，你现在跟我说系统适配要两周？” 陈默等了一会儿，随后抬手轻叩木门。 “进。”左梦安在办公室内头也不抬，钢笔尖重重戳在新加坡港的位置，“告诉老周，今晚十二点前我要看到三套应急方案，少一套就让他去雅加达仓库现场写！” 陈默进门后看见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穿着灰衬衫的男人正把手机夹在肩头，左手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右手捏着钢笔在地图上勾画。 整面背景墙被改造成LED幕墙，跳动着全球海运航线图，密密麻麻的绿色光点正在印度洋上闪烁。 挂断电话的瞬间，这个五十岁的供应链掌门人像切换了人格，笑着从冰柜取出两瓶昆仑山矿泉水：“小陈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个。” 他调出三维仓储模型，三十层立体货架正在自动分拣货物，“你上次说的射频定位技术，我们在巴西试点节省了17%的装卸时间。” 陈默注意到办公桌左侧的亚克力展柜，里面陈列着七个不同制式的集装箱模型。 最显眼的位置摆着2013年全球供应链峰会“年度变革者”奖杯。 当年左梦安力排众议推动智能仓储改革，让华兴物流成本直降19%。 “这是你们胡笳团队做的库存预测模型吧？” 左梦安突然放大屏幕上的算法架构图，是陈默之前发给他的资料，“上周东京仓库暴雨，系统提前8小时预警了货架承重风险。” 看对方以为胡笳还是ERP供应链支持部主管，陈默笑着说道，“胡笳已经升职有些日子了。” “那你们现在这个部门主管是谁？” 左梦安很好奇，但这也足以说明他是个很看重信息化的业务领导，不然以他的职位根本不可能不会关注到一个小小的五级部门主管。 “还空着呢，等有人任职后我带到您这串串门儿？” “非常欢迎！” 话音刚落，左梦安已经调出泰国子公司的监控录像画面。 暴雨如注的深夜仓库里，二十台AGV小车正沿着红色激光路径转移货物，穹顶的智能天窗在雷暴间隙自动开启散热。 “多亏你们重构了温控模块，价值八千万的芯片没变成水煮鱼。” 办公室门忽然被推开，抱着电脑的秘书刚要开口，左梦安抬手制止：“天塌下来也等半小时。” 转头对陈默笑道：“去年这时候，这帮孩子还在ERP里面用最原始的方法做运输排期。” 陈默倒是没有忘记自己过来的目的，左梦安作为最支持自己的业务部门总裁，无论自己是出于礼貌还是感谢，都是要向他汇报一下渡河项目供应链模块目前进展的。 于是打开电脑，调出数据面板：“您给的十二个业务专家，把供应链主数据的字段冗余从38%压到9%。” 说完他点开唐明远团队的工作日志，“这是他们清洗出来的无效字段，光物料编码规则就精简了七套。” 左梦安闻言突然抓起座机：“采购部老刘吗？你们提交的元器件清单还有三成在用旧编码，明天下班前不迁移完，明天就让唐工带人去你们办公室现场教学！” 挂断时冲陈默眨眨眼：“恶人我来当，你们专心搞系统。” 墙上屏幕突然弹出警报，德国杜伊斯堡的铁路货运图标开始闪烁红光。 左梦安扫了眼就笑起来：“又是中欧班列的老毛病，转向架传感器误报。” 他调出系统的诊断界面，“你们新做的智能纠错模块，上个月帮我们省了四百多万的开箱检验费。” 左总啊左总，所以今年还得是你能进公司董事会。 这话说得多漂亮，从陈默进办公室开始就花式表扬，直让他心花怒放。 要知道在拍马屁这个领域里，一般都是陈默把人哄到爽，很少有人能把陈默哄得这么开心的。 这点张福全都差远了。 陈默注意到办公桌右侧的相框，是左梦安在非洲某仓库戴着安全帽的照片。 背景里印着“华兴”lOgp的集装箱堆成钢铁山脉，当地工人正在装配太阳能板。 这正是三年前他顶着董事会压力推动的绿色仓储项目。 “小陈啊，听说你们在做分布式仓储算法？” 左梦安又调出北美物流网络图，“我在温哥华有个仓库经理，能背出所有货架编码。” 他在屏幕上圈出五个节点，“拿这些点做测试，要是系统能比他快，我送你们团队全年咖啡券。” 陈默算是看出来了，左总这是趁他来一次，也要薅薅他的羊毛。 也对，你薅我，我薅你，合在一起才是人情世故。 陈默点开实时演示界面，三十六个仓库的三维模型瞬间加载完成。 第165章 霸气侧漏左梦安2 当左梦安输入“LAX-2024-Q2”查询代码时，系统用0.7秒就定位到了洛杉矶仓库B区17架上的目标货箱，连带显示出该批次芯片的湿度变化曲线。 “你这有点意思啊。” 左梦安掏出手机拍了张屏幕，“下周我要去沃尔夫斯堡见大众的人，这个演示帮我拷一份。” 他突然压低声音：“他们还在用二十年前的仓储系统，到时候你派个工程师跟我去，咱们争取把汽车电子业务吃下来。” 陈默也配合对方贼兮兮的说道，“那不是得抢了马总的生意？” 他这里提及的马总是华兴企业业务的负责人，华兴也会给一些大型企业提供一些基础架构、存储或者IT类的解决方案，但这一块业务量不算大。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全球物流总监抱着电脑就冲进来：“左总，巴拿马运河...” “拥堵费又要涨是吧？” 左梦安慢悠悠喝了口水，“告诉船运公司，改用我们新开发的智能排期系统可以打九五折。陈总他们刚做好的。” 陈默又一次懵逼了，心道左总你也不是销售啊，咋就搁这乱承诺呢。 这智能排期项目是去年的重点项目之一没错，但这玩意儿还妹开发好啊。 其实这也算是IT运维支撑部和罗俊涵那边的实施部的联合开发项目，到今天SIT测试（开发测试）都还没结束。 陈默也懒得纠正对方，反正他想口嗨就口嗨去，要是船运公司真要用的时候估计也差不多开发好了。 等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陈默调出最后一份报告：“林语夏团队重构的供应商协同流程，把订单确认时长从72小时压缩到9小时。” 说完又切到越南工厂的实时监控画面，华兴的物料车正在松下生产线旁同步卸货。 左梦安突然起身拉开窗帘，正午的阳光倾泻进来，照亮墙上那幅《全球供应链战略布局图》。 密密麻麻的航线与节点在晨光中泛起微光，像是被点亮的星辰大海。 “小陈，知道为什么我这么支持你的渡河项目吗？” 左梦安显得格外认真。 陈默摇头。 “你知道当年的银河号事件吗？” （科普一下银河号事件： 1993年7月，华国 “银河号” 货轮从天津新港启航前往中东地区进行贸易运输。 当航行至印度洋时，漂亮国驻华大使馆声称掌握 “确切情报”，指控 “银河号” 装载化学武器原料，要求中国采取行动，否则实施制裁。 漂亮国军舰和飞机对 “银河号” 进行跟踪拦截，8月3 日，美军飞机在其上空长时间低空盘旋、拍照侦察，并多次询问船只信息。在漂亮国军事压力下，“银河号” 被迫停航，漂亮国要求其要么返回中国，要么接受登船检查。 事实上，漂亮国所谓 “化武原料” 并不存在，其情报毫无根据。 “银河号” 在公海被困长达三周，补给困难，船员安全和货物安全受到严重威胁。 经中方和沙特多方协调，“银河号” 最终停靠沙特港口接受联合检查，结果证实漂亮国情报错误。 该事件中，漂亮国关闭了 “银河号” 附近海域的 GPS 导航服务，致使船只失去方向，在海上漂泊了 33 天。 这一事件让中国深刻认识到依赖漂亮国 GPS 的巨大风险，成为中国决心发展自主北斗卫星导航系统的重要转折点。 此后，中国加快了北斗导航系统的研发步伐，历经多年努力，于2020年建成了全球覆盖、独立运行的北斗卫星导航系统。） 陈默当然知道，他又点点头。 左梦安颇为赞赏的看了一眼对方，然后伸手指向墙上《全球供应链战略布局图》的某个位置，缓缓说道：“我们公司也遇到过类似情况。08年金融危机的时候，我们被某国际物流巨头卡脖子，突然提价后的运费比我们货值还高，我们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两船光模块烂在公海上。” 陈默手机突然震动，解锁后发现是胡笳发来消息： [蓉城团队刚解决巴西关税算法漏洞，南美仓同步效率提升40%。] 他正要展示，左梦安已经拨通国际长途，也不管不顾12个小时的时差：“巴西分公司的同事听着，积极配合新功能上线工作。” 挂完电话又转头问向陈默，“以后这些新玩意儿，咱们渡河ERP都有的吧？” “当然。” 左梦安听到肯定的回复后抓起衣架上的西装外套：“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当司机园区内的司机把两人送到一个巨大的仓库时，陈默才发现所谓的“好地方”竟是地下二层的智能仓储实验室。 二十米高的立体货架间，数百台AGV小车正沿着绿色光带穿梭，机械臂抓取货箱的声响如同科技交响乐。 陈默忽然看见三个工程师正围在服务器前争论着什么。 于是和左梦安一起大步向前，年轻工程师们看着对面两个大佬气势汹汹的朝自己走来吓了一跳。 左梦安却转头对陈默笑道：“这是你从赵坤那儿挖来的林语夏团队吧？上个月他们重写了仓库温控算法，让冷链运输能耗降了十五个点。” 当夕阳透过仓库顶部的太阳能板洒进来时，左梦安正蹲在AGV充电站旁感慨，“当年我在东莞仓库当调度员时，最怕下雨天电路短路。” 他擦掉额头的汗珠，“现在这套系统，算是圆了三十年前的梦。” 陈默的手机突然亮起，徐平发来渡河项目组当日战报：供应链模块需求分析完成度91%，关键路径风险清零。 他抬头看向正在指导仓库动线的左梦安，忽然明白这位铁腕总裁办公室里的集装箱模型，每个都承载着中国供应链突围的密码。 待到暮色渐浓时，左梦安把陈默送到电梯口，他握住陈默的手说道，“我把近十年华兴和全球大型跨国企业的供应链危机案例整理以后发到你WeLink上了，让你们团队好好研究研究。” 第166章 1000美金 当陈默再次走进蓉城华兴研究所的时候已然是大半个月以后。 昨天晚上在鹏城已经穿上了针织衫加薄外套的陈默刚下飞机就被蓉城夹着细雨的寒风上了一课。 他回来之前已经穿上了最厚的外套，但无奈蓉城最近的最低气温降到0度以下。 （东北老铁请憋住别笑） 陈默让行政的同事把U1的中央空调开得格外足，办公室里的加湿器也正不停喷出的白雾。 此刻的他正在在查看赵宏明提交过来的《华兴IT2016年全球运维自动化白皮书》。 Welink突然弹出全公司通知：“关于发放反腐专项奖金的通知：经集团审计委员会决议，将追缴的违纪款项以人均1000美金形式发放至员工账户，今日16:00前到账。” 陈默起初没太在意，主要是这个事情前世也发生过，他关掉通知以后继续先把这份材料看完。 后来仔细一想估计外面热闹极了。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看重这1000美金了，但他又不是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自然知道这1000美金肯定会在公司内引起轩然大波。 毕竟，不年不节的忽然发钱，哪个牛马顶得住这种待遇啊。 于是乎陈默再一次把抱着电脑从办公室悠悠然走出来，坐在的公共办公区的角落里。 这个位置是陈默的镇场子专用座位，属于是那种只要他站起来便能一眼看到整个办公区情况的班主任专属位置。 果不其然，整个公共区域很快安静下来，只能剩下敲击键盘和跟用户通话的声音。 同样的奖金金额却对每个人有着不同的影响。 林雨晴正在2楼茶水间里洗她新买来的手冲壶。 手机突然震动，她扫了眼通知，指尖在屏幕上轻点，计算器弹出：1000美金按当前汇率约合6700多人民币，相当于她半个多月的基本工资。 微信家族群里，她发了一条消息炫耀： [妈，公司发奖金了，是反腐追回来的赃款，老板给大家当奖金发了，我下周带你去专柜挑丝巾。] 消息后面还跟了好几个龇牙笑脸表情。 母亲赵慧娟发来消息： [晴晴，你们公司发美金啦？你王姨的女儿在银行工作，说日常可以留点美金抵抗汇率风险。] 她看见母亲的信息立马回复： [不影响送你礼物。得意.ipg] 林雨晴忽然想起上周帮行政部优化的会议系统刚上线，她觉得这奖金像是对自己工作的另类肯定。 隔壁不远处的两个工程师在讨论：“听说这次反腐连海外代表处的蛀虫都揪出来了，郑总在大会上说要把廉洁文化刻进企业文化里。” 林雨晴抿了口咖啡，她知道从这个月开始系统里每笔采购和报销都要经过三重数据校验。 再加上前段时间的重点打击，估计职务侵占的案子数量会得到大幅度下降。 而另一边的银杏树下，这里是兰开芹最喜欢打电话的位置。 她握着手机，屏幕上的银行通知让她另一只手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1000美金，相当于父亲在镇上水泥厂打零工三个月工资。 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家人的电话。 鲁西南的冬天干冷，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咳嗽的声音。 “妈，公司发奖金了，1000美金，能换六千多块呢。” 她刻意压低声音，怕路过的同事听见后小瞧自己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母亲的惊喜隔着电流传来：“开芹啊，这美金是不是跟电视里演的一样，绿纸上面印着人头像？你爸刚从地里回来，我叫他接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父亲粗糙的嗓音：“闺女，听说你们公司抓了不少贪官？这样的公司好，不藏着掖着。你也千万别跟公司玩心眼儿。” 兰开芹鼻子发酸，想起几个月前父亲送她，在火车站反复叮嘱：“咱不占别人便宜，也别怕吃亏。” 她看着已经光秃秃的银杏树枝被冷风吹得摇摇晃晃，忽然觉得这1000美金沉甸甸的，这好像是公司给每个奋斗者的承诺。 下班后的秦浩今天难得没加班，在食堂吃过饭以后便往家里跑。 回到家后的他在出租屋里盯着手机里的银行短信看了好多次。 也不知道父亲最近是不是又在上夜班，他只好给母亲打过去微信视频。 父母的脸很快就一起出现在屏幕里，背后是窑洞墙上贴得满满的奖状都是他上学时获得的。 “爸，公司发了反腐奖金，美金，您说咱村信用社能换不？” 父亲凑近些，说道，“美金？啥反腐奖金？” 待秦浩完完整整解释了一遍，父亲算是听懂了，“你们公司厉害啊，连老外吃的回扣都能要回来。” 母亲在旁边插话：“耗子，这钱留着娶媳妇用，别老给家里打。” 视频里，父亲突然压低声音：“你们领导没贪污吧？” 秦浩笑了：“爸，我们陈部长都22级了，人家干干净净的年收入估计都能超过800万，人家有什么好贪的。” 说完伸出手，比了个“八”的手势。 对于陈默又升级的事情，IT运维支撑部早都传遍了。 两周前不知道是哪个手痒的家伙，在公司W1上搜了陈默的名字，结果下面的职级赫然显示的是22。 （公开信息上无法显示职级后面的小职级：ABC） 好家伙，这下部门里瞬间炸开了锅，那天的场景堪比今天发奖金的热闹。 大家先是统一的黑人问号脸，这不是刚升过吗，怎么又来。 然后则是较为统一的高兴，虽然部门大佬升职和自己没有直接关系。 但是在大公司混过的人谁还不明白啊，部门老大级别高则代表大腿足够粗，代表着在内部能拿到更多资源，代表着更容易出成绩。 如果不是没办法，谁愿意跟一个级别低且在公司没什么话语权的老大混啊。 秦浩父亲在视频那边点头：“那就好，跟着这样的领导干，踏实。” 挂断前，父亲突然举起手里的搪瓷缸：“儿子，爸喝的是你上次寄的茶叶，真香。” 秦浩看着屏幕变黑，忽然觉得这1000美金是父亲矿靴上的煤渣，是母亲蒸的黄米馍，是自己经常加班到凌晨的荧光屏。 晚上七点，赵志强坐在出租屋的窗边，台灯的光映在银行短信上。 1000美金，足够他支付他再报一次英文加强班的学费，甚至还能存上一半过年带回家。 他摸出笔记本，上面记着白天陈默发在群里的话：“这1000美金既是奖金，也是告诫。是挺直腰杆拿奖金还是在监狱里学习均在诸位同事的一念之间。” 拨通父亲的电话，1500公里外河北农村的冬夜格外安静：“爸，公司发奖金了，我准备花钱再报一次英文强化班。” 电话那头赵威的声音带着笑意，“是你上个季度拿A的奖金吗？” 他很高兴，昨天儿子刚打过电话，说是去年四季度的绩效出来了，是A，还特地告诉他这是第一档的意思。 “不是，是公司发的反腐奖金，把追回的赃款当成廉洁奖金平均发给每一个人了。” 赵志强的声音显得很骄傲，而自从他拿A后整个人也自信了不少。 赵威听懂了，对儿子说道，“这家公司好，你就在公司好好干。还有，这是你自己的钱，想怎么花不用跟爹说。” 两人又聊了几句以后就挂了电话。赵志强脑海里还反复回响着父亲的声音，“你确定哪天回来一定告诉爹，爹去接你。” 而他不知道的是，赵威从此以后就成了华吹。 逢人就说华兴好，说华兴手机好，即便他没用过华兴的高端手机，但他朴素的觉得对员工好的公司做出来的产品不会太差。 要是包工头每天多给50块钱工友们都会往死里干哩。 第167章 年度计划1 昨天发的1000美金让IT运维支撑部超过99%的人都很快乐，除了四个四级部门经理：桌面云和系统运维中心的胡笳、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的张福全、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的徐双龙和热线中心的张平安。 因为今天是他们的汇报日。 要向陈默汇报他们各自部门2016年的年度计划。 华兴蓉城研究所U1二楼的走廊里，暖气开得很足，驱散了玻璃幕墙外透进来的寒意。 陈默站在全景落地窗前，看着楼下人工湖面被雨点击碎的倒影。 他感觉今年冬天的雨水特别多，而且还不全是那种牛毛细雨，搞得刚从鹏城回来的他都有些不习惯。 脑海里却想的是今年要不要带上家里人换个地方过年。 哎，好像不要行，今年春节期间志勤表哥要结婚，两家关系好，关键时刻不能缺席... 就在他想着心事的时候，“陈总，人都到齐了。” 部门里新入职的秘书小唐轻轻扣响了门框。 小唐是今年部门里新入职的三个操作族秘书之一，因为颜值和身材很能打，刚入职没多久就已经遇到过好几次很多隔壁U2、U3的研发同事要电话的情景。 可别以为搞研发的都是闷骚，那是刻板印象，有很多人都骚在明面上。 不相信的人可以去加个微信技术群看看，里面充满了每天大家摸鱼时发的各种H图和视频。 甚至想要的某些资源在技术群里都是第一时间有共享的。 这些技术群多好啊，可惜就是有点容易被举报... 说到小唐等三个操作族秘书，还有个小插曲，部门里有人吐槽陈总想降本增效想疯了，主意都打到秘书身上去了。 结果差点没被绝大多数人的唾沫星子淹死，用何民丰的话说就是“咋滴？秘书岗位是要造原子弹呐？多复杂啊还非得用专业族？” 而去年入职的前辈周晓楠则是觉得自己特别幸运，她只是普通二本，看样子是赶上了这最后一波二本应届生进华兴。 因为她看过最新的校招计划，以前早年间华兴还会去湘西的首吉大学这种级别的学校，现在好像也不太去了。 陈默路过走廊的时候能隐约能听到楼下的各种讨论问题和跟用户通话的声音，这种繁忙感让他很喜欢。 倒不是因为他是先天牛马圣体，实际上对于勤劳的华国人来说，一天充实的工作绝对比坐办公桌前摸一天鱼舒服。 这里说的摸鱼是在办公桌前不能打游戏不能看小说啥也不能干那种。 反正陈默刚当工程师的时候日子过得很开心，每天忙忙碌碌但是加班也不算严重，时间一晃就到了6点。 除了不能装逼，一切都很美好。 会议室里飘着现磨咖啡的香气，新来的秘书小唐还挺贴心。 帮陈默这个部门头号牛马准备好了他专属的牛马提神水。 胡笳正在调试投影仪，纤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大屏幕上闪过“桌面云2016年度规划”的标题； 张福全窝在角落的椅子上核对数据，全神贯注的看着笔记本电脑； 徐双龙则站在白板前，用红笔圈画着组织架构图； 张平安正往笔记本上誊写着什么，笔尖与纸页摩擦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他们四个都格外紧张，因为远在鹏城的苏总会视频会议接入。 甚至连徐平听说了陈默今天要给部门2016年定下基调也颇有兴趣说他也听一耳朵。 其余四人哪跟徐平这种董事会成员交流过啊，哪怕对方只是旁听。 平常接触徐董最多的不是公司在W1上签发的各种文件有他的名字、就是他在XX会议上的讲话、亦或是公司华兴人报上的各种新闻稿。 陈默倒无所谓，听就听呗，徐董听了他自己既不会掉块肉又不会涨工资。 上回在渡河项目中和徐董吵完架的陈默都开始YY开着他的宾利去开滴滴了，一年后说不定能一边当网红一边和各路嗨丝妹子彻夜长谈。 也就视频那头的徐董不知道陈默的想法，否则铁定想抽出20米砍刀先砍为敬。 “开始吧。”陈默在主位坐下，深蓝色衬衫袖口露出半截机械表盘，“大家还是稍微控制下时间啊，今天我不想加班。” 牛马已经觉醒，牛马誓不为奴！ 他预计今天的汇报时间不会短，先提前定下个基调。 胡笳点击激光笔，大屏切换成架构图。 “去年我们完成了三件大事。” 她的声音清脆如冰，“第一，全球桌面云节点从37个扩展到89个；第二，故障响应时间从平均43分钟压缩到19分钟；第三，能耗同比降低28%。” 陈默注意到她特意调暗了会议室的灯光，让屏幕更加清晰。 这个细节让他想起前世胡笳在技术大会上惊艳全场的演讲，有些人天生就懂得如何用数据讲故事。 胡笳握着无线鼠标划出电脑里的思维导图。 她今天特意穿了浅灰色西装，袖口露出半截白色衬衫，干练中透着学术气息。 “今年重点推进三个方向：首先是桌面云资源池扩容，计划将虚拟桌面密度从每台服务器50个提升到80个；其次是自动化运维平台二期建设......” 陈默突然打断：“虚拟机冷迁移的平均耗时是多少？” “目前是17分钟。”胡笳迅速调出监控报表，曲线图上红色标记显示峰值时段的数据，“上周刚优化过存储链路，比三个月前缩短了4分钟，不过...” 她顿了顿，滚动鼠标滚珠放大某个节点，“遇到突发流量时，IO延迟还是会超过阈值。” “有没有考虑容器化改造？” 陈默用激光笔圈住资源池架构图。 陈默这个狗贼开始“装逼式”指导了，解释一下容器化，就是比如把办公环境打包成标准化镜像，用户登录时动态加载。 就像给每个员工发个集装箱，里面装着电脑系统，随时能搬到新服务器上启动。 这种技术在后世已经很成熟，已经大规模商业化，但这个时间段还是属于很新颖的技术。 第168章 年度计划2 会议室突然安静，徐双龙扶了扶眼镜，张平安抬头皱着眉，就连张福全摇晃着工牌吊绳的手也不动了。 2016年初的华兴，容器技术还停留在实验室阶段，更别说在涉及数万员工的生产环境落地。 “我们...和2012实验室做过技术交流。” 胡笳有些不好意思，再次滑动鼠标调出份加密文档。 图表显示传统虚拟机的资源利用率仅有30%，而容器技术理论上能达到70%以上。 “但生产环境存在安全策略冲突，比如用户个性化配置的持久化存储，还有审计部门要求的操作留痕...” “参考银行系统的沙箱机制。” 陈默在会议室的白板上画出架构草图，笔尖划过板面的声响清晰可闻。 “镜像分基础层和用户层，基础层强制只读，就像固定好了的集装箱钢架结构，所有安全认证、办公软件这些不变的东西都固化在里面。” 他在草图上打了个叉，“用户层通过OverlayFS实现差分存储，每个人的文档、桌面设置单独保存，像往集装箱里装不同的货物。” 张福全突然拍了下大腿：“这不就跟网吧的无盘系统差不多？重启就还原！” “但用户体验完全不同。” 胡笳眼睛发亮，她终于抓住关键，“如果用户觉得是在用自己电脑，又能随时在任意终端登录！” 她快速调出最近的用户投诉数据统计，“现在财务部总抱怨换电脑要重新配置EXCel宏，要是容器能保存这些，那我们的客诉率还会降低很多！” “这就是差异化存储的精髓。” 陈默装完逼就把马克笔扔在会议桌上，很有技术大佬的风范，“基础镜像每月更新补丁，用户层数据实时加密备份。就算服务器宕机，换个地方五分钟就能恢复工作。这对业务连续性保障有多大提升？” 徐双龙这老小子也反应过来了，突然插话：“上周供应链系统瘫痪八小时，就是因为虚拟机迁移失败。”他转向胡笳，“要是用陈总说的方案，需要多久？”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陈默居然在这么严肃的场合下内心吐槽他反应慢。 “最多半小时就能切到备用中心。” 胡笳控制的光标在屏幕上飞舞，调出故障复盘报告，“而且最关键的是用户根本感觉不到中断！” “具体方案节后提给我。” 陈默敲了敲桌子，“第二个方向继续。” 张福全一脸羡慕的看着胡笳，这不2016年的业绩又有了，自己也想被喂饭吃啊... 另一旁的胡笳深吸口气，触控屏切到自动化运维模块。 三维拓扑图上，数百个节点像星辰般闪烁。 “二期重点构建智能预警系统，计划引入机器学习算法分析日志特征。比如这个内存泄漏案例...” 她放大某个波形图，“传统阈值告警在故障发生30分钟后才触发，而AI模型能在波动初期就...” “训练样本从哪来？” 陈默的追问像手术刀般精准。 “历史故障库有八万多个案例。” 胡笳调出数据看板，各类标签像彩色瀑布流般滚动，“不过有效标签只有两万，其他都是工程师手动填写的模糊描述。” “把近三年所有配置记录和变更记录都加进去。” 陈默用激光笔圈住特征维度，“很多时候故障不是突发的，而是像多米诺骨牌那样...” 他在空中虚划一道线，“某个配置改变或者系统变更推倒第一块牌，三天后引发连锁反应。” “好的陈总。” 胡笳还在记录陈默说的要点，又听到了陈默的声音，“你那边做AI模型和算法的工程师，重点往这个方向培养，就不要走其他路线了。” 旁边的张福全也在笔记本上疯狂记录，笔尖几乎要戳破纸页。 妈的，他觉得自己还是手速不够啊，赶不上脑子的速度。 这些思路就像武侠小说里的内功心法，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招招致命。 他瞥见徐双龙也在手机上快速输入，估计是在给下属发紧急任务。 等胡笳汇报完已近十一点，窗外的雾气散了些，阳光在幕布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陈默转头看向张福全时，这个东北汉子正盯着自己满是褶皱的汇报材料发呆，工牌吊绳在指节绕了不知道多少圈。 “到你了，蓉城数据中心二期有什么新想法？” 张福全手忙脚乱打开投影，建筑效果图在幕布铺开：银灰色建筑群像蛰伏的巨兽，冷却塔蒸腾着白雾。 “二期规划三万标准机柜，采用华兴最新研发的云擎系列交换机，骨干网带宽...” 他跟小学时朗读《滕王阁序》那样把二期数据中心的关键参数都照着材料念了一遍。 “制冷方案选的什么？” 陈默突然发问。 “啊？哦，还是传统的冷冻水系统。” 张福全额头渗出细汗，激光笔红点颤抖着指向效果图角落，“不过我们打算用磁悬浮冷水机组，可以比普通离心机节能超过15%” 张福全是真心有点怵和眼前这位年轻的领导，特别是他开口打断汇报的时候，总能抓住要点。 特别是技术方面好像他什么都懂一些，而且对新技术方向也格外敏感，就他妈离谱。 离谱吗，不离谱。陈默要是知道张福全内心想法一定会这样回答他。 前世创业的时候搞了一个SaaS公司，CEOCTO一把抓，很多技术无论是自己用到的还是没用到的，不能说驾轻就熟也可以称得上一句但手熟尔。 此刻的陈默又开始装逼了，“测试过热管背板技术吗？” 他在效果图上画了个圈，“把制冷单元嵌入机柜，就像给每台服务器配个迷你空调。这样冷风直接吹发热部件，整体PUE能压到1.3以下。” 他继续调出鹏城数据中心的测试报告，临时投屏，“他们拿200个机柜做试点，夏天最热时PUE只有1.28。” 说完单手插兜，另一只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第169章 年度计划3 说完单手插兜，另一只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甚至心里还抽空想了一下，“这个优雅永不过时的动作，我应该比冯亦如帅了吧？” 张福全感觉后颈发紧，这技术他上周才在行业简报里瞥见过。他慌忙翻到技术附件：“我们计划在Q2做可行性研究。” “二期先拿200个机柜做验证。” 陈默在规划图上标注区域，“和公司硬件部定制联合解决方案，专利共享，这事你亲自跟。” 徐双龙突然插话：“硬件部老王昨天还问我，说陈总上次提的智能配电架构...” 这老登是会做人的，知道徐董在听，发现一有机会就CUe到领导的亮点。 “这事会后说。” 陈默懂徐双龙的意思，但他抬手制止，转向张福全：“接着说网络架构。” 张福全咽了口唾沫，切换拓扑图。蛛网般的连线中，核心交换机像一只钢铁蜘蛛。 “计划部署华兴云擎12800系列核心交换机，单槽位带宽提升到4T，配合...” “考虑过软件定义网络吗？” 陈默突然抛出个炸弹级问题。 又一次被打断，张福全人都麻了，他手一抖，激光笔红点歪到幕布边缘。 在当前，SDN在运营商网络尚属前沿，更别说企业级数据中心。 他想起上个月去北京参加峰会，某国际大厂展台把这个技术吹得天花乱坠。 “这...这成本可能超预算...” “找咱们公司申请交换机嘛。正好徐董就负责这块业务，对吧徐董？” 电流里传来徐董的笑骂，“怎么？你陈扒皮找着机会就开扒？我听老左说你现在是石头都能榨出二两油来啊。” 陈默还听到了苏总的笑声，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徐董，您就说公司是不是应该支持一下咱们对新技术的探索吧？” “提提提，我给你批。” 对面的声音很明显不想再陪他扯淡了。 汇报完的胡笳在一旁听着两人的交流美眸流转，她真的很羡慕陈默能和大佬谈笑风生一点不怯场的样子。 陈默要是知道一定会告诉她要是她账户里有冰冷的一亿现金时她也不怯场。 达成目的后的陈默心满意足的在拓扑图上叠加虚拟层，“控制平面用开源框架，数据平面保留硬件加速。正好验证下我们自研的智能流量调度算法。” 他调出渡河项目新鲜出炉不久的架构图，“等ERP系统全面部署，业务流量会比现在复杂三倍，传统网络架构根本撑不住。” 胡笳突然举手：“我们桌面云团队可以配合做Overlay网络验证，刚才说的容器化方案正好需要...” 徐双龙笑着打圆场：“看来明年得搞个联合创新实验室了，陈总您看...” “节后立项。” 陈默在笔记本记下要点，“双龙总提醒得好。” 因为有徐董在，他专程换了一个对徐双龙的称呼，他怕喊徐总让徐平误会了。 等张福全汇报完已是正午，阳光透过雾气在会议桌投下朦胧的光晕。 陈默看了眼表，对着四人说道：“先吃饭，下午继续。” 然后又特意对着视频会议的八爪鱼加大了音量，“徐总，苏总，咱们先吃饭，下午1点30继续。” 员工餐厅飘着回锅肉的香气，张福全端着餐盘凑到胡笳旁边：“夹子，刚才陈总说的OverlayFS，你们真能搞出来？我这还有两个懂存储的兄弟...” “2012实验室有现成原型。” 胡笳用筷子分割着麻婆豆腐，红油渗进米饭，“关键是用户习惯改造，财务那边的某些老顽固老油条，你随便升级个什么系统都要闹三个月。” 她压低声音，“上次给他们做双因素认证，那个经理差点把投诉电话打爆。” 徐双龙施施然坐下，餐盘里整齐码着清炒时蔬：“我们当年搞全球网络加速的时候陈总在慕尼黑怎么说服汉斯教授的？直接让人家体验了五分钟无卡顿视频会议——你们也搞个demO嘛，让成本中心的老李亲自操作容器化的EXCel。让他感受感受什么是真正的高科技。” 好家伙，胡笳刚刚还收着说的，徐双龙一上来就指名道姓了，很明显是受过对方不小的气。 张平安端着汤碗加入讨论：“我们热线中心最近在测试智能语音导航，要不要把常见问题...” “下午汇报时提。” 胡笳提醒道，“陈总喜欢看实际数据，上次我用故障恢复时间对比说服了审计部。” 众人不约而同望向窗边。 陈默正独自坐在角落，手机贴在耳边说着什么，面前的鱼香肉丝盖饭早已凉透。 阳光斜照在他翻开的笔记本上，隐约可见“渡河”、“国产化替代”、“新能源”等字眼。 “听说渡河系统进展不错。” 徐双龙用筷子尖蘸水在桌面虚写着字：ERP。 胡笳点头：“需求调研和架构选型同步进行，而且整个供应链模块的需求调研已经提前完成了，主要是左总太猛了。” 她元旦节后在鹏城多待了几天，知道一些内情，于是娓娓道来，“左总在渡河誓师大会第二天从物料、计划、加工、制造、采购、物流、库存、供应商关系管理这几大口子各抽出五个业务精英配合默总。” 胡笳顿了顿，喝了一口南瓜汤，“11月中旬又从每个口抽了10个业务骨干。” “嘶” ，其余三人听完倒吸口凉气，“左总这应该是属于不留余地的支持了吧？” 张福全诧异地问道。 “对，刘总和左总大吵了一架，甚至当面说私生子都不是这样支持的。这事儿在供应链总部那边都传遍了。” 胡笳说完吃完最后一片回锅肉，放下了筷子。 刘总是供应链副总裁，全名刘同，比左总还要大上几岁，是华兴前200号员工，是老资格中的老资格了。 陈默去找左总的时候有次遇到对方，对方那叫一个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第170章 年度计划4 陈默去找左总的时候有次遇到对方，对方那叫一个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反正就各种看不惯他。 当然他也不是好脾气，前两次主动打完招呼以后本想缓和一下氛围，结果发现对方的态度奇差，后续直接把人当空气了。 “难怪。” 徐双龙搅动着番茄汤，“上周开始财经部好几个长期和我们中心对接的业务专家，说是要去做默总的项目了。” 几人饭后又是熟悉的三件套，散步、喂鱼、行军床。 下午的汇报从徐双龙开始。 这个西北汉子特意换了深灰色西装，袖扣闪着暗金色光泽。 投影仪映亮他精心准备的三十页PPT，目录页用加粗字体标着“知识库3.0”、“智能运维中台”等光鲜标题。 “应用支持中心明年主抓三个重点。” 徐双龙用激光笔圈住二维架构图，“首先是知识图谱升级，把散落在各系统的故障解决方案结构化......” 他刻意略过电脑里某个加密文件夹，那里藏着对渡河项目的支援方案。 陈默忽然抬头：“听说你们在搞智能工单分派？” “正要汇报这个。”徐双龙迅速调出新模块，神经网络模型在屏幕上流转，“通过分析工程师的技能标签和历史工单......” 他突然话锋一转，“当然，这套系统要是用在渡河项目上，能帮他们快速匹配专家资源。” 会议室空气凝滞了半秒。渡河项目是集团直接牵头的战略工程，和运维部本无隶属关系。 “老徐，” 陈默叩了叩桌子，“你们的核心指标是MTTR（平均故障恢复时间）。” “明白！”徐双龙额头渗出细汗，指尖划过触控屏调回正题，“第二个重点是搭建演练沙盒环境，模拟...” 当最后汇报的张平安打开PPT时，窗外已是天色渐暗。 这个四十多岁的老运维人扶了扶眼镜：“我们今年就两件事：把接通率提到99.9%，把平均处理时长压到8分钟。我们准备......” 陈默虽然答应过林总适当照顾一下对方，但如今看着这个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下属还是忍不住给对方稍微上了点强度。 “老张。” 陈默突然打断对方，起身走向白板。 张福全这会儿不紧张了，反而有点开心是怎么回事？ “听说过情感计算吗？” 陈默站在白板前问出了这句话，满室俱静。 这个2016年尚未普及的概念，此刻像颗炸弹落在会议室。 “我听孟总说麻省理工的论文里有提及过。” 胡笳突然开口，“通过声纹分析判断用户情绪，配合AI调整应答策略。” “今年底，我要在热线系统看到这个功能。” 陈默用马克笔写下“情绪感知” 四个大字，“渡河项目上线时，客服压力会暴涨。传统培训来不及，得靠技术破局。” 他说完顿了顿，立马又说道，“热线也要拥抱变革嘛。” 张平安的喉结滚动了几下，作为整个三级部门下属的边缘化四级部门，他也想做出点成绩啊，怎奈之前的领导都把他们部门当成是单纯接电话的客服。 他突然撸起袖子，“默总，给我八个月！我认识中科大语音实验室的人，第三季度就能让您看到东西！” “好！” 陈默很兴奋，张平安的态度才是他今天最大的收获。 他原本以为张平安只是喜欢当撞钟的和尚，但今天这表现很明显是人家之前一直想做出成绩但没有机会罢了。 “人，我给你。项目经费，我也批给你。” 陈默掏出手机转发了一个联系人信息给张平安，“这个郭芳是我的一个师姐，目前在做这方面研究，她们团队有授权公开的声纹样本。” 汇报结束时，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徐董居然鼓起了掌。 他颇为感慨的对苏总说道，“谁说运维只是靠天吃饭，只会修修补补？今天小默他们部门的年度计划会议就给我上了一课，真是不应该局限在自己的认知里。不是没有见过的东西就是不存在的。” 此刻墙上的电子钟显示四点二十。 徐双龙磨蹭着收拾材料，等其他人都出了会议室，突然对陈默说道，“默总，我在WeLink上发了渡河项目组可能会用到的现有业务流程和痛点。” 他声音压得极低，“还有一些OraCleERP之前的典型案例，希望能帮到您。” 陈默看了一眼对方，心知这老登又开始了，想蹭他的核心项目，关键是IT运维支撑部目前才是他的基础盘啊。 他手指敲了敲实木桌子，“上个月誓师大会，郑总说过各司其职。” “应用支持中心的本分绝不会丢！”徐双龙挺直腰板，“只是想着......” 他摸出手机调出排班表，“我们夜班团队现在有20%空闲产能，可以帮着做兼容性测试，就当培养新人嘛。” 陈默望着窗外的天际线沉吟，徐双龙满脸堆笑，“我们不走工时系统，就当义务劳动。” 茶水间的咖啡机咕嘟作响，徐双龙端着杯子撞见胡笳。 “听说你要掺和渡河项目？” 她搅拌着热可可，“当心玩脱了。” “这叫战略投资。”徐双龙弹了弹西装袖口，“等他们的国产ERP上线，还不是要我们运维？现在混个脸熟......” 他忽然压低声音，“你桌面云要是能提前适配新系统......” “多写提醒，不过嘛...”胡笳顿了顿，然后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正是渡河项目初步确定的架构文档，“OverlayFS架构早考虑兼容性了。” 翌日鹏城的汇报会上，当陈默展示完运维规划，突然调出张加密图表：“额外提个建议——渡河项目的压力测试可以调用我们沙盒环境，这是整个环境的关键参数...” 郑非扶了扶老花镜，心里暗自点头。本来这场汇报是不存在的，但昨天老搭档徐平强烈建议他召唤陈默听一下对方部门的年度计划，陈默这才匆匆赶来。 果然，他确实受益匪浅，老搭档确实厉害，现在的小孩也厉害啊。 普普通通的IT运维年度计划，居然有运维、有预判、有对新技术趋势的敏锐、也有贴合业务的创新和变革、还能做到一些技术匹配。 以前的运维咋就没这么出彩？ 无限猖狂的林皇林有为如果知道郑总心里的想法估计会大呼冤枉，“我怎么妹有啊？明明是你不关注而已！”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干同样的活，领导看到和没看到天差地别。 郑非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这个沙盒环境是徐双龙团队的成果？” “他们用业余时间做的验证。”陈默特意加重最后四个字，“不占正式资源。” 郑非再次点点头，总算是扭转了对徐双龙的差印象。 原本他对陈默把徐双龙调回IT运维支撑部是有一些不满的，自己前脚刚把他踢开给你陈默腾位置，你陈默后脚就把人家调回来了。 他很想抓着陈默问一句“我老人家不要面子的吗？” 不过顶级企业家的格局还是不一样，只要是对公司有利的操作，他就假装没看到。 第171章 又发年终奖了 转眼就临近一月底了，在只有4度的冬日里，华兴蓉城研究所的草坪上蒙上了层薄霜。 陈思雨踩着湿滑的路面往办公楼小跑时，手机在羽绒服口袋里突然震动起来。 “您账户*7420于08:47入账款项，金额201,500.00元。【招商银行】” 她踉跄着扶住旋转门把手，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这是她职业生涯中第一次收到六位数入账，数字后边的两个零晃得人眼晕。 去年基础工资涨到一万七千多，十二个月年终奖，加上优秀导师奖的4千5，这个数字已经是已经合并扣税以后的了。 虽然她在拿A的时候就知道会有12个月的年终奖，但这钱真正打到卡里的时候她才明白什么是金钱的冲击力。 直到这会儿“先天躺平圣体”才理解为什么这么多人在华兴加班加到天荒地老。 她这还是没有股票分红的结果。 突然羡慕起了何民丰，这家伙之前拿过一次A，有股票配额，今年除了年终奖外还有股票分红了。 陈思雨开始YY起来，如果她今年再拿一次A，那下次年终奖就远超这个数字了，毕竟她基础薪资调整了。再加上股票分红，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当她刚冲进电梯时，手机又震起来。 老家镇上的摩托车行老板发来条视频：本田彪影150在薄薄的雪地里划出漂亮的弧线，哥哥陈思勰戴着雷锋帽在后座比耶。 “你哥试驾过了，付完钱就能直接开走。”老板的贵州方言混着引擎轰鸣传来。 早上十点三十分，周晓楠抱着三摞文件穿过飘着沉香的走廊。 陈默办公室虚掩的门缝里，紫铜香炉在实木办公桌角吐着青烟，崖柏的香气裹着茶香味，把中央空调的塑料味冲淡不少。 “陈总，这是年会最终方案。” 她把电脑转过去，“这是国际会议中心宴会厅的平面图，舞台机械承重测试已经通过，承重测试报告在附件三。另外餐饮部确认海鲜类占比不超过30%。” 陈默的钢笔在供应商报价单上顿了顿：“蜀卉园艺的报价有些高啊，备注栏写着''包含二十四小时恒温运输车''？” “他们能确保花卉在零度环境下保鲜。” 周晓楠点开对比表，“上周试送的二十盆蝴蝶兰，在室外放置六小时仍然鲜活，而其他供应商的已经出现冻伤。” 沉香灰从香炉的孔洞中簌簌落下，陈默在审批单大笔一挥，签下“同意”。 周晓楠记下刚刚谈话的要点，然后开了口，“陈总，谢谢您...我刚刚给您转过去五万块，剩下的继续每个月慢慢还给您。” 她说话时眼睛不敢看陈默，左顾右盼间瞟见落地窗外何民丰带着一个新人径直向研究所大门京东小哥那走去。 二十万借款已经还了七个月，今天到账的八个月年终奖还能一次性再还五万。 她还是留了一点，想着过年的时候用。 “急什么。” 陈默头也不抬地看着电脑，“这么大个人了，还是留点钱在身上。” 周晓楠固执地点开转账记录：“说好每月还五千的，而且我发奖金了肯定是要提前还钱。” 她今天特意穿买的浅灰色套装，里面的衬衫还是念大学时候买的。 格外感谢陈默的原因除了对方借钱给自己之外，更重要的是在悬崖边拉了自己一把。 她至今都记得在蛇泉监狱里听到经济犯那一声声“报告政府”时，内心是有多么的后怕。 陈默终于抬头打量这个倔强的姑娘。 去年这个在他办公室泣不成声的职场菜鸟，如今透着股利落劲儿。 他似乎默认了这个结果，伸手按下香炉铜盖，青烟倏地收成一缕，"今年B+绩效，明年该冲A了。" 走出办公室，周晓楠掏出手机，还款计划里的数字又少了一笔。 她望向窗外，研究所的冬天似乎逐渐有了春意，不再像她借网贷那天那样，看一切都显得破败。 走廊突然传来拖车轱辘的声响，何民丰的大嗓门穿透门板：“师傅！抽奖用二十台平衡车和十台Mate8都到了。” 当然还有一些蓝牙耳机之类的电子消费品作为奖品。 外面的陈思雨也在帮着拆箱清点奖品，突然收到一条微信消息，是哥哥陈思勰发来条模糊的视频：崭新的本田摩托停在老屋院坝里，父亲正用围裙反复擦拭油箱。 夹杂着贵州方言的语音跳出来，“新车就是安逸。” 她刚要回复，行政主管举着名单过来：“雨姐，徐总让你去确认下部门节目服装。” 转头又朝走廊喊：“丰哥！物流那边说那批茅台被卡在机场了！” 十点十五分，何民丰在消防通道里来回踱步。 手机屏幕上是天府云栖小区的户型图，134平的精装房四房户型显得格外诱人。 “哥，今天付定金送车位！”销售的语音消息带着喘，“精装修交付的现房确实不多了。” 他看了眼银行APP，刚到账的二十三万七在账户里越看越顺眼。 去年他的绩效是B+，九个月年终奖加上股票分红，再加上他这两年也存了不少钱。 天府云栖的花园洋房的首付都够了。 “师傅！”他猛地推开陈默办公室的门，“我中午想去趟天府云栖，下午可能稍晚点回来...” “你去跟你主管说，或者跟徐总说。” 陈默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本来想骂他一句的，但看着对方一脸兴奋的样子还是忍了忍。 按理说何民丰也不是菜鸟了，溜号跟谁说这种事情还要他教的话那他带的这个徒弟也是废了。 何民丰也知道自己冲动，黝黑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主要是人生中的第一套房，忍不住想跟自己师傅分享一下消息。 “销售顾问的‘最后一套、最后几天’这些都是逼单话术，不过你要确实想去就去吧。” 这是陈默在听完何民丰的问题后给他的回复。 陈默起身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匆匆而过的同事，“16栋一单元不要买，那附近有个垃圾站。” 何民丰噎住了，他原本以为师傅霸气的站在落地窗前要说什么牛逼的事，没想到是给他说这种细节。 等他晕乎乎退出去，林雨晴又抱着一堆文件走了进来。 ... 室外又飘起细雨，何民丰则在销售中心核对着购房合同。 置业顾问把激光笔打在沙盘上：“哥您看，你们陈总和胡总住的别墅在小区中央景观带，咱们看的15栋虽然靠马路，但阳台能看见西岭雪山...” 年终奖到账的这一天，没有人欢呼雀跃。 但在每个华兴人的心底，都对过去一年格外努力的自己说了一声 “谢谢”，更对未来的自己说上一句“值得”。 这一天，有人在账户数字里看到了希望，有人在还款计划里看到了未来，有人在购房合同上签下了梦想。 第172章 年会1 腊月二十一的蓉城总算是不下雨了，虽然是阴天，但是挡不住华兴IT运维支撑部所有人的好心情。 唐都区丽思卡尔顿酒店的停车场却早早就被各色车辆填满。 宴会厅门口支起了十米长的签到墙，来帮忙的年会筹备组的小伙子们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耳麦里不断传来急促的调度声：“礼仪组就位！技术组再检查一次抽奖系统！” 陈思雨刚下车就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低头看了眼手机，家族群里，父亲刚拍了张本田摩托停在院里的照片，车头还系着红绸子。 “叮！” 人脸识别签到机器亮起绿灯，电子屏弹出欢迎信息：【陈思雨｜应用支持部｜幸运桌号：B区13号｜年度关键词：破茧成蝶】。 旁边实时滚动着其他同事的签到信息，陈思雨瞥见张福全的年度关键词是“侠肝义胆”，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知道内情的她心想后面不远处的李强应该对这个关键词表示非常不认可。 宴会厅里飘着现磨咖啡的香气，八盏水晶吊灯把墨绿地毯照得泛起柔光。 六十多张圆桌中央摆着数据中心造型的翻糖蛋糕，每个座位前都放着刻有员工名字的金属U盘。打开则是部门定制的年度述职报告动画。 “这可比咱们几年前发购物卡讲究多了。” 张福全的粗嗓门从海鲜档传来。 他穿着皱巴巴的钢铁侠T恤，正试图用夹子把龙虾摆成某种阵列，“去年陈总说要把年会办成技术人的高逼格年会我还不信...难怪去年部门团建抠抠搜搜的，感情都用这儿了啊” “全儿哥您快别折腾了！” 入职半年的运维工程师小王抱着签到簿小跑过来，“胡总让你赶紧去更衣室换装，今年COSplay的主题是''经典反派''，您这一半都没完成！” 没多久张福全就被七八个工程师簇拥着，他身上的钢铁侠战甲显得特别劣质，很明显是来自于蓉城荷花池，懂的都懂。 胸前的反应堆灯带忽明忽暗。 “全哥这COS的是被困在电梯里的托尼·斯塔克吧？” 王铭笑着说道，“要不还是把你塞回漫威宇宙算了...” “滚滚滚！” 张福全笑骂着把面罩掀到头顶，露出红扑扑的圆脸，“今年说好管理序列必须COS反派，我这叫不忘初心！” 十九点整，追光灯突然打在舞台中央。 胡笳穿着银灰色鱼尾裙从台下缓缓走上台，胸前别着枚蓝宝石胸针。 “各位同仁，新年快乐。” 她扶了扶耳麦，身后大屏同步弹出年会专属聊天室，满屏的熊猫头表情包瀑布般滚过，“先看三条温馨提示：第一，主桌的茅台是道具，想喝的找张福全；第二，发现年会定制程序bUg请提交到年会特别问题池，修复者奖励陈总签名版《代码整洁之道》；第三......” 她忽然顿了顿，大屏切到宴会厅东南角。 手里拿着三个马卡龙的陈思雨僵在原地，头顶的兔耳发箍蔫了一只。 “第三，行政部准备了四百个打包盒。” 胡笳眨眨眼，“但建议先吃完再动手，尤其是扮兔子的同事。” 哄笑声中，胡笳又开了口，刚刚是开玩笑啦。 她忽然顿了顿，目光看向宴会厅西北角，灯光和摄影师也默契地将光束和镜头都打向那边。 陈默正在那和酒店服务员闲聊着，手里还端着帮对方盛的虫草花鸡汤。 全场响起善意的哄笑，他无奈地举起汤碗示意。 “真正的第三，老规矩，管理序列会参与抽奖。但是今年不同的是被抽中的同事不但没有奖金，还要贡献奖金双倍数额，其中一半是继续抽奖，另一半则会以捐赠的形式投入咱们部门的‘星火计划’中。说完还感觉有点小激动呢。” “下面把舞台交给我们陈总。” 胡笳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欢呼起哄。 随后十二道追光灯突然扫向观众席。 陈默从主桌起身时，深灰色西装掠过椅背，一路走上舞台。 “今年IT运维支撑部故障修复率98.9%，客户满意度历史新高。” 他单手插兜站在光束里，身后大屏实时生成数据图谱，“但最让我骄傲的不是这些数字，而是...” 宴会厅突然暗下来。 穹顶洒落星子般的蓝色光点，屏幕上浮现出全球运维节点的实时拓扑图。 新加坡机房跳动的红点突然变成蛋糕图标，巴黎数据中心闪烁的警报化作香槟塔，东京服务器集群流淌出樱花雨。 “ 而是每次危机来临时，总有人说''我在''。” 陈默说完便走回座位，宴会厅正前方的环形LED屏正播放部门年度混剪视频。 当画面切到陈默在全球网络优化项目表彰大会的画面时，后排突然响起整齐的掌声。 镜头里他意气风发，说着："卓越贡献者奖励12个月工资。" 大屏上开始滚动起密密麻麻的时间戳： 1月7日03:15，李翔宇在南京节点排除服务器故障； 2月22日08:30，大年初三，胡笳带着团队紧急处理海外mrp（计划系统）故障问题； 4月14日22:48，马来西亚槟城暴雨夜，徐双龙和陈默处理菠菜集团利用云服务器问题； 4月27日04:04，墨西哥城，刘浩明含着压缩饼干计算非线性系数； 5月1日04:45，劳动节当天，舒丹丹已经在去赶航班的路上； 5月13日01:10 ，秦健伟处理在廊坊运营商网络不稳故障； 6月13日14:22，李晓峰躺在金萨沙的病床上； 7月5日02:48，张福全和团队5人下班回家路上一边唱歌一边手机自拍； 8月30日23:55，王磊带同事配合实施部一群同事上线新系统； 9月29日22:41 陈默在中秋夜盯着监控屏幕的影像，两眼布满血丝； ... 陈思雨突然发现自己的年度视频里，竟然有她某次独立处理故障时用户就在一旁等着，她却一直搞不好，着急地抹眼泪的画面。 但画面里却弹出实时弹幕：【雨姐牛逼！】【那天全靠你的回滚方案！】 掌声如潮水漫过会场时，谁也没注意胡笳悄悄回到了座位上。 舞台两侧突然降下大幅投影，是基层员工家属录制的祝福视频。 当秦浩看见父亲对着镜头笨拙地抱拳说“谢谢领导栽培俺崽”时，这个一米八的西北壮小伙忍不住双目含泪。 第173章 年会2 等视频结束的时候，就到了大家喜闻乐见的抽奖环节。 “今年抽奖系统升级了啊。” 张福对着旁边的徐双龙说道，手指戳着桌，“今年都是部门员工自动报名进入奖池，去年还让扫个二维码参加。问题是我不想参加啊，这系统太缺德了。” 隔壁桌的胡笳正在检查礼服裙摆的褶皱，闻言抬起头：“你去年抽中电动车的时候可没嫌系统缺德。” “那能一样吗！今年是管理序列要倒贴钱！”张福全举起手机，“我感觉要是多中几次奖，我估计年终奖都得搭进去不少！” 随着陈默的一声“开始”，大屏幕突然弹出抽奖界面，蓝底白字的数字矩阵开始疯狂跳动。 第一轮是2000元的阳光普照奖，二百个名额像金色的雨点洒落在座次图上。 “中了中了！” 陈思雨晃着手机往周晓楠肩上靠，“开门红诶！” 紧接着就是新员工合唱团的《夜空中最亮的星》。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Oh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Oh 夜空中最亮的星 请指引我靠近你” 众人吃着大餐听完歌的时候，第二轮抽奖已经开始。 现在的大家伙更期待了几分，毕竟已经到了三等奖，6000块的奖金额度也不算小了。 胡笳看着自己手机突然跳出的弹窗，知道自己是中招了，屏幕上的“恭喜中奖”字样让她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倒霉。 “请中奖的管理序列同事移步捐舞台。” 主持人已经转交给了林雨晴，她的声音很明显是憋着笑。 追光灯追着胡笳走向舞台，她也在600多双眼睛的见证下向部门临时资金账号转账12000。 张福全拍着大腿狂笑：“让你搁这儿蛐蛐我，报应来了吧！” 结果下一秒自己的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他又中奖了，刚刚阳光普照奖也有他。 等到张福全上台的时候，台下的哄笑声更大了。 何民丰在底下大吼，“全儿哥，要不害得是你运气好呢！” 张福全很郁闷，但还必须表现出一副哥很开心因为哥大度的表情。 林雨晴在面前贴脸开大，“恭喜张总，今天开了个好头，希望今年全年都是这样，好运如风，伴你左右。” “张总对自己的好运气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说完便把话筒杵在张福全面前。 张福全用力挤出笑容，“那个…我运气真好，希望我身边的人也有这种好运，特别是王铭王总和胡却敢胡总…” 对他无比了解的李翔宇都快在下面笑抽了。 就当众人以为年会的氛围随着一个穿白丝的erp财务支持部妹子跳极乐尽土已经达到最高峰的时候。 张福全再一次走了上台，这次中的是28888的二等奖… 他这次不再孤单，因为陈默也中奖了，对方和他一起上去的。 不过很显然，张福全现在才上那个最靓的崽，陈默转完账后暗戳戳跑了，留他一个人享受这个荣耀时刻。 这时候他居然听见了部门里出了名的冰山妹子邢夜霜在台下扯着嗓子喊：“张总，别下来啦！下面没你位置啦” 只见她一嗓子嚎完后就一屁股坐在他位置上，和胡笳咬着耳朵聊天。 胡却敢在台下也大喊着“全儿哥，不好意思啊，这好运没来我这儿，被你养成家雀儿了吧？” 自从时常刻意练习陈默教他的装逼十八式以后，胡却敢不再像以前那样腼腆，经常跟个显眼包一样到处凑热闹。 陈默其实也没想到胡却敢改变这么大，只不过眼瞅着对方似乎在向另一个极端发展，他也不再好意思说对方是自己非物质装逼文化的“传承人”了。 当68888的一等奖砸在王涛头上时，他一边喝着酒一边跟李晓峰说着周末约打球的事。 作为小时候刮刮乐都没中过一个电饭煲、小当家水浒卡都抽不中林冲的人，他是真没想到这种六百多分之一的机会能落自己身上。 68888对专业族员工来说都不少了，更何况他是一个工资6000不到的操作族新人。 先一脸懵逼的迎接着众人的目光，然后浑浑噩噩上了台。 唯唯诺诺的在台上说着自己太幸运的话，然后感谢了自己的导师、组长、现任领导张福全和前领导陈默。 结果在林雨晴的一句“这不是颁奖”和众人的哄笑声中下了台。 下台后的王涛临近走到他们这桌的时候就开始迈起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回到座位上，众人纷纷一脸羡慕的敬酒。 这一桌都是和他收入差不多的同事，大多数是去年第一批从蓉城工业学院入职的大专生，有几个收入还不如他。 这会儿他也是来者不拒，甚至连表演也没心思看了。 酒过三巡的王涛眼睛有些红，刚刚在台上唯唯诺诺的他此刻正在重拳出击。 只见他搂着好基友李晓峰的肩膀，深深的看着他，“晓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李晓峰感觉到一股中二气息扑面而来，他好想逃，却逃不掉。 喝醉了的王涛力气大得惊人。 “晓峰，你有项目奖，我也能中奖！” “你根骨惊人又如何，怎奈我天生机缘异于常人！” 在座众人都一脸便秘的看着他表演，还没等到他猖狂的发出桀桀桀的笑声，张福全来这桌敬酒了。 “王涛不错啊，锦鲤体质。” 张福全大马金刀的坐在一个去尿遁的同事的座位上，吃了两口菜就遥敬了王涛一杯。 王涛立马变回那个唯唯诺诺的少年，“谢谢张总，张总运气也挺好的！” 说完这句话发现对方脸有点黑，他立马补上一句，“张总新年快乐！” 散场时，陈思雨在停车场看见陈默蹲在保洁车旁。 他正往保洁阿姨们的保温杯里倒热茶，还把之前准备的很多根本没动过的水果往几位阿姨手里塞。 出门的时候，细雨打湿了他的肩头，却盖不住背后宴会厅里仍在循环播放的故障处理实录。 张福全抱着没送出去的灭霸手套钻进出租车，手机突然震动。 年会群里炸出是陈默刚发的红包，备注写着：“新年快乐”。 配图是五年前几个人都还年轻的时候在机房吃盒饭的合影，墙上的标语在闪光灯下泛白：“代码有价，情义无价”。 那年陈默21岁，李翔宇22岁，舒丹丹23岁，胡笳24岁，张福全也才26岁。 路灯将陈默的影子拉得很长，温柔地覆在宴会厅的大门上。 第174章 躺平圣体的第一辆车 年会的第二天是个周六，陈思雨起了一大早，准备去4S店逛逛。 前天拿到年终奖的她就想买车，冷静了一天，还是想买。 对于车这一块陈思雨真的不太懂，甚至好多车标她都不认识，所以本来是想请自己师傅陪她一起去买车的。 但是后来转念想到对方那一台丑丑的奔驰猎装… 师傅的审美让她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后来那辆宾利飞驰确实好看了不少，但是祖母绿的配色嘛，emmmmm，她觉得很迷，有时候真的搞不懂自己师傅的想法就是了。 于是陈思雨叫来徒弟张悦陪着自己一起去。 蓉城的冬天总爱在晴空里掺几片薄云，像程序员在代码里随手敲的注释。（写代码注释这种事情早年间真是要看程序员心情） 陈思雨裹紧米色羊绒大衣，站在研究所南门等网约车。 手机银行上的账户余额页面还亮着，这已经是她自己都不记得多少次解锁手机确认数字了。 张悦和她一起钻进丰田卡罗拉后座时，已经是快早上10点。 这个刚转正的95年的徒弟今天特意换了驼色呢子裙，发梢还带着美发店的定型水味道。 “雨姐真要买二十万的车？” 张悦把蜜桃色唇膏旋回去，“我表姐在律所干了五年才开高尔夫。” 陈思雨划拉着手机WeLink看看有没有什么工作信息，一边暗自想着，“拿A后又调了一次薪，工资过两万了，应该压力不算大...” 随后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在我买完车前别让陈总听见，不然他又得骂我了。” 陈默当然不支持陈思雨先买车，之前就反反复复跟她说先去随便选套房，20多万足够一套房首付了。 陈思雨不是陈默，她当然不知道2016年后蓉城房价也要吹响进攻的号角了，所以她搞不懂师傅是对房子有什么执念吗？ 在鹏城买了好几套，在蓉城也买了联排，听说还正准备去市中心买套独栋别墅。 难不成师傅上辈子是地主来转世？孟婆汤没喝干净，依然有着深深的土地情结？ 但是她想的是买车就方便出去玩、买车即买即享受自驾乐趣，马上要过年了买车还能回家装逼。 而另一旁的张悦听见陈思雨的话却充满了羡慕，如果可以，她也想被一个22级的大佬骂。 被大佬骂的前提是你和人家有关系，且人家愿意骂你。 这虽然听起来显得有点贱，但是现实不就是这样吗。 好多牛马打工的时候根本够不到自己老板，公司稍微大一点可能连老板或者总经理的面都见不上几次... 网约车拐过西蜀路口时，三十余家4S店沿主干道次第铺开。 这里是蓉城西边4S店比较集中的区域，也是离华兴蓉城研究所最近的4S集中营。 张悦突然趴到车窗上：“师傅，那家店的车好漂亮！像科幻电影里的！” 陈思雨眯眼望去。 弧形展厅里，五辆流线型轿车呈扇形陈列，金属车漆在射灯下泛着液态汞般的光泽。 她没注意到门楣上跃动的金色盾徽，保时捷的盾徽。 当然，她和张悦也都不认识。 这会儿刚2016年，年轻女生不认识保时捷车标真不是什么新鲜事。 “欢迎光临。” 感应门向两侧滑开的瞬间，穿三件套西装的销售顾问微微欠身。 他胸前的铭牌刻着“高级客户顾问 李明远”，袖口露出半截蓝钢指针腕表。 他目光在两位女士的穿着上停留半秒。 羊绒大衣是商场基础款，但剪裁得体；手提包没有明显lOgO，但皮料泛着柔光。 李明远微笑着问道："外面天冷，需要热饮吗？我们现磨的咖啡豆是巴西黄波旁。" “不用不用。”陈思雨慌忙摆手，指甲上还留着前晚加班修BUG时啃的齿痕，“我们就随便看看。” 张悦凑近展厅中央的911 Carrera，鼻尖几乎贴到车漆：“师傅，这车看着就不便宜，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李明远正在调试展车的内饰灯，闻言手指在触摸屏上顿了顿。他转身时脸上笑容又深了几分：“两位是第一次购车？需要我介绍一下各车型的特点吗？” “我们想买SUV。” 陈思雨翻开手机备忘录，最新一条写着自己的购车需求：空间大、省油、落地20万左右。 “要适合女生开的，颜色嘛...” 李明远引着她们走向展厅西侧的MaCan旁边，烈焰红漆映出三人身影。 张悦钻进驾驶座兴奋地按喇叭，陈思雨却被车窗贴着的价签烫到似的缩回手。 李明远适时递上宣传册：“其实考虑到实用性和预算，我建议您看看日系品牌。城南本田4S店的店长是我大学同学，需要帮您预约试驾吗？” 陈思雨耳尖泛红，终于注意到展厅门口英文lOgO下那行小字“保时捷中国”。 她拽了拽还在研究换挡拨片的徒弟：“突然想起来还要回公司加班，我们改天再来。” 她虽然不认识车标，但还是知道保时捷挺贵的。 “请稍等。” 李明远从名片夹抽出一张带着香杉木气息的卡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考虑二手车置换或者分期方案，保时捷金融有三年免息政策。” 丰田4S店的暖气开得太足，两人脱掉的羽绒服在臂弯里堆成小山。 穿粉色套裙的销售员踩着细高跟哒哒走来，香水味混着展厅的皮革味：“两位要看看RAV4吗？现在贷款三年免息。” “我们想先了解下...”陈思雨话没说完，张悦已经钻进驾驶座里左瞧右看。 销售员嘴角抽了抽，指甲在平板电脑上划得飞快，介绍到最后，“全款的话可以送五年保养，不过要今天订车。” 陈思雨摸着门板接缝处细密的焊点，突然想起刚进公司时在机房布线时，陈默教她分辨六类网线和超五类的区别，有些质感骗不了人。 “这车底盘多高啊？”张悦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她老家门口那个泥坑有些大。” “美女放心，我们配备的是全时四驱系统。”销售员的睫毛膏在暖气里有些晕染，“现在签单的话可以优先提车，春节前就能开回家。” 陈思雨盯着报价单上23.8万的数字，轻轻拽了拽徒弟的围巾：“我们再看看。” 离开丰田4S店后又去本田，看了看舒丹丹同款的C-RV，还是没能让她下定决心。 走进大众展厅时，夕阳正把云朵染成赤色。 穿深灰毛衣的销售经理从电脑前抬头：“欢迎光临，需要给您介绍下途观的优势吗？” 陈思雨注意到他胸牌上别着党员徽章，展厅角落的饮水机旁摞着《汽车维修技术月刊》。 张悦则像是玩累了似的在一旁坐着休息。 “这款280TSI舒适版配了自动泊车。” 销售经理打开手机电筒照向底盘，“你看这个麦弗逊悬架，过减速带不会太颠。” 陈思雨望着车顶行李架出神。 她记得之前帮胡笳搬家，舒丹丹的CR-V塞不进太多行李，最后还是叫了货拉拉。 销售经理忽然掏出钥匙：“要不去停车场试试后备箱？实车比展车多两个挂钩位。” 暮色渐浓时，陈思雨在购车合同上签下名字。 张悦举着手机录像：“师傅笑一个！这可是你人生中的第一辆战车！” 第175章 陈倩的苦 同样是这个周六，陈默也没闲着。 如果陈思雨让陈默陪她买车，那得到的答复一定是“没空。” 天府云栖陈默家里，厨房蒸锅喷出的白雾在玻璃窗上凝成细密的水珠，陈国辉握着长竹筷翻动蒸笼里的叶儿粑，糯米混着猪肉碎的香气在六点半的晨光里氤氲开来。 这是西川乐山特产，也是一家人今天的早餐。 陈默又看了一眼礼单后便扔在一旁，这时防盗门被钥匙转得哗啦作响。 张新萍裹着貉子毛领的羽绒服冲进来，裤腿上还沾着菜市场的泥点子。 “菜市场你说的那个老刘的摊子清早八晨就在排队！” 一边说着话一边拉着他去地库把东西搬上来。 刚到车旁边陈倩就撅着嘴开始嘟囔，“哥，这种活以后就该你来做。这回要不是菜市场有人帮忙，我和妈都还办法把这些东西装上车。” 她今天五点就被张新萍薅起来，担任了本次出行的司机兼打杂。 冬天，五点，这两个关键词含金量有多高相信大家都懂。 陈默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怎么，零花钱不想要了？” “这种辛苦活，怎么能让我的顶梁柱哥哥去劳累呢。” 陈倩立马换了一副嘴脸。 三人一起来回两次，总算把七八个鼓鼓囊囊的大帆布包拿到了客厅，往地上一墩，其中一个包里的三十多根腊排骨哗啦啦倒在瓷砖上，“现杀的跑山猪，我盯着他现抹的盐花椒。快把冰柜收拾一下，等会儿牦牛肉到了要分装。” 是的，陈默家有个冰柜儿，就是超市里的那种大冰柜。 说到底还是因为陈默这厮有些懒，经常买肉就买一大堆，买猪就买半只，买羊就买全只。 买完后请摊主帮他分好、切好以后，他就直接回家扔冰柜里。 每次要吃的时候就提前解冻好。 可以说陈默家的冰柜长期都存储着他1到2个月的蛋白质摄入量。 也就父母来住以后好了许多，他们始终觉得买新鲜的才最好，所以这冰柜儿目前也空出来一大半。 实际上最开始陈默打算是自己去准备礼物的，但张新萍不放心。 说他不会选，让他在家里和陈国辉一起搞分装。 陈倩顶着一头乱发准备回卧室再睡个回笼觉，却被陈默喊住，“你去把你床上那堆衣服收了。还有我床上的，也一起收拾了。” 陈默用脚拨开滚到玄关的橙子，看了眼墙上的快递时刻表，“顺丰冷链车十二点准时到，昨晚让你检查分装礼盒的泡沫箱，你都检查过密封性了吗？” “毁灭吧！” 陈倩一头扎在床上，她好想被床困在这个冬日的清晨里。 自从周末和寒假都住在哥哥家里以后，她觉得亲哥吩咐起自己来越来越顺口了，自己也越来越像他的丫鬟。 反正目前是端茶送水的，也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有捏脚按肩。 自己为了这仨瓜俩枣的容易吗。 她还记得就在自己试图罢工的时候，邪恶的哥哥拿出了一支新款的欧米茄，说是能不能拿到这个礼物就看自己的表现了。 为了这支欧米茄陈倩又已经挣了快一个月的窝囊费了。 她又不傻，悄悄在网上查过价格，这款蝶飞系列的表要12万一支。 所以自打从寒假的第一天开始，家里的碗都是她洗的。 目前家里四口人，经常一顿饭四个菜打底，而且基本上会吃完，碗加上碟子真不少，还有做饭的时候有些备菜的碗也是要洗的。 而且陈国辉做饭有个特点，如果做4个菜，那备菜的碗大概就会有8个... 还好这些备菜碗大多数是没粘油，不然她真的会哭给陈默看。 也有一个麻烦又要命的地方：哥哥家小区有很多哥哥的同事：夹子姐，全儿哥，翔宇哥。 有熟人就代表着几乎每周都会有人拖家带口的来蹭饭...只要有客人就代表着碗又变多了！ 她觉得自己太难了。 除了夹子姐每次吃完饭都执意要帮她洗碗，其他人都是假模假样的说一句“我帮你吧”被拒绝后屁股一拍就走了。 以后夹子姐如果想当我嫂子，我一定投个赞成票。这是陈倩最真实的想法。 昨天听哥说他那个一米九的干饭王徒弟也买了这个小区的房子，她开始疯狂纠结还要不要继续为了五斗米折腰。 仅仅思考了2秒钟，陈倩就开始收拾起了床上的衣服。 不是我没脾气，是他给得太多了。 她昨天晚上分明看见哥哥房间里还有个礼盒，里面是梵克雅宝2016最新款手链。 而且这款式一看就适合年轻女生，如果不是给妈的，那答案就很明显了。 陈倩懂了，这款梵克雅宝手链是继欧米茄后第二个挂在她这头驴前面的胡萝卜。 有些事情，懂是懂了，但不代表会拒绝，也有可能干得更卖力。 陈倩同学就是这样，她只是个有些虚荣的小女生，她有什么错呢。 她至今还记得去年春节后，拿着哥送她的水果四件套回学校时，那些女同事羡慕她的眼神。 亲哥给她的零用钱让她在学校里再也不用抠抠搜搜，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之前在食堂里打个饭还要算计一下这个菜多少钱，那个菜肉太少，性价比不高。 而现在的她在食堂里至少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再去想花菜炒腊肉里面只有几片零星的腊肉到底配不配算作一个荤菜的问题。 也正是去年春节以后，学校里开始传出她是富二代美女。 陈倩嘴上说着“切，我才不在乎。”但是心里面又感觉爽爽的是怎么回事。 当然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的长相自己还是很清楚的，顶多算是中上。 也就现在才2016年，得再过两年某音上炫富风刮起的时候，她才知道什么叫财富滤镜。 陈倩刚收拾好屋子，匆匆收拾了下个人卫生，又去把锅里留给她的叶儿粑拿出来吃了。 不出意外，桌面上放着三个刚吃完饭的空碗。 她加快了吃叶儿粑的速度，因为吃完后要赶紧去洗碗了，这种糯米食物的食物残渣在碗里放久了简直不要太难洗。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问就是用钢丝球都刷不干净的碗得来的教训。 第176章 年货 晨雾尚未散尽，陈国辉在阳台上翻动腊肉。 柏树枝熏制的香肠在铁架上泛着玛瑙般的光泽，他用竹签小心挑开粘连的肉条，花椒的香味从指缝间升腾而起。 陈默这次准备的礼物，不仅有买来的，还有自家老爹请老家亲戚帮忙制作的。 “小默，过来帮忙！” 陈国辉给腊排骨翻面，“寄到鹏城那几箱都要套两层真空袋，我担心沿海潮湿。” 厨房里，张新萍正把兔头往保鲜盒里码。 红油顺着指缝滴在瓷砖上，她突然想起什么，转头朝客厅喊：“陈倩，你出去买30罐豆瓣酱！” 陈倩满头包，“妈，我拿不动。” “没用的东西。” 张新萍只能是暂停掉手里的活，洗过手以后穿上外套，“走，我跟你一起去。” 陈倩很冤枉，一罐豆瓣酱一斤多，30罐我拿不动很合理吧？ 张新萍一边走一边说，“听小默说他们林总和他师傅李青都爱吃川菜，我合计着干脆每人都再寄一罐豆瓣酱算了。” 玄关处传来了陈默的声音，“爸，给孟总的腊味单独装了没？他血糖高，给他寄我们家自己做的那种没放冰糖的。” 陈国辉粗糙的手着礼盒上的麻绳结，“喏，早就准备好了。我办事你放心。” ，那是他凌晨四点起来捆的，为了儿子的土特产也是操碎了心。 “还有你说你们左总喜欢吃竹荪，我托老战友从宜宾带的，听说炖汤能安神。” 陈国辉表情颇为自得。 陈默今年准备年货的人有点多，有大小郑老板，也有对他颇为照顾的徐董、林总、孟总和青哥； 有顶头上司苏总和跟他平级的坤儿哥和罗俊涵，也有业务部门的大佬左梦安和袁锦涛； 当然还有现目前都在渡河项目中给他当牛做马的冯亦如、苏琳、李峰、周振、唐明远、林语夏这些骨干们。 在蓉城的胡笳、徐双龙、李俊涛、何民丰、陈思雨这些人反倒是最简单的，自己明天开着车挨个送一波就解决了。 礼物清单里的东西还差一点，而且感觉打包分拣以后好像自己家的年货不太够。 刚回到家的张新萍又风风火火得拉着儿子一起出了门。 没一会儿，三轮车的刹车声在湿滑的路面拖出长音，陈默护着母亲挤过满地箩筐。 不远处的肉摊前已经排起了队。 杂货店里，“张嬢！汉源贡椒给您留了三十包！” 摊主老远就扬起油亮的围裙，“按嬢嬢说的，还装了三十包金盏菊和洛神花。” 几十个牛皮纸袋整整齐齐码在藤筐里，这个养生茶是张新萍的秘方，说是一定要让陈默的各位领导尝尝。 陈默倒是没想到的是爸妈刚来蓉城唐都区这边三个来月，就和这菜市场的商贩混得这么熟。 他刚要扫码付钱，手机突然震动。 视频通话里，徐双龙正在慕尼黑出差：“默总，今年蓉城这边过年值班的事就靠您啦，我这边忙完准备直接回长安了。” 陈默侧身避开扛着羊腿的商贩，“好，老徐你过年就在家好好休息。” 刚挂完电话就听到母亲杀价的声浪忽然拔高：“小王！说好的三指肥膘喃？酱肉要肥瘦相间才挂得住酱！” 她的指甲掐进暗红肉条，突然拽过儿子，“你闻闻这柏枝香，安逸不？估计是青城山的老料。” 陈默配合地俯身，此时的他只能是一个提线木偶。 兵分两路，另一边的伊藤洋华堂。 冷藏柜的冷气扑在脸上，陈倩对着手机备忘录念：“郑总：张飞牛肉五斤、青城山老腊肉十斤、郫县豆瓣两罐；小郑总：免辣兔头二十个、宜宾芽菜六包......” “刚刚在屋头还有哪些是没装够的？要补。” 陈国辉开口问女儿。 “哦对了，你哥说的给徐董的礼盒里要加罐蒙顶石花。” 陈国辉往推车放第六盒灯影牛肉，“他说他们徐董去年来蓉城的时候一杯接一杯的喝。” 陈国辉在干货区转第四圈，老花镜滑到鼻尖，手举着电话：“陈默，这边也有竹荪，要不要给你几天几个领导也寄点？我看了哈伞盖很完整，炖汤鲜。” 在得到陈默肯定答复后的陈国辉开启了扫货模式。 … 老字号抄手店飘出红油香，陈默把车停在梧桐树下。 玻璃柜里的樟茶鸭泛着琥珀色油光，老板正往真空袋上盖“中华老字号”的钢印。 一口气要了30只，刚付完钱又去到隔壁铺子上。 “算了，还是再加五盒红糖锅盔。” 陈默想了想又多加了五盒，自己也挺喜欢吃的。 只是他心里也没底，这玩意儿去到几千公里外重新加热以后还好不好吃。 还有就是他记得袁部长夫人是客家人，红糖得用单独用锡纸包。 前世在抖音看到的这个说法，具体陈默也不懂。反正主打一个直接这么搞，肯定不会犯错。 顺丰小哥清点着堆成小山的包裹，扫码枪滴滴响个不停。 “所有的生鲜件走航空特快，冰袋放夹层。其他件都可以走普快” 陈默用马克笔在箱体标注着每个箱子里面是什么。 张新萍蹲在地上系麻绳，红绸带在腊味礼盒上打出精巧的蝴蝶结。 陈国辉突然按住某个纸箱：“这箱花椒粉漏气了！” 他直接撕开胶带，“要重新抽真空，鹏城现在回南天...” 物业管家要帮忙搬运，被他侧身避开：“生鲜箱要平放，冰袋位置不能偏移。” 当陈默核对完最后一箱快递单时，转身看见父母正在给快递小哥发红包。 张新萍特意换了件绛红色唐装棉袄，显得很喜庆。 夕阳西下的时候，忙碌了一天的陈师傅站在岗亭外看最后一个包裹揽收。 陈国辉的途观后备箱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陈倩吊在车门上哀嚎：“哥！真塞不下了！” 礼盒从后排座椅堆到天窗，牦牛肉真空包装挤在脚垫缝隙。 陈默抹了把汗，有些发热的手机贴着耳朵：“全儿哥，我二十分钟能到，一会儿你来接一下。牛肉和叶儿粑分给加班的弟兄们...对，微波炉热一分半钟” 他一抓过钥匙，“爸，我带倩倩去送年货，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估计二伯小姨李俊涛他们都要留我们吃饭，我到时候随机挑选一个幸运观众…” 后视镜里父母的笑容显得很欣慰，也不在意儿子的“怪话”。 陈国辉只觉得自家儿子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忽然就懂了人情世故。 前段时间回南贡的时候同事还跟他吐槽说二十多岁的好大儿过年在家只会吃喝睡。 第177章 志勤往事 又是一年的腊月二十八，陈默重生回来的第二个春节了。 陈默小时候特别喜欢过春节，而特别喜欢在外公外婆家过节。 至于原因嘛当然是陈默外婆算上张新萍一共就四个孩子，人多热闹。 可惜陈默外公去世、大舅因工作原因居家搬去了长安鄠邑，外婆家里的年就再也凑不齐人了。 不是这家缺席就是那家缺席，越往后越少了年味。 陈默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有难以忘记的某个瞬间，他是有的。 初中一年级过年期间陈默和李俊涛去网吧通宵玩大话西游，早上8点才回家，一觉睡到下午五点。 迷迷糊糊间就听见电视里的歌声： “财神来敲我家门 娃娃来点灯 新夜红包加鞭炮声 多财又多福” 刚醒来的他并没有挨骂，而是听见张新萍说醒了就收拾收拾快要吃饭了。 这个画面，这首歌的旋律和歌词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 天府云栖小区的腊梅开得正好，金蕊缀在虬枝上，暗香浮过落地窗飘进屋里。 陈国辉蹲在花园里修剪枯枝，手里那把园艺剪寒光凛凛，倒比当年厂里车床上的铣刀还亮堂。 “爸，物业刚送的年货放车库了。” 陈默拎着车钥匙从负一电梯出来，黑色羊绒大衣显得身材修长。 祖母绿的宾利静静泊在车库里，车头那只展翅的“B”字徽标映着顶灯，审丑第一人陈默不接受CPU，觉得还是好看。 张新萍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印着油渍的牡丹花：“你二姨刚来电话，说李志勤初四接亲，想借你那辆绿车子当婚车。” 她掀开砂锅搅了搅蹄花汤，乳白汤面上浮着几粒红枸杞，“我说你肯定答应，你二姨偏要你亲自回复过才安心。” “借就是了。” 陈默把车钥匙抛在玄关柜的紫檀托盘里，清脆一声响。 柜面摆着去年拍摄全家福，大家都笑得格外灿烂。 他腹诽老母亲不识货，什么叫绿车子，那是宾利啊WOrd妈。 从老娘的口中说出来怎么感觉和绿头苍蝇一个级别。 话说李志勤也是二姨家的孩子，是张志强的亲哥，至于张志强为什么不姓李，这里面确实有故事。 陈默二姨当初是不想生二胎的，但二姨夫觉得家里能添丁自然是好事，就说有了二娃跟你姓。 本来只是给二姨画个饼，结果没想到很快就有了。 二姨夫却反悔了，直摇头说不行，“跟你姓了那我不成上门女婿了？” 二姨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把二姨夫收拾的服服帖帖，接受了“张志强”这个现实。 其实按理说国企在那个年代是不让生二胎的。 但陈默父母单位八十代来了个年轻的副厂长生了二胎以后，大家都看到有样学样，地方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厨房飘来腊肠的熏香，陈倩趿着毛绒拖鞋窜下楼：“哥！陪我去买年画！锦里今天有手写春联的老大爷...” 话音未落就被张新萍截住：“先把阳台所有的香肠都收了，挂太久干了不好吃。” 陈倩只好是老老实实的去干活。 果然家族群里二姨连发了三条60秒语音，点开就是熟悉的椒盐普通话：“小默啊，你志勤哥初四结婚，酒店定在锦江宾馆。你爸妈都来吧？二姨给你们留的主桌位置......” 语音还没听完，张志强的私聊窗口弹出来：“弟娃儿，你二姨让我问一哈，接亲那天的头车能不能用你宾利？酒店到女方家就八公里，肯定不得给你蹭了。” 陈默按住语音键：“没问题啊，需要的话随时过来开。” 发完这条他又补了句：“需要婚庆公司帮忙布置花车吗？我认识个朋友做这个的。” 手机很快疯狂震动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大儿子总算要结婚了还是什么原因，二姨的语音里带着激动，好像又有点哽咽：“还是我们小默懂事，小时候没白疼你。你志勤哥非要租什么劳斯莱斯，我说自家孩子有现成的高级车。” 陈默知道志勤表哥的婚事一直是二姨最头疼的地方，家里老二的二胎都怀上了，老大居然一直没结婚，张淑萍都要急疯了。 陈默走到入户电梯前，大理石墙面映出他无奈的笑。 二姨的眼泪说来就来这套他有些熟悉 —— 小时候每次父亲要揍他，好几次都是二姨抹着眼泪把他护在身后。 至于为什么哭，还不是因为陈国辉和张新萍混合双打打太猛了，陈默每次被打了以后就去二姨家“展示”身上的伤痕。 有年除夕他贪玩摔碎外公的五粮液，二姨硬说是自己没放稳柜子。 就特么离谱。 看陈默放下了手机，陈国辉问道，“你二姨又来电话了？志勤那小子结个婚折腾半年，非要学人家搞什么草坪婚礼。” “切，还不是我那嫂子要求的，不过被二姨镇压了。志勤哥一老实巴交的高级技术工人哪会弄这些。” 陈倩在一旁插嘴道。 陈默看她最近是荷包比较鼓了，比他还飘，“行，那你以后别办婚礼了。” 陈倩冲来拉着哥的胳膊疯狂摇晃，“哥，你就知道欺负我！” 而陈默的思绪却回到了世纪之交的南贡机床厂家属院。 知了在香樟树上扯着嗓子，十岁的陈默蹲在筒子楼阴凉处，盯着水泥地上他抓来的天牛。 楼上突然传来摔门声，李志勤单肩挎着书包冲下楼梯。 “又跟我二姨夫吵架了？” 陈默往旁边挪了挪，露出半块垫屁股的砖头。 十四岁的少年一屁股坐下，运动鞋跟狠狠碾过蚂蚁队伍：“非让我报兵器工程的中专，说毕业能接他的班。现在谁还读中专啊！” 他发泄似的吐槽，“我想学服装设计，上周去美院附中的单招考试都过了。” 也不管对面小小的陈默能不能听懂。 陈默看着这个鸡冠头表哥不禁陷入沉思，直到几年后才知道这是葬爱家族的最早期形态。 果然，喜欢艺术的人才是最潮的。 二楼窗户突然推开，二姨探出挂着发卷的脑袋：“小默！上来吃西瓜！你志勤哥又犯浑是不是？” 陈默听见这话感觉冰镇西瓜的凉气顺着楼梯的铁栏杆爬了下来。 他看着李志勤把录取通知书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 夕阳里，少年的小小身影像匹被套上缰绳的野马。 等到几年后他好像才理解了当时表哥的叛逆。 （解释一下当年中专的地位，九七年前中专是国家包分配的，很多家里困难、学习又好的还是会优先选择读中专。因为读中专可以早一点出来工作，早点挣钱。所以早年的初三毕业生，好些都是考不上中专的才会去读高中） ... 几个小时后的红星路二段。 梧桐落尽了叶，枝桠间缠满LED灯串。 陈倩踮脚去够挂在树梢的熊猫灯笼，呢子大衣下摆随风晃动。 “这对联写得真好。” 陈倩指着摊上墨迹未干的洒金红纸，“‘天增岁月人增寿’，比印刷的活泛多了。” 卖春联的老大爷抬眼笑，羊毫笔在砚台边舔了舔：“姑娘属猴？给你写个‘申猴献瑞’可好？” 陈默摸出手机扫码付钱，瞥见家族群里二姨发的消息：志勤在锦江酒店订了三十桌，菜单上明晃晃写着“澳洲龙虾两吃”。 表哥李志勤的头像还是前年拍的，穿着藏蓝工装站在数控机床吊下旁，胸前别着“南贡机床厂先进工作者”的徽章。 第178章 志勤往事2 除夕这天的蓉城再一次飘起了细雨，天府云栖小区门口的银杏树上还挂着物业扎的红色小灯笼，湿漉漉的柏油路面上映着暖黄的灯光。 陈默下班的时候在办公室逛了一圈，他私人准备了200个红包，给除夕还加班的同事每人封了一个。 不多，只有88元，算是图个吉利。 当他把车缓缓停进车库时，正听见陈倩在花园里大呼小叫。 “爸！这盆金桔放歪了！” 陈国辉踩着人字梯，手里还举着缠满彩灯的仿真腊梅枝，闻言头也不回：“歪点好，风水上讲这叫‘斜财入室’！” 陈倩白眼一翻，总算知道亲哥的歪理邪说都是从哪来的了。 张新萍端着刚炸好的酥肉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沾着面粉：“你爷俩赶紧收拾完洗手，小默从永辉带了两条东星斑回来，得趁鲜蒸上。” 陈默拎着大包小裹绕过玄关，祖母绿的宾利钥匙随意丢在玄关柜上。 玻璃移门外，花园里新移栽的茶花开得正艳，雨丝在花瓣上凝成细密的水珠。 陈默以为这玩意儿不好种，没想到被陈国辉养得很繁盛。 “哥！”陈倩从花园冲进来，发梢沾着雨星，“物业说下午送年花过来，你猜二姨订了什么？整整十八盆蝴蝶兰！说是给志勤哥婚房添喜气的，结果全堆我们家车库了！” 陈默把东星斑放进厨房水槽，冰鲜的鱼鳃还泛着嫣红：“二姨就这脾气，当年我考上大学，她愣是要请全班同学一起吃串串。” 张新萍正往鱼身上抹黄酒，闻言笑道：“可不是，你二姨夫那会儿直接给厂门口的串串店包场了。说你是厂里子弟少数几个上重点大学的。” 厨房渐渐被蒸汽笼罩，砂锅里炖了整天的老鸭汤咕嘟作响。 陈国辉抱着春联纸进来，羊毫笔在砚台里蘸得饱满：“谁来写这个''福''字？小默，你来？” 陈倩看见哥哥在宣纸上写了个歪歪扭扭的福字立马抢过毛笔：“我哥那字跟狗爬似的，还是我来。哎哟！” 张新萍举着锅铲作势要打：“大过年的不知道说点好听的话！去把电视柜底下那套青花瓷餐具拿出来，你二姨送的嫁妆瓷，正好今天开光。” 陈倩这话确实也没毛病，前世今生加一起陈默多少年都是用电脑写字了。 所以无论是字体的美观还是工整程度都比不上家里的在读大学生。 她觉得老妈真的太偏心了，感觉自己像是充话费送的。 “如果能选择的话，我一定...算了，还是选我哥继续事业有成吧。” 这是陈倩的想法。 下午三点，雨势渐收。 陈默开车带全家去城南的年货市场。柏油路刚被雨水洗得发亮，街边商铺挂满红灯笼，卖糖画的老人用铜勺在石板上浇出晶莹的凤凰。 “要这个！”陈倩指着糖画摊，“帮我浇个招财猫！” 陈国辉蹲在春联摊前挑拣，突然举起一副洒金红纸转头对张新萍说道：“你看这对子，‘春风送暖花千树，骏马扬蹄路万程’。配咱们家那辆宾利正合适！” “爸，春联我昨天就买过啦——” 陈倩拖长音，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功劳。 张新萍又去到干货摊前跟老板娘讨价还价：“腊猪头再便宜三块嘛，我买二十斤送亲戚...哎小默你来得正好，快帮妈拎这个松茸礼盒。” 陈默却难得阻止了母亲，“妈，年都已经开始了还送啥腊货啊，家家户户都备好了的。” 说完发现大衣口袋里的手机震个不停。 家族群里正刷着二姨拍的过年视频：门上已经贴好了对联；满一家人在满一大桌子菜前合影，张志强和王璐都回家了，李志勤也带着新婚妻子。 陈倩舔着糖画凑过来：“哥，你给志勤哥准备的新婚礼物到底是什么？神神秘秘的。” 陈默笑而不语。 暮色四合时，别墅里飘出糖醋排骨的香气。 陈倩踩着凳子往水晶灯上挂中国结，陈国辉在餐厅摆弄新买的蓝牙音箱，说要放《春节序曲》烘托气氛。 张新萍忽然从厨房探出头：“小默，去地窖拿瓶茅台，要2012年的那箱。” 陈默来到恒温酒柜时手机亮了一下，划开看了一眼是他预定的东西到了。 再次回到餐厅时，八仙桌上已经摆满十二道菜。 陈倩正偷吃凉拌鸡丝，被张新萍用筷子敲手背：“没规矩！等你哥开席。” 陈国辉斟满四杯茅台，琥珀色的酒液在水晶杯里晃荡：“今年是咱们家在蓉城过的第一个团圆年，碰一个！” 窗外突然炸开烟花，应该是附近郊区有人悄咪咪放的。 物业统一安排的电子鞭炮在花园里噼啪作响。 陈默抿着酒，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厂区放窜天猴，没想到这玩意不按套路出牌，横着飞把二姨家晾的衣服烧出个洞。 那时志勤表哥替他顶了罪，被二姨夫指责没带好弟弟，罚洗了半个月衣服。 一生善良的华国父母，却很多时候都会错怪自己家崽。 把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精神错放在自己家崽身上… “发什么呆？”陈倩往他碗里夹了块樟茶鸭，“爸特意学的正宗做法，鸭皮比上次在馆子里吃的还脆。” 张新萍也舀了碗蹄花汤推过来：“趁热喝，加了白果健脾胃的。我看你一个当领导的酒局也不少，胃都要喝坏了。” 陈默低头喝汤，热气扑面而来。 砂锅煨了三小时的老汤浓白如乳，猪蹄炖得胶质黏唇，白果的清苦恰到好处地中和了油腻。 陈国辉起身从书房抱出本相册，羊皮封面上烫着褪色的金字“1996-2000”。 泛黄的照片里，小陈默穿着卡通毛衣，正和大他4岁的志勤表哥一起站在机床厂职工俱乐部的圣诞树前。 这可是稀罕物，当年还是机床厂领导去美国交流学习以后的新玩意儿。 “那会儿志勤多疼你啊。”张新萍指着照片，“有次你们去钓小龙虾，你自己掉田里去了，还是他把你捞上来的。不然现在有没有你都不知道。” 陈默当然记得这个，他当时被志勤表哥拉上来的时候跟个白眼狼似的还向对方发了火。 害怕极了的他只剩下无能狂怒，把自己掉进田里的原因怪罪在了李志勤的头上。 陈默在往后的日子里每每想起那天都觉得格外对不住志勤哥，这让他小小的良心反复受到拷打。 陈默凝视着照片里表哥朝气蓬勃的脸。 青年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夹克，胳膊上还沾着帮陈默摘桑葚染的紫渍。 现在的志勤在机床厂已经当了十来年技术员，指节粗大，工装口袋里永远揣着游标卡尺。 第179章 婚礼和礼物 饭后，陈默借口公司有事出了门。 夜幕下的天府广场灯火通明，IFS楼顶的熊猫装置发着暖光。 蓉城IFS前年才正式营业，作为祖国西南地区最核心的商场之一，这里汇聚了各大奢侈品品牌。 三楼GUCCi的红绿条纹在玻璃幕墙上投下锯齿状阴影，而对面它对面的COaCh旗舰店还保留着旧时代的性冷淡白，与隔壁新入驻的 MOynat 形成微妙对峙。 后者橱窗里的 Reiane 手袋标价2.8万，价签还是手工填写的铜版纸。 穿水波纹真丝裙的女人贴着Chanel中西部首店的玻璃看新款山茶花胸针，倒影里映出对面LV旗舰店开业时范冰冰剪彩的巨幅海报。 对了，这个时候的范冰冰还没凉，这会儿离她刚喊出“我就是豪门”还没多久。 在往上走，楼上爱马仕的透明螺旋楼梯在闪闪发亮，估计保洁阿姨每天要用麂皮布擦上好几遍。 刚刚上楼时，观光电梯里的LV广告也还在用 “旅行的意义” 老标语。 miUmiU水晶灯的吊绳是外露的金属链，ValentinO红底鞋在展柜里落着薄灰。 半个小时后，黑色丝绒礼盒静静躺在副驾驶座位上。 礼盒底部压着牛皮纸信封，拆开是泛黄的素描本。 十五岁的李志勤在厂区废图纸背面画的服装设计稿，铅笔线条还带着少年人的稚气。 陈默轻轻抚摸那些被岁月侵蚀掉的铅笔痕。 当年志勤偷偷报考美院附中时，曾把设计稿塞给他保管：“要是被我爸发现，就说都是你乱画的。” 后来李志勤撕掉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而这些图纸则都被陈默藏在小学毕业纪念册里，直到前段时间帮爸妈搬家时整理房间才算重见天日。 深夜回家时，别墅只剩廊灯还亮着。 陈默轻手轻脚走进书房，却见陈倩窝在沙发里玩手机，怀里抱着吃剩的半袋开心果。 “还不睡？” “等你啊。”陈倩晃了晃手机，“二姨刚在群里发志勤哥试西装的照片，嫂子那件秀禾服听说是二十八个人绣了一个月呢。” 陈默瞥见照片里李志勤僵硬的站姿，藏青西装明显大了一码，倒是新娘的龙凤褂显得格外精致。 他想起李志勤的那些涂鸦作品中也有婚纱设计图，少年人笔尖流淌的星河终归没能画出属于自己的红毯新娘。 陈倩突然凑近嗅了嗅：“哥你身上咋有檀香味，又去文殊院了？不是说最烦烧香拜佛......” 陈默懒得搭理这个土鳖妹子，懂不懂什么是中式优雅，啊？ 他从公文包抽出礼盒，“初四你负责送这个。” 陈倩揭开盒盖倒吸冷气：“嘶...我都没有！哥，我嫉妒了！志勤哥的聘礼加五金都没这么贵吧。” 陈默没说话，脑海里闪回到前世创业失败的日子... 那段时间格外敏感的他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志勤表哥是为数不多几个主动问他需不需要钱周转的亲朋好友之一。 窗外又飘起细雨，陈倩忽然指着礼盒夹层：“这是什么？呀！这不是志勤哥当年的大作吗？” 牛皮纸袋里的设计稿被精心装裱过，铅笔痕迹用金粉重新勾勒。 陈默抽出贺卡提笔写道：“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可惜的是确实字有些丑了。 大年初四一大早，陈默带着一家人开着他的S90来到锦江宾馆。 至于为什么没开绿头苍蝇，当然是提前就被李志勤的婚礼助手张志强开走了。 一个小时后，酒店的化妆间内，李志勤对着镜子调整领结，换了小一码的西装衬得他愈发挺拔。 他现在是机床厂技术科的副科长，去年刚带队完成数控机床改造项目，当时去领奖的时候胸前的党徽被他擦得锃亮。 说是副科长，其实最多算股级，毕竟这年头国企的级别越来越不值钱，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就这都是他后面又续了本科，还念了在职研究生以后好不容易才升的职。 “还记得咱仨在厂区球场打球吗？”他突然开口，“你总说我投篮姿势像扔实心球。” 陈默知道对方这句话既是在对他说，也是在对自己说。 人总有一瞬间觉得自己长大了，或者自己老了。 陈默从镜子里看见二姨蹲在地上给新娘别头纱，干瘦的手指和雪白的头纱缠在一起。 二姨前段时间特意染了头发，发根处却已冒出星点银白。 “你现在这气质，倒有点我们兵器集团领导的感觉了。” 陈默说完示意了陈倩一眼，对方用礼盒把牛皮信封和厚厚的红包压在化妆台上，“喏，这是专程给你的礼物，还有，那封信里有惊喜。” 李志勤的手停在领结上，走廊传来司仪催促的声音，转头露出一个感谢的笑，点点头说道，“在催我了。” 当《婚礼进行曲》响起时，二姨攥着陈默的手直哆嗦。 红毯尽头的李志勤挺直脊背，像棵被风雪压弯又倔强挺立的松树。 张志强在红毯旁举着手机录着视频，镜头扫过陈默时突然定住：“这是我们表弟，是个大佬。” 宴会厅突然爆发出惊呼，六辆奥迪后跟着祖母绿的宾利缓缓驶近。 车头两米高的玫瑰花塔在冬日阳光下绽放。 二姨的眼泪终于掉下来，染花了特意描的眉毛：“小默，前年你志勤哥买房时多亏了你帮忙...” “别说了二姨，耳朵都听起茧了。” 陈默把纸巾塞进她手里。 敬酒环节，李志勤带着新娘来到主桌。他仰头喝光白酒，“小默，我和你志强哥都结婚了，接下来你可得抓紧了。” 陈默不甘示弱，“你们家张二娃都二胎了你才结婚你好意思。” 张志强正啃着椒盐虾，上一刻还在吃着瓜的他闻言差点噎住。 满桌哄笑中，二姨悄悄抹眼睛。 婚宴结束后，回到家中的李志勤已经累瘫，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和二姨夫聊着天。 二姨在算着礼金登记册上的总数。 在新婚妻子王文雅的提醒下一家四口才想起打开了陈默送的黑色丝绒礼盒。 掀开盒盖的瞬间，百达翡丽的星空表面在防弹玻璃下流转着银河，表盘上的月球相位与婚礼当天的月相完美契合。 李志勤对手表没什么概念，而妻子却惊呼出声，“百达翡丽！” 二姨夫一脸疑惑的转过头，觉得自己的儿媳妇咋就咋咋呼呼的。 王文雅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有点激动，志勤、爸、妈，这个表估计挺贵的。” 四人手忙脚乱的开始找官方网站，当发现这支表价格能买下南宫市一套100多平的房子的时候还是被深深震撼住了。 二姨直说不能收，掏出手机就准备打电话给陈默，却被李志勤递过来的一张便签纸劝住了。 [表哥，看到你们携手步入人生新阶段，我比谁都高兴！这份礼物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它不仅仅是一件物品，更是这些年二姨和你待我如至亲的感恩回馈。记得小时候你们总把最好的留给我，现在终于有机会让我把这份心意化作实实在在的祝福。请一定不要推辞，就当是给你添置件有温度的物件，让它代替我见证你们未来的每个幸福瞬间。新婚快乐，要永远甜甜蜜蜜！ —— 陈默] 另一边，回家的路上陈默打开车载音响，张国荣的《当年情》流淌出来。 他忽然想起八年前那个夏夜，他在二姨家挖着西瓜看着步惊云的排云掌。 筒子楼外的紫藤花开得正好，李志勤在阁楼画机床图纸，张志强趴在地上背英语单词。 霓虹在后视镜中渐渐模糊，陈默轻点油门。 祖母绿的车影掠过路灯下的公交站牌，广告屏正播放着新春贺词：“...弘扬工匠精神...” 玻璃倒影中，1998年的三个少年仍在兵器集团林荫道上追逐，蝉鸣声穿透时光，被他们惊起的鸟儿却飞到了2016年的宾利前方... 第180章 天才少年计划 广东地区在春节后首个工作日派发“开工利是”的习俗，是属于岭南商业文化中极具特色的传统。 红包的红颜色对应“红盘高开”的市场期许，纸币新旧的讲究暗含“万象更新”的行业愿景。 华兴作为一家扎根鹏城多年的公司，早年间也有这个传统，后来好像逐渐没有保持。 但陈默今年想图个好兆头，于是在春节假期后的第一天，他一大早便来到了U1大堂，和物业的迎宾姑娘一起给所有IT运维支撑部的同事发开工利是。 红包里面只有20块，但主要图个吉利，连外包驻厂的员工都没落下。 又是在办公室里忙碌了一上午都没出过门，直到膀胱发出预警信号的时候他才第一次走出办公室。 节后的第一天，大概有一半的同事还没返岗，整个办公室倒显得稀稀拉拉的。 陈默站在办公室的檀木博古架前，手指轻轻抚过汝窑天青釉香炉冰凉的边缘，炉腹内残留的沉香灰还泛着淡淡的琥珀光泽。 是的，他又换了个汝窑香炉，当然是现代的而不是来自于宋代。 窗外，三辆印着华兴LOGO的大巴正缓缓驶入园区，车身上“2016届校招精英营”的横幅被晨风吹得摇摇晃晃。 陈默望着那群拖着行李箱张望的年轻人没什么情绪，以前还会感慨下曾经的自己，后来看多了也就这样。 下午两点，陈默的办公室门被敲开。 “陈总，审批下来了。” 林雨晴的声音明显透着欣喜，她今天穿了件白色丝绸衬衫，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的闷响比平日轻快三分。 见陈默转身时手里还捏着香铲，她笑着把文件夹放在酸枝木茶台上：“徐董特批的急件，天才少年计划通过。” 说完还俏皮的笑了笑，“昨天董事会集体加班了。” 青瓷香炉被晨光镀了层金边，陈默用银匙舀起一撮海南虫漏香粉。 这是去年中秋胡笳送的，说是某位制香大师闭关三年所得，很适合你装逼用。 当香粉簌簌落入云母隔片时，细碎的金屑在光线里翻飞，像撒了把揉碎的星光。 “说说具体条款。” 他说话时没抬头，专注调整着香灰的松紧。 当香押划过灰面，留下规整的同心圆纹路，这是跟蓉城文殊院老和尚学的禅定手法。 林雨晴翻开烫金封皮的方案书，纸页翻动间隐约露出红色“绝密”钢印：“基础年薪分三档：A档200万，B档150万，C档80万，基础年薪不包含股票。特别优秀者可启动''超A档''，需五名董事联名推荐。” 香炉青烟初起时，陈默终于抬眼。烟线在晨光里扭曲攀升：“继续。” “研发自主权方面，允许B档及以上天才自组10人以内攻坚小组，直接向项目领导小组汇报。年度预算单列，不受部门限制。” 林雨晴的指甲在“跨部门调用资源” 几个字下划出细微的折痕，“不过财务部要求每季度审计...” “告诉他们，审计组要带技术顾问。” 陈默忽然打断，香剪夹着红土沉香的手顿了顿，“去年印度区那事还记得吗？审计经理连分布式和集中式都分不清，差点把容灾集群当冗余设备砍了。” 林雨晴抿嘴轻笑，在备忘录上记了几笔。 窗外的云层裂开道缝隙，阳光突然照在陈默的办公桌上。 “争议最大的是第十九条。”她翻到用黄色标签标注的页面。 “天才少年及其团队可自主选择办公地点，包括但不限于联合实验室、高校研究所甚至海外技术中心。”钢笔尖在某行小字上点了点：“法务部在这里加了限制条款，涉及5G、芯片等敏感领域，必须在国内安全屋...” 叮—— 香炉突然发出清越的脆响，陈默用香针拨正将熄的沉香片。 青烟重新聚成笔直的线，在离天花板半米处散作鹤羽状的烟云。 他望着那缕消散的烟气若有所思：“当年钱学森回国时，漂亮国人说他抵得上五个师。” 林雨晴怔了怔，没懂对方的意思，试探的问道，“那我让秘书处重新起草附件说明，把''安全屋''改成''战略研发基地''。需要列举些国际案例吗？比如贝尔实验室的...” “不必。” 陈默摆手，香灰随着动作簌簌落在茶台，“我的意思是就按法务部的意思来，帝国主义忘我之心不死。” 随即陈默又笑了笑，“当然出了门以后我是不认我说过这句话的，连郑总都要说自己用水果手机。” 这几年的华兴是有点惨的，漂亮国一直有意针对华兴，但华兴态度则是笑脸相迎。 至于为什么，当然是华兴一直想挣漂亮国的钱啊，要是一气之下不挣他们的钱，那才是真正的不理智。 可惜华兴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更惨的还在后面。 前世2017年时，华兴手机出货量为1.53亿台，2018年华兴智能手机销量破2亿，离水果仅差一点点，到2019年，华兴终端的姚总就表示，预计全年出货量要超过2.5亿台，将赶超三星成为全球第一。 华兴一直在吞噬水果和三星的高端市场，在2018年的时候，三星出货2.923亿台，同比跌8%，水果出货2.088亿台，同比下滑3.2%，注意这两家都在下滑，而华兴是在增长的，当年华兴出货2.06亿台，比2017年多卖出5000多万台，同比暴增33.6%。 华兴当时预计2019年将成为世界第一，2020年出货量将达到3亿部，三星和水果的市场占比将越来越萎缩。 结果2019年懂王政府开始猛锤华兴，从5月开始禁华兴的EDA和谷歌GMS，高通停止对华兴供货。 2020年5月，要求所有使用漂亮国技术的公司，不能给华兴供货和代工，于是台积电、联发科、高通、英特尔、AMD、中芯国际、OraCle纷纷割离华兴。 2020年8月，禁止漂亮国所有公司对华兴云提供服务，2021年3月，所有使用漂亮国技术的企业，包括半导体、电池、天线、电阻电容公司，都不得对华兴供货。 第181章 差点难产1 在这一系列打压下，华兴手机的销量和利润暴跌。 2018年的时候，以Q2举例，全球手机利润水果拿走62%，三星拿走17%，华兴拿走8%。 按华兴的发展计划，自己应该是在2019年后陆续在销量上超过三星水果，并在利润上逐渐追赶三星水果。 结果遭漂亮国抽风一样铆足劲打压后，到2023年第一季度的最新数据，前几名变成了三星销售占全球22%、水果占21%、大米占11%、pOOp占10%、vOvi占7%。 利润方面，水果占全球手机利润的80%，水果加三星总共占96%，水果三星吃肉，中国手机厂商只能喝一小口汤。 华兴第一季度只有可怜的650万部的销量，直接不纳入重点统计，被归为Other品牌。 从2018年全年的2.06亿台销量，跌到2023年一季度的650万台，估计一年就2500万台左右。 总共只用了四五年时间，就被漂亮国打到销量只有原先的12%。 漂亮国制裁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漂亮国政府之所以对华兴这么凶狠，就是为了阻止华兴产业升级，将高端产业的利润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水果和三星的利润，其实都是流向漂亮国人口袋的。 三星的控制权还在李家手里，但他们的红利主要是漂亮国拿走的，三星股权结构里，外国投资者占比达55%，主要是漂亮国华尔街的金融财团，大股东和关联企业的占比达21%，韩国投资者占股19%。 普通股漂亮国资本占一半，优先股里，漂亮国投资者高达89%，韩国投资者仅占比10%。 华兴从2019年被漂亮国痛击后，是靠运营商基站、企业网络服务、云计算等IT服务渡劫，还造成内部一部分人极想造车，从而创造新鲜利润点的迫切需求。 而pOOp、大米不一样，他们家没有这么多业务，主收入渠道几乎只有手机，他们家经不起捶打，漂亮国要是下禁令，对pOOp、大米是毁灭性打击。 像pOOp旗下哲库研发的4nm芯片已经较为先进，2nm的预研也已经开始，就跟当年的华兴一样，开始染指漂亮国最核心利益。 水果这样的公司一定不会坐以待毙，就会施压漂亮国政府里的参议员众议员，提前将对手扼杀在萌芽期。 华兴血厚，手机部门惨到这种程度，2022年全年还能做到6423亿营收，净利356亿。 但华兴其实也是扛了多少顿毒打，要知道华兴2019年净利是627亿元、2020年是646亿元、2021年是1137亿元，2022年这个356亿利润的数据相比过去是重重摔了下来，但华兴咬着牙还能撑得住。 “对了陈总，” 林雨晴眼睛很亮，“正式计划也同意按照您的想法聚焦国内外的顶尖高校，合作方式兼具“主动挖掘”与“生态绑定”。” “还总结说这样去构建“人才-高校-产业”的闭环生态，其核心逻辑是将学术顶尖人才直接导入一线研发，缩短技术商业化路径。” 看着秘书崇拜的目光，陈默却是心如止水。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提前搞出来的天才少年计划不过是步人后尘，抄还能抄不明白？ 实际上陈默不知道的是，陈默这作业抄的还真差点就没抄明白。 毕竟前世发生过的事情，在今生都没有发生过，前世的天才少年计划是被卡脖子以后的产物。 今生因为时间轴不一样、内外部环境都不一样，所以陈默提前推出的天才少年计划受到的阻力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大。 不然你当两个月前为什么只有19级的IT部HR负责人黄珊敢跟陈默拍这个桌子，可以说陈默搞出来的这玩意儿不知道要在全公司“倒挂”多少人的薪水。 是黄珊身后站着的华兴无数个17到19级的老专家给她的底气。 就在昨天，陈默收到徐平微信的时候是有些紧张的，[陈默，老夫要去舌战群儒了。] 从微信消息看，对面的徐平倒是难得跟陈默开起了玩笑。 陈默紧张的原因是《天才少年计划》这玩意儿是第二次上董事会了，中间还经历了一次高管联席会议。 这个高管联席会议陈默也参加了，除了乌烟瘴气很难用别的形容词去描述。 陈默去年12月底提交的计划，整整两个月都没结果，真不是华兴效率慢，而是说陈默丢了个烫手山芋上去都不为过。 《天才少年计划》好处是千金买马骨，但坏处也显而易见，破坏了整个公司的薪酬结构体系。 看足球的人应该都知道，某个球员索要的高薪酬一旦被允许，就是破坏了整个球队的薪酬体系，那接下来必然是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对于公司其实也一个道理，说句不好听的陈默这是在动摇华兴二十年建立的职级体系。 就在一天前，上午7:50，董事会战略决策中心的环形会议室里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香气。 紫檀木长桌表面倒映着八张神色各异的脸。 好消息：陈默的老大哥左梦安进董事会了。 坏消息：除了徐平和左梦安，以及态度不明的冯庭波，其他人都不太赞成，就连郑非的态度也不算是特别清晰。 胡向东把老花镜推到头顶，又一次翻看这个让他无比头疼的《天才培养计划》，突然用钢笔重重敲了敲桌子：“这个薪资结构，是要把公司变成华尔街投行？” 他有几句话一直压在心里实在不忍心对老搭档说出口。 陈默还小，他可以胡闹，你徐平多大年龄了也跟着胡闹？ 亏得郑总还总说你徐平是公司最稳重的董事，我看你是最不懂事。 “这是战时特别方案。” 徐平点开陈默给他准备的PPT，全球顶尖人才的分布图在会议桌尽头的幕布上亮起。 “过去两个月里，我们分析了顶级人才的工作产出，得出的结论是一个顶尖人才的结果输出是大于一个由至少5个高级专家组小团队的输出结果。” 第182章 差点难产2 “过去两个月里，我们分析了顶级人才的工作产出，得出的结论是一个顶尖人才的结果输出是大于一个由至少5个高级专家组小团队的输出结果。” “所以就要用金元战术？”郑青山突然插话，“知道这会让现有团队产生多大心理落差吗？” “正因如此，我们需要双轨制。”徐平切换出薪酬模型，“现有员工走正常途径获，新人则走''天才通道''。” 曾担任过北美地区部总裁的丁思云也缓缓开口，“渡河计划我是支持的，但这个天才少年计划嘛...” 他话没说完，但是意思也很明显了。 廖建忠和丁思云是老搭档了，“我的意见和丁总一样，我支持渡河计划，但是我一直对让个运维出身的毛头小子掌舵表示怀疑，这不，一来就要破坏公司的职级体系。呵呵” 廖建忠说完喝了一口茶。 “廖总知道韩信的故事吧。”徐平解开西装纽扣后的声音有些激扬，“汉高祖拜将时，萧何说''诸将易得耳，至如信者，国士无双''。” “韩信受胯下之辱时，没人看出他是统帅之才。” 徐平走到幕布前，激光笔的红点停在陈默照片下方，“这个你们口中的''运维小子''，去年提前完成了公司重点项目，优化了整个IT运维人员成本，主导运维自动化的变革，揪出了公司商业间谍。就连目前渡河项目的进展也是比预期快的。” 画面突然切换到世界地图，“而此刻，我们十二个海外研究所正在用他们团队写的补丁，绕过ASML的光刻机管控！” “徐董，现在不是讲历史故事的时候。” 郑青山也有些急了。 “正是要讲历史！” 徐平霍然起身，“当年漂亮国商务部那纸禁令，把我们海外研究院的样机扣在海关时，诸位应该还记得那滋味。” “漂亮国这么多年来各种针对我们华兴的操作，别人可以不知道，但我们华兴人每个人都知道，其中以我们几个老家伙最清楚。” “我们ERP里面某些国家的账套和公司内部邮件里面的内容都得用代号是为什么你们不会就忘了吧？” （漂亮国作为地球警察管得比较宽，不允许华兴和某些国家做生意。华兴只能当面答应，私下憋屈着悄悄搞。） “左总，两船烂在公海的光模块你可还记得？” 徐平一波输出后开始无差别攻击，伤害终于还是直接打到了友军身上。 会议室突然陷入死寂，只有郑非手指轻轻敲击实木桌面发出规律的哒哒声。 窗外的乌云压得更低了。 “徐董的意思是...” 丁思云刚要开口，窗外闪电的蓝光透过玻璃，把徐平的身影拉成巨人般的剪影。 春雷突然炸响，把丁思云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我的意思是，” 徐平调出曾经海关扣押货物的监控记录，画面上戴着防毒面具的检查员正在拆解华为4G基站，“当敌人已经在冲锋，我们居然还要争论该不该启用年轻将领？” 他的激光笔重重戳在桌上的《天才少年计划》计划上，“教员说过，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华兴的将来也一样，归根结底是要靠年轻人的。” 会议室再次陷入死寂，徐平摘下眼镜擦拭着，他表演完了，给自己打90分。 郑非开口，“小左，你什么意见？” 左梦安在董事会上也依然霸气侧漏，面对四位反对的董事也丝毫不怵，“我当然是支持，企业的核心是人，顶尖的人才才是带动顶尖企业的火车头。” 郑非点点头，转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冯庭波，“你的意见呢？” “我支持。” 这位在场的唯一女士态度坚决，旗帜鲜明的赞同。 本来想问问原因的郑非忽然想到了什么，也就没问出口。 这位华兴董事会唯一的女性，也是华兴海思的总裁。 芯片研发这个领域历来都是一个顶级人才大概率可以吊打一百个普通人加起来的地方。 冯庭波和华兴半导体事业部总裁陈立仁的关系颇有渊源，早年间冯庭波是要汇报给陈立仁的。 后续随着海思规模越来越大，公司也越来越重要，冯庭波就开始直接汇报给董事长。 去年更是先陈立仁一步进了董事会。 前世华兴被加入实体限制清单以后，冯庭波的一封公开信也算是道尽了海思全员的艰辛。 郑非再次问向徐平，“如果给你们三年时间，需要多少这样的''天才''？” “首批需要五十人。”徐平调出陈默给他重点标注着“S级人才”的名单，“覆盖芯片设计、分布式系统、芯片设计工具链开发、图形化交互与数据处理、操作系统内核开发、分布式系统与跨设备协同、数据库架构和内核研发、半导体工艺集成、高性能计算与云计算、底层系统优化、数学与算法研究、AI与自动化等方向。但需要董事会特批......” 在场的董事们又不是完全不懂技术，哪能听不出这里面不知道有多少陈默夹带的私货。 冯庭波的眼神则是越发亮了起来。 陈默要是知道了各位大佬觉得他夹带私货肯定会大喊冤枉。 这特么比窦娥还冤啊，他夹带私货还不是为了公司吗？ 这里面有芯片需要的人才，有鸿蒙需要的人才，还有ai需要的人才，这明明是公货... 会议室再一次陷入死寂。 郑非回忆去到了1989年那个暴雨夜，自己在鹏城厂房里组装第一台交换机的场景。 那台交换机从芯片到螺丝，就没有一个零件是国产的。 他缓缓开口，“4比3，陈默这小子到是很会出难题嘛，把你们一个个久经沙场的老家伙都难住了。” “我记得我们当年老说''华兴不需要历史，华兴要创造历史''。” 郑非的声音像从岁月深处传来。 他把保温杯轻轻放在桌子上，“我们渡河，以前是坐船，现在是造船。” 然后又用着他略带贵州方言的普通话说道，“要人家造船，还是一上来就造大船，至少要给别个几个高级工程师嘛。” 最终表决的时候窗外的暴雨倾盆而下，八个人纷纷举起了赞同的手，像夜航船上渐次点亮的灯。 —————————— 章节字数以外，帖一个当年海思总裁的公开信，免得你们说我水字数。 大家想看就看，不想看就下一章。 我会把关键字改一下（改成和原文一样的关键字），因为当初很多员工转发了朋友圈，又被公司要求删掉朋友圈。 至于原因嘛作者就不说了。 —————————— 【海思总裁致员工的一封信】 尊敬的海思全体同事们: 此刻，估计您已得知华兴被列入漂亮国商务部工业和安全局(BIS)的实体名单(entityliSt)。 多年前，还是云淡风轻的季节，公司做出了极限生存的假设，预计有一天，所有漂亮国的先进芯片和技术将不可获得，而华兴仍将持续为客户服务。 为了这个以为永远不会发生的假设，数千海思儿女，走上了科技史上最为悲壮的长征，为公司的生存打造“备胎”。 数千个日夜中，我们星夜兼程，艰苦前行。 华兴的产品领域是如此广阔，所用技术与器件是如此多元，面对数以千计的科技难题，我们无数次失败过，因惑过，但是从来没有放弃过。 后来的年头里，当我们逐步走出迷茫，看到希望，又难免一丝丝失落和不甘，担心许多芯片永远不会被启用，成为一直压在保密柜里面的备胎。 今天，命运的齿轮转到这个极限而黑暗的时刻，超级大国毫不留情地中断全球合作的技术与产业体系，做出了最疯狂的决定，在毫无依据的条件下，把华兴公司放入了实体名单。 今天，是历史的选择，所有我们曾经打造的备胎，一夜之间全部转“正”! 多年心血，在一夜之间兑现为公司对于客户持续服务的承诺。 是的，这些努力，已经连成一片，挽狂澜于既倒，确保了公司大部分产品的战略安全和大部分产品的连续供应! 今天，这个至暗的日子，是每一位海思的平凡儿女成为时代英雄的日子! 华兴立志，将数字世界带给每个人、每个家庭、每个组织，构建万物互联的智能世界，我们仍将如此。 今后，为实现这一理想，我们不仅要保持开放创新，更要实现科技自立! 今后的路，不会再有另一个十年来打造备胎然后再换胎了，缓冲区已经消失，每一个新产品一出生，将必须同步“科技自立”的方案。 前路更为艰辛，我们将以勇气、智慧和毅力，在极限施压下挺直脊梁，奋力前行! 滔天巨浪方显英雄本色，艰难困苦铸造诺亚方舟。 冯庭波 2019年5月17日凌晨 第183章 钟耀祖和703实验室 时间重新回到开假回来的第一天，此时林雨晴刚跟陈默汇报完《天才少年计划》被正式审批通过后离开没多久。 其实徐平在昨天董事会表决结束以后第一时间就给陈默发了邮件。 他还很得意的等着陈默的彩虹屁，没想到陈默这狗东西居然在假期最后一天压根儿没打开过邮箱。 等了一晚上彩虹屁却连毛都没看到一根的徐平是什么心情？ 他总算理解到了毛教员的心情。 教员在指挥四渡赤水跳出包围圈打出了整个华夏史上都能排上号的神级操作以后，身边居然没一个会打仗能看出来他的牛逼。 徐平的胜利果实找不到人分享干脆就不分享了，别问什么不打电话告诉陈默，问就是要面子。 他觉得自己还好，教员才惨，四渡赤水时不仅没人看出他的牛逼，和四方面军胜利会师以后居然还有煞笔章锅涛来抢中央的指挥权。 此时的陈默正在和胡笳在办公室里聊天打屁。 一大早他从左梦安那里得知了昨天董事会的战况那叫一个空前激烈。 左梦安那叫讲得一个滔滔不绝和绘声绘色，这位霸气侧漏的新晋董事在一个激动之间暴露自己的八卦属性，把昨天各位董事的表情都描述得惟妙惟肖。 这些董事会中的刀光剑影胡笳也听到了，毕竟左总给陈默打电话的时候胡笳就在旁边。 她好奇的竖着耳朵，陈默也没赶她。 挂完电话的陈默也有些激动，他对徐总昨天的舌战群儒的表现拍案叫绝。 于是乎对胡笳说道，“夹子，徐董昨天的表现让我灵感迸发，想作一首词。” “哦？” 胡笳显得有些期待，她听张新萍说过陈默文笔很好。 对方小学时候的作文经常被老师当成范文念给大家听。 只见陈默摆好造型，走了七步，深吸一口气：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这是你的词？” “嗯啦，刚刚诗兴大发，新鲜出炉的。” “那苏轼是谁？” “让法务部给他发律师函，我与抄袭不共戴天！” 胡笳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出门的时候生气极了，主要是气自己每次都要上这狗东西的当。 几分钟后，手机震动的嗡鸣打破了办公室的宁静，陈默瞥见视频来电显示“麻省理工-钟耀祖”，陈默快速拿起手机点击接通按钮。 “陈总，您上周发来的分布式事务方案我仔细研究过了。” 钟耀祖的声音带着波士顿凌晨特有的清冽，“关于WAL日志压缩算法，我有几个优化建议......” 陈默将手机切换成免提模式立在会议桌上，顺手翻开渡河项目的技术文档。 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与波士顿的键盘声在越洋电话里奇妙地交织。 “OraCle在RedO LOg校验码里埋了三十六道专利壁垒，我们尝试过...” 陈默说道。 “可以用非线性时间戳重构校验序列。” 钟耀祖突然打断，键盘敲击声骤然密集，“我在GitHUb私仓上传了模拟代码，用您给的测试账号应该能看到。” 陈默快速登录内部测试平台，当看到那串跳动的基准测试数据时，瞳孔微微收缩。 这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仅用一周就突破了他们两个月都未解决的瓶颈。 “耀祖，我们华兴的天才少年计划今天正式通过了。” 陈默关掉满屏飘红的测试日志，“你的话两百万年薪是基础，股票另算，再加0.5%的知识产权分成，以及......” 他故意停顿两秒，“两年后让你牵头EDA工具的算法研发。” 电话那头传来椅子猛然挪动的刺响，陈默抬头看见麻省理工实验室那边钟耀祖狼狈的样子。 他知道自己押对了筹码，三个月前钟耀祖在ACM研讨会上的报告，正是关于EDA工具中的时序优化算法。 这是他擅长的领域也是他感兴趣的领域。 实验室的日光灯管突然闪烁两下，钟耀祖背后的服务器阵列发出蜂鸣。 他迅速在键盘上敲击几行命令，转椅滑到镜头正前方时，牛仔裤上还沾着机房特有的灰色静电尘。 “其实Offer我上个月就想签了。”年轻人突然摘下眼镜擦拭，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但导师坚持要我完成整个项目的优化测试...” 钟耀祖的左手小拇指戴着枚钛合金戒指，陈默知道这是麻省理工大学媒体实验室的纪念品，他前世在某篇专访里见过这个细节。 “渡河项目的核心事务处理模块，需要重写底层锁机制。”他调出ERP架构图，用激光笔圈出红色区块，“现有的两阶段提交协议在跨境业务场景有6%的失效概率。” 钟耀祖突然抓过数位板，电容笔在屏幕上划出残影：“如果是PaXOS算法叠加时间窗口呢？” 他快速勾勒出三层架构，“把事务状态机拆分成...” 陈默多狗啊，打蛇上棍再加蹬鼻子上脸的人，“这部分代码交给你，具体技术我就不听了。” 他截断对方的技术阐述，“三个月内我要看到能替代OraCle的分布式事务引擎。” 实验室的空调出风口发出嗡鸣，钟耀祖的笔尖悬停在半空。 “好。” 钟耀祖郑重其事的回答道。 这反倒是把陈默给打懵了，众所周知，陈扒皮最擅长的就是狮子大开口。 他本来是等着对方跟他讨价还价的，没想到却是这个结果。 果然，用修仙小说的描述就是有些天生适合搞科研的人，心都是至诚的。 不像陈默这种纯牛马，天天不是算计这个就是忽悠那个，狠起来连自己的骗。 陈默知道钟耀祖这个承诺的重量，去年阿里为类似模块投入了属于王兼院士的七十人团队，而眼前只是个刚过完二十三岁生日的博士生。 “老板，”少年突然切换成英文，“我能带三个人走吗？” 钟耀祖这段时间也没闲着，搞定了自己的小团队，他觉得陈默应该不会拒绝自己。 陈默当然不会拒绝这种可以搂草打兔子的机会，只不过这种外籍员工参与核心项目的情况，里面的风险是需要把控的。 等到陈默缓缓点头，钟耀祖开始拉多人会议，视频画面突然分裂成四个窗口，三张肤色各异的面孔挤进镜头。 印度裔女生正在调试示波器，金发青年抱着咖啡杯比出大拇指，亚裔男生对着镜头用中文喊了句“老板好”。 陈默第一反应就是这他妈不同时区的人，你们是都不用睡觉的吗？ “新加坡国立大学的分布式系统小组，我们在VLDB联署过论文。”钟耀祖似乎在为还没加入公司就提要求感到不好意思，“他们愿意签竞业协议...” 陈默的钢笔在便签纸上划出深痕。 前世直到2024年，这个被称为“麻省理工四人组”的团队才被外界知晓，他们和冯亦如一起主导完成了华兴最新一代高斯数据库的更新迭代。 这个时候的高斯数据库早已不是原先那个任谁见了都能捶一下的软柿子了。 “入职后你们单独成立703组，预算走特别通道。” 他撕下便签纸对准摄像头，“但最重要的任务不是数据库，” 第184章 钟耀祖和703实验室2 “入职后你们单独成立703组，预算走特别通道。” 他撕下便签纸对准摄像头，“但最重要的任务不是数据库，” 投影切换成芯片设计流程图，EDA工具链的缺失环节被标成刺目的红色。 “等ERP的核心组件落地，大概明年的样子，你们要转战EDA的布局布线算法。” 陈默看着四人突然发亮的眼睛，“SynOpSyS的ICpilerII用了二十年没变的核心逻辑，是时候换换风景了。” 实验室的门忽然被推开，印度女生大喊“B2实验室的服务器散热系统过载了”。 钟耀祖抓着手机冲出走廊，波士顿凌晨的夜声灌进麦克风。 “陈总，我明早就签电子合同。” 他的声音混着电梯下行提示音，“但你得答应我，” “我要三台华兴AtlaS集群。” 在视频的晃动中传来钟耀祖的声音，“下个月论文通过后，实验室就不让用英伟达A100了，听我们教授说华兴也有自己的AI训练集群。” 这才是对方真正要说的。 既是提要求，也是在提醒陈默。 陈默秒懂，他此刻的钢笔尖都把实木桌面上戳出个小凹痕，是给他气的。 华兴的AtlaS AI训练集群，是去年开始搞的，目前内部代号是AtlaS 300，其实就是目前刚迭代到第三个版本。 按照前世的发展轨迹，AtlaS AI训练集群会在2019年迭代到AtlaS 900的时候，才会在在2019年华兴全联接大会（HUAXING CONNECT 2019）上发布。 前世陈默作为公司的18级工程师，也是2018年才知道公司内部有这个保密级别较高的项目。 重生回来他级别高了，公司给他的权限自然大了不少，AtlaS AI训练集群目前在猥琐发育他也知道。 但是猛然从大洋对面的一个博士嘴里听到这话，他的愤怒可想而知。 心里暗骂一句MMP，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避免不了那些吃里扒外的人。 “鹏城超算中心刚部署了二十组AtlaS，等你签了合同和保密协议等文件以后密钥明天发到你邮箱。”他调出加密邮件系统界面，“还有件事...” 视频突然卡顿，画面定格在少年抿紧的嘴角。 陈默知道这是北美运营商故意劣化的跨国带宽，就像上周谷歌学术突然屏蔽了所有华兴IP段。 你以为的商战是各种高逼格 VS 实际的商战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粗糙。 跟李国庆抢当当公章一样朴实无华又直截了当，都是打明牌的。 借用范大将军的一句话，“脸都不要了！” 过了一会儿后画面恢复，钟耀祖已经站在查尔斯河畔抽烟，他对着镜头吞云吐雾：“您刚才说？” “你团队里那个俄罗斯女生，” 陈默点开安全部刚发来的档案，“她的父亲在莫斯科电信局工作？” 河面的浮冰相互撞击，钟耀祖开口回道，“娜塔莎是白俄罗斯裔，她父亲是明斯克大学数学教授。” 他突然笑了起来，“上个月我们破解了IBM的Z15加密模块，用的就是她改进的格基约简算法...” 陈默看着两分钟前安全部发给他带着鲜红的“B类风险”标注，想起前世这位女科学家在EDA领域取得的突破。 后世2023年漂亮国商务部制裁名单上，她的中文名字排在第七位。 “入职后会有三个月的安全审查期。” 他关掉警示信息，“但技术决策权完全在你们。” 少年俯身抓起把积雪，指尖被冻得通红：“如果审查影响项目进度...” “法务部会处理。” 陈默在系统里提交了特批申请，“只要你们不动公司机器的电路板，没人会进703组的实验室。” 当视频电话收线的时候，林雨晴正好抱着合同进门。 “钟同学的电子签已经完成，人力资源部刚确认了另外三人的背调。” 她把电脑递过来，“但信息安全部要求外籍员工必须签署附加条款...” 陈默扫过娜塔莎的档案，在“亲属政治背景”栏划了条横线：“告诉张部长，这些人都是我们的科研种子，别搞得像在审间谍。” 窗外的班车又送来批新入职的应届生，少男少女们的神情带着好奇和希冀。 陈默望着这群充满朝气的面孔，忽然想起钟耀祖团队的平均年龄还不到二十四岁。 不好意思，他自己的肉体也才26岁，想到这点他忽然想装个逼，发现身边只有林雨晴在于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哎，徐双龙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法务部的电话来得比预期快。 当陈默第五次解释“格基密码学在EDA布局算法的应用前景”时，秘书处已经准备好几份免责声明。 法务总监王振华亲自带着人堵到办公室，西装口袋里还露出半截反窃听检测器。 “陈总，您这是给安防系统埋雷。” 王振华指着娜塔莎的国籍信息，“去年莫斯科地区部的事忘了？他们连打印机的硒鼓都敢装射频装置。” “所以给你加了三个月安全审查期。”陈默把玩着黄铜香炉，“当年郑总引进德国专家的时候，你们不也闹过？” 法务总监的喉结上下滚动，最终甩出份文件：“这三个外籍员工每周要交工作日志，所有代码提交必须走加密通道...” “成交。” 陈默在每份文件签下名字，“但他们的实验室要加装信号屏蔽器。不是防他们，是防某些喜欢翻垃圾箱的''清洁工''。” 王振华带着文件离开时，陈默给行政部发了加急邮件。 三小时后，后勤主任老周骂骂咧咧地指挥基建项目经理改造U2负三楼地下室，首先就要安装钛合金防爆门，这里即将成为703组的专属实验室。 而林雨晴则被陈默要求盯紧老周的进度，而且还是当着老周的面说的。 老周在陈默面前唯唯诺诺，指挥外包的时候又开始重拳出击。 第185章 陈扒皮恐怖如斯 自打陈默把更多心思投入到渡河以后，林雨晴几乎快成了陈默的私人秘书。 无论是胡笳还是张福全，或者徐双龙和张平安都很有眼色的不太会把部门的杂事交给她。 为此部门还专程又招聘了两个操作族秘书。 而这边的林雨晴最近工作起来格外卖力，对于一个刚毕业的年轻人来说，她见识到了绝大多数人见不到的风景。 试问哪个刚毕业的年轻人一毕业就能跟在陈默身边学习，还能近距离接触到徐平这个级别的大佬？ 1月份某一天，陈默和徐董在办公室闲聊，也会聊起一些工作上跟渡河项目相关的事情。 陈默发现林雨晴坐在一旁拿着笔疯狂记录着什么，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当时就好奇的问你在写啥呢。 林雨晴不好意思的说自己尝试记录一下两人说话的重点，看看后续有没有什么工作是需要跟踪的，还有就是她好多都听不懂，想记下来以后回去查资料或者消化一下。 当时陈默和徐平都能看见对方眼里的赞赏之色。 从那天开始，有一些不太涉及到保密、或者保密级别较低的沟通，陈默都会有意无意的把林雨晴带上。 实际上陈默这个级别已经可以配秘书了，但他不着急，他需要的是能力强又信得过的人。 而不是给自己捅娄子或者小心思一大把的坑货。 林雨晴每周末都会回家，跟父母分享自己在公司的近况。 在一个周六的晚上，父亲听到林雨晴说自己经常跟着陈默以后脸上不喜反忧，放下碗，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雨晴，你...” 父亲开口的一瞬间母亲也投来关心的目光。 她察言观色这一块进步贼快，哪能不知道老父亲在想什么，“爸，你想什么呢！纯粹工作，人家陈总私下的大佬饭局都不会叫我的。”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再说胡总可比我漂亮多了。” 由于林雨晴的缘故，林氏夫妻都对华兴IT运维支撑部非常了解，两人脸上担忧神色立马转变为好奇，当然也可以换个词——八卦。 林雨晴翻了个白眼，想了想反正这事儿在整个部门算是公开的秘密，“胡总喜欢陈总，但是碍于公司规定两人目前还是正常同事关系，不过他们俩会有一个人离开部门。” 果然，父母听完以后就放心了，继续吃饭的时候气氛都欢快了些。 “对了，爸妈，今年内我们公司应该会组织一次family Open day（家庭开放日），确定时间以后你们可以一起来看看。” 傍晚六点，陈默在食堂扒拉完最后一口烧鸭饭时，手机弹出了林雨晴转发的航班信息。 钟耀祖团队下周三将乘坐CA982次航班从波士顿起飞，经停上海浦东后将于周四八点抵达蓉城。 “给他们准备粤式早茶，不要放虾饺。” 陈默给林雨晴发语音，“钟耀祖对海鲜类过敏，再买四张午休床放实验室。” 穿过A区连廊时，他听见两个新人在讨论“天才少年计划”。 “听说有个MIT博士大佬邀请了很久，会拿第一档的两百万？” 穿格子衫的男生比划着，“这得顶咱俩多少年工资...” “人家发三篇SIGMOD的时候你还在刷力扣（在LeetCOde上刷题）呢。” 女生的声音很好听，就是话说得比较直，“上周他团队发的VLDB论文，把OraCle的锁机制都快拆散了。” “再说了，人家总共通过了7轮面试，你行你上啊。” 然后用不屑的眼光看了两人一眼，踩着高跟鞋清脆作响潇洒的离开。 留下两个程序员面面相觑。 陈默望着窗外的晚霞，又回到办公桌前三小时前钟耀祖发来的加密邮件。 附件里是事务处理模块的初版设计，注释里居然用宋体字写着“要打破OraCle的锁，先打破自己的锁”。 这封邮件是他故意先放了放，一天的高强度用脑下来他的工作效率已经很差了。 他起身，掏出手机打给冯亦如。 “陈总，我要的人呢？”对方接起来就是这句，“说好今天给我五个架构师...” “架构师流程没走完，放心吧，下周一肯定到你那报道。” 陈默拍着胸脯打包票。 这五个架构师是陈默从扑克脸罗俊涵（三级部门实施部部长）那里薅来的，对方从始至终就说了几句话：“好”，“什么时候要”，“对绩效有要求吗”，“可以”。 “对了亦如，我送你个礼物。” 陈默开始吊胃口，“下周有支特种部队入驻我们蓉城U2实验室，你那个卡了三个月的资源调度算法。” 电话那头冯亦如的呼吸突然变粗：“你挖到甲骨文的核心架构师了？” “比那个更好。” 落地窗隐隐约约映出陈默上扬的嘴角，“给你一周时间准备好需求文档和所有的疑难杂症，让他们一到就可以立即开工。” 此时解决方案的赵坤不在，不然一定感慨一句陈扒皮安排牛马的能力“恐怖如斯”。 电话挂断后陈默出门直奔U2负三楼，电梯直达地下三层时，陈默被眼前的景象震住。 三百多平米的实验室里摆满未拆封的华兴设备，AtlaS 300的黑色机柜像沉默的巨兽蹲踞在墙角。 老周正指挥人安装生物识别锁，看见他来了直抹汗：“陈总，这玻璃得换成防弹的吗？” 陈默有点想吐槽老周你入戏太深，我这是搞IT研发不是搞武器研发。 “普通防爆玻璃就行。” 他抚摸着冰冷的机柜，“给他们准备一台咖啡机和无限量红牛，定期给续上。” 穿过堆满光模块的走廊时，他在拐角看见个不该出现的身影。 郑非的秘书小杨居然站在那里，手里拿着几份文件。 “陈总。”小杨点头致意，“老板来蓉城出差，本来准备跟你聊几句，发现你没在办公室，就直接去高升桥代表处那边了。” 陈默点点头，他知道对方还有话要说，果不其然听到了郑总秘书的声音，“另外老板走之前让我带句话：既然用了''天才''这个名字，就要对得起那些孩子的未来。” 他的目光却望向另一边正在调试的液冷系统，蓝色冷却管看起来有些赛博朋克：“那你也帮我带句话：五年后全球数据库峰会论坛的演讲台，会站满说中文的年轻人。” 第186章 解耦1 2016年2月18日22:17华兴G区16楼1620会议室，这是刚开假第四天。 投影仪的光在李峰的金丝眼镜上映出淡蓝色的光晕。 他盯着屏幕上蛛网密布的业务数据和流程，指尖在会议桌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十七张面孔在阴影里浮动，键盘声和远程会议工具的电流声织成背景音。 直到赵坤的率先打破了沉默。 “3950个集成点，2.7万数据进出口，”赵坤的声音像绷紧的琴弦，“这不是解耦，是在拆炸弹。”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叹息。 在这鹏城的二月天里，不知道是因为刚好升温还是过于激动，赵坤的浅蓝色衬衫的腋下已被汗水洇出汗渍。 作为解决方案部部长的赵坤是一位专家型管理者，任何时候都充满干劲。 他在华兴集团IT部门工作了超过20年，负责过架构规划、应用开发与实施等各环节工作，对ERP系统有着深入的理解。 在“强渡大渡河”的实施计划里，他、罗俊涵和陈默三人达成一致的是应该有两个关键步骤。 第一步是“解耦”，把原厂ERP系统从几百个业务系统中剥离出来，理顺各种接口关系。 第二步才是“换芯”，开发新的ERP系统核心模块，并在全球200多家子公司里替换掉原系统。 这个方案也汇报了徐董，对方深表认同。 其实这个“渡河计划”，还面临着多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PDM（产品数据管理）、服务器、存储、数据库、操作系统等。 每一座大山的背后，都站着一个或几个美国IT巨头。 华兴曾经站在这些IT巨人的肩膀上，快速提升了全球化经营与管理能力。 现在，被迫走下巨人的肩膀，如何替换掉这些产品，还充满了迷雾。 不然郑总也不会亲自站台，更不会让徐平去挂帅。 实际上领导小组有过集体表决明确了总体目标的：面向未来打造云化、服务化的泛ERP架构，用3年时间完成新ERP主体建设，5年完成覆盖。 只是陈默自己想把这个时间节点往前再推一推。 此时李峰面前摊开的《ERP系统关联矩阵表》上，红色批注几乎淹没了整个表格。 这是过去三个月里，团队在老系统里踩过的第七个雷区。 而他的手指停在触控板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记得去年11月陈默在星巴克递来的IT运维支撑部的架构图上，“桌面云和系统运维中心”的红框里，自己的名字足足被圈了三次。 李峰当然知道进入管理序列和五级部门主管的位置都是对方扔给自己的饼。 至于吃完了还有没有下一个就得看自己接下来的表现了。 此刻他敲下回车键，三张时间轴图表跃上屏幕。 “我们一直在用空间维度切割系统，”李峰的激光笔在“秒针系统”上划出红色轨迹，“但海关总署的案例证明，业务实时性才是解耦的核心标尺。” “又是实时性！”总爱挑他刺的架构师王鹏的声音里带着不耐，“去年订单管理系统崩溃就是因为实时同步过载，你忘了？” 但陈默却每次都会鼓励王鹏多说话，因为他害怕自己患上重生者自大的毛病，也想听听各种不同声音。 李峰起身时，目光扫过今早他随手画的“时间维度分割工具”原型图。 作为亲历者，他记得2015年6月那个暴雨夜，订单管理系统在峰值压力下瘫痪的场景，当时物流中台和支付中台的耦合导致华东区服务全面崩溃。 “所以我们换个维度。”李峰调出石英钟的3D模型，指针在虚拟空间里缓缓转动，“秒针是实时交易系统，分针是核心处理层，时针是定期报告系统。就像这三根指针，它们共享轴心，但轨迹不同。” 早知道正确答案的陈默装模作样的点头，而赵坤却惊诧的说道：“你是说按数据更新频率划分边界？” … 时间回到2015年12月15日晚上九点，华兴坂田G区19楼解决方案部办公室。 窗外的梧桐叶在寒风中簌簌作响，李峰盯着白板上杂乱的数据流图，咖啡杯里的蒸汽袅袅升起。 这是他加入项目组的第39天，面前的《ERP系统关联矩阵表》上，红色标记已经覆盖了三分之二的区域。 “李工，业务部门又退回了三次需求文档。”助理小张抱着一摞文件推门进来，“他们说采购模块的接口变动会影响月底的供应商对账。” 李峰揉了揉眉心，三个月前，他还在解决方案部跟着斌总做系统切换。 如今却要面对这个如同一团乱麻的渡河项目工作。 “把去年订单管理系统的崩溃报告调出来。”李峰突然开口，“还有2014年财务月结延迟的案例，他们当时是怎么处理数据积压的？” 小张愣了一下，转身走向文件柜。 而李峰的目光扫过隔板上的“华兴明日之星”奖牌和“2012年度金牌架构师”奖牌上。 他不由得笑了笑，妈的，谁还没有牛逼过？ 我就不信搞不出来了。 “找到了！”小张把两份报告放在桌上，“订单管理系统因为实时同步过载导致崩溃，财务月结延迟是因为报表生成模块与交易系统耦合。” 李峰最近一直在思考，如何从一团乱麻中理清ERP系统的边界。 能否找到一个简单易懂的模型，让所有人都能够理解、达成共识，并以这个模型为基础进行顶层设计。 小张离开后他独自坐在工位上，又陷入了沉思。 “嘀嗒、嘀嗒、嘀嗒”，时间一秒一秒流逝，夜深人静，石英钟的嘀嗒声格外清晰。 李峰盯着表盘上的罗马数字和交错的指针，想起了当年在大学物理课堂上，老师讲相对论，说时间本质上是不存在的，时间只是人类的幻觉。 是啊，时、分、秒，乃至日、月、年，都是基于地球、月球和太阳之间空间运动关系的转换，是人类定义出来的概念。 因为有了精确的钟表，无形的时间才得以直观地呈现给每个人，大规模的社会分工与协作也才成为可能。 但与此同时，人们的各种活动也被时间所驱动、所约束，被分割成一个个的碎片。 比如说，接到一个电话，你必须在几秒之内进行思考并给予回应； 回一个信息，你有几分钟的时间来考虑措辞； 开一次会，差不多一两个小时，你可以接收和处理较多的信息； 而对于一些重要且复杂的事情，你必须以日、月甚至年为单位来应对。 第187章 解耦2 时间，时间，时间，普通而又神秘的时间，这个由人类创造出来又束缚住人的概念，对人也好，对万事万物也好，都是一个天然的分割模型。 与ERP相关的数以百计的系统，是不是同样也可以从时间维度进行分割？ 有一些系统像秒针一样，实时刷新数据； 有一些系统像时针一样，可以较长时间不动； 还有一些系统介于二者之间，就像分针一样。 李峰翻开财务月结案例，目光停留在 “时间维度分割” 的批注上很久。 他突然又抓起马克笔，在白板上画了个石英钟：“如果把系统比作钟表，秒针、分针、时针虽然同轴，但轨迹不同。我们为什么不能按数据更新频率来划分系统边界？” 回到2016年2月18日的会议室。 赵坤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出节奏，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作为在华兴IT浸淫20年的老兵，他太清楚老系统的病灶，这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这个阶段对系统熟悉的程度比对老婆熟悉程度还高。 他带着惊喜问道：“你是说按‘秒针-分针-时针’重新定义数据交互规则？” “不仅仅是规则。”李峰调出自研的“时间维度分割工具”界面，“我们开发了自动扫描脚本，能识别出超过300mS延迟的交互节点，就像给系统做CT扫描，把那些本该属于时针系统却挤在秒针里的模块找出来。” 陈默的目光突然锐利：“给我看实测数据。” 李峰敲击键盘，三张柱状图依次展开。 最左边是原始数据：2.7万数据进出口中，有1.2万的更新频率低于5分钟； 中间是初步筛选结果，7000个节点被标记为“时针候选”； 最右边是华兴内部的对比数据，同样的扫描方法让他们提前三个月发现了订单管理系统的实时同步瓶颈。 “上周在供应链的初步尝试，”李峰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疲惫，“我们用这个模型提前识别出380mS延迟的序列化协议问题，比之前的方案快了260mS。” 会议室里突然安静。 赵坤盯着屏幕，突然笑了：“你小子可以啊，把物理课的时间概念用到了系统架构上。” 李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多亏默总在我隔壁工位放了个钟，说是要提醒我别老是一工作起来的就忘记了时间”。 三个月前他心里其实是有点不爽的，你陈默送什么不好，非得特么的送个钟啊我靠。 扑街仔。 陈默知道对方内心想法一定会很委屈，又是“送终”提醒，又是在财务月结案例上批注了几个大字：“时间维度分割”来提醒对方。 mmp，你要是再想不出来我就要自己上了。 … 2015年12月28日华兴G区16楼1620会议室。 深夜的会议室里，李峰独自坐在长条桌前，再一次看着手里的石英钟发呆。 “嘀嗒”声在空荡的房间里还是那么清晰。 “如果时间可以分割，系统为什么不行？” 他喃喃自语，抓起马克笔在白板上画出三层架构，“秒针系统负责实时交易，分针系统处理核心逻辑，时针系统生成报告。三者通过时间维度解耦，就像钟表的三根指针，既独立又协同。” 突然，手机震动，陈默发来消息：「明天去供应链部，把他们的实时交易日志带回来。」 李峰看着手机屏幕，想起一个月前那个星巴克的下午，陈默推来的热拿铁还冒着热气。 而现在，他总算是找到了打开老系统枷锁的钥匙。 再次回到2016年2月18日的会议室。 陈默突然起身，西装外套在椅背上滑下。 他走到白板前，用红笔圈住“分针系统”：“坤儿哥，我们可以试试以法人子公司为维度，先在东南亚区试点解耦。” 赵坤点头，笔尖在笔记本上飞速记录：“先剥离财务报告系统，让时针系统独立出来。然后用秒针系统的实时数据喂给分针，这样核心模块的压力能减轻40%。” “但灰度发布需要业务部门配合。”王鹏依然皱着眉，“供应链的老张昨天还在抱怨，让我们别动机关这边采购系统的接口。” “所以我们需要业务流程图。”李峰调出最新的交互地图，3950个集成点已经被标成三种颜色：红色是秒针系统，蓝色是分针，绿色是时针。 “每个颜色对应不同的运维团队，就像钟表的三根指针，各自有专职的‘修表匠’。” 陈默突然指向屏幕右下角：“这个黄色标记是什么？” “是订单管理系统的教训。”李峰调出漏洞分析报告，“实时同步模块在峰值压力下的过载问题，本质上是没有做好时间维度的隔离。我们在自研框架里增加了‘时间窗口’机制，超过50mS延迟的交易自动进入缓冲队列。” 赵坤突然敲了敲桌子：“我记得你前几年给ERP做的无感迁移案例，是不是也用了类似的思路？” 李峰点头，往事如昨。 2013年，他在IT运维支撑部牵头的系统切换项目，正是通过区分“实时交易”和“批量处理”，才让300万条数据在零停机时间内完成迁移。 此刻他调出当时的迁移日志，和当前的解耦模型形成奇妙的呼应。 “所以这次我们更彻底。”李峰的手指划过屏幕，“秒针系统负责实时交互，分针系统处理核心逻辑，时针系统生成报告。三者通过时间维度解耦，就像钟表的三根指针，既独立又协同。” 会议结束时，陈默拍了拍李峰的肩膀：“你可以准备准备把‘时间维度分割工具’的使用手册发给各团队，下周开始培训。” 凌晨1点，李峰站在G区19楼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零星的灯光。 手机震动，妻子发来消息：「锅里煨着莲子百合粥，回来趁热喝。」 他笑了笑，老婆最近老给他炖各种汤让他补补，他每天晚上加班回家还宵夜，感觉自己都胖了不少。 回到工位，他打开笔记本电脑，最新的扫描报告显示，已经有490万行定制代码被标记为“可精简”。 鼠标滑过“秒针系统解耦进度表”，这次不再是找到了钥匙，而是已经彻底打开了切换ERP系统第一步的大门。 “嘀嗒、嘀嗒”，工位上的小石英钟依然在深夜里轻响。 李峰戴上耳机，调出未完成的技术文档，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打字，他要写快点，好回家喝他老婆做的莲子百合粥。 第188章 打窝成功1 蓉城周一的清晨降了温，周末刚从鹏城回来的陈默又陡然受到了阴寒属性的魔法暴击。 好消息是今天是元宵节，坏消息是今天要上班。 处理好ERP解耦工作以后对于陈默来说算是完成了个大事。 忙碌了一周的陈师傅又开始考虑接下来要怎么收割孟常平了。 要不是重生归来的他知道中南大学有好几条大鱼，你当陈扒皮为什么舍得在老孟身上打这么多窝子。 把孟常平的两个老下属都推到管理序列，还不就为了对方该出力的时候得出大力嘛。 … 星城黄花国际机场的玻璃墙上蒙着一层薄雾，陈默透过舷窗看着廊桥外淅沥的春雨。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冯亦如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这已经是今天第三个未接来电。 差点没被陈默烦死，他直接掏出回了对方一条信息，“别催了，钟耀祖团队这周就能到。等我这两天看看能不能钓到大鱼。” 远在鹏城的冯亦如收到消息后满意的笑了笑，他深知钓鱼佬永不空军。 只见还在会议室里过项目主计划的他微笑、放下手机、调整手腕上的江诗丹顿、把衬衣衣袖又往上卷了卷、抬眼对大家说了一句，“抱歉，我们继续。” 这一套丝滑小连招下来，陈默在旁边一定高喊冯总666。 “陈总，行李。”秘书林雨晴将登机箱递过来时，瞥见他西服里衬衣前襟沾着的油，是陈默刚刚在飞机上嗦鸡肉面嗦得太狠的结果。 “孟总那边已经在办公室等您了，需要先回酒店换衣服吗？” 陈默摆摆手，“我去卫生间换”，说完解锁手机调出邮件。 天才少年计划审批通过以后，陈默就开始收集前世有印象的各路技术大神的资料。 孟常云发来的邮件附件里顾南舟的简历在陈默眼里好像网游里面爆出的史诗级装备一样泛着紫光。 中南大学计算机学院特等奖学金，直博，ACM-ICPC全球总决赛金牌，三篇顶会论文全聚焦在容器化架构的资源调度优化。 这个研究方向让他眼睛微眯，2016年的华兴云正在为虚拟机部署效率所困，而DOCker生态刚刚冒出嫩芽。 轮胎碾过积水的声音忽然变得密集，黑色奥迪A6驶入中南大学专家楼时，雨刮器正以最高频率摆动。 孟常云撑伞站在廊檐下，深灰色中山装衬得他像棵苍劲的雪松，手里攥着的紫砂壶却泄露了心事。 壶嘴飘出的白雾断断续续，显然心神不宁。 “陈总这是要把我最后这点人脉榨干啊。”孟常云笑着递过茶具，刻意让紫陶壶磕在红木茶盘上发出脆响，“你要的人都在实验室，不过先说好，那几个宝贝疙瘩我可费了不少劲。” 话音未落，走廊传来服务器风扇的轰鸣。 两个学生推着装载机架式服务器的推车踉跄而过，机箱上贴着“严禁带电插拔”的警告标签。 陈默瞥见某台戴尔POWerEdge R730的LED面板在疯狂闪烁，这正是华兴早期ERP系统采购清单上的型号。 “孟教授！”沾着导热硅脂的手指突然扒住门框，顾南舟探进半个身子，乱糟糟的头发很符合普通人对于IT男的刻板印象，“三号测试节点的CAdviSOr监控到内存泄漏，我怀疑是rUnC的CgrOUpS子系统异常” 声音戛然而止。 顾南舟发现会客室里的年轻男女一身西装革履看起来很高级的样子，再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棉衣。 然后腼腆向陈默点点头算是问好。 “我们在自研ERP系统的弹性伸缩模块时遇到瓶颈。” 陈默开门见山，从双肩包抽出ThinkPad，屏幕上的监控界面跳动着数百个容器实例，“当前基于OpenStaCk的虚拟机部署方案，扩容耗时需要8分钟以上。” 顾南舟自然知道陈默的来意，毕竟孟常云老教授已经做过两轮工作了。 此时的他瞳孔微微收缩，显然是认出监控界面里某个标红的节点，那正是他上周刚提交给IEEE的论文案例，只不过华兴的规模放大了十倍。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DOCker图标像一群被黑夜里的萤火虫，这正是他苦苦追寻的实验场。 窗外惊雷炸响，雨幕中梧桐树的轮廓模糊成水墨色。 陈默知道火候到了：“我们需要在现有MeSOS架构上实现容器秒级调度，用你论文里提到的CgrOUpS优先级抢占算法应该是可以实现的。” “我要重构整个资源管理层。” 顾南舟突然抓起白板笔，在玻璃墙上画出三层架构，“底层用rkt替换DOCker引擎，中间层开发定制化的KUbeeS调度器，最上层......” “rkt的镜像格式还没形成生态。” 跟着进来的傅明轩突然插话，这个未来阿里云的核心架构师此刻还一脸青涩，但是他的观点却很锐利，“不如在DOCker基础上做安全加固。” 程牧抱着一摞散热片挤进茶室，他后来成为腾讯数据库首席科学家的锋芒此刻还藏在镜片后：“我做过测试，用eBPF重写容器监控模块，性能损耗能降低40%。” 孟常云往茶海里注入第二道水，铁观音的兰花香在技术术语中飘散。 他想起上周在实验室撞见的场景，那个总躲在角落调试示波器的韩东，竟能用开源工具实现商业级WAF的防护效果； 还有材料学院借调来的赵明远，自研的嵌入式实时系统比德国进口设备还精准。 “陈总对网络安全和工业物联网也有需求？” 孟常云突然开口，茶汤在公道杯里划出金色弧线，“我们这边还有两个学生，虽然不像南舟这么优...” 话没说完，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穿灰色卫衣的男生抱着冒烟的开发板冲进来，身后跟着穿实验白大褂的高个子：“孟教授！我们给西门子PLC做的安全验证系统，板子又烧了。” “韩东你又搞崩了工控系统？”顾南舟头也不抬，“这是本月第三次了。” “这次真不怪我！”韩东把烧焦的芯片拍在茶台上，“得赖赵明远，非要测试MOdbUS协议的模糊攻击” 被点名的赵明远推了推黑框眼镜，从白大褂口袋掏出U盘：“我们在水厂SCADA系统发现零日漏洞，这是验证视频。” 监控画面里，模拟水压阀值被恶意代码篡改，而传统防火墙毫无反应。 陈默那叫一个爽啊。 前世2021年某跨国水务集团遭勒索攻击，始作俑者正是利用类似的工控漏洞。 他记得赵明远后来成为国内首个工业安全“白帽子”团队的创始人，而韩东则带着他的实时操作系统杀入汽车电子领域。 有什么爽点比得上钓鱼佬打窝成功，游过来的全是大鱼？ 陈默想学陈思雨的那一句经典，“还！有！谁！” 第189章 打窝成功2 陈默看大鱼都到齐了，立马开始捏饵料。 “我们需要在ERP系统集成工业协议审计模块。”他突然调出智能工厂的架构图，“特别是汽车制造线的PLC控制系统......” 其实外界不太清楚的是，华兴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进入汽车通信和汽车电子领域了。 而且这会儿还在和奔驰、奥迪合作。 “汽车电子？”赵明远眼睛突然亮起来，从背包掏出自制ECU控制器，“我开发的实时调度算法，在ARM COrteX-M7上能达到98%的确定性时延。” 韩东不甘示弱地亮出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流量分析图：“只要在OPC UA网关部署我们的AI异常检测模型，能提前15分钟预警APT攻击。” 孟常云轻咳一声：“这两个孩子虽然论文不多，但实操水平都不低。” “可以尝试去申请C或者B档天才少年。” 陈默示意林雨晴记录。 他突然转头看向程牧，“你之前不是说需要嵌入式专家优化TSN协议栈？” 程牧正用万用表测量烧毁的芯片，闻言差点戳到手指：“对，我们车联网的CAN总线延迟已经能压到50微秒！” 陈默满意的点点头，一波肥。 雨声渐歇时，几位同学也都相继离开。 陈默望着顾南舟冲向超算中心的背影，突然对正在沏第三泡茶的孟常云说：“孟总啊，咱公司想在中南设个创新班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孟常云现在知道什么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了。 什么叫咱公司想在中南大学设个创新班，那特么不就是你陈默想设一个创新班吗。 华兴这面大旗你是很会用的。 想到这里，他手中紫砂壶嘴的水流都微微一顿。 多少年了，自己加入华兴二十多年了吧，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孟常云看着茶叶在沸水中舒展，想起上周校务会上教务处长拍桌子的模样：“校企合作不能变成人才专卖店！” “计算机学院今年有十二个直博名额。” 孟常云转动建盏，彩色釉面格外好看，“但需要省教育厅特批...” 陈默转头看向林雨晴，对方则立马抽出公文包里教育厅的红头文件扫描件开口道：“孟总，产教融合特区''试点已经批准，我们采用''2+3''培养模式。” 她点开课程表，“前两年学工业物联网安全与实时系统，后三年直接进公司对应项目组实操。” 孟常云深深看了陈默一眼，他发现这小子很擅长布局，颇有些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的意思。 教育厅的特批试点很明显是对方很早就开始准备了的。 而且就像今天这种情况，五人中有两人的研究方向和陈默的渡河项目都是不匹配，但不知道这小子又夹带了什么私货... 现在就连华兴董事会都知道了陈扒皮爱夹带私货的事情了。 陈默要知道对方心里想法一定会大呼冤枉，放长线钓大鱼这种事情每个钓鱼佬都会啊。 而且，我今天主要钓鲫鱼，但鲤鱼来都来了我总不能把它放回去吧？ 谁让它们生活在一起又恰好吃了我的饵，怪我咯？ 孟常云电脑上切换到实验室监控画面，他把电脑屏幕转过来给陈默展示。 赵明远正在用逻辑分析仪调试ECU控制器，韩东则对着满墙的PLC设备进行渗透测试。 某个画面里，傅明轩正拿着韩东写的漏洞报告与安全团队激烈讨论。 看见陈默一脸满意的样子，孟常云无奈的说道。 “这是要把我的实验室搬空啊。”他苦笑着抿了口茶，“周怀仁教授看到这份培养方案，怕是又要说我误人子弟。” “周老亲自定的《工业级系统验证》课程嘛。” 陈默笑着点开教学大纲，开始新一轮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周教授说您当年那篇《基于形式化方法的工控安全模型》要是能结合实际案例来讲。您看我这不是给您送实操来了吗？” 孟常云估计周怀仁教授听到这句话会被陈默气死，人家是要实操，不是让优秀的学生直接就去你公司当牛马。 但此刻陈默却格外认真的说道，“孟总，我虽然看好这几个小家伙，但要拿我们天才少年计划的Offer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第二天一大早，湘江的湿气裹挟着早春寒意渗入教学楼。 冯亦如被陈默一个电话“忽悠”了过来，说是这边有分布式和数据库天才，让他过来亲自面试。 这会儿正和陈默并排站窗口看着楼下来往的学生。 他们中有人抱着书本匆匆跑过，也有情侣牵着手慢悠悠地走着。 “这是顾南舟带队的课题组成果。”孟常云递给冯亦如厚达三百页的技术白皮书，“他们在YCSB基准测试中把吞吐量提升了40%，代价是牺牲了5%的强一致性。” 对方快速翻阅起来，当看到事务处理章节时冯亦如眼前一亮。 陈默好奇的也凑了个脑袋过来，当看到“动态锁粒度调整算法”时，他心中暗呼一声稳了。 这可是前世2023年阿里云OCeanBaSe的核心专利之一。 岳路校区外语楼中，第七轮面试室的空气仿佛凝固。 顾南舟盯着屏幕上的故障场景，耳麦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 “假设你是12306系统架构师，春运期间余票查询服务响应时间从200mS飙升到12秒，如何快速定位问题？” 他的手指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调出虚拟的监控面板：“首先检查rediS集群的hOt key......不，应该先看线程池队列深度......” 汗水顺着后背滑落，他想到过华兴的题难，但没想到这个天才少年计划的题这么难。 隔壁房间，面试官冯亦如正盯着压力测试曲线。 当看到某个候选人巧妙利用二级缓存化解内存穿透时，他突然抓起桌上的电话：“把17号考生调到分布式事务组，这是个搞死锁检测的好苗子。” 走廊里弥漫着咖啡与焦虑混合的气息。 已经通过前六轮筛选和面试的48名候选人中，最终只有5人拿到了那个烫金的“天才计划”Offer。 一天后，顾南舟捏着茶杯的手在发抖，他是整个中南大学唯一一个拿到A档天才少年的学生。 面前摆着的Offer文件显示，他的年薪比导师的年收入还多一个零。 更震撼的是附件里的技术授权书。 华兴承诺他带进公司的算法专利，可以享受一定比例的专利商业化分红。 “这是郑总特批的。” 陈默将钢笔推过去，“其他公司给得起的期权，我们华兴也不差这内部股票。” 木质窗棂外吹着西北风，柜台后的老式座钟敲响六下。 当顾南舟在第三份文件签下名字时，一男一女也冲进了孟常云在学校里的办公室。 “听说你在孟教授这儿！” 冲进来的男生摘下毛线帽，露出冻得通红的耳朵，激动的对顾南舟说道。 孟常云则是给陈默介绍到说话这位张子铭是计算机院大四的算法天才，他身后跟着穿汉服襦裙的女生叫楚瑶。 此刻女生襦裙下还露出实验室拖鞋，她直接开口问道，“我俩是顾神团队的，能也参加面试吗？” 她立马补充道，“我们不申请天才少年Offer，就面试普通岗位。” 但孟常云不知道的是陈默却认出后面这个楚瑶，她赫然是前世2018年获得ACM计算奖的图数据库专家。 这不，买一赠二。 又这一波双赢，我陈默赢两次。 第190章 陈默火了1 从星城回鹏城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回南天。 而回南天来的时候，潮气是活的。 白雾在窗棂上织网，瓷砖墙沁出水珠子，倒像是老屋犯了风湿病，骨缝里渗出凉津津的汗。 晾了三日的衬衫还沉甸甸坠手，主妇们把电吹风当法器，对着衣角作法，倒蒸腾起一片咸腥的海雾。 陈默记得当年住农民房的时候，会遇到楼下的阿婆蹲在防盗门前刮水，不锈钢盆叮叮当当响。 说是要接“天落财”，转头见木柜子发了霉斑，又骂老广的雨比黄皮子还精怪。 晨雾未散，鹏城大学城天桥下的煎饼摊冒出缕缕白烟。 老板娘王姐刚把面糊摊开，就听见排队的学生们炸开了锅。 穿浅紫色卫衣的男生举着手机，屏幕上是知乎热榜问题《如何评价华兴百万年薪招应届生博士生？》，底下六千多条回答正在以每秒三四个的速度增长。 “这工资够在鹏城买两平米了吧？”后面的眼镜男生凑过来看，煎饼铛上的鸡蛋“滋啦”响了一声。 “买什么房啊！” 老板娘麻利地撒葱花，“人家这种天才，过两年公司分股票才是大头。华兴的内部虚拟股票出了名的分红高。” 好家伙，这算不算华兴在鹏城的牌面？ 如今就连经常跟学生打交道的煎饼果子店老板也能说上几句华兴的虚拟股和奋斗者协议了。 此时的华兴坂田基地，G区。 “我滴乖乖，应届生年薪200万？”保安老张捧着保温杯的手抖了抖，枸杞顺着水流打转，“这得顶我干多少年啊...” 此刻距钟耀祖和顾南舟正式签约刚过去几天，但舆论飓风已经席卷整个科技圈。 新浪科技头条标题《华兴百万年薪收割天才少年，是千金买骨还是营销噱头？》阅读量也是很快就突破千万。 “华兴”、“天才少年计划”、“陈默是谁？” 这些关键词都被挂上了微博热搜。 就连财经网的头条标题都是《天才少年年薪碾压985教授，华兴的野心还是泡沫？》 这种狂热在鹏城大学城达到顶峰。 早上八点的荔园食堂，计算机系研三学生王磊把油条泡进豆浆，手机外放着B站热门视频：“兄弟们，这个钟耀祖是我高中竞赛班的同桌！” 周围七八个脑袋瞬间凑过来，屏幕上正在播放MIT实验室的采访片段。 穿黑色羽绒马甲的年轻人正在黑板前推导公式，镜头扫过他后，特意停留在他身后那些让人看着望而生畏的公式上，这是个很拉风的特写。 此刻的华兴终端大楼里，姚尘风正盯着大屏上的百度指数曲线。 P9项目组全员凌晨被紧急召回，会议室飘着浓咖啡的气味。 至于那些个不太喝咖啡的人，面前都则摆满了红牛罐儿。 华兴P9在原时空里是2016年4月发布的旗舰机，它与徕卡合作的双摄像头、麒麟955芯片、金属机身设计，成为当年热门旗舰。 “姚总，实时热度比Mate8首发涨了300%。” 终端公司营销总监周欣怡的黑眼圈在粉底遮掩下依然明显，“微博#天才少年#话题阅读量破五亿，正好覆盖我们的目标用户群。” 姚尘风的指尖在样机金属边框上摩挲，徕卡双摄的蓝宝石玻璃映出他发亮的眼睛：“通知供应链，发布会提前到2月26日。” 接着他立马补充了一卷，“把''探索未知''的SlOgan换成''看见未来''。要和天才计划形成联动。” “可是徕卡那边的宣传物料都没准备好...” “现在！立刻！马上！” 姚尘风突然拍桌，吓得正在调试PPT的工程师把触控笔摔在地上，“热度就像龙卷风，等你想清楚穿什么衣服的时候，房顶都被掀翻了！” 得亏奶茶轮不在，不然高低得收你个版权费啊姚总。 听到这话的终端营销总监周欣怡就特么服了，2月26日？你还不如直接说三天后，说得跟给我们留了多长时间似的。 内心还在腹诽着姚总想一出是一出，结果又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走，我跟你们一起去香蜜湖拍样片。”姚总起身抓起椅背上的西装，“记得找两个穿格子衫的实习生当手模，要那种洗得发白的，越像钟耀祖那件越好。” 果然是姚总啊，整个华兴在国内的知名度不害得是靠你姚总支撑起来呢。 这种躁动同样蔓延到了千里之外的南贡市。 陈默老家兵器集团家属区门口的报亭前，三婶捏着《南贡日报》的手直哆嗦。 头版照片上，是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去年陈默在表彰大会的照片，标题是《90后南贡子弟高管掌舵华兴“天才计划”》。 “老陈家祖坟冒青烟了啊！” 她摸出老人机就要拨号，“小默他爸，你们家陈默上报纸啦！” 陈国辉此刻正对着客厅里乌泱泱的亲戚发愁。 自从消息传开，家里就没断过人。茶几上堆着不知谁送的脑白金，墙角还有两箱蒙牛纯牛奶。 还说都2016了咋还有人送脑白金啊… 陈国辉和张新萍那叫一个后悔。 元宵节后陈倩去了学校，陈默也天天在鹏城忙着没着家，两夫妻一合计回趟南贡老家算了。 反正现在有车也方便，这次一出门就是半年，对老家的房子还挺担心的。 你要问他们担心啥，具体也说不出，就是有些挂念，虽然这房子也不值钱。 “二舅您喝茶。” 这是陈默表妹颜晓第N次续水，“我哥他真的不在家...” 陈倩和陈默都不在，这不，刚上大一的颜晓就被拉来当了壮丁。 她现在也后悔，后悔为啥不早点回学校，被自己亲三姨拉过来负责接待各路远房亲戚。 谁让两家关系好呢？ 颜晓表面上是后悔应该早点回学校，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暗爽的，之前她在学校就老炫“哥”。 别人听说她哥多么多么牛逼，开着宾利怎么怎么滴，差不多都是“哦”一下表示知道了。 其实根本就没几个人相信。 毕竟这还是2016年，在这个迈腾都算好车的年代，在这个没有被某音算法包裹的年代，普通人确实觉得宾利离自己太远。 当然在某音算法流行起来前也有好多人都是不知道豪华车品牌的。 这次颜晓准备回学校的时候大喊一声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她想要装逼打脸。 “晓晓啊，”穿貂皮大衣的远房表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YY，正拉着她手腕说道，“你哥管招人是吧？我家浩浩今年大三...” 第191章 陈默火了2 这种场景在全国各地同时上演。 清华BBS的求职版块被“华兴面经”屠版，北大未名湖畔出现了抱着《算法导论》苦读的身影。 清华博士生赵清扬第17次刷新邮箱页面，突然跳出的新邮件让他精神一振。 此刻桌子上除了电脑就是咖啡杯，以及旁边的论文，《基于FPGA的量子加密算法研究》。 他却死死盯着发件人栏的“华兴HR”。 “赵同学您好，您已通过天才计划初筛，请于本周五之前把以下材料电子版发送到.......邮箱，后续我司会启动天才少年计划清华专场招聘活动。” 实验室瞬间沸腾。 正在调试示波器的学姐摘下防静电手环：“清扬要请客啊！听说A档年薪能买三辆MOdel S？” “别瞎说。” 赵清扬脸已红温，手指却诚实地点开购房网站。 当看到鹏城湾某楼盘每平十二万的标价时，嘴角的笑意凝固了。 原来两百万在现实面前，不过是个温柔的数字游戏。 而清华园另一边的李兆基科技大楼里，计算机系研二学生王睿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卧槽！应届博士生能直接给200万？”他盯着班级群疯传的文章，“我导师接国家重点项目才百万经费！” 隔壁工位的刘颖摘下降噪耳机：“人家顾南舟十六岁就发顶会论文了，你十六岁还在偷菜呢。” 她点开B站介绍钟耀祖的视频，满屏“慕了慕了”的弹幕几乎遮住视频画面。 远在魔都的复旦南区宿舍楼爆发出整层楼的嚎叫。 材料系大三的张浩宇光着膀子冲进走廊：“兄弟们！华兴招聘系统的天才少年计划页面崩了！谁有陈默邮箱？我特么要自荐！” 舍友看了他一眼，然后从电脑上把顾南舟简历调出来，放在他眼前。 他眼神中充满了对宿舍里好儿子的鄙视，意思应该表达得很明显，人家什么水平，你什么水平？ 张浩宇看完对方简历后手工闭麦了，看完钟耀祖、顾南舟这类牲口的简历让他充满无力感。 感觉自己和对方好像都不是生活在同一个维度里。 他滑动鼠标，打开了那个一直以来都对他不离不弃的好伙伴 —— LOL。 啥也不说了，先开一把麻醉一下自己的痛苦。 帝都中关村创业大街的3W咖啡里，拿铁拉花在激烈的动作中震成抽象派油画。 五六个穿着“极客马拉松”文化衫的年轻人正围着笔记本电脑争吵，引来邻桌投资人侧目。 “华兴这是掀桌子啊！”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把GitHUb页面敲得啪啪响，“他们开源的分布式训练框架，跟钟耀祖毕业论文里的算法一模一样...” 扎着脏辫的女生突然举起手机：“快看钟耀祖的知乎更新！他在问题《200万年薪是什么体验》下面回复...” 众人凑近屏幕，看见一行朴实如代码的回答：“在蓉城研究所地下三层的24小时实验室，用着比MIT超算中心快三倍的AI训练集群，突然有点搞不清楚200万年薪到底是我赚了还是华兴赚了。” 众人面面相觑，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几个极客看一眼就懂了。 他们是真没想到华兴是真的牛，把内测的AI训练集群都给钟耀祖用上了。 这个陈默和钟耀祖，真特么是一个敢给一个敢用。 几人开始搜索“陈默”的名字，果然有人干过同样的事了。 知乎热榜问题：《如何评价华兴陈默？》，最高赞回答来自“前鹅厂员工”：“三年前在某项目和他打过交道，这人最可怕在能把运维做成战略级且还能拿到好的结果......所以他在华兴升职快我一点也不惊讶。” 没人注意到角落里有位穿POlO衫的中年男子悄悄按下录音笔，还搜起了华兴和天才少年计划的关键字。 他面前的拿铁早已冷透，电脑屏幕上打开的却是某国际芯片巨头的内部招聘系统。 而在杭州某电商巨头总部，HR经理率先把一摞简历扔在桌上：“应届生薪资上限提到50万，马上！” “这是逼我们掀桌子啊。” HR总监一开始还比较淡定。 结果越看越生气，紧接着也一把薪酬报告摔在会议桌上，“华兴把应届生薪资标杆拉到200万，我们还怎么招人？” 要说还得是杭州电商巨头的HR牛呢，那可是在公司可以横趟的存在。 角落里传来弱弱的声音：“要不我们也提高星计划的薪酬？” 某高P冷笑，你先问问能不能过咱们HR的审。 此时处于风暴中心的陈默正躲在蓉城办公室里和徐董通着视频会议，刚说完正事。 “小陈，看今早的《华尔街日报》了吗？” 徐平把报纸拍在桌上，头版标题赫然是《中国科技企业的豪赌》, “这帮洋鬼子急眼了，说我们破坏行业生态，你猜郑总怎么说？” 屏幕外传来郑非的笑声标志性的贵州普通话：“我说他们该怕的不是现在这两百万，是十年后这些个“两百万”转换成的科技成果！” 笑着挂完电话后，刚放下的手机突然震动。 高中班级群消息炸出无数潜水党。 当年总考第一的学习委员发了张新闻截图：“@陈默 老同学给个内推码呗？”后面跟着二十几个“+1”。 他苦笑着点开高中班主任的语音：“小默啊，校长让你有空就常回学校看看...” 手机里的消息当然少不了大学杨教授，不对，杨院长的信息： [陈默，你的天才少年计划有咱们交大的专场吗？] 陈默当然是有安排的，自己母校虽然在全国范围内不太够看，但是放在这云贵川渝还是挺能打的。 努努力冲一冲前五应该问题不大。 连一向自尊心极强的李浩也发来消息：[默狗，我不想努力了，要不跟你混吧。] 他挨个回复微信就花了半个多小时，这两天的纷纷扰扰让陈默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金钱的魔力。 陈默反反复复提醒自己，这是2016不是2024，这还不是那个某音上刷到一辆奥迪A4整个评论区都是“就这破车？”的年代。 他望着屏幕上姚尘风刚发的微博发呆。 “让世界看见中国青年的光芒”，配图是P9金属机身。 不禁感慨这人是真的狗，太能蹭了。 这种喧哗在三天后的傍晚六点达到高潮。 当姚尘风站在巴塞罗那世界移动通信大会的舞台上，背后大屏亮起P9的徕卡镜头特写时，全球直播画面突然插入天才少年在实验室调试设备的镜头。 “这不是计划内的！”后台导播急得扯下耳机，却看到实时收视率直线飙升。 姚尘风临场发挥的台词正在通过卫星传遍世界：“正如我们勇敢的年轻人正在突破技术边界。” “陈总，姚总送来两台刻字版的P9。” 林雨晴捧着精心准备礼盒走近，“说是感谢您给终端业务带来的免费流量。” 陈默一脸懵逼，这算什么？打发叫花子呢？你好歹支援自己一点老专家啊。 你要这样可就别怪我将来薅掉你核心业务了啊。 毕竟我妈说过，人在公司可不能吃亏。 吃亏是场零和游戏，自己吃了亏就有别人占便宜。 （张新萍：我有说过这么内涵的话吗？） 第192章 地主1 “当年走马锦城西，曾为梅花醉似泥。二十里中香不断，青羊宫到浣花溪。” 蓉城浣花溪公园附近是杜甫曾经住过，陆游也来玩过。 而三月浣花溪飘着细密雨丝，陈默撑着黑伞站在青石板上，看着水面泛起涟漪。 老梅树还擎着几簇晚开的骨朵，朱砂似的花瓣落进薛涛井边的茶碗里，倒比龙井更早尝到春信。 乍暖还寒的水汽漫过杜甫草堂的粉墙，把个“花径不曾缘客扫”的牌匾润得微微发潮。 远处黛色屋檐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前世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 明年，蓉城史上最严限购令落锤，浣花溪畔的独栋别墅从此成为绝唱。 陈默又来买房了...响应国家号召，这次倒不是炒房，而是准备自住。 明年限购以后倒是可以用父母名义去买房，但这玩意儿早买早享受，钱留着又不会下崽。 刚重生回来的他对搞钱是有些执念的，随着好几套房产入手、灵境互动的原始股过户以及去年底股票的清仓，他的搞钱执念渐渐消散。 毕竟他现在一年工资加股票收入都超过800万，屁股下的位置焊得死死的，再加上除了买表也没别的大消费。 买套大房子就当给以后的崽提前准备了。 华兴的管理序列的稳定性高得惊人，只要不是拿了不该拿的钱，几乎都不会被公司裁掉。 在这方面郑老板格局还是大的。 网上diSS华兴说什么裁35岁+的员工就是从华兴开始的，其实恰恰相反，华兴是所有大厂里面40岁以上员工最多的地方。 而且从这两年开始，就算45岁退休以后还能继续保有公司的虚拟股。 在公司待得久的基层员工退休后每年到手的稳定收入都有个30万以上，哪家公司有这待遇？ 前世陈默公司有好些“退役”的同事，基本上都没什么生活上的困难。 除了有些闲不住或者家里经济压力大的，其他绝大多数“退役”员工都是直接不工作了。 天天不是钓鱼就是到处旅居，日子潇洒得很。 说到年龄，IT运维支撑部有个广为流传的小段子。 在华兴，不认识的同事一般会称呼对方为X工，或者对方名字是三个字都话会叫后面两个字。 比如不认识陈默的人会叫他陈工，不认识张福全会叫他“张工”或者“福全”。 不过也会偶尔有翻车的时候。 当初李翔宇刚入职的时候，帮一个用户（同事）解决问题的时候，对方的名字叫姜姗姗。 李翔宇就很入乡随俗的就喊对方“姗姗”（邮件或者WeLink上，早年间叫ESpaCe）。 后来问题解决了，对方倒没有特别在意这个事情。 倒是嘴贱的岳军告诉了李翔宇不知道的真相，姜姗姗是公司射频研发领域的老专家，已经年过50，而且对方在05年的时候就已经是RFID（射频识别技术）方向的宝藏级研究员。 李翔宇瞬间就不好，他简直慌得一匹。 第一是害怕被老专家误认为自己不尊重对方，第二是一个23岁的小伙子叫一个50多岁的女士“姗姗”，这画面真的太美大家都不敢看。 ... 昨天胡笳、张福全和徐双龙在陈默办公室里讨论今年的“明日之星”的颁奖安排。 至于张平安去哪了，自然是又请了假。不然这种部门决策层的事情他还是需要参与一下的。 聊完正事以后徐双龙就提议说大家最近都挺忙，好久没聚了，要不周末一起打个麻将。 胡笳和张福全都表示同意，三人的目光几乎是同时看向陈默，只见对方把他最近搞来的汝窑香炉摆上办公桌。 左手已摸出铜香匙。 他指节微弓的弧度像握毛笔，银匙划过沉香粉的轨迹带着颜筋柳骨的劲道。 “周末我没时间，要去买房。” 陈默说完竖起食指，鎏银香篆恰巧扣在炉中。 沉香屑簌簌落入云纹凹槽，他手腕轻抖，篆模被提起。 徐双龙看着这熟悉的丝滑小连招，暗叹了一声“大意了”，居然又给了对方装逼的机会。 而张福全关注点则在对话上，他立马问道，“又买房？你不是鹏城好几套房，蓉城也有两套房了吗？默总你是想当地主？” 白奇楠的凉意混着龙脑的辛香漫开来，胡笳取下眼镜一边用麂皮布料擦拭着，一边好奇的听着陈默准备说什么。 毕竟陈默买房代表着对方有可能搬走，她多多少少有些舍不得。 而徐双龙也被勾起了好奇心，众所周知，陈默在整个IT运维支撑部都可以称得上一声投资高手。 全部门早就传遍了陈默那辆绿头苍蝇就是他炒股赚来的钱买的。 当时在蓉城研究所还惹起了一阵小风波。 徐双龙收入已经很高了，但谁也不会嫌钱烫手不是。 随着香锥顶端亮起猩红，青烟笔直如弦，眼看着气氛已经烘托到位了。 陈默慢条斯理的开口道，“哎，家里有三辆车，再不买房就停不下了。” “还是大意了啊...” 对面三人内心有同样的想法。 然后便很有默契的一言不发，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 “哥，你发什么呆呀？” 陈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浅粉风衣沾满细密水珠，手里攥着刚买的糖油果子，“妈说你约了中介看房子，到底多贵的房子搞得神神秘秘的？” “陈倩，你先把嘴擦干净，注意形象。” 陈默笑着抽出纸巾递过去。 陈倩不以为意，声音里充满欢快，“爸妈呢？” “早到了，在那边公园逛着呐。”陈默说完指了指不远处的浣花溪公园。 陈倩踮脚张望，忽然指着街角惊呼，“哇，那是不是赵叔介绍的金牌中介？穿西装的那个！” 陈默感觉不太对劲，如果说穿西装就是中介的话，那自己也穿得很板正啊。 这不科学。 李岚山远远看见陈默和他的祖母绿宾利，立刻小跑着过来，西装革履却气喘吁吁：“陈先生，让您久等了。今天要看的这套房子，整个蓉城找不出第二套。浣花溪畔，独门独院，房产证面积480平，实际使用面积近700 平，带120平私家花园和独立车库...” 第193章 地主2 陈默点点头，对面几句开场白下来就给人感觉业务能力挺不错。 他转头看向妹妹，又对着父母的方向微微仰了仰脖子，陈倩秒懂哥哥的意思。 扯着嗓子便喊了起来，“爸—— 妈—— 走咯—— ” 至于为什么让陈倩喊人，这种大庭广众大喊大叫的事情还是留给不要面子的妹子，她很适合。 黑色铁门推开的瞬间，陈默的呼吸微微一滞。 青石板铺就的小径蜿蜒穿过竹林，尽头是栋两层的川西民居风格别墅，白墙黛瓦在春日阳光里泛着温润的光。 院角的樱花树开得正艳，花瓣落在青石水池里，锦鲤甩尾激起细碎涟漪。 “爸、妈，过来看看。” 陈默转身招呼父母。 母亲张新萍正挽着父亲陈国辉的手臂，在铁艺拱门前驻足。 拱门上缠绕的蔷薇花苞即将绽放，绿叶间点缀着几簇浅粉色花瓣。 “这房子的格局倒是比小默唐都的那个联排敞亮。” 陈国辉摸着石栏上的苔藓，声音沉稳，“院子里的竹子品种不错，是琴丝竹吧？你之前非要在院子里种罗汉松。” 如今的父母也是住过小联排，卡里有小几百万，日常开着陈默的丑奔驰。 现在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了，至少不会像刚住进陈默天府云栖的房子时那样大惊小怪了。 怎么说呢，属于是和陈默一起成长吧，一家四口一起从山炮开始慢慢适应真正有钱人的生活。 当然这种事情还是陈默走在最前面，毕竟前世的他对比华国绝大多数人都算是“有钱”了。 张新萍在外人面前给陈国辉留足了面子，也不像在家里那样咋呼了。 笑着拍了下丈夫的手：“别拿老房子比，唐都的联排哪有这地段？浣花溪畔，出门就是杜甫草堂，连空气里都飘着墨香。” 她转头对中介点头，“李经理，这房子的安保系统是哪家公司做的？” 陈默诧异的看了自己老娘一眼，自己亲妈什么水平他哪能不知道，肯定是来之前悄悄做功课了。 类似于在网上发帖，“第一次去肯德基好紧张,怎样才能装作经常吃的样子?” 可惜他这一眼瞬间就被张新萍发现，用她当年常说的那句话形容就是：“陈默！你屁儿一翘，老子就晓得你WO屎还是WO尿”。 张新萍瞪了陈默一眼，面含煞气，意思很明确了： 陈默你要是在外人面前拆老娘的台，你今天怕是要挨。 陈默老牛马了，哪能读不懂这些潜台词，不说话，看着老娘表演。 果然，李岚山眼睛一亮，立刻掏出资料：“阿姨好眼力啊，安保系统是德国博世的最新款，红外线感应加人脸识别，连围墙上都装了震动传感器。” 陈默走在最前面，率先走进客厅，但他此刻用后脑勺都能看见母亲装逼成功后嘚瑟的样子。 挑高六米的空间里，实木楼梯扶手泛着琥珀色光泽。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胡桃木地板上，形成细碎的光斑。 二楼的回廊上，陈倩正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发梢被穿堂风轻轻扬起。 这个场景只在前世的梦里出现过。 “厨房是开放式的，不过我们屋头习惯爆炒，可能得加装个升降式油烟罩。” 张新萍摸着进口橱柜，转头对陈默说，“你老汉儿在天府云栖那边的厨房试过嵌入式蒸箱，说还是中式炒锅顺手。” “阿姨放心，这厨房预留了中西厨分区，您看这边的排烟管道，直径比普通住宅粗两公分。” 李岚山递上户型图，“负一层还有酒窖和家庭影院，夏天不用开空调，恒温恒湿。” 陈国辉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后院的竹林：“小默，这小区的容积率多少？” 陈默摇头，看向中介。 “叔叔，容积率0.2，整个小区就六栋独栋，每栋间距至少40米。” 李岚山连忙解释，“业主是传媒行业的人，已经去了帝都发展，当年装修时特意请了苏州工匠做雕花，光门窗雕刻就花了八十万。” 陈倩早已跑向后院，在秋千架上荡得老高：“哥，这里能烧烤吗？那边院子太小，每次烧烤都怕影响到别人家。” “陈小姐，这院子进深15米，隔壁住的是省作协的老主席，平时非常安静，烧烤区可以设在竹林旁边，有天然屏风。” 李岚山适时插话。 四人跟着李岚山参观完负一层的酒窖和影音室，又上到二楼的主卧。 推开雕花木门，整面墙的落地窗映入眼帘，浣花溪的流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对岸的杜甫草堂青瓦白墙清晰可见。 “主卧带独立书房和观景露台，两个次卧都朝南，采光极好。” 李岚山指着衣帽间转头对陈国辉夫妻说道，“这个步入式衣帽间，每个次卧都有。” 果然是金牌中介，针对不同的客户需求阐述房子不同的亮点。 张新萍摸着衣帽间的实木衣架，忽然拉过陈默，声音里带着赞许：“装修风格倒是契合川西民居，不过这墙纸颜色太深，回头得换成浅米色。” 陈默看着母亲熟练地评估装修细节有点害怕。 中老年人的装修风格和品味，那真是懂的都懂。 “爸，你看这露台，” 陈倩指着外面的浣花溪，“以后你和妈早上可以在这里打太极，晚上摆上茶台，还能听见草堂的古琴声。” 啧啧啧，说完还一脸我们捡到宝了的表情。 一旁的陈国辉的目光落在庭院里的紫藤花架陷入了回忆：“小时候我们来蓉城，住你小姨家里，抚琴路那边。晚上你小姨带我们去金琴路吃宵夜，你还记得店里的那只大乌龟不？” 见陈默点点头，陈国辉继续说道，“第二天我就带你和倩倩来这边杜甫草堂玩了，那个时候真是做梦都不会想到我们还能在这边买上房子，而且还是大别墅。” 陈倩从隔壁房间探出头，她的话破坏了父亲的沉浸式感怀：“哥，我要住带阳台的次卧！这里的房间可以看到浣花溪的鸭子！” 傍晚，夕阳给浣花溪镀上金边。 陈默站在别墅的露台上，看着父母在庭院里商量着给锦鲤取名，妹妹举着手机在花园里自拍。 远处传来卖糖油果子的吆喝声，混着春风里的花香，一切都刚刚好。 中介李岚山的电话突然响起：“陈先生，业主很爽快，同意3500万成交，明天上午十点，我们准时过户。” 晚风拂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 第194章 妹请吃饭1 蓉城的二月总爱披着件半旧的夹袄，冷也不冷到底，暖又暖不分明。 倒春寒裹着细雨扑在研发大楼的玻璃幕墙上，陈默望着窗外朦胧的天际线，手里握着的是保温杯。 杯身上“西川师范大学九十周年校庆”的字样已经褪色，却还留着去年妹妹硬塞给他时的温度。 陈默稍微开了个窗缝，试图放进来一些夹着泥土香的空气。 手机在实木办公桌上震出蜂鸣，第三次响起时他终于接听。 “哥！” 陈倩的声音混着风声撞进来，“今晚七点蜀香阁，我订了江景包厢！” 陈默瞥了眼日程表上被红笔圈出的“家庭日”，指尖在键盘敲出取消视频会议的指令：“又是要带舍友？” “就我们寝室四个！” 电话那头传来窸窣的翻书声，“我拿了二等奖学金，三千块呢！请你们吃火锅！” 他望着楼下穿梭的班车轻笑出声。 自己这个妹妹要主动请客那可真是少见，不对，应该是罕见。 他忽然愣了一下。 记忆中妹妹上一次主动请客，还是自己考上大学那年，那年妹妹才刚上初一。 当时她花了接近120块请一家人吃了一顿火锅，自己那天居然没反应过来那大概率是幼年妹妹的全部身价。 陈倩每年的压岁钱是被老妈“保管”着的。 小学期间的妹妹每周的零花钱好像大概是5块钱的样子，具体有点不记得了。 也就是说初一的妹妹能花120块庆祝自己考上大学，应该是拿出存了很久的“家当”了。 他当时本能的把妹妹当成自己了，陈默高中住校，每周60块钱。 然后他周末都回家吃饭，再加上平常除了吃饭也没别的开销，基本上每周都能存下30块的样子。 也就是差不多一个月就能存下120块。 嘶...当时陈倩请他吃饭应该是存了很久的钱吧... 想到这里又想起去年此时妹妹还因为高数挂科躲在被子里哭，现在倒成了系主任逢人便夸的“数学黑马”。 玻璃倒影里，陈默脸上露出欣慰的笑，自恋的他觉得自己又帅了几分。 目光再次聚焦在陈倩送自己的保温杯上，今早给新员工讲话时，那个扎马尾的实习生怯生生举手问“陈部长当年也是师范生吗”。 陈默当时只是笑笑。 去年也是大概这个时候那辆载着四个忐忑少女的丑奔驰行驶在蓉城的夜色里。 那时的蓉城蜀大侠还没扩建，王慧芳攥着帆布包带的手指节发白，林小萌偷拍时他比耶，赵元元非得学着大人模样穿着高跟鞋差点崴了脚。 如今听着妹妹中气十足的邀约，这放以前会让他噪音十足，此刻却感觉有些温柔。 西川师范大学梅园的老梧桐最解诗书意，枯枝上悬着几颗隔冬的悬铃，风过时沙沙地翻着无字书。 梅园3栋412寝，林小萌正踮脚够衣柜顶层的首饰盒。 漆皮短靴踩着的塑料凳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惊醒了对着笔记本电脑发呆的王慧芳。 “小心点！”王慧芳扶了扶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镜，“上回摔坏的暖瓶还没赔呢。” “最后一次啦。” 林小萌晃着珍珠耳钉，雪纺裙摆扫落书架上的《教育学原理》，精装书脊砸在拼夕夕买的仿羊绒地毯上，“芳芳你看，像不像《流星花园》里藤堂静送杉菜的？” 王慧芳瞥了眼淘宝订单界面：“二十八包邮还送耳堵？” 她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开着五个窗口：淘宝卖家后台、拼多多比价网、EXCel记账表，还有最小化的助学贷款申请页面。 靠窗床位突然传来指甲油瓶倒地的脆响。 赵元元晃着镶钻美甲，十二颗水钻在夕阳下折射出虹彩，没有工作过的她全是对社会的幻想：“你们说陈哥现在出门是不是要配保镖？上周《财经周刊》报道里面那张照片好帅。” “元元姐。” 陈倩抱着教案冲进来，马尾辫发梢还沾着粉笔灰，“你要的少儿英语试听课..” “不要了！”赵元元猛然打断了对方，“我自己接了国际幼儿园的助教！” 王慧芳默默工作，林小萌盯着赵元元发颤的假睫毛，想起去年那个把唇膏当唇釉补妆的夜晚。 当时赵元元说这叫“野生美感”，现在她的化妆镜前摆着正版YSL口红。 包装盒藏在衣柜最深处，小票日期是花呗还款日前三天。 蜀香阁的落地窗外，锦江水泛着早春特有的青灰色。陈默推开包厢门时，水晶吊灯将四张年轻面孔照得纤毫毕现。 “哥！” 陈倩一瞬间就蹦了起来。 她今天穿着浅咖色针织衫，与去年那件连衣裙同款不同色，显得少女气息十足。 这让陈默觉得有点顶不住，妹妹在室友前的炫哥让他猝不及防。 旁边的赵元元端着冰粉碗，红糖浆在青花碗里蜿蜒成河。 林小萌的指尖在桌布下蜷成贝壳状。 眼前这个被媒体称作“华兴IT下一代掌舵人”的男人，西装有点像是去年穿的那套，只是排扣换成了朴素的乌木材质。 当陈默把都快要挂在身上的陈倩卸下来时，眼神却充满了宠溺。 “陈哥，你尝尝这个。” 王慧芳突然开口，声音清亮得不像她。 陈默暗自感慨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真大，去年自卑又敏感的女孩居然主动招呼起他来。 帆布包里掏出真空包装的冷吃兔，塑封袋上手写着“慧芳土产”，二维码旁是标注的建议零售价，“上周刚谈下镇上的食品厂代工。” 陈默咬开麻辣兔丁，熟悉的二荆条辣味让他想起前世创业二阶段的社区团购项目。 算了，还是别想，想到都是泪。 微信上是王慧芳发来的照片：穿蓝布褂的老妇人正往陶罐里塞辣椒，皱纹里嵌着幸福的笑。 “哥，慧芳可厉害了，你是不知道芳芳多拼。” 陈倩夹起片大刀腰片，油亮的表皮在筷尖颤巍巍晃着，“去年这时候她还在食堂帮厨，早上五点就爬起来熬八宝粥。” 王慧芳垂眼也吃了口冰粉，发尾卷起的新烫波浪遮住了泛红的耳朵。 “后来她发现女生宿舍楼下的快递点总堆着化妆品盒子，就跑去荷花池逛了三天。” 陈倩说得兴起，伸手比划，“扛回来两箱韩式眉笔，在贴吧发帖搞团购，一支挣五块钱差价。” 王慧芳忽然抬头，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然后又黯淡下去：“其实美妆的利润很高，可惜水深得很，我找不到好的货源。” 第195章 妹请吃饭2 王慧芳忽然抬头，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然后又黯淡下去：“其实美妆的利润很高，可惜水深得很，我找不到好的货源。” 陈默夹起一片嫩滑的牛肉，很爽口，转头问王慧芳，“现在日均单量有多少了？” “天冷有五十多单...”王慧芳脸有些泛红，“就是快递总延误，差评率快突破5%了。” 陈默点了点头，划开手机通讯录：“明天你联系这个帅鸟驿站负责西南片区的张经理，是我大学同学。” 他说完还滑动着乡镇配送站的照片，“他们和邮政有助农合作，冷链车能开到村口。” 王慧芳收到陈默微信后，依然选择用手写记录一次电话号码。 圆珠笔尖在笔记本上快速划过。 去年的她扫码点餐时看着昂贵的菜价手心冒汗，如今却在和陈默讨论产品定位。 当听到“可以适当利用预售方式降低库存风险和用拍摄视频嵌入商品展示页”时，她开始怀疑厉害的人是不是做什么都会比较厉害？ 赵元元在洗手间第三次补妆时，手机在雕花洗手台上疯狂震动。 小额贷款公司的催款短信像毒蛇吐信，让她有些害怕。 她有些担心贷款公司会给亲朋好友发催收短信，除了让她社死以外还有可能再也收不到家里的一分钱生活费。 颤抖着点开朋友圈，最新动态是戴着宝格丽项链的侧脸照，定位显示在太古里Tiffany旗舰店。 她试图用精致的朋友圈麻痹自己。 对啊，自己这么漂亮，凭什么就不能过上有钱人的生活？ “元元姐？”林小萌的声音惊得她摔断口红，“你手机里这......” 镜中倒映着两张同样年轻的脸。 一个穿着广州十三行批发的高仿香奈儿，锁扣处的镀金正在剥落； 另一个的JK制服换成了深灰休闲正装，胸前别着“新东方实习教师”工牌。 “你还在给初中生补课？”赵元元突然发问，看着对方帆布包里露出的《心理学导论》。 林小萌低头转动尾戒，去年夜市五块钱买的合金指环，如今换成了925银素圈，贵了一些但也很有限：“在准备特岗教师考试呢。”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镜中突然出现陈倩的身影，手里握着赵元元落下的手机。 催款页面在锁屏通知里闪烁，像无声的嘲笑。 江风裹挟着火锅的麻辣鲜香撞进露台。 陈默倚着栏杆，看陈倩在远处和王慧芳比划着拍照的姿势。 这个去年还不乐意用美颜相机的妹妹现在也开始爱打扮起来。 画舫过时，雕花窗格里漏出半段《秋江》的胡琴声。 “陈总。”林小萌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谢谢您去年介绍的实习。” 陈默笑着说举手之劳。 是啊，有些人的举手之劳却是另一些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陈倩也转头，发现去年这个偷拍她哥哥的室友，如今也变成了新东方讲台上闪耀的光。 她下午看见对方宿舍桌子上的教案本里，《勾股定理趣味教学法》被批注得密密麻麻。 “小萌，校长说下周要听公开课......” 陈倩开口说道。 “我知道。”林小萌突然打断他，“我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四套互动方案。” 陈默望着江面游船拖出的光带，突然想起前世在山区小学看到的场景： 掉漆的黑板前，年轻女教师正用竹竿和麻绳演示勾股定理。 那些孩子眼里的光，和此刻林小萌眸中的星火如出一辙。 当陈倩举着糖画跑来时，他注意到妹妹手机壳里塞着张便签：3月18日，全国师范生教学技能大赛，邀请你来参加。 梦想是想当全职妹妹的陈倩竟然也正在悄悄打磨每个板书设计的转角。 代驾司机发动沃尔沃时，王慧芳突然扒住车窗：“陈哥，您说淘宝店真能做到皇冠吗？” 后视镜里，她的影子与前世的自己重叠。 陈默降下车窗，任江风吹散酒气：“我认识个和你一样大的姑娘，三年前在寮步镇卖虎门销烟文化衫，上周刚给希望小学捐了图书室。” 尾灯在蜀香阁的霓虹招牌下拖出光轨。 后座的陈倩突然开口：“哥，元元姐她...” “陈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他点开车载音响，奶茶轮的《夜曲》漫过真皮座椅，“就像有人用PPT改变课堂，有人用代码改变世界。” 脑海里出现冯亦如和钟耀祖吵架的画面。 后视镜里，林小萌站在路灯下的身影越来越小，而陈默的声音还在继续，“还有些人，正在学会不活在滤镜里。” 深夜的梅园3栋412寝，月光透过铁栅栏在水泥地上织网。 王慧芳蹲在走廊尽头的公共洗手池前，就着声控灯的黄光打包最后三个快递。 拍手声和真空机嗡鸣声惊来了巡夜的宿管阿姨，手电筒光束晃过她冻得通红的手指。 “又是你！” 阿姨的塑胶拖鞋拍打着水泥地，“这个月第五次了！能不能让阿姨我省点心。” “马上就好...” 王慧芳慌忙塞给阿姨两包自制辣条，这是她新开发的赠品。 回到寝室时，赵元元的床帘里漏出手机的微光，某奢侈品官网的购物车页面闪烁着令人心悸的总金额。 林小萌的台灯还亮着，教案本上密密麻麻的批注里藏着未来课堂的雏形。 陈倩的枕边摊开着《特级教师教学实录》，书页间夹着哥哥送的镀金书签。 那是陈默2011年获得华兴“明日之星”时的纪念品。 窗外的玉兰树在夜风中摇晃，鼓胀的花苞正在积蓄绽放的力量。 快递单在月光下泛着冷白，收件地址显示着“凉山州希望小学”。 王慧芳把最后一个书包放进纸箱时，听见上铺传来压抑的抽泣。 赵元元的手机屏幕停在还款失败的红色提示界面。 晨光再次初现时，陈默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看着第一班通勤车碾碎满地香樟树影。 手机相册自动推送“去年今日”：四个女孩在火锅蒸腾的热气里笑得毫无阴霾。 如今陈倩发来的新照片里，有人眼角添了愁容，有人眸中多了星光。 在他不知道的另一边，王慧芳的快递车正驶过雅西高速。 在某个隧道深处，运载光刻机的重型卡车与满载教具的邮政车擦肩而过。 时代的齿轮咬合处，既有雷霆万钧的轰鸣，也有润物无声的蜕变。 第196章 明日之星 蓉城的初春还裹着料峭寒意，玉兰树尚未抽芽，但华兴蓉城研究所U3栋的大礼堂却早已被暖意填满。 大堂的电子屏滚动着红底金字的通知：“2015年度''明日之星''颁奖典礼将于今日15:00在礼堂举行。” 水晶吊灯在挑高七米的天花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红色地毯从旋转门一路铺到演讲台，两侧的银杏树装饰在空调暖风中轻轻摇曳，叶片上的金粉簌簌落进空气中。 今天是华兴“明日之星”颁奖典礼的日子。 这个奖项自2013年设立以来，一直是华兴内部对于年轻人来说的含金量较高的荣誉之一。 这个由郑非亲自命名的奖项，是华兴给新生代最锋利的磨刀石。 入职满半年即可参评，重点考察成长速度而非资历深浅。 获奖者不仅能得到刻着北斗七星的水晶奖牌，更有现金奖励及优先参与战略项目的机会。 此刻，李晓峰站在后台的落地镜前整理着西装排扣。 镜中人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装，和当年那个蹲在网吧修电脑的年轻人判若两人。 “不紧张吧？”张福全抱着电脑从更衣室拐出来，瞥见他绷直的脊背，“去年全球网络优化表彰大会的时候你也参与了，对你来说小场面了吧？” 李晓峰扯了扯领带：“张总，那回的主力是陈总，可不是我。” 大厅灯光骤然暗下，蓝色追光打在舞台中央。 陈默握着话筒走上台，黑色西装衬得他肩线笔挺，袖扣上的司徽在灯光下流转着暗金光泽。 “去年的今天，我们部门刚搬到蓉城不久，大多数都是新人，我们一起讨论过‘奋斗者’的定义。” 他的声音透过环绕音响震动着空气，“有人说这是资本压榨，有人说这是逆天改命。而今天明日之星的获奖者会告诉我们，在华兴，奋斗是平凡人抓住命运咽喉的手。” 大屏幕亮起第一段VCR。 画面切入墨西哥城南部的集装箱数据中心，是李晓峰第一次出国，在陈默和徐双龙身后打下手。 故障时间正好是对应蓉城维护窗口，他很慌，一脸慌张的问是否需要《夜间变更确认单》。 脸上的菜鸟表情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当地工程师的西班牙语画外音响起：“Li刚加入公司的时候，太菜了。” 还配上了中文字幕，众人哄堂大笑。 第二个画面则是当初表彰大会用过的视频，李晓峰在非洲和南美洲抢险。 然后映入眼帘的则是全球网络优化项目表彰大会，李晓峰意气风发的样子。 最后镜头切换到他老家昏暗的平房，母亲接听电话时声音激动得发抖，视频里传来李峰母亲和他的通话录音：“老房子可以先不用修，你把钱存着买房用。” 最后一帧定格在他工位抽屉里的物件：褪色的网吧会员卡，缠着胶带的万用表，还有一个打开的笔记本，其中一页写到：“妈，我一定会接你来蓉城生活”。 掌声如潮水般涌起。 李晓峰加入华兴以后一直属于公司的尖子生，也算见过大场面了，走上台时步伐沉稳。 他接过话筒沉默两秒，忽然从口袋掏出个缠着绝缘胶带的U盘：“这里面是我入职时写的97个BUG日志。当时我组长说，这些错误够编本《网络运维避坑指南》……” 台下再次爆发出一阵笑声，冲淡了刚刚有些沉重的气氛。 李峰组长则在第三排拼命挥手。 “上周，我把修改后的指南上传到知识库，点击量破了两万。” 李晓峰举起奖牌，金属表面倒映出他发红的眼眶，“谢谢公司给了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等到他下台后，第二个VCR开始于空荡荡的办公室。 画面里赵志强瘫坐在转椅上，面前是标着“季度考核：C”的屏幕。 屏幕上的时间从晚上8点快进到早上7点，赵志强坐了一宿，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旁白是他父亲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赵威的声音很乐观，听不出一丝苦难：“强子那晚打电话，说对不起我攒的学费，我说你爹除了在家种地的时间，二十载都是在路桥工地上打零工，最不怕的就是重新开路。” 镜头快进到四季度最后一天，赵志强在工位上啃完包子背英文单词，陈默路过的时候让他差不多就回家休息了，他却说回家就找不到状态了。 最终画面是一片黑暗和标注的“季度考核：A”，声音则是一段父子的电话录音： “爸，我四季度拿到A了！” “你们公司能看到你的努力，要好好干，对得起公司。” 拿C那晚都无比乐观的赵威反而在儿子拿了A以后声音有些哽咽。 场面被第二个VCR搞得有些沉寂，陈默决定下来问一下是哪谁剪的视频，一定得加个鸡腿。 赵志强上台时则紧张多了，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拿C那天，我蹲在吸烟区抽了半包烟。虽然陈总跟我说操作族的C影响不算特别大，但是我怕啊。”他的开场白是直接讲述心路历程。 “后来是我的组长王安国一直鼓励我，他说自己也拿过C，不是拿了C就是世界末日。谢谢您没放弃我。” 台下瞬间哄笑声连成一片，王安国脸都绿了，这特么纯纯黑历史啊。 赵志强啊赵志强，你到底是在黑我呢还是在黑我呢？ ... 当刘欣提着裙摆走上台时，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清响。 这个女孩是当初陈默在蓉城工业学院招聘的时候，说自己没有选择的那个女生。 这个在系统后台沉默如影的姑娘，此刻被追光照得轮廓模糊。 这一年以来，她仿佛清晰的知道自己最应该干什么。 “我很幸运，因为入职时只会写PLC代码。” 她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纸页上画满歪扭的流程图，“陈总说MES是制造业的神经中枢，我当时听不懂。不过我现在懂了，我们输错一个指令，可能影响几千公里外的车间。” 她突然朝台下某个方向鞠躬，“谢谢师傅一路对我的教导和照顾。” 台下的MES支持部主管李扬也在对她挥手，去年内部双选会上把刘欣忽悠进团队以后，还是没忍住出了手，跟当年的李青一样破坏了规则，当了下属的师傅。 这一度让李扬压力很大，但好在刘欣足够争气。 而此刻的兰开芹躲在洗手间补妆，粉底勉强盖住黑眼圈。 颁奖典礼前两小时，她刚处理完SRM系统打分模块崩溃的问题。 这是她昨天晚上没回去又连续工作了几个小时的成果。 口红突然断在唇边，母亲昨晚的唠叨在耳边回响：“妮儿，咱不争这个虚名行不？” 当她踩着虚浮的步子踏上红毯时，大屏幕开始播放她VCR： 凌晨三点的办公室，她刚刚在行军床上躺下； 团建聚餐时，她躲在角落背产品手册； 甚至年会抽中的奖金转回家里母亲卡上。 镜头终章定格在菏泽老家贴满奖状的土墙，泛黄的“三好学生”证书旁贴着崭新的“明日之星”公示截图。 她转身时听见陈默随机抽取了一位同事写的祝福便签，其中写着：“你让我相信，小镇做题家也能摘下星辰。” 后面陆续有人领奖下台，陈默看见了秦浩、看见了周晓楠、林雨晴... 此刻他仿佛看见了华兴打开被技术封锁的钥匙，看到了的希望。 第197章 打黑工的夹子1 搞完明日之星颁奖仪式以后对于陈默来说算是完成了个大事。 唯一让陈默没想到的是颁奖现场的VCR居然是何民丰剪的。 好家伙，没想到这五大三粗的家伙竟然是个心思细腻的棕熊。 他开始yy以后就让对方当自己的御用剪辑师，把把自己将来拳打二马脚踢雷总的生活剪成高燃视频… 在停车场yy了5分钟以后瞬间索然无味，罢了，还是做正事。 10分钟后，陈默的皮鞋踩在华兴供应链中心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规律的响声。 他真的很忙，昨天刚参加完部门的明日之星颁奖典礼后又飞回了鹏城。 清晨七点多的园区还浸在淡青色的雾霭里，玻璃墙映出他身上那套深灰西装的轮廓。 这是他特意为拜访左梦安准备的，见霸气侧漏的左总他还是稍微穿正式点。 “陈总早。” 供应链数据部的老刘抱着保温杯从茶水间出来，看见陈默后立马笑着打了个招呼。 这位年近五十的资深专家曾在OraCle供应链模块深耕十五年，此刻一脸疲态。 很显然昨晚又是一个加班夜。 “老刘，左董到了吗？” 陈默抬手看表，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左董在会议室等您，不过……” 老刘犹豫了一下，忽然压低声音，“胡总上周还帮我们校对错配数据，您知道吗？” 陈默忽然有些顿住。 对方说的胡总他自然知道是胡笳。 不过从老刘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像一颗突然落入湖心的石子，在他平静的思绪里激起涟漪。 她现在负责桌面云和系统运维中心，按理说与渡河项目没有直接关联。 “胡笳？” 陈默挑眉，明知故问，“她不是在蓉城吗？” 老刘点头，保温杯沿氤氲的热气让他的脸感受到一股湿热：“上个月我们做东南亚供应链数据迁移，物料主数据和税务合规字段对不上，胡总利用周末飞过来，在我们供应链中心待了整整两天。您看这 ——” 他翻开笔记本，露出夹在其中的一张流程图，“这是她帮忙整理的《供应链 - 税务字段映射手册》，连老挝特殊关税区的代码都标得清清楚楚。” 陈默接过手册，指尖划过纸页上工整的标注。 那些蓝色批注的字迹熟悉得让他心悸，是胡笳惯用的细尖钢笔，在每个字段后面都附上了系统调用示例，甚至贴心地用星号标出高频出错点。 他忽然想起两个多月前，项目组为东南亚税务引擎焦头烂额时，唐明远说收到了一份“友军”的优化方案，当时陈默没有太在意，现在想来应该是胡笳。 ... 4个月前的2015年11月，蓉城下着淅沥沥的小雨。 胡笳将第二杯冷掉的热美式推到一边，U1栋二楼玻璃上凝结的水珠一行一行往下滑。 她面前的显示器上开着三个窗口：左侧是渡河项目的供应链需求文档，中间是桌面云系统的运维日志，右侧是与老刘的邮件往来。 键盘敲击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胡笳盯着屏幕上的物料主数据字段表，指尖在键盘上快速跳动，忽然停在 “HS编码校验规则” 一栏。 渡河项目组的需求文档里写着 “兼容东盟十国海关编码”，但实际供应链系统中，柬埔寨的特殊商品编码规则并未被收录。 她下意识地摸向手机，想给陈默发消息，手指悬在屏幕上却又缩回。 自从陈默担任渡河项目常务副组长，两人的交流比以前少了一些。 她知道对方此刻正在鹏城渡河项目指挥中心抓进度，便将打好的字全部删除，转而打开本地文档，开始整理柬埔寨海关的最新编码规则。 凌晨一点，胡笳对着镜子揉了揉僵硬的肩膀，一口热水下肚的同时镜片上蒙着一层薄雾。 她悄悄收拾好桌面，确保没有留下任何与渡河项目相关的文件。 离开时，她将整理好的编码规则文档通过老刘的私人邮箱发送，邮件标题写着 “供应链数据优化建议 - 胡笳”。 ... 左梦安的手掌拍在陈默肩上时，他还沉浸在对去年底优化方案的回忆中。 这位供应链总裁明显是刚从生产基地回来，手腕上还戴着防静电手环。 “小陈，听说你把我的老将们用得不错？” 左梦安递过一份文件，封面上印着 “供应链业务专家支援清单”，二十三个名字旁边都贴着不同颜色的便签，“老刘昨天跟我说，东南亚数据迁移提前两周完成，是不是该请我们部门的老家伙们都喝杯好茶？” 陈默接过文件，目光扫过名单上的批注。 在 “林语夏” 的名字旁，是用红笔写着 “业务流程再造专家，可扛高压”，而在 “周振” 的名字下，画着一个“对号”和小小的笑脸，那是胡笳惯用的批注符号。 陈默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我没到这里面胡笳出力不少。” 左梦安的眉毛扬起，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我就说嘛，老刘他们突然打通任督二脉，原来是有高人指点。胡笳那丫头，当年在ERP供应链支持部的时候就非常了解我们的业务，经常把我们部门提过去的业务需求直接拍死。人老刘都说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懂业务的IT。” 看陈默脸上表情有点怪异，人老成精的左梦安把事情一合就大概知道怎么回事，“想这么多干嘛，小胡不也是你们IT运维支撑部的人吗？” 然后他又狠狠拍了陈默一下，颇有深意的说道，“你小子魅力不小啊，记得以后对帮你打黑工的人好点儿。” 3个月前的2015年12月，蓉城，晴。 胡笳站在U1顶楼的天台望着远处的雪山轮廓。 手机屏幕上是唐明远发来的消息：“东南亚税务引擎卡壳，胡总您有什么思路吗？” 她盯着对话框，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删，最终回复：“建议核对供应链 - 基础数据映射，特别是老挝和柬埔寨的特殊规则。” 半小时后，她悄悄回到办公室，打开供应链系统的测试环境。 屏幕上的代码层层嵌套，她戴上降噪耳机，开始逐行检查。 当发现老挝增值税字段的调用逻辑错误时，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两点。 “胡总，这么晚了还在忙？” 值班的运维工程师小田路过时探头问道。 胡笳忽然有种高中时在教室看小说忽然发现班主任在门口的感觉。 她迅速切换屏幕，露出桌面云系统的监控界面：“桌面云有异常波动，来看看。” 胡笳笑着打发走小赵，指尖却在键盘上继续修改供应链系统的代码，用最隐蔽的方式，为渡河项目补上最后一块拼图。 等小赵刚离开，胡笳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不对啊，我怕啥呢？我现在是大佬啊...” 第198章 打黑工的夹子2 大半个月后，蓉城的冻雨落在U1栋的玻璃幕墙上，胡笳对着镜子调整形象。 今天要给桌面云团队做年度规划沟通。 路过渡河项目组蓉城办公室时，她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供应链的需求文档根本没考虑亚太区的特殊交易！” 她驻足片刻，敲了敲门：“需要看看供应链的实际业务场景吗？” 说着，从文件夹里抽出自己整理的《亚太区供应链特殊交易案例集》，里面详细记录了越南的来料加工、新加坡的转口贸易等特殊流程。 项目组的年轻工程师们眼睛发亮，围住她询问细节。 胡笳一一解答，却在陈默出现时悄悄后退半步：“我刚好路过，这些案例对桌面云也有参考价值。” 她说着，将资料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陈默直呼一句好家伙，这些玩意儿跟你桌面云有个毛线关系，真把自己当地主家傻儿子糊弄呢。 ... 时间再次回到2016年的三月初，陈默在鹏城待了4天就再次坐上了飞回蓉城的航班，舷窗外的云层厚重如棉。 他翻开笔记本，里面夹着胡笳整理的《供应链流程手册》，每一页边缘都贴着便利贴，标注着 “建议与财务模块对接”“注意非洲多国汇率波动” 等提示。 这些细节让他的记忆闪回到前世的2012年，胡笳在G区大楼茶水间偷偷塞给他的枸杞茶。 那时她总说 “熬夜伤肝”，却从未说过自己也在熬夜。 今生的故事则是从自己刚穿越回来的那顿宵夜以后开始完全改写了。 飞机穿越云层时，阳光忽然洒在手册上，照亮了胡笳的签名。 那是一个小小的图案，简笔画的小狐狸，藏在页脚的角落。 陈默忽然想起心声社区的那个帖子，有人匿名提问：“如何看待运维总监带队搞自研ERP？” 下面有个叫狐狸爱吃肉的ID回复：“离系统崩溃最近的人，最知道该怎么建造诺亚方舟。” 这句话他后来也用到了渡河项目誓师启动大会上。 他让人查过这个ID，正是胡笳。 心声社区在他管辖范围内，要查一个账号简直太简单。 就像公司查他自己一样简单，所以当初他冒充预言家，本身就奔着让公司查他去的。 ... 落地蓉城时，夜幕已经降临。陈默坐在出租车里，鬼使神差地点开两人的聊天记录。 最近半年的对话全是公务往来。 直到此刻才惊觉每份文档的修订记录里都藏着线索：库存算法的注释，合规框架的批注，甚至某次他错发的测试数据都被悄悄修正过。 看着街灯掠过车窗，忽然掏出手机给胡笳发消息： [歪歪歪，夹子在吗。] [晚上请你吃饭。] [哥有的是钱.ipg] 微信发出后没多久就收到了秒回的消息。 夹子：[哪里吃？] 夹子：[咋滴，今晚默总要大出血吗？] 夹子：[那我勉勉强强接受默总邀请吃顿好的？] 夹子：[老实巴交.ipg] 陈默：[今晚就咱俩，你想吃啥就吃啥。] [熊猫头抽烟.ipg] 夹子：[只吃贵的不吃对的！] 陈默：[没问题。] [熊猫头Oibk.ipg] 夹子：[但是我还在加班。] [老实巴交.ipg] 陈默：[我去找你。] 陈默盯着屏幕轻笑，果然，夹子还是那个夹子。 另一边的胡笳看见对方说就两个人吃饭，内心底还是很开心的。 上一次两人单独吃饭都还是2014年底在马鞍山黄二姐大排档。 出租车在华兴蓉城研究所门口停下，陈默看见U1二楼胡笳办公室的灯光依然明亮。 他知道对方或许正对着显示器蹙眉，或许正为某个数据字段反复核对。 但无论如何，那些默默流淌的代码与文档，那些避开合规红线却又精准到位的帮助，都是她未曾说出口的支持。 走进园区时，迎面吹来的风带着蓉城特有的湿润。 U1茶水间的窗总虚掩着，放进来些蜀地特有的夜气。 银光闪闪的咖啡机旁摞着几枚枇杷，许是白日里某位同事从龙泉驿捎来的，果皮上还凝着层薄薄的水雾。 值夜的老保安巡更时总要在香樟树下驻足，看那些被中央空调外机烘得微微暖和的夜风，如何把枝头新绽的辛夷花苞吹得左右摇晃。 陈默路过人工湖，看见黑天鹅在残雪覆盖的荷叶间游动，忽然想起胡笳在搬迁时说过的话：“只要大家在一起，去哪儿都无所谓。” 此刻他在想，所谓 “在一起”，可能不一定是物理空间的靠近，而是灵魂在相同目标下的共振。 电梯门打开，陈默先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放了行李，然后便径直敲开了胡笳办公室的门。 这也是他第一次认真观察胡笳的办公室，黑胡桃木桌角压着一堆文件，几支铅笔削得尖尖的，像随时要戳破谁的疏漏。 墙角立着块白板，项目甘特图最激烈处突然断在板沿。下面还有一盆虎皮兰，叶芯嫩绿嫩绿的。 窗台那排绿萝的藤蔓顺着百叶窗爬了半尺，新抽的嫩芽正够着桌面上相框边。 照片里穿碎花裙的女人抱着柴犬大笑，与此刻加班的身影判若两人。 而文件柜上的半包牛轧糖压着员工体检报告，糖纸上还粘着张便利贴：“小刘低血糖，记得投喂”。 胡笳看着陈默好奇的在自己办公室走来走去的打量也不吭声，就这么默默看着对方。 “夹子啊，谢了。要不是老刘跟我透了底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陈默坐在胡笳对面开门见山，他历来很直接。 胡笳刚刚还在想着为什么这狗东西忽然说要请自己吃饭，听到这话就知道原来是打黑工的事情暴露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是公司的核心项目嘛...” 陈默深深看了对方一眼。 他当然知道无论在哪个公司，打黑工和正常参与项目之间的差距都可谓是天差地别。 他发现胡笳已经脸红得不行，于是换了个话题，“林语夏说你过年期间都抽了两天时间在家里和她一起重构APS-APA（计划系统）的业务流程，怎么，你二妹没拉着你带她出去玩吗？ ” 果然，说到家里的二妹胡笳轻松了不少。 “她呀，怎么没有，心思野得很...” 聊天中华兴研究所的U1楼也渐渐安静下来，胡笳关掉显示器，收拾好桌面。 两人一同下电梯时，陈默忽然转头对胡笳说道，“今天在左总那里，看见你整理的字段映射手册，做得挺好的。” 胡笳又有些不好意思，她也搞不懂自己在狗东西面前为什么总是这么不争气。 最终低声回复：“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 陈默回复来得很快，一语双关，“对我来说，却很重要。” 胡笳看着对方率先走出电梯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轻笑。 第199章 Oracle的应对 加利福尼亚州红木城，硅谷OraCle总部大楼顶层会议室。 “Gentlemen, We need tO talk abOUt HUaXing''S neW tOy.”（先生们，我们得聊聊华兴的新玩具） 亚太区总裁詹姆斯·威尔逊的激光笔在投影幕布上圈出《财经周刊》封面。 陈默站在“渡河项目架构图”前的侧影被放大到失真，“他们正在构建完全自主的ERP生态，这是从我们饭碗里抢食。” 首席技术官马克·汤普森将咖啡杯重重墩在胡桃木桌面上：“不过是纸面架构！看看这些参数，” 他调出华兴心声社区的加密爬虫数据，“他们的分布式事务模型还停留在理论验证阶段，连基准测试都没通过。” 全球销售总裁艾琳突然笑出声：“去年他们连多活架构都搞不定，现在要自研ERP？” 她调出华兴最新采购清单，“光是上季度就买了我们两千万美元的中间件授权。” 首席市场官哈里斯却眉头紧锁，他觉得这几位同事都有些过于自大了。 他敲了敲桌子，于是十七道目光都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哈里斯不想多说什么，直接投屏。 卫星图上，华兴蓉城研究所的施工工地亮如白昼，无人机航拍画面里，年轻的工程师们正从U1栋鱼贯而出。 “中国区情报显示，华兴在蓉城新建的无尘实验室已完成封顶。” 哈里斯调出机密文档，“他们自研的高斯数据库测试集群，上周通过了10万TPS压力测试。这是我们数据库在亚太区的峰值承载能力。” “詹姆斯，你还觉得他们是在做玩具？” “马克，你从华兴公司心声社区上爬参数算什么？那只是别人公司的公开论坛，如果你愿意，甚至能扒到里面的原子弹参数！” “艾琳，还是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技术。” 哈里斯一言不合就开启了群嘲模式。 首席执行官拉里拿起钢笔，笔尖在华兴2015年年报上划出深痕：“他们去年在IT基础设施投入增长47%，其中全是指向第四季度开始的‘核心系统自主化’项目。” 拉里看大多数人不再吊儿郎当的样子，继续说道，“更重要的是，华国的《南华早报》曝光的‘天才少年计划’，目前刚开始就招募了15名华国TOP级别的博士研究生，全部编入陈默的团队。” 会议室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亚太区总裁詹姆斯·威尔逊前倾身体，显然意识到了华兴应该是玩儿真的。 在场所有董事会成员中，他是受影响最大的那个人。 群嘲完的哈里斯手指划过屏幕上的誓师大会视频截图：“华兴的郑非先生在项目启动会上说‘华兴的大脑必须装在自己的系统里’，结合陈默近期密集拜访中科院、用友、金蝶、奇安信和各大高校，我们可以确定这不是技术升级，是要彻底替换我们的核心产品。” 看到众人的脸色明显有些慌了，CEO拉里也敲了敲桌面吸引注意。 数据看板切换成华兴历年授权费用曲线，“他们去年为我们的EBS系统、数据库和顾问服务总计支付了 4.5亿美元，占我们中国区企业业务的13%。如果失去华兴，我们在亚太区的合规管理软件市场份额将下降 15个百分点。” “但我们还有机会。” 首席财务官梅耶尔调出成本模型：“我们仍有操作空间，建议启动‘凤凰计划’，针对华兴的核心决策层展开游说。” “具体策略？” 拉里的目光扫过参会者。 哈里斯展开方案，说道： “第一，全系产品授权费打五折，附加三年免费驻场顾问服务。我要在华兴的土壤里种满OraCle的根。” “第二，针对华兴内部的成本敏感型高管，比如财务总监林芳和CFO郑青山，强调自研项目的隐性成本 。他们现在每月至少烧掉1.2亿人民币，相当于每三个月损失一栋鹏城龙岗区的写字楼。” “第三，” 哈里斯继续补充，“通过行业协会和第三方机构释放‘自研系统风险’报告，重点渲染用户习惯迁移成本。华兴的采购部、财务部有大量依赖我们OraCle系统的老员工，他们的反对声音会像滚雪球一样扩大。” “那华尔街......”CTO马克刚要说话就被打断。 “比起失去华兴这个全球最大客户，股价波动算什么？”梅耶尔调出实时汇率，美元兑人民币的曲线像毒蛇般扭动，“记住，华国人最擅长用市场换技术。但这次，我们要用技术锁死市场。” 拉里点头，笔尖停在陈默的履历页： “那个叫陈默的运维总监，是项目的核心推动者。我们需要在华兴内部找到反对他的力量，让华兴内部更多的人在战略会议上公开质疑项目的必要性和可行性。” 这场OraCle关于华兴的董事会陈默并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不足为奇。 其实有一个逻辑可能很多人容易搞混淆，后世2019年把华兴放入实体清单的是漂亮国的懂王政府。 而OraCle作为一个大型跨国商业性组织，它的核心是要赚钱。 实际上OraCle和华兴合作的总体上来说也算是愉快，毕竟大家都在商业规则的世界中运转。 华兴出钱，OraCle提供优质服务，大家谁也不欠谁。 当然漂亮国的大型商业软件确实也会习惯性的会留些后门，这也不是针对华兴一家。 后世漂亮国懂王政府掐脖子以后，不让OraCle继续给华兴提供产品和服务，说实话OraCle可能比华兴还难受。 毕竟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无非是OraCle小胳膊小腿的没办法和漂亮国政府对着干。 现实就是OraCle肯定不会主动停止为华兴服务的，毕竟华兴是甲方，OraCle是乙方。 这不，甲方爸爸一有换乙方的想法和行动，OraCle立马开始极限救援，它所有的操作都是为了挽回这个客户。 第200章 突如其来的反对声 三月的鹏城暖风拂面，此刻华兴总部A区贵宾厅里，詹姆斯·威尔逊的水杯与郑青山的紫砂茶具并排而立。 楼下，渡河口项目组的工程师正抱着电脑匆匆走过。 “郑董对成本的敏锐令人钦佩。” 詹姆斯递过最新报价单，“我们理解华兴的战略考量，所以特别申请了全球独一份的折扣：五年期全产品线打包价，只有原价的48%。” 旁边的林芳心底一喜，“黄金服务包都纳入打折范围吗？” 她记得去年葡萄牙子公司的灾难恢复系统就要了620万美金。 詹姆斯点点头，“都有的。” 郑青山的手指划过报价单，目光在 “免费驻场顾问” 条款上停留，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总数：“五年节省10亿美金，确实很有吸引力。但我们更在意的是数据安全。” “OraCle始终将客户数据安全放在首位。” 詹姆斯调出欧盟GDPR合规证书，“我们在香港的数据中心通过了ISO27018认证，所有跨境传输的数据都经过三重加密。这是自研系统短期内无法达到的成熟度。” 郑青山有些无语詹姆斯的装傻充愣，他知道对方肯定懂他说的是什么安全。 而梅耶尔则在郑青山秘书的帮助下投影到幕布上，她做的自研ERP项目预算模型和华兴的实际情况高度相似，“到2017年底，渡河项目预计消耗超过70亿人民币，但成功率只有47%。而继续使用我们OraCle产品，贵司可以将这部分资金投入到芯片研发或终端市场。” 当天下午，华兴坂田G区解决方案部会议室里，赵坤将OraCle的报价单拍在陈默面前：“他们连最新上线的功能模块的定制费都免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相当于每年给公司省出一个亿的研发预算。” 陈默扫过条款，注意到 “禁止二次开发” 的隐藏条款。 他开口道，“老赵，他们这是要把我们捆死在EBS系统上。你忘了2013年那次断供演练？他们的顾问在香港机场滞留了48小时，导致我们的海外仓爆仓。” 罗俊涵也开口了，“陈默，你说服我们俩没用，就算我们俩绑一起同意，但放在整个公司层面又算得了什么呢？” “老罗，坤儿哥，我说服你们不是让你们去帮我影响公司层面的决策，而是让你们别影响我这边正常的项目进度。” 陈默翻了个白眼，他当然知道这俩人加一起都不够一个林芳打的。 赵坤人都麻了，“你就这么确定咱们这渡河不受影响？” 陈默往椅背上一口，保持继续大佬的坐姿，“放心，让子弹飞一会儿。” 罗俊涵人也麻了，亏得我们哥俩还这么担心对方，结果被陈默贴脸装逼了一回。 “行，你先飞吧，我俩事情还贼多，先去忙了。” 这是罗俊涵离开会议室前的最后一句话。 另一边的华兴A区，财务总监林芳的办公室里有着激烈争吵声。 林芳面红耳赤得拍着桌子：“你们这关税计算模块错漏百出，如果按照你们的逻辑来，上个月印尼子公司被多扣了200万美元的反倾销税！” “这是试错成本！” 和林芳同级的国际税务部部长袁锦涛据理力争。 哪怕对方是小郑总的心腹爱将，他也一点不惯着对方，几乎是在咆哮。 “OraCle的系统也不是第一天用，为什么每次税务政策更新都要收我们500万的补丁费？” “再说了，我们都还没走完开发环节，还有后续的SIT和UAT，你急个屁！” 然后开始骂骂咧咧，“你懂个锤子！拿着半成品都不算的计算逻辑说有问题，不懂就先给老子闭嘴！” 愤怒的老袁说起了家乡话。 林芳也急眼了，“袁锦涛，你给我滚出去！” 陈默没想到平常无比和气的袁锦涛竟然是个暴脾气，也没想到袁锦涛居然是渝州人。 三小时后，科技园星巴克飘着拿铁香气。 “陈总也可以听听我们的''凤凰计划''嘛？” OraCle亚太区技术总监陆达转动着婚戒，“我们可以开放EBS底层接口，帮你们平滑迁移历史数据。就像给飞机换引擎时不熄火。” 陈默的摩卡杯沿结着奶泡，目光扫过对方推来的平板电脑。 演示动画里，新旧系统像齿轮般精密咬合，数据流丝滑过渡。 “很诱人。” 陈默按下暂停键，“但你们要的代价是？” 陆达身体前倾：“保留核心模块的OraCle授权，共同开发''华兴特别版''系统。” 他在玻璃桌面上划出分界线，“你们要面子，我们要里子，我们双赢。” 窗外突然下起太阳雨，水珠在玻璃上蜿蜒出迷宫的纹路。 陈默想起两年前的12月，他和胡笳团队一起在紧急修复OraCle物流模块的问题，这导致零下二十度的哈尔滨雪夜里有足足3个装着元器件的车队排在仓库门口无法入库。 当时他的两个手机同时放在桌子上，而且都在通话中： 一个是现场仓库同事焦急的催促声，说是车队越排越长已经开始严重阻塞交通； 另一个则是越洋电话，漂亮国工程师的电话里传来圣诞颂歌的背景音。 陈默走出星巴克的时候把喝光的咖啡杯优雅地扔进垃圾桶里，嘴上却难得爆了粗，“去特妈的双赢，难道不知道我陈默的双赢是一个人赢两次吗？” ... 次日清晨，心声社区突然冒出热帖《渡河还是沉船？一个老ERP顾问的忠告》。 发帖人“理智的骆驼”发了帖还不算，还自己回了自己十三楼论证：自研系统的人均培训成本高达2.3万元，且三年内效率必然倒退。 跟帖里迅速分成两派： “华兴新四军” 留言：【当年搞交换机也有人这么喊，现在呢？】 “盘点王”反驳：【你让五十岁的仓库管理员学新系统试试？】 更致命的是，一个叫“供应链老炮”的账号竟然贴出了OraCle的降价方案和自研ERP的预算模型。 第201章 突如起来的反对声2 当天下班时，陈默经过生产中心停车场，听见两个物料计划员的对话： “听说要是用OraCle的降价新方案方案，咱们股票分红都会高一些？” “没看心声社区吗，OraCle新方案给我们便宜了50%年费，而自研项目确实花费不少，这一正一负就是大几十亿利润出去了，肯定会影响年终股票分红的。” 华灯初上时，陈默站在总部天台打电话。 “嗯，是我...查一下那个172楼的那个供应链老炮，5分钟内把他信息都发给我。” 远处深南大道车流如银河，他手机里躺着左梦安刚发的消息：[明早九点，经营决策会]。 他刚回完左梦安的消息，三十秒后郑非也发来消息：[小陈，明早的经营决策会你参加一下，具体安排一会儿我秘书会跟你对接。] 刚回完郑总信息，下属的消息也发过来了，“供应链老炮”是左总的副手刘总。 也算没有在陈默的意料之外，毕竟基层员工也不知道OraCle的优惠政策。 陈默跟对方不在一个体系，暂时拿他没办法，只能先再记下一笔。 发消息给下属先删除回帖，另外还让下属写了个监控用户发帖回帖的小程序，涉及到类似帖子就主打一个反反复复的物理毁灭。 随后手机又震动起来，陈默原本以为是郑总秘书的来电，拿起手机一看，是徐董，立马滑动手机接听。 “陈默，明天的经营决策会议你是第一次参加，注意...” 徐平事无巨细的叮嘱了一些细节，然后又说道，“你好好准备一下。” “谢谢徐董。” 陈默又不是二愣子，哪些人对他好他当然知道。 收起手机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日期，他感觉还是挺稳的。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巧，又得装逼了。 次日早上八点，陈默在D区食堂慢慢悠悠的吃着早餐，一碟涪陵榨菜，一个咸鸭蛋、一个酱肉包和一碗白粥。 “陈总，一会儿的高管经营决策会你准备好了吗？” 冯亦如显得有些焦急得问道。 “就是啊默总，连我这个刚进公司的马喽都感受到了风雨欲来。” 顾南舟显然是地皮踩热了，开始逐步展现出他天才的闷骚性格。 陈默看了两人一眼，拿起咸鸭蛋咬下一口，蛋黄被腌制得很熟，满嘴油香。 就了一口粥，“没关系，优势在我。” 对面的冯亦如和顾南舟看着他细嚼慢咽的样子都恨不得把他嘴掀开到270度，然后把白粥灌进去。 特别是优雅的冯亦如，他急得不行，好不容易在陈默的帮助下又找回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他不想再一次随着高斯数据库项目的降级或搁置而再次沉沦。 “陈默，你特娘的能不能换个时间装逼啊。” 看来老冯真急了，连名道姓的叫他不说，还罕见的爆出的粗口。 顿时吸引来了旁边其他同事异样的目光。 陈默一脸懵逼，“这次我可真没装逼啊，确实优势在我...” 冯亦如听完起身端上盘子就走，留下顾南舟和陈默两人面面相觑。 这事儿还真不能怪陈默，还得从一个小时前说起，陈默刚睡醒的时候就给钟耀祖打电话了，“你司法部的朋友在关注没，他们发了吗？” “发了发了，当地时间下午4点发出来的。” 钟耀祖的声音也有些激动，他回完消息就安心去干活了。 毕竟他和陈默的想法一样，优势在我。 次日上午九点，华兴大学战略会议室，二十三个座位首次全部坐满。 郑非、徐平、郑青山、胡向东、丁思云、廖建忠、左梦安、冯庭波、陈立仁、姚尘风、林芳、袁锦涛、苏新宇、林有为... 华兴董事会、各事业线总裁、研究所所长、还有部分一级部门负责人都到齐了。 陈默一看，老熟人还真不少... “这是架构验证阶段的测试报告。” 陈默将笔记本电脑连上会议终端，大屏瞬间被密密麻麻的曲线图占据，“在高并发场景下，我们的新事务模型比OraCle节省13%的锁等待时间...” 郑青山突然抬手打断：“但你们的基础版本连OraCle五年前的水平都没达到。” 陈默继续开口，“我们项目刚开始，而对方本身就是一个成熟大型商业软件了，没有可比性。” 郑青山也不恼，他调出对比数据，“如果要实现同等规模的全球化部署，按照我们的预算模型，还需要再投入......” “我们需要的是未来十年的主动权。” 左梦安突然插话，他指着马来西亚工厂的物料流程图，“OraCle的系统无法适配智能仓储改造，这是他们去年拒绝开放接口的直接后果。” 林芳的珍珠耳坠剧烈晃动：“但如果采用混合方案，至少能节省至少...” “省下来的钱不够买棺材！”左梦安突然拍桌，“三年前墨尔本港口罢工，OraCle的物流模块连应急预案都调不出来！” 陈默在旁边真心想高喊一句“左总霸气侧漏，左总666”。 郑非开口说道，“梦安啊，开会就开会，你拍什么桌子。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要被情绪影响了决策。” 现任非洲地区部总裁侯方明缓缓开口，“陈总啊，咱们搞这个渡河项目，本质上是为了公司信息安全和数据安全对吧。” 见陈默点头，他又继续说道，“还有一个原因应该是觉得OraCle EBS和数据库的年费贵、顾问费也贵，对吧？” 陈默继续点头。 “那你看现在，OraCle这边年费直接打五折了，这第二个核心原因也不存在了吧？” “咳。” 林有为清了清嗓子，“侯总可能不太清楚情况，OraCle确实会给我们打折，这点没错。但是呢...” 他说话的时候顿了顿，“我们和OraCle接触得比较多，还是对他们的尿性很了解的，他们一般会在降价期结束的两年内，就把价格涨上去。” 陈默在听到林总发言的时候就调出了OraCle针对各客户降价后再涨价的价格曲线图，两人可谓是配合默契。 林芳忍了很久还是开口说出了那句很多高管都不敢说出来的话： “数据安全也好，信息安全也好，所有的不安全都是假设罢了！” 这句话其实就是跟郑非唱反调的意思了，但华兴这个组织里面，从来就没有过不让人说话的传统。 “假设？假设未必就没有成真的一天！” 冯庭波也开了口，两个女将针锋相对。 第202章 优势在我 “假设？假设未必就没有成真的一天！” 冯庭波也开了口，两个女将针锋相对。 “不然我们拿蓝军部门来干什么？钱多了没地方花吗？” 冯庭波继续输出。 一直没说话的无线事业部总裁也开了口，“如果要这么说的话我觉得蓝军也可以砍掉。” “哄..” 这句话一出瞬间就引爆了现场。 确实很多高管都觉得郑非一直以来的危机感都有些小题大做，他们甚至觉得陈默就是靠投其所好上的位。 早期的海思半导体备胎计划是过度悲观，现在的渡河项目也是过度悲观。 老板有危机感，你陈默就卖危机感给老板呗，这谁不会啊？ 他们的核心逻辑就是 —— 我认同漂亮国是在针对华兴，但没有你们说的这么夸张。 其实这次经营决策会本身就是华兴内部两种思想的碰撞。 解释一下华兴的“蓝军” ，是内部独特的战略机制，借鉴军事领域的假想敌对抗概念，专门负责挑战公司现有战略、技术和决策，通过逆向思维和模拟竞争推动自我革新。 早在2007年就明确目标为 “从内部击垮华兴”，通过全方位质疑与批判，确保公司保持危机意识。 蓝军也会模拟竞争对手策略，提出颠覆性技术路径，如在5G研发中探索差异化方案这种。 郑非一直将蓝军视为 “自我批判的载体”，强调 “红蓝对决是灰度思维的实践”。 这种机制打破了传统企业的 “一言堂” 模式，通过制度化的反对力量，确保华兴在技术迭代和市场变局中保持敏捷性。 可能是无线事业部总裁的发言太过于“大胆”，会议室在短暂讨论后突然陷入死寂，空调的嗡鸣声都变得刺耳。 “孙清芳孙总，麻烦您让负责我们公司在漂亮国的法务同事检查一下漂亮国关于我们华兴的法律风险。” 陈默这句话很突兀，听到这话有人若有所思，有人一头雾水。 公司的法务负责人孙清芳正好也看到手机上好几个未接来电和标有【紧急重要】的邮件。 她用手在耳边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就出了会议室，等她再进来的时候却满脸严肃。 “郑总，5个小时前，当地时间下午4点，漂亮国司法部正式向我司发出传票（SUbpOena），要求我们提供与YL国业务相关的内部文件。” “同步《纽约时报》也曝光我们与Sk的关联交易，披露华兴员工使用私人邮箱（如Gmail）处理YL业务文件，规避内部审计。” 她说完看了一眼郑非，又看了一眼陈默，“相当于目前漂亮国财政部海外资产控制办公室（OFAC）与司法部（DOJ）正式立案，启动联合调查。” 所有人齐刷刷把转头看向陈默。 妈的，还有点小紧张呢。 只见陈默两手一摊，知道此刻不是装逼的时候，“我确实比较关注公司的合规和法律风险，恰好今早先收到了消息。” 这就是华兴著名的Y国事件，而这个事件最大的影响还是后面郑青山因此在加拿大被拘禁了。 在场的所有高管都不是小白了，大家在政治上都是足够敏感的。 知道在这种特殊背景下，渡河ERP项目更是挡不住，没看见连郑青山和林芳都开始收拾电脑并放弃抵抗了吗。 颇有些虎头蛇尾的经营会议也算是再次统一了大家的思想，接下来基本是又是陈默的活了。 午后，科技园星巴克再次迎来特殊客人。 “你们华兴人都是疯子吗？”陆达搅动着冷掉的拿铁，“明明可以少走几年弯路，干嘛非要重复造轮子。” 陈默望向窗外，梧桐树下有个小女孩正在学骑自行车，父亲始终扶着后座的手突然松开。 “陆总骑过川藏线吗？”他突然问道，“最危险的不是七十二道拐，而是你以为有护栏的地方。” 陆达有些沉默，他其实挺佩服陈默这个年轻人，技术过硬，敢想敢做。 只是大家确实在某些时候立场上不太一样罢了。 下午，华兴坂田G区冯亦如办公室里，冯亦如和顾南舟兴奋的挥舞着拳头。 显然顾南舟已经习惯了华兴的氛围，把自己当成渡河项目的自己人了。 冯亦如也不是公司小白，20级的他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当得知经营决策会结果出来的时候，先是兴奋得从座位上蹦起来，看得顾南舟一愣一愣的。 然后绘声绘色的跟顾南舟讲述了会议经过，讲完还不忘骂一句陈默狗东西，稳赢的局还让他俩担心。 ————解释一下Y国事件———— ——老规矩不想看的直接跳过—— 背景与起因 漂亮国对YL制裁： 自1979年YL伊斯兰革命后，漂亮国长期对YL实施经济制裁。 2010年后，因YL核问题，制裁进一步升级，禁止任何企业通过漂亮国金融系统与YL进行交易。 华兴与星通（Sk）的关系： 华兴在YL的业务通过一家名为“星通技术”（Sk TeCh）的子公司开展。 漂亮国指控华兴隐瞒星通是其关联公司（非独立合作伙伴），并利用星通向YL出售漂亮国技术设备，违反制裁令。 事件时间线与经过 2012年：调查启动 漂亮国司法部开始调查华兴是否违反YL制裁。 路透社发表报道称，华兴通过星通向YL电信运营商出售漂亮国禁运的计算机设备，华兴否认指控。 2013年：汇丰银行的角色 华兴向汇丰银行（HSBC）高管演示PPT，称星通是“合作伙伴”，华兴在YL的业务符合漂亮国法律。汇丰基于此继续为华兴提供美元结算服务。 2016-2018年：调查升级 2016年3月是调查从“初步阶段”转向“实质性追责”的分水岭。 传票要求华兴提交与YL业务相关的通信记录、财务文件、员工邮件等内部资料，尤其是涉及星通（Sk）的关联证据。 传票还要求华兴说明其与星通的关系是否真实独立，以及是否隐瞒了通过星通向YL销售漂亮国技术设备的行为。 2018年12月1日：郑青山被捕 华兴CFO郑青山在加拿大温哥华转机时，因漂亮国发出的逮捕令被加方拘留。 美方指控她涉嫌“银行欺诈”和“误导汇丰银行”，使汇丰面临违反制裁令的风险。 2019年1月28日：漂亮国正式起诉 漂亮国司法部宣布对华兴及郑青山提起23项刑事指控，包括： 银行欺诈：隐瞒华兴与星通的关系，导致汇丰处理违规交易。 违反《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IEEPA）：通过星通向YL出售设备。 妨碍司法：销毁证据、阻挠调查。 2019-2021年：法律与政治博弈 中方反应：华国外交部指责漂亮国“政治操弄”，要求加拿大立即释放郑青山，并采取反制措施（如拘捕两名加拿大公民康明凯、迈克尔）。 引渡程序：郑青山团队在加拿大法院抗辩，称漂亮国指控“政治化”，且加拿大未参与漂亮国对YL制裁，引渡不合法。 漂亮国施压：特朗普曾暗示可能将郑青山作为中美贸易谈判筹码，但拜登政府上台后维持原有立场。 2021年9月24日：达成延期起诉协议（DPA） 郑青山与漂亮国司法部达成协议，承认部分事实（未认罪），美方暂缓起诉并于2022年12月撤销指控。加拿大随即终止引渡程序。 9月25日：郑青山获释返回华国，两名加拿大人亦被中方释放。 第203章 老好人的挣扎 蓉城研究所U1栋二楼的ERP销服支持部办公区弥漫着一股压抑的焦灼。 王铭站在工位旁，目光扫过显示器上密密麻麻的待处理工单。 最后定格在角落里那个始终空着的座位上。 那是新来的高级工程师周子昂的工位，此刻已经十点半，对方依然没出现。 “周工今天又请假了？”他转头问旁边的王莉，语气里带着试探。 王莉正对着电脑敲代码，头也不抬地冷笑：“人家说昨晚加班到两点，今天早上9点来打完卡就不见了。” 她鼠标重重一点，“王总，这已经是本周第二次了。” 王铭喉结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见周子昂慢悠悠晃进办公区，手里还拎着杯冰美式。 他穿了件印着“代码即正义”的黑色卫衣，耳机挂在脖子上，整个人透着股懒散的痞气。 “早啊各位，”他冲工位区挥了挥手，仿佛没看见王铭僵在当场的脸色，“昨晚改那个客户数据同步的bUg改到凌晨，今天得缓缓。” 王莉的键盘声突然停了。 整个办公区十八双眼睛若有若无地往这边瞟，王铭感觉后背开始冒汗。 这是他半年前升任主管后招揽来的第一个高级工程师，技术能力确实拔尖，但自从三个月前进组，偷懒摸鱼成了家常便饭。 上周五项目上线，这人更是卡着deadline（最晚时间）交代码，害得测试组全员加班到凌晨。 “子昂，来我办公室聊聊？”王铭勉强挤出笑容。 周子昂挑眉看了眼手表：“十点四十，等我把咖啡喝完？” 这话说得随意，却像根刺扎进王铭心里。 他想起昨天童梦的抱怨：“你现在连下属都管不住，天天加der的班？” 办公室门合上的瞬间，周子昂已经瘫在会客沙发上。 王铭盯着他卫衣兜帽里翘起的头发茬，突然想起三个月前面试时的场景。 那天这个年轻人当着五位面试官的面，用二十分钟重构了他们头疼半年的销售系统折扣计算算法，代码漂亮得像是艺术品。 “上周的工单处理量，你排倒数第二。”王铭把报表推过去，指尖在“日均处理量8.5”的数字上点了点。 周子昂瞥了眼报表，嗤笑出声：“王总，那些重复性的工作，交给操作族和外包不就行了？我上周优化了三个核心模块，效率提升至少30%，你这报表怎么不统计？” 这话像记闷棍。 王铭张了张嘴，突然发现准备好的说辞全噎在喉咙里。 周子昂说的没错，他上周提交的异步队列方案确实让订单处理速度提升了两倍，但那些堆积如山的日常工单... “团队需要平衡发展。”他最终憋出句官话，“不能只盯着重点项目。” “所以就要把架构师当操作工使？” 周子昂突然坐直身子。 他的眼神锐利，“王总，您知道现在外面给我开多少年薪吗？八十万！我留在华兴是因为您说这里能做真正有挑战的项目” 他抓起报表抖了抖，“结果天天让我处理''客户地址字段缺失''这种破事？” 王铭感觉脑仁疼。 昨天徐双龙的话又在耳边炸响："你们销服组这个月的工单解决率又跌了五个点！生产环境昨天差点因为数据不同步崩盘！" 午餐时间的员工食堂人声鼎沸，王铭端着餐盘在酸菜鱼窗口排队，余光瞥见周子昂正在自助区跟测试组的小姑娘说笑。 那人不知说了什么笑话，逗得对方前仰后合，餐盘里的西兰花都差点洒出来。 “两份酸菜鱼，加辣。”他机械地对打饭阿姨说，脑子里全是上午的对话。 身后突然响起陈默的声音：“两份？童梦来了？” 转头看见对方端着碗牛肉面，眼里带着戏谑。 胡却敢的声音在陈默旁边响起，“默总，王铭就是胃口好。” 陈默闻言对胡却敢说道，“那他胃口这么好，说明心情也不差嘛。” 其实陈默是胡却敢叫来的外援，他的OA支持部就坐在ERP销服支持部旁边，自然很清楚好基友团队的近况。 胡却敢和王铭的直接汇报对象虽然是徐双龙，但是谁让他俩和陈默关系好呢。 特别是胡却敢，在陈默教他装逼十八式的基础上充分开发利用，逐渐走上了另一个极端。 陈默也不知道王铭具体啥情况，胡却敢邀请他一起吃个午饭他就来咯，他看看对方要放什么屁。 最近他有些飘了，毕竟前天刚在公司的经营决策会议上装了逼。 会议结束后就连左梦安这个莽夫大哥都一直说你小子还挺邪性，缺什么就来什么，有那么一点勒布朗的感觉了。 陈默当时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勒布朗？” 左梦安鄙视的看着他，“天选之子啊，勒布朗詹姆斯。” 不是，大哥，左董... 陈默瞪大眼睛看着对方，刚准备开口。 “咋滴？年纪大就不能看NBA？你左哥我看NBA的时候你还在尿床。” 左梦安刚刚看见陈默震惊的表情就知道对方狗嘴里肯定吐不出象牙，于是率先把他的话憋回去。 “左哥牛逼。” 陈默的赞美是发自内心的。 左梦安没听出来他的诚意，于是乎说道，“改天咱俩玩玩儿，你信不信哥50岁了还能在内线强吃你？” 陈默打量了一眼对方185到190之间的身高以及100公斤左右的身材，心里默默说我信。 但是嘴上不认输，“左哥，改天我带我徒弟跟您练练，他身材和您差不多，您要是能打过他就差不多可以和我打了。” 左梦安作为资深篮球爱好者，在鹏城经常会参加公司内部的各种篮球比赛，当然知道IT运维支撑部那边有个U16梯队出身后来转文化生的高手。 别看左董一脸正气，其实比谁都精，他一看陈默自信又贼兮兮的样子就知道对方没憋好屁。 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陈默“徒弟”应该就是那个高手。 左梦安就这样一直看着陈默，直到看到陈默露出疑惑的表情才开口说道，“我就想仔细看看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厚颜无耻之徒。” ... 鉴于陈默目前在公司飞速升职、负责的工作也越来越重要以及社交圈子的提升。 对现在的他来说，王铭整个部门原地爆炸也只是小卡拉米的事。 就算挨板子的那也是王铭为主，徐双龙为辅，雨他无瓜。 三人在角落落座时，王铭的筷子在酸菜鱼里搅了第五圈。 胡却敢忽然敲了敲桌子：“鱼肉要搅碎了。” 见王铭茫然抬头，他夹起块鱼肉放进嘴里，“上周五我在你们组后面，抬头就看见周子昂在玩手机游戏。” “他说是在查技术文档...” “游戏音效我听得出来。” 胡却敢把芹菜炒牛肉里面的花椒挑出来，“《王者荣耀》的新皮肤特效音，我女朋友天天在家外放。” 王铭的筷子“当啷”掉在餐盘上。 四周嘈杂的人声突然变得有些尖锐，好基友的话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胡却敢很理解王铭，当初陈默没教他装逼技巧之前，他也遇到了刺头，但他和王铭不一样的地方是他不是老好人，只是不自信。 但两人遇到刺头后对整个团队造成的影响却很类似。 “上周三下午四点，他戴着耳机在工位哼歌，你路过三次都没提醒；上周五项目复盘会，他当着全组人质疑工时统计方法，你打圆场说''建议值得考虑''；昨天晨会他迟到十五分钟，你说''路上注意安全''...” 胡却敢掰着手指细数，每说一句王铭的脸色就白一分。 “老胡，是他戴耳机哼歌非要这么干，我也不好意思说，而且他确实也有能力...” 王铭好像是在为自己辩解。 第204章 陈默的秘方 “老胡，是他戴耳机哼歌非要这么干，我也不好意思说，而且他确实也有能力...” 王铭好像是在为自己辩解。 “我们刚来蓉城的时候有能力的刺头还少了吗，陈总开了一个又一个，像下饺子似的。” 胡却敢回复道。 “fU~” 两人说话的时候传来对面陈默沉浸式嗦牛肉面的声音。 陈默没想到吃瓜居然吃到自己。 听听，人言否？胡却敢这话说得自己像个大反派。 胡却敢也很无语，“我的陈总啊，王铭都快抑郁了，你快帮帮忙吧，再过段时间团队都要散了。” 陈默抬眼看了一眼两人，不疾不徐的把碗里最后一坨牛肉粒夹起来放进嘴里。 这食堂的牛肉面的牛肉挺软烂，感觉火候很到位。 他从小吃东西就爱把最好吃的留在最后享受，比如牛肉面的牛肉最后吃，鸡腿饭的鸡腿最后吃。 心里想着牛肉面的事，手上也没闲着，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从里面抽出一张擦了擦嘴。 又示意两人是否也需要他的“心心相印”。 “老好人当得很累吧？” 这是陈默问王铭的第一句话。 看见王铭不说话，只是点头。 “有能力和守规矩是有什么冲突，他必须得二选一？” 陈默说道，“知道为什么财务支持部的张伟敢当着徐双龙的面骂你们销服组吗？因为连你都觉得周子昂可以例外！” 王铭盯着餐盘里的辣油，突然想起上周童梦摔门而去的场景。 那天他本该陪妻子过结婚纪念日，却因为周子昂临时撂挑子不得不赶回公司救火。 凌晨两点到家时，客厅的蛋糕上插着燃尽的蜡烛，卧室门锁得死紧。 次卧也没铺床，他只能是在沙发上对付了一宿。 “管理不是请客吃饭。” 陈默的声音突然放柔，“你要尝试改变性格，老好人做不了管理。又想管好，又想不得罪人，让大家都说你好，活还干好了，然后团队管理一点毛病也没有。” 他说完顿了一下，“没可能。因为管理本质上是要对员工行为有约束的，只要管理就一定会让人不舒服，如果你让所有的员工都很舒服，最后一定是你自己不舒服。” 陈默说完后给了王铭消化的时间，却转头看见胡却敢在拿着手机记录着自己刚刚说的话。 见王铭不出声，胡却敢帮腔道，“老王，你要是老惦记别人说你好，那你肯定不敢提要求啊” 三人一路无言，走到了人工湖的桥上，陈默又开始掰起了他的馒头。 他知道王铭这是属于性格问题，于是加了一把火。 “老王，你刚刚说到周子昂非要这么干，你也不好意思说，那这个事情是不是让你很为难？” 王铭点点头，“是的。” 陈默把存下来的十来个小馒头块来了个天女散花，然后转头问道，“那你有没有告诉他，这么做会让你很为难？” 王铭又点点头，“我告诉他了。” “告诉了他这么做你会很为难，他依然这么做了。你觉得他在意你的感受吗？” 王铭这回又摇摇头，看着陈默抛向湖里的馒头块说道，“没在意。” 胡却敢这下插嘴了，这题到现在他会了啊。 “老王，人家特么都没在意你的感受，那你干嘛要在意他的感受？” 陈默看了胡却敢一眼，这小伙都会抢答了。 他有些语重心长，“王铭，你自己好好想想，人和人之间本来就是相互的，在这种关系中，你本来还是上级，为什么要忍？” 王铭好像被陈默的一番话刺激到了，忽然又觉得豁然开朗。 三人往回走的时候陈默又叮嘱了一句，“王铭啊，你的个人能力是很强的，技术能力够硬。你只要足够硬气，谁走了都无所谓。” 傍晚六点的夕阳把办公区染成醉人的颜色。 王铭站在周子昂工位旁，看着显示器上密密麻麻的代码窗口：五个正在运行的IDE，三个聊天窗口，还有个小窗在播放科技峰会直播。 “今日工时统计：代码提交3次，会议0.5小时，工单处理量4件。” 他指着工单系统里的数据，“按照组内规定，高级工程师日均工单处理量不应低于10件。” 周子昂转椅往后一滑，抱着胳膊挑眉：“王总，我上个月写的库存预测模型，帮公司节省了二十万服务器成本，这个怎么不算工时？” “那是属于项目额外的范畴。” 王铭感觉手心在出汗，但想起陈默中午时的话，强迫自己站直身体，“从明天开始，你每天需要完成基础工单量才能进行专项开发。这是岗位职责说明书，” 他调出电子文档，“第三章第五条。” 周子昂突然笑出声：“您是不认可我对部门做出的贡献和我输出的结果吗？” 他站起来，身高带来的压迫感让王铭后退半步，"您这样搞，我没办法工作了啊？" 王铭脑海里此时却又是回荡起陈默的话： “只要你足够硬气，谁走了、谁滚蛋都无所谓。” “这活你都能接得上来，你就有底气拉下这个脸。” “有些人不是价值观里想做老好人，是自己手不硬，活接不住，得哄着人家做事。” “你王铭需要吗？他周子昂来之前你部门不一样照常运转？” “咱们公司缺谁不能缺？今天我要是辞职离开，明天就是徐双龙、或者胡笳、或者其他人坐上这个位置！” 空气突然凝固。 王莉的键盘声不知何时停了，几个正在收拾东西的下属僵在原地。 王铭感觉喉咙发紧，但陈默的声音仿佛突然在耳边炸响：“慈不掌兵！” “没办法工作？这是离职申请表。” 王铭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辞职申请拍在桌上，声音是自己都陌生的冷硬，“你现在填，我马上批。” 他指着墙上的团队合影，“这个部门离了谁都转！上周你负责的客户打分模块，钱鑫通宵重写了核心算法。你真以为自己不可替代？” 周子昂的表情开始有点慌了，王铭趁势调出数据面板，“你三个月的代码贡献量排第七，BUG率却是前三。上周推的异步队列方案，” 他点开故障报告，“导致订单中心五次数据不同步，全靠测试组给你擦屁股！” 办公区落针可闻，附近OA支持部和MES支持部的同事都把注意力聚焦了过来。 公共办公区就这鸟样，经常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大家就容易放下工作去当吃瓜群众。 王铭感觉心脏快要跳出喉咙，但依然盯着周子昂发青的脸：“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遵守团队规则，把基础工作做到及格线；要么带着你的''才华''另谋高就。顺便提醒你，行业圈很小，除非你下家公司不做背调。” 周子昂的拳头捏紧又松开，突然抓起背包往外走。 他觉得自己丢尽了面子，居然被部门里著名的软柿子劈头盖脸的骂。 王铭对着他的背影补了句：“明天开始我会把不在岗的时间计入绩效考核，离岗超过20分钟就按照旷工处理。” 办公室门“咣当”合上时，钱鑫突然带头鼓起掌。 王铭腿一软跌坐在转椅上，这才发现衬衫后背全湿透了。 显示器右下角弹出胡却敢的消息：“干得漂亮，今晚我请客。” 两周后的月度复盘会上，王铭看着数据面板露出笑容。 工单处理量整体提升40%，周子昂的名字赫然排在第六位。 虽然专项开发进度稍缓，但基础工作全部达标。 更让他意外的是，今早上班时看见周子昂在帮新来的实习生调试环境。 中午的时候，依然是胡却敢、王铭、陈默三人，依然是饭后的人工湖拱桥上。 “现在部门里规矩立住了。” 陈默在会后拍他肩膀，“上周老徐居然夸你们销服组的文档规范，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胡却敢作为氛围组在旁边喊666。 喂完锦鲤后的王铭走回办公区，周子昂正在和白板前的钱鑫争论技术方案。 这人依旧穿着那件“代码即正义”的卫衣，但耳机老老实实挂在脖子上。 下班时童梦发来消息：“今天准时回家？给你炖了酸菜鱼。”他回了个笑脸，关掉电脑的动作比往常利落许多。 走廊的夕阳正好，王铭突然觉得，当个“恶人”也没那么糟。 第205章 代海涛抖起来了 春雨贵如油，今年西川春季的雨水总体都还不错。 春风带着细小的雨点吹在OCG大楼的玻璃窗上。 二十八层的走廊尽头，印着“灵境互动”四个烫金大字的磨砂玻璃门后，隐约传来键盘敲击声与咖啡机的嗡鸣。 “徐总，极光那边说可以给到首页推荐，但要求独家素材首发。” 戴着外挂式耳机的运营妹子举着iPad追在徐振宇身后，“他们市场总监下午三点要开电话会确认细节...” 徐振宇脚步不停，黑色修身西装衬得身形挺拔，胸口挂着的工牌随着步伐微微晃动：“把上周拍的真人COS素材包发过去，告诉极光我们愿意配合做联合宣发，但必须保证推荐位不低于72小时。” 推开会议室的门，代海涛正瘫在人体工学椅上啃苹果。 面前三台显示器分别亮着数据后台、玩家论坛和实时流水图表。 听见动静头也不回：“老徐，日本服预约量破五十万了，他们玩家在脸书刷屏求赵云皮肤。不愧是最喜欢三国文化的老外，你说咱这算不算文化输出了？” “先把国内服稳住。”徐振宇指尖划过曲面屏上的折线图，“昨天新开的第十二组服务器，峰值在线又创新高了吧？” “何止。”代海涛把啃剩的果核精准投入五米外的垃圾桶。 他调出监控界面，“凌晨三点还有八万人在线，策划组的兄弟们连夜加了龙抬头活动。你猜怎么着？氪金率直接涨了三个点！” 玻璃门外忽然响起欢呼声，两人同时转头。 透过百叶窗缝隙，能看到开放式办公区里，美术组几个姑娘正围着推车争抢什么。 前台姑娘举着手机录像，背景音里夹杂着“零食水果到啦”的尖叫。 “陈默又安排水果和零食了。”徐振宇看了眼微信群，笑着摇头，“他这是要把灵境互动喂成猪场啊。” 三个月前的2015年12月。 “服务器压力测试通过！” “TapTap预约量破百万了！” “老板，玩家论坛炸了，都在催公测时间！” 此起彼伏的报喜声里，徐振宇盯着后台不断跳动的数字，掌心沁出的汗把鼠标都浸得发亮。 代海涛坐在会议桌上，盯着天花板的LED灯管喃喃自语：“小默这钱砸得……真他娘的值。” 2016年1月，元旦清晨七点。 当代海涛带着技术团队完成第27次机型适配测试时，市场部的二十台测试机同时炸响提示音。 UC九游的推荐位准时上线，《乱世群雄》的下载量以每分钟三千次的速度疯涨。 “卧槽！”实习生小赵盯着后台尖叫，“十分钟新增用户破五万！” 办公区瞬间沸腾。 穿汉服的原画师抄起数位板就往机房冲，因为他们需要立即调整新手引导的视觉动线。 财务室里，刚毕业的会计姑娘哆嗦着核对银行短信：首日流水287万。 如果能保持这个数字，三天时间便能超过他们过去三年的研发投入总和。 徐振宇在凌晨两点的管理层会议上拍裂了会议桌：“把所有资源砸向二线城市！地铁站、网吧、大学城，我要让《乱世群雄》的海报贴进每个城中村！” 仿佛是被陈默的投喂改变了命运似的，《乱世群雄》如同被按下加速键，比前世快上了不少。 他牵线的华兴云计算资源让服务器承载量翻了五倍，极光、硬核等渠道的推荐位接踵而至。 当1月结束流水突破两千万时，徐振宇和代海涛第一时间和通过陈默视频分享了喜讯。 陈默看到视频那头两人发自内心的笑容就知道这一把的投资稳了。 2016年2月，灵境互动成了风暴眼。 除夕夜当天，灵境互动的办公区却亮如白昼。 代海涛蹲在机房给服务器挂平安符时，行政姑娘抱着一箱暖宝宝挨个工位分发：“徐总说，今晚通宵的每人补贴三倍加班费。” “代总！” 头上很秃然的主程突然从显示器后探出头，“阿里云那边说临时扩容要加急费...” “加！”代海涛扯开暖宝宝贴在背上，“告诉运维组，春节期间的服务器稳定性奖金翻倍！年后我们换高级办公室！” 而市场部此时正在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苗玥带着五个姑娘守在电脑前，她们需要同时在三十个地方论坛、两百个QQ群策划“春节限定活动”。 当央视春晚响起《难忘今宵》时，后台数据显示：除夕夜新增付费用户破12万，单笔最高充值金额8.8万元。 ... 当陈默推开灵境互动新办公室的玻璃门时，恍惚间以为走错了地方。 接近1000平米的空间被浅灰色隔断分成数个区域，极简风的吊灯在挑高空间投下暖光。 入口处的生态墙上，绿萝藤蔓缠绕着“灵境互动”的金属lOgO，下方鱼缸里几条红白锦鲤悠然摆尾。 “陈总！”前台姑娘小跑着迎上来，胸前的锦鲤徽章叮当作响，“徐总他们在2号会议室，需要我带您……” “好的，谢谢。” 陈默笑着点头。 目光扫过休闲区，那里俨然成了小型超市：六台双开门冰箱贴墙而立，货架上码着进口零食与成箱的NFC果汁，现磨咖啡机旁摞着印有公司lOgO的马克杯。 三个程序员正窝在懒人沙发里开黑，桌上散落着吃了一半的提拉米苏。 绕过中央的环形工位区时，陈默刻意放慢脚步。 二十多张电动升降桌错落分布，每张桌面都配着32寸曲面屏与机械键盘。 戴黑框眼镜的建模师正在调试新角色，屏幕上的貂蝉衣裙飘动时，连刺绣暗纹都纤毫毕现。 “陈总！”恐龙睡衣程序员依然穿着恐龙睡衣，不过从绿色换成橙色。 他从茶水间探出头，手里举着插满车厘子的水果签，“来尝尝智利空运的科迪亚，徐总说您爱吃这个，我们专程为您准备的！” 陈默看了一眼对方，好家伙同样厚度的睡衣从冬天穿到初春啊，主打一个温度自适应呗？ 2号会议室内，“这是本月新增的七套付费外观。”徐振宇点击遥控器。 投影幕布降下，“我们参考了故宫博物院藏品设计的‘鎏金战甲’系列，上线三天流水破千万。” 代海涛依旧是他最爱的葛优瘫坐在定制皮椅上，双脚架着会议桌晃悠：“要我说就该把赵云皮肤做成典藏版，贴吧那群土豪天天喊着要砸钱。” 玻璃门被叩响的瞬间，两人同时转头。 陈默斜倚门框，手里抛着个车厘子玩：“哦哟，徐总现在汇报都用上激光笔了？上次我来的时候还在用记号笔往防火板上鬼画符呢。” “这是东南亚服的本地化方案。” 徐振宇才不管陈默的调侃，直接将平板推给陈默，屏幕上的泰文版赵云正在施展改良版的古泰拳招式，“我们雇了三位历史顾问，光武器纹理就改了十七稿。” 陈默满头黑线，你搞这么多确定对方看得懂吗。 代海涛则站在落地窗前装逼，指着落地窗外喊：“陈默快看！朕给你打下的江山。” 陈默觉得自从2月份灵境互动日均流水突破三百万以后，代海涛多少有点大病。 顺着手指看过去，马路对面的商业中心外墙上，五十米高的LED屏正播放着《乱世群雄》CG。 水墨渲染的赤壁战场中，身披鎏金甲的赵云一枪挑飞敌舰，下方“全球注册玩家突破五千万”的金色字幕灼灼生辉。 “上周刚谈下的广告位。”徐振宇解开一颗衬衣扣子，眼里闪着光，“极光那边说，我们的日活已经超过他们平台七成游戏……” 陈默忽然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天府三街熙攘的人流。 三个月前那个挤在软件园内的小公司，此刻正在他脚下吞吐着惊人的数据洪流。 “陈总。”徐振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晚上庆功宴定在华尔道夫！”说完便从抽屉取出份烫金请柬。 “把周律也叫上，我们好好喝一杯。”代海涛也补充了一句。 好好好，这是要在衣锦还乡的同时对着周律贴脸开大啊。 第206章 亏了？ 鹏城岗头天安云谷楼下的茶室里飘着普洱的陈香。 紫砂壶嘴腾起的热气在穿透玻璃的阳光中缓缓向上攀升。 是的，忙碌的陈师傅在参加完灵境互动的庆功宴后立马又飞回了鹏城。 此刻孟常云用镊子夹起茶盏在沸水里转了三圈，动作轻柔得像在擦拭文物。 “去年这个时候，俊涵还在为OraCle R11升级R12焦头烂额。”他将茶汤注入公道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瓷面上荡开涟漪，“现在倒好，你连他吃饭的家伙都要端走。” 陈默把玩着手机壳上的川剧脸谱贴纸，咧嘴一笑：“孟总您这就冤枉人了，我这是帮罗总培养复合型人才。” 他忽然点开平板推过去，“您看应用实施部去年晋升率，明显低于整个IT平均数字，那要是参加完了咱们渡河项目不得原地齐飞？” 茶室门恰在此时被推开，罗俊涵走路带着一阵风，黑色外套敞开着，是他习惯的样子。 他看了眼茶台上并排摆着的两部笔记本，他先跟孟总打了个招呼，“师傅来啦。” 然后苦笑着脱了外套随手挂在板凳靠椅上：“我说今天怎么赵坤儿为什么要去南都出差呢，原来是陈总来了。” 陈默暗自想着回去得让部门内部对自己行程保密了，不然将来影响了自己薅羊毛的进度。 “陈总，现在机关这边都在说你是陈扒皮，看上什么就往自己碗里扒。” 罗俊涵跟陈默也算是很熟了，直接就开起了玩笑。 “天地良心，这话肯定是解决方案那帮人传的。” 陈默起身给师兄斟茶，腕表不小心磕在茶海上发出“叮”地一声响，“肯定是坤儿哥记恨你们没有把去年的eGO和ibUy系统做好，导致他们一起挨骂。” eGO和iBUy是华兴前年把整个“行政采购”和“工程采购”业务单独剥离出来，采用Web化的方式单独上线了两个系统，核心数据最终会接入OraCle ERP中。 但是怎么说呢... 这两个外围系统最终做出来的效果就是在整个IT负责的400多个系统当中被用户排名倒数前三中稳稳占据了其中两个席位。 是的，你没有看错，内部的系统多到令人发指，而且每个系统的用户都还不少。 当然，作为采购系统，最大的作用是为了满足公司的管控需求，本身系统设计就不是偏向于“系统易用性”这个方向。 再加上层层审批层层管理的业务逻辑，这两个系统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是被用户骂的重灾区。 因为bUy（买）和bUg（缺陷）两个英文单词还很接近，所以直接有人就叫ibUy为ibUg了。 之前有提及过在华兴，解决方案部（赵坤）、应用实施部（罗俊涵）、IT运维支撑部（陈默）三个部门之间的关系。 以修建一栋大楼为例，解决方案部是建筑设计院/单位，负责根据需求出整体的设计图纸。 应用实施部是承建单位即施工单位，把房子修好了就扔给IT运维支撑部了。 IT运维支撑部则最苦逼，既是物业公司，也是维修公司，还特么要承担一些住建局的功能 —— 既要负责把业主伺候舒服了，又要负责日常的修修补补，还得保证这楼不能塌了。 至于房子装修和改造的问题，这部分是应用实施部和IT运维支撑部共同负责的。两个部门要通力合作，负责系统后续的更新迭代。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渡河项目出来后陈默一开始是薅的赵坤的人，这会儿却拉上了孟常云叫罗俊涵喝茶。 孟常云听着两人聊天笑而不语，从公文包抽出份泛黄的《华兴技术通讯》。 九七年刊的封面正是年轻时的罗俊涵在机房调试交换机的照片，配文标题刺目得很：《七年磨一剑，国产程控交换机终破垄断》。 陈默晃眼看到这玩意儿就特么直接一个离谱，孟总你是多爱缅怀啊，走到哪里都把你的军功章带上... “俊涵，当年你要从研发转实施部，多少人觉得可惜。” 他指尖抚过老照片上密密麻麻的配线架，“现在看倒是因祸得福，更贴近业务以后的比纯粹搞技术的更懂怎么落地。” 罗俊涵接过杂志的手顿了顿。 他知道师傅这是在提醒什么，二十年前自己带着团队吃睡在机房时，陈默还在小学玩泥巴。 如今这个后生仔要动他经营了这么多年的班底，总得拿出点真东西。 “这是要让我的''伤筋动骨''啊。” 他翻开人员名单，钢笔在几个名字上敲出哒哒轻响，“孙骁带着项目组在啃欧盟子公司新版本，王若曦的是什么最资深的项目经理，还有肖航......” 他突然把名单递回给陈默，“你要抽走我四成核心骨干，跟拆我脊椎骨有什么分别？” 陈默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调出渡河项目资源池看板，代表应用开发部人员缺口的蓝色柱状图已经成为最靓的那个崽：“前几天刚开完的经营决策会，再次统一的内部思想，咱们IT部门所有项目要为渡河让路。” 他故意顿了顿，“再说涵总当年能把研发成果落地成产品，靠的不就是敢打敢拼的狠劲？” 茶室里响起清脆的瓷器碰撞声。孟常云往紫砂壶里添水，“九八年我们在郑州调试第一台自主交换机，七天睡了不到二十个小时。那时俊涵才刚进公司就累到站着打点滴，手里还攥着信令流程图。” 这话看似追忆往昔，实则把罗俊涵架在了火上，当年能拼命，如今怎能惜力？ 孟常云现在只能烤他啊，生怕自己最看好的徒弟看不清形势，为了自己锅里的肉坏了前途。 别人不清楚，他还不清楚吗，现在的形势就是眼前这个26岁的年轻人通过渡河项目飞升了不说，还在公司团结了一大波高层力量 。 存储事业线总裁林有为那护犊子的老货就不说了，还有新进入董事会的左梦安，老板的左膀右臂、董事会能排进前三徐平，不显山不露水的苏新宇，海思总裁何庭波，半导体事业线总裁陈立仁，国际税总监袁锦涛。 第207章 赚了？ 这些都是明面上很支持陈默的高管。 更别还有不知道多少暗戳戳支持陈默的，比如终端公司的姚尘风，也是在决策会上说了他不少好话。 小道消息是姚尘风蹭了出圈后的天才少年计划一波流量后，陈默转身就去拜访了对方。 两人某些理念上很是接近，交流非常愉快，走的时候陈默还拿出两台mate8告诉姚尘风说自己全家都只用华兴手机，情绪价值给得足足的。 也就是陈倩不在现场，不然她一定会怀疑自己的是不是充话费送的，直接被哥哥开除了家籍。 要说还是陈默这狗东西懂怎么夸人，这个时期的姚尘风不仅仅是终端总裁，更是华兴终端每一代旗舰机的“产品经理”。 这期间终端的每推出的一款旗舰机，姚总和他背后的团队都是付出了极大心血的。 夸一个产品经理做出来的产品，达到的效果比夸他本人还让他爽很多倍。 对这个理论无法理解的朋友可以换位成别人夸你家小孩聪明伶俐又懂事。 孟常云看着陈默年轻的脸，忽然发现这小家伙在华兴已经不知不自觉中构建好了自己的高层人脉，织起了一个大网... 就算是自己，不也很支持他的吗？ “现在不是二十年前了。” 罗俊涵摘下眼镜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公司每年都有不少项目需要上线，远的不说就OraCle EBS大一点的模块每半个月就要迭代一次。实际上现状就是已经有好几个项目的开发进度落后了。” 他忽然调出实时数据面板，代表资源使用率的红色曲线正在预警区间跳动，“陈总要是能说动苏总给我加两百号人编制，我的人你随意挑。” 陈默等的就是这种拉扯。 他忽然从双肩包掏出牛皮纸档案袋，封口火漆上印着“内部机密”字样：“涵哥，我问郑总要了200个社招的名额。” 这话说完后孟常云和罗俊涵都齐刷刷的看向他，那震惊的表情就差问出你是郑总的私生子吗？ 华兴这家公司最爱校招，而且特别喜欢招学校好但家庭环境不太好的“小镇做题家”或者“走出大山的孩子”。 因为这个群体有着不俗的学习能力和强烈欲望： 他们在较差的基础教育条件下能考上好的大学，足以证明自己的学习能力和自觉性； 他们在大城市念大学，见识到了花花世界也明白自己和花花世界的差距； 他们很渴望通过努力和奋斗改变自己和家庭的经济状况，有着足够的动机和欲望； 这类人就特别适合华兴。 不止是因为有很完善的导师体系。 公司内部也有很完备的知识库平台，还有线上学习中心，也有线下的华兴大学。 更有一套从低到高的荣誉激励链条，比如： 优秀新员工； 明日之星 —— 覆盖25%以上员工，民主评选，奖牌由巴黎造币厂制造； 总裁奖 —— 事业线或者一级部门内部评选； 金牌员工 —— 华为授予员工的最高荣誉之一； 天道酬勤奖 —— 长期海外工作（如 10 年以上）或艰苦地区连续 6 年； 长期服务奖 —— 服务满 5 年、10 年、30 年等； 这些奖励每个奖励除了荣誉都是有对应的奖金。 想想哪个学生仔进了华兴以后不被这一套小连招打迷糊啊。 身背着一家人希望的新人进入公司以后，发现公司里和自己背景一样的前辈们都买车买房了，小日子过得嘎嘎好。 在一个肯给钱，还能一直有上升空间的组织里面，那还不得拼命干吗？ 这也是为什么华兴几乎只校招的原因，即使社会人才技能上很优秀，但是价值观、个人目标与公司的价值观，组织目标大概率是不能匹配的。 所以事实上就是截止2016年的时候，华兴的社招几乎完全冻结了。 陈默能拿到200个名额的，这里面的含金量有多高孟常云和罗俊涵自然明白。 见两人看向自己，陈默故作豪气，“涵总，招进来的社招人才会全部先投到渡河项目里去，项目完结后我们IT运维支撑部只要其中一半，剩下的连同你给我支援的人，一起给你。” 其实陈默怀疑自己一半的人都用不了。 刚刚提到过，系统正式上线后，会由应用实施部和IT运维支撑部共同负责系统后续的更新迭代。 但实际上共同负责也会有个主次，当然是以应用实施部为主，毕竟他们才是正经的“开发团队”。 陈默留下少部分参与渡河项目开发的优秀人才在运维团队里就足够了，这部分人更大的作用是“菌”或者“催化剂”。 让IT运维支撑部更多的同事了解到渡河系统的业务逻辑、底层架构、核心代码就够了。 孟常云适时往茶海里注入第三道水：“知道蓉城都江堰的鱼嘴分水堤吗？” 他忽然说起看似不相干的话，“四六分水，二八排沙。搞项目就像治水，既要让蓉城平原吃饱，也不能让岷江改了道。” 这话说得含蓄，但另外两个人都听懂了。 既要支持渡河项目，也得保住实施部的根基。 “好，人我可以给，但有个条件。” 罗俊涵的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社招人员的筛选、面试和选择要有至少三分之一由我们实施部这边决定。” 他眼馋一些友商或者其他大厂的架构师和高级程序员很久了，总算有了机会。 陈默毫不在意，甚至心里都乐开花了，但脸上却一副为难的样子，“成交。” 罗俊涵想参与筛选和面试，他还能正好还能偷个懒，抽出时间干更多重要的事。 他的天才少年计划都还在进行中，有几个顶尖高校的专场都还在规划行程中。 陈默甚至在想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你咋不开口把三分之二的最终选人权要过去，自己还能再省事一点。 但他也不能开口主动给，担心罗俊涵还得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 孟常云笑吟吟地看着两个人斗法，而两人各取所需，都觉得自己赚大了，场面异常和谐。 第208章 苏新宇 鹏城的春天气温回暖得很快，三月中下旬，就已经有不少的人穿上了短袖。 从梅林关沿着梅观高速向北行驶5公里，有一处繁忙的出口，指示牌上标示：富士康向左，华兴向右。 从出口下高速，转入张衡路，是一条林荫大道，两边的黄花风铃木和紫花风铃木都竞相绽放，再配合着木棉花，有几分五彩缤纷的颜色。 一侧的路上是去往富士康的川流不息的人群，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年轻人，三三两两，快步赶往工厂。 在信息闭塞的早年，鹏城的各大电子厂里面的年轻男性格外吃香。 那会儿电子厂里面以年轻女性为主，智能手机方兴未艾，大家也没有个交友渠道，只能就近谈恋爱。 电子厂里嘴上稍微会“骗”一点的小男生从来不缺各种厂妹。 更有甚者同时拥有两个女朋友，是明面上的一拖二，就是在早上会同时拉着两个女生手一起去吃早餐晚上还会三人住一个房间的那种。 另一侧的路上是通向华兴坂田基地的蜿蜒车龙，汽车走走停停，驾驶员在停顿的几十秒时间里，还习惯性地刷着手机。 苏新宇就被裹挟在车龙之中，脸上写满了疲惫。 看到人行道上不断闪过的年轻的面庞，他不禁回想起20多年前的自己。 那时他大学毕业不久，只身来到鹏城，也是每天从租住的农民房走路到公司，在食堂买几个包子后，就一头扎进一行行的代码之中。 同事都是年轻人，充满激情地开发新产品，一起熬夜加班，晚上在大排档吃个夜宵，再打上两局台球。 现在想起来，那是多么简单而幸福啊。 后来，他转向了区域IT工作，从华国到非洲，再到欧洲，十多年间跑遍了大半个地球。 再次回到鹏城时，他被任命为信息技术工程部部长，又过了没几年，他便当上了公司CIO（首席信息官），负责流程和IT（信息系统）建设。 CIO的工作不好干。 日本管理学家大前研一说过：“作为企业CIO，业务部门要什么你就做什么，这不是一个好CIO，早晚得下台； 但业务部门要什么，CIO不能满足这些诉求，下台会更快。” 这句话，让苏新宇认识到CIO工作的价值与挑战，也领悟到IT和业务之间相爱相杀的缠斗关系，深感责任重大。 这么多年来，苏新宇一直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工作着。 很多人都很羡慕他的职位，管理着4000多人的集团IT，对接的是各业务线一把手和董事会领导。 但他想大声的说一句你们是只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 华兴这么多年纪相仿的高层当中就他白头发是最多的， 尤其是在去年6月开始，先是部门里他颇为看好的后起之秀在公司论坛上拉了坨大的： 预言华兴会被漂亮国商务部制裁，推演了至暗时刻——多个关键IT系统都面临着中断风险，全球业务的正常运作受到威胁。 然后公司董事会居然就这么同意了自研ERP系统和数据库，让他很是惊讶。 他记得是在一次高管联席会议时徐总宣布的立项决议，会议结束后，会议室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毕竟无论是国产替代也好，自研替代也好，实际上都需要华兴来主导这个过程，都要自力更生。 但是，华兴真的具备这个能力吗？ 公司一位领导说：“我个人是最不愿意启动的就是ERP项目。当年仅仅是想更换ERP供应商的提议，我都是提的反对票，更不要说自己开发了。但是董事会做了决定，只能支持也必须支持。” 会议室的沉默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ERP系统是大型企业必不可少的核心管理软件，其重要性堪比人的神经系统。 如果ERP系统崩溃，华兴在17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业务运作就会停摆，企业管理也会倒退回手工作业时代，公司生存会受到严重威胁。 老实讲，苏新宇在获知董事会的立项决定来自于一次郑总、徐董、胡董和陈默的深夜畅谈后他是有些生气的。 三巨头可能不太清楚其中的难度，你陈默作为IT部门领导难道还不清楚吗。 搁那煽风点火的。 也就是郑老板格局大，看出了苏新宇的极度焦虑，对外时直说这个项目是华兴的命脉，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对内的时候安抚他说被断供只是极端假设，不用那么大压力，我们可以一步步来。 老板的话反而激起了苏新宇的斗志，他1990年加入公司的时候才25岁，如今已经走过了26个年头。 自己和公司一起成长，他是看着这个公司从小卡拉米发展成全球科技巨头，从公司连IT部都没有发展到整个IT部超过4000人。 苏新宇忽然觉得自己都是主动跟郑总提过想退休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难不成他一个想退休享受生活的人还怕屁股上的位置不稳吗？ 从郑总和他谈心以后，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冥冥之中他也能感觉到这应该是自己在华兴的最后一个超大型项目。 苏新宇想把自己职业生涯中最后一笔写得很漂亮，他开始和陈默一起疯狂的内部调研和外部寻求资源。 他记得一家大型企业的领导听说华兴想把ERP系统换了，一连说了三四遍“不可能”。 公司内部一位专家有着20年ERP系统使用经验，听闻消息后大吃一惊：“这是真的吗？这怎么可能？领导们是疯了吗？哪来的勇气和自信？” 还有人质疑，以前我们只是ERP系统的使用者，相当于坐在大船上的乘客，现在要自己造一艘万吨巨轮，能行吗？ 苏新宇自己也没有信心：“要在不影响业务的情况下替换ERP系统，就像把人的神经系统抽出来，还要在这个人活着的时候把它连接回去，同时保证任何一个器官都不出问题，这是多么难的一件事。” 坐船变造船，到底行不行？ 他有时候特别羡慕陈默那个狗东西，无所畏惧一般的往前冲，仿佛没什么烦恼。 关键是对方还贼有信心，让他有时候都很想打开自己这个年轻下属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 苏新宇用家乡话暗骂一句娘希匹，说干就干吧，我特么才是华兴IT的扛把子。 国内厂家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ERP系统开发，经过20多年的创新发展，取得了巨大的进步。 但在高端ERP系统市场，仍然难以撼动欧美厂商的优势地位。 我们华兴如今想试一试是不是真的难以替代。 —下面是科普部分，在正文字数外— ——老规矩，不想看的可以跳过—— ERP是什么？为什么这么重要？替换它为什么这么难？ 为了便于读者理解ERP的概念，我们先举一个例子。 假如一位个体户经营一个煎饼铺子，需要管理鸡蛋、面粉、大葱等十几种食材，他通过眼看心算就能管得过来； 假如他经营一家便利店，涉及几十、上百种商品的进、销、存和价格，那光靠他的脑袋就不行了，过去要用账簿和算盘，现在要用到电脑表格； 假如他经营的是一家大型超市，涉及成千上万种商品的进、销、存，以及管理、会计，即便他拥有牛顿、爱因斯坦的大脑也算不过来，单纯的电脑表格也不够用了，这时就需要用到类似ERP的管理软件系统。 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科斯提出，企业的本质就是一种资源配置的机制。 ERP系统就是支撑企业资源配置的软件系统，中文全称为“企业资源计划”。 其雏形诞生于20世纪60年代至70年代，一些制造企业开始采用计算机辅助生产管理，提出了物料需求计划（MRP）系统，主要功能是管理物料需求与供应； 80年代，升级为制造资源计划（MRPII）系统，这是一个将生产、财务、销售、采购等各子系统集成为一体化的系统； 90年代初，高德纳咨询公司（Gartner）提出了ERP 的管理思想。 ERP系统综合了企业各方面的资源，支撑着公司人、财、物的资源配置，实现全员深度参与，成为现代企业经营管理必不可少的软件系统。 而用于大型企业的高端ERP系统，更是被视为企业的神经系统，一旦中断，业务就会停摆。 这些企业规模大、业务板块多、流程复杂，涉及多语言、多币种、多会计准则，ERP系统要支撑这个庞大系统的有效运作，适配不同业务场景需要，其复杂度和难度可想而知。 ERP系统的本质，是先进企业管理经验的软件化沉淀。 企业引入ERP系统，不仅仅是购买一套软件，更多的是引进软件所沉淀的流程经验和管理智慧。 ERP系统还需要产业链上游的信息技术支撑，包括服务器、存储等先进硬件设备，也包括数据库、操作系统、开发工具等先进软件系统，而这些底层技术大都为美国公司主导。 如果软硬件捆绑形成事实标准，替换就会更加困难。 ERP软件需要长期积累与大量投入，可以说是时间与金钱的积分结果。 一直以来，高端ERP系统都由甲骨文（OraCle）、思爱普（SAP）等欧美厂商主导，在中国市场，这两家公司的产品覆盖了各行业的龙头企业，和华兴一样，这些大型企业也对欧美厂商形成了很强的依赖。 国内厂家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ERP系统开发，经过20多年的创新发展，取得了巨大的进步，但在高端ERP系统市场，仍然难以撼动欧美厂商的优势地位。 第209章 老带新 华兴自1996年引入甲骨文公司的ERP系统（OraCle EBS），历经20多年的应用实施与升级优化。 截至2016年，ERP系统数据积累到惊人的130T：全球500多万份合同履行、6万多个项目交付、7亿多行采购指令、24亿多行库存交易、33亿多行发货订单、17亿多行应付发票、15亿多行应收发票…… 这个系统承载了华兴多年管理变革所沉淀下来的经验，支撑了全球业务运作。 基于精细化业务管理要求，华兴对ERP系统进行了大量定制开发，代码高达490万行。 在ERP系统外围还有300多个作业系统，与ERP系统拉链式集成，频繁进行数据交互，形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庞大系统。 华兴在IT建设上的策略是“用欧美砖修长城”，主要IT系统大都使用欧美厂商成熟的软件包，这对华兴快速引进西方优秀管理经验、提升企业经营管理水平，起到了非常重要的支撑作用。 但在这个策略之下，集团IT部门的定位更多是一个项目实施、资源管理和系统开发部门，而不是专业的产品研发部门，尤其缺乏大型商业软件的开发经验。 这一群过去习惯了坐大船、过大江的乘客，现在被迫要自己造船了。 历史上没有哪家公司这样干过，连想都没有想过。 更何况整个项目虽然是徐董挂帅，但明眼人都知道实际项目负责人就是陈默这小子。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苏新宇每次看见陈默让人挂在G区渡河项目指挥室的标语时都会在心里默念一遍。 在他看来，ERP系统替换之路的开端，多少有点不得已而上路。 反正他是被陈默这狗东西裹挟着意志往前走的。 但是既然开弓了，就没有射回头箭的道理。 在各种意见和畏难情绪弥漫的时候，他需要帮陈默在公司内部争取到足够的支持。 他还记得项目刚启动的时候，公司领导特意邀请他、陈默以及几位骨干一起喝咖啡交流。 交流地点在长廊咖啡厅，它也是一个开放的图书馆，有50多米长，靠墙一侧有十多个大书架，摆放了各学科图书。 在长廊入口，苏新宇注意到有两本摊开的书。 一本是《科学：无尽的前沿》，这是二战之后漂亮国科学家范内瓦·布什提交给总统的一份科技政策报告，对漂亮国日后几十年的科学研究与创新产生了极大的促进作用。 另一本是罗伯特·卡帕的摄影作品集，卡帕是知名的战地记者，书中收录了他在欧洲各国、华国、越南等地拍摄的优秀作品。 “情况很不乐观，我们必须做一个选择。” 苏新宇当时说，“我们见了几位国内ERP伙伴，尽管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华兴这么复杂的场景，但我们还是要团结伙伴一起来干，要为中国软件产业生态的发展架起一座桥。” 徐平说则是很坚定的告诉他和陈默，“既然做了决定，就落子无悔。我们先丢掉幻想，这件事情很难，但我支持你们做。公司已经决策有第一笔3.28亿美元的专项基金已经准备好，你们可以拿去用。” “感谢公司的支持，一些紧急的IT系统替换工作已经启动了。” “你们还有其他困难吗？” “郑总，现在公司冻结了社会招聘，ERP系统替换急需业界专业人才，我们能否申请200名高端人才的招聘名额？” 苏新宇记得当初看到陈默熟练的打蛇上棍时就想笑。 关键是陈默这狗东西当场就从笔记本上撕下来一张纸，现写申请： [针对关键IT系统面临的严峻情况，特申请补充200名高端及特殊人才编制，用于打赢IT业务连续性及安全防护战役。请公司批准。] 郑总当场签字：[同意引进300名业界的尖子、中子。] 签完还笑着说给你加100。 公司领导给予的倾斜性支持，让苏新宇信心增加了一些。 与ERP系统息息相关的业务部门也给予了坚定支持和承诺，更让IT团队燃起了斗志。 供应团队是自研的坚定支持者。 自2015年开始，供应链启动了数字化变革项目，对ERP部分外围系统进行了重构，取得了良好进展。 他们认为，这些数字化系统就是摆脱ERP依赖的底气，现在要做的是进一步把ERP交易平台建设好。 业务部门则在公司级决策做出以后也支持自研，因为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过去10年，他们和多家国内厂商进行过交流，甚至试用过产品，但距离满足华兴复杂的业务需求还有较大差距，他们不希望华兴ERP系统退回到10年前的水平：“如果要在中国找一家满足华兴业务需求的供应商，这家供应商可能只能是华兴自己。” 业务部门没有给自己留退路。 他们急切的渴望和坚定的决心，让IT团队受到了极大的鼓舞。 “宁可向前一步死，绝不退后半步生。” 在项目开始后，华兴上上下下已经形成共识，坚定信心要继续前进，求生存、谋发展。 对苏新宇来讲，也到了下定决心、背水一战的时候。 而且陈默还着重强调要注意整个项目切换期间的安全性，因为陈默自己也不知道重生以后的制裁会不会提前。 他这边的网络安全部门联合ERP技术团队，在很短的时间内构建了一套有五层围栏的保护罩。 包括防止用户账号被盗用的“身份围栏”，防止网络渗透的“网络围栏”，防止主机软件漏洞入侵的“主机围栏”，防止ERP系统原生漏洞入侵的“应用围栏”，防止数据删除或篡改的“数据围栏”。 然后又一次建立了同城双活、异地容灾、三重备份等机制。 保障了原ERP系统的极限生存，即在发生数据删掉、软件包甚至备份库被破坏的情况下，业务数据仍然能够恢复。 由于系统存储容量达到极限，团队将一些历史文档和旧数据进行归档，给生产环境留下了更多空间。 同时向公司建议，进行合同关闭清理、清除历史数据，力求把系统总容量使用占比控制在65%的安全线以下。 忙完这一切至少底线被保住了，苏新宇觉得陈默这小子成熟了不少。 “为将者，未虑胜先虑败，故可百战不殆。” 苏新宇拍了拍陈默的肩膀。 陈默则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回以微笑，他知道老苏可以说是拼尽全力在帮他了。 第210章 何民丰的心病 暮色初合时，鹏城岗头街上的灯便醒了。 天是蟹壳青的底子，西边还剩几缕霞色，倒像谁家孩子打翻了水彩盒子。 风从梧桐山那头荡过来，挟着木棉花将落未落的沉香，落到人肩上便成了件薄T桖。 凉津津的，却裹着三月岭南特有的温润。 五金店的老陈把铁皮招牌擦得锃亮，玻璃柜里螺丝钉排成矩阵，倒映着对面快递站的分拣车灯。 穿深色短袖的分拣员弓着腰，扫码枪的绿光在纸箱间游走，恍若夏夜流萤。 夜市是在暮色里慢慢涨起来的潮。 先是巷口大叔支起煤炉，砂锅粥咕嘟着冒泡，虾蟹的鲜混着姜丝辛香，勾着晚归人的步子。 潮州鱼丸摊两盏白炽灯亮得晃眼，竹匾上丸子还沁着水汽，老板娘操着铁勺敲锅沿："哧啦一声，白烟腾起时，案板上的芹菜粒跳着翠生生的舞。 学生仔三三两两围在糖水车前，塑料凳腿压着湿漉漉的地砖。 绿豆汤里浮着碎冰，不锈钢碗沿凝着水珠，顺着少年人的腕子滑进袖管。 穿花裙的姑娘捧着椰子冻走过，凉鞋带子沾了榕树气根垂下的夜露，在水泥地上印出浅浅的痕。 何民丰坐在塑料凳上，189的个头让他的膝盖几乎顶到折叠桌底。 陈默用竹签戳了戳炭火上的生蚝，蒜蓉混着辣椒油的香气腾起。 “师傅，这家的湿炒牛河比龙华那家还正宗。” 何民丰用筷子挑起裹着酱汁的河粉，“就是辣椒不够劲。” 这是他来鹏城出差的第三天，知道自家师傅最近一直在鹏城。 陈默把冰镇啤酒推过去：“东北人学什么西川仔吃辣。” 玻璃瓶身凝着水珠，在暖黄灯泡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他注意到徒弟手腕上的运动手环还亮着蓝光，这小子大概率是下班直接背着双肩包就过来了。 “师傅，这顿我请。” 何民丰仰头灌下半瓶珠江，喉结滚动时发出轻微的咕咚声。 陈默瞥了眼徒弟，慢悠悠挑开生蚝壳：“你上一次请我吃饭是在蓉城研究所食堂，好像是花了16块。” 铁板上的鱿鱼须滋滋冒油，陈默用夹子翻了个面，“我当时想多点个菜，你还说''师傅你平常不是吃一荤一素吗''。” “我不是，我没有，冤枉我。” 何民丰矢口否认，声音大到邻桌几个程序员模样的食客转头张望。 他慌忙压低嗓音，指了指桌上的生蚝和扇贝，“喏，师傅，这次咱们吃点好的。” 陈默翻了个白眼，他也不知道自己徒弟咋这么抠的，东北老铁刻板印象减一。 聊了没几句何民丰就开始一口一口的喝酒，桌上的菜都没怎么动，几乎都是陈默一个在吃着。 陈默扫过他紧绷的肩膀，心里大概有数。 去年底绩效公示后，这小子在微信给自己发语音条说 “师傅，想找你喝两杯”，语气里藏着少见的低落。 当时自己忙得要死就没搭理他，没想到这颗受伤的心都快一个季度了还没调整好。 “陈思雨拿了A，你拿B+，心里堵得慌？” 陈默直接戳破窗户纸，烤串的烟火气在两人之间缭绕，映得何民丰的脸忽明忽暗。 何民丰的喉结滚动两下，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翘起的贴纸。 他其实不嫉妒陈思雨，毕竟当初陈思雨拿A的时候有人在办公室嚼舌根，他听到后都没惯着对方直接开怼。 只是有一种自己和好兄弟一起辛苦，但只有好兄弟一个人开了路虎的心理落差感让他最近两三个月都闷闷不乐。 远处传来炒粉铲子撞击铁锅的铛铛声，带着椒盐香气的烟雾在霓虹灯下盘旋。 他眼里有转瞬即逝的惊讶，随即垂下眼睑：“她去年确实很努力，可我也没偷懒啊。每天加班到十点，负责的财务对账和合并报表模块没出过差错，为什么她能拿A，我只能拿 B+？” “而且思雨她去年拿了A，”他的声音闷在胸腔里，“但我的总贡献分却比她高0.3分...” “抬头。”陈默突然掏出手机划动屏幕，“这是你们部门全年绩效散点图。” 屏幕上，二十七个蓝色圆点如星辰散布，右上角三个红点格外醒目。 何民丰的瞳孔微微收缩。 代表自己的蓝点悬在89.7分线上，而那三个刺眼的红点正稳稳压着91分刻度。 “你也不是第一次被打绩效了，华兴的绩效是正态分布。” 陈默从背包里拿出纸笔画坐标轴，“就算你考了99分，只要有超过5%拿100分，你就没戏。” 横线在“优秀”区间划出锋利的分割线。 夜市喧嚣突然变得遥远。烤生蚝的炭火噼啪炸响，何民丰盯着纸上的坐标默不出声。 陈默夹起一块烤得焦香的排骨，递到何民丰面前：“先吃，吃完我给你算笔账。” 等年轻人咬下第一口，他才继续：“华兴的绩效是相对评价，不是绝对评分。你在ERP财务支持部，去年组里是不是有个叫牟新波的？” 何民丰点头，腮帮鼓得像仓鼠：“牟工，他技术很牛，去年拿了A。” “对，他牵头的项目给公司节省了三百万服务器成本，这种级别的贡献，在部门里就是标杆。” 陈默灌了口啤酒，“你做得不错，但部门里有更亮眼的人。陈思雨在供应链支持部，去年她们组工单解决率暴跌，她主动接了客户投诉重灾区，把解决率拉回达标线，在那个烂摊子上做出成绩，对比之下就显得突出。” 何民丰咀嚼的动作慢下来，其实以他的智商不是不懂，就是过不去心理的槛。 “你的竞争对手从来都不是陈思雨，” 陈默敲了敲桌子，“就像打篮球，你在省梯队时是主力得分后卫，可要是和职业球员同场，数据自然会被拉下来。陈思雨的情况相反，她所在的场子没那么多高手，她拼尽全力抢到篮板，就是全场最佳。” 何民丰点点表示自己知道，陈默夹起块烤得焦香的五花肉，在辣椒面里滚了滚，说道： “上周三下午，你解决资金对账系统死锁用了多久？” “四小时十七分。”何民丰脱口而出，这个问题他记得很清楚，因为对他来说有些难，但是处理完成以后却格外开心。 “陈思雨处理同样问题，用了两个半小时没解决得了，但她在第二个半小时的时候求助了部门的资深工程师，最终四个半小时解决好了，并且同时整理了十二页故障分析报告。” 陈默掏出手机，调出某次晨会纪要，“你猜徐双龙在会上夸了谁？” 何民丰盯着屏幕上的“陈思雨主动发起复盘会议”字样，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远处工地塔吊的探照灯扫过，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 陈默看见徒弟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就想笑，算了，还是忍忍吧。 然后语重心长的对徒弟说道，“任何事情都是有得必有失，刚刚这个问题当中，你失去的是绩效，得到的是训练了自己独立解决问题的逻辑，提升了自己的技术。陈思雨则和你相反...” 何民丰的眼神亮了起来，却又听见陈默的声音，“你不妨想想自己的内心最想要什么，如果要做取舍的时候你该怎么办，等你想清楚可能就不会郁闷了。” 第211章 提携1 周六是跟左梦安约好了一起打球的时间。 清晨，坂田体育中心的木地板还泛着一丝养护剂的光亮。 八点未到，穿堂风里多了姜花气。 隔壁老大叔已经出了些汗，看样子已经独自玩儿了一会儿了。 褪了漆的收音机搁在石阶上，正咿咿呀呀淌着《帝女花》。 他运球的声响也带着粤剧的板眼，咚—咚—咚。 左梦安把篮球架调低二十公分，黑色背心露出棱角分明的背部肌肉。 这特么50岁？陈默就觉得有些离谱，他真怕左梦安一个不小心的肘击把他打到再次重生。 “小陈啊，”他运球的节奏像重机枪点射，“今天让你见识什么叫老当益壮。” 球场上，供应链的高管们已经换好球衣，有几个认识陈默的，远远打招呼：“陈总，今天可别又三不沾啊！” 惹来一阵哄笑。 陈默有点不好意思，想起上周和左梦安打球时，十个投篮八个偏筐，还有一个砸在篮板上弹得老高，确实丢人。 十中一的命中率也让他荣获本场比赛打铁MVP。 他很羡慕爽文男主，既是商界精英，还有八块腹肌夜御七女。 既能在大学篮球场上装逼，还能写歌，主打一个多才多艺。 陈默自己就不行，在公司内部凭着重生优势搞个渡河项目都榨干了他所有时间。 球场上左梦安一个背身单打，100公斤的身躯如山岳般撞向陈默：“小陈总，你这防守跟纸糊的似的！” 陈默最烦这种人了，练球就练球，投篮就投篮。 又不是打比赛，你练球的时候还得非得往我身上靠，给我一记身体对抗后再投篮。 咋滴，没有身体对抗是不会打了吗？ 重生后严重缺乏身体锻炼的他被左梦安一个沉肩撞得手臂生疼，他非常好奇对方哪有时间练这么大块的肌肉。 也就是一堆XX区物流总监、松山湖计划高级经理、生产总监等左梦安的下属都在，不然陈默高低得问一句左总是不是工作量不太饱和。 陈默踉跄着退到场边，他体力是真差，大学期间买的火箭队11号球衣前襟已被汗水浸透。 先歇会儿，嘴上却不服输："左董，您这吨位该去国家举重队！" 场边爆发哄笑。 供应链五个高管清一色壮汉，陈默目测平均体重超过85公斤。就是肌肉差点意思的人都有脂肪弥补吨位差距。 这算什么？？ 近朱则赤近墨者黑？ 松山湖生产基地生产总监老李拍着肚皮起哄：“陈总你这不行啊，我们六个人加起来都快300岁了。” 陈默在场边屁股都没坐热又被叫起来3V3。 何民丰在场下看得真切。 师傅每次切入都被肉墙拦截，传球路线全被预判，活像误入橄榄球场的斯文程序员。 当左梦安再次用屁股顶开陈默完成上篮时，何民丰突然注意到对方的动作非常标准。 那是当年他小时候父亲教他时体制内的同款动作。 左董有点东西啊。 轮到陈默进攻，他接过队友传球，运了两步，抬头看见左梦安庞大的身躯堵在篮下，突然有点发慌。 手腕一抖，篮球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直接砸在篮筐后沿，弹到三分线外。 何民丰赶紧跑过去捡球，憋笑憋得肩膀直颤，师傅的球技确实辣眼睛。 今天是他第一次参加大佬球局，他知道是师傅在提携他。 左梦安什么身份啊，那可以是华兴八个董事之一，妥妥的大佬中的大佬。 放以前他是想都不敢想，自己还能和华兴的董事一起打球。 而且他这么放眼看过去，在场的应该没一个是低于19级的，他自己却是个14级的小卡拉米。 是一个昨天晚上还为了去年绩效喝闷酒的小趴菜。 此时场上却是另一种光景。 “小陈，你这投篮姿势比我家闺女还离谱！” 左梦安笑得直拍大腿，“当年在东莞仓库扛货，我闭着眼把货进集装箱都比你准！” 陈默笑而不语，左总啊左总，论打球我不如你，但是论装逼技巧你还是差了些。 “换人！”陈默拽起何民丰，“这是我徒弟，当年吉林省青训队的苗子。” 左梦安眯起眼睛打量这个沉默的东北小伙。 何民丰默默脱下外套，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肌肉，他左手腕上的黑色护腕已经磨得起毛，隐约可见“长春天豹青训队”的字样。 这个护腕陈默不是第一次看见了，即使是第N次看到，他还是忍不住撇嘴，就不能买个新的吗，非得戴这个装逼。 比赛重开三分钟，局势突变。 当左梦安再次试图背打时，何民丰突然闪电般绕前防守，修长手臂如手术刀般精准截断传球。 快攻反击中，他迎着两个防守队员急停跳投，篮球划出完美抛物线。 刷！三分空心入网。 “漂亮！”陈默在场边挥舞毛巾，心里想着自己好歹挥毛巾的动作很标准吧。 比赛进行到第二节，何民丰逐渐进入状态。 他利用身高优势，在内线多次抢下篮板，一记漂亮的勾手得分后，左梦安吹了声口哨：“小何，有点意思，来，咱们单挑！” 两人在篮下卡位，左梦安背身单打，何民丰死死贴住他，双手高举干扰。 左梦安突然转身，勾手投篮，球在篮筐上转了两圈，居然进了。 “姜还是老的辣！” 左梦安得意地拍了拍何民丰的后背，后者却不服气，接过球快速反击，一个三步上篮，轻松扣篮得分，落地时运动鞋在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 下一个回合，左梦安突然转身胯下运球，篮球鞋在地板上擦出尖锐的吱呀声。 五十岁的总裁却异常灵活，小碎步逼近篮下时陈默甚至能看见他大腿的肌肉。 “看好了！”左梦安沉肩的刹那，何民丰突然横插进来。 少年时的肌肉记忆让189的身躯异常敏捷，修长手指精准点向运球轨迹。 篮球撞击地面的闷响在空旷场馆回荡。 左梦安突然急停，后仰跳投的姿势标准得像教科书，篮球却在半空被何民丰的指尖蹭到，划出变形的抛物线。 “好小子！”左梦安抹了把汗，看着篮球在篮筐上转了三圈才不甘心地落下，“再来！” 晨光透过高窗斜射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金色的栅格。 陈默坐在场边看两人缠斗，左梦安的背身单打带着老派球员的扎实，何民丰的防守则像张密不透风的网。 第212章 提携2 当年轻人第三次截断进攻时，生产总监抱着运动饮料进来，差点被飞来的篮球砸中。 陈默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胡笳的电话，他滑动接听。 “默总，吵到你睡觉了吗？主要是给你发了邮件和好几条消息你都没回，这边有个紧急变更需要审批。” “好，我一会儿就批。” “你在干嘛呢，大周末的也没睡懒觉。” 陈默看了一眼单挑得火热的左梦安和何民丰，“在看熊大和熊二打篮球。”，然后便对着场上拍了张照片。 远在蓉城的胡笳点开相片一看，笑得花枝乱颤，左梦安她当然认识，何民丰就更熟了。 “那你继续看吧光头强。” 这是胡笳在挂电话前对陈默说的最后一句话。 晨练结束后的更衣室飘着薄荷沐浴露的味道。 左梦安对着镜子往发际线抹生发精华，突然转身问正在系腰带的何民丰：“知道为什么输给我最后那个三分吗？” 年轻人愣住，湿漉漉的刘海还在滴水。 “你防我右手突破太专注了。”左梦安比划着假动作，“真正的杀招在这里，” 他突然抬起左肘虚晃，“二十年前这招晃倒过清华的主力。” 陈默正往脚踝喷云南白药，他觉得亏了，球没打多久脚还给崴了，还好不严重。 他闻言笑道：“左总当年可是北大的队长，就是不知道当年具体水平咋样，估计是打不过青年梯队。” “放屁！”左梦安把毛巾甩进更衣柜，“老子当年场均18分以上，帝都青年队也不是没打过。” 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更衣室顶灯在花白鬓角投下阴影，有句话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比起工作，篮球才是自己从小到大的挚爱啊...” 篮球馆的淋浴间氤氲着水汽，左梦安用毛巾搓着后颈。 蒸腾的热气里突然开口：“小陈，把你徒弟送给我当秘书怎样？” 正在系衬衫纽扣的陈默手指顿了顿，镜面蒙着白雾，映出身后何民丰僵住的背影。 更衣柜“咔嗒”的锁扣声在空旷空间格外清晰。 “我们供应链正在搞青年管培生计划。”左梦安把运动袜团成球扔进洗衣袋，“我还挺喜欢这小子的，聪明、但又实诚。” 左梦安今天打球打得格外过瘾，以前打球那些人总是让着他。 他又不是老头子，忒没劲。 其实这也是陈默最喜欢何民丰的地方，要知道聪明和实诚这两种品质很难同时拥有。 聪明者往往都容易考虑得太多，过度去计较得失，绝大多数时候会成为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但何民丰却一直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 陈默心想左梦安你个老登眼神还挺好，他相信无论是从底层逻辑还是工作技能方面来说，何民丰肯定能胜任对方秘书的岗位。 关键是何民丰还能陪老登打球，大家可别小看这点。 有些体制内的单位，特别是国有属性的地方商业银行甚至会专程留几个岗位预算，去招聘走过梯队或者职业队最终结果又不太顺利的篮球高手。 目的是经常代表单位去参加体制内的各种比赛，获取荣誉。 很魔幻吧？但事实就是这样。 何民丰的毛巾“啪”地掉在地上，沐浴露瓶子骨碌碌滚到陈默脚边。 窗外传来晨练大爷抽陀螺的破空声。 陈默弯腰拾起瓶子，慢条斯理地拧紧盖子，“去楼下咖啡厅说”。更衣室的排风扇嗡嗡作响，吹散蒸腾的雾气。 陈默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给何民丰转了100块钱，“民丰你先去点买三杯咖啡，我要冰拿铁。” 二十分钟后，产业园星巴克的落地窗前。 左梦安用吸管搅动着浮冰：“当我的特别助理，每周跟我飞两个国家，供应链所有核心数据对你开放。比你在运维部修修补补强百倍。” 何民丰攥着湿漉漉的毛巾，喉结滚动两下：“师傅，我...” 话没说完就被陈默抬手止住。 陈默转头问向左梦安：“左总这是要挖我墙角？民丰现在做财务系统，和你们供应链隔着一整条产品线。” “对于年轻人来说不是什么问题，我会安排他在供应链轮岗。再说了，要是实在不适应也可以回去嘛。” 左梦安把咖啡杯放座子上，“当年我就是从仓库调度做到计划专员再做到物流经理和生产总监，哪个环节没摸过？” 然后又笑着对陈默说道，“以你陈总现在的级别，如果不适应再调回去应该都是小事。” 何民丰盯着杯壁凝结的水珠，说实话他现在很懵，求助似的看向陈默。 左梦安突然起身，钥匙串在兜里叮当作响，他知道要给师徒两人留下单独说话的机会：“给你四天考虑。下周三我要飞慕尼黑谈判，座位给你留着。” 他推开玻璃门，热浪裹着汽车尾气扑面而来。 陈默目送着左梦安离开，转头对何民丰说道，“跟着左总有两个核心优势，一是能学到真本事，二嘛” 他顿了顿，“升职会很快，这个道理不用我教你应该也懂。” 陈默见何民丰点了点头，“还记得去年教你们的''职场杠杆率''吗？” 何民丰下意识坐直：“您说要看岗位能撬动多少资源...” 陈默再次开了口，“供应链特助有时候单天经手的合同金额9位数，比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全年预算还多。但代价是...” 他指了指天上，“左总过去五年飞行里程能绕地球二十圈。所以你未来两年别想谈恋爱结婚。” 窗外忽然传来飞机起降的轰鸣，何民丰望着天际线掠过的银翼，喉头发紧。 “还有一点，如果你转到供应链那边去，除非是一直在华兴工作，否则以后你大概率回不了IT也走不了技术路径。这跟你自己的职业发展有关，你好好思考一下，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陈默说完便站起身，示意他一起撤了。 临近中午，鹏城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何民丰看着自己师傅打开车门，犹豫了许久的话还是没说出来。 陈默拴好安全带，挂挡，轻点油门车辆启动。 还没开出去5米，主驾驶车窗就摇了下来。 “我个人建议你去，在华兴，师父还能给你保底。”，陈默的话随着大鹏湾的海风被吹了过来。 何民丰呆呆站在原地看着白色奥迪A4消失在视野里。 第213章 天才少年计划2 四月的清华园是水彩洇开的。 这是陈默起个大清早在这个华国顶级学府里逛了接近两个小时得出来的结论。 这个时节里，华清园的杨花像细雪，落在二校门的青砖上，被穿堂风卷着转几个圈。 工字厅前的丁香谢了大半，残香裹在暖烘烘的泥土气里，倒比盛放时更稠些。 老教授们换上普通外套，仍要把手揣在兜里，沿着新水利馆的梧桐道踱步，树影子斜斜地切过他们灰白的鬓角。 荷塘边的石舫总坐着写生的学生，颜料盒里挤着新绿与鹅黄。 早起背单词的姑娘们把呢子大衣搭在长椅，露出浅杏色毛衣，衣角沾着半片樱花。 那是从图书馆后头那株老樱树上飘来的，开得晚，谢得也迟。 丁香书屋里熬着咖啡香，有教授在讲《楚辞》，说“春气奋发”四个字念起来，唇齿间要含着柳絮的温软。 校庆将近，西大操场飘着几只风筝。 穿藏青中山装的校友拄杖立在大礼堂前，看穿牛仔衣的年轻人举手机拍穹顶彩绘。 风掠过科学馆的爬山虎，新叶子翻出银白的背面，像是掀开半部百年校史。 李文博站在FIT大楼的连廊里，看着展位上的“华兴天才少年计划”易拉宝海报。 海报上“80万年薪起步，最高200万年薪和自主研发团队”的金色大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他下意识扶了扶八百度的黑框眼镜，手里用力攥着简历。 很显然，华兴的天才少年计划对他是有足够大的吸引力的。 “同学，要投简历吗？” 清冽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李文博转身时差点撞上对方。 衣锦还乡的优雅男人冯亦如正站在华兴招聘位附近，熨烫妥帖的藏青色西装上看不到半点褶皱，连袖口露出的衬衫都精确保持着两边一样的宽度。 “谢、谢谢冯老师！”李文博慌忙的递过简历。 昨天的那场技术讲座的场景又在眼前闪现。 当他在论坛质疑高斯数据库的索引算法时，正是这个有严重洁癖的男人，用三行数学公式证明了华兴自研的B+树优化方案比OraCle快12%。 没多久，报告厅里突然响起掌声。 透过虚掩的门缝，能看到投影正在演示数据库架构，每个模块都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注释。 冯亦如的声音不疾不徐：“今天要解密的是高斯数据库的动态分片算法，这是我们用三年时间攻克的读写瓶颈。” 投影突然切换成代码界面，满屏的C++指令中突然跳出两行用红框标注的函数。 后排有个穿格子衫的男生突然站起来：“这个递归算法会引发内存泄漏！” 会场响起窃窃私语。李文博认出那是计算机系的天才陆明康，传说中能用汇编语言写贪吃蛇的怪胎。 “很好。”冯亦如嘴角扬起微笑，“不过你漏看了第237行的智能指针。” 他抬手在空气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投影立刻聚焦到代码深处，“这是我们重写的内存管理器，已经给数据库穿好了''防弹衣''。” 陆明康愣在原地，突然抓起笔记本就往外跑。 正在旁听的林雨晴刚要起身，却被冯亦如用眼神制止。 而陈默则是当起了吃瓜群众。 五分钟后，那个头发蓬乱的男生抱着笔记本电脑冲回会场，屏幕上跳动着自行修改的代码：“如果加上异步垃圾回收呢？” 冯亦如的指在键盘上轻点三下，大屏幕上突然展开密密麻麻的测试数据：“三年前我们就试过29种方案，最优解在这里。” 他调出一张拓扑图，某个节点正在闪烁红光，“除非你能解决分布式锁的...” “用指令去替代互斥锁！”陆明康突然抢过激光笔，在全息投影上画出一道闪电般的箭头，“再配合时间戳轮转算法，可以降低延迟。” “0.3毫秒。” 冯亦如接话的瞬间，投影突然同步出两人所说的方案，“上周我们刚在苏州数据中心实测过。” 他主动伸出手，“有没有兴趣加入华兴？” 陈默在旁边一边和刘教授聊着天，一边暗自想着，流程都还没开始就已经有一个了。 企业和项目宣传后就是应聘和面试环节，冯亦如主面，被临时拉来的壮丁钟耀祖协助，林雨晴在外面负责把控流程。 至于陈默干嘛？他盯一下关键点就好。 随着越来越近脚步声，穿灰色连帽卫衣的男生撞开展位门帘，额前碎发耷拉在黑框眼镜上，怀里抱着的笔记本电脑贴满开源社区贴纸，“实在抱歉，昨晚给CaSSandra数据库提交的PR突然引发社区讨论，没睡好。” （在GitHUb中，PR是PUll ReqUeSt（拉取请求）的缩写。PUll ReqUeSt是一种常用的代码贡献方式，允许开发者将自己的代码提交给项目的维护者，请求将其合并到项目的代码库中。） 冯亦如的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挑。 他接过周衍递来的简历，A4纸上赫然印着《基于动态负载感知的分布式缓存一致性算法》——这正是高斯数据库在公有云场景遇到的致命痛点。 “你在GitHUb提交了17次优化，有8次涉及协议改良。” 冯亦如用万宝龙钢笔尖轻点纸面，突然切换成流利的美式英语，“但你在说明文件里写的''最终一致性是妥协而非方案''，这个结论怎么得出的？” 这是华兴的老传统了，中文面得好好的面试官会突然切换英语，算是压力测试的一种。 周衍的眼睛突然发亮，整个人像被按下启动键的机器人：“我们实验室用蒙特卡洛方法模拟了不下两万次节点失效，发现传统PaXOS算法在跨地域场景下...”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手舞足蹈，窗外的麻雀都不忍打扰，停止了叽叽喳喳。 陈默斜倚在窗边观察这场未来技术大佬和现在技术大佬之间的博弈。 这个周衍，陈默表示自己认识，不过认识是4年后的他。 当周衍讲到如何通过动态调整心跳间隔来降低30%的选举开销时，钟耀祖也来了劲，他突然起身走向白板。 “假设现在有三个数据中心，分别部署在鹏城、蓉城和长安。” 钟耀祖的马克笔画出三个完美等距的圆，“当长安节点发生网络分区...” “可以采用分级心跳机制！” 周衍抢过蓝色记号笔，在圆圈间画出连线，“一级心跳维持区域共识，二级心跳同步全局状态，这样既保证……” 两人的笔迹很快铺满整面白板。 陈默注意到钟耀祖的板书始终中英文夹杂，而周衍的公式则像野草般在缝隙里疯狂生长。 真精彩啊，天才少年VS天才少年，看得陈默都想吃点零食了，可惜爱吃零食的周晓楠不在。 第214章 天才少年计划3 当讲到如何用模糊逻辑处理时钟漂移时，冯亦如突然从西装内袋掏出镀金怀表。 “1973年莱斯利·兰波特?提出逻辑时钟时，用的还是机械计时器。”他将怀表平放在白板边缘，“现在给你这个古董，能设计出比NTP更精确的同步方案吗？” （NetWOrk Time PrOtOCOl（NTP）是用来使计算机时间同步化的一种协议，它可以使计算机对其服务器或时钟源（如石英钟，GPS等等），做同步化，它可以提供高精准度的时间校正，且可介由加密确认的方式来防止病毒的协议攻击。） 周衍的喉结剧烈滚动。他抓起怀表贴耳倾听，突然扯过一张餐巾纸开始涂鸦。 五分钟后，纸上出现了一个环状拓扑图，每个节点都标注着发条松紧度：“利用机械振动波的传递时延，配合卡尔曼滤波器，可以尝试...” 冯亦如在一旁沉思。 这个看似荒诞的方案，竟然暗合了他正在研究的物理层时钟同步技术。 他转身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一段加密视频，正是高斯数据库3.0在多活数据中心遇到的时钟偏差故障。 “给你三小时。” 冯亦如将电脑推过去，“改写这个时间同步模块。” 离开清华园的时候陈默狠狠握住刘教授的手摇啊摇，嘴里不要钱的感谢话一波接着一波。 冯亦如则离陈默远远的，像是那边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拉着钟耀祖和林雨晴两人聊起了此行的收获。 黄浦江的风裹着梧桐絮吹进交大闵行校区时，陈默正在李政道图书馆顶楼盯着监控屏幕。 二十块显示屏上实时呈现着不同考场的画面：有人在对射频电路进行傅里叶变换，有人在白板上推导公式，最角落的考场里，一个齐肩发的女生正用三种编程语言解同一道算法题。 “那个穿白色卫衣的女生，”陈默突然指着屏幕，“把她笔试的第三题调出来。” 技术助理迅速放大画面。泛黄的草稿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二叉树，旁边注解写着：“既然SQL解析器要处理正则表达式，为什么不用DFA最小化算法优化词法分析？” 陈默眼底掠过异色。 这个问题正是上周渡河项目组争论的焦点，当时五个资深架构师为要不要重构词法生成器吵了三个小时。 “让她来实战区。”陈默扯松领带朝电梯走去，"准备最高压力测试。" 实战区的玻璃房里，叶蓁蓁看着眼前突然切换的题目怔住了。 原本的数据库索引题变成了全新的挑战：“请用你刚才提出的DFA方案，在华兴云上部署的OraCle12C环境中，将SQL解析速度提升20%。” 倒计时开始跳动的瞬间，她的手指已经在键盘上飞舞。 监控室里突然响起警报。 这个看似文静的女生竟然同时开启了六个连接服务器的终端，正在用并行脚本攻击数据库的语法分析模块。 “她在暴力破解词法生成器的黑盒。” 钟耀祖问道，"要不要终止测试？" 陈默反而露出笑容：“把防护等级调到最高。” 屏幕上的攻防战愈发激烈。 叶蓁蓁的终端一个个被防火墙掐断，却在最后关头用pythOn写了个语法糖插件，将正则表达式编译成二进制指令直接注入内存。 当“性能提升31.7%”的绿色提示弹出时，她的卫衣后背已经湿透。 玻璃门自动滑开，陈默鼓着掌走进来：“你拆防火墙的手法，很像当年攻击东京证券交易所的黑客''JaSmine''。” 叶蓁蓁像是被人发现了什么秘密，这下不淡定了。 陈默本来就只是随口一说，这一块案例他们当初也是复盘过好几次，可以说很熟了。 没想到瞎猫碰上死耗子。 “别紧张，渡河项目需要这种''破坏性思维''。” 陈默将工卡放在读卡器上，调出密密麻麻的权限列表，“有没有兴趣挑战真正的深水区？我们要在OraCle的围墙上炸开缺口，可能需要...” “需要在词法分析层植入混沌引擎。”叶蓁蓁突然接话，“就像用地震波探测地壳结构。” 陈默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个比喻正是他2013年在慕尼黑技术峰会上的发言，当时台下坐着OraCle的首席架构师。 “明天来参加终面，带着你的''地震波''。” 陈默笑着把她送出了门。 “下一位是韩清。”林雨晴轻声提醒，“电院大四，张院士团队学习项目核心成员。” 门被推开时裹挟着樱花的气息。扎高马尾的女生抱着电脑径直走向白板，马克笔在玻璃上划出清脆声响：“给我七分钟，解释清楚为什么你们需要我的算法。” 没等陈默回应，她已画出三组函数曲线：“传统ERP的物料需求计划用单纯形法，但当供应商节点超过2000个，CPLEX求解器会让48核服务器崩溃。” 笔尖突然转向，一串潦草的公式跃然板上，“这是我在沃尔玛中国区真实数据验证的异构计算框架，把难题拆分成...” 陈默的瞳孔微微震动。 他认出某个矩阵分解技巧，分明是2020年NIPS最佳论文的核心。 而此刻墙上的电子钟显示着2016年4月12日。 “停。”他突然举手，从公文包抽出指纹加密的U盘，“这里有脱敏后的真实案例：87家代工厂、134种关键物料、15个紧急订单。” 韩清接过电脑时，指尖在触控板上留下淡淡汗渍。 当代码窗口弹出，她先是抓起桌上的咖啡狠狠灌了一口，在电脑上敲键盘的姿势像在演奏狂想曲。 “错了……”她突然揪住马尾辫，“运输成本约束不应该用拉格朗日乘数……” 韩清把电脑放一边又开始站在白板上写写画画。 陈默看这边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结果，就带着钟耀祖去了冯亦如那边。 他希望这是自己深度参与的最后一次面试，说实话跟这些天才们交锋挺耗脑细胞的。 这也就是渡河项目太过于重要，再加上这些核心技术人员自己将来也能用上。 不然打死他都不会亲自跑这么一趟。 三小时后，夕阳将白板上的公式染成金黄色。 韩清突然用袖口擦白板，在最中央画出新的拓扑图：“看！供应链扰动形成的纹理，和卷积核提取的特征图惊人相似！” 她的马克笔在玻璃上飞舞：“把每个供应商视为像素点，物料交期作为通道值，用ReSNet50做特征提取……” 陈默觉得对方是真的6，哪怕重生一回都深表佩服。 这个把现实问题抽象成图像识别的天才思路，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突破方向，他赶紧抓起手机拍下狼藉的白板。 “过几天跟我飞鹏城。”他兴奋的说道，“我带你去我们松山湖基地，跟我们供应链总裁讲讲你这个，这个叫什么来着？” “《基于视觉感知的供应链优化模型》。” 韩清用纸巾擦拭镜片，突然露出狡黠的笑，“不过您最好先准备台配备Titan X显卡的工作站，我的代码很吃CUDA核心。” 当陈默一行人将要离开魔都交大的时候，薄雾从思源湖面漫上来，工科楼群的棱角都软了三分。 最妙是他看见实验楼群次第亮灯时，材料学院那株老梨树忽然洒雪似的落白瓣，好似飘进了楼下快递小哥的保温箱。 第215章 琐事1 这一次陈默出差又是整整一个月，他觉得生产队的驴都没他这么干的。 毕竟驴才多少级啊，他已经多少级了？ 分别跑了一趟帝都和魔都，收获也算不错，光是数据库天才就一次性薅到两个，陆明康和叶蓁蓁。 外加一个负载均衡上颇有天赋的周衍，以及算法天才韩清。 让他感觉一波肥。 华兴蓉城研究所，正是乍暖还寒时候。 通俗的说就是今天的气温刚来了一波满30减15，有不少同事都生了病。 陈默一直在外面，不太清楚，还以为这天气一直都是这么冷。 听胡笳说今天办公室里有人穿薄羽绒服也有人穿短袖，两人迎面而过互相在心里骂对方一声“鲨必”。 IT运维支持部的同事们总算见到了好久没见的“扛把子”。 他们都开始怀疑是不是从今年开始，整个部门就已经被陈默“放养”了。 陈默今天不想工作，电脑登录上微信，挨个看看最新的消息。 张新萍的对话框里两天前说浣花溪的别墅已经重新配好了家具家电，已经帮他“安排好了”，周末就去浣花溪住大别野，平常他就一个人住在天府云栖。 这样也算给他留点私人空间，陈默表示没毛病。 张志强的最近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说是王璐生二胎了，是儿子，让他有空去看看表侄儿。 陈默表示好好好，一有时间我就去。 苏然也发了消息了，是一周前发来当初去川西自驾游时的合照。 陈默看了一下两人的对话框，最开始是几天回一次对方消息，后来变成隔一两周回一次，最后变成了一两个月回一次。 对方很聪明，从来没问过他，“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只是字里行间还是显得有些忧伤。 合照下面的文字是： [我昨天看娱乐新闻，我最喜欢的导演的新电影杀青了，我就在想我是不是在你的世界里也杀青了。] 微信里还躺着中科院的刘振东四个月前邀约自己吃饭的信息； 也有三个月前初中同学问自己过年回不回南贡； 有两个月前蓉城交大杨院长问自己天才少年计划的进度； 有一个月前李俊涛说他妈喊他去家里喝藕汤； 还有好多... 有些信息回了有些直到今天都没回。 春雨淅淅沥沥地打在陈默办公室的玻璃窗上，研究所的人工湖面泛着一层细密的涟漪。 办公室里，一缕青烟从紫铜香炉中袅袅升起，沉香的木质气息混着淡淡的药草味，在空调暖风中缓慢扩散。 陈默靠在椅背上，单手揉着太阳穴。 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表格和邮件提醒他，自己已经整整一个多月没回部门了。 渡河项目像一头吞时间的巨兽，连轴转的会议、技术论证、核心人员的照片、跨部门协调，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成了奢侈。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陈总回来了？” “快快快！我刚看见他进办公室！” “老徐！把你那堆测试报告带上！” “胡笳呢？她不是说今天必须逮到人签字吗？” 门被敲响的瞬间，陈默下意识心里一紧，他知道来活了。 胡笳第一个挤进门，丸子头有些松散，手里抱着的笔记本电脑还连着电源线。 她身后跟着两个工程师，一人拖着板车，上面是半人高的机箱，另一人拎着工具箱，金属零件在塑料筐里叮当作响。 “陈总，容器化试点跑通了！”她顾不上寒暄，直接掀开机箱盖。 密密麻麻的服务器刀片上，绿色指示灯像夏夜的萤火虫群一样闪烁，“我们挑了供应链和财务部200人做测试，每个员工的虚拟桌面都打包成了独立‘行李箱’。” 胡笳很高兴，因为她的工作出了成功，而陈默则是真的不想听，他只想休息。 迎着胡笳期待的目光，被迫营业的他俯身查看散热片上的温度标签：“用户反馈怎么样？” “账务共享中心那边AR一部的王经理夸开机速度快了，”胡笳憋着笑调出日志，“但他今早给我们同事打电话骂骂咧咧，说为什么删了他的炒股软件。其实那玩意儿根本没装进容器。” 办公室里响起几声闷笑。 胡笳点开监控大屏，几十个彩色方块代表不同部门的容器集群：“现在单台服务器能塞80个‘行李箱’，资源利用率67%，比传统虚拟机高一倍。就是……”她突然卡壳。 “散热扛不住了？”陈默指了指机箱侧面加装的临时风扇。 “默总牛逼！”胡笳哀叹，“我们按热管背板方案订制的机柜，结果供应商把交货期拖到六月！” 她调出采购部的邮件，鲜红的“Delay（延迟）”标满半页屏幕。 陈默从香炉旁抽了支线香，火星在沉默中明灭：“找硬件部老刘，他去年囤了一批给5G实验室的散热模组，就说是我特批的应急物资。” 胡笳眼睛倏地亮了：“我这就去！” 陈默给自己泡上一壶石花，看胡笳这架势就知道今天这几个四级部门经理肯定是要挨个来一遍的。 确实，好久没见顶头上司，那肯定得第一时间汇报工作啊。 汇报工作可以是汇报最近的工作进展，也可以是展示最新的工作成果，亦或是求助领导获取需要的资源，最差的情况就是工作中遇到问题了也需要第一时间让领导知道。 这不，胡笳前脚刚走，张福全就抱着一摞资料，上面还叠着几台交换机，径直冲了进来。 徐双龙也跟在身后。 大大的黑眼圈让陈默猜到了肯定不是好事，果然听见对方说道：“陈总！智能配电出事了！” 他哗啦抖开一张机房平面图，红笔圈住的区域范围有些大：“昨晚雷暴导致这个区停电，虽然柴油发电机30秒内启动，但有19个机柜的SDN控制器没扛住电压波动，网络全瘫了！” 徐双龙跟在后面补刀：“供应链的WMS系统宕了四小时，海外仓差点发错两千台基站设备。” 张福全急得东北腔都蹦出来了：“那帮搞硬件的非说咱软件有问题！我带着兄弟们在机房蹲了一宿，结果您猜怎么着？”他啪地掰开交换机外壳，“电源模块的电容是二手翻新的！” 陈默用镊子夹起焦黑的元件，在香炉升腾的烟雾里眯起眼：“采购谁签的字？” “赵天明那个龟孙！”张福全咬牙切齿，“这王八羔子吃了供应商回扣，稽查部已经把人带走了。 第216章 琐事2 “赵天明那个龟孙！”张福全咬牙切齿，“这王八羔子吃了供应商回扣，稽查部已经把人带走了。 “但眼下最要命的是，”他调出全球网络拓扑图，十三条闪红的链路像血管栓塞，“梅里达（墨西哥）的灾备中心还在用同批次设备！” 办公室陡然安静，只有散热风扇在嗡嗡作响。 陈默无语，我们IT运维支撑部是和墨西哥有缘？有缘千里来相会？ “全儿，给墨西哥代表处那边的IT负责人何塞打电话。” 五分钟后，听不下去的陈默让他找个翻译，抢过电话后用中文夹杂英语的混合语速吼完了三分钟，啪地挂断电话：“你亲自带团队飞过去，48小时内给我换完所有电源模块。护照带着吗？” 张福全一摸裤兜：“时刻准备着！” 直接把陈默干沉默了，“全儿哥你当我在搞国庆阅兵呢？”，说完便赶苍蝇似的想把张福全赶走，要是剩下的事他还得管只会把他累死。 结果没想到对方一动不动，“还有事？” “这是数据中心试点的热管背板！”他意识门口两个下属把机箱推进来，然后啪地掀开机箱盖，密密麻麻的铜管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实测PUE1.27，比传统方案节能41%！” 陈默俯身凑近机箱，手指抚过冷凝管上凝结的水珠：“漏水问题解决了？” “用双层密封圈，压力阀改到侧边了。” 张福全边说边掏手机，“我拍了测试视频，连续运行三十天......” “直接说代价。”陈默敲了敲机箱外壳，“别告诉我硬件部没找你麻烦。” 张福全的得意凝固在脸上。 徐双龙嗤笑一声接话：“他们定制了三百套非标机柜，产线主任气得跑去苏总办公室拍了桌子。” “但这是为数据中心二期提前准备的。”张福全梗着脖子调出邮件，“还能在集团内刊发专题报道......” 陈默突然抓起座机按了个短号：“是采购三部老李？我陈默。热管背板的专利共享协议，你卡着不批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传来腿撞到桌子的声响，隐约夹杂着“误会”“马上处理”的辩解。 张福全此刻爽死了，他最近入乡随俗的天天在心里骂老李几句mmp，这逼崽子跟牙膏似的，每次都要使劲挤了才出来。 他知道自己闷头推进度还不如陈默直接向对方开炮。 等陈默挂断电话时，达到目的张福全竖完大拇哥后立马撤退。 徐双龙趁机把一摞纸质报告推到陈默面前：“这是知识库3.0的渗透测试结果。” 他特意翻开用荧光笔标注的一页，“上周抓到一个外包程序员，在故障解决方案里埋了逻辑炸弹。只要检索某个关键词，就自动替换成错误代码。” “哪个公司？” “海文科技。” 陈默陷入了沉思，这个海文科技，跟华兴合作已经有些年头了，他们的外包人员可以说分布在华兴很多项目当中。 他指尖划过攻击日志，某个IP地址反复出现：“内鬼？” “劳务派遣公司的漏网之鱼。” 徐双龙压低声音，“人已经交给稽查部了。” “你重点关注一下后续。” 陈默吩咐道，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前车之鉴，他不得不非常重视。 徐双龙此刻又点开了自己精致得像个BP（商业计划书）的汇报PPT，花里胡哨的动画特效晃得人眼花。 才刚放到第三页，陈默突然抬手：“停。” 激光笔的红点定在“渡河项目支援工时统计”的柱状图上。 “三百二十人天？”陈默似笑非笑，“我记得你们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夜班团队就五十人，你年度计划的时候不是还拍着胸脯说义务劳动吗？” 徐双龙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他偷偷把日常运维工时也算进去了。 “陈总，这是为了培养新人......” “培养到凌晨三点帮渡河项目做兼容性测试？”陈默点开某份邮件截图，“你上个月跟我申请调拨的二十台服务器，现在在哪？” 徐双龙额头渗出冷汗。 那批设备早被他挪去搭建智能工单系统的训练平台了。 办公室安静得能听见香灰断裂的声响。 突然，陈默手指往桌面上一敲：“下不为例。” 徐双龙如蒙大赦，算了，以后还是不搞小动作。 最后进来的张平安拎着个录音笔，额头还挂着汗：“陈总，情感计算模块出原型了。” 他按下播放键，热线录音在烟雾缭绕的办公室里荡开。 “我说了多少次！订单号不存在！”男人咆哮。 “先生，我理解您一定很着急。”AI合成的女声温和平缓，“能先帮您查物流单号吗？也许货物已经……” “查你妈！”电话被摔断。 张平安快进到下一段： “系统吞了我的报销单！”女声带着哭腔。 “您的委屈我们都记下了。”AI声调变软，背景音多了轻音乐，“我们先垫付这笔款，后续会专人跟进，您看行吗？” 陈默捻着线香的手顿住了：“垫付流程谁批的？流程上支持？” “假的，话术而已。”张平安苦笑，“但测试结果显示，安抚性回应能让投诉率下降40%。不过…” 他调出频谱图，尖锐的声波峰值像心电图室颤，“当用户音调超过一定分贝时，系统还是会宕机。” 陈默看着张平安有些疲惫的脸也没说重话，“话术你要全部重新过一遍，比如刚才这个肯定要改，不要打擦边球，咱们都是内部同事，你这次把人对付过去了下次迎来得是会是更猛烈的回击。” 当最后一人离开时，路灯已经照亮湿漉漉的停车场。陈默瘫在椅背上，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支线香烧了整整七小时。 楼道里飘来零碎的对话： “胡总呢？” “在机房拆散热片呢，说今晚必须搞定！” “老张，你的航班几点？” “凌晨一点，浦东转墨西哥城……” 他摸出手机，二十多条未读消息里夹杂着林有为的调侃：“听说你小子回趟娘家把鸡窝都掀了？” 沉香余烬里，他缓缓敲下回复时又收到一条消息。 离歌科技-刘大勇：[陈总，我是刘大勇，您在办公室吗？] 第217章 刘大勇升职记 陈默本来是想晚上八点半前下班回家的，当时还暗自对自己说再加班自己是狗。 结果特么的这条微信来得太突然。 实际上陈默确实可以暂时不管这条消息，第二天再沟通也行，不过发件人是刘大勇，倒让他提起了几分兴趣。 如果没记错，对方升职以后干得还不错。 离歌的那个黄总过年的时候给自己发了个拜年的信息，然后又邀功似又发了一大串微信。 大致意思是说陈总眼光真好，刘大勇走上管理岗位后让团队整体的技术指标稳中还能缓缓提升。 我们已经在着手把刘大勇提拔到维保经理的位置。 陈默看了微信以后简单的回复了个新年快乐了事，神他妈的自己眼光好。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眼光好你还知道了。 估计是打听到了华兴蓉城这边的数据中心的二期搬迁工程也是陈默部门负责的，说白就是对二期机房的维保合同蠢蠢欲动。 能混到乙方大区经理的就没一个省油的灯，一个比一个会钻营。 陈默直想骂人，他这数据中心的二期都还刚刚开工呢。 刘大勇站在陈默办公室门口，工装裤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老婆发来的微信，附着女儿趴在书桌前写作业的照片，台灯在小姑娘的马尾辫上投下暖黄的光晕。 他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老式机械表，距离约定的九点还有五分钟。 他今天犹豫了好久，鼓起勇气给陈默发了条微信，本想着对方拒绝以后自己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没想到对方居然愿意见他。 刘大勇深蓝色工装上的 “离歌集团” lOgO在走廊灯光下泛着哑光，这是他升职为技术主管后换的新制服。 但实际上陈默不知道的是对方已经升职经理了。 “刘工，陈总让您进去。” 入职半年的部门秘书小唐从旁边的茶水间探出头。 要说这帮部门秘书也是苦逼，为了随时响应和服务几个部门领导和其他值班的同事，每人都会轮流上一周“中班”。 下午14点上班，晚上12点下班。 当然出于安全考虑，所有中班或者晚班的同事下班都会由部门安排的班车统一送回家，自己开车的另当别论。 办公室里，陈默听见动静抬头。“老刘来了？快坐。” “陈总，这是离歌集团三月份的维保报告。” 刘大勇双手将文件夹放在胡桃木办公桌上，“按照新标准，设备故障率同比下降了42%。” 陈默看了对方一眼，没有看桌面上的维保报告，反倒笑呵呵的开口道，“老刘，你应该也知道，这玩意儿交给张福全下面的人就可以了。” “陈总，其实我…” 刘大勇刚开口，就被陈默摆手打断。 “先喝茶，尝尝小唐泡的石花，蒙顶山的茶。” 茶杯递过来时，刘大勇就直接喝了一口，青瓷茶杯上腾起的热气温热了他的脸。 茶水在杯中晃出细碎的涟漪，刘大勇忽然想起一个月前离歌集团高层找他谈话的场景。 会议室里，总监拍着他的肩膀说：“老刘啊，你可是咱们和华兴对接的关键人物，陈总对你评价很高啊。” 接着便推过来一个精致的木盒，里面是条金利来领带，标签上的价格让他总觉得对方没安好心。 连同一起给他的还有个维保经理的聘书。 他当时攥着茶杯，茶水洒在裤腿上都没察觉，满脑子都是女儿去年看见他奖状时的眼神。 当时商业间谍事情刚过，因为他公司没有被踢出华兴供应商清单当中，他也理所当然被评为 “离歌集团年度技术标兵”。 女儿把奖状贴在卧室门上，过年走亲戚期间到处在小辈间吹嘘他是抓“间谍”的英勇事迹。 此时办公室里陷入诡异的安静，刘大勇半个屁股挨着椅子边缘，再又喝了一口茶后硬着头皮说道：“其实......今天来是有个事。” 他喉结滚动两下，从工装内袋摸出个牛皮信封，“这是我们黄总给您的邀请函，想请您参加下周的行业交流会。” “黄总特意嘱咐，说会后想单独请您吃个便饭，希望您能赏脸。” 刘大勇的川普带着南贡特有的卷舌，“但我觉得......” 他突然抬头，眼角的皱纹堆起苦涩的笑，“陈总，我就是个搞技术的，实在演不来这些弯弯绕。” 办公室的挂钟滴答作响，中央空调出风口飘来淡淡的柠檬香。 陈默摩挲着青瓷茶杯，想起四个多月前那个清晨。 这个工装男人举着手机录像冲进应急指挥中心时，一直喊“领导！领导！我有紧急事情要汇报。” 窗外传来施工车的轰鸣，蓉城研究所三期工地正在打地基。 刘大勇望着远处林立的塔吊，声音突然轻下来：“陈总，邀请您参加行业交流会是公司黄总的意思，但我今天鼓起勇气给你发消息其实主要还是来道谢的。” 他说话的时候双手在办公桌下面十指紧握着。 然后忽然站起来朝陈默鞠了个躬，开始坐下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一直没机会道谢，要不是您当初给黄总打电话，我可能还在库房清点螺丝。” “不怕陈总笑话，我升职那天晚上，我老婆拿着那封烫金聘书盯着看了好久。” “黄总后来又给我升了一级，说是我当主管过后团队业绩提升后您又夸了我好几次。当然，也有不好的地方，我才升职没多久居然就有不太联系的亲戚找我借钱了...” 陈默最受不了别人在他面前煽情，于是岔开了话题，“听说你现在又带徒弟了？” 提到徒弟，刘大勇的腰板挺直了些。“带了俩年轻人，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他想起上周在设备间，徒弟小李把精密扳手随手丢进工具包，他当场发了火。 “我把那本《空调维保标准手册》给他们一人复印了一本。” 说到这里，他忽然从工装内袋掏出个牛皮笔记本，“陈总您看，这是我最近整理的 4号机房设备巡检表，每个螺栓的扭矩值都标出来了，年轻人总觉得这些细节不重要，可去年那事儿不就是细节没抓好？” 陈默翻开笔记本，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维修日志和维修数据。 他点点头，“给你们黄总说，交流会和饭局我会带张福全和另外一个同事一起去参加。” 刘大勇离开陈默办公室时，研究所的路灯次第亮了起来，光晕里浮着层毛玻璃似的薄雾。 食堂后头的枇杷树暗戳戳结着青果，几个加班的年轻人蹲在花坛边抽烟，红点在暮春的夜里明明灭灭。 他摸了摸空空的口袋里，邀请函已经送出去了。 刘大勇忽然觉得，有些关系，不必靠吃饭喝酒来维系，就像他和陈默之间，一杯茶、一本笔记、一次坦诚的对话，便已足够。 电动车开过西源大道，路灯的光影在他工装上一寸寸往上爬。 第218章 聪明女人和她的憨批老公1 四月的蓉城海棠花开得正好，陈默开着车，副驾驶坐着妹妹陈倩。 后排是父母陈国辉和张新萍，一家人正前往张志强家去看刚出生三个多月的小侄子。 说是“一家人”去看小侄子，倒不如说是陈默去看，家里人陪着他去。 因为其他三人都去看过了。 “妈，您和我爸最近常去志强哥家？” 陈默一边开车一边问道，他也是最近才听说的这事。 张新萍整理着给小侄子准备的婴儿服。 笑着说道：“可不是，王璐这孩子懂事，你经常出差不在家，人家王璐挺着大肚子还经常来看我们老两口。” 陈国辉在后排点头补充，“亲戚嘛，经常走动才有亲戚感情。我和你妈在蓉城也没啥事，就也常去他们那儿坐坐。王璐啊，每次都张罗着给我们做好吃的，比亲闺女还贴心。” 陈倩在旁边偷笑，“哥，你这当表弟的，还没表嫂贴心呢。” 陈默单手扶着方向盘，罪恶的右手dUangdUang敲在陈倩脑门，“没听到你爸刚说的是''比亲闺女还贴心''吗。” 陈倩的偷笑变成惨叫，转头告状，“爸——妈——哥又欺负我。” 张新萍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一会儿下车你打回来不就是了。” 说完又继续玩她的连连看。 陈国辉更是压根儿就没搭理她，一直看着窗外，好像有什么特别吸引他的地方。 而另一边天府三街中科软办公室，“张哥！”同事小王举着星巴克凑过来，“听说你家小崽子要摆百日酒？” 张志强暂停更新手里的《项目主计划》，转过头的脸上不自觉带着幸福的微笑，“就这个周末，到时候都来啊。” 他说这话时腰板挺直，露出腕间新买的精工表。 是王璐当年还在工作的时候，用第一个月工资送的礼物。 手机在裤兜里震起来，亲妈的大嗓门穿透听筒：“强子！你三姨他们已经出发了，你别加班了！” 电梯降到B2时，张志强没几分钟便上了车。 望着后视镜里的自己，现在的他也算是儿女双全的男人了。 卡罗拉后座的安全座椅上散落着婴儿湿巾，淡淡的奶香混着车载香薰，织就了新生活的经纬。 把车开出办公楼，刚上天府三街，OCG对面商业中心外墙上《乱世群雄》的巨幅广告。 赵云手中的龙胆亮银枪在春雨中泛着冷光，五十米高的“全球注册玩家突破六千万”让他对这个游戏产生了一些兴趣。 自己当年也是游戏爱好者啊，可惜现在手游一般都要氪金，不太适合自己。 等到春雨越来越绵密的时候，王璐已将清蒸鲈鱼端上餐桌。 张志强家客厅的玻璃窗上凝着薄薄的水雾时门铃正好响起。 “肯定是小默他们到了！”张新兰擦着手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还沾着面粉。 陈默一家刚推开翡翠城小区的家门，醪糟荷包蛋的甜香扑面而来。 玄关处堆着五颜六色的礼盒，最上面是陈国辉送的金镶玉长命锁，在射灯下流转着温润的光。 王璐低头看了眼自己还有些浮肿的身材，产后两个多月还没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她刚把沾着鱼腥味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就听见门口处传来陈倩清脆的笑声。 “嫂子快让我看看小侄子！”穿着JK制服的少女像阵风似的卷进来，马尾辫上的草莓发卡晃得人眼花。 她怀里抱着半人高的泰迪熊，塑料包装纸在瓷砖地上拖出沙沙的响动。 陈默拎着两箱进口奶粉跟在后面，深灰色高领毛衣衬得眉眼愈发深邃。 他目光扫墙角的花盆旁堆着的纸尿裤，嘴角不自觉扬起：“哥，你们家这月季养得不错啊。” 阳台上的盆栽在雨雾中舒展着嫩叶，张志强局促地搓着手：“王璐种的，她就喜欢这些花花草草。” “瞧瞧这大胖小子，跟强子小时候一模一样！”陈国辉蹲在婴儿床前，他用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孙辈娇嫩的脸颊，阳台上的紫藤萝在春风里舒展着新叶。 “孩子取名了吗？” 陈默也俯身逗弄着襁褓里的婴儿，随口问道。 亲妈张新萍听到以后就很无语，也就是陈默，同在一个城市的侄儿出生三个月了都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 翻了个白眼后也并不想搭理亲儿子，就径直往厨房走去，动作熟稔得像在自己家。 王璐刚从厨房出来，正巧和张新萍打了个照面，她笑着叫了声“三姨”，产后丰腴的身形裹在米色针织衫里。 “叫张思远，小名元宝。”她递过温好的奶瓶，无名指上的钻戒倒是有些陌生。 这是上个月结婚纪念日张志强咬牙买的，说是现在有些钱了怎么也得给她补上。 她记得商场灯光下老公满头大汗比划戒圈的样子，比她看过的任何偶像剧都动人。 说完后又转身往厨房走去，齐肩发用鲨鱼夹随意挽着：“三姨您坐着，我来盛汤。” 她接过张新萍手中的砂锅，“三姨您去和我妈他们聊天，这边我来就行了”。 陈默站在客厅打量这个焕然一新的家：去年还掉漆的鞋柜换成了实木定制款，客厅角落里堆着未拆封的婴儿提篮，65寸的大电视里正在播放《小猪佩奇》。 表嫂终究舍不得换掉那张起皮的布艺沙发，但给沙发加上了布套。 哥你发现没？陈倩蜷在沙发角啃苹果，“咱爸妈在志强哥家还挺自在。” 这话不假。 张新萍正从电视柜第三个抽屉精准摸出体温计，陈国辉给紫藤浇水的姿势与在自家花园里如出一辙。 陈默甚至看到老爸熟门熟路的找出阳台上的花肥和羊粪蛋子。 厨房飘来麻婆豆腐的香气时，二姨和二姨夫招呼着众人赶紧落座，又对着自己父母说道，“小璐坐月子不能吃辣，做的饭大多数都是偏清单一点。” 餐桌很快被十多道菜填满，张志强开五粮液时心情有些复杂，放去年这瓶酒得花了他十分之一的月薪。 那时候自己中午在楼下吃碗面都要算计加不加煎蛋。 第219章 聪明女人和她的憨批老公2 餐桌中央的砂锅咕嘟冒着热气，党参鸡汤的香气混着各种菜香。 众人在拉着家常，陈国辉开口问张志强通勤时间。 “现在公司给配了停车位，每天能多睡半小时。” 张志强给陈国辉倒酒时，崭新的外套敞开着，一不小心露出截标签。 王璐在桌下轻轻踢他，这个憨货果然没发现。 他又给自己父母把酒倒上，“现在每天要开三个项目会。” 颇为得意地说道，“上周刚通过PMP认证，刘总说下半年让我去做大项目。” 陈默看着表哥牛逼轰轰的样子，像极了当年打CS对方三连胜的时候。 八仙桌上的转盘吱呀作响，糖醋排骨停在王璐面前。 张志强却给她夹了块鱼腹肉，低声说：“你现在喂奶要补蛋白质。” 啧啧啧，陈默感觉自己被表哥秀了一脸。 “志强现在出息了。”二姨夫抿了口白酒，指节敲着玻璃转盘，“这还得多谢小默。” 说完提起酒杯和陈默碰了一个。 张志强耳根发红，亲爹的话让他原地尬住，他咋听起来这么像是说的反话。 刚要开口就被王璐在桌下掐了下大腿，她笑着称是。 避免老公尴尬，立马便不露声色的岔开话：“三姨尝尝这个白灼菜心，我特意少放了蚝油。” “嫂子手艺快赶上米其林了。”陈默也帮忙把话题引开，说完还一脸享受的咬开南瓜饼酥脆的外皮，香甜的馅裹着芝士流心。 酒过三巡，陈国辉肚子抿了口白酒，脸颊泛起红光：“小璐出了月子有啥打算？总不能天天在家带孩子。” 王璐盛汤的手顿了顿：“想着等孩子断奶再看看情况...” 张新兰也开了口，“在家带孩子也挺好，昨天社区医院来做产后访视，还说现在科学育儿都提倡父母亲自陪伴。” “呵，她想上班又怕找不到工作！” 张志强脱口而出，“天天念叨什么两次生娃的职业断档期太长，还不停说当全职妈妈就要和社会脱节，说自己没有安全感。” 话音未落就被妻子在桌下狠掐大腿。 他疼得龇牙咧嘴，今天这条大腿已经被掐了好多次了。 张志强瞪着眼睛看王璐，意思是让她给个解释，自己只是转述你的话，为什么还被掐。 这么多年的夫妻王璐当然看懂了对方的意思，张志强这憨批把王璐给气笑了，给了对方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后对方就老实了。 但她看着陈默探究式的目光扫过来，心里有些慌，想着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憨的老公。 猪队友啊... 结婚之前他也不知道程序员是这样的啊，再说人家陈默也不这样啊。 在这种家庭聚会场合，且陈默恰好在场的时候，她是真怕对方会多想。 毕竟陈默目前是整个大家庭里最有本事的人，又是大公司高管，还帮张志强解决过工作问题。 要恰好是个心眼儿多的人，听见自己老公刚刚说的那句话，对方多多少少会觉得难不成表哥是在“点”自己的意思。 她现在要么说没这个事，把话题岔开。 但这样既然自己老公心里不舒服，还让人觉得虚伪，并且以后也是很难再想开这个口。 要么就大大方方认下来，相信陈默和张志强的兄弟关系以及陈默对自己表哥的了解和信任程度。 王璐几乎瞬间就做出了决定，迎上陈默的目光，“确实有工作的想法，因为爸妈刚好退了可以帮忙带孩子。” 说完这句话后立马朝陈默二姨和二姨夫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补充道，“不过现在老二还小，我这两次生娃断档厉害，简历也不好看，一时半会儿也不着急。” 看见陈默笑着点头，王璐知道自己赌对了。 估计这个表弟很清楚自己老公压根儿就不是什么玩心眼的人。 王璐也很无奈啊，张志强不玩心眼不是他不想玩，是他不会，根本就没这技能，这咋玩？ 果然，她很快就听到了陈默的天籁之音，“嫂子要是不嫌弃，我朋友的游戏公司正好缺个行政助理。朝九晚六，双休，社保公积金满额缴，地铁直达。” 餐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雨声。 张新兰手里的汤勺“当啷”掉进碗里，二姨夫眼镜滑到鼻尖都忘了推。 王璐张了张嘴，客气的话被她深深咽了回去，化作一声“谢谢”。 她没有问工资，毕竟她只是有一段时间没上班，又不是蠢。 要知道在蓉城这个孙悟空来了都要打500个电话才能走的地方，朝九晚六加双休加社保公积金满额缴的含金量得多高只有蓉城的苦逼牛马才知道。 君不见后世都2024年了还有公司居然把“双休”当成公司福利给候选人“兜售”。 更别说社保公积金满额缴了，要知道西川本土最大的某农牧龙头企业，2019年还短暂进过世界500强的某公司可是按照蓉城最低工资基数给员工缴的社保，公积金则是直接没缴。 就主打一个魔幻蓉城。 另一边的二货张志强此刻搂着陈默肩头，一边跟他碰杯一边说“默子可以啊，你从小叫我哥，以后你儿子也得叫我儿子哥。” 说完又自顾自的笑起来。 王璐很羡慕，羡慕自己老公的兄弟之情，更羡慕自己老公没心没肺没烦恼。 二姨突然拍手：“好啊！璐璐当年可是川师大文秘专业的呢，还是陈倩的师姐” “妈！”王璐急得去捂婆婆的嘴，陈倩已经笑倒在陈国辉的肩头。 婴儿床里的小家伙被笑声惊醒，“哇”地哭出声，众人手忙脚乱去哄，这个话题就被婴儿的啼哭搅散了。 直到一周后王璐站在灵境互动28楼的落地窗前，依然觉得像在做梦。 那是一个周一的早上八点，王璐站在OCG大厦楼下时，才发现陈默说的“朋友公司”好像不太简单。 OCG大楼玻璃幕墙映着朝霞，楼下的白领们拿着各类早餐和咖啡脚步匆匆。 她不是没上过班，这栋写字楼的环境明显比其他写字楼好上不少。 前台姑娘的浅紫色美甲在键盘上翻飞：“王姐您的工牌，徐总说先熟悉环境。” 第220章 聪明女人和她的憨批老公3 前台姑娘的浅紫色美甲在键盘上翻飞：“王姐您的工牌，徐总说先熟悉环境。” 胸牌上烫金的“灵境互动”让她有些恍惚。 就在刚刚上电梯的时候，还有人在讨论她入职的这家刚搬进办公楼不久的游戏公司发展很快，流水是多么多么牛逼。 “这是员工休息区，咖啡机可以打奶泡。”人事经理指着堪比网红店的休闲区。“每周三有按摩师上门，需要预约的话找我扫码。” 王璐望着琳琅满目的零食架发呆，最上层那盒GOdiva巧克力，她在万象城橱窗前牵着大女儿的手看过无数次。 她想过陈默介绍的公司规模不小，却没想到占据整层楼。 办公区里随处可见《乱世群雄》的巨幅海报。 茶水间飘着现磨咖啡的醇香，零食架上码着进口零食和坚果。 这些和她认知中的“小公司”相差甚远。 午休时王璐在洗手间补妆，听见隔间里几个同事在闲聊： “听说二老板昨天又自掏腰包给咱们屯零食了？” “可不，行政说光是高级水果就买了二十箱，财务大姐说抵税都比不过陈总手笔。” “听说陈总当初投了八百万？” “现在日流水都快千万了” “何止，徐总说陈总从来不过问经营，但每次关键时刻......”说话的人突然噤声，朝王璐方向努努嘴。 王璐假装没听见，她拿出包里的便当盒。 却没想到排着队等前面的同事打饭间歇看到了茶水间公告栏旁边的公司照片，这让她瞬间瞳孔地震。 在一张公司合影里，陈默穿着和旁边人都格格不入的呢子大衣，却被一群年轻人簇拥在C位。 聪明的她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行政的工作上手很快，“王姐，这是咱们公司对接的供应商名单。”，同时把相关的资料都先一股脑给了她。 当代海涛趿拉着洞洞鞋经过时，怀里抱的周边公仔差点撞翻王璐的文件夹。 “哟新人？要不要试试我们新出的赵云手办？”他脖子上的工牌带子还别着漫展门票，完全不像市值过亿的公司副总。 刚走没几步，又退了回来，他觉得不对劲，陈默确实有给他说会安排个人进公司，但没说具体是谁。 早上新人自我介绍的时候他还没注意看，这会儿看到发现好像是朋友老婆。 “你是王璐？志强媳妇儿？” 这是代海涛把王璐叫到办公室说的第一句话。 王璐自然认识这位，其中一个老板嘛，一大早人事经理带她熟悉的时候就打过照面了，结果没想到对方的反射弧这么长。 不过听到对方的话后着实让她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这个代总认识自己老公啊。 “咋，不记得了？你和张志强那狗东西结婚的时候我也在啊。” 代海涛很无奈，自己的大众脸是多没有辨识度啊，眼前这王璐明显不记得他。 “当时我坐在李俊涛那一桌，陈默吃了一半也溜过来了。你们过来敬酒的时候被我逮到用矿泉水，张志强那小子被我逼着喝了一大杯酒脸都绿了。” 代海涛一边回忆当年的场景一边说道。 王璐脑子里一过就分析出这个代总大概率和自家老公以及陈默一样，也是兵器集团下面机床厂的小孩。 她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道，“抱歉啊代总，结婚那天宾客实在太多，确实很多人记不住。” “你是陈默表嫂，又是张志强的老婆，不用太拘谨。” 代海涛大大咧咧地摆摆手，然后说道，“而且我们游戏公司，属于是兴趣导向，平常主打一个随意。” 王璐缓缓点头。 真正让她震撼的是第二周的团建。 当大巴车驶入青城山脚的温泉酒店，和前台姑娘一起熟稔地分发完房卡。 王璐终于忍不住问同车的财务主管：“这种规格的团建......很费钱吧？” “三位老板定的规矩，季度团建预算无上限。”对方笑着指指远处正在帮老程序员拎箱子的徐振宇，“去年公司环境最艰苦的时候，年底最冷的时候不是空调坏掉就是经常跳闸，三位老板就跟大家说让大家坚持住，要是这一把成了以后一定给到大家最好的工作环境，让大家开开心心工作。” “现在公司成功了，三位老板的诺言也兑现了。” 团建当晚的露天烧烤宴上，王璐看着脑门发亮的主程举着烤鸡翅满场飞，突然被塞了罐冰镇椰汁。 “怎么样，还习惯吗？”代海涛不知何时坐在她身旁的藤椅上，“徐总说你把会议室的绿植都换了品种。” 王璐手里攥着易拉罐：“我就是觉得金钱树太商务，换了白掌和龟背竹......是不是太自作主张了？” “没事儿，这些都是小事。” 代海涛望着星空轻笑，“上周你重新规划的下午茶菜单，美术组那群姑娘说要给你送锦旗。” 温泉池蒸腾的雾气里，王璐看着不远处嬉闹的人群，突然想起入职那天徐振宇说的话：“陈总从不插手管理，但他知道公司每个角落该是什么温度。” 此刻她终于明白，那个在亲戚面前温和寡言的表弟，原来早就悄悄在商海里也有了属于他的一条大船。 远处突然爆发出欢呼，市场部小伙子们把徐振宇抛进汤池。 王璐看着水花中狼狈的CEO，忽然明白自己公司蓬勃的生命力从何而来。 那些看似任性的规矩里，藏着对每个灵魂的珍重。 第二天回家的路上，王璐给张志强发消息： [你们公司楼下新开了家粤式茶楼，周末带爸妈去尝尝？] 发完又补了个猫咪表情。 锁屏映出她弯弯的眼角，那里盛着久违的光彩。 “妈，您说小默咋对咱家这么好？” 深夜喂完奶，王璐突然问正在叠婴儿衣服的婆婆，“他给强子安排工作，还帮我也安排了...” 张新兰把叠成小方块的连体衣码进衣柜，笑得眼尾皱成菊花：“你们小年轻不懂，血脉亲情是钱买不来的。当年我和你三姨，还有你小姨，那可是天天睡一张床长大的。” 说完又重重叹了口气，“我爸走之前，我们三家每隔一年都会一起过春节的...老人不在了，家就撑不起来了。家里小辈中得有一个有能力又热心的，不然家就散喽。” 她说着又叹了口气，“可惜你们年轻人现在压力太大，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不错了。” 窗外春雨再一次悄然而至，王璐抱着熟睡的婴儿轻晃，怀里沉甸甸的不仅是新生命，还有份需要世代守护的温情。 第221章 赴宴 暮春的雨最是缠绵。 今年四月蓉城的雨更是下下停停，停停又下。 金牛宾馆的灰砖墙被洇出深色水痕。 檐角的铜铃铛沾了湿气，叮叮声也带三分慵懒。 青瓦沟里淌下的不是雨，倒像蚕娘抽不断的丝，落在芭蕉叶上，聚成颗颗水银珠子，骨碌碌滚到青石板上。 竹林子浸在雨雾里，绿得发乌。 新发的竹叶尖儿缀着水珠，欲坠未坠。 西府海棠褪了胭脂色，剩几簇残红粘在湿漉漉的枝头，倒比盛放时更惹人怜。 玉兰花瓣经不得雨打，白生生的落在青砖缝里。 三辆黑色奥迪A6缓缓驶入辅道时，旋转门内立即闪出三个撑伞的西装身影。 黄总站在最前方，深灰条纹西装的肩头好像有些雨渍，银丝边眼镜却擦得锃亮。 这个离歌集团西南区总经理今天穿得格外板正。 “默总您看这阵仗。” 张福全握着方向盘轻笑，后视镜里映出两辆车组成的“迎宾”车队，“不知道的还当是接待部级领导。” 宋彦雄在后座调试着笔记本电脑，会议资料在屏幕上投出蓝光：“他们新研发的智能维保系统，上周刚拿到德国莱茵认证。” 说着将屏幕转向副驾，“这是上周贵阳机房跳闸时，他们的预警系统比我们早了整整半分钟。” 雨刮器有节奏地摆动，陈默解开安全带时瞥见旋转门上方的电子屏。 “热烈欢迎华兴科技莅临指导”的标语正在循环播放，每个字都泛着甲方特有的鎏金光泽。 黄总快步迎上时，他注意到对方皮鞋侧面的泥点，与精心打理的发型形成微妙反差。 “陈总舟车劳顿。”黄总握手的力度刚刚好，像是校准过。 陈默没说话，从唐都区到金牛宾馆就特么20来公里，不堵车半小时就能到，他感觉这种过于客气的话听着有点讽刺。 “这位两位就是张总和宋总吧？幸会幸会。” 黄总又挨个跟张福全、宋彦雄握手。 然后又转头对张福全说道，“刘工常说您改的机房通风方案，让他们少跑三成现场。” 张福全刚要开口，黄总已经转向宋彦雄：“宋主管的运维日报堪称行业圣经啊，我们技术部专门印成手册学习。” 陈默看着黄总八面玲珑的样子心中无悲无喜。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他们和对方的第一次见面，之前只有过几次短暂的电话沟通。 实际上无论是张福全也好，宋彦雄也罢，他们都是部门新人，对黄总更不熟悉了。 陈默注意到此时的刘大勇身影仿佛就要隐没在离歌集团西南地区高管的人群里，于是朝他微微点头。 说话间，三个穿藏蓝套裙的接待员如精密齿轮般递上温毛巾，热毛巾带着佛手柑香气，温度刚好敷去春雨的寒。 穿过大堂时，水晶吊灯在抛光大理石上投下细碎光斑。 陈默忽然驻足。 走廊尽头的展示墙上，刘大勇改良的六角扳手专利证书被装在鎏金框里，旁边是离歌集团与华兴科技战略合作的铜牌，还有一个2014年华兴年度优秀供应商的奖牌被擦得能照见人影。 至于为什么2015年没有奖，年底出了商业间谍案以后要不是刘大勇给离歌集团吊了命，估计整个公司都被踢出华兴基础架构供应商体系了。 “这是我们布置的数字化展厅。” 黄总用工卡贴在门口，门禁“滴”声响起时，二十盏射灯次第亮起。 等比例缩小的机房布局图投射在幕布中央，显然是精心制作的内容，甚至像件精密的艺术品。 “我们最新传感器的实时回传数据，故障预测准确率92.37%。” 黄总按亮激光笔，模型突然分解成数百个散布的零件，“我们离歌集团也一直保持独立研发，技术更新，只是相关专利就...” 他故意停顿，“就已经突破420件”。 随着他落下的话音，展厅灯光适时调成暖金色，将专利墙上的字体映得愈发耀眼。 张福全用胳膊肘碰碰宋彦雄，示意他看墙角。 六个穿藏蓝工装的年轻技术员正在调试设备，胸前“离歌集团”的工牌上，全都别着华兴科技的供应商通行证。 这场景让宋彦雄想起之前验收时，离歌的工程师蹲跪在地上调整支架，生怕仪器发出半点异响。 “这套智能巡检系统...” 黄总刚要演示，展厅侧门突然进来个满头大汗的中年人。 销售总监王宇边擦汗边赔笑：“高速堵车来迟了，该罚该罚。” 他身后跟着三个拎银色保险箱的助理，箱角磕在大理石地面的声响，在展厅里格外清脆。 陈默瞥见保险箱皱了皱眉，不知道对方要搞什么幺蛾子。 他端起接待员递来的明前茶，青瓷杯沿抵住下唇的瞬间，黄总已经侧身挡住王宇：“陈总最重效率，咱们直接去主会场。” 陈默暗自点头，还得是你啊黄总，你是有眼色的。 通往会议厅的走廊挂着历年合作企业铜牌，华兴科技的铭牌独占中央展柜。 两个保洁阿姨正弯着腰擦拭展柜玻璃，见到人群立即退到墙边鞠躬，手里的白毛巾还滴着护理液。 主会场布置得像科技发布会，三百张真皮座椅呈扇形展开。 陈默的座位在第一排正中，扶手靠着挺舒服。 张福全刚想随便找个位置落座，立即有接待员上前：“张总您的位置在那边，有提前安排好的。” 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让后排几个离歌高管齐刷刷抬头。 “这是我们新研发的抗震支架。”王宇趁着调试投影的间隙凑过来，平板电脑上的3D模型正在模拟八级地震，“特别适合二期数据中心的...” 他突然噤声，因为黄总正扶着陈默的椅背俯身解说，后脑勺对着他的方向。 会议开始后，陈默数到第十七次掌声。 每当黄总提到“华兴标准”，大屏就会闪现刘大勇在机房工作的视频片段。 镜头居然还特意给那本泛黄的《空调维保标准手册》特写，扉页题字在柔光滤镜下宛如圣典。 有一说一，离歌集团去年虽然很拉垮，但这次表现出来的态度陈默还是认可的。 这特么哪是“行业峰会”啊，就是一个专程给离歌集团各位甲方爸爸看的“技术展示会”和“态度表达大会”。 但是吧，这拍马屁拍得他脸皮这么厚的人都有些头皮发麻... 就刚刚那镜头语言和留白，车歌铠导演来了都得说一句，“大哥，教我。” 提问环节，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年轻工程师刚举手，就被前排主管拽住衣角。 直到黄总亲自点名，小伙子才战战兢兢起身：“请问华兴对供应商的技术考核...” 话没说完，话筒突然啸叫。 黄总笑着解围：“小赵是刘工带的徒弟，见到甲方领导太激动了。” 第222章 大佬 晚宴设在湖畔的听雨轩，穿过曲径通幽的竹廊时，黄总指着檐角的风铃：“这是专门从石经古寺请来的惊鸟铃，陈总听这声音可还清心？” 走在最后的王宇闻言，心中暗道一句“黄总牛逼”，立即掏出手机记下来知识点。 以后高低得来这么一套，看我不把甲方爸爸哄晕。 包厢里檀香袅袅，启功题写的“知行合一”横幅下，二十人圆桌铺着云锦桌布。 陈默的骨瓷餐盘旁放着厚厚一本菜单，菜品名都用瘦金体手写。 黄总转动玻璃转盘，清蒸东星斑的鱼眼正对主位：“听说陈总祖籍南贡？我们专程请了擅长江湖菜饭店的主厨。” 当干烧鱼籽转到面前时，陈默筷子微顿，泡椒味扑面而来，正是老家最地道的做法。 黄总适时说道：“这道菜的火候要把握得很精准，辅料也要恰当合适，用多了会咸，用少了压不住鱼腥味。就像咱们做技术，差一微米都不行。” 张福全听对方花式赞美自己公司的话听了一晚上，感觉自己就特么跟孙悟空听唐僧念经一样烦死了。 他好想把对方嘴缝住，可惜只能想想，于是夹了一片蒜泥白肉压压惊。 黄总说完话以后开始了敬酒，他站了起来，转身向圆桌离主位最远的刘大勇说道，“没有刘经理，今天我是没有办法认识到陈总、张总和宋总的。特别感谢刘经理帮忙邀请到陈总。” 刘大勇听完立马站了起来，举起酒杯回敬对方后一饮而尽。 陈默听他说完这话以后就觉得这黄总有点东西啊。 关于第一杯酒敬刘大勇，首先今天坐主位的他肯定不会怪黄总不懂事。 其次在座的人包括张福全和宋彦雄都会觉得黄总是个知道感恩的人。 最后还能收割一波刘大勇的感激。 这次的饭局和峰会，刘大勇都算半个中间人，黄总肯定知道要是没有他陈默大概率是不会亲自参加的，甚至张福全都不会来，最多把宋彦雄叫来应付一下。 他的这个操作虽然有一些表演成分，但也算是这种有中间人组的大佬局的标准操作了： 第一步，第一杯酒先敬中间人，表达自己的感谢，让大佬知道自己是一个懂感恩的人。 第二步，在酒局上不要盲目加大佬信息，首先得咨询一下中间人，“我是否可以跟大佬建立个联系”。 问出这句话中间人肯定会让你这么做，毕竟中间人既然愿意帮忙组局，就一定会同意。 如果没有咨询中间人意见，就犯了“隔朋不交友，隔锅不上灶”的忌讳。 当然这个标准操作和今天场景并不是完全匹配，但也并不妨碍黄总“表演和收割”一波。 果然，在座大多数人离歌集团的高管在看见黄总第一杯酒敬了公司里一个“小小的”维保经理后都露出敬佩的神色。 刘大勇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佬饭局，喝了一口酒后黝黑的脸涨得通红。 他端起分酒器的手有些激动，53度的茅台在玻璃杯里晃出涟漪：“黄总，我也回敬您一杯，老刘我不会说漂亮话，以后看我表现。” 一口酒刚下肚，便看见黄总又轮流敬向了甲方的三位大佬。 刘大勇倒吸口凉气，顿时觉得搞技术还是挺香的，至少不用这么“舔”。 也就陈总三人其实不喜欢酒桌文化，不然黄总不得喝死？ 刘大勇观察到陈默已经休息了一会儿没喝酒了，估摸着对方应该是缓过来了，又倒了一杯酒走到陈默身边，“陈总，我...” 陈默拍了拍他手臂，笑着对他说，“搞技术的不太会说话嘛，我知道。恭喜你升职啊”，说完和对方碰杯后一口闷了下去。 老刘敬完酒便心满意足的回到座位上。 酒过三巡，王宇也端着分酒器过来：“陈总，二期数据中心...” 分酒器里的二十年茅台刚要倾泻，黄总突然咳嗽：“我们不谈公事。” 转头却对服务员笑道：“醒酒汤里多加些葛根，陈总张总他们明天要正常上班。” 黄总心中暗叹，公司这销售总监还是太急了一些，说实话，今年能保住原本的数据中心维保服务合同他都直呼侥幸。 这王宇还特么跟个二傻子似的往上凑，再让他说下去还不得把好不容易挽回来的一点印象分都给败光了。 赶紧给对方使了个眼色让他闭嘴。 酒局最终还是没能幸免聊到了工作上。 当陈默说道今后的运维一定会是以容器化为主的时候，以黄总对西南分公司技术高级经理隋工的了解，一看对方就是不认同的样子。 隋工是年轻的技术经理，直接开口，“陈总，我认为您说的这个吧，我有些不同的观点。” 黄总一听要遭，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隋工说完以后场面就有些尬了，但陈默却笑着不说话，也不搭理他，跟个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果然，听见张福全对着隋工说道，“来来来，不说这个，我敬你一个。” 相当于直接把这个问题抹掉了。 在场几个人精立马在隋工头上贴了个“二货”的标签。 隋工看陈默压根儿就没理他，特别是还有跟他关系不太好的同事眼里的嘲笑，后面的饭吃得就有些难受了。 宴席尾声，服务员端上蒙顶黄芽。 黄总借着斟茶动作倾身：“听说集团要和蓉城市政府一起搞超算中心？” “黄总消息灵通。” 陈默吹开茶沫，看着叶片在杯底舒展成旗枪模样，“听说你们在申请军工三级资质？” 黄总笑着说道：“都是为更好服务甲方嘛。”他掏出手机划拉几下，“刘工上个月刚通过涉密人员培训，现在带着八个持证技工。” 散席时，黄总亲自拎着伴手礼送到电梯口。 回程路上，张福全颇为感慨的说道：“离歌那边一堆人中就这老刘才是实在人，不对，隋工也是。” 宋彦雄补充道：“可惜二了点。” 另一边，黄总也在回程的路上，助理小吴问道，“黄总，刚刚隋总...” 黄总看见助理小吴求知的眼神洒然一笑，“如果你是大佬，表达完观点后有喽啰说他有不同的观点，你会是什么反应。” 小吴仔细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地说道，“我会觉得你特么谁啊，你配吗？” 黄总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听见小吴又发问了，“那如果和大佬有不同意见该怎么办？” 话音落在黄总耳朵里，勾起的思维越飘越远。 他想起了自己刚刚工作的时候，也有一个老前辈带自己，给自己拆解每一句话的意思和每一个动作的细节。 “不同的观点容易对立，得把你的观点翻译成问题。要怀着探讨的心，带着问题去求教。” 小吴冥思苦想，像极了刚遇到菩堤老祖的孙行者。 黄总学着隋工的声音，“陈总，刚刚听您讲的这一段非常有体会，但我还有一个小小的疑惑，您说的这个有没有一种其他的可能性，它是这样的...” 小吴眼睛越来越亮。 “懂了？” “懂了。” “黄总，我还有个问题...”小吴有些不好意思。在看见黄总点头示意以后问了出来，“陈总算大佬吗？” 黄总显然愣了一下，“小吴啊，咱们都是职场人，职场上有一个永恒的规则，叫 ''钱不会撒谎''。” 他看着发愣的小吴继续补充道： “在职场上，看一个人牛不牛很简单，看他挣多少钱就知道了。” “要知道在职场上靠打工年入几百万可比做生意年入几百万难多了。” “如果有人跟你说他又会整合资源，又是从0到1独立完成了什么项目，最后一问年薪15万，你信吗？” “就算是靠着和老板关系拿到高薪的人，这种关系本身也是一种实力。更何况能做大的老板哪有简单的人物？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亲戚最多给个几千块钱工资把对方养起来。” “陈总一年打工收入超过800万，那你现在觉得对方算不算大佬？” 随着逐渐远去的车尾灯，离歌集团黄总的助理小吴的声音也一点点消失在春雨里。 第223章 光芒国际1 魔都陆家嘴金茂大厦32层，光芒国际猎头公司华东区办公室的落地窗外飘着细雨，早高峰的车流在高架桥上凝成红色长龙。 玻璃隔断内的白板上还留着昨天下班前潦草写就的“百万顾问冲刺计划”。 行政经理Amy踩着细高跟“咔嗒咔嗒”地穿过工位，一叠打印纸在手里不停摇晃着：“最新消息！华兴开放高端社招了，项目猎头费总预算...” 她故意拖长音调，然后停顿。 看着公共办公区二十几个猎头顾问齐刷刷抬头，“三千万起步！” 刚入职一年的顾问蔺珊珊正在给星巴克的冰美式插吸管，手腕一抖，吸管果然还是插歪了。 邻座的资深顾问Mike兴奋得吹了声口哨然后站起来：“华兴这是要挖穿地球啊？去年我们整个华东区IT组才做了八百万业绩。” 蔺珊珊看着Mike的阿玛尼有些发愣，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对方就这两套来来回回穿。 办公区瞬间炸开锅。 “三千万？他们打算把甲骨文总部搬空吗？” “听说去年他们搞了个什么渡河计划...” “别吵！”区域总监崔晓娜推开会议室磨砂玻璃门，手里iPad亮着刺眼的红头文件，“华兴把我们放进供应商清单了，所有战略客户组的人。现在！立刻！清空手头非紧急CaSe！” 蔺珊珊手忙脚乱地点开邮箱，置顶邮件里《华兴技术有限公司2016年高端人才招募计划》的附件正在下载。 当看到“16级及以上岗位年薪保底60万”时，她感觉后颈泛起细密的汗，技术专家的CaSe可不好做。 上个月她刚因为把客户要求的“三年云计算经验”听成“三年云存储经验”，被某互联网公司HR拉进了黑名单。 蔺珊珊翻开工作手册，被荧光笔标注的条例触目惊心： RUle 1：我的英文名字是Linda RUle 3：每周至少消耗10杯星巴克（用于和候选人沟通） RUle 6：朋友圈必须每日更新高端场所定位（即使是在厕所自拍） RUle 7：公司有着严格要求的DreSS COde（有严苛的着装要求，男女都必须正装） RUle 11：潜规则是衬衣必须每天换（否则同事会觉得你晚上出去鬼混了当夜没回家） 在华国，如果说哪个行业是装逼第一名，猎头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究其根本原因是早年间华国市面上基本都是外资猎头公司，而外资猎头公司服务的客户也大多是外资企业客户。 2000年后开始不断有干得好的猎头顾问出来创业，但是那些外企的臭习惯却被带了出去。 猎头公司是典型的轻资产运营的人才中介平台。 爱装逼的他们通常租用城市中最高档的CBD甲级写字楼10到50个工位。 早年间他们的核心资产是人才数据库和保密协议柜里的候选人档案。 但是随着猎聘网的做大，企业内部的人才数据库也不值钱了。 某外资猎头企业魔都办公室的固定资产清单显示：20台MaCBOOk PrO（2015款）、3台佳能彩色打印机、1套价值28万的猎聘系统账号。 除了这些就无了，这些就是该猎头的全部家当。 用陈默的话说就是好多公司兜里没几个逼子儿还非得装。 但不妨碍猎头公司都有自己的装逼经济学。 比如办公室必摆蒙克《呐喊》复制品； 茶水间标配NeSpreSSO商用咖啡机（实际消耗最多的是速溶雀巢）； 新人首月工资强制购买至少两套TheOry西装（穿优衣库怎么让候选人相信你能谈百万年薪？）； 猎头公司的收费方式是候选人年薪的20%到30%。 举个例子，假设有猎头要是把陈默挖去阿里了，如果按照华兴给到陈默的年收入800万算，那这一笔单按照30%来算猎头费就是240万。 冷知识：猎头行业中百万顾问就是很NB的存在。 这里的百万顾问就是一个猎头顾问每年帮助公司收取的猎头费超过百万。 所以如果有人挖走了陈默，大概相当于2.4个百万顾问，两年做一单都够吃了。 金茂中心32层，上午十点的阳光斜射进格子间，蔺珊珊的MaCBOOk上贴满便利贴： 【9:00-10:00 筛选OraCle ERP顾问简历】 【10:30 电话初筛张某某（八年SAP经验）】 【11:00 周总培训：华兴职级体系】 “Linda，帮我把这份JD翻译成英文。” 战略客户组组长陈明昊甩过来一沓文件，最上面用红笔标注着“加急”。 陈明昊继续说道，“华兴IT运维支撑部要二十个英文能力足够好的数据库架构师。” 蔺珊珊瞥了眼正在闪烁的座机提示灯，咽下到嘴边的“我现在忙不过来”，低头打开谷歌翻译。 这是她入职以来接触过的最高端岗位，去年给某外企找财务总监时，对方开出的月薪不过四万——而华兴给18级开的是年薪百万。 茶水间传来Mike夸张的笑声：“...上次我给微软挖人，那哥们开口就要等额股票，结果你猜怎么着？华兴HR直接说他们给的是TUP虚拟股，去年分红收益率23%...” 蔺珊珊的微信突然跳出消息，同行的群里有人转发了公众号文章《独家揭秘华兴“渡河计划”：百万年薪背后的生死赌局》。 她点开链接，文章配图是陈默在誓师大会上演讲的照片，深灰色西装衬得他眉眼冷峻，底下评论区的争吵正在发酵： 【匿名用户】：“听说华兴18级相当于阿里P8，真的假的？” 【华兴前员工】：“他们在蓉城新盖的研究所堪比五星酒店，食堂夜宵有麻辣小龙虾...” 【OraCle顾问】：“呵呵，国产ERP？等着赔到裤衩都不剩。” 第224章 光芒国际2 与此同时，33层的独立办公室里，光芒国际副总裁蒋正涛正盯着屏幕上的邮件出神。 发件人显示“华兴人力资源部战略采购组”，正文只有短短三行： “蒋总好， 贵司已通过华兴战略供应商资质审核，请于5个工作日内确认并签署合同。 随附《人力服务框架协议》V2.3、《华兴人力资源服务采购合同》，有任何疑问请直接联系。 ——华兴行政采购处采购专家 周倩 135XXXX6652” 他抓起桌上的华兴Mate8照着邮件里的电话就打了过去。 “嘟——嘟——” “你好，我是华兴科技周倩。”电话那头的女声显得很清冷。 “周总您好，我是光芒国际的副总裁蒋正涛，” 他说完稍微顿了顿，是给对方留下反应的时间，然后又接着说道，“我看了贵司的合同，21级猎头费为候选人年薪的30%，20级猎头费25%，19级猎头费20%。18级及其以下猎头费都只有统一的18%，这一条实在有些苛刻...行业里收费就没有低于20%的。还有就是，这个保证期是不是有些太长了，而且一旦保证期里候选人离职一分钱都没有，这...” 蒋正涛也算是行业活化石了，简直不要太清楚帮华兴挖到21级专家这种事情完全属于天方夜谭。 他甚至怀疑从华兴有社招那一天开始，就根本没社招过21级的人才。 这并不是华兴给不起，而是华兴的用人习惯，整个公司就从来没有过空降高管的经历。 至于21级对应的技术专家嘛... 难度大到可怕啊，怕是他蒋正涛得倾尽全力去挖个真正意义上的科学家估计才能拿到这个21级的猎头费。 所以说白了21级对应的30%的猎头费就是被人画饼，甚至20级的饼都不容易吃到。 他们公司的主要挖猎目标还是朝着19级、18级这一块的人才去。 那这样看的话这个猎头费其实就不算高了。 确实，这会儿是2016年，祖国欣欣向荣，每年GDP都增速迅猛，哪哪都缺人。 这会儿工作的人跳槽不涨薪超过20%，那都对不起自己。 再看看2024以后，对于普罗大众来说跳槽是不敢跳槽的，被动跳槽以后说不定就直接待业了。 噢，不对，那叫灵活就业... 就算是曾经的一些高收入人群，被动跳槽的时候，工资不给你砍半都对不起你跳一次槽。 这个时候还是属于猎头行业的黄金时代，只要手里有好的候选人，公司都是任挑的。 猎头顾问只需要和好的候选人处好，成单就妥妥当当，所以这个时候的猎头合同也是至少20%起步。 估计后世2024年的猎头公司和猎头顾问们都会想哭，因为这个时候猎头费已经到15%或者以下都有小公司抢着单子做。 甚至还有那种一口价的单，美其名曰RPO单（ReCrUitment PrOCeSS OUtSOUrCing 人力资源流程外包单），3、5W让就把猎头公司打发了。 好多猎头公司安排好几个问题吭哧吭哧做了两周RPO单，四个顾问成交一单，猎头费都不够发顾问工资的。 当然，最狠的还属后世的字节，直接从一些猎头公司里挖掘一些优秀的猎头顾问。 背景好的就给公司正编，背景不好的就给公司的外包，然后天天就给公司招人。 猎头费？什么是猎头费？ 给猎头顾问开一年的工资也就20万，你猎头公司居然还想一单就想收10多万，想吃屁吧你。 ... 此时的蒋正涛对着手机一阵输出后，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他有些慌，怕把对方搞毛了。 别看他刚刚对着电话逼逼赖赖一大堆，但华兴这个单他肯定是想做的，而且是要花大力气做。 说实话华兴的猎头费比例给得不算多，但是架不住华兴的候选人年薪高。 100万的20%和60万的25%谁更多，小学鸡都会算的数学题他堂堂蒋总当然也会算。 但蒋正涛作为公司副总裁，总得做点什么，多年的习惯也导致他不去还个价心里不舒服。 “公司制式合同，没有溢价空间。” 周倩的声音依然清冷，但电话这头的蒋正涛听到这句话却仿佛松了口气。 刚准备说话，就又听见周倩的声音，“蒋总如果不满意费率，这个合同可以不签的。如果你们签了合同也不太上心，其实也是浪费彼此的时间。” 当然有句话周倩没说，她相信对面的蒋正涛一定明白， —— “你不签有的是猎头公司签。” 确实，单单这一次合作意向，进入华兴供应商清单的猎头公司就有五十几家，这还是周倩精心筛选供应商资质以后的结果。 蒋正涛刚刚松的一口气立马提起来，“不不不，周总”，他的语速极快，“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光芒国际非常愿意为华兴科技服务。” 心里不禁暗骂一声自己被电话对面那个素未谋面的小丫头片子拿捏得死死的。 “嗯。” 周倩的声音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周总，我这边合同签完盖完章以后会快递到您那边，地址就是您邮件中的地方对吧？另外您放心，我们接下来就组织全公司最好的顾问成立华兴专项招聘项目...” 刚挂完电话，又拿起座机拨通内线：“晓娜，带上华兴项目所有资料，叫上陈明昊，立刻来我办公室，对，现在！” 蒋正涛不知道的是，几天前，陈默的办公室笼罩在海南沉香的青烟里。 周倩双手捧着文件夹站在红木会议桌旁，白色西装下是浅蓝色衬衣，胸前挂着灰带工牌上显示的工号“00191022”表示着她和陈默算是前后脚进公司。 但此刻的她却格外恭敬，要知道她所在的整个行政采购部级别最高的部长也才20级，整个公司采购认证部负责人刘总21级... 第225章 陈默的牌面1 但此刻的她却格外恭敬，要知道她所在的整个行政采购部级别最高的部长也才20级，采购认证部负责人刘总21级... 外人不知道的是刘总是她的远房表叔，而她恰好在表叔朋友圈里看到了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和自己表叔以及公司董事左总一起打完篮球后拍摄的合照。 级别高就算了，还特么跟供应链终极大bOSS左老板关系这么好，她一个16级小喽啰哪惹得起这样的存在。 “陈部长，这是光芒国际的合同草案。” 她躬身将文件推至桌沿，指尖在“21级30%”的条款下方虚划，“按您上周的指示，我们行政采购这边拟了三个梯度方案......” IT运维支撑部HRBP张蕊立刻从沙发边缘起身，黑色套裙下的小腿肌肉绷紧。 这个26岁的姑娘作为部门HRBP，算是长期近距离接触部门权力中心。 自然知道眼前这位坐在人体工学椅上的男人是22级部长，比她高出整整八个职级。 陈默的鎏银香铲在黄铜炉上方悬停，沉香粉簌簌落成八卦图案。 “坐。”他朝会客椅抬了抬下巴，两个女人像收到指令的机器人般同步落座。 周倩的膝盖始终保持着三十度夹角，这是她刚参加工作时拜访远房表叔时对方教自己的礼仪。 张蕊的笔记本电脑亮起人才缺口统计图，她先瞥了眼陈默的侧脸才开口：“部长，目前我们资深Java架构师缺口17人，猎头反馈30%费率才能撬动各大厂......” 陈默用香铲轻敲铜制香炉，叮的一声清响，“猎头费按照采购部那边的梯度方案来就可以了，第一梯队的猎头公司不愿意做有的是第二梯队的猎头公司嗷嗷待哺。反正都是入职以后才付款，怕什么，小猎头的人海战术都能把大猎头公司淹死。” “是。” 张蕊答应以后便不再说话。 说实话陈默都想再把猎头费压一压了，虽然这年头的候选人都比较“傲气”，但以华兴的名头，招人的难度也没那么大。 暂且压下了自己后世当创业公司老板时习惯性的省钱想法，毕竟此一时彼一时。 忽然发现香灰坠落的轨迹开始转向，陈默用镊子调整着香篆，又说道：“另外再改一条，保证期不过的，就不按比例退款了，直接让猎头公司退全款。” 张蕊眼睛一亮：“这个好！既能约束猎头做背调，又能让他们注意推送人才质量。” 她说完眼睛余光看见周倩正在用钢笔把修改意见写在笔记本上，字迹力透纸背。 果然很快就听见周倩说道，“好的陈总，我这边立刻去修改合同条款。那部长，那我们先...” 说完便给张蕊使了个眼色。 “等等。”陈默突然扔过来两个檀木盒，周倩和张蕊都是手忙脚乱接住时才闻到普洱茶香，“云南代表处寄来的，你们带去部门尝尝。” 张蕊捧着茶饼退出时，后颈已经沁出冷汗。 电梯镜面映出她整理衣领的模样，这个动作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 直到她学会在高管办公室控制每一块面部肌肉。 再次回到陆家嘴金茂大厦32层，光芒国际猎头公司。 在蒋正涛打出电话五分钟后，三人围坐在实木茶台前，投影仪将华兴组织架构图打在幕布上。 蒋正涛用激光笔圈住“IT运维支撑部”：“这个陈默不简单，去年刚升三级部门部长，现在挂着‘渡河计划’常务副组长的头衔。” 崔晓娜调出内部情报：“他们部门今年新增了200个HC（HeadCOUnt，编制），光数据库专家就要50人。 说完又打开了一个文件，“这是我们通过华兴离职员工和市场上综合信息整理的薪酬表。” EXCel表格里，18级年薪区间用醒目的红色标注着“80-120万”。 陈明昊突然笑出声：“难怪甲骨文中国区总经理上个月在LinkedIn发飙，说华兴把他们上海研发中心挖成了空壳。” 他滑动iPad调出地图，“我们在张江的人说，从昨天开始甲骨文大厦楼下昨天开始停的都是猎头的车。” 下午两点的培训室里挤满了人，连平时跑客户的顾问都戴着耳机在线接入。 陈明昊把PPT翻到华兴营收页：“2015年华兴全球营收3950亿，同比增长37%，净利润369亿。注意，这是在投入407亿研发经费后的数据。” 投影切换到职级对照表：“华兴18级对标阿里P8，但现金部分比互联网公司高20%以上。他们还有个特殊补贴叫‘艰苦地区津贴’，去非洲常驻的话，年薪可以直接翻倍。” 蔺珊珊在笔记本上疯狂记录，听到后排有人嘀咕：“难怪听说老王进了华兴以后突然自学英语和法语...” “重点是这个部门。”崔晓娜敲了敲幕布，IT运维支撑部的组织树状图展开，“陈默直接向集团CIO汇报，手下有四个四级部门，但这次重点招聘的他手里的渡河项目的架构组和ERP自研组。他们的新员工都要去蓉城封闭培训三个月。” 陈明昊突然举手：“周总，我收到消息说陈总本人会参与终面？” “不止。”崔晓娜露出神秘的微笑，“华兴给了绿色通道，推荐满五个候选人可以申请和陈默团队直接对话。所以接下来两个月，” 她突然提高声调，“所有人给我盯死三类人：甲骨文/SAP的资深顾问、外企中国研发中心的技术骨干、还有BAT（摆渡、阿梨、腾鹅）里想跳槽的级别高的员工！” 然后立马开始给所有猎头顾问打鸡血，“华兴20级的单子，很有可能是做两单你们全年的业绩都有了，今年吃肉还是喝汤就看这一回！大家加油，争取Offer多多，奖金满满！” 会议室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蒋正涛颇为赞赏得向崔晓娜点头示意。 说到“业绩”，世人往往对猎头顾问有个误区，认为猎头顾问是做招聘的，以为对方是“HR”。 实际上猎头顾问的本质上是销售，他们的完整工作流程是：1.BD客户；2.签合同；3.拿职位；4.招聘和交付；5.跟踪候选在客户公司的稳定性（避免保证期未到就离职或者未通过试用期）；6.跟踪回款和催款； 第226章 陈默的牌面2 而另一头的鹏城福田国际商会大厦47层。 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的嗡鸣，康蕙握着滚烫的马克杯蜷在工位上。 玻璃幕墙外，平安金融中心的尖顶正被春雨洗得发亮，而她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EXCel表格里，藏着今年第47个需要攻克的候选人。 “Betty，晨会！”总监助理敲了敲她的隔板，腕间Cartier手镯撞出清脆声响。 在这家人均GUCCi皮带的爱德森猎头公司，新人连喘气都得带着奢侈品的矜持。 会议室里飘着星巴克馥芮白的香气，投影仪在幕布投出鲜红数字：“年度回款目标1.2亿”。 总经理Allen用激光笔戳着屏幕："医疗器械组上周丢了美敦力大单，现在所有人给我盯紧互联网赛道！" 康蕙缩在角落快速记笔记，笔尖突然顿住。 大屏切换的PPT上，华兴公司的LOGO像滴入油锅里的凉水，瞬间炸开了。 “昨天收到消息，”Allen声音带着压抑的亢奋，“华兴重启高端社招，首期预算三千万，单岗位猎头费最高开到年薪30%！” 会议室瞬间掀起低语浪潮，康蕙看到坐在对面的闺蜜CryStal一手的美甲都深深掐进另一只手心里。 10:02 爱德森猎头顾问工区 康蕙盯着领英页面第23次刷新陈默的资料：华兴IT运维支撑部部长，22级，实线汇报给集团CIO，虚线汇报给华兴董事徐平。 这是真大佬啊... 鼠标悬在“人脉”按钮上迟迟不敢点，上周她刚因为过度骚扰候选人被领英限流。 “菜鸟，华兴的单子不是你能碰的。” 隔壁工位的JameS转着万宝龙钢笔冷笑。 他西服袖口露出半截积家，“知道他们22级对标什么薪资吗？”他故意把猎头系统页面转向康蕙，搜索栏显示着“华兴19级+年薪”。 跳出的数据让康蕙瞳孔骤缩：19级年薪中位数150万，这还只是三年前的数据。 JameS欣赏着她震惊的表情，有些得意：“几年前他们有个做4G的天才博士，21级年薪直接开到200万，这都还没算股票收入，挖到他的猎头费够在宝安买10平米。” 茶水间里康蕙往美式咖啡里倒了第三包糖。 磨豆机的轰鸣声中，她听到华南区总监Kevin正在隔间打电话：“王总放心，我们马上成立华兴专项组...对，五个合伙人级顾问全天候待命...” 忽然瞥见保洁阿姨正在更换垃圾袋，里面赫然躺着半张被撕碎的会议纪要。 她借着捡笔蹲下，隐约看到“渡河ERP项目”、“自研数据库团队”等字眼，心跳陡然加快。 二十分钟后的客户总监办公室，“这是你要的华兴职级体系。” 行业老炮李晨把文件夹拍在桌上。 袖扣和桌子接触发出轻响。 这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带着老猎头特有的敏锐：“他们22级相当于互联网公司副总裁，陈默今年才26岁，懂什么意思吗？” 康蕙还没回答，李晨已经调出华兴公布的去年年报数据：“看这个——华兴去年营收3950亿，研发投入407亿，比BAT总和还多。他们IT运维部现在管着全球16个数据中心，这次招人是要给自研ERP项目输血。” 他突然俯身逼近：“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他们给JAVA架构师开价月薪8万，要求却写着''有大型核心系统重构经验优先'' 。这他妈不止是要挖OraCle和SAP，还要穿各大软件公司的墙角啊！” 一个小时后的公司大会议室。 四十个顾问挤在长桌两侧，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兴奋和跃跃欲试。 Kevin指着华兴组织架构图：“陈默的IT运维支撑部下设四个四级部门和一个大型项目，本次开放岗位属于大型项目中，集中在数据库研发和ERP开发两个序列。” 大屏突然切到薪酬对比图，红色柱状图代表华兴的曲线陡得惊人。 Kevin继续说道，“他们19级年薪保底120万，股票分红另算。这次招的PaaS架构师岗位对标20级，大家努把力，猎头费够买辆顶配MOdel S！” 后排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 CryStal举手提问：“他们用人标准...” 她话没说完就被Kevin打断：“自己去研究华兴本次项目的背景，通过人脉去弄清楚陈默的想法和喜好。” 下午2点，当领英页面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刷新时，康蕙终于锁定目标。 某跨国云服务商的解决方案架构师，最近刚在GitHUb上传了分布式数据库的开源项目。 她按下通话键的手指微微发抖，CryStal隔着悄悄在对她耳边说道：“说人话不如说神话。” “王先生，我是爱德森的资深猎头顾问。” 她强迫自己保持声线平稳，“华兴科技正在寻找改写中国数据库历史的先驱者...” 背景音里传来键盘敲击声突然停止，她知道饵料奏效了。 “他们真要做去OraCle化？”对方呼吸变得粗重，“我在SAP德国总部见过太多失败案例...” “所以华兴需要您这样的破局者。”康蕙快速调出话术文档，“陈默部长承诺项目成功后配额虚拟股票，而且整个渡河项目整体开发预算...” 她瞥见屏幕上跳出的数字，喉咙发紧：“每年至少九位数起步。” 下午4点，楼下星巴克，正当康蕙优雅的吃着蛋糕时，听见身后两个友商的高级顾问在小声交谈：“...华兴的背调太严了，现在已经要求背景调查精确到学校期间的获奖记录，听说短时间内有三份简历被识破造假的那个盛华已经被踢出供应商清单了。” “看来得让外包公司重做全套证明，甲骨文的工作经历用新加坡分公司背书...” 她低头避开对方的视线。 坐在康蕙身边的同事，一个行业老炮正用有些嘶哑的嗓音描述着他的见解：“看到咱们公司茶水间的高级咖啡豆了吗？那是给候选人闻的，我们喝的都是最差的。” 他好似在喃喃自语：“上游是简历贩子，中游是我们这些包装商...” 晚上7点，一下午的电话已经让康蕙总结出了她的话术金字塔。 基础层：“您的职业瓶颈需要突破” 进阶层：“这是改写行业历史的机会” 必杀技：“陈默部长亲自看过您的简历” 也就是陈默不知道，不然他高低得夸对方一句 ：“你特娘的真是个人才。” 同样的场面发生在各大猎头公司里... 第227章 华兴的牌面1 魔都陆家嘴金茂大厦32层，光芒国际猎头公司晚上九点的办公室依然灯火通明。 蔺珊珊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她的EXCel表里已经列出87个潜在候选人，其中14个标注了“极有可能”。 Mike端着咖啡晃过来：“Linda，知道为什么华兴CaSe要抢吗？” 他指着自己桌上那座“年度百万顾问”水晶奖杯，“去年我给腾讯云挖了个架构师，提成这个数。” 他伸出两根手指，“够你去马尔代夫玩三趟。” 蔺珊珊的微信突然震动，某个沉寂多年的大学群弹出消息：“求华兴内推！十年OraCle DBA经验，参与过中石化ERP升级项目...” 她连忙点开头像私聊，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张师兄好，我是光芒国际的猎头蔺珊珊，方便通话吗？” 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里，陈明昊正在压低声音通话：“李总您再考虑考虑，华兴给的可是税前一百五十万，还有股票分红...我知道您在微软待了八年，但他们能给您的技术路线能有华兴这样的舞台吗？” 整层楼此起彼伏的键盘声、电话铃声、打印机声交织成奇异的乐章。 楼下便利店送来第五批三明治时，蒋正涛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俯瞰黄浦江夜景，给董事长发去微信：“华兴项目首周已推荐243人，其中11人进入终面。我近期打算找个机会亲自带团队去鹏城或者蓉城拜访一下陈默团队。” 江面游轮拉响汽笛，霓虹灯牌在细雨中晕染成片片光斑。 陆家嘴的猎头们知道，这场围绕华兴的围猎，才刚刚拉开血腥的帷幕。 晚上十一点，蔺珊珊盯着屏幕上的领英（LinkedIn）页面，光标在“张旭东”的名字上反复盘旋。 这个三十八岁的OraCle金牌顾问主页显示着耀眼履历：上海交大计算机硕士、十年甲骨文中国研发中心经验、主导过中石油全球ERP升级项目。 她抓起已经凉透的拿铁灌了一口，指甲无意识地抠着键盘缝隙。 三天前在母校校友群发现这条“大鱼”时，微信验证消息写了三版才敢发送。 第一版太谄媚，第二版太官方，最后用了最朴实的“师兄好，光芒国际猎头蔺珊珊为您推荐华兴百万年薪机会”。 “叮咚！” 微信突然弹出的消息让她差点打翻咖啡。 张旭东的回复简短得像代码报错：“细说。” 蔺珊珊开始疯狂敲击键盘，把华兴这次社招的渡河项目背景、人员组织架构、职位描述、入职以后的汇报对象、薪酬待遇等等信息一条一条的发给对方。 此刻刚洗完澡的张旭东看见微信对话框里的11条信息嘴角直抽抽。 这小师妹真是... 确实很坚持到是了。 蔺珊珊看见对方没回消息，又继续补上一句，“师兄，我想约您喝个咖啡当面聊聊，明天下午三点您有空吗？就在您公司楼下。” 她没有问对方什么时候方便，而是直接说了一个确定的时间点。 那这会儿对方的回答就只能是“有空”或者“不方便”。 理论上两种结果各百分之五十，如果对方真要说了不方便，直接再换个时间追问上去就是。 果然，微信上很快便收到了张旭东的回复，“那就明天下午三点，徐汇滨江星巴克。” 次日春光明媚，远远传来江面货轮鸣笛声。 蔺珊珊提前半小时就坐在角落，面前摊开的笔记本上记满华兴TUP虚拟股计算方式，页脚被她画了无数个忐忑的圈。 “蔺小姐？”带着吴侬软语的男声响起。 张旭东穿着格子衬衫配冲锋衣，手里还拎着印有OraCle标志的保温杯，“你们猎头现在都开始从自家校友圈入手了吗？” 寒暄时的茶杯磕碰声里，蔺珊珊注意到对方左手无名指有长期戴有婚戒。 她记得入职前陈明昊培训时说过，这种已婚已育的技术骨干最看重稳定性。 蔺珊珊把已经准备好的咖啡递给对方，她也不知道对方喜欢喝什么，但点一杯冰美式总归不会出错。 然后便开始自顾自介绍起华兴的职位和项目背景。 刚说到一半，突然听到张旭东的嘲笑，“华兴要做ERP替代OraCle，就像用算盘挑战超级计算机。” 然后开始疯狂输出，“他们知道OraCle的并发处理用了多少专利算法吗？知道我们的容灾方案能在0.3秒内切换备用数据中心吗？” 蔺珊珊后背渗出冷汗，想起昨夜恶补的技术文档：“所以华兴需要您这样的专家参与架构设计，陈默部长的团队已经...” “陈默？”张旭东再次打断她，“我听说过他，就是那个搞运维出身的部长？他见过真正跨国企业的数据洪流吗？” 保温杯重重顿在桌上，引得邻座白领侧目。 蔺珊珊忽然有些慌，和技术高级人才沟通就这样，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牛逼坏了。 当晚九点，光芒国际办公室依然灯火通明。 蔺珊珊瘫坐在办公椅上，通话开免提放在膝盖上，屏幕上亮着崔晓娜发来的《华兴蓉城研究所实拍视频》。 她立马把视频发给张旭东，“师兄，您可以先看看蓉城研究所的工作环境。” 过了一会儿，电话里没有声音，“师兄，您看过渡河团队的沙盒测试视频吗？” 她调大音量，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听到手机里的声音。 电话那头依然没有回应，只听到传来的键盘敲击声，显然对方是在忙自己的事情。 她又发过去一个视频，是公司的蒋总问华兴那边要来的“饵料”，钓大鱼用的，“这是他们用自研高斯数据库做的压力测试，每秒处理订单量是甲骨文系统的1.8倍。” 饵料下去了，那边总算有了反应，“高斯数据库已经做到这一步了？现在华兴的高斯是谁在负责？” 蔺珊珊立马回复道，“是冯亦如冯总，他被陈部长请回重新主持高斯数据库研发项目了。” 张旭东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小，“难怪...是冯亦如又回来了。” 他当然认识冯亦如，国内只要长期跟数据库打交道就没一个不认识这位技术大佬的。 更何况冯亦如还是华国最早的OraCle ACE direCtOr（总监）。 第228章 华兴的牌面2 蔺珊珊听见对方的感慨，立马趁热打铁：“陈部长特意嘱咐，像您这样参与过国家级项目的专家，是有可能直接定到18级的。华兴为高端人才预留了弹性工作制，还能持有公司内部虚拟股” 这属于是蔺珊珊的忽悠了，远在蓉城的陈默当然没特意嘱咐过。 猎头本质是中介嘛，这边揉一揉，那边捏一捏，就把两方合在一起了。 长达一分钟的沉默后，张旭东突然问：“华兴愿意给我们社招的也分配股票？” 蔺珊珊立马补充道：“是股票配额，需要花钱买的。” 此刻她迅速调出计算器：“师兄如果定到18级，工作满一年后授股5万股，今后每年都会有几万股虚拟股票的购买资格。如果工作5年以上，师兄大概率会持有20万股以上。而去年每股分红1.53元。根据前几年的经验，每年的分红都是在1块钱以上。” “工作时间年限越长股票会越多，这部分虚拟股票根据华兴最新政策，在公司退休以后还能保留。” “也就是说师兄今后只是每年的股票分红收入都是超过30万。” 蔺珊珊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计算器的按键音，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微笑。 她知道候选人这边已经搞定，就看华兴那边了。 一周后的周四傍晚，蔺珊珊坐在工位上吃泡面，她还很贴心的给自己加了一颗卤蛋和一根火腿肠。 安慰自己辛苦了，多吃点。 电脑上OUtlOOk突然弹出提醒：【张旭东 终面通过】。 她刚刚吃完卤蛋还沾着卤汁的手指颤抖着点开邮件，薪酬方案里的数字让她倒吸冷气。 候选人：张旭东，定级：18B。 基本月薪87,500，工作满一年根据绩效授予股票3万到8万股。 注释：C和D绩效将不予授予股票购买资格。 “Linda，作为一个新人可以啊！” Mike不知何时凑过来，心里充满了羡慕，盯着屏幕说道，“这单提成够你今年在魔都去年的房租了！” 猎头这工作不好做，但是提成也是真的高。 蔺珊珊此刻正盯着流程表最后的审批人签名栏发呆。 “陈默”两个字龙飞凤舞地嵌在PDF文件里，比她想象中更具锋芒。 崔晓娜踩着细高跟飘然而至：“准备准备吧，作为公司华兴项目开单的第一人，明天早上给大家分享一下你的开单经验。” ... 蒋正涛抚摸着着烫金邀请函上的云纹，上面印着黑色加粗的“华兴渡河计划战略合作伙伴闭门会”字样。 三十三层落地窗外，陆家嘴的霓虹正在暮色中苏醒。 他觉得手里这份文件对应的公司是今年能否达成业绩目标的关键。 当然，如果能长期拥有这么一个大客户，那就是真的有一张长期饭票了。 “陈明昊，把上季度服务微软的案例再核对一遍。”他把邀请函放在一旁，盯着正在调试投影仪的下属，“特别是那个从亚马逊挖来的AI架构师，薪酬方案里的股权置换条款......” "蒋总，华兴的车到楼下了。"秘书突然推门而入，耳麦还闪着蓝光，"两辆迈巴赫，第二辆车下来的是......"她突然结巴起来，"是陈默部长本人。" 第二天一大早，蒋正涛带着团队乘坐红眼航班来了蓉城。 华兴蓉城研究所大门前，崔晓娜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几分钟后，周晓楠快步迎了上来。 “欢迎各位合作方的到来，先由我带大家简单的参观一下公司，同时会跟大家详细介绍部门情况，11点的会议陈总会亲自参加。” 入职一年的周晓楠已经有了些从容不迫。 蒋正涛和崔晓娜则连忙说谢，甲方爸爸也算安排得周到。 一个小时后，会议室随着陈默的进入骤然安静下来。 陈默跨进门时没穿西装，华兴工牌随意挂在深灰衬衫外，身后跟着几个抱着笔记本电脑的工程师。 蔺珊珊坐在会议桌最远端的角落里一直记录着什么。 她注意到华兴的工程师们，无论男女都穿着很朴素，和他们的年收入完全不匹配。 想想她们这行，一两万的月收入都要把钱存下来买奢侈品，美其名曰“工作需要”。 “客套话省了，直接看数据。”陈默示意工程师打开投影，他语速不快，但说话却很直接，“过去两周猎头渠道推荐327人，通过初筛的不到10%。” EXCel表格突然标红三列，“我要的S级候选人，你们送来的全是A-，说实话，比我预料中差。” 蒋正涛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人才库被打上“知识结构陈旧”的标签，掌心沁出冷汗：“陈部长，甲骨文这些资深顾问毕竟有实战经验，他们的实操能力还是很强的。” “我要的不是OraCle专家，是能忘记OraCle的人。”陈默突然调出某候选人的代码审查记录，“这个人在甲骨文写了八年存储过程，你们看他去年在GitHUb的开源项目。” 说着他打开对方的代码页面，投到屏幕，“全是OraCle语法糖的变种，这种思维定式带进渡河项目就是灾难。” （解释下语法糖（SyntaCtiC SUgar）：是指在编程语言中提供的一种便捷的语法形式，它并不改变语言的功能或能力，只是为了让代码更易读、更简洁。语法糖可以看作是对底层语法的封装和简化。坏处是过度依赖语法糖可能掩盖底层逻辑。） 会议桌对面突然响起键盘敲击声。 昨天连夜飞过来的苏琳举手示意：“我是高斯数据库核心开发苏琳，麻烦调取候选人张旭东入职两周的技术测评数据。” 她指尖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他在动态资源分配算法测试中，有三次响应时间超过200mS，这不符合华兴的标准。” 蔺珊珊感觉直接被人贴脸开大了。 因为张旭东正是她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王牌候选人”。 陈明昊在桌下偷偷给她发微信：“完蛋，没想到张旭东在华兴内部的评价只能算一般。难怪那些比张旭东差一些的候选人都没被看上。” 第229章 华兴的牌面3 “但张先生主导过中石油全球系统升级。” 蒋正涛试图挽救。 “中石油用的是OraCle 11g，而我们要处理的是三十倍于它的并发量。” 苏琳调出密密麻麻的监控日志，“上周五晚高峰，我们的预生产环境每秒处理了47万笔订单，他的解决方案在压力测试中崩溃了两次。” 陈默这时也起身走向白板，马克笔在白板上划出声响：“我们要的是最优秀的社会人才，不要总是问我们同事这个岗位有多少预算，那个岗位薪资最多能开到多少。” 他把写在白板上的“95分”圈了好几次，“只要是最好的人，不存在预算，你们猎头明白吗？” 蓉城滨江路香格里拉酒店宴会厅，水晶吊灯在深灰色地毯上投下细碎光斑。 蒋正涛调整着袖扣走进会场时，爱德森猎头CEO Allen正在和华兴的HR经理谈笑风生。 对方瞥见光芒国际团队，故意抬高声调：“我们刚帮微软亚研院挖到三个IEEE FellOW，华兴的项目对我们来说也就那样...” 蒋正涛知道对方是嘴硬，要真是不在意也不会专程安排一个大团队做华兴的单子。 只是你们自己不争气罢了。 想到这里忽然想起对方公司有个叫康蕙的小顾问好像也成了三单，比起自己公司的蔺珊珊也不妨多让了。 倒是可以考虑挖过来... “蒋总”华兴采购认证处的周倩突然从侧门招手，“陈部长临时要看人才漏斗模型，麻烦带电脑过来。” Allen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个本该由所有乙方都参与的闭门会议，此刻光芒国际团队正抱着笔记本匆匆走向VIP会议室。 蔺珊珊经过爱德森团队时，听见有人低声咒骂：“又是这套，上次抢阿里单子也玩这手。” 蒋正涛如果听到一定会嘲讽对方自己不知道提前来吗，这可是态度问题。 第二天下午两点三十五分，浦东机场。 蒋正涛站在行李领取处前一边等一边揉着太阳穴。 今天去客户那边，受到了震惊很多，得到的收获不小。 陈默团队带来的压迫感仍在血管里震荡，他打开手机看到苏琳临走前发的加密邮件，附件是标着“重要”的《渡河计划人才能力矩阵》。 “蒋总，看这个！”蔺珊珊突然举着iPad冲过来。 同行的崔晓娜和陈明昊也都好奇的凑了个脑袋到这边。 蔺珊珊屏幕上是她刚扒出的GitHUb隐蔽仓库，“那个被否的甲骨文专家，他五年前用匿名账号参与过阿里云数据库开源项目！” 蒋正涛眯起眼睛看代码提交记录，突然笑出声：“这小子在OraCle领工资，私下给国产数据库贡献了七万行代码......快！让技术组的顾问做交叉比对，所有被拒候选人重新筛查开源社区痕迹！” 高架桥上的车流仍在奔涌，光芒国际办公室再度亮起灯火。 2000公里外的蓉城，陈默在家里书房翻阅着最新版候选人报告。 他在某个曾被红笔划掉的名字旁写下批注：“重新评估，重点关注模块化架构思维。” ... 五月慕尼黑的晚上最是耐人寻味。 暮色漫过圣母教堂洋葱顶时，老城砖缝里的暑气便一寸寸凉了。 面包房学徒挎着柳条筐收招牌，铁钩子碰得叮当响，惊起檐角灰鸽子扑棱棱掠过玫瑰窗。 穿皮围裙的酒馆老板在门口洒水，石板路上浮起白日晒出的啤酒花香，倒像是把整座城浸在了麦芽酿的溪流里。 老绘画馆街的煤气灯次第亮起来，铜灯罩笼着圈毛茸茸的光，正照着流浪艺人摆弄木偶戏箱。 红胡子老头演浮士德与魔鬼，提线一抖，影子就跳到圣彼得教堂的白墙上。 SAP的首席架构师王启明站在公寓阳台上，指尖烟头的红光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楼下啤酒馆传来巴伐利亚民谣的欢快旋律，妻子把女儿的国际学校录取通知书轻轻放在藤编茶几上：“蓉城德威每年学费相当于你在SAP两个月薪水。” 他盯着通知书上烫金的校徽，想起下午那个越洋电话里光芒国际猎头说的话：“华兴可以给您提供的最好的条件。” 夜风掀起茶几上的技术文档，露出高斯数据库架构图的一角。 那精妙的分片算法竟与他五年前未发表的论文不谋而合。 王启明想起两天前在SAP总部沃尔多夫的行政楼里，HR要和他续签十年期合同，股票激励方案是去年的三倍。 他在各种纠结间却想起昨夜视频面试时陈默平平淡淡的话，“我们搞ERP也好，数据库也罢，都只是不想自己被卡脖子。” 作为混迹国外职场多年的高级牛马，王启明自然知道华兴的处境。 他记得视频那边的陈默并没有跟他上什么价值观，全程都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却让他自己莫名其妙的有些燃，让他想起二十年前在清华实验室熬夜调试代码的自己。 慕尼黑公司新总部辞职那天，CTO汉斯把蓝色工牌拍在橡木桌上：“你这是在背叛二十年职业生涯！” 窗外新天鹅堡的轮廓在雨中模糊，“知道为什么中国公司永远做不出真正的数据库吗？你们缺乏......” “缺乏什么？” 王启明突然用德语反问，“缺乏像你这样，连实习生用开源代码都要报备的官僚？” 他从公文包抽出华兴公开的测试数据，“看看这个，你们引以为傲的集群管理算法，正在被中国团队用三分之一成本超越。” 机场退税柜台前，王启明把SAP的名片也扔进回收箱。 海关官员检查他装满技术资料的行李箱时，女儿看着窗外发呆。 汉莎航空的波音777正掠过苍穹，机翼在阿尔卑斯山的雪光中灼灼生辉。 第二天的蓉城丽思卡尔顿酒店，王启明打开陈默团队发来的文件。 当看到自己当年被SAP否决的“动态资源网格构想”出现在渡河计划白皮书时，他猛地灌下半杯单一麦芽威士忌。 妻子默默递过签字笔，她知道已经回国的老公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蓉城研究所U12楼的会议厅里，陈默将工牌递给王启明，笑着对他说道，“欢迎来到真实战场。” 这是他亲自说服招聘到的唯一一个21级的高级技术专家。 大屏正在播放压力测试实况：每秒五十三万笔订单在自主架构中奔流。 深夜回家的路上，王启明在车载电台里听到全是中文感到格外安心。 哪怕是广告和深夜鬼故事。 这熟悉的语言让他觉得自己的没有选错。 第230章 鞭打快牛 一转眼就到了6月，蓉城湿热黏腻。 华兴蓉城研究U1二楼的办公区里，随着气温的上升，中央空调开得格外强劲。 ERP销服领域支持部的主管王铭今天心情格外好，属于是瞬间就打破了前段时间的心情郁郁。 之前由于自己在部门当老好人的事情，被陈默狠批了一顿。 自己被狠批一顿就算了吧，关键是自己的好基友胡却敢没有被骂。 这不合理啊。 王铭为此很不开心，俗话说不蒸馒头争口气，他也一直暗自较劲。 但是今天，憋在心里的那口气突然就松了。 究其原因就是他看见胡却敢耷拉着脑袋从陈默办公室出来，一看就是被骂过。 王铭很想感慨一句，吾道不孤也！ 就在几个小时前... 中央空调喷出来的凉风驱不散李媛手底下那摞需求文档上的油墨热气。 胡却敢坐在办公室里，手指在键盘上敲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眼睛盯着屏幕上的流程优化方案，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起。 他刚收到陈默转发的月度管理评估，自己部门的流程效率提升率在五级部门里排第二。 这让胡却敢有些得意，他感觉自己还是有些管理天赋的。 “胡总，这个月的资源申请还是没批下来。” 李媛抱着文件夹进到了胡却敢的办公室，在他办公桌前说道。 她觉得自己主管自从被陈总激活属性大觉醒以后，自己的日子就不一直太好过。 问题是论工作配合度自己也很好，论工作结果输出自己也是部门第一，不应该啊。 她入职五年，经手的流程优化项目占了部门成果的六成，此刻却觉得手里的需求文档重得像块砖。 胡却敢头也不抬，视线仍停留在屏幕上：“按上个月的流程走，找财务说明加急原因。” 他记得陈默教过的 “管理者三要素”—— 冷静、果断、抓大放小，此刻正努力践行。 李媛咬了咬嘴唇，指甲在文件夹边缘掐出月牙印：“上周已经加急过三次了，财务说OA系统优化不属于核心业务。” 她看着胡却敢转椅上的“技术大佬”坐姿有些出神。 记得上周部门例会上，胡却敢把自己熬夜做的方案拆成三部分，然后分给刚转正的小王和实习生小杨。 她再次开口补充道，“而且小王和小杨根本跟不上进度，上周的流程测试又报错了。” 胡却敢这才转过椅子，此刻却与他刻意摆出的严肃表情形成诡异反差：“年轻人需要成长空间，你多带带他们。” 他想起大半年前刚当主管的时候在机房和罗伟同对线的那天，对方的方案被他用红笔圈得密密麻麻，出了会议室都很久才平静下兴趣。 而现在的自己终于能像陈默那样轻轻松松说出 “成长空间” 四个字。 李媛盯着他胸前的工牌，突然转身走向工位，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痛苦来源，对方从去年九月升职到现在，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 “快鞭打牛” 了。 项目永远向她倾斜，加班申请永远优先批给她，连新来的实习生都知道 “找李姐就行”。 MMP，干得越好，活却越多。 她现在受够了这种跑得最快还被抽得最狠的日子，还不如直接躺平呢。 下午三点，徐双龙的电话打到陈默办公室时，陈默正在看渡河项目的最新进展汇报。 屏幕上的达成率曲线很漂亮，让他有种心花怒放的感觉。 冯亦如、李峰、钟耀祖和顾南舟四个人真特么好用，这其中李峰更是比他预料中强多了。 此刻他觉得自己当初把对方从解决方案捞过来真是无比明智。 “默总，李媛给我发消息说想换部门。” 徐双龙的声音带着宝安机场的背景音，“我在出差，能不能帮我盯一下？胡却敢最近是不是有点飘了？” 陈默放下钢笔，视线落在桌上的部门工时统计表上。 OA支持部的人均工时连续三个月超过60小时，这个比较正常。 但李媛的名字在当月的加班表上出现了21次，这个就有些不太对劲了。 合着人均60小时都是靠李媛一个人的加班时间拉上去的？ 就如同我和钟睒睒人均拥有2000亿一个道理。 陈默记得去年教胡却敢 “管理者要学会分配” 时，对方郑重其事地在笔记本上画了三个圈，分别标着 “核心骨干”“潜力股”“新人”。 咋滴，现在看来，忘得倒是挺快。 那三个圈可能只剩下 “核心骨干” 在发光。 四点十五分，胡却敢站在陈默办公室里时，他本能感觉到气氛好像不太对劲。 “完了，要挨骂。” 这是胡却敢心里的第一反应。 而此刻门框旁的磨砂玻璃映出他的倒影，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应该是有些紧张。 “坐。” 陈默指了指沙发，屏幕上弹出OA支持部的项目分配表，李媛负责的项目用红色标出，像一片红海，“听说李媛想换部门？” 胡却敢心里一紧。 却依然保持着陈默教的 “前倾15度” 坐姿：“她最近压力有点大，我正准备找她谈话。” 脑海里浮现出上周李媛在例会上欲言又止的样子，当时自己忙着讲解新的流程节点，没顾得上细问。 陈默调出聊天记录，李媛在内部沟通群里@胡却敢的消息有17条未读，最新一条是昨天凌晨两点：“胡总，流程测试再次失败，日志文件已发您邮箱。” 他突然发现胡却敢的笔记本上还贴着去年陈默写的便签 ——“让他当面演示核心算法”。 “哎” 陈默内心叹了口气。 本来确实是想臭骂对方一顿的，算了，看他这屌样也是没经验。 其实自己当四级部门经理时，胡笳也遇到过类似问题，当时他也教胡笳用 “工作量热力图” 可视化分配工作。 咋看见胡却敢就没这耐心呢？行吧，只能是慢慢教了。 老徐真特么好运，经常关键时刻就不在蓉城。 陈默都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装了个探测雷达，一遇到难事麻烦事拔腿就跑。 “压力大？” 陈默把屏幕转向胡却敢，调出 OA 支持部的 “三维任务看板” 数据。 这是他去年底要求各部门上线的管理工具。 第231章 鞭打快牛2 此刻屏幕上红、黄、蓝三色区块刺目：李媛负责的红色核心项目占比42%，而新人的蓝色实践项仅占18%，中间的黄色复检项几乎空白。 更让胡却敢感到刺眼的是考勤系统里，李媛近一个月加班21次。 而小王和小杨的加班记录停留在6次，备注栏清一色写着 “学习流程文档”。 胡却敢好像悟了，他后背慢慢贴上沙发。 这会儿他这才反应过来之前罗伟同私下找他抱怨：“李媛的方案都快写成教科书了，我们根本插不上手。” 当时自己还觉得这是骨干员工的价值，自己团队的骨干是真能干。 现在才后知后觉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所谓 “价值” 早已变成枷锁。 陈默再次用胡却敢熟悉的赶苍蝇手势把他赶出了办公室，并让他先自行消化，晚上再叫上李媛一起聊聊。 胡却敢一脸郁闷走出陈默办公室的时候，一种名叫“快乐”的情绪立马转移到了王铭身上。 ... 六点五十分，会议室的灯光把李媛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看着胡却敢抱着笔记本进来，坐在位置上稍显随意，果然，陈总的嫡系部队就是不一样。 陈默坐在主位，把桌上摆着三杯茶其中的两杯分别推到二人面前，“李媛，先说说你的想法。” 李媛盯着桌面，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突然瞟到胡却敢的笔记本上贴着自己去年帮他整理的流程优化手册。 “我不是不想带新人，” 她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缓缓开口道，声音比预想中平稳，“但小王连基础的数据校验都做不好，每次出错都要我从头返工，实习生小杨连流程节点都记不住。” 胡却敢的笔记本 “啪” 地翻开，露出密密麻麻的待办事项，其中 “新人培训” 被划了三道横线。 其实上周王铭的徒弟钱鑫悄悄来跟自己告密过，说是在茶水间听到的对话 —— 小王对小杨说：“反正有李姐兜底，咱们随便混混就行。” 当时自己忙着做别的事情，没顾上深究。 跟钱鑫道谢以后就继续忙了，这么看起来好像确实有些敷衍。 陈默调出OA系统的报错记录。 最近一个月，新人负责的模块出错率高达37%，而李媛负责的模块只有5%。 “知道为什么财务不批资源吗？” 他敲了敲屏幕，“他们看到的是你的部门只有一个人能干活，其他人都是影子。” 胡却敢的喉咙动了动，陈默当初借给他那块宝玑之前的话又在他耳旁响起，“管理者的价值不是自己能扛多少活，而是让团队每个人都能扛活。” 那时候他似懂非懂，这会儿通过实践才明白，自己一直把 “骨干” 当盾牌，却忘了盾牌需要支架。 “从明天开始，” 陈默转向李媛，“你负责制定新人培训计划，每周三下午抽两小时亲自带，考勤算在部门培训积分里。” 他又看向胡却敢，“你负责审核培训效果，新人出错率超过15%，算你的KPI。” 胡却敢的笔在笔记本上停顿了三秒，这是陈默教的 “决策前沉默”。 但他此刻背上全是冷汗，显然他自己已经意识到了问题。 自己所谓的 “管理” 不过是把难活堆给李媛，把轻松的分给新人，还美其名曰 “锻炼”。 实际上锻炼需要教练，而不是把学员直接扔进深水区。 “李媛，你愿意再给胡总三个月时间吗？” 陈默的声音柔和下来，“最近几个月来，相信你也能看到胡总肉眼所见的成长，人总是要摔跟头才能学会走路嘛。” 李媛看着胡却敢，发现对方不好意思的朝她笑。 她脑海里出现的画面竟然是去年冬天自己加班到深夜时胡却敢默默放在她工位上的那杯热奶茶。 杯身上还贴着歪歪扭扭的便利贴：“别太累，流程优化不是百米冲刺。” “好。” 李媛突然笑了，“但胡总得答应我，每周五下班前和我对一次项目进度，别再玩‘消失’了。” 胡却敢连忙点头，手指在笔记本上飞快记录。 晚上九点，陈默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胡却敢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看着对方对着屏幕皱眉，也不知道对方在愁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他鼓起勇气开口：“默总，我是不是特别失败？” 陈默没抬头，对着胡却敢笑了笑。 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调出胡却敢的管理评估报告，“你的流程效率提升率是全部门第二，这说明你有想法，只是没学会分担子。” 胡却敢盯着报告上的 “潜力管理者” 评语，心里才总算好了过一些。 今天李媛在三人沟通完后主动和自己攀谈了几句，也算是说了句软话：“其实我不是想换部门，只是不想被当成永动机。” 确实， 自己搞“快鞭打牛”确实是在管理上的懒惰，结果差点把省力的路走成了绝路。 “下周例会让李媛主持技术评审。” 陈默临走前把一个U盘塞给胡却敢，里面是去年存储事业部立项会的录像，“学学林总是怎么给下属搭台的。” 他心情很好地还跟胡却敢开起了玩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你的林皇，无限猖狂。” 胡却敢也不看足球，搞不懂陈默忽如其来的烂梗。 不过他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走出办公室时，发现蓉城研究所又已经是灯火通明。 深夜十点，李媛坐在工位上，看着新的项目分配表，发现自己的名字旁边多了 “培训导师” 的标签。 五分钟后，关掉最后一台显示器。 准备离开时发现工位上多了盒蒸汽眼罩，便利贴上是胡却敢狗爬式的字迹：“下周一给你批三天调休”。 她打开微信时看到胡却敢刚发的消息：“明天早上九点，我们一起给小王和小杨做培训计划，你负责讲数据校验，我负责讲流程节点。” 李媛和陈默都不知道的是，胡却敢今天下午在会议室练了二十遍如何开口道歉。 但恰是这些看起来笨拙的模仿和练习，却成为胡却敢成长的印记。 这一晚，胡却敢在笔记本上写下新的管理笔记：“快马需要的不是鞭打，是方向；管理者需要的不是适应，是学习。” 蓉城的夜渐渐深了，窗外的蝉鸣声渐渐低下去。 第232章 星火计划2 凌晨三点，榆林的夜风透过窗缝灌进出租屋。 秦浩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你爸今晚又咳血了，医生说要尽快住院。” 他盯着对话框里的语音条，迟迟不敢点开，怕听见母亲压抑的哭声。 他当即就起了床，一大早就请假回了趟老家，把父亲带到了西秦省最好的西京医院。 六月的长安像个被蒸透的蒸笼，空气里浸着未干的汗味。 秦浩站在西京医院门诊楼前，仰头望着铅灰色的云。 那些云沉甸甸地压着，仿佛随时会滴下墨汁来。 门前两株石榴树蔫蔫地垂着叶子，猩红的花瓣被闷热的风撕扯得七零八落，像谁把撕碎的喜帖撒在了地上。 他转身走进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像一把钝刀在鼻腔里慢慢剜着。 走廊里的日光灯管发出微弱的嗡嗡声，像一只被困在玻璃罩里的飞蛾。 候诊区的塑料椅泛着冷光，椅面上零星沾着咖啡渍和不明液体，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靠墙的绿萝蔫巴巴地攀在支架上，叶片边缘卷着焦黑，像是被这股子消毒水味熏得中了毒。 窗外忽然响起闷雷，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炸开无数细小的水花。 他望着雨幕中的住院部大楼，玻璃幕墙映出扭曲的天空，像一块摔裂的蓝玻璃。 秦浩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银行余额，39782元的数字在病房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父亲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面罩，胸部CT显示双肺弥漫性纤维化，诊断书上 “尘肺病二期” 的字样像一把重锤砸在他胸口。 “秦浩，你父亲的情况需要尽快进行肺泡灌洗治疗。费用大概20万左右。” 主治医生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里面有三条未读消息：母亲发来的 “要不要告诉老家亲戚”，女友发来的 “别着急，慢慢来”，还有部门群里周晓楠发的 “星火计划第二季度公示”。 他想起大半年前，周晓楠在部门大会上推广星火计划时，自己犹豫了。 自己当时作为一个入职3个月刚转正的新人，虽然13000元的月收入不算低。 但那是自己刚拿到第二个月工资的时候，扣除季度房租和给家里的生活费，手头也并不宽裕。 他叹了口气，恨自己太抠门。 就算水头不宽裕，其实也不差50元。 无非是自己觉得自己还年轻，“保险”里面提及到的“意外”、“重病”都离自己还太远。 而且虽然父亲在小煤矿工作了三十年，他总觉得 “尘肺病” 是遥远的事，直到前几天父亲突然咳血晕倒在矿井旁。 理论上来说尘肺这种病属于是工伤，但父亲这些年工作的都属于私人小煤窑，没有医保不说，拿到赔偿都很难。 秦浩只给自己留了两千块生活费，把卡上剩余的所有钱都转给了母亲，决定先回蓉城再说。 毕竟多请一天假就多扣一天工资。 第二天清晨，秦浩站在U1栋二楼走廊里的落地窗前，望着玻璃幕墙上倒映的蓝天白云，脑海里却是挥之不去的两个画面： 一个是父亲在煤矿干活的样子，安全帽下的脸总是灰蒙蒙的，却笑着说 “儿子，爸这是给你攒媳妇本”。 另一个则是昨天晚上母亲在电话里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爸说要出院不治了，说不想拖累你，我怎么也劝不住...” 他咬了咬牙，敲开了陈默办公室的门。 “陈总，我……” 话没说完，喉咙就被堵住了。 秦浩低头盯着自己有些磨旧的皮鞋，不敢看陈默桌上堆着的渡河项目甘特图。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是因为私事影响到了对方工作。 周晓楠端着文件进来时，恰好看见他发红的眼眶。 陈默起身绕过办公桌，递过去一杯温水：“慢慢说，家里出什么事了？” “我爸…… 尘肺二期，需要20万。” 秦浩盯着水杯里的涟漪，“我知道星火计划需要参与缴费才能申请，但我...我去年那会儿才入职没多久，计划开始时我刚转正…”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淹没在空调的嗡鸣里。 周晓楠的脚步忽然停住，她想起一年前父亲在ICU的场景。 她也是在陈默办公室里哭，也是这样走投无路。 那时陈默不忍心看她走上歪路，直接从个人账户转了20万给她，连张借条都没要。 此刻看着秦浩，她仿佛看见当年的自己。 陈默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目光转向周晓楠：“星火计划的章程里，有没有特殊情况的弹性条款？” “没有。” 周晓楠声音有些发紧，“但章程第七条说，理事会有权对未覆盖的特殊案例进行投票决议。” “那就召开理事会扩大会议。” 陈默抓起外套，“通知徐双龙、张平安、张福全、胡笳，还有所有星火计划的会员代表，下午两点会议室集合。” 三小时后，IT运维支撑部紧急会议室的百叶窗拉得严严实实。 陈默进门的时候带来一股浓郁的咖啡味。 他把咖啡杯往桌上一放，水杯撞击桌面发出闷响：“先说结论，尘肺二期合并铜绿假单胞菌感染，西京医院呼吸科建议做三到五次肺泡灌洗，每次费用四万八。加上进口抗生素和重症监护，保守估计二十万。” 投影仪的光柱里飘着细小的尘埃。 胡笳推了推眼镜，病历资料在幕布上投出青灰色的阴影：“尘肺患者肺部纤维化严重，灌洗术确实是最有效的手段。但铜绿假单胞菌有耐药性，可能需要联合使用多粘菌素B，这种药不在医保目录。” 徐双龙的手指在秦浩父亲的诊断书上敲了敲，抬头看向陈默：“尘肺这个病我了解一些，属于职业病，医保能报销一部分，但缺口还是很大。” “他没加入星火计划。” 胡笳翻着会员管理章程，语气里带着罕见的犹豫，“按规定，确实不符合救助条件。”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陈默盯着办公桌上的星火计划收支明细表不知道想些什么。 “周律当初怎么说的？” 陈默突然开口，“星火计划的弹性条款。” 周晓楠翻出手机里的法务审核记录：“章程第七条：对于未覆盖的特殊案例，理事会可组织会员代表投票决议，但需超过三分之二同意。” 张福全一拍桌子：“咱部门啥时候这么死板了？秦浩这小子上个月才跟着咱们项目熬了三个通宵，现在家里有难，咱能不管？” 说完又继续补充道，“再说了，秦浩父亲你们也不是没见过，年会视频上还给大家伙送祝福了，多好一个人啊。” 陈默瞪了对方一眼，显然是对张福全瞎拍桌子表示不满，“现在是讨论是不是好人的时候？” 张福全看见陈默的眼神缩了缩脖子，但嘴上的声音却越来越小，“本来就是...” 第233章 星火计划3 “但规则就是规则。” 徐双龙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如果开了这个口子，以后都有人临时出了事就想来用钱，怎么办？” 办公室里陷入沉默。 没想到的是部门里长期隐形的张平安竟然开了口，“我记得周晓楠发起这个计划时说过，星火计划的初衷是‘不让任何一个兄弟在困难面前孤军奋战’。秦浩虽然没缴费，但他是我们部门的一员，平常的努力工作算不算为部门付出？” 周晓楠看着张平安，突然想起去年秋天，张平安听说她家里出事以后悄悄往她抽屉里塞过两张购物卡，说是给她父亲买营养品。 周晓楠万万没想到这个平常几乎从来没和自己打过交道的热线中心经理第一次私下找自己就是为了给自己塞购物卡。 此刻张平安的眼神坚定，像极了当年陈默说 “先救人，钱的事以后再说” 时的模样。 “我提议，” 陈默敲了敲桌子，“召开全员大会，让所有会员投票决定。星火计划是大家的计划，该由大家说了算。” 傍晚六点，U2的阶梯教室坐满了人。 窗外的暴雨敲打着屋顶，却盖不住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秦浩站在讲台边，看着屏幕上滚动的会员名单，手心全是汗。 周晓楠站在投影前，声音有些发颤：“秦浩的情况大家都了解，他父亲是煤矿工人，尘肺二期属于职业病，治疗费用缺口20万。根据章程，他未缴纳任何费用，按规定不能申请救助。但今天，我们有个特殊提案：是否动用星火计划资金，为秦浩提供无息借款20万，分三年偿还。”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就哄得吵成一团。 “我反对！” 后排突然有人站起来，是刚入职半年的实习生，“星火计划是互助机制，不是慈善机构，没缴费就该按规则来。” 角落里一个东北口音没有用话筒都直接炸响在全场，“你反对，你反对个der，别人都能说反对就你没资格说。你上个月发烧39度的时候，不是人家秦浩帮你顶了三天班？秦浩这小子平时帮过多少人，你看不见？” 会议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胡笳接过话筒：“我知道规则很重要，但规则的存在是为了守护善意，而不是冰冷地拒绝。秦浩是我们的兄弟，他的父亲为家庭奋斗了一辈子，现在需要我们拉一把。” 五分钟后，投票二维码出现在屏幕上时，暴雨突然停了。 秦浩看着手机上的进度条，心跳得比秒针还快。 当 “同意” 票数突破 200 时，不知谁带头鼓起了掌，掌声像潮水般涌来，淹没了整个阶梯教室。 最终票数定格在 449 票同意，14 票反对，12 票弃权 —— 超过94%的会员选择了支持。 三天后，《华兴人报》的头条标题格外醒目：《星火计划破茧：当规则遇见人心》。 配图是秦浩在病房里握着父亲的手，背景是华兴工会送来的鲜花和慰问金。 周晓楠在文中写道：“星火计划不是冰冷的条款，而是大家滚烫的心。当秦浩的父亲在病床上说‘华兴是个有温度的地方’时，我们终于明白，所有的规则，都是为了守护更珍贵的东西。” 郑非翻到这篇报道时，正在鹏城总部的会议室里听财务汇报。 老花镜后的眼睛亮了亮，手指敲了敲报纸边缘：“通知陈默，带着星火计划的团队来鹏城，下周例会上做分享。” 徐平则在郑非身后一脸骄傲的样子看向胡向东，那意思已经是相当明显了。 胡向东内心吐槽徐平现在真是越活越年轻了，他很想告诉徐平，当初龙傲天是被他从心声社区上“抓”出来的。 六月底的鹏城坂田，日头是淬了火的金箔，把华兴总部的银灰色幕墙晒得透亮。 玻璃上流动的云影，像极了观澜古墟老匠人的锡器，泛着温润的光。 园区里的凤凰木正值盛期，枝头火焰般的花簇垂下来，将路面染成绛红，倒像是哪位程序员把代码里的惊叹号撒在了人间。 A区18楼会议室门前走廊，周晓楠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手心沁出细汗。 她从来没见过公司层面的领导，更不用说是在公司级领导面前汇报工作。 周晓楠知道这是陈默给自己搭好了舞台，让自己在大领导面前露脸。 说句不好听的，这是相当于把自己的职业发展的路都铺平了。 她努力在让自己平静下来，一定要对得起陈默给自己的展示机会。 陈默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紧张，一会儿把你心里的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就行。” 十分钟后。 “各位领导，各位同事，” 周晓楠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响起，“星火计划的初衷，源于一次私人救助。两年前，我父亲因为一次很普通的流感被下了病危通知书。是陈总私人借了我20万才让我父亲在ICU渡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间。那时我就在想，要是有一个机制，能让每个员工在困难时都能获得帮助，该有多好。” 她调出秦浩的案例：“秦浩没加入星火计划，但我们选择帮助他，不是破坏规则，而是守护规则的初心。星火计划的每一分钱，都来自大家的善意，而善意的意义，是在别人需要时，毫不犹豫地伸出手。” 郑非听得入神，转头问陈默：“听说你小子去年借钱给周晓楠，连借条都没要？” 陈默笑了笑：“都是同事，先救人要紧。” “好一个‘先救人要紧’！” 郑非拍了拍桌子，“这样的互助机制，就该在全集团推广。周晓楠，你明天去研发部做分享，让更多人知道，华兴不仅有代码和项目，更有温度和情怀。” 周晓楠眼眶发热。 想起秦浩父亲在电话里说的话：“娃啊，告诉你们领导，俺们矿工不懂啥大道理，但知道啥是恩情。”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好的郑总，有您的支持星火计划一定会更好。我相信，当每个员工都知道背后有一群人在守护时，他们会更有力量地奋斗。” 离开鹏城前，陈默带着周晓楠去了趟莲花山公园。 山顶的小平同志像在夕阳下金光闪闪，远处的春笋大厦直指苍穹。 周晓楠望着脚下的城市，突然明白，星火计划的意义，远不止于一次破例救助。 手机震动，是秦浩发来的消息：“我爸今天能吃粥了，说等好了要来蓉城看看，看看救他的‘星星之火’。” 第234章 进展1 鹏城的七月，天像是倒扣的陶罐子，把溽热焖在里头。 推开窗户，空气稠得能攥出水，白晃晃的日头还没爬上来，楼群间已浮起嗡嗡的空调声。 那些方盒子外机列在水泥墙上，活似蜂巢里躁动的工蜂，昼夜不息地吐着热浪。 木棉叶子蒙了层釉光，油亮亮地发蔫。 榕树的气根垂成帘幕，悬在街角纹丝不动，倒叫人想起戏台子上的老生髯口。 水泥地浮着汗碱，柏油路晒得发软，踩上去黏答答的，像是踩着块晒化的枧水粽。 鹏城坂田华兴总部D区数据中心的玻璃幕墙映着晚霞，将整个走廊染成橘红色。 陈默的办公室门敞开着，林雨晴抱着一摞文件站在门口，看着里面围坐在会议桌旁的几个人“惯例加班”。 “冯工，这是上周压测的日志分析。” 苏琳将平板电脑推过桌面，屏幕上跳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分布式事务模块的吞吐量卡在8万TPS，和OraCle的差距还是超过 20%。” 冯亦如的手指在桌沿敲出急促的节奏，金丝眼镜都快要滑到鼻翼：“锁冲突的问题还没解决？上周不是说优化了锁粒度？” 坐在他对面的钟耀祖闻言撇了撇嘴，心想妈的你倒是说得简单，你行你上。 嘴上却还是老实说道：“传统两阶段提交协议在跨节点事务里就是绕不过的坎儿。我和顾南舟试过引入PaXOS算法，但一致性校验的延迟又上来了。” 会议室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而顾南舟正盯着墙上的架构图发呆。 旋即突然开口：“有没有可能重构事务日志的存储结构？比如用LSM树替代B+树？” “胡闹！” 徐璐猛地抬头，作为运维负责人的她最在意数据库的稳定性，听见“重构”两个字她下意识就是反对，“LSM树的写放大问题怎么解决？我们现在的I/O瓶颈已经够严重了。” 钟耀祖和顾南舟交换了个眼神，前者往前倾了倾身子：“徐总，我们做过模拟，结合分层压缩策略，写放大能控制在3倍以内。而且苏琳他们开发的动态缓冲算法，刚好能配合这个结构。” 苏琳连忙点头，调出另一张图表：“这是上周在测试环境跑的数据，虽然单次写入延迟增加了15%，但批量处理效率提升了40%。” 徐璐看完后默不出声，而一旁的冯亦如看完后则同样迟迟没有说话。 陈默靠在办公椅上，看着这两个目前公司最资深的数据库专家陷入挣扎，倒是没想到连苏琳也“叛变了”。 从2015年10月高斯数据库项目优先级重新提到最高等级以来，陈默就用了华兴惯用的集中攻关方式来重点攻克这个项目。 典型的“压强式投入”和“军团作战”模式，通过资源聚焦、跨团队协同、快速迭代等方式，突破自研分布式数据库的核心技术难题。 随着每过一段时间就有“大牛”进入团队，这样的技术争论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冯亦如带着老团队坚守传统想法，而钟耀祖、顾南舟这些天才少年则不断提出激进的改进方案。 “这样吧，” 陈默突然开口，“两边都别争了。老冯，你带苏琳他们继续优化现有方案，重点解决锁冲突。耀祖，你们组用LSM树做个实验性分支，下周在蓉城数据中心做压力测试。” 钟耀祖刚要开口，陈默抬手打断：“我知道你想说资源，但现在整个数据中心20%的算力都给了你们。要是这次压测再不过，别说我没给机会。” 会议室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些，林雨晴适时递上几份文件：“陈总，这是王启明那边的进度。他带着韩清和从SAP挖来的团队，把ERP和高斯数据库的接口适配推进了30%。” 陈默当然还记得韩清，魔都交大招来的妹子，天才少年之一，算法方向特别有天赋。 还在他回忆的时候却听见了徐璐有些闷闷的声音，“但兼容性测试又发现新问题。”。 她还没开口，边上的刘洋作为数据库运维团队负责人的头号马仔从角落开了口，“财务模块的跨国结算逻辑和高斯的事务隔离级别不兼容，上周模拟断网场景，出现了三笔数据不一致。” 陈默揉了揉太阳穴，目光落在墙上的倒计时牌，距离集团要求的 “渡河计划” 第一期验收还有90天。 从去年10月郑总亲自站台开始，华兴在高斯数据库上的投入已经超过3个亿。 抽调了包括冯亦如、钟耀祖在内的300多名骨干，更不用说从全球挖来的天才少年们。 “大家先去吃饭，吃完晚饭去实验室看看。” 陈默起身对林雨晴说道，“今晚把系统运维的胡笳和应用支持的徐双龙也叫上，跨团队碰一碰。” 位于坂田的华兴中央实验室，空调开得格外冷。 陈默和林雨晴一同走进机房，看到娜塔莎正趴在地上检查服务器线缆，叶蓁蓁戴着降噪耳机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顾神，来瓶默总的牛马提神水？” 钟耀祖扔过去一罐功能性饮料，却被顾南舟接住后放在一边。 “别闹，” 顾南舟头也不抬，“刚发现锁超时机制和应用层的重试逻辑有冲突，每次重试都会触发锁升级，导致死锁概率增加2%。” 胡笳此刻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角落，听到这话立刻抬头：“我们应用系统那边收到反馈，物流系统的订单锁经常卡死。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徐双龙点头补充：“对，还好是测试环境，不然电话估计都会被打爆了。” 冯亦如调出监控画面，红色预警闪烁：“看，这就是锁竞争最激烈的节点。仓储、物流、财务三个模块同时调用库存数据，传统的行级锁根本扛不住。” 钟耀祖突然站到白板前，用马克笔划出架构图：“问题出在锁颗粒度太细。如果改成表级锁结合乐观锁，至少能减少70%的锁竞争。” “但乐观锁在高并发下的重试成本更高！” 冯亦如反驳，“而且和我们现有的事务日志结构不兼容。” 陈默看着白板上密密麻麻交错的线条，只感觉脑瓜子疼。 去年在黄二姐大排档和冯亦如那会儿高斯数据库还在低谷，如今却像个正在蜕变的蛹，每一步都伴随着剧痛。 “这样，” 陈默敲了敲白板，“再新增一套测试环境，耀祖的方案在新测试环境跑，老冯你安排苏琳做兼容性验证。胡笳，你带应用团队整理出三个高频锁竞争的业务场景，明天中午前给我。” 他转身看向徐璐：“运维这边准备好应急预案，别让他们把所有1比1的测试环境都给我搞挂喽。” 集中攻关的日子过得很快。 “把空调开到16度！” 苏琳扯着嘶哑的嗓子拍打机房玻璃门时，冯亦如正在数据中心大门外啃面包吃。 这是2016年7月22日凌晨三点，鹏城坂田D区B3机房。 第235章 进展2 四十台新部署的服务器正在吞吐着整个东南亚区域的ERP流量。 而它们搭载的，正是华兴自主研发的高斯数据库2.0测试版。 “第七次全链路压测失败。”徐璐的声音从通话器里传来，“菲律宾仓库的库存同步延迟突破300毫秒，曼谷海关报关单堆积超过阈值” “我知道了。” 冯亦如突然起身，胸前的面包屑一点也不优雅，“我知道哪里出问题！肯定是钟耀祖团队那边改的事务锁机制！” 玻璃门被推开，带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端着咖啡晃进来，“冯工，我新改的锁机制能让马来西亚仓吞吐量提升18%。” 钟耀祖特意加重“提升”两个字的发音。 这个天才少年的意思也很明显，这锅老子不背，这只是个新玩意儿，你不能指望他样样都行。 最特么讨厌既要又要还要的。 机房温度骤降十度。 这种剑拔弩张的场景，在陈默的“压强式投入”模式下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吵够了吗？” 有些低沉的男声从门口传来时，所有人都像被按了暂停键。 陈默提着几袋熟食晃了进来，黑色POlO衫被汗水浸透后背，实际上他刚看完周衍做的《分布式数据库技术规范》。 “冯工，你带苏琳复查日志压缩模块；钟耀祖去优化新加坡节点的锁机制；徐璐联系马尼拉现场做数据清洗。”他边说边把熟食分给众人，“吃完马上干活，十二点开军令状会议。” 这是华兴沿袭二十年的“三三制”：三小时睡眠、三餐在现场、三班倒攻坚。 当年研发首台程控交换机时，郑非带着团队在机房里睡了整整四十六天。 “陈总，王启明又在闹。”林雨晴小跑着递来电脑，“他说我们的存储过程不符合标准。” 陈默瞥了眼监控屏上跳动的警报，“告诉王工，他要是能把OraCle的兼容层代码缩减30%，项目结束后我给他单独请功。” 话音刚落，主控台突然爆出刺耳蜂鸣。 顾南舟顶着鸡窝头从测试区冲出来：“泰铢汇率波动触发死锁了！曼谷海关系统要崩！” 所有人像听到冲锋号的士兵般扑向各自终端。 冯亦如的键盘敲击声如同暴雨，钟耀祖的电容笔在数位板上划出残影，苏琳干脆跪坐在机柜前直接修改起底层驱动。 这就是华兴的比较擅长的“军团作战”模式。 当四百名工程师以机房为战壕，当二十个攻关小组像特种部队般协同，任何技术堡垒都会被这种压强碾碎。 早上九点三十五分，当阳光穿透防辐射玻璃，大屏上的错误日志终于清零。 冯亦如瘫在转椅上，看着实时监控屏上平稳的绿色曲线：“东南亚核心业务切换成功，高斯数据库2.0...扛住了。” 陈默却没有笑。他盯着屏幕上0.77%的冗余数据误差，这个数字就像扎在眼中的刺。 要知道在金融级业务场景，万分之一的误差都意味着灾难。 “大家辛苦了，先各自休息几个小时，下午还有双周总结会议。” 他突然转身，“叶蓁蓁，记得把你的SQL优化方案带上，周衍重新设计负载均衡算法。” 然后又转头对林雨晴说道，“记得通知王启明...” 话音未落，机房监控中心传来叶蓁蓁的惊呼：“快看！压测数据跳升了！ 所有人围到屏幕前，高斯数据库的吞吐量曲线正在稳步攀升，从8万TPS开始逐步突破9万、10万，最终稳定在10.5万TPS。 “成功了！” 钟耀祖用力拍着顾南舟的肩膀，“LSM树加上动态锁粒度调整，真的成了！” 冯亦如凑近屏幕，仔细查看日志：“锁冲突下降了40%，但写放大还是超过预期。” 苏琳调出另一组数据：“不过事务处理延迟控制在了150mS以内，比OraCle的200mS还要低。” 陈默看着兴奋的众人，心中却清楚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高斯数据库要真正替代OraCle，不仅需要技术突破，更要在生态兼容性、行业适配等方面下功夫。 ... 当天下午。 王启明的手指在投影幕布上敲出闷响，激光笔的红点穿透会议室弥漫的咖啡香味。 这位前SAP首席架构师的白衬衫穿得很板正，身后投影着密密麻麻的OraCle数据库ER图。 “我提议逐步替换现有单体架构。”他的声音让正在敲代码的冯亦如猛然抬头，Thinkpad的键盘声戛然而止。 这句话像扔了颗深水炸弹，在作战会议室激起千层浪。 冯亦如“啪”地合上笔记本电脑：“你在开什么玩笑？你知不知道我们刚通过东南亚业务压力测试，现在说要拆JAVA写的核心交易模块？” 最近陈默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优雅冯亦如了，早已被暴躁冯亦如代替。 “正是知道才要改。”王启明调出曼谷海关的异常数据流，红色标记很刺眼，“现有的集中式事务管理就像春运火车站一样拥堵。” 他指尖轻点鼠标，影像突然分裂成数百个光点，“如果改用SOA服务化架构，每个业务单元独立部署...” 钟耀祖突然举手打断：“跨服务事务需要两阶段提交，你知道XA协议的性能损耗吗？我们前两天刚把锁冲突压下来。” 感觉会议室场面又要开始火爆，林雨晴悄悄把空调调低两度时看见陈默靠在门边剥橘子。 她有的时候真心觉得这个大佬的心是真大。 “详细说说服务划分策略。” 陈默突然开口。 王启明眼睛一亮，幕布切换出模块化设计图：“每个服务对应独立数据库实例，通过自研中间件进行路由......” 王启明都没说完，冯亦如“嘭”的一声拍在会议桌上，“太理想化了！” 他太气了，感觉王启明就是来添乱的，自己好不容易带着团队走通了压测，对方刚加进来就逼逼赖赖。 前两天有人要说要重构，今天又有人说要准备替换原有架构。 会议桌上的电脑屏幕直晃。 冯亦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着说道，“德国税务模块有217个定制存储过程，这种架构怎么兼容？” “需要做SQL翻译层。” 叶蓁蓁调出自己连夜写的demO，“我用王工的思路重构了欧洲物流模块，TPC-C指标提升35%。” 会议室突然安静，大家都在消化刚刚的信息。 周衍推了推眼镜：“负载均衡算法可以配合新架构调整，我这有基于一致性哈希的方案......” 冯亦如感觉太难了。 自己的亲儿子被几个外人联合起来说得跟一无是处，就特么的火大。 那就别怪他使出谁来改谁背锅的绝招，“高斯好不容易推进到了通过的业务压测阶段，推倒重来的风险谁承担？” 陈默咽下最后瓣橘子：“雨晴，订二十份宵夜。核心组留下，其他人先回去休息。” 等最后一个普通工程师离开后，他反锁会议室：“来，现在放开吵。” 王启明深得教员的精髓，主打就是一个“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他率先发难，他调出甲骨文数据库的IO瓶颈图：“传统架构就像老式火车头，我们要改造成动车组...” “然后脱轨吗？” 冯亦如冷冷打断对方，他打开三年前的容灾演练报告，某个边缘节点故障导致全局回滚的案例赫然在目。 第236章 进展3 钟耀祖突然用马克笔在白板上画起拓扑：“如果给每个服务加装事务补偿机制呢？” 他画出TCC模型草图，“像给王工的新动车加装备用制动。” 叶蓁蓁立即在笔记本上敲击：“可以结合我在SQL解析器里实现的语法转换...” “停！”陈默突然打开视频会议系统，“连西山湖的仿真集群，用上周备份的生产数据快照，部署王工的新架构分支。” 这是华兴特有的“平行验证”机制。 从现网每日同步的数据库镜像，能在隔离环境完整复刻生产系统的数据结构。 三排机柜正在实验室待命，随时可以灌入不同版本的系统镜像。 “把曼谷海关模块的流量录制脚本灌进去。”陈默调出压力测试控制台，“按120%业务峰值配置负载。” 冯亦如快速登录跳板机：“正在部署OraCle基准环境...王工的分支代码打包完成没有？” “在arCh-refaCtOr分支，已经集成事务补偿模块。”叶蓁蓁的双手在键盘上翻飞，屏幕里的软件正在构建新的镜像。 钟耀祖盯着监控面板：“物理机资源分配完毕，128台E5服务器分成A/B两组，A组跑现有架构，B组跑新架构。” 当周衍启动压测工具时，两套系统同时开始吞吐模拟数据。 王启明指着B组监控屏，他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看！分库事务吞吐量比A组高出40%！” “别急，等长事务模型加载。” 冯亦如调出预先录制的德国税务复杂事务包，这是包含217个存储过程的魔鬼测试用例。 突然B组监控屏泛起红光，SLA指标开始跳水。“事务补偿触发太频繁！”叶蓁蓁抓取到一条死锁日志，“分库序列生成器冲突了！” 冯亦如露出魔鬼的微笑，此刻心里想的是，“你看，我就说吧，还非不信，几个头铁怪”。 他正有些得意的时候却听见了陈默平静的声音，“切到混合模式，把复杂事务路由到A组架构。” 当周衍调整F5负载均衡策略后，B组的TPC-C曲线重新抬头。 冯亦如惊讶地发现，在AB组联动的模式下，整体性能仍比纯OraCle架构提升28%。 在场几人都一脸佩服的看着陈默，特别是几个天才少年，原本以为自己的老大是个搞管理的，结果目前看起来技术很牛逼啊。 陈默迎接着众人惊讶的眼神和佩服的表情内心毫无波澜。 兄弟们，重生回来的我是拿着正确答案啊。 后世华兴的高斯数据库的架构、内核、算法都被爱好者们扒了个干净。 要不是想着早点把正确答案“不经意”的透露给你们，加快一些项目进度，他是脑子病得多厉害才陪着几人通宵加班啊。 当林雨晴提着麻辣烫进来时，五个人正盯着满墙的监控数据。 王启明的衬衫领口泛着汗渍，冯亦如的西装外套早已扔在角落。 “服务化架构在常规场景表现良好。”周衍指着JVM监控图，“但跨境支付的长事务......” “出现15%的补偿回滚。”叶蓁蓁揉着太阳穴，“看来咱们的动车组遇到连续弯道不好过啊。” 陈默掰开一次性筷子：“所以需要兼容方案。”他用筷子指向架构图的核心节点，“保留集中式事务作为兜底，其他模块...” “动态降级！”钟耀祖突然拍桌，在白板上画出双模架构，“正常走分布式提升性能，异常时自动切换集中式处理！” 冯亦如盯着GC日志，突然抓起触控笔在屏幕上标注：“那就给每个服务添加心跳检测，给咱们的“动车”加上铁路信号系统。” 凌晨四点的会议室重新沸腾。 褪去兴奋的情绪后，又累了一宿的众人纷纷睡去。 徐璐在她的行军床上梦见无数数据包在光缆中穿梭，每个IP包头都印着华兴的菊花标。 ... 两周后，当这套“双模事务引擎”在鹏城数据中心灰度上线时，陈默站在环形监控墙前啃着刚从微波炉里拿出来的热腾腾的包子。 二十块屏幕闪烁着不同时区的业务流，甲骨文和自研数据库的流量比从8:2逐渐变成6:4。 “东南亚核心事务延迟降低28%！”徐璐的声音带着颤抖，“德国模块通过EBS兼容性测试！” 王启明和冯亦如瘫在会议桌两端，中间堆着七个喝空的咖啡杯。 曾经的对手此刻正用红笔在架构图上交叉批注。 “别放松。”陈默突然指向某块泛黄的监控屏，“印尼子公司系统库存模块出现锁等待。” 叶蓁蓁快速定位问题：“是分布式序列生成器的冲突......” “我来调优。”周衍已经打开SeCUreCRT连接测试集群，“用雪花算法改造主键生成策略。” ... 八月的最后一周，华兴召开了首次高斯数据库攻坚复盘会。 郑非亲自到场，坐在会议室的角落，听着各团队的汇报。 “分布式事务模块的吞吐量提升到12万TPS，超过OraCle10%。” 冯亦如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豪，“锁冲突问题基本解决，写放大控制在2.5倍以内。” 钟耀祖接着汇报：“LSM树的实验性分支在特定场景表现优异，我们计划在下一阶段推广到核心交易系统。” 胡笳代表应用团队发言：“三大高频锁竞争场景的适配完成，物流、仓储、财务模块的故障率下降了60%。” 郑非点头，目光落在陈默身上：“陈默，接下来的计划呢？” 陈默站起身，调出全球部署方案：“我们计划在Q3完成全球186个税务区的合规模块适配，Q4进行跨国结算系统的压力测试。同时，钟耀祖团队正在研发新一代分布式事务引擎，目标是将吞吐量提升到15万TPS以上。” “很好，” 郑非说道，“但不能只盯着技术。OraCle不会坐以待毙，我们要加快生态建设，争取年底前完成主流行业软件的兼容性认证。” 会议结束后，陈默带着团队走向实验室。 冯亦如突然拉住他，有些扭捏的样子看得陈默目瞪口呆：“默总，说实话我刚开始不理解为什么要招这么多年轻的‘天才少年’。” 接着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立马说道，“现在才明白，他们带来的不仅是技术，更是打破常规和敢想敢为。” 陈默哈哈笑道：“老冯，华兴的传统就是‘军团作战’，牛逼不，无论是资深专家还是年轻天才直接给拧成一股绳。接下来要搞注意开源社区，吸引足够多的企业参与进来，形成我们自己国产数据库生态。” 冯亦如点点头，这些他也清楚。 却发现陈默在旁边笑得很阴险，“听说海数、恩墨的老板都是你的好基友？你差不多可以提前行动起来了。” 实验室里，顾南舟团队和钟耀祖团队和正在争论新的优化方案，叶蓁蓁和苏琳在调试新的压测工具，王启明的团队在对接最新的业务需求。 而陈默则从他们身上看到了高斯数据库的曙光。 前世华兴的核心系统去美化大概花了4年时间，今生争取减半吧，还得腾出时间做别的事呢。 第237章 何民丰悟了1 八月的慕尼黑机场飘着细雨，何民丰把深蓝色西装搭在臂弯，快步穿过摆满圣诞装饰的免税店。 即便在盛夏，德国人依然执着地提前五个月准备节日。 电子屏显示UA327航班延误的红色标识时，他下意识看了眼左手腕的万国表。 这是三个月前左总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表盘边缘刻着“供应链是门艺术”的德文花体字。 何民丰觉得太贵重了连声拒绝，没想到换来对方一句“洒洒水啦”。 他还是不敢收，却发现对方把眯着眼睛看着自己，危险！ 何民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接过礼物连说谢谢。 他开始很认真的思考爱装逼这个病是不是会传染，只要谁和自己师傅接触比较多就总是会有意无意的装一个。 当细雨斜斜地扑在机场玻璃上时，何民丰已经靠在了商务舱休息室的真皮沙发上。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处理着凌晨三点转发的紧急邮件。 全英文的邮件里夹杂着供应链系统的报错截图。 他盯着那串熟悉的ERP系统的报错代码，邮件回复得飞快。 这是源自于在IT运维支撑部待了两年的肌肉记忆，之前不就天天都处理这类问题。 “HanS，通知慕尼黑工厂把A类物料清单再核对一遍。”左梦安的声音混着机场广播传来，“告诉施耐德先生，我给他十五分钟解释为什么上周的准时交付率掉到92%。” 何民丰双手还保持在笔记本电脑上敲击，转头却看见左梦安一边打电话一边来回踱步。 作为秘书的他同时也在电话会议里，蓝牙耳机里传来慕尼黑工厂计划经理的辩解：“左先生，博世突然调整了芯片规格。” “这不是理由。”左梦安停下脚步，皮鞋尖在地面敲出笃笃的节奏，“去年我们帮博世消化了八千吨滞销半导体，现在他们连提前48小时通知都做不到？” 何民丰注意到师傅教过的细节，当左总用鞋敲地时，说明耐心即将耗尽。 他迅速分别从系统和数据库中调取出供应商的相关信息：“施耐德先生，根据协议附录七第3.2条款，博世应承担本次变更产生的切换成本，具体金额正在核算。” 耳机里突然安静，左梦安赞许地挑眉，接过何民丰递来的水果糖。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当年轻助理能预判决策节点时，老总会奖励自己一颗糖。 电话收线以后何民丰翻开轮岗手册。 从3月加入供应链至今，他已经轮转了物料管理、生产计划、加工制造三个模块，接下来两个月就是深入采购与物流环节。 手册里贴着他在松山湖工厂画的流程图，用不同颜色标注着不同的IT系统与供应链流程的衔接点。 这是陈默在他转岗时特意叮嘱他的，供应链体系里独属于他技术出身的优势：“更具备数字化视角”。 ... 四个月前的新加坡樟宜机场，何民丰还看不懂这些门道。 彼时他刚轮岗到计划部门，正对着满屏跳动的数字发懵。 “小何，过来看这个。”左梦安在贵宾室的白板上画着时间轴，“供应链计划不是做数学题，这是用数据编织未来。” 如果左总不展开讲，何民丰真觉得对方是在说天书。 此刻他闻着雪茄混着海南鸡饭的香气，看左总用红笔圈住马来西亚暴雨预警：“柔佛州的注塑厂停工三天，意味着槟城组装线会在72小时后断供。” 蓝笔又指向越南的船期，“把模具紧急空运到胡志明市，让三号厂提前启动B方案。” 当夜何民丰在万豪酒店套房里盯着天花板发呆，这会儿好像才终于明白陈默说的“杠杆率”。 左总一个决策撬动着二十三家工厂、八万多名工人、价值九位数的物料流动。 这种震撼在轮岗到采购中心时达到顶峰。 何民丰跟着资深采购经理拜访东莞连接器厂商，看着对方董事长亲自演示新研发的防水USB接口。 “左总说过，要把供应商当老婆养。”经理在回程车上传授心得，“去年他们现金流紧张，我们提前支付了六千万货款。” 经理看何民丰一脸懵逼，笑呵呵的又说道，“其实这也是咱们郑总的核心思维，要给上下游留够利润。” 何民丰虽然不懂为什么，但他觉得很牛逼就是了。 晚上回家便打电话问陈默，咱们郑总格局这么大的吗？ 陈默回忆了一下，说道，“确实有这么个事。是前几年郑总在华兴运作与交付体系奋斗表彰大会上的讲话。他以都江堰治水理念「深淘滩，低作堰」为喻，提出企业应节制自身利润欲望，通过让利上下游实现产业链整体强健。原话是：低作堰，就是节制自己的贪欲，自己留存的利润低一些，多一些让利给客户，以及善待上游供应商。将来的竞争就是一条产业链与一条产业链的竞争。从上游到下游的产业链的整体强健，就是华兴生存之本。” 还在何民丰感慨的时候，突然听见陈默幽幽地问道，“听说你昨天在和供应商的会议上睡着了？” “师傅！那是时差还没倒过来...” “左总最讨厌找借口的人。” 陈默的声音混着蓉城研究所的风声，“错就是错，认错和道歉就可以了。” ... 当何民丰一个月后再次供应链计划中心时，墙上投影着全球物料需求的实时数据。 何民丰的办公桌上堆着二十七个国家的月度需求预测表，EXCel文件里的函数公式比他当年写的代码还复杂。 计划部长老王扔给他一份德国工厂的产能分析报告：“小何，左总说你懂技术，看看怎么把这些数据塞进咱们的新计划系统。” 他花了三天时间比对新旧系统的数据字段，发现德国工厂的产能单位是 “标准工时”，而新系统默认 “机器工时”，这个细微差异导致需求预测偏差15%。 在周例会上，当德国同事用蹩脚的英语强调 “我们一直用标准工时” 时，何民丰调出两个系统的底层数据模型。 用中英文双语解释兼容性方案，最后指着屏幕上的数据流图：“就像给齿轮上润滑油，我们需要在接口处增加转换模块。” 左梦安笑着敲了敲会议室的玻璃：“小何，把你的方案写成技术白皮书，抄送全球计划中心。” 第238章 何民丰悟了2 何民丰知道左总笑容的含义，是自己进步了。 他在白板上画出数据转换流程图时脑海里闪现出了在IT部带新人时画系统架构图的画面。 原来不同领域的逻辑底层竟是相通的。 ... 两天前在慕尼黑工厂的玻璃会议室，何民丰已经不需要咖啡提神。 他正在经历职业生涯又一次的文化冲突。 “左先生，我们从不接受''突然造访''。”生产总监霍夫曼的领结系得一丝不苟，“我们公司的审计流程需要提前两周预约。” 何民丰看着左总把茶杯往桌上一顿，赶紧翻开德国分公司的管理手册：“根据2014年修订的本地化运营条款，总部巡查权仅限于...” “我们不是来查账的。”左梦安突然开口道，何民丰注意到他用了“合作伙伴”而非“下属公司”的称谓，“听说你们改进了立体仓储系统？” 霍夫曼的蓝眼睛瞬间被点燃，何民丰悄悄松了口气。 这个细节是他通宵研读德国团队技术简报发现的。 仓库管理里面有慕尼黑工厂最引以为傲的创新，他们自主研发的RFID追踪系统将库存准确率提升到99.97%。 当左总提出要带技术团队回鹏城交流时，何民丰适时补充：“鹏城海关正在试点电子围栏监管，或许可以合作优化保税仓储流程。” 看着德方代表们开始热烈讨论，何民丰想起两个月前在墨西哥遇到的窘境。 那次他误把当地人的客套话当真，差点让供应商谈判崩盘。 是左总事后帮他复盘分析拉美商业文化：“记住，当对方说''明天再聊''，意思是现在就要解决方案。” 而真正的挑战出现在昨天，法兰克福的供应商谈判现场。 德国老牌轴承供应商的会议室里，橡木桌上摆着精致的咖啡杯，却挡不住空气中的火药味。 对方采购经理敲着桌面：“Mr. ZUO，你们的新供应商准入系统要求上传37项认证文件，这不符合欧盟数据安全法。” 左梦安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他在思考对策。 何民丰却翻开笔记本，里面贴着陈默几个月前发给他的《跨国数据合规指南》，其中特别标注了欧盟 GDPR与中国数据安全法的差异点。 他用英文说出第一个单词时，整个会议室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我们可以在系统中增加本地化数据存储模块，” 何民丰调出运维部提供的技术方案，“就像给数据建一个透明的玻璃房，你们能看到内容，却碰不到核心架构。” 他指着屏幕上的权限管理图，德国工程师的眉头逐渐舒展。 当谈判结束时，左梦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夸了他，“小何，你最近进步很大。” ... 五个月的轮岗在飞机起降中飞速流转。 何民丰在胡志明市的摩托车海啸里学过柔性生产，在澳大利亚的交易中心研究过大宗商品期货，在首尔三星总部见识过全球领先的自动化物流体系。 最深刻的教训发生在东京。 当他把名片随手塞进后裤袋时，日本供应商代表的眼神立刻结冰。 那天夜里左总扔给他一本《东亚商务礼仪》：“供应链也是人情链。” 此刻站在鹏城湾一号的观景台，何民丰摸着兜里烫金名片夹，跟陈默疯狂吐槽：他的衣柜里挂着七套不同颜色的西装，手机存着全球三十六个机场的贵宾厅密码，电脑里装着能实时追踪十万级SKU的ERP扩展系统。 “师傅，这次我请客。” 他指着楼下新开的怀石料理，“你上次嫌我太抠，这次吃个贵的。” 二十分钟后，陈默摆弄着服务员送来的热毛巾：“左总说你把慕尼黑的智能仓储项目谈下来了？” “是团队协作的结果。”何民丰熟练地给师傅斟酒，“不过德国人最后同意技术共享，确实费了不少劲。” 竹帘外的都市灯火流淌在生鱼片拼盘上，陈默突然笑出声：“你现在说话倒有模有样了，怎么，最近没人说你是左总的保镖了？” 何民丰的黑脸骤然红了，师傅这面善心黑的家伙，又开始戳伤疤了。 确实他几个月前刚加入供应链的时候，老穿个黑色西服站在左总身后，接近一米九的身高配上他经常锻炼的身材和年轻的黑脸，确实看上去很能打的样子... 他只能憨笑，说着，“都怪师傅当时送我的墨镜，在户外戴上以后更像保镖了。” 陈默又有什么坏心思呢，还不是觉得鹏城初夏的阳光歹毒，想着能帮就帮一把... 何民丰转动着酒杯，冰球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这五个月他学会用对不同人说“不”，掌握了好多化解冲突的话术，但面对师傅时依然是最初那个在篮球场上捡球的少年。 “上周在阿布扎比，当地供应商突然要求改用伊斯兰历法结算。”他夹起一块金枪鱼大腹，“我用了您教的三段式沟通法：先认可文化差异，再提出数据支撑的方案，最后用共同利益收尾。” 陈默夹起海胆的动作顿了顿：“我记得你以前最烦这些弯弯绕绕。” “因为您说过，直线属于几何，曲线才属于现实。” 何民丰望向窗外璀璨的夜色，目光最终停留在鹏城人才公园的滨海步道上。 服务员送来最后的静冈蜜瓜时，何民丰突然压低声音：“师傅，您知道我现在最怕什么吗？” “哦？” 陈默当了一回捧哏，示意对方接着说。 “怕自己某天醒来，变成纯粹的利润计算器。”他抚摸着酒杯上的冰雾，“上周审批惠州工厂的搬迁方案，我居然第一反应是人力成本对比，而不是两千个家庭要怎么安置。” 陈默没说话，只是擦了擦手，然后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滑动着何民丰的朋友圈。 点开那张照片，二十岁的何民丰穿着学校篮球队服，应该是扣完篮正吊在篮筐上。 “供应链确实是门需要平衡的艺术。”他把手机推过桌面，“记住这个飞起来的少年，希望他在往后的日子能在财务报表和人间烟火之间找到平衡点。” 第239章 钟耀祖很机智 华兴蓉城研究所703实验室。 钟耀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双屏显示器上跳动着数据流。 他突然停下动作，瞳孔在地震，他特意布置的监控软件正在提醒他流量再次异常，目标直指华兴内部代号为“AtlaS-300”的AI训练集群。 “娜塔莎，把上周的网络日志调出来。” 他越发感觉不太对劲，麻省理工养成的严谨习惯让他对任何数据波动都保持警惕。 屏幕上，他这边的流量曲线出现异常凸起，凌晨一到两点的访问峰值明显超出正常范围。 坐在隔壁工位的娜塔莎头也不抬：“耀祖，你确定不是基建团队在做信号测试？昨天他们还在地下室搞防爆门。” “测试不会走加密通道。” 钟耀祖调出数据包详情，IP地址段让他眼皮一跳，“10.192.37.*，这不就是蓉城研究所703实验室核心服务器的私有网段，为什么会向公网发送大量数据？” 钟耀祖知道出事了，立马抓起手机拨通陈默的号码，铃声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 “陈总，AtlaS集群的日志有问题。” 钟耀祖直接切入主题，“过去两周，编号A300-07的节点每天凌晨向境外服务器传输约1到2GB数据，封装协议用的是我们自研的加密通道。” 电话那头传来文件翻动的声音，陈默的声音带着深夜的嘶哑，和平常判若两人：“用的哪个端口？” “4433端口，伪装成财务系统的常规数据同步。” 钟耀祖调出抓包文件，“但校验码不对，财务系统用的是SHA-256，这里用的是MD5。” “马上把日志加密发到我邮箱，通知安全部封锁相关节点。” 陈默的语气骤然冷下来，“从现在开始，703 组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所有设备断开外部连接。” 钟耀祖挂掉电话，转头对娜塔莎说：“把实验室的物理隔绝装置打开，任何人不得进出。” ... 而此刻鹏城华兴总部D区陈默的办公室里，三台显示器正闪烁着不同的数据画面。 中间的屏幕上，AtlaS AI训练集群的实时监控曲线突然出现异常波动，原本平稳的数据流在凌晨两点出现了一个尖锐的峰值，随后又迅速回落。 陈默眉头紧锁，半夜三更从床上爬起来就已经很不爽了，还要看这些糟心的东西。 他拿起手机，也顾不得此刻时间已是凌晨三点多，直接分别拨出两个电话。 两次通话都很简单，一分钟内便交代得清清楚楚。 只见通电话的时候陈默手指依然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出了该时段的访问日志。 两周前，钟耀祖团队刚完成分布式事务引擎的压力测试。 他又仔细看了一遍关联日志，暗自思忖，“每次数据外泄都发生在测试结束后的三小时内，对方很清楚我们的工作节奏。” 两个多小时候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同样从床上爬起来的信息安全部部长贺映豪带着两份文件闯入，他身后跟着的是稽查部老严。 贺部长开门见山，“陈总，安全部确认AtlaS集群从8月4日开始截至今天，每天凌晨1点到2点期间，都会有1.2GB到2.1GB的数据通过加密通道外传。但路由节点经过了多次跳转，暂时只能追踪到公网IP指向新加坡的一台中转服务器，但域名注册人是个空壳公司。” 陈默一边听着对方说话一边看着钟耀祖发给自己的监控记录，脑海中迅速闪过一周前与对方的对话。 这个年轻的麻省理工博士曾无意中提到，实验室的成员在使用AtlaS集群时遇到过网络延迟异常。 当时他并未在意，现在看来，这大概率就是内鬼在进行数据转移的造成的异常延迟，这还多亏了钟耀祖的细心。 自己还是大意了啊。 “启动二级数据回溯，重点排查近三个月的所有操作记录。” 陈默抓起办公桌上的保温杯，“另外，通知法务部准备《信息安全特别调查授权书》，我需要调取全公司的权限审批日志。” 挂断电话后，陈默站起身，望向窗外的华兴园区。 皎白的月光洒进了办公室，本该宁静的夜晚却让他感到暗流涌动。 AtlaS集群作为公司最高保密级项目，对外都还没发布，原本他以为只是项目基础信息泄露，现在看来好像也不简单。 核心算法一旦外泄，不仅会影响正在推进的渡河计划，更可能让华兴在未来的AI芯片竞争中处于被动。 严正宏看着这个年轻的部长皱眉想着什么心事，但还是打断了对方，“陈总，您就这么确定不是703实验室内部搞的鬼？” 陈默转头看向这个头发已经花白的稽查部同事，缓缓开口道，“严工，说实话，肯定是没办法百分百确认的。异常数据的源头虽然指向703实验室，但根据钟耀祖团队的反馈，他们从未授权访问这些核心模块。” 他指了指报表上的权限日志，“更关键的是，第一是钟耀祖团队没有权限访问，第二是这个异常本身也是703实验室最先发现并汇报给到我这边。” 严正宏听完也皱起了眉头，他知道钟耀祖团队是这个陈部长为了渡河项目专程从漂亮国挖回来的少年天才，听说回国的时候都有些波折。 以他多年的办案经验，权限还是一方面，关键是这个钟耀祖根本没有作案动机。 这就有些麻烦了，实际上他在过来找陈默之前，就已经查过了703实验室的门禁记录。 除了钟耀祖团队和几个直接关联人，就没有人进入过了。 他手指轻轻敲击桌面，“703实验室的门禁记录没有其他人进入过的痕迹。” 贺映豪也补充道，“钟耀祖团队使用的那ADS服务器集群没有过远程访问记录。” 严正宏看向陈默开了口，“703那边的国际员工是什么个情况？” 第240章 严正宏 “都做过背调，而且整个背调周期直接拉到3个月，很干净。” 陈默把早就准备好的调查报告分别给了严正宏和贺映豪一份。 严正宏再次开口，打破了接近一分钟的沉默，“贺总，有没有可能有某种技术手段远程访问ADS服务器都你们查不到的？” 他刚进公司的时候确实不懂技术，但现在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了。 “不可能，这种高度保密的项目都是需要堡垒机跳转的，直接远程访问根本不可能。” 贺映豪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也不可能那，那也不可能，他严正宏还不相信这服务器的数据还特么能自己长脚跑出去。 严正宏接近三十年的办案生涯，大案奇案也不是没遇到过，这回公司里的案子也确实有些蹊跷。 他很认同李昌钰的那句话，“凡有接触，必留痕迹”，随后便当机立断，“陈总、贺总，我准备摇人，用最笨的办法，把可疑时间段的监控录像一帧一帧的看。” 老严在退休前是鹏城刑侦大队的副队长，今年刚过50的他实际上已经退了有两年了。 他是属于提前退休的，原因是在一次行动的时候遇到歹徒反抗，肚子上被扎了三刀，其中一刀伤到了内脏。 老婆和女儿在医院照顾他的时候一边哭一边责怪他年近半百了每次办案还跟小伙子一样冲最前面。 严正宏只能是笑着哄女儿。 他就是这么一根筋，不然在部队上拿过集体三等功和个人三等功的他也不会在公安队伍里混了大半辈子依然只是个副科级干部。 休养结束的时候，医生跟鹏城公安局领导也很直接的说对方不再适合刑侦这种高强度工作了。 局领导和老婆女儿一起轮番上阵才说服他光荣退休。 由于本身就是领导干部，再加上是因公负伤退下来的，所以严正宏的退休工资是真的高，毕竟国家也从不会亏待他这样的人。 所以实际上从经济方面的需求来说，老严是不需要工作的。 但抓了一辈子贼的老严哪闲得住啊，在家玩了一年就又到处问老同事老战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推荐。 结果不问不要紧，问下来他才伤透了心，鹏城大多数公司都看重他曾经刑侦副大队长的身份和背后的人脉。 说白了都是一些没安好心的主。 直到有一天女儿跟他说华兴在招聘老刑侦和老经侦，那应该是他第一次在网上投简历吧？ 感觉自己又和年轻人接近了一些呢，虽然是一步一步在女儿指导下完成的。 原本以为华兴公司虽然大，但也可能会跟其他公司一样看重自己的背后的人脉，但现实却给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公司对他当刑侦大队副队长的经历毫不在意，反倒是面试的时候不停问自己破案的思路和方法，这让他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他记得面试快结束的时候，公司稽查部领导说华兴每年都会抓住很多商业间谍，而其中大多数都是被A国的各种公司买通的。 老严一听到这个就不困啊，84年那会儿自己19岁，在云南文山州麻栗坡干过YN鬼子，不知道多少人羡慕自己运气好，进了11军31师。 85年退役以后就被安排到了鹏城市公安局，又干过不知道多少飞车党和抢劫犯，那会儿鹏城治安是真的差啊。 没想到都退休了还能干老A的商业间谍，那不是义不容辞吗？ 他记得稽查部领导在把他送出办公室的时候，问他如果面试通过什么时候能到岗，自己回复是随时都可以。 再后来没几天就收到了华兴的Offer，喔敷儿？应该是这么读的吧？ 女儿都一把年纪了还围在自己身旁大呼小叫的，说什么老爸你都50了还能拿到大厂Offer真牛逼。 自己也有些得意，要知道这不是老战友老同事推荐的工作，是自己在什么“暴死直聘”上投的简历。 对方也不是需要自己的人脉，而是看重自己的刑侦能力。 老严在女儿的赞美声中打开了躺在邮箱里的Offer，稽查部反商业间谍三科主管的职位和两万多的薪酬让他有些目眩。 他退休工资足够一家人开销，也就没跟对方谈薪。 稽查部领导倒是问过他期望薪资，自己当时好像是说无所谓，看着给吧。 他也确实不在意华兴给自己开多少工资，原本就只是闲不住想做些事情。 说实话，看到Offer薪酬的时候严正宏第一感觉就是自己很受公司重视，必须得做出点成绩。 没想到的是公司的生活也挺精彩，和同事们一起抓公司内部职业侵占的、信息安全违规的、倒卖公司关键数据和研发成果的... 商业间谍更是跟割韭菜似的割了一茬又来一茬。 对了，老严还记得去年公司搞什么渡河项目，正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弄出来的。 当时有几个同事都说这个叫陈默的年轻人和郑老板“臭味相投”，都是属于“极度缺乏安全感”。 老严为此还跟对方争辩了几句，他觉得现在的年轻人们好多都是刚出生的时候祖国就强大了，是真不懂祖国一路走过来的危机。 内部长期有国外组织一些打着“人权”名义偷偷资助的FD组织。 早年南边有YN人挑衅，西南有YD人搞事，东北有E国人幺蛾子，海上还有A国人开飞机溜达，国外的大使馆也特么... 作为一个政务体系里面的老帮菜，他当然知道驻外大使馆的级别有多高。 所以去年渡河项目启动的时候有同事采访他，他就直接旗帜鲜明的表示了赞同，说自己不懂技术，但是觉得公司有不被人卡脖子的心就是好样的。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站台也没什么用... “严工，你的人来了。” 陈默的话打断了严正宏的回忆。 只见严正宏一声招呼，稽查部反商业间谍三科的七个人齐刷刷坐下，“这是渡河项目负责人陈总，这是信息安全部贺总，后续在这个案子中会直接跟这两位同事打交道。接下来我先说下这个案子的基础信息...” 第241章 陈默的清醒1 早上8点，半天A区3楼董事办公室。 熬了半个通宵的陈默脑瓜子涨得厉害。 他面前摆放着一摞厚厚的数据报表，对面坐着面色凝重的徐平，后者正戴着老花镜仔细翻阅着信息安全部和稽查部的联合调查报告。 老徐也是一个小时前接到陈默电话就匆匆忙忙来了公司。 徐平放下报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说说你们调查的初步结果。” “严工团队逐帧看了监控录像。” 陈默调出监控录像，“8月3日晚，解决方案部ERP方案设计中心的刘建辉曾进入过U2负三楼的703实验室。虽然他有四级部门经理的通行权限，但根据规定，进入保密实验室需要提前24小时报备，而他的审批流程直到当天下午才提交，属于违规进入。” 徐平有些疑惑，问道：“刘建辉？他负责的ERP方案设计中心和AtlaS集群有什么关联？” “表面上没有直接关联，但刘建辉和703的钟耀祖团队都同时参与到渡河项目，且他的审批权限可以接触到部分边缘数据。” 陈默继续解释，“更重要的是，他的儿子正在斯坦福大学攻读计算机博士，而斯坦福近期与SynOpSyS有一项关于AI芯片的合作项目，这正是我们AtlaS集群的核心研究方向。” 严正宏补充道，“更关键的是，刘建辉8月14日又进了鹏城数据中心一次，目标依然是adS服务器集群，但没有提前走审批流程。” 徐平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你们的意思是，有人冒用了权限？” 三人同时点头。 会议室的气氛骤然紧张。 徐平掏出手机，迅速拨通了董事长郑非的电话。 “郑总，关于AtlaS集群的数据外泄，我们可能找到了关键线索。” 徐平简要汇报了情况，“需要启动一级调查权限，对相关人员进行全面审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郑非沉稳的声音：“徐总，你和陈默一起牵头去彻查，亲自参与配合信息安全部和稽查部，直接向我汇报。记住，华兴的底线，不容任何人践踏。” 第二天清晨，陈默带着信息安全部的技术团队闯入解决方案部的刘建辉办公室。 而刘建辉本身已经先一步被老严和他同事一同“请”走了。 此刻他的办公桌显得格外杂乱，显示器还亮着未关闭的私人邮箱界面。发件箱里一封已发送的邮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特么的目前公司也就他这个级别的中层领导干部才能在电脑里安装或者访问私人邮箱，结果没想到... “陈总，这封邮件的附件是AtlaS集群的算法摘要，发送目标是斯坦福大学的某个邮箱。” 技术人员解释了邮件内容，“但发送时间显示为 8月4日23:45，正是第一次数据外泄的前一个半小时。” 陈默看着邮件里熟悉的技术术语，心中一阵绞痛。 刘建辉作为公司的老员工，曾多次参与核心项目，没想到却成为了数据外泄的关键人物。 “继续深挖，查看刘建辉近半年的财务流水和通讯记录。” 陈默转身走向机房的权限管理终端，“另外，调取网络流量日志，我要知道每一个数据包的去向。” 下午三点，法务部部长王振华带着一份调查报告找到陈默。 “陈总，刘建辉的银行账户在半个月前收到一笔55万美元的汇款，来源显示为开曼群岛的一家空壳公司。” 王振华推了推眼镜，“更重要的是，我们发现他与SynOpSyS的亚太区总监有频繁的邮件往来，内容涉及华兴的核心技术参数。” 陈默接过报告，目光落在最后一页的通讯记录上。 刘建辉与那位总监的通话记录，恰好集中在AtlaS集群关键技术突破的节点上。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权限滥用，而是有计划、有组织的商业间谍行为。 陈默拿起外套，“我需要向郑总汇报，这次的事情，可能牵连到更多人。” 下午五点，“陈总，数据切片分析完成。” 安全部技术骨干周明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最近泄露的15.7GB数据被拆分成376个加密数据包，通过七组动态VPN节点中转，最终又流转到几十台境外服务器。” 他调出路由轨迹图，红色箭头在地图上显得格外密集，“但最诡异的是，所有节点的访问日志都有IT运维支撑部的权限签章。” 看着这个陈默心里就想骂人，啥情况，查了半天内鬼竟是我自己？ 作为公司事实上的运维总监，自己的电子签章，算是在公司内部级别非常高的那种。 而此刻他的电子签正高频次出现在异常日志里。 “调取我的所有门禁监控记录。” 他的声音很冷，“重点看U2栋负三楼的703实验室，还有…” 他顿了顿，“鹏城数据中心出入记录。” 周明挨个比对门禁时间和监控画面， 出事前一天的22:17出现异常：数据中心机房门禁系统显示有陈默进入。 而当时G区17楼办公区的监控却显示陈默在会议室主持渡河项目双周汇报会议。 数据中心的监控画面里的 “陈默” 戴着与他同款的万国手表，像是在查探确认服务器位置。 “又是刘建辉。” 陈默吐出这个名字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刘建辉作为解决方案部部长坤儿哥的头号马仔，在渡河项目中曾是他很信任的搭档。 三个月前还带着团队跟他一起在蓉城研究所调试ERP合规模块。 他转向周明：“继续查他近半年的人脸扫描和所有门禁记录，还有…” 他敲了敲屏幕上闪烁的权限日志，“这些签章的数字证书申请记录。” 第二天早上九点，特别调查组第一次全体会议在地下安全会议室召开。 十几个座位上，除了信息安全部、稽查部、法务部的核心成员。 “各位，这不是普通的数据外泄。” 陈默将打印好的权限日志摔在桌上，“有人在伪造我的电子签章，并且绕过了三层门禁识别系统。” 他指向刘建辉的照片。 “但刘建辉没有能力单独完成这些，他的权限审批记录里，出现了不属于他的密钥ID，” 陈默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抽出一张打印出来的审批单，“8月3日，他申请访问AtlaS集群底层算法，审批人是… 李慧芳。” 会议室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总部人力资源部总监李慧芳的名字，像颗炸弹在人群中炸开。 法务部部长王振华突然举手：“陈总，上周李慧芳曾找我咨询外籍员工竞业协议的漏洞，当时我以为她在处理钟耀祖团队的入职手续……” “她应该是在研究如何让外籍成员的权限成为数据外流的幌子。” 陈默调出李慧芳的差旅记录，“8月14日，她以参加HR峰会的名义去了蓉城，而当天钟耀祖团队正在鹏城出差。 她甚至进过实验室，用的是我的临时通行码。” 第242章 陈默的清醒2 严正宏突然把电脑推了过来说道：“陈总，我们团队翻看了最近两个月的所有监控视频，这个就是拍摄于8月14日凌晨，地点是…” 他恨恨地说道，“蓉城研究所U2负三楼的服务器机房，其中一个是尤勇，另一个…” 他放大画面，“确实就是李慧芳。” 几分钟后他又调出另外一个监控画面，画面就更特么离谱，8月14日刘建辉正在鹏城数据中心复制AtlaS集群的核心硬盘数据。 陈默听完了以后又把头转向信息安全部部长贺映豪，就这么平静的吊着眼睛看着他，似乎在等着对方的什么交待。 贺映豪此时内心也是五味杂陈，有愧疚也有不爽... 论职级，自己和陈默都是22级，论职位自己是二级部门信息安全部部长，陈默只是三级部门部长。 你陈默凭什么这么看着我啊，他倒是想瞪回去，但是怎奈腰杆不硬啊。 在心里暗叹一口气，他缓缓开了口，“信息安全部下属权限管控部部长尤勇，目前看来确实是这次协助伪造电子签、获取密钥以及虚设权限的同犯...” 脉络很清晰了，一个负责指挥加给正大光明给权限试探，一个负责背地里替换权限等骚操作，还有一个负责动手。 陈默抓起桌上的手机直接拨通郑非的专线：“郑总，内鬼不止一个，他们在系统性伪造权限、篡改日志，甚至物理复制硬件窃取资料。” 他深吸一口气，“建议立马对李慧芳、尤勇实施紧急管控。” 郑非的回复简洁有力：“授权你调动稽查部同事和园区安保部队。” 一个小时后，当陈默带着稽查部人员闯入李慧芳的办公室时，后者正在销毁一些文件。 她昨天开始联系不上刘建辉，对方电话短信都不回。 “李总，你现在销毁不觉得已经晚了？” 陈默看着碎纸机里的文件残片，觉得对方的行为有些好笑。 销毁这个毛用没有，无非是图个心里慰藉罢了。 李慧芳的手微微颤抖，但很快恢复了镇定，开始装傻道：“陈总，您这是做什么？我只是在处理一些过期文件。” 陈默懒得搭理她，压根儿不想浪费口水，点头示意旁边的周明去处理。 “过期文件？” 旁边的周明冷笑，“那您解释一下，为什么刘建辉前两次权限提升，都恰好经过您的审批？还有，您银行账户里突然多出的124万美元，又是从哪里来的？” 面对确凿的证据，李慧芳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 她瘫坐在椅子上，泪水夺眶而出：“是SynOpSyS的人找到我，他们说只要我帮忙开通权限，我一时糊涂，鬼迷心窍...” 陈默看着眼前的女人，很无语，你们这帮人被抓的时候台词都差不多，能不能有点新意。 他甚至有心情假设一下要是自己被抓了以后能不能说出点什么有意思句子。 一顿饱和顿顿饱都分不清的蠢货。 也就他身边的周明不知道这位陈总的想法，不然高低得夸他一句“狠人”。 刚还想对方没新意，结果对方把眼泪一擦，狠狠盯着陈默，“钟耀祖这些所谓的天才少年，凭什么刚加入公司就拿200万的年薪？我在公司辛辛苦苦20年，也就这个数！” 陈默一挥手，示意老严把人带走，难得再看这个因嫉妒面目全非的女人。 在李慧芳的办公室，技术组发现了更惊人的证据：她的电脑里藏着一个加密分区，存满了AtlaS集群的算法文档，每个文件的修改时间都最新时间点。 “他们在实时窃取我们的研发成果。” 陈默看着文件末尾的英文批注，“SynOpSyS的技术总监甚至给他们布置了‘作业’，要求他破解我们的分布式事务引擎。” 下午三点，特别调查组在鹏城湾海关截获了那三个核心硬盘。 开箱的瞬间，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硬盘表面覆盖着一层纳米级伪装涂层，肉眼看去只是普通的办公硬盘，唯有专用读卡器才能识别出里面的核心数据。 “陈总，” 周明拿着检测报告赶来，“硬盘里的数据被植入了自毁程序，幸亏我们提前切断了电源。” 他指向硬盘接口处的微型芯片，“这是漂亮国国安局常用的‘毒针’装置，一旦联网就会销毁数据并释放病毒。” 夜幕降临，陈默独自坐在安全指挥中心，看着李慧芳三人的内部问询记录在屏幕上滚动。 没看几分钟就关掉了，来来回回就那一套，无非是贪欲作祟。 他忽然想起两个月前在蓉城研究所，刘建辉还搁那跟他指点他江山的说 “要让华兴的系统跑遍全球”，此刻却觉得无比讽刺。 “陈总，郑总让您去会议室。” 贺映豪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鹏城A区3楼的会议室里，郑非正对着AtlaS集群的三维模型沉思。 “陈默，” 他转身时，脸上写满了疲惫，“这次的事，再次给我们提了个醒。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再严密系统都会被抓到漏洞。” 他拍了拍陈默的肩膀，“接下来，你打算怎么优化一下安全体系？” 陈默一脸懵逼，心想这不是贺映豪的活吗？ 还在想着是不是老贺部门这一波监守自盗让郑老板伤透了心的时候却看见徐平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 这算什么？浓眉大眼的徐总居然在旁边吃瓜吃得津津有味。 另一旁的胡向东则在自顾自的喝茶，郑青山则在拿着手机皱着眉回信息。 “我们公司的信息安全整体架构已经没有太大优化空间了，再往上做性价比就会大幅降低，而且会牺牲效率。况且再好的系统也没办法完全防住内鬼。” 陈默思考了一下，很认真的说。 郑非倒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跟自己说了“不”，于是挑了挑眉看向陈默。 只见对方两手一摊，“技术是很重要的，但人心难测。不过我相信总有人愿意会为了理想而战。” 陈默的鸡汤张嘴就来。 好好好，我让你想办法，你给我上价值观。 郑非挥了挥手把陈默赶苍蝇似的赶走，像极了陈默前段时间陈默赶走王铭和胡却敢的样子。 陈默走后，郑非问向在场几位董事是什么想法。 另外三人却出人意料的一致表示赞同陈默的观点。 只见郑非突然爽朗的笑了起来，“看来我们的龙傲天脑子还是很清醒的嘛。” 看到这一幕的徐平暗自感慨，看来小默这是又通过了一次小考验... 由于李慧芳是最近几年唯一一个落马的20级员工，华兴召开了一次特别的高管联席会议。 郑非亲自宣布了对李慧芳、刘建辉、尤勇等人的处理决定：解除劳动合同，移交司法机关处理，并追究其法律责任。 “华兴能走到今天，靠的是每一位员工的拼搏和奉献。任何损害公司利益的行为，我们都将严惩不贷。” 郑非的声音在会场回荡。 会后，陈默总算再次回到了久别的蓉城，来到703实验室。 钟耀祖正在电脑前调试新的加密算法，看到陈默进来，连忙起身。 “陈总，听说内鬼抓到了？” 钟耀祖的眼中闪过愤怒，“这些叛徒真该牢底坐穿。” 陈默看着这个爱憎分明的天才少年突然觉得有些好笑，鼓励了对方一番便准备下班。 临下班前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好像忘记了，在他的绿车子里面坐了5分钟总算才想起来。 只见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快速滑动解锁，给林雨晴发了一条微信： [雨晴，记得给稽查反商业间谍三科和信息安全部贺总发感谢信，要抄送给领导。] 交待完以后陈默总算可以安心回家，两个通宵熬下来他有些顶不住了，准备今晚想好好休息一下。 不然真怕在社会新闻上看到关于自己猝死的报道。 第243章 案例分享 九月的华兴蓉城研究所的暑气还没退，却也懂得给人留些余地。 西源大道两旁的银杏叶都依然是翠绿，风掠过时簌簌作响，配合着研究所石榴树上的蝉鸣声。 合奏成一曲独属蓉城研究所夏末初秋的乐章。 陈默站在U1栋二楼的落地窗前，望着楼下抱着笔记本电脑匆匆走过的同事们，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 穿着五花八门的同事们踩着露水来上班，肩头仿佛还沾着桂花香。 毕竟园区里那几株金桂开得正好，米粒大的黄花攒在墨绿枝头，连大厅的自动门感应区都飘着甜津津的气息，倒像是哪位老师傅在偷偷煮了桂花糖粥。 办公桌上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2MS文档库的最新数据。 自年初他在部门例会上强调 “案例沉淀” 以来，2MS上已累计收到4760份运维案例，这个数字让他不是特别满意。 按照部门总人数来算，9个月以来人均10份案例都没有，简直可以说是有些差劲了。 想起两年前在鹏城推动搬迁过来的时候，由于骨干员工缺失，案例缺乏，好多凭经验可以很快处理的问题愣是又得重头分析原因然后再出解决方案。 导致了无数个晚上，很多同事都在加班处理那些曾经出现过的问题。 经常他下班离开的时候还能听到键盘敲击声在办公室里回荡。 在陈默看来这完全就是重复造轮子，所以才有了年初时鼓励大家多写案例的旧事。 结果就这？ 陈默非常不满意，他不高兴自然会有些人倒霉。 “陈总，案例初选结果出来了。” 林雨晴抱着平板推门进来，浅蓝色的职业装衬得她愈发利落，“总共报名参赛的案例有463个，胡总他们几个四级部门经理已经把案例筛到20个了，您看什么时候安排决赛？” “就定在9月9号吧。” 陈默转身，目光落在她身后的白板上。 那里贴着他亲手写的 “案例驱动成长” 几个大字，“让行政部把阶梯教室的设备调试好，这次要开直播给海外分部，特别是南美和欧洲的同事。” 林雨晴点头，握着笔在本子上快速记录着：“需要准备同声传译设备吗？之前有过巴西本地同事说沟通技术问题有点困难。” “不用，案例分享人必须用中英文双版本PPT。” 陈默走到白板前，用红色马克笔在 “决赛流程” 下画了个重点符号，“另外，让每个分享人预留15分钟问答环节，我要看到真实的技术碰撞。” 这是陈默部门今年比较大的变化之一。 他下辖的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也就是徐双龙管理的四级部门，今年成立了罗马尼亚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和巴西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 前者主要覆盖欧洲和非洲的时区，后者主要覆盖美洲的时区。 其中一个部门的五级主管是徐双龙的心腹爱将，另外一个部门则是放养状态。 有个比较有意思的时候年初部门成立的时候，分属罗马尼亚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的同事工作地变动的电子流提到了陈默这里。 陈默一看，怎么是匈牙利布达佩斯，就直接拒了。 后来徐双龙找到陈默，“默总，咱们罗马尼亚共享中心的工作地就在匈牙利布达佩斯。” 陈默一脸懵的看着对方，就差把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写脸上了。 徐双龙这才解释道，“我们先提报的部门成立申请，原先是准备常驻工作地安排在布加勒斯特的。但是部门已经成立好了，才发现那边早就没工位了，代表处现在都挤着坐的。” 然后他有些心虚的看了陈默一眼，“正好布达佩斯那边空得很，听说办公环境也更好，这不就决定放匈牙利了吗...” 陈默真想说你特娘的真是个人才，是不是有些太随意了，以后自己怕是走到哪里都要和同事解释一句“不好意思，我们罗马尼亚共享中心在匈牙利。” 焯。 算了，随老徐折腾吧，公司运维这一摊子自己花的心思是越来越少了。 毕竟运维部门和渡河项目比起来确实有些不值一提... 要不是负责渡河项目，他一个运维总监怎么可能参加公司高管联席会或者公司经营决策会。 而陈默自己后续的目标也是要跳出IT运维支撑部的。 他花的心思是少了，但是不代表下面的人能开始糊弄他。 这不，这个马上要举行的“部门首次案例 / 技能分享大赛”就是陈默送给大家的礼物。 华兴蓉城研究所U1栋三楼的阶梯教室内，林雨晴踮脚调整着投影仪焦距，金属支架在地面拖出细长的影子。 玻璃幕墙外，忽如其来的暴雨把人工湖面砸出密密麻麻的水花，黑天鹅群缩在石榴树下躲雨，羽毛上滚落的水珠闪着微光。 “测试完毕。”她对着耳麦轻声说道，另一边的周晓楠对她点点头。 大屏幕上，华兴的菊花LOGO浮现，下方浮现出烫金字体：2016年度IT运维支撑部案例/技能分享大赛。 阶梯教室的灯光在下午两点准时亮起。 林雨晴站在门口，看着同事们鱼贯而入。 手里的签到表显示已有617人到场，加上海外连线的76人，核对了一下考勤表，除了请假的都到了。 她悄悄调整了讲台前的机位，确保镜头能捕捉到第一排坐着的徐双龙、胡笳、张福全和张平安。 徐双龙和张平安都颇为默契的穿着老气的横条pOlO衫； 而胡笳则戴着大黑框眼镜，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着批注； 只有张福全捧着个保温杯，保温杯上印着 “东北虎啸” 的卡通图案，看起来蠢萌蠢萌的。 他忽然压低声音对胡笳说道，“听说默老板不太满意咱们输出的案例数量，发了火？” 胡笳今天穿了条很简约的黑色连衣裙，丸子头用深蓝缎带扎得一丝不苟，“要是你下面的人把你说的话当耳边风你也不爽。” 徐双龙也凑了过来，贱兮兮的说道，“哎，我们部门人这么多，人均输出案例的数量勉强第二名，应该不会挨批吧。” 张福全此刻已经有些坐蜡，前几天统计完人均数量以后，他们部门是最后一名。 关键是案例质量也不行，甚至连张平安的热线中心都没干过。 估计又要挨骂了，哎，我老张真是命苦。 几人说小话的时候，却已经看见陈默走上了台。 台下众人目光瞬间聚焦。 他指尖敲了敲麦克风，试了试声音，然后说道：“各位，今天是咱们部门首次案例和技能分享大赛的决赛。年初的时候我说要建知识库，有人觉得是搞形式主义。” 第244章 张福全危 陈默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大会议厅。 大屏幕切换成2MS系统界面，密密麻麻的案例标题瀑布般滚动，“现在这里躺着4760个实战案例，光是跨国故障处置就有542例。” 林雨晴悄悄调暗灯光。 阴影中，陈默照得棱角分明：“我一直强调运维不是救火队，而是要把每一次故障处理变成可复制的经验，要把这些经验变成能传承的武器。现在，舞台交给你们。” 第一个上台的是ERP财务领域支持部的张伟，作为主管的他算是给开了个好头。 他分享的案例是 “德国子公司年终结账系统崩溃应急处理”。 屏幕上弹出的是2015年12月31日的监控截图，密密麻麻都是红色报警点。 “当时德国时间23:00，正是他们的财年结账高峰期。” 张伟推了推眼镜，“我们发现ERP系统的物料凭证过账模块卡住了，初步排查是多时区数据同步导致的锁表。但德国同事坚持说本地运维已经做过三次重启，问题依旧。” 台下传来轻微的议论声。 张福全在笔记本上画了个问号，胡笳则在手机上快速调出德国时区的运维手册。 “重点不是技术排查。” 张伟点击下一张PPT，“而是跨国协作中的信息不对称。我们让德国同事录制了操作视频，发现他们在调用中国服务器的物料主数据时，没有启用时区转换函数。这不是技术故障，是流程漏洞。” 他展示了优化后的跨时区数据同步流程图，右下角标注着 “已录入全球运维知识库，避免12个国家子公司出现同类问题”。 当张伟提到通过调整API调用逻辑，将该模块结账时间从8小时压缩到2小时时，后排的年轻工程师们纷纷拍照记录。 第二个案例来自OA支持部的李媛，就是前段时间被胡却敢搞得心力交瘁已经想离职的那头快牛。 他分享的是 “流程引擎逻辑漏洞修复”。 投影幕布上是OA系统的审批流界面，红色箭头标出了两个部门同时申请会议室时的随机分配逻辑。 “这不是简单的系统漏洞。” 李媛的PPT背景是他亲手画的流程图，“当研发部的技术评审会和行政部的例会同时申请A215会议室，系统随机分配导致研发会议被迫改期，直接影响了产品上线进度。” 她调出林雨晴当初提出的三维评分模型：参与人数、跨部门数量、议题等级，详细讲解如何通过权重系数让关键会议优先审批。 当屏幕上出现优化后三个月的会议室冲突次数从47次降至2 时，胡笳抬头看了眼坐在角落的林雨晴，后者正对着笔记本电脑记录，嘴角微微上扬。 作为这次大会组织人的林雨晴也很开心，这个案例她就是提需求的“用户”。 眼瞅着系统按照自己的想法优化以后效果很好，对她来说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第三个上场的是数据库支持部的刘洋，他的案例带着一丝惊险：“今年3月，OraCle数据库第三节点突然出现大量闩锁争用，导致订单系统卡顿。我们远程连接后发现，是新上线的促销活动导致用户画像更新事务激增，B+树索引在热点数据区引发闩锁风暴。” 刘洋展示了当时的AWR 报告，红色预警的闩锁等待事件让人触目惊心。 “我们没有立即重建索引，而是用了张福全经理在2014年分享过的哈希分片方案。” 他看向第一排，张福全笑着对她比了个大拇哥，“结合公司高斯数据库的内存优化表，最终将停机时间控制在8分钟。” 阶梯教室里响起掌声，徐双龙在笔记本上记下 “哈希分片复用 2014 年案例”。 刘洋的PPT最后一页是对比数据：优化后数据库吞吐量提升40%，服务器资源节省 30%，右下角附着她编写的《高并发场景索引优化手册》链接。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来自不同部门的分享人轮流上台。 有的展示如何通过自动化脚本将服务器部署时间从2小时缩短到15分钟； 有的分享在跨国网络波动中如何通过智能路由保证视频会议流畅。 林雨晴注意到，海外连线的同事们频繁在聊天区提问，特别是欧洲分部的工程师，对刘洋提到的闩锁优化方案表现出浓厚兴趣。 当最后一个分享人结束演讲，陈默再次走上讲台。 “我知道大家平时总说运维工作‘重复劳动没技术含量’，但今天这些案例证明，每一次细微的改进都可能影响整个集团的业务运转。” 他看向坐在前排的新员工，“比如张伟处理的德国结账问题，看似是个小漏洞，背后涉及的是跨国流程标准化；刘洋的数据库优化，复用的是两年前张福全经理的经验，这就是案例沉淀的意义。” 陈默给了林雨晴一个眼神，后者快速把屏幕上切换到实时投票界面。 他拿起手机：“现在，所有人通过W1系统投票，选出你心中的‘案例之星’。” 等待投票的间隙，林雨晴悄悄走到讲台侧面，给陈默递上一杯温水。 她注意到徐双龙和张平安在低声讨论着什么，前者指着笔记本上的某个点，后者频频点头。 阶梯教室后排，几个年轻工程师围在一起，对着手机屏幕争论不休，显然在为心仪的案例拉票。 投票结果在大屏上跳动的瞬间，阳光刺破云层，在大厅靠窗的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栅。 当掌声响起时，刘洋有些紧张地整理领带，而张伟则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陈默示意三人上台，从林雨晴手中接过精致的证书，他一边笑着一边说道：“恭喜恭喜，另外，每位案例之星将获得部门的1万元奖金。” 台下传来低低的惊叹声。 胡笳最先鼓掌带动了众人，张福全则吹了声口哨。 不过以他默总的了解总感觉对方的笑容有点坏坏的，不太对劲。 果然，很快就听见了对方的声音。 “更重要的是，” 陈默等掌声平息，说话故意顿了顿，“本年度持续输出优质案例的同事，年终绩效考评将获得额外加分。我们不仅要奖励‘做得好’的人，更要奖励‘想得深’的人。” “卧槽！” “离了个大谱！” “救命！” “漂亮！” 陈默扔出个重磅炸弹，全场氛围有些炸裂。 平时积极写案例的同事互相击掌，而绝大部分人脸上都露出懊悔的神色。 等再度安静，他继续说道，“年终部门评比中人均案例数量和总体案例质量也是重要考核因素。” 说完还深深看了张福全一眼。 张福全立马苦着个脸，他转头看向胡笳，对方部门的总体成绩是这次评比的第一名。 只见胡笳给他做了个口型，“自求多福。” 第245章 挨骂1 IT运维支撑部的案例和技能分享大赛结束后，张福全在胡笳办公室聊天，舒缓一下自己的情绪。 老实讲整个部门最后一名确实有点丢人。 四个部门经理中只有胡笳和他是“一条战线”的，所以刚一结束就跑到夹子这边来求安慰了。 谁料这夹子是一句安慰都没有，嘴里吐出的话还跟陈默一模一样，大概意思是全儿哥得把自己的摊子看好之类的。 张福全难啊，心想你俩搁这儿跟我搞夫妻同心是吧。 他试图岔开话题，准备问一下夹子知不知道何民丰最近咋样了，都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胡笳办公室“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 “请进。” 胡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她话音刚落，周晓楠就走了进来，“胡总好，我是来找张总的。” 跟胡笳说话的功夫眼睛却瞟向张福全。 见胡笳跟她点点后便开始了自己的工作，周晓楠也直接说道，“张总，陈总找您，他在办公室等您。” 说完就便直接离开了。 张福全面无表情看着周晓楠走出胡笳办公室，然后转头看见胡笳在偷笑瞬间破了防。 “咋整啊夹子？” 张福全苦着脸问道。 “挨骂呗，你又不是没挨过，习惯了就好。” 胡笳则心不在焉，全儿哥倒霉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IT运维支撑部下面四个部门经理就他级别最低，挨得骂反而最多。 正常情况下大公司里面，级别越高的人在小范围内越会被大领导骂得多一些，原因也很简单，级别越高，大领导对你的要求越高。 这一条在张福全这里不管用，他自己CPU自己，默总骂我是为我好... 在胡笳这里没有得到一丝慰藉的张福全耷拉着脑袋出了门。 U1栋2楼过道尽头，张福全调整衬衣时，终于听见门内传来陈默的声音：“进。” 推开实木门的瞬间，混着沉香气息的暖流扑面而来。 他看见陈默正俯身在紫檀茶海前，紫铜香炉里一缕青烟袅袅上升，在空中摇摇晃晃。 “武夷山的大红袍，尝尝。” 陈默用竹镊夹起一盏建窑兔毫盏，深褐茶汤在阳光下泛起琥珀色涟漪。 张福全刚要开口，就被腾起的香雾呛得轻咳。 他注意到博古架上新添的香具，五瓣葵口炉里躺着半截降真香，鎏银香铲还沾着新鲜香灰。 这分明是掐着点刚燃的新香。 哎，默总装逼的工具又多了一些。 陈默办公桌上摆着两份文件，《基础架构支持部上半年案例质量分析》被红笔圈得密密麻麻。 张福全半个屁股刚挨到沙发，就看见自己部门的数据被标红加粗，人均案例数1.3，有效案例率42%，两项都是部门垫底。 他感觉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知道自己部门数据垫底，但没想到这么差。 “喏，你们部门上半年的数据。” 陈默用香箸拨弄炉中香灰，云母片衬底的香篆露出“心静如水”的字样，“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沉香线香突然“噼啪”爆出个火花，张福全双手无意识紧握。 他这个场景有些熟悉，每次重大故障复盘，陈默都会点这支“鹅梨帐中香”，说是要让浮躁的心沉下来。 对面的默总虽然看不出什么喜怒，但往往是对方的这种平静是才让他最慌的。 “默总，我们部门情况特殊...” 张福全屁股往后蹭了蹭，试图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解释的话张嘴就来，“基础架构都是底层支撑，不像应用系统天天有新鲜故障...” 却没想到刚说了两句就被打断。 “上周五凌晨三点，毛里求斯账务共享中心2号楼整体断网。” 陈默翻开案例库，“处理过程就写了两句话：''更换故障核心交换机，业务恢复''。你知道现场工程师是谁？处理过程有没有参考案例？下次遇到同样问题能不能复用经验？” 张福全咽了口唾沫。 他记得那个年轻的工程师，处理完故障后还得意地发朋友圈炫耀，说十五分钟就搞定了。 “还有这个。”陈默点开一段视频，正是刘洋分享的闩锁优化案例，“同样的哈希分片方案，你2014年就做过，为什么没有沉淀成标准操作手册？这次案例复用还要靠别人提醒？” 这个他当然记得，2年前他15升16答辩的时候默总就让他重点展示的这一块。 “默总，我...” “现在你手下有两个五级部门，97人。只有11人提交了有效案例。宋彦雄的基础架构支持部，整个一季度只输出3个案例，其中2个还是运维日报的复制粘贴。” 陈默持续输出。 他按了一下投影仪遥控器，屏幕切换成张福全部门的组织架构图，“宋彦雄的基础架构支持部，老员工占比68%，平均司龄8.7年。秦健伟的网络支持部，35岁以下员工占比72%，但案例输出集中在3个新人身上。” 张福全的指节都被自己捏得有些发白。 他知道陈默说的是什么：老员工倚老卖老，新人没人带，整个部门陷入 “老人不愿写，新人不会写” 的死循环。 “你知道现在罗马尼亚团队处理同类故障的平均时长是多少吗？”陈默调出全球运维数据看板，“二十七分钟。而你们作为技术源头部门，自己处理只要八分钟。” 老油条听出了默总的意思，默总的意思是案例输出这玩意儿可大可小。 一是影响了自己部门的新人成长，二是影响了兄弟部门的问题及时解决率。 关键是现在对方已经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管理能力，这就有些扎心了啊。 他虽然内心里觉得俺老张是能带队伍的，但表面上不动声色得盯着投影仪上难看的数字，忽然就想起上周三的晨会。 当时新来的工程师小王提议要做案例整理，被他用“先把日常保障做好”搪塞过去。 现在那些敷衍的话都变成回旋镖向自己飞来。 “当年你刚当CRM主管的时候，部门就十号人，你跟我拍胸脯说要做标杆。” 陈默把笔记本电脑“啪”的一声合上，“现在管着一百多号人，反而不会带兵了？” 果然来了，他就知道默总在怀疑自己的管理能力了。 走廊传来胡笳的说笑声，自己上一个月前撞见她带团队复盘案例到很晚。 当时他还笑话人家较真，现在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第246章 挨骂2 “案例沉淀可不是面子工程。” 陈默站起身，走到张福全身边，一拳捶在他肩膀上，却让他心里放松下来。 “今年初我在部门例会上说过，运维的价值不在于解决了多少故障，而在于让后人少解决多少故障。你部门的知识库空白，意味着每次故障都是从头再来，这和两年前我们刚从鹏城过来时的困境有什么区别？” 香炉中飘来清甜的梨香，张福全发现不知何时陈默换了香品。 鹅梨帐中香的果香调裹着沉香底蕴，“这是新调的''汉宫秋''，加了龙脑。” 回到座位上的陈默又分别给自己和他续了一杯茶。 他立马手指扣桌。 窗外突然下起了阵雨，打在玻璃上如羯鼓频催。 这初秋的天气竟然和夏天一样，说变就变。 “咚咚咚。” 陈默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在他的一声“请进”后会门被推开，林雨晴笑着探进头：“陈总，提醒您一下，下一场会议还有二十分钟。一个小时候后紧接着您还需要参与冯亦如和李峰的线上汇报，是关于高斯数据库和渡河ERP的进展。” 陈默点头示意自己已知晓，而林雨晴则在说完后关上门立马离开。 “给你两周时间整改。” 陈默滑动鼠标转发了一个压缩包，“这里面是胡笳部门的案例管理机制，自己看哪些能借鉴。”，他说完便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向窗外的人工湖，“有什么初步想法吗？” 问完也不催促，而是自顾自的在那看黑天鹅梳理羽毛，仿佛被什么有趣的事情吸引住。 张福全在脑子里过了一下自己的想法，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才缓缓开口，“我打算把老员工分成三组，每组配四个新人，强制要求每月输出至少2个标准化案例；然后秦健伟的网络支持部，把新人的案例纳入导师KPI，带不出能写案例的导师，年终绩效降档；最后是自己，每周三下午两点到默总办公室，汇报案例推进情况。” 他猛得灌了一口茶，“我接下去就组织部门大会，把五级主管全拉出来检讨。老宋那边我亲自盯，要是再敢拖后腿，我就申请把他调到热线中心听电话！” 陈默回头：“不是要处罚谁，是要让大家知道，案例是运维人的刀，现在你的人却连刀都不愿磨。” 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陈默忽然又问到，“全儿，大机切换准备得咋样了？” 张福全闻言立马回复，“默总，放心，现在进展顺利，已经在测试阶段了，这还得多亏了默总的支持，光芒国际招过来的几个服务器专家可都派上了大用。” 大机切换是渡河项目的组成部分之一，他上任以后的第一天中午，陈默在湖边喂鱼的时候就特别交待过。 这事儿他可不敢怠慢，现在的进度良好，不出意外下个月就能上线。 陈默闻言点点头，“先去忙吧，一会儿把你们做的测试用例和测试结果都发我邮箱。” 不是他不相信张福全，是这种重要的项目他都得必须亲自盯着进度和阶段性结果才安心。 当张福全走出门时，听见身后传来打火石轻擦的声响，陈默又点了支新的“雪中春信”，这是又要加班的征兆。 走廊顶灯滋滋响了两声，张福全眼珠子往上看去，发现没什么异常后摸出手机。 部门群里还有几个人正在讨论晚上聚餐。 他深吸一口气，按住语音键：“都来202会议室，现在！” 五点五十分的202会议室充满了烦躁，毕竟快下班的时候被拉去开会，正常人都不会有好心情。 三十多个人坐在长桌两侧，其他来晚的人只能挤着站。 大家看着投影幕上刺眼的排名数据交头接耳。 张福全把保温杯往桌上一墩，枸杞水溅在会议桌上。 妈的，你们让我不爽，那你们一个也别想好过。 “从今天开始，所有人故障处理必须带案例模板。”他调出陈默给的模板，“小王，你带新人成立案例质量小组，每份案例必须经过三次评审。” 角落传来嘀咕：“天天检查设备都检查不过来...” “检查设备算个屁！”张福全突然爆发的吼声震得大家耳朵嗡嗡的，“知道为啥罗马尼亚那帮孙子处理故障要四十分钟？因为没人教！你们是不是想今年胡笳部门年终奖比咱们高20%？因为人家每个故障都能变出案例来！” 技术大拿老赵举手：“张总，有些重复性故障确实没啥可写的...” “放屁！上周你换的那台核心交换机，型号和五年前那批有啥区别？但是问题难道不是新问题？”张福全打断了对方，“你老赵吭哧吭哧搞了老半天才搞好，连个操作记录都没有！” 他调出历史案例库，“2011年徐总写的《H3C S12508电源模块更换指南》到现在还在用，你上周搞半天搞个寂寞吗？最后就''更换成功''四个字喂狗呢？” 会议室突然安静，张福全抹了把脸，语气突然放软：“兄弟们，咱们搞基础架构的就像盖房子的，你偷工减料，楼上搞应用的就得天天修漏水。丢不丢人？” 他打开陈默给的压缩包，胡笳部门的案例管理流程跃然屏上。 每个故障从发生到闭环，要经历三道评审关卡； 经典案例会被作为标准文档放进培训手册，在新人入职培训时用到； 甚至开发了AI辅助分析工具，能自动关联历史案例。 “看看人家！”张福全指着“案例之星”刘洋的获奖照片，“同样的哈希分片方案，人家能写出二十页操作手册，我就会个''已修复''！最后不也是毛都没捞到一个。” 技术骨干们面面相觑，张总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老赵突然举手：“我那有套自动化巡检脚本，能关联历史故障库。” “现在就整理！”张福全把笔记本推过去，“下周一我要看到案例模板。小王，去行政部申领几个2MS云文档空间，今晚开始备份所有操作日志。” 晚上八点二十，胡笳推门进了陈默办公室，等他一起回家的时候笑着说道，“全哥这次是真急了。” “他早该急了。” 陈默开始收拾办公桌，“人徐双龙这么大个摊子也没见拉胯” 胡笳倚在栏杆上，丸子头散下一缕碎发：“其实全哥部门有个宝藏，秦健伟那套网络拓扑自动分析算法，要是能结合案例库，应该会很能打。”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电梯方向走去，202会议室突然爆发出欢呼。 两人转头望去，只见张福全站在白板前手舞足蹈，秦健伟正展示着他复杂的网络拓扑图，几个年轻工程师举着手机拍照。 “啧啧啧，搞不好下次的案例之星还真是他们部门的。” 陈默这会儿才总算满意了一点。 胡笳却不服输的笑着摇头：“我已经让刑夜霜准备了十二个典型应用场景，是专门对付硬件层的。” 第247章 李青出差 蓉城难得晴天，天空湛蓝如宝石，云朵慵懒地飘浮着。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温柔地洒在大地上。 双流机场T2航站楼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 陈默抬手看了眼腕表，离CA4513落地还有四十分钟。 他摩挲着飞驰方向盘上细密的缝线，感慨着祖母绿车漆在阳光下确实好看。 手机在置物格里震动，胡笳发来语音：“默总，青哥的航班已经提前五分钟落地，行李转盘在13号。” 陈默轻笑出声。 胡笳当了四级部门经理后愈发滴水不漏，主打一个靠谱。 倒是张福全在群里咋呼：[默总啊，我估计你师傅要是瞧见你那车以后你估计得挨训了！] 后面跟着个熊猫头“我早已料到这一切”的表情包。 没多久陈默便站在了机场大厅内，眼睛不时望向出口的方向。 手中还拿着两杯刚买的咖啡，微微抿一口其中一杯，驱散等待时的些许困意。 他今天特意提前了半小时到达机场，就是为了迎接许久未见的师父李青。 而陈默得知对方要来蓉城出差消息时，第一时间就决定亲自开车去接他并安排好了饭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默看到人群中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出口通道的感应门“滴”地滑开时，李青正单手拖着登机箱接电话。 还是一如既往的打扮，上身穿着一件简洁的白色衬衫，下身搭配着黑色休闲西裤，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眼神中透着沉稳与干练。 “对，射频模块的散热方案要重做，你们拿这方案弄鬼呢？” 他皱眉敲了敲行李箱拉杆，“明天把测试数据发我，就这样。” 陈默刚要抬手招呼，忽地瞥见师父侧颈贴着块膏药，脸上比起前年看起来消瘦了许多。 即便如此他还是开心的喊道：“师父！这儿呢！” 李青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陈默，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默子，都这么久没见了，你小子现在可是出息了啊！” 陈默笑着接过李青的行李，把一杯咖啡递了过去。 两人一边寒暄着，一边朝着停车场走去。 刚到停车场，李青脚步一顿，目光扫过流光溢彩的车身：“陈部长现在排场够大的。” 他旋即屈指指了指陈默的绿头苍蝇，“这颜色有些高调，生怕审计部找不着你是吧？” 陈默一听就知道是师父不高兴了，趁着两人一同上车的功夫他赶忙解释道，“青哥，你知道我这钱是干净的。” 李青当然清楚，这个徒弟去年还神神秘秘的让自己也跟着他买股票，结果没想到确实挣了不少。 银杏金阁的包厢里，胡笳正往紫砂壶里投茶。 由于第二天大家都有事，所以说好了不喝酒。 此刻十年陈的普洱在沸水中渐渐舒展开来，“青哥最爱喝的生普，水温特意控在92度。” 她将茶盏推到李青面前。 “哈哈哈，难得小胡还记得我这点爱好。” 李青抿了口茶汤。 突然转头瞪向正在剥松子的张福全，“你们部门四个月前报的服务器内部采购价怎么回事？有服务器部门的人跟我透风，说同配置机型他们给其他部门便宜八个点。” 李青摘下眼镜放桌子上的动作带着十年如一日的利落，金属镜腿轻磕檀木桌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包厢顶灯在他镜片上折射出菱形光斑，而这个向来刚硬的浙北男人则显出几分罕见的疲惫。 张福全闻言手一抖，松子仁滚到胡笳裙摆上：“青哥，天地良心！那批是带定制插件的” “八个点够买二十套插件了。”李青把茶杯重重一搁，“你现在管着公司几千IT人的家当，这种破事还要我跟你说？内部采购就不控成本了吗？” 张福全一脸委屈的看着陈默，李青是他的前任主管，还是陈默的师父。 而且李青当部门领导的时候他那会儿还是15级的小卡拉米，本能得就有些畏惧。 陈默笑着往师父碟里添了块灯影牛肉：“师父，全儿那边的这一批机器是要做大机切换的，所以会有一些定制化的配置。” 李青这才转移了话题，算是放过了张福全。 饭后陈默送李青回家，停车场中忽然听见李青说“这车最好还是换一下。” 这句话他憋了一晚上，还是没憋住，临走的时候说了出来。 只见他压低了声音，“稽查部新来的王总监是郑总老部下，专盯二十级以上干部的资产异常。” 同时还掏出手机，滑动着似乎在找着什么。 半分钟后陈默微信收到一条转发的链接，打开一看是《21世纪经济报道》，财经版头条赫然是某互联网公司高管因座驾超标被调查的新闻。 陈默指尖在中控大屏的空调功能键上停留片刻：“这个事情之前有被老板训过，还让我提交舆情分析报告了。” 说完不好意思讪笑。 但此刻他却看到李青的瞳孔微微收缩，很明显师父是有些吃惊的。 “这种事情你现在都能直接跟郑总对话了？”李青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自己在华兴十多年也没见过几次郑总，更不用说是单独沟通了。 陈默打开左转向灯，准备起步，“渡河项目之前，就单独跟郑总、徐董和胡董汇报过。当时我其实都没想过公司会这么快下定决心做这个项目，毕竟师父你也知道核心ERP切换的难度。” 他一边开车一边继续陪师父聊天，“后来郑总在渡河启动大会帮我站台，不然项目肯定也没有这么顺利。” 宾利流畅地并入快车道，“再后来徐总带我参加了一次几位董事的饭局，说是郑总组的局。” 绿头苍蝇在三环路上很稳，而陈默开车向来也很谨慎，“再往后估计您也知道了，几个月前OraCle出招了，公司内包括高层也开始有了其他声音，高管经营决策会议的时候郑总都在。” 陈默顿了顿接着说道，“一来二去就熟悉了，再加上渡河项目每周要向战略委员会做专题汇报。对了师父，上周郑总问我要不要试试武夷岩茶，说他那罐老枞水仙存了十五年。” 李青就这么坐在副驾驶默默看着徒弟说话，三十七岁的他看着徒弟滔滔不绝地炫耀，满眼都是自己二十四岁的样子。 好像当年自己第一次独立带项目完成上线的时候，也是这样很骄傲的跟师父说着自己的成绩。 他突然笑出声，笑得眼角泛起泪花。 脑海里又浮现出2010年底陈默刚进公司的时候，和他一起处理基站协议的兼容性漏洞。 那时的陈默还在实习期，第一次加班到晚上十一点的徒弟错过了食堂宵夜只能啃冷汉堡。 一边吃着一边笑着跟自己说咱公司待遇真好，晚上食堂能免费吃宵夜，下次一定不会错过了。 当年徒弟说这话时，怎么也想不到对方有天会和集团掌舵人共饮岩茶。 第248章 双姝1 鹏城的九月，热是主调，却总在边边角角藏着点别的。比如便利店冰柜里新上的栗子味雪糕，又比如台风天过后天边那道淡得像水墨画的彩虹。 街道两旁的簕杜鹃开得正盛，紫红色的苞片层层叠叠，犹如哪位画家打翻了调色盘，泼洒出一片绚烂。 这种被鹏城人唤作 “市花” 的植物，此刻正攀附在栏杆上、缠绕在路灯旁，甚至从写字楼的窗台探出头来，把原本硬朗的建筑线条，晕染得柔和了几分。 鹏城福田国际商会大厦47层。 爱德森猎头公司的会议室里，康蕙正在向团队展示最新的人才地图。 投影仪上，甲骨文、SAP、IBM等企业的技术骨干分布被标注得密密麻麻，每个红点都代表一个潜在候选人。 “这是我们针对华兴渡河项目做的Mapping（人才地图绘制），”康蕙用激光笔划过屏幕，“重点标注的是有‘去O’经验的资深顾问，红色三角是已接触的候选人，黄色圆圈是需要CC（COldCall 陌生电话）的目标。” 她转向新人顾问，“记住，做高端猎聘，Mapping要细到每个企业的技术架构团队，甚至他们参与过的开源项目。” 会议室的气氛严肃，新人笔记本上飞速记录着“Mapping”、“CC”等术语。 康蕙知道，这些都是猎头行业的基本功，但在华兴这样的顶级客户面前，细节决定成败。 她回到工位前来到茶水间泡了杯咖啡，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流。 手中的马克杯还冒着热气。 她的工位上则贴满了各种便签纸，上面记满了华兴候选人的信息和沟通要点。 回想半年前，她还只是一个被同事嘲笑的菜鸟，如今却成为了爱德森华兴项目组的骨干。 “Betty，这个候选人今晚十点到鹏城，你安排团队同事去接机。”总监助理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康蕙看了眼手机，候选人是她跟踪了三个月的甲骨文资深顾问，对方终于答应来华兴面试。 想起第一次接触华兴项目时，康蕙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苦笑。 那是半年前，当Allen在晨会上宣布华兴重启高端社招时，整个会议室都沸腾了。 而她却还在领英上犹豫的时候就被同事JameS嘲笑：“菜鸟，华兴的单子不是你能碰的。” 当时的她连华兴的职级体系都搞不清楚，只能躲在茶水间偷偷查资料。 还记得两个月前，也就是7月，康蕙在领英上锁定了OraCle亚太区技术总监林深。 这位在OraCle工作22年的专家，主导过跨国银行核心系统的RAC集群优化。 是典型的华兴自研数据库项目急需的“去O”人才。 但对方对跳槽态度暧昧，每次电话都以“华兴的技术积累还太年轻”为由婉拒。 “林总，陈默部长让我转告您，”康蕙在第三次拜访时祭出杀手锏，“华兴刚完成的分布式事务一致性测试，在5000台服务器集群上实现了0.8秒的跨数据中心同步，这比OraCle12C的官方指标快了15%。” 她翻开随身携带的技术白皮书，“陈部长说，您在2014年发表的《再论分布式锁机制优化》论文，正是我们攻克这个难题的理论基础。” 林深的瞳孔微微收缩，左手食指无意识扣着咖啡杯。 康蕙趁热打铁：“陈部长特别交代，希望您能参与华兴实验室的‘昆仑计划’，这个项目的预算比您在OraCle的整个亚太研发团队还多。” 两周后的终面现场，陈默的问题如连珠炮般砸向林深：“在华兴的异构数据库环境中，如何避免分布式事务的ABA问题？” 林深刚要回答，陈默打断道：“先别急着说理论，讲讲您在大华银行项目中遇到的实际案例。” 康蕙在旁听着两人的技术交锋，手心沁出冷汗。 当林深提到“通过动态调整超时机制解决网络波动”时，陈默突然调出华兴实验室的测试数据：“我们在相同场景下的测试显示，这种方法会导致1.2%的事务丢失率。您有没有考虑过引入PaXOS算法？” 林深沉默片刻，承认自己在OraCle的项目中确实遇到过类似问题，但受限于公司架构未能彻底解决。 陈默点头：“这正是华兴需要您的原因。我们给顶尖专家提供的不是舒适区，而是改写行业标准的机会。” 最终，林深以20级专家身份加入华兴，年薪140万。 康蕙因此获得爱德森“季度最佳顾问”称号，二季度累积的业绩也晋升到了公司的SeniOr COnSUltant（高级顾问）。 还获得直接对接陈默秘书的特权。 她的工位从角落搬到了靠窗的黄金位置，新工牌上的“SeniOr COnSUltant”字样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林深是她交付的第一个百万年薪候选人的单子，但这一个候选人就为公司赚了35万，她自己也能提成超过30%。 “Betty，走吧，例会要开始了。” 还想着心事的康蕙被闺蜜CryStal的声音惊醒，两人前后脚踏入会议室里。 不知道是幻觉还是自己确实没有看错，一向严肃的总经理Allen居然对着自己笑着点头示意。 “上周我们的华兴项目交付量环比增长18%，” 总经理Allen敲击着投影仪遥控器，屏幕上跳出刺眼的红色柱状图，“但Offer转化率下滑至55%...” 康蕙现在是老油条了，觉得猎头公司的周一晨会就这么老一套，先看数据，再说方案、对策，再定目标，最后再互相鼓励一把。 “下面宣布重要人事变动，”就在康蕙撇嘴腹诽的时候，总经理Allen的声音在会议室响起。 “Betty康蕙，因在华兴项目中的卓越表现，晋升为Manager（经理），负责20级以上核心岗位猎聘，下个月开始执行。” 康蕙有些惊讶，毕竟7月份刚升级过一次，但很快就释然。 第249章 双姝2 猎头公司这种销售型的组织，谁业绩好谁说话的声音更大是理所当然的。 掌声响起时，康蕙的目光掠过JameS的工位。 那个曾经嘲笑她“穿优衣库做不了百万年薪单子”的资深顾问，此刻正勉强扯动嘴角。 不知道他看见现在穿着GUCCi西装又拿到一次晋升的自己是什么感想。 “Betty，来我办公室。”晨会后，Allen递来一份烫金名片，“这是华兴IT运维支撑部的HRBP张蕊，陈默部长点名要你跟进20级以上候选人。” 康蕙接过名片，注意到背面用钢笔写着“懂技术、能落地、抗压力”。 这是陈默对猎头的最新要求。 她的思绪再次飘回到2016年5月，第一次独立拜访OraCle的某高级顾问。 当时她穿着借来的TheOry西装，在客户楼下的星巴克练习话术：“刘女士，华兴自研ERP需要您这样的供应链重构专家，陈部长在终面时会亲自评估技术方案的落地性。” 现在想来，正是这句话才让陈默在终面时向对方问出那句“你的库存动态平衡算法，能在华兴的全球仓配体系跑通吗”并让候选人当场掏出笔记本画架构图。 “Betty，刚刚张蕊发了消息，”Allen继续补充道，“陈默部长要你明天陪他见一位SAP中国区技术副总裁。” 康蕙点头，心中暗喜。 这是猎头公司的资深顾问才能获得的特权，直接参与顶级候选人的谈判。 同一时刻，魔都金茂大厦32层，蔺珊珊盯着邮箱里的晋升邮件：“Linda蔺珊珊，晋升经理（Manager），享受团队绩效分成。” 她摸了摸工位上的小型咖啡机，这是她送给自己的礼物。 遥想刚进公司的时候自己曾经因为DreSSCOde不合格被Amy批评。 “Linda，喏，你的新工牌。”行政经理Amy递来的工牌上，职级栏从“COnSUltant”变成了“Manager”。 蔺珊珊注意到，胸牌绳从普通黑色换成了金色，这是光芒国际对资深顾问的隐形福利。 她翻开入职时就领到的《猎头顾问职级手册》，外资猎头的职级体系在眼前展开：ASSOCiateCOnSUltant（助理顾问）→COnSUltant（顾问）→SeniOrCOnSUltant（资深顾问）→Manager（经理）→ASSOCiateDireCtOr（助理总监）→DireCtOr（总监）。 每晋升一级，不仅是头衔变化，更是候选人资源和议价权的跃迁。 她记得第一次独立负责SAP HANA专家的案子时，在电话里被候选人反问：“华兴的自研数据库的兼容性测试做了几轮？” 她连夜联系华兴技术团队，拿到未公开的兼容性白皮书，最终用陈默的话收尾：“陈部长说，您在德国总部做的跨云迁移方案，正是华兴需要的‘去O’核心能力。” “Linda，陈明昊找你。”战略客户组组长的召唤打断回忆。 走进会议室，陈明昊推过一份加密文件：“这是华兴20级PaaS架构师的JD（岗位描述），陈默要求候选人必须参与过千万级QPS的流量调度。” 蔺珊珊注意到，文件右上角标着“仅限SeniOr以上顾问查阅”。 很显然这是她晋升后获得的特权。 当晚，她在领英上给候选人发消息：“赵工，陈默部长在终面时会重点考察流量调度中的毛刺处理，您在腾讯云的实战经验，正是我们需要的核心竞争力。” 对方秒回的对话框里，闪烁着“感兴趣”的提示。 这个行业也很现实，像这种级别的候选人，一直都只回复资深顾问的消息。 普通顾问都很难接触到。 2016年9月25日，华兴蓉城研究所的供应商会议上，陈默的手指敲打着桌面，目光扫过爱德森和光芒国际的代表。 “爱德森的交付量第一，但候选人试用期通过率只有65%，”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让全场噤若寒蝉，“康蕙推荐的李薇很优秀，但上周离职的那个架构师，背调时为什么没发现他的项目经验掺水？” 爱德森的Kevin额角冒汗，想起康蕙曾多次提醒：“陈部长要求所有候选人的项目经历必须提供代码提交记录，否则视为不诚信。” 当时他嫌麻烦没当回事，现在终于明白，陈默的强势源于对技术细节的极致把控。 转向光芒国际的蒋正涛，陈默继续道：“光芒的数据库方向候选人做得不错，但蔺珊珊推荐的MUeller，入职后才发现不熟悉华兴的国产化硬件环境，这是你们的失职。” 蒋正涛连忙点头，立马开口道歉：“对不起，是我们的失职，后续类似候选人我们都会安排对方参观华兴实验室，就像陈部长您说过的那样‘不了解硬件生态的软件专家，只是空中楼阁’。” 年过40的他当然知道什么是犯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如果这个时候跟对面陈默解释或者死不认账，那他这么多年的国际猎头企业的中国区负责人也算是白当了。 会议结束前，陈默宣布了一个重磅决定：“明天你们爱德森和光芒国际带上近期表现最好的顾问都来一趟鹏城，有重要任务。另外从下个月起，19级以上候选人的终面，必须由我亲自参与。最后就是康蕙和蔺珊珊两位顾问很不错，以后直接对接林雨晴和张蕊。”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猎头圈掀起波澜。 其他猎头公司的负责人都是一脸羡慕嫉妒，重要任务，这特么都是钱啊。 什么？国庆节要到了？不管！国庆节没有我们搞钱重要！ 爱德森的Allen当晚就给康蕙打电话：“Betty，这是整个华南区的荣耀，陈默部长点名要你，以后咱们的猎头费比例有望提升！” 光芒国际的崔晓娜也在内部群发邮件：“Linda被点名表扬，是我司与华兴深度合作的里程碑。” 第250章 左总的愤怒1 至于为什么陈默忽然把两个近期在渡河项目中表现最优异的猎头供应商同时叫到华兴鹏城总部，还得从前一天说起。 九月鹏城的清晨，通勤的员工们骑着电动车掠过。 车轮碾过昨夜的雨洼，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 班车停靠在百草园公寓前，穿着防晒衣的年轻人鱼贯而下，工卡上的华兴标志在晨光中闪烁。 这会儿气温约莫在三十度上下。 空气里浮动着细密的汗珠，却又被穿堂而过的海风轻轻拂去，倒像是蒸笼里垫着的荷叶，闷热中带着一丝清爽。 数据中心的玻璃幕墙映着蓝天白云，把阳光折射成七彩的光斑。 阳光透过数据中心的落地玻璃，在陈默的办公桌上投下一片明亮的区域。 此时的他正低头审阅着渡河项目的最新技术白皮书，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左梦安带着何民丰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黑色衬衣最上面两个纽扣已经解开，袖子也随意得卷着。 “陈默，你看看这个！” 左梦安将一份文件摔在陈默面前，语气里带着少见的火气。 陈默抬头对上的便是左梦安眼底的血丝，他知道对方最近在忙什么。 作为华兴的供应链总裁，左梦安最近的主要精力都在ISC+项目（集成供应链升级项目）上。 ISC+（Integrated SUpply Chain PlUS）项目是华兴供应链体系十年来的最大变革。 目标是把传统供应链升级为具备AI预测、智能补货、全球敏捷响应的超级神经网络。 这个由郑非亲自命名的项目，承载着华兴终端（姚总负责）业务冲击全球前三的野望。 项目自启动以来就备受关注，郑非更是多次在会议上强调其重要性。 看了一眼旁边的何民丰，暗道一声对方成长不少，知道什么时候能说话什么时候不能说话。 即便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是自己服务的领导，一个是自己的师父。 他拿起文件，快速浏览，眉头逐渐紧锁。 文件里罗列着近期供应链部门的人才流失情况，核心技术骨干、中层管理者，甚至连几个关键项目的负责人都赫然在列。 而这些人的去向，无一例外指向了某电商巨头。 他皱眉的原因很简单，这个事情前世他有听内部同事提过一嘴巴，只是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 大概是今年国内某电商巨头正处于物流战略扩张的关键阶段。 其「亚洲一号」智能物流中心相继落地，对供应链管理、仓储自动化等领域的高端人才需求激增。 与此同时，华兴也在加速全球化布局，公司的消费者业务（手机）的快速增长对供应链效率提出更高要求。 双方在供应链领域的战略重叠了。 “从上个月开始，已经有57个人离职了，其中28个是ISC+项目的核心成员。” 左梦安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声音低沉，“他们挖人挖到咱们供应链的核心团队了，现在仓储自动化小组几乎瘫痪，东南亚仓配中心的上线计划至少要推迟三个月。” 陈默放下文件，装模作样的思考了几秒钟，手指敲打着桌面好似无意识的提醒对方：“有没有迹象显示是有组织的挖角？” 左梦安冷笑一声：“猎头电话都打到你徒弟那里了，说什么‘亚洲一号’智能物流中心需要供应链管理专家，开出的条件是年薪翻倍加股票期权。最过分的是，他们居然通过咱们公司的前员工牵线，逐个接触我们的人。” 两人正说着，办公室的内线电话突然响起。 陈默接起，脸色微变：“好，我们马上过来。” 另一边的华兴总部A区会议室里，郑非坐在长桌的尽头，脸色阴沉得可怕。 徐平靠在窗边，手指夹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目光落在墙上的世界地图上，那里标注着华兴全球供应链的关键节点。 左梦安和陈默推门而入时，郑非正在翻看一份报告。 抬头看到他们，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说说吧，梦安，供应链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左梦安走到屏幕前，调出一组数据：“过去一个月，供应链部门离职率达到18%，是平时的三倍多。离职人员中，30%参与过ISC+项目，20%是仓储自动化、供应链管理的核心骨干。”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郑非，“根据猎头反馈和内部调查，这些人大部分加入了某电商巨头，他们正在扩张物流体系，需要大量供应链人才。” 郑非的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当我们华兴是人才培养基地吗？” “另外算法专家也被挖走了几个。”左梦安开始投影，红叉接连刺穿供应链优化团队的架构图，“现在连仓储动态规划组都凑不齐晨会人数。” 大屏突然切到某电商平台发布会现场，CTO正炫耀着“亚洲三号智能仓”的无人分拣系统。 这套框架与华兴ISC+的技术文档高度相似。 郑非转头看向徐平，“老徐，你怎么看？” 徐平终于点燃了香烟，缓缓说道：“我都在怀疑这不是单纯的挖角，而是针对我们ISC+项目的狙击。他们知道我们的供应链升级一旦完成，全球物流效率会提升30%以上，这对他们的电商业务是直接威胁。” 随后又对着陈默说道，“郑总曾经说过，华兴的敌人也许并非来自同行”，说完又在落地窗前吞云吐雾。 陈默对挖角没啥感觉，也许是因为重生提前知晓，也许是被后世那些毫无底线和节操的无序商业竞争拉低了三观的下限。 他现在只感觉徐总最近在装逼路上倒是越走越远... “他们在挖我们的根！” 左梦安把手里的青瓷茶杯重重放在会议桌上，“ISC+要打通全球138个智能仓的实时数据流，现在项目组连数学建模专家都被挖空了。” 陈默眼皮一跳，还得是我左总啊，在郑总面前依然是这个脾气。 忽然左梦安的电话震动起来，来电显示的是何民丰。 第251章 郑总也怒了 左梦安滑动接听，何民丰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左总，对面那边又有了新消息，” 左梦安点开了手机扬声器，“他们刚刚官宣，他们新入职的供应链VP是...张承志。” 办公室里空气骤然凝固。 左梦安瞳孔收缩，挂完电话后便开始找相关新闻。 果然，那个说过“ISC+会是供应链领域登月计划”的战友，此刻正在发布会现场佩戴着友商工牌微笑。 此刻的郑非也站在落地窗前，他凝视着园区里来来往往的同事们，海风裹挟着咸腥味穿过半开的窗缝。 “他们居然动了张承志？” 这位掌舵人声音轻得像在讨论天气，但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他在埃塞俄比亚被绑架，是我们动用外交关系救回来的吧。” 徐平此时也看向投影幕布，“所以现在他带着ISC+的核心算法离职，我们在新加坡的智能仓改造进度已经滞后了至少两周？” 左梦安突然调出人才流失图谱，“不止是这样，对面还挖走我们19个仓储方向的专家，他们新成立的供应链研究院...” “够了。”郑非转身时，阳光在他银灰鬓角镀上寒芒。 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此时他紧皱的眉头是已经很生气的表现。 郑非目光落在陈默身上：“陈默，你之前负责渡河项目，和猎头公司打交道最多。说说，怎么应对？” 陈默哑然，看来现在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是陈扒皮，也都知道他用猎头用得贼溜。 之前渡河项目的猎头费用完了又厚着脸皮问郑老板追加了1000万。 他还能咋办，只能再次装模作样的沉吟片刻，“首先，需要明确对方的挖角策略。他们通过前员工牵线，利用高薪和职位诱惑，精准targeting（面向、指向）我们的核心人员。我们可以从两方面入手：一是内部防御，加强人才流失预警，提高核心员工的福利待遇和项目参与感、且在业绩考核上做适当的倾斜；二是主动出击，既然他们挖我们的人，我们也可以反挖他们的核心团队。” 左梦安眼睛一亮：“反挖角？好主意！他们挖走我们的供应链管理专家，我们就去挖他们的数字化供应链团队，让他们尝尝被挖墙脚的滋味。” 郑非拍板：“就这么办。陈默，你牵头成立反挖角小组，协调供应链、IT、招聘部门，动用一切资源。预算方面，我给你3000万，不够再申请。” 他转向左梦安，“梦安，你配合陈默，提供供应链部门的人才图谱和核心岗位清单。记住，这次不仅要守住我们的人，还要让他们的物流项目尝尝瘫痪的滋味。” 左梦安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放心，郑总。他们挖走我们一个，我们就挖走他们三个，让他们的‘亚洲一号’变成‘亚洲停滞’。” 时间回到当天。 安宝机场到达大厅被笼罩在清晨7点还不算炙热的阳光中。 光芒国际猎头公司的蒋正涛抬手看了眼江诗丹顿，指针刚好划过7:08。 他身后的陈明昊正对着落地玻璃调整领带，镜面映出另外三个人的身影。 Mike的西装肩线笔挺，崔晓娜的手袋链条在灯光下闪着细芒，蔺珊珊的高跟鞋跟在地面敲出细碎的响。 几人在小声的聊着天，“听说今天带我们参观华兴的是左董的秘书？” “是，一会儿你们给我客气点，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崔晓娜吩咐道。 ... “各位老师，这边请。” 穿藏青色制服的司机突然现身。 手中接机牌上 “华兴科技” 四个大字在晨光中很是显眼。 他半鞠躬时，制服左胸的刺绣菊花lOgO跟着起伏，一旁的蔺珊珊竟然会觉得这套工装还挺好看。 这让她一度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当牛马当上瘾了。 七座商务车停在VIP停车区，车身在镀着晨曦的金边。 司机拉开车门，车内的真皮座椅还带着恒温空调的凉意。 车载冰箱门轻轻开启，依云矿泉水瓶身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蒋正涛刚把登机箱推进后备箱，就看见司机小跑着过来接过了大家的行李。 “从机场到坂田基地约40分钟。” 司机的声音像浸过晨露，清润中带着职业化的妥帖，“途中经过深南大道时能看到华兴早期总部，现在是研发中心之一。” 他说话时，蒋正涛注意到后视镜里的工牌晃了晃，是黄色带子，倒是没想到华兴的外包司机也培训得这么职业化。 商务车平稳启动，蔺珊珊忽然闻到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水味。 这是车载香氛的味道，和她在爱马仕专柜闻过的尼罗河花园不同，这里的气息更偏冷调，像极了华兴官网首页的科技感配色。 她指尖划过座椅扶手，触感细腻的真皮上隐约有压纹。 车辆驶出机场，驶入鹏城的主干道。 车窗外，高楼大厦林立，簕杜鹃的绚烂色彩不时闪过。 蔺珊珊望着窗外，心中无限期待，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深入接触华兴。 此前都是通过候选人的描述和网上的资料了解这家企业，了解得越多越是对这个客户感兴趣。 其实她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之所以能短时间内成为销冠，并不是因为她的能力有多强。 而是因为信念感，这说起来好像有点玄乎，其实不然。 要知道现在华国的招聘市场是卖方市场 —— 即以候选人为主导的市场，换句话说就是如果一个还算不错的候选人打算跳槽的时候就会有大把的公司都会想要他/她。 所以，蔺珊珊作为一个猎头，也是一个销售，怎么样才能把她的客户（华兴）“卖”给候选人呢？ 那就是信念感，因为她发自内心底觉得自己的客户华兴科技是一家好公司。 她清晰的知道华兴在干什么，知道候选人去了华兴要干什么，知道华兴的薪酬福利制度和晋升体系。 在她的认知里，候选人去了华兴一定是双赢的结果。 也正是靠着这一股信念感，让候选人感受到了她的真诚，也让她短时间内成为了销冠。 如今有机会能身临其境，她相信这次的华兴之旅会给她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第252章 参观 而一旁的蒋正涛靠在座椅上，望着窗外飞逝的广告牌。 当看到某块巨型屏幕上滚动着华兴的广告宣传语 “厚积薄发” 时，他好像才真正理解华兴2016年研发投入突破407亿，比BAT三家总和还多的含金量有多高。 这种级别的技术投入，也是为什么陈默在供应商会议上敢说 “我们不需要包装候选人，只需要真实的技术信仰。”的原因。 车子转过一个弯道，路面突然出现连续的华兴lOgO标线，每隔十米就有一个蓝色箭头指向右侧。 崔晓娜掏出手机拍照，镜头扫过车窗时，发现玻璃上贴着极细的防窥膜，从外面看不清车内，但能清晰看到窗外的指示牌，“稼先路1号华兴坂田基地”。 “到了。” 司机的声音带着一丝骄傲。 商务车缓缓驶入基地大门，两侧的保安敬礼时，陈明昊注意到他们佩戴的对讲机也是华兴自研设备。 机身刻着 “HX SECURITY” 的字样。 前方的G区大楼像座银灰色的堡垒，玻璃幕墙倒映着初升的太阳，整栋建筑仿佛在发光。 车门打开的瞬间，穿白衬衫的何民丰已经站在台阶下，工牌挂绳随着动作轻晃，灰黑色的织纹间点缀着细小的hUaXing拼音。 他先是挨个和大家握手，然后便伸手接过的行李箱。 “各位好，我是何民丰，今天由我带大家参观。” 他的声音带着东北人特有的爽朗，握手时掌心的温度适中。 听见“何民丰”三个字让蔺珊珊几人眼皮跳了跳。 这位就是他们在机场聊到的正主了。 而作为华兴董事左梦安的贴身秘书，对方却一点架子也没有，很客气的招呼着他们。 倒是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光芒国际一行人连连问好，蒋正涛也开启了商业吹捧，“何秘真是年轻有为啊。” 何民丰这半年来长进不少，好似早已习惯，不以为意的说起了别处，“爱德森猎头公司的小伙伴已经先到了，一会儿由我先陪大家看看供应链部和IT部。” 说完转动脖子向大家示意了一下爱德森猎头的方向。 蔺珊珊顺着何民丰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G区大厅坐着穿着非常正式的一男两女，各自手里拿着一杯咖啡。 她的眼光却落在沙发上的康蕙身上，她好像认定对面坐在沙发右侧那个清冷的女人就是陈明昊嘴里多次提及到的“爱彼得华兴项目销冠”、“你的强有力竞争对手。” 仿佛冥冥之中有感觉一般，康蕙也朝蔺珊珊的方向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在一起，她也瞬间知道这个漂亮得有些不像话的女人应该是光芒国际的Linda。 两个猎头公司的人汇拢在一起，相互寒暄。 这个行业很大，因为华国的猎头公司真不少。 但这个行业也很小，因为顶级的公司就那么几家，最好的猎头顾问就只在这几家公司流动。 “走吧，我带大家先参观供应链那边，完了后再去IT。中午就委屈大家一起在食堂用餐，下午有个简单的碰头会。” 何民丰再次交待了一遍当天的行程安排。 供应链部主要是位于E区，推开门的瞬间，此起彼伏的键盘声像潮水般涌来。 近千平米的开放式办公区里，工位被分成无数个小格子，每个工位上方都贴着员工的姓名和工号。 “这里是ISC+项目的核心战场。” 何民丰指着前方的巨幅屏幕。 上面实时滚动着全球供应链数据，“左总的办公室就在楼上，他每天早上会下来转一圈，有时候直接在工位上开会。” 何民丰继续补充，“咱们本次被挖猎的对象也主要是ISC+项目。” 蒋正涛注意到工位之间的过道上，不时有抱着文件的员工快步经过，也算是实体感受到了华兴的活力。 虽然他是光芒国际副总裁，但早期他们这种外资猎头公司是不做华国民企订单的。 原因也很简单，早年间华国民企很多都没有为服务花钱的习惯，另外就是缺乏契约精神，导致他们猎头公司经常被白嫖。 当然华兴这种级别的科技巨头公司例外。 实际上这些年和猎头公司合作的巨头都是以互联网头部大厂为主，从陈默这边起算，应该是华兴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大规模使用猎头供应商。 穿过需要特殊权限的安检闸机，众人踏入F区智能物流中心。 五十米挑高的立体仓库里，AGV机器人像工蚁般沿着磁轨奔忙，机械臂正将印有“ISC+”标识的货箱装进无人机。 “这是我们和DJ联合研发的鸿雁无人机，载重100公斤，专供非洲基站配件运输。”何民丰指着正在装货的飞行器，“左总提出的ISC+战略，就是要用智能供应链重塑全球交付体系。” 蔺珊珊突然驻足。投影中，左梦安在慕尼黑物流峰会的演讲正在循环播放：“当传统企业还在讨论JIT（准时制生产），华兴的ISC+已经实现JIC（JUSt-In-COnteXt）。不是按时送达，而是按场景智能匹配......” “这个系统是陈总团队联合解决方案团队一起做的。”何民丰轻点触控屏，全球物流地图瞬间展开。 每个光点都在闪烁交易数据，他继续说道，“陈总之前说供应链不是管道而是神经网络，所以我们在ERP里嵌入了强化学习算法...” “何秘和陈总是...？”崔晓娜注意到何民丰在提到陈默时，语气里带着敬意，于是笑着试探道，。 “他是我师父。”何民丰笑得像邻家大学生，手指轻敲笔记本电脑，“当年我刚入职IT运维部时，发现学校里学的内容都有些落伍了，还是师父手把手教我用PythOn写自动化脚本。” 蒋正涛瞬间在心里给陈默的评分再调高一个等级。 华兴董事左梦安竟然敢让陈默的徒弟当他秘书，这两人之间是得有多信任。 他正欲跟崔晓娜和陈明昊交流，却发现两人此刻也一脸深意的看向自己，脸上的震惊神色都尚未褪去。 得了，省事儿了。 第253章 参观2 旁边的康蕙好像也明白陈默为何让猎头参观总部。 当然一方面是让猎头顾问们兜售“ISC+项目”的时候更有底气。 另一方面则是当候选人们知道华兴董事秘书都是他徒弟，那些关于“空降高管难生存”的谣言应该也会不攻自破。 穿过供应链部，何民丰带他们走进数据中心所在的D区。 穿过门禁，机房特有的低频嗡鸣扑面而来，黑色机柜蔓延成海。 “这是亚太最大的企业级数据中心。”何民丰的声音带着自豪，“每秒处理4000万次数据库事务，淘宝双十一峰值不过如此。” 蔺珊珊能理解他的自豪，自己公司有规模如此庞大的数据中心，而且对方还就是从这个部门走出来的。 此刻她和康蕙的视线同时被墙上的电子屏吸引。 渡河项目作战图实时更新着： 【系统解耦：100%】 【业务需求分析：100%】 【大机全面替换：95%】 【核心功能开发：90%】 【SIT测试：10%】 【UAT测试：】 ... “今天陈总刚好在隔壁” 何民丰突然压低声音。 透过玻璃，众人看见陈默正站在环形会议室中央，二十块屏幕里是不同时区的技术团队。 不知道是隔音效果不太好还是陈默的声音有些大，让众人隐隐约约能听到他的说话。 “703实验室的锁冲突问题，给我ZOOkeeper的监控日志，不要推测！”他用力敲击白板。 画了一条线，红色标记瞬间穿透三个时区的架构图，“莫斯科团队提出的最终一致性方案，三个小时后我要在测试环境看到压力数据！” 崔晓娜突然拽了拽蒋正涛的衣袖。 后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会议室角落的白板上潦草地画着作战序列：左梦安、徐平、郑非等董事的名字排成箭头，矛头直指“ORACLE”。 “一个月前师父在这里和SAP中国区总裁拍桌子。”何民丰轻笑，“对方说华兴做ERP是蚂蚁撼树，让师父别挖人了。结果师父当场调出他们系统在友商那边的宕机记录。” 半个多小时后众人又来到G区大楼。 电梯里，康蕙闻到淡淡的咖啡香，来自每层楼标配的咖啡机。 当电梯门在12楼打开，她忽然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整个楼层被改造成开放式的办公空间，中间是环形的共享区域，摆满了沙发和白板，墙上贴满了各种技术架构图和便签纸。 “这里目前是渡河项目的核心战区。” 何民丰指着前方的玻璃隔间，“师父的办公室在最里面，不过如果他在鹏城的话，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开放式办公区，和团队一起办公。” 楼上是解决方案部和实施部，也都是渡河项目的主力。 Allen的目光落在某个工位上，那里堆着三台显示器。 屏幕上分别显示着数据库监控界面、代码编辑器和项目管理系统。 工位上贴着一张便签：“今日待办：找林深协商解决分布式事务一致性问题 ”。 他当然知道林深是谁，上周自己公司交付的20级专家，年薪140万的OraCle前亚太区技术总监。 不需要蒋正涛和Allen特意交待，康蕙和蔺珊珊都分别脱离了队伍，各自去和自己曾经交付的候选人“社交”一下。 这也属于猎头的常态，他们习惯性的和优秀的候选人保持长期的亲密关系。 毕竟这些候选人不仅能帮猎头顾问赚到奖金，本身也是属于他们的人脉。 “崔姐，你看那个。”陈明昊忽然指着前方的公告栏，那里贴着一张 “渡河项目攻坚英雄榜”。 冯亦如的照片排在第一位，旁边写着 “高斯数据库负责人，带领团队完成自研数据库核心模块开发”。 “何秘，听说陈部长对人才培养很严格？” 蒋正涛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 何民丰笑了笑：“不算太严，但是要求也不低，比如之前我们部门的新人，必须在三个月内掌握一种以上的开源框架，还要参与实际项目。当然这也是为什么华兴自己能培养出那么多技术骨干的原因。” “何秘书，之前陈总说19级以上候选人他都要亲自终面，他那边具体是什么个想法？” 而另一边的Allen想尽办法从何民丰这边获取更多关于陈默的信息。 蒋正涛也一脸期待的看着何民丰。 当然这些信息都会成为他们两家猎头公司后续持续成交的秘诀。 何民丰点头：“我师父对技术细节要求会有些苛刻，特别是你们猎头公司交付的候选人。上周就当场追问了某候选人的项目数据，指出对方方案中的漏洞。” 说完还大有深意的看了两人一眼。 两人秒懂，显然陈默要亲自终面的原因是对他们猎头公司的“包装”候选人很不满意了。 参观完集团IT以后，何民丰带他们来到员工食堂。 正好是午餐时间，食堂里人声鼎沸，穿着各异的员工端着餐盘寻找座位。 康蕙注意到，这里的员工穿着远比猎头公司随意多了，有人穿着印有大印花的T恤，有人穿着拖鞋，但每个人的工牌都戴得整整齐齐。 何民丰笑着为他们打来特色的麻辣香锅，“入职第一天师父说请我吃饭，我还以为是啥呢，结果是吃公司食堂。” 众人都笑着说陈总还挺接地气，而蔺珊珊此刻的心情却有些复杂。 人家陈默作为年收入至少500万往上的华兴22级大佬每天中午吃食堂，一顿饭简简单单十多块。 而自己猎头公司在魔都最好的甲级写字楼——魔都金茂大厦，CBD区域工作让她每天午饭随随便便就花掉40块钱，关键是还不好吃。 再加上在被装逼成瘾的同事们裹挟之下，还不能顿顿吃最便宜的，一周总得有两天中午的伙食成本都得去到100元。 刚工作那会儿看似在高大上的外企，来自小镇的她收到过很多亲朋好友的羡艳眼神。 实际上房租加生活费，每个月月光不说，甚至偶尔还得向父母张口。 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第254章 参观3 想着心事的蔺珊珊看见何民丰又端来一小盆干锅排骨，“我师父最喜欢吃食堂的原因是他觉得可以不用动脑子还不用等，关键是不耽误他午休的时间。” 他也不管在场几人是什么心情，自顾自地说道，“托你们的福，这边食堂的小灶我也是有半个月没吃到了。” 说着给每个人递了一瓶汽水，忙活了好久的他这才总算坐下。 康蕙看着邻桌几个员工围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还讨论着工作问题。 这是一种模糊了工作与生活之间边界的感觉，难怪之前有候选人跟她说过：“听我同学说是在华兴，加班是常态，但他们没人觉得是在为别人干活。” 午餐后，何民丰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歉意地笑笑：“左总临时召见，我得去处理点急事。下午由我师父的秘书继续带大家去开会，她也会重点介绍华兴的人才培养体系。” 看着何民丰匆匆离去的背影，Allen的目光落在远处的玻璃幕墙，那里好似能映出华兴总部的全貌。 作为爱德森亚太区总裁，他见过太多企业的总部，但从未见过像华兴这样。 每个细节都透露出技术驱动的气息。 从供应链部的实时数据屏，到IT部的开放式办公区，再到食堂里讨论技术的员工，这里的每一寸空间都在诉说着一个科技巨头的野心。 下午，G区17楼大会议室。 “各位，” 陈默站在白板前，“本次的议题很简单，某电商巨头挖我们的人，严重影响到了公司的ISC+项目。郑总指示，我们也直接启动反挖角，目标是对方的数字化供应链部门。” 他拿起激光笔，指向屏幕上的人才地图：“公司会成立联合行动小组，由供应链管理部、集团IT部、总部招聘调配部组成，我任组长。” 他说完稍微顿了顿，“我们需要猎头公司协助绘制他们数字化供应链部门的人才图谱，精准定位核心目标。” 转向招聘调配部负责人：“爱德森和光芒国际的人我已经请来公司了，一会儿会议结束后你们双方认识一下。这两家公司交付能力强，最近和我们合作也算比较愉快。后续就由你负责协调猎头公司，动用我们的供应商资源，获取他们的人员信息。” 说完转头看向猎头公司的几人，招聘调配部负责人秒懂，“好的陈总。” 他向对方点头示意，然后便在本子上记录重点，会议室里传来沙沙声。 旋即陈默转头对他从罗俊涵手下抓来的一个资深IT实施经理吩咐道，“你们负责分析他们的技术架构和项目进展，找出核心人才的关键岗位和技能要求。” 随后又看向供应链管理部负责人老侯。 两人前段时间还一起打过球：“老侯，你们先内部梳理缺口岗位优先级，然后统一提报给我。” “各位还有没有什么疑问？” 雷厉风行的布置完任务后陈默给了众人两分钟时间消化信息，又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见大家都摇头，陈默便起身的同时收拾笔记本电脑，“我还有其他事，接下来雨晴会给大家说一下具体细节安排，辛苦大家了。” 陈默多鸡贼的人啊，他在鹏城的时间宝贵，这种打黑工的事情要不是叠了两层bUff他是做不了一点。 第一层bUff是郑总亲自安排；第二层bUff则是和左总关系足够亲近。 毕竟渡河这边马上要进入大机切换的关键时间节点，而且ERP系统功能性开发也七七八八，已经进入了SIT测试（开发测试）阶段。 最重要就是后续的UAT测试（用户测试）和子公司账套试运行。 这种ERP核心系统从技术层面来说开发起来有没有难度？ 其实以华兴当前的体量来说，只能说是有一定的难度，但也就那样。 因为技术难度其实都在承载应用系统的数据库上，那边有冯亦如和他的博士团队在，甚至钟耀祖和顾南舟也都花了大心思。 整个渡河项目真正的难点在于最终的推进和落地，说人话就是系统最终能跑起来，能够真真正正支持业务。 也就是服务器操作系统这一块华兴早就布局了多年。 欧拉系统在杭城研究所那边猥琐发育中，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进度良好。 不然陈默真的会被自己逼死。 陈默说完后就这样潇洒的抱着电脑走了，他挥一挥衣袖，没带走一片云彩。 众人这才都纷纷看向林雨晴。 对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西装套裙，内搭白色真丝衬衣。 这段时间经常跟着陈默飞来飞去的林雨晴也算见过了大世面，面对众人的目光，只见刚做完会议纪要的她“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电脑。 然后缓缓开了口，“前期的基础准备工作刚刚陈总已经安排了，各位负责人都有数，我就不多说了。” 她的声音带着蓉城腔调的温柔，“陈总已经包下了对方公司总部斜对面的帝都亦庄天宫凯悦的18层，用于各位猎头顾问的集中办公场所。另外让我准备了100台华兴Mate8 PrO尊享版手机和耳机作为猎头顾问和候选人见面的见面礼，以展现我们的诚意。” 声音虽然温柔，但她一开口就是王炸。 爱德森公司的人也好，光芒国际的人也罢，听到林雨晴的话以后两眼发亮。 家人们谁懂啊，猎头公司挖人哪有这么玩儿的啊，你华兴这不是仗着财大气粗欺负人吗？ 什么？是我们欺负别人？那没事了。 还在震撼中众人又听见了林雨晴的声音，“陈总的意思，我们华兴要将公司在TO B业务（企业业务）中积累的“客户经理交朋友”策略应用于人才争夺。通过先研究目标、挖掘需求、建立信任的流程，形成了一套标准化的“挖角方法论”。陈总的原话是——我们也可以和候选人交朋友嘛。” 林雨晴说话的时候眼神停留在公司招聘调配部负责人的身上，这句话对谁说的不言而喻。 说完她又看向爱德森和光芒国际的几个人，“这个项目的猎头费可以提高到25%，但前提是要快，要准。另外，候选人的背景调查要更严格，确保没有竞业限制问题。” 第255章 陈总的套路 Allen和蒋正涛对视一眼，立刻点头：“请陈部长和林秘书放心，我们马上成立专项小组，动用所有资源。” 等陈默和何民丰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爱德森和光芒国际两家公司的猎头顾问们正准备离开。 陈默客气的要送供应商们一起离开，两个乙方公司的总裁受宠若惊下慌忙摆手。 “使不得使不得，陈总留步。” 虽然不是异口同声的说，但也都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陈默霸气侧漏道，“这有啥使不得的，走，我送几位下去，远来是客。原本是打算今天中午是定好了和大家一起用餐的，结果临时有事都没去得了。” 猎头公司的几个职场老油条不知道他这句话里有几分真假，但至少让他们听着就非常舒服。 反正这种不要钱的情绪价值陈默是给得很足的。 哪怕是多激活对面百分之一的牛马属性陈默也是赚。 一番极限拉扯下，乙方供应商的猎头顾问们最终还是接受了陈默亲自送他们离开的现实。 正当一行人准备下楼时，却没想到蔺珊珊和康蕙都在问能不能和陈默一起拍个照。 他略作沉吟便答应了，拍个照嘛，问题不大。 这么久的合作下来，两个女孩儿他也算从认识到熟悉。 Linda和Betty嘛，分别是两家公司做他们华兴项目交付成绩最好的两个人。 两人合计为华兴输送了应该有13个高级专家了，估计今年奖金不老少，得60万起步了。 听说两个新人在公司都升了职，现在也还带了团队。 说句不要脸的大实话自己也算是一路看着二人成长起来的。 不过要说销售工作就是这点好，业绩好等于奖金等于升职等于拥有全世界。 而业绩不好就是所有原罪。 拍照的时候陈默看着两个光鲜靓丽的年轻人，心里却邪恶的想着也不知她俩回村儿以后会不会变成二丫和小花。 何民丰一开始没搞明白自家师父啥时候这么客气了，高低得要下来送一截。 后来才知道自己师父真是送“一截”啊，从G区17楼送到G区大厅。 这也还罢了，以陈默目前的级别，对待几个华兴体系下的小卡拉米供应商，能送下电梯也不错了。 结果没想到何民丰把人送上专车回来以后分明看到自家师父抱着好几个快递还拿着一杯楼下买的咖啡在等电梯... 何民丰暗道自己还是年轻了，低估了师父的不要脸程度。 论这些套路还得要和师父再学几年，这不比师父当年教的代码强？ 想归这么想，何民丰还是快步上前把师父手里的快递都接了过来，并给了陈默一个自认为灿烂的笑容，“师父，我来我来。” 陈默瞥了对方一眼，倒也没拒绝，只是心里想着这小子今天是不是吃错了药。 看着憨厚但总感觉有什么小心思。 大奸似忠！一定是大奸似忠！ 天色渐晚，当专车再次停在福田大厦时，爱德森的三位猎头的公文包里多了几本华兴内部刊物和技术白皮书。 康蕙摸着封面上的烫金lOgO发呆，独自在心里整理着这次华兴之行的收获。 而另一边光芒国际一行人也登了机。 随着铁鸟嗡鸣着腾空，爬升时岭南灯火渐次浮起。 楼宇变作发光的水藻，珠江口货轮拖着磷火般的航迹。 云层忽地厚了，舷窗成了毛玻璃。 待到云开时，机翼下已悬着轮玉璧似的月亮，田畴暗作青灰色缎子，河道反着泠泠的银光，倒像谁用蘸饱了月华的笔在砚台里舔出墨痕。 蒋正涛看着窗外的月色忽然笑了。 作为全球顶尖的猎头公司，光芒国际是有自己的骄傲的。 他蒋正涛在整个华国猎头圈里好歹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 要不是自己受高等教育的涵养和多年在职场上的摸爬滚打下练就出的沉稳心性，之前和华兴的猎头合同还真有可能签不下来。 想当初陈默多气人啊，跟他们签合同时的态度完全就是：你们爱做不做，我乙方多得是。 蒋正涛此刻总算完全理解了陈默在供应商会议上的强势。 确实，当一个企业拥有如此深厚的技术积淀和人才生态，自然有底气对猎头公司提出苛刻要求。 而作为猎头，能参与这样的项目，不仅是业绩的突破，更是职业履历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飞机穿越云层的瞬间，蔺珊珊也翻开笔记本，记下今天的观察和感悟。 [华兴的竞争力，藏在每个员工工位的技术文档里，藏在食堂讨论的技术方案中，藏在几乎从来不空降高管的培养体系里。推荐候选人时，要强调这里不是职场跳板，而是技术的理想国。] 崔晓娜则根据今天体悟重新梳理候选人名单。 而她的话术库里，肉眼可见的多了好几个真实而震撼的案例。 当飞机飞过杭城湾恰是夜色最浓时。 云翳散作碎琉璃，底下忽地蹦出个金线绣的棋盘，沪杭高速的车流正织着光的锦。 黄浦江转肘弯处，外滩建筑群亮得如同水晶镇纸，苏州河倒成了漏进黑丝绒的银河。 虹桥的跑道灯像是谁撒了把碎钻，远处居民楼窗格里的暖黄让一行人心里有了“回家”的感觉。 落地时嗅见凉丝丝的桂花香，还混着点儿航空煤油特有的金属味。 接驳车碾过夜露，玻璃窗上凝着虹桥特有的潮气，梧桐影里飘来丝绍兴老酒的醇厚。 秋意是藏在石库门晾衣绳上那件蓝布衫里，被晚风一吹，就轻轻巧巧落了下来。 这一晚，几位猎头的朋友圈同时更新了状态。 陈明昊发了一张华兴总部的夜景，配文：“真正的大厂，是让每个细节都成为人才的磁石。” 康蕙发了一张和陈默的合照，文案是：“非常感谢陈总的邀请，作为唯二参观华兴总部的猎头公司之一非常荣幸。” 蔺珊珊则发了一张 “攻坚英雄榜” 的照片，写道：“当猎头遇见最好的客户，推荐便不再只是交易。” 第256章 出发 今年十月的蓉城依旧没有一丝凉意，陈国辉却在出发前一天翻出了薄外套。 母亲张新萍对着行李箱笑他：“普洱再凉快也是南方，带件长袖够了。” 颜晓趴在沙发上刷手机，听见这话立刻坐直身子：“三姨，我查了天气预报，那边早晚才十七八度呢！” 小姑娘特意把 “十七八” 三个字咬得重重的，眼睛亮晶晶地望向坐在对面剥柚子的陈默，“哥你说对吧？我们上次去贵州...” “行了行了，你哥忙了一周，别逮着人就问。” 陈倩从房间里探出脑袋，手里还攥着充电器，“行李箱留个空层，回来要装茶叶的。” 陈默倒是瞥了她一眼，似乎没想到对方还有懂事的时候。 作为大四学生，这两年也算着跟着亲哥去了不少地方，她比表妹颜晓多了份淡定。 她阻止了自己的土鳖表妹打扰自己的大腿哥哥以后便把防晒喷雾塞进了包里。 毕竟是去高原地区，紫外线强。 至于为什么颜晓在这里，还不是陈倩在家族群里嘚瑟说国庆节陈默要带她去普洱玩，颜晓听完以后不乐意了，闹着也要一起去。 不过母亲家四姊妹（大舅在青海）关系特别亲，陈默也就无所谓了。 这种事情只要不让他操心，多出点钱就真的还好。 他的原则是，只要不让自己张罗，花钱请一大家人出去玩都没关系，只要父母开心就好。 三月份买的大别野花了3000来万，但最近半年以来，灵境互动每个月的分红越来越多，再加上他的工资。 这不知不觉存款现金又累积到一个亿了，让陈默的消费欲蠢蠢欲动。 清晨五点的闹钟响时，整栋别墅还浸在墨色里。 陈默昨晚睡得早，但依然是困得不行，摸着黑拧亮台灯。 看见床头柜上放着母亲大清早切好的苹果拼盘，保鲜膜罩得严严实实的。 客厅里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听声音好像是父亲在找充电器。 他现在全家对智能手机最依赖的人，有严重的电量焦虑，随时都在担心手机没电。 颜晓穿着小熊睡衣晃进来，头发乱蓬蓬的：“哥，咱们是先去机场还是先吃早餐？” “直接去机场吧，那边有早餐吃。” 陈默递给她一瓶养乐多，目光扫过她脚上的洞洞鞋，“把运动鞋换上，今天要走不少路。”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蹦蹦跳跳回房时撞得门框轻响，惹得张新萍在厨房喊：“小心点儿！莫摔了。” 五个人的行李不算多，除了两个28寸行李箱，陈国辉和陈默还各自背了的双肩包。 陈国辉包里放的什么陈默不知道，但他作为资深牛马，走到哪里那台笔记本电脑都得带上。 陈默叫的七座车已经准时停在门口，路灯下能看见零星的桂花落在引擎盖上。 没过多久，商务车发动，满载着欢快的气息驶向双流机场。 颜晓趴在副驾驶座上，鼻尖几乎贴在车窗上：“哥，普洱是不是真的到处都是茶树啊？我查攻略说那边有千年古茶树，比三层楼还高！” 她转头时，马尾辫梢扫过陈倩的脸，惹来表妹一记轻拍：“你消停会儿。” 对于这个姐姐颜晓可是一点也不怵，两个女孩瞬间开始打闹起来。 那是陈默本来特意选的商务车，想着这两个妹妹可以在路上好好休息一下，毕竟听老娘说姐妹俩昨天晚上兴奋得看了半宿的《何以笙箫默》。 结果就这？陈默发现自己真是想太多，像个老父亲。 陈国辉靠在后座闭目养神，手里攥着保温杯，杯盖边缘还沾着今早泡的红茶渍。 自从家里开始喝了陈默的老茶，他竟慢慢喝出了门道。 其实这些茶也不是陈默的，公司好几个领导都爱喝茶，很多人也会送他茶喝。 郑总爱喝大红袍、徐总爱喝祁门红茶。 左总和姚总则特别爱喝普洱绿茶，偏偏后面这两位情商都特别高，更别说苏总、罗俊涵、胡笳、徐双龙这些人也都会时不时给他带些茶叶。 以致于陈默家里的茶从来就没断过，甚至出现了完全喝不过来的趋势。 估计老爸自己都不知道他喝的茶都是华兴高管们的珍藏。 此刻陈国辉忽然开口：“普洱古称思茅，三国时诸葛亮南征，说‘此乃天赐之茶’，后来就有了‘孔明兴茶’的传说。” 张新萍剜他一眼，配上大阴阳技：“哟，你倒是做足了功课，陈默小时候你辅导他功课咋没这么上心？” 车厢里顿时响起轻笑声，只有陈国辉有些尬住了。 这装逼不成反被“转”（蓉城话里“讽刺”的意思），于是笑着说道，“我儿子争气啊，不用辅导作业成绩也好。” 颜晓好奇的问道：“三姨夫，那陈倩呢！” 她跟陈倩差不多大，小时候也从来都是直呼大名，没见她叫一声姐。 陈国辉没出声，他听到颜晓的问题，只能是装作没听到。 他这一对儿女，说实话没一个省心的。 儿子成绩好，但是太淘气了。 小时候腿上的伤比老红军腿上的伤还多，属于是一不注意就能把天捅个窟窿那种。 记得有年春节，陈默这狗东西在厕所里炸翔的时候也不看看里面有没有人在蹲坑。 要知道那会儿的公厕还不是有封闭式独立隔间那种，都是属于半开放式坑位。 厕所里面两个单位上的同事被炸得...场面很难评。 其中一个更是屁股都没擦提上裤子就追出去了，拳头都捏得紧紧的。 结果一看是个小孩儿。 两人素质是真的高，都是强忍着揍陈默的冲动把他带到陈国辉那里，让陈国辉自己去“批评教育”。 陈国辉自己和两个同事说话的时候，那硫磺混着翔的味道都让他不停干呕。 女儿倒是乖巧懂事，但从小成绩不好。 真不夸张是从小学就开始补课，一路补到高三，每年花的钱都不老少。 上这么个二本学校都属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了。 他和张新萍时常会想，自己家没有成为小县城婆罗门至少女儿得担上一大半的责任。 而坐在后面的陈倩听见颜晓哪壶不开提哪壶，眼神里的杀意早已经藏不住。 好好好，颜晓你个绿茶，跟我这么玩儿是吧。 第257章 普洱的秋1 办完值机手续后，父母坐在候机椅上小声交谈，陈倩和颜晓在不远处又开始新一轮的打闹。 陈默顿感头大，这两个妹妹是小学鸡吗？ 还好很快就等到了广播通知登机的提示。 飞机穿越云层时，陈默望着舷窗外的云海，脑海里却梳理着关于后世的记忆。 瑞幸咖啡在明年九月成立，带着资本的狂潮席卷中国咖啡市场，半年内覆盖13个城市，完成订单300万单，门店数量达525家，超越COSta成为行业第二。 前世华国的咖啡市场应该是2018年以后才彻底大火起来的吧？ 记得差不多就是这一年，瑞幸获得大钲资本、愉悦资本等多轮融资，投后估值达22亿美元。 至2018年底，门店数量增至2000多家，覆盖22个城市，用户超1254万，回购率超54%。 那时他还在华兴，但也算是见证了鹏城其他地方写字楼楼下的瑞幸门店从冷清变得热闹。 更别说是前世2023年以后了，瑞幸和库迪都已经渗透到了县城，几乎每个县城都会有两到三家。 哪怕陈默是地地道道的咖啡爱好者，也是后来才知道华国的咖啡种植早已在云南蔓延开来。 普洱、保山、西双版纳，这些北纬22度黄金种植带的土地上，阿拉比卡咖啡豆正在改变华国饮品市场的格局。 “华国的咖啡豆产量占全球的1.5%，但品质不输哥伦比亚。” 陈默曾在某次行业会议上听过这样的数据，此刻回忆起来，脑海中浮现出云南红土壤上连片的咖啡树。 前世他在好基友的保山咖啡庄园时，曾见过当地咖农在树荫下晾晒咖啡豆，阳光穿过咖啡树的枝叶，在豆荚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往后咖啡和茶饮的商业大战他细胳膊细腿的还是不参与了，而且他也腾不出精力。 提前布局一点上游供应链还是可以的吧。 将来你们这些什么瑞幸、库迪、MStand、Manner、COSta、星巴克就算打出狗脑子了，咖啡豆总还是得买吧？ 再说后世彩云省普洱和保山这边的好些个咖啡庄园都已经进化成集种植、餐饮、观光、体验、民宿为一体的休闲度假场所。 自己搞搞庄园，给父母找点事做，顺带着赚赚钱，日常还能去度度假，简直不要太爽。 甚至以后还能成为自己的指定社交场所，比如节假日请孟总左总来彩云省度度假、玩一下很合理吧？ 什么？让左总帮忙看看供应链有没有可以优化的地方？让孟总找找中南大学农学教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gif 单纯的陈默怎么会有这些小心思呢？ “先生，需要毛毯吗？” 空姐的询问打断了陈默的YY。 他摇摇头，目光落在前排座椅后背的杂志上。 封面是云南咖啡庄园的航拍图，深绿色的咖啡林沿着起伏的山峦铺展，像大地的指纹。 张新萍看儿子不再发呆，便开口问道：“小默，你说咱住的那客栈，真像网上说的有百年茶树？” 陈默想起半个月前在携程上挑民宿的情景，特意选了思茅老城区周边的院子，老板说推开后窗就能看见茶园。 “应该没错，老板还说带我们去看古茶树王。” 他笑着应道，目光掠过舷窗，外面的阳光忽然变得透亮，机翼下已是层叠的绿色。 起飞两个小时后飞机落地，思茅机场小而整洁，落地玻璃外种着高大的棕榈树。 普洱市以前叫思茅地区，为了推广普洱茶改了名，但机场还是叫思茅机场。 颜晓刚踏出舱门就深吸一口气：“哇，空气都是甜的！” 确实，不同于蓉城的湿热，这里的风带着草木的清芬，至少空气质量比蓉城高上了不少。 陈倩嫌弃的看了对方一眼，“茶里茶气。” “你说谁！” “对号入座？” 陈国辉对于这一幕见怪不怪了，直接忽略过去。 他把薄外套往肩上一搭，望着远处连绵的青山感叹：“难怪说这里是绿海明珠，放眼望去全是树。” 客栈派来的商务车停在停车场角落。 司机是个皮肤黝黑的本地大哥，自我介绍叫阿贵：“陈先生订的是我们家的套房，每间都是带露台的，今早刚摘了桂花放花瓶里。” 他说话时带着浓浓的普洱口音，要是口音再重一点他就要抓瞎了。 穿过老城区进入城郊时，颜晓把脸贴在车窗上：“三姨你看！那边的房子屋顶是斜的，还有人在门口晒茶叶！” 街道两旁是低矮的砖瓦房，门前码着竹编的簸箕，深绿色的茶叶在阳光下泛着光泽。 阿贵笑着解释：“这是晒青毛茶，咱们普洱人家里，家家户户都有几亩茶园。” 客栈藏在一条青石板巷子里，木门上挂着铜制的门牌，“云栖别院” 四个大字被岁月磨得发亮。 推开木门是个小巧的天井，中间摆着石磨和陶罐，墙角的三角梅开得正盛，艳红的花朵垂落在木质楼梯上。 张新萍还是有些新奇的，在单位上长大的她也没在农村里待过，她伸手摸了摸石磨：“你外婆说她小时候屋头就有这个，听说把驴眼睛一蒙，它就能干活了。” 陈默看着这石磨搭话，“是啊，你儿子在公司也是这么拉磨的。” 张新萍反驳道，“胡说八道，你可比那驴贵多了。” 陈默满脸黑线，老妈要是这么对比也不是不行... 房间正如阿贵所说，二楼的露台能看见远处的茶园。 颜晓立刻把行李箱甩在床边，趴在栏杆上拍照：“哥你快来看！那片茶树像不像楼梯？” 陈默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层层叠叠的茶树沿着山坡铺开，宛如绿色的波浪在山间涌动。 简单的午餐后，一家人决定先去梅子湖公园。 阿贵说，这是当地人最爱的散步地，绕湖一圈大约五公里，“湖光山色，空气好得很。” 他特意提醒，“其实下午四点以后去最好，太阳不毒，风也凉快。” 然后抬眼看了一眼天气，补充说道，“还好今天多云，也还好。” 第258章 普洱的秋2 果然，在多云天气下，午后的阳光还算温柔。 梅子湖像一块嵌在山间的碧玉，湖水清澈见底，能看见几尾金色的鲤鱼在水草间穿梭。 湖边的步道铺着木板，走上去发出轻微的 “咯吱” 声。 颜晓一马当先，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忽然转身对着陈默比耶：“哥，帮我拍个照！” 陈倩听完撇撇嘴，每次听颜晓叫哥的时候总感觉自己心爱的玩具被人抢走了一部分。 以前这没这种感觉啊，真是奇怪。 要是陈默能听见对方的心声高低得回一句有没有可能是忽然发现玩具变贵了... 陈倩挽着母亲的胳膊，听她念叨着湖边的植被：“这是香樟树吧？还有那棵，开白花的，是不是栀子花？” 张新萍年轻时爱种花，对植物格外敏感。 如今年龄大了爱好变成了跳广场舞，种花的手艺传承给了丈夫，别墅里的花都是陈国辉在打理。 而此刻的他落在后面，手里举着手机，正对着湖中的小岛拍个不停。 岛上有座小亭子，飞檐上挂着铜铃，风过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要不要租条船？” 陈默指着湖边的码头，那里停着几艘木船，船身漆成靛蓝色，船头挂着红灯笼。 颜晓立刻举手：“我要划船！我会划的！”，结果上船时却紧紧抓住陈默的手腕。 惹得陈倩在旁边疯狂diSS（怼）：“刚才是哪个宝批龙要不完了（要不完了的意思大概是嘚瑟，自认为了不起），说自己会划的？” 木船在湖面轻轻摇晃。 陈国辉坐在船头，把保温杯放在膝盖上，看着女儿和侄女在船尾笨拙地划桨。 张新萍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峰中有一座凸起，形似大象的鼻子垂入湖中，“你们看，这是不是阿贵说的‘象鼻山’？” 众人随着她的目光纷纷掏出手机打卡。 湖面上飘着零星的睡莲，淡紫色的花瓣随波起伏。 陈默伸手划过水面，凉意从指尖传来，带着湖水特有的清甜。 远处的凉亭里传来笛声，调子悠扬，像是当地的民歌。 他有些醉了，重生后越来越享受和家人一起的日子。 他年轻时跟老妈每一句话都充满了不耐烦的情绪，现在却充满耐心。 这湖水让陈默想起小时候在南贡老家，夏天跟着父亲去水库游泳，也是这样的阳光，这样的微风，只是那时的水没这么清，周围也没有茶香。 划完船已是下午三点。 一家人在湖边的长椅上休息了一会儿，沿着湖岸往回走时，路过一片湿地。 芦苇长得比人高，中间有木栈道蜿蜒而过。 只见几只白色的鸟振翅而起，掠过水面，惊起一串涟漪。 颜晓格外忙碌，再一次举起手机录像，嘴里念叨着：“朋友圈素材又多了一些。” 下午四点，阳光斜斜地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路边的小吃摊飘来烤玉米的香味，张新萍买了几根，金黄的玉米粒在竹签上冒着热气。 颜晓咬了一口，眼睛眯成月牙：“比学校门口的好吃多了。” 陈倩接过母亲递来的玉米，忽然想起什么：“哥，还记得小时候你和李俊涛带我去机床厂后面的山上烤苞谷吃不？直接把苞谷埋在草木灰里，结果烤糊了还抢着吃。” “怎么不记得？” 陈默笑着接过玉米，烤焦的香味里，思绪回到了从前。 那时的机床厂全是陈默他们那样大的小孩满地跑，子弟学校也全是厂里的子弟。 现在厂家属区里全是老年人，子弟校也归地方管了。 陈默这一代是属于绝版产品了，因为厂里的第三代都陆陆续续远走各地，再也没有“第四代”。 从梅子湖回到客栈，已是黄昏时分。 阿贵站在门口迎接，手里捧着个竹编托盘：“特意给各位泡了今年的秋茶，尝尝咱们普洱的熟茶。” 茶碗是粗陶制的，茶汤呈琥珀色，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 张新萍接过茶碗，先闻了闻：“真香，带点桂圆的味道。 颜晓端着茶碗跑到露台，远处的茶园在夕阳下美极了，几户人家的屋顶飘起炊烟。 她忽然指着山脚下：“哥你看！有个老奶奶在采茶！” 陈默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果然看见一位身着民族服饰的老奶奶，背着竹篓，在茶树间缓缓移动，夕阳为她的银发镀上一层金边。 “那是布朗族的阿妈，” 阿贵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咱们这儿好多寨子都保留着传统采茶法，手工采摘，铁锅杀青。” 他的声音里带着自豪，“明年春茶季，欢迎各位再来，能看见更热闹的景象。” 晚餐在客栈的餐厅吃。 老板娘端来酸木瓜鸡，鸡肉炖得酥软，汤汁带着微微的酸香，配着当地的紫米饭，格外开胃。 颜晓夹起一块鸡肉：“三姨，这个比你做的烧鸡公好吃。” 张新萍笑骂：“好的，下次你没的吃了。” 话虽这么说，自己却也忍不住多喝了半碗汤。 饭后，阿贵提议去逛普洱茶马古城的夜市。“就在老城区，开过去十分钟，热闹得很。” 他说，“有卖民族手工艺品的，还有各种小吃，姑娘们肯定喜欢。” 颜晓立刻来了精神，拽着陈倩的袖子：“陈倩快走！我要买银镯子！” 等一行人再次回到客栈已是晚上十点。 露台的桂花灯还亮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陈默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茶园的轮廓，难得享受着这宁静的时光。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表妹和妹妹在房间里的嬉闹声。 母亲在楼下和老板娘说着什么，父亲的保温杯放在桌上，还冒着热气。 十月的普洱夜晚，风有些凉，却吹得人格外舒服。 夜深了，客栈里的灯火次第熄灭。 陈倩抱着新买的竹蜻蜓躺在床上，忽然听见窗外传来轻轻的雨声。 “哥，落雨了。” 她对着隔壁房间喊。 陈默应了一声，却看见露台的桂花在雨中轻轻摇曳，雨水顺着瓦当滴落，叮咚作响，像一首温柔的摇篮曲。 这一晚，五个人在茶香与雨声中入眠。 陈默的梦里没有绩效，也没有代码，没有渡河项目进度图。 只有梅子湖的波光，夜市的灯火，和家人温暖的笑容。 普洱的秋天，就这样悄悄走进了他们的记忆里，成为岁月长河中一颗璀璨的明珠。 第259章 考察 假期的第二天陈默带着一家人去隔壁西双版纳逛了一圈。 原本以为十月份还不算西双版纳的旅游旺季，但最终结果显然是陈默低估十一黄金周的热度。 无论是傣园还是星光夜市都会给陈默一家人好好上一课。 原本计划在西双版纳休息一宿的陈默一家连夜提桶跑路，回到了普洱这个目前在国内还算不上旅行热门地的城市。 十月的普洱像是被春神遗忘在人间的秘境，晨雾在连绵的茶山上流淌成乳白色的河。 酒店楼下，三辆黑色路虎揽胜组成的车队正在待命。 车旁站着个穿亚麻西装的男人，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 “周律，又见面了。”陈默笑着与来人握手。 三十七八的周星海也笑着回应，实际上他在国庆节前就收到了陈默的邀约，只是具体哪一天没说定。 在听说对方想买咖啡庄园以后周星海来了精神，这个CaSe的金额不算小。 当初特意和陈默保持良好的关系总算是有了回报，而且隐隐约约听说鹅厂看上了灵境互动。 之所以还没接触的原因是想看看对方第二款游戏上线后的成绩。 眼前这位可是灵境互动的第二大股东，如果后续把灵境互动收并购的也交给他... 先把这些幻想甩出脑外，周星海推了推金丝眼镜。 递过平板电脑：“陈总，这是今天要看的三个庄园资料。按照您的要求，重点考察曼歇坝和南屏两处，其中曼歇坝的...” “先上车。”陈默打断他的汇报，转身扶父母登车，“专业术语留着咱们后面再聊，今天主角是我家太后。” 张新萍闻言笑嘻嘻的，却不料丈夫耳边嘀咕：“小兔崽子现在越来越会哄人了。” 车队碾过沾满露珠的柏油路时，颜晓正把脸贴在车窗上呵气画圈，鼻尖在玻璃上压出个小月牙。 “表哥你看！那些咖啡树在跳舞！”少女突然指着窗外惊叫。 晨风拂过连绵起伏的咖啡林，墨绿的叶片翻涌成波浪，确实像极了跳集体舞的绿裙姑娘。 副驾上的陈倩翻着旅游手册头也不抬：“这叫树冠层波动，每年...” 陈默看了对方一眼，这就开始装上了。 这一家人有毒，装逼这方面可谓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他摇下车窗，十月的风裹着咖啡花蜜香涌进来。 路旁傣家竹楼的晒台上，穿筒裙的妇人正用竹耙翻动咖啡豆，深褐色的果实滚过筛网，发出沙沙的轻响。 “海拔1280米，年均温18.7℃，年降水量1500毫米。” 陈默点开手机里的气象APP，屏幕蓝光映着他微翘的嘴角，这些数据与前世农业部发布的《云南咖啡黄金种植带报告》分毫不差。 副驾上的向导老岩闻言扭头，黝黑脸庞笑出两排白牙：“陈总专业！咱曼歇坝的咖啡能出巧克力香，全靠这老天爷赏饭吃。” 转过最后一个弯道，眼前的景象让众人屏息。 八千亩咖啡园一眼望不到头，铁皮卡品种的树冠在风中翻涌如绿浪，其间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红果。 更远处，上世纪七十年代建的国营咖啡厂沉默伫立，红砖墙上的标语斑驳可辨：“种好咖啡豆，支援亚非拉！” “这厂子荒了快十年。”老岩踩下刹车，钥匙串上的咖啡豆挂件叮当作响。 “当年全用苏联设备，烘出来的豆子直供东欧。后来国际豆价暴跌...呵呵。” 他话没说完，但是大家都能听懂对方的意思。 老岩摩挲着生锈的铁门，缓缓推开，门轴转动的吱呀声里，几只白腰文鸟似乎被惊吓到。 陈默弯腰抓起把红土，在指间捻开细看。 暗红色的土壤裹着零星火山灰，凑近仿佛能闻到淡淡的硫磺味。 “这边的土壤的PH值5.2，有机质含量4.8%。” 他朝妹妹晃了晃沾满泥的手，“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陈倩正举着单反拍咖啡花，闻言头也不回：“意味着你又要开始装逼了。” 伴随着众人的哄笑声，陈默忽然愣住了，没想到终日打雁竟然被雁啄了眼。 他逼着自己强行装完，于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继续说道，“酸性土壤能抑制咖啡碱合成，种出来的豆子酸度明亮。” 也不管众人的反应，他说着弹掉手上的土，“火山灰富含钾磷，再加上昼夜温差大，这里产的咖啡会有葡萄酒尾韵。” 反正主打一个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们。 为啥他对咖啡种植还比较懂？还不是前世他有事没事就往好基友在保山的咖啡庄园里钻。 从咖啡种植到加工（日晒、水洗、烘焙）他都有接触，甚至是上过手，也算是见过猪跑无数回了。 不过当下的他忽然顿住，目光落在试验田里几株紫叶矮杆的咖啡树上，那分明是几年后才在国内推广的瑰夏品种。 颜晓蹲在田埂边，指尖轻触青涩的咖啡果：“表哥，这些怎么是紫色的？” “这是中科院昆明植物所的新品种，抗锈病能力比普通铁皮卡强三倍。” 穿藏蓝POlO衫的男人从厂房阴影里走出，胸牌上印着“云南省咖啡研究中心”的字样。 “我们管它叫‘澜沧紫’，不过老百姓嫌难记，都叫紫姑娘。” 陈默心头一震，好像就是这个。 前世2022年瑞幸推出的“澜沧谷地”系列爆款，原料正是这个品种。 他不动声色地跟对方握了握手：“你好，我是陈默，做精品咖啡供应链的。请问这些试验株对外开放合作吗？” 家人和周律师听到他这句话嘴角同时抽了抽。 果然，论脸皮还是得他的厚，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巧了，我们正愁推广。” 研究员眼睛一亮，“省里有政策，企业建设标准化种植基地每亩补贴1200元。要是配套建水洗处理厂，还能申请绿色农业专项贷款。” 谈话间，周律师带的助理正用卷尺量着老厂房的门框。 “层高七米四，改造成立体仓储没问题。”他掏出钢笔在墙上演算承重公式，“这些苏联钢梁看着旧，刚才我敲了敲，回声响亮得很，再撑三十年没问题。” 第260章 签约 张新萍举着手机绕厂房转圈，镜头扫过爬满青苔的锅炉房，还自己给视频配音：“这是我儿子要改造成的咖啡博物馆...” 陈默满脑壳包，刚刚只是提了一嘴，自己都还没确认呢。 忽然张新萍脚下一绊，小半块埋在土里的铜牌露出来，上面俄文铭牌依稀可辨，掏出手机翻译了一下： “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机械厂，1983”。 “这地方我要了。”陈默突然说。 众人愣神的瞬间，山间忽然卷过一阵穿堂风。 咖啡树叶沙沙作响，仿佛万千绿色手掌在鼓掌。 周星海给陈默使了个眼色，后者秒懂，意思是别冲动，再看看呗。 车队再次往南屏开去，转过国道上的最后一个弯道时，漫山遍野的咖啡林突然如画卷般展开。 红砖砌成的庄园主楼前，五十六岁的哈尼族庄主沙车温正用竹筒烟斗敲打鞋底的泥。 “陈总，尝尝我们今年的蜜处理。”老庄主递过粗陶碗，深褐色的液体在碗底打着旋。 陈国辉试探着抿了一口，眼睛突然瞪得滚圆：“这可比咱们在星巴克喝的咖啡香多了！” 陈默笑着接过话茬：“沙叔这里的卡蒂姆种咖啡豆，去年在普洱生豆大赛拿了金奖。” 他说着指向远处山坡，采咖啡的农妇们背着竹篓穿行在绿荫间，红黄相间的头巾像散落在翡翠上的花瓣。 周星海律师适时打开手机地图：“庄园占地5800亩，其中核心种植区...” 他忽然瞥见颜晓蹲在晾晒场边戳咖啡豆玩，金丝眼镜闪过无奈的光，“陈总，令妹好像对水洗处理线更感兴趣。” 穿过挂满咖啡花环的竹廊，发酵池特有的果酸味扑面而来。 颜晓捏着鼻子往陈倩身后躲：“这味道好像我们学校后街的臭豆腐！” 张新萍却蹲下来仔细查看水泥池里的豆子：“小默，这些白沫沫是不是你说的酵母菌？” “妹子好眼力” 沙车温惊喜地竖起大拇指，“这是水洗处理的关键阶段...” 走在路上的时候他开始用哈尼语唱起歌谣，浑厚的嗓音却和歌声异常和谐。 向导老岩低声翻译：“这是我们的劳作歌，唱的是''咖啡红时姑娘来''。” 陈国辉举着单反相机拍个不停，镜头扫过正在挑豆的哈尼族妇女时顿住：“老伴你看，她们的筛子跟我们那边用的不一样。” ... 两天后，悦榕庄挂满咖啡豆标本的会议室飘着蜜处理的咖啡香。 周律师将三摞文件铺满长桌，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鹰：“土地流转涉及三十六户村民，根据《农村土地承包法》第三十二条，需要三分之二以上村民代表签字。” 他抽出泛黄的土地证复印件，“好在曼歇坝国营厂这块地属于国有农用地，走协议出让流程即可。” 陈倩凑近细看卫星地图，忽然轻呼：“哥，你看河道这个弧度！要是把旧厂房改成民宿，每个房间都能看到咖啡园全景。” “不止如此。”陈默用红笔圈住后山的天然瀑布，“这里引山泉水建微型水电站，足够处理厂和民宿的用电。国家现在对可再生能源有补贴，度电成本能压到两毛以下。” 张新萍捧着iPad学用企业查，突然瞪大眼睛：“儿子，这什么SCA认证要花八十万？” “国际精品咖啡协会的认证，相当于咖啡界的米其林星级。” 陈默切换页面，哥伦比亚翡翠庄园的报价单赫然在目，“他们的竞标豆每公斤三百美元，我们有三成把握做到同等品质。但人工成本只有他们的七分之一。” 对了周律，“现在国土空间规划把这列为生态保护区，我那套度假村方案能不能行？”，陈默转头向周星海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陈总，你看这个。"周律点开自然资源部官网，《关于促进咖啡产业与生态旅游融合发展的指导意见》的红头文件正在首页闪烁，“允许在基本农田外配套不超过5%的文旅设施用地。” 然后又将投影仪转向众人，屏幕上跳动着加注批红的合同条款：“基于《彩南省特色农产品优势区建设方案》，庄园可以获得每亩1200元的标准化种植补贴。如果通过有机认证，每吨咖啡豆额外补贴3000元。” 张新萍的珍珠项链随着倒吸气的动作轻颤：“这么多补贴？政府不亏钱吗？” “阿姨您看这里。”周律师切换页面，财政部官网的统计图表正在滚动，“去年云南咖啡出口创汇4.3亿美元，但精品豆占比不到5%。政府巴不得我们做高附加值产品。” 周星海把激光笔对准在风险评估表上：“陈总，气象局数据显示，普洱近五年有两次霜冻预警。要是碰上极端天气，这是一个比较大的风险点。” “所以才要搞智能温控系统。” 陈默调出某智慧农业公司的报价单，“光伏板供电，物联网监测温度湿度。虽然每亩成本增加两万，但能把霜冻损失降到5%以下。” 周星海忽然轻叩桌面：“说到这个，参照现行法规，建议投保特色经济作物险。” 窗外的云渐渐染上暮色时，合同终于签妥。 陈默接过老岩递来的竹筒酒，忽然听见厂房方向传来欢呼。 毕竟厂房被重新盘活以后又会多出很多就业岗位。 听说那个年轻的不像话的新老板还准备把这边改造成集种植、餐饮、旅游休闲度假为一体的新式庄园。 无人机航拍画面里，村民们正在清理厂区杂草，有个老汉抱着锈蚀的咖啡脱壳机又哭又笑，那是他父亲那辈人用过的机器。 当夜，陈默独自站在晒场。 月光把咖啡豆堆照得宛如金砂，他弯腰拾起一颗放在舌尖，青涩的苦味在口腔漫开。 三十公里外的澜沧江涛声隐隐，恍惚间与下午村民们的欢呼声重叠。 “哥！”陈倩举着单反跑来，“我给你和老厂房拍张合照。” 镜头定格时，夜风恰好掀起陈默的衣角。 背后斑驳的“为革命种咖啡”标语前，他手中那颗青咖啡豆正在发芽，就像这片土地即将苏醒的春天。 第261章 大机切换1 国庆节假期一晃就过去，对于牛马来说，放假的日子过得比上班快太多，就特么离谱。 不知不觉中陈默重生回来已经快两年。 十月五号，当其他人都还在愉快的国庆假期中时，他已经飞回了鹏城。 23点30分，华兴总部鹏城坂田D区数据中心，宋彦雄的手指在金属门把手上停顿了三秒。 门禁系统的冷光映出他眼底的血丝，反光背心上 “基础架构支持部” 的字样在幽蓝的走廊里格外醒目。 身后跟着的刑夜霜抱着笔记本，鞋底在粘尘胶垫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像某种紧张的前奏。 “最后一次检查？” 刑夜霜的声音里带着贵州口音，目光却落在笔记本边缘，那里贴着一张便签，用红笔写着 “沙盒复现成功”。 “第三遍了。” 宋彦雄刷开第三道门禁，服务器散热的轰鸣瞬间灌进耳道。 “这大机已经运行了1027天，一天都没休息，比我家老三年龄还大。” 他摸了摸胸前的工牌，照片里的自己西装革履、年轻帅气，至少那会儿的发际线还没退到危险区域。 有些同事工卡上的照片是黑历史，而他这几年看工卡上的照片却只会感慨岁月是把杀猪刀。 替换硬件服务器的任务由宋彦雄主导。 他曾经是资深ERP专家，在读研究生期间就学习ERP相关理论，毕业后在业界做了4年ERP系统实施与维护，之后在华兴又做了10年服务器维护工作，对原厂ERP系统有着深刻的理解。 华兴ERP系统数据量大，对硬件性能要求非常高，在前几年购买了原厂的软硬件一体的机器以后运转起来更加顺畅。 而OraCle一体机有着炫酷的设计，外表是银灰色的工业化风格。 镂空的前柜门上写着一个大大的“X”，机器有2米多高，重量接近3吨。 因为体型庞大，所以俗称“大机”。 大机安装在华兴的数据中心内，这是一座有着严密防护措施的现代化建筑，确保机器稳定运行和数据安全。 包括宋彦雄在内的所有工作人员或其他来访者要进入机房最核心的区域，都要经过数道门禁认证，签署承诺书。 在经过堪比机场安检的程序后，再换上专用反光背心，还要把手机所有摄像头用贴纸封上。 踏入机房，首先会踩到一块黏糊糊的胶垫，以粘走鞋底的灰尘。 接下来便会看到一排排比普通人高出一头的服务器，64台一组，排列得整整齐齐。 随着指示灯的闪烁和散热风扇的嗡鸣声，这些机器为华兴全球的IT系统提供着算力与存储空间。 每次进入机房，宋彦雄都有一种强烈的秩序感，空间的规划、机器的摆放、线束的布置以及温度的控制，一切都井井有条。 但这种秩序只是一种肉眼可见的表象，在纳米尺度的器件之中，在由代码构成的虚拟空间里，隐藏着各种看不见的危机，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哪怕是这些正在使用的这组性能强悍的原厂大机，在ERP系统庞大的数据负载之下，也显得非常脆弱。 这些年来，它支撑着ERP系统运行，经历过无数次数据洪峰，基础架构团队都小心翼翼地照看着它。 宋彦雄走到最近的一台机器前，掌心贴住机壳上的 “X” 标志，金属的凉意透过皮肤传来，仿佛触碰到一位老友的脉搏。 八个月前，华兴蓉城研究所，IT运维支撑部A215会议室。 “我们模拟的是极限情况，如果断供，华兴无法购买新的大机，现有大机也得不到原厂维保，出现重大故障的概率会越来越高。这些大机就是定时炸弹。” 陈默的激光笔停在PPT上，红色光点落在 “渡河” 两个大字上，“公司前年就在推动硬件国产化，正巧遇到我们的渡河项目，” 他顿了顿，“我们自研服务器有更好的基础，也有更好的技术支持工程师。” 说完还看了一眼刑夜霜，又接着说道，“我们服务器和硬件完全有条件先渡河！” 会议室里，张福全的保温杯 “咚” 得一声掉在桌面上，杯盖与金属桌面碰撞的声响让胡笳翻动文件的动作顿了顿。 这算什么？吃着火锅唱着歌忽然有个大任务就来了？ 难怪默总前几天跟自己说其实他现在的位置很重要，干好了是会很出彩的。 原来是搁这儿等着他啊。 会议室里的刑夜霜突然插话：“自研服务器的内存分页算法改了三版，测试显示能降低40%锁竞争，但需要大机的底层日志验证。”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日志加密了。” 宋彦雄插话，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笔。 笔尖在 “OraCle EXadata（一体机/大机）” 的字样上留下一道淡淡的划痕，“原厂说这是商业机密，法务部申请三次都被打回。” 陈默转身看向落地窗外的蓉城，暮色中的西源大道车水马龙。 自己公司也是牛逼，硬是靠着一己之力把这条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堵车的西源大道干到早晚高峰都只能龟速行驶。 他忽然想起之前在华兴鹏城总部的誓师大会，郑总拍着桌子说 “命脉不能握在别人手里” 的场景。 “我来协调。” 他抓起西装外套，“老宋，你准备两套方案：一套是逐步迁移，一套是硬切换。全儿，你盯着自研服务器的压力测试。胡笳，让刑夜霜把内存调度算法的优化报告提前。” 2016年10月5日23:45，鹏城坂田D区数据中心监控室。 刑夜霜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屏幕上的数据流像紊乱的心电图。 她忽然抬头：“老宋，负载降到60%了，和八个月前的模拟一致。” 说完她调出沙盒环境的日志对比，被红色标注的三个可疑函数在屏幕上闪烁。 宋彦雄盯着监控屏，2016年春节后的那场模拟还历历在目：刑夜霜带着团队熬了三个通宵，把OraCle数据库的锁竞争降低40%，才让自研服务器有了切换的可能。 第262章 大机切换2 那时他还不信这个说话轻声细语的贵州姑娘能啃下硬骨头，直到她把优化后的代码甩在他面前：“内存分页算法改了三版，你看看。” “准备停应用。” 宋彦雄对着耳麦开口，声音在喉头滚了滚，他有些紧张。 “通知现场组和远程组，进入三分钟倒计时。”他摸了摸胸前的工牌，照片里的自己眼神坚定，与此刻映在玻璃幕墙上的倒影重叠。 10月6日00:00，切换正式开始。 “停ERP生产环境应用。” 宋彦雄的指令通过对讲机传出，机房里传来此起彼伏的键盘声。 他看着大屏幕，代表OraCle系统的绿色区块正在收缩，像退潮的海水。 忽然，他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古龙水味道，不知道什么时候陈默已经站在他身边。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比他小了十多岁的年轻人站在他身旁的时候竟然会让他有种心安的感觉。 “服务停止正常。” 现场工程师的声音传来。 “关闭大机数据库。” 宋彦雄看着时钟，秒针跳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当最后一个数据库实例关闭时，机房里的风扇声突然变调，是大机的散热系统正在降速。 他走到玻璃墙前，看着那个熟悉的银灰色 “X” 标志逐渐暗下去，突然有种目送老友退役的酸涩。 “启动自研服务器！” ... 七个月前，当陈默推开解决方案部赵坤的办公室门时，对方的咆哮声先灌进耳朵：“字段映射都不写清楚，这系统上线就是废品！” 赵坤坐得挺直，愤怒的情绪让他身体前倾，对着电话就是一阵哇哇乱叫。 “坤儿哥，来，喝口冰咖啡降降火。” 陈默笑着把冰美式放在赵坤的办公桌上，顺手抽了张纸巾擦掉杯壁的水珠，主打一个服务周到。 赵坤听见这一声熟悉的“坤儿哥”，看到了桌上熟悉的冰咖啡，又看了一眼陈默，本能就感觉到有一丝不妙。 他知道逃不过了，只能没好气得问道，“陈扒皮啊，说吧，这次又什么事？” 一边说着一边把吸管插进咖啡杯里，又要被薅羊毛了，这咖啡不喝白不喝。 陈默毫不介意对方这么叫自己，满脸堆笑，“大机切换需要你们提供外围系统的接口文档。” 赵坤则两眼一瞪，似乎看见了什么脏东西，“大机切换！？你这次准备软硬件一起替换了？？” “嗯啦。” 陈默淡定如鸡。 此时的赵坤都顾不得陈默在他眼前装逼了，声调都高了几分，“陈默，你知道这些接口有多复杂吗？光财务模块就有3000个API。” “所以更要提前准备。” 陈默翻开文件夹，“刑夜霜的团队发现，你们去年新增的税务接口有内存泄漏，导致大机负载异常。” 赵坤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你们运维的鼻子比狗还灵。说吧，需要我们做什么？” 二十分钟后，陈默满面春风的离开赵坤办公室，后者则独自一个人在办公室唉声叹气，“哎，不是说只需要接口文档嘛，给他不就好了。自己嘴贱干嘛，这下好了，又搭上一个接口团队。” 陈默哼着小曲儿路过解决公共区办公室的时候，外面坐的几个政治觉悟很高的同事瞬间神经都绷直了。 他们知道一旦这位大佬开心的走了，那里面坐着的那位大佬心情必然好不到哪里去。 果然，没多久便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龚然 —— 你进来一下。” 10月9日00:15，切换进行中。 “服务器启动成功！” 远程组的欢呼通过音箱传来。 宋彦雄刚松半口气，监控屏上的红色警报突然闪烁。 “外围应用连接失败！” 刘洋的声音带着颤音，“供应链系统无法注册服务！” 他是这次大机切换负责检查的数据库工程师，他的报错声音惊得旁边的工程师们纷纷侧目。 刑夜霜立刻调出日志：“端口号不对，自研服务器的监听端口和大机不一致。” “不可能，我们按文档配置的！” 现场工程师反驳。 宋彦雄盯着配置文件，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的一次沟通：“想起来了，是解决方案部改过端口。老赵当时说为了安全，要统一端口段...” “张总，帮忙查下ITSM（IT服务流程系统）上的变更记录！” 刑夜霜一边呼叫帮忙一边把键盘声敲得像机关枪，因为她还需要排除一下是否可能是其他问题。 趁排查间隙，她又咬碎了今晚的第三颗薄荷糖，陈思雨如果在的话就知道闺蜜是越发紧张了。 其实不用她说话，张福全已经都已经在查询当天的变更记录了，“2016年7月15日的变更单，端口号从5001改成5011！” 三个月前的鹏城解决方案办公室。 “端口号统一成5011段，这是安全部的要求。” 赵坤把文件推给宋彦雄，“你们基础架构部没收到通知？” 文件上还留着他用红笔圈出的 “安全部特批” 字样。 宋彦雄看着变更单，后颈发僵。 那天他在数据中心处理刀片服务器故障，确实没参加整个信息工程部的大周会。 “老宋，” 赵坤突然压低声音，“我知道你们在做大机切换，安全部那边我帮你们协调，端口号的事……” 宋彦雄扯了扯领带：“赵总，您直接说需要我们做什么。” “供应链系统的新接口，需要你们提前适配。” 赵坤敲了敲屏幕，“自研服务器的并发管理器逻辑和大机不同，得改。” “没时间了！” 宋彦雄第一次在会议室提高嗓门，“我们只有三个月，你现在说接口要改？” 赵坤叹了口气：“所以我让龚然带团队去你们蓉城IT运维支撑部那边出差几个月，全力配合你们。” 当宋彦雄走了以后，赵坤再次唉声叹气，“我特么这是上辈子欠了你们IT运维的债吗？这辈子让我来天天打黑工还钱。” 10月9日02:00，鹏城数据中心，切换依然进行中。 “端口号已修正！” 刑夜霜大喊，“重启服务！” 第263章 大机切换3 宋彦雄看着监控数据，心跳快得像擂鼓。 三个月前的适配测试里，他们明明验证过端口变更，怎么会在正式切换时漏掉？ “还是连不上！” 刘洋的声音充满疲惫，甚至有些沮丧，“并发管理器启动失败，自研服务器的CPU使用率飙到95%！”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张福全的声音传来：“老宋，要不要启动回退预案？” 作为一个老运维人了，他当然知道所有的变更（系统替换、升级或者修复），前提都是不能影响生产环境的正常业务运行。 而此刻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宋彦雄盯着大屏幕，回退意味着八个月的努力白费，如果回滚方案他真的很不甘心。 越想越焦躁的他脸上的汗水不停往外渗。 “离决策时间点还有些时间，不着急，大家放松些。” 陈默的声音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让在场所有人都平静了下来。 这也正常，天塌下来他这个个子最高的都不担心，其他同事瞬间冷静了许多。 其实此刻的陈默慌得一批，前世切大机的时候也妹有这一出啊？ 他记得前世切得很顺畅，并没有出这些幺蛾子的事。 这也算是再次给他提了个醒，很多事情在不同的时间节点做，由不同的人做，都会产生不同的结果。 不过好在虽然心慌，但至少能维持表面上淡定从容，他给自己打95分。 要是真回滚方案了，大不了自己厚着脸皮找苏总和各业务部门负责人沟通，再切一次好了。 虽然很败人品，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果然，好似收到鼓舞的宋彦雄按住耳麦，声音比预想的还要稳，“刑工，查并发管理器的日志；刘工，对比大机和自研服务器的进程调度；现场组，检查网络连通性。” 说完还摸了摸胸前的工牌，照片里的他仿佛在给他自己力量。 两个月前，的沙盒实验室中。 “老宋，你看！” 刑夜霜指着屏幕，“并发管理器在自研服务器上的线程调度和大机不一样，导致服务注册超时。” 她的红笔在日志上划出一道粗线，旁边写着 “0.5 秒延迟”。 宋彦雄看着模拟数据，冷汗浸透衬衫。 沙盒环境里，自研服务器的并发管理器像个急性子的调度员，总是抢在数据库准备好前发送请求，导致端口堵塞。 “得改调度算法。” 刑夜霜调出代码，“加个0.5秒的延迟，让数据库先完成初始化。” 宋彦雄皱眉：“原厂系统没有这个延迟，自研服务器能适应吗？” “我们做过压力测试，延迟不影响性能。” 刑夜霜把测试报告推过来，“而且大机的硬件时钟比自研服务器快0.3秒，这个延迟正好抵消差异。” “那就改！” 10月9日02:45，鹏城数据中心。 “找到了！” 刑夜霜突然大喊，“并发管理器的调度逻辑和大机不同步，需要加载延迟补丁！”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上的代码如瀑布般流淌。 宋彦雄看着她推送的补丁包，突然想起两个月前的深夜。 刑夜霜抱着笔记本冲进他办公室：“老宋，我发现大机的时钟偏移问题！” 那时她刚结束48小时值班，眼睛里布满血丝，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加载补丁！” 宋彦雄果断下令，“现场组准备重启集群。” 键盘声密集得像暴雨。 宋彦雄看着倒计时，每一秒都像重锤击打在心口。 当 “服务注册成功” 的提示弹出时，他才发现刑夜霜的手在发抖。 这个在服务器领域叱咤风云的女主管，此刻像刚跑完马拉松的运动员。 “外围系统验证！” “供应链系统正常！” “财务模块连接成功！” 随着一声声汇报，会议室里的紧张气氛逐渐消散。 宋彦雄看着大屏幕上的蓝色区块稳定扩展忽然有些想哭，他们成功了，这将近一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当最后一个验证组确认系统运行正常时，不知谁先鼓起了掌，掌声像潮水般涌满整个会议室。 刑夜霜的桌面上是一堆薄荷糖纸，此刻她靠在椅背上，终于露出笑容：“老宋，你欠我一顿羊肉粉。” 宋彦雄也笑了，这是今晚第一次真正放松的笑：“不差钱，再给你加俩蛋。” 陈默和张福全都这会儿都隐藏在拍手的人群中，让宋彦雄和刑夜霜去享受这个荣耀的时刻。 等到掌声结束，陈默才慢慢悠悠走到宋彦雄和刑夜霜面前，“老宋、夜霜，干得漂亮。我会在苏总那边为大机切换团队请功。” 目前服务器切换成功，相当于是用华兴自己的服务器承载了核心OraCle ERP和数据库，这可比自己的服务器承载自研ERP和高斯数据库还难上不少。 因为当前ERP和数据库都是OralCe的，很多最底层的代码华兴这边改不了，最核心的日志华兴这边查询起来也颇为不便。 所以切换硬件的时候都是需要在服务器方向做更多的调整去适配软件。 大机切换成功以后就标志着陈默这边的ERP和高斯数据库都能够甩开膀子大干特干了。 宋彦雄和刑夜霜在听到陈默要帮他们请功以后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喜悦。 两人知道今年的A应该是稳了，而且大概率职级还能往上走一走。 大家都是普通人，华兴自主研发的宏大叙事下确实会有让他们有一定的使命感。 但升级加薪才是牛马们最好的兴奋剂，连陈默自己也一样。 凌晨4点，宋彦雄独自走进机房。 大机的指示灯重新亮起，像头苏醒的巨兽。 他伸手抚摸冰冷的金属外壳，指尖划过那个熟悉的“X”标志，自言自语道：“这真是一台好机器。” 现在，这颗 “心脏” 已经退居二线，成为自研系统的备用机。 大机静静的摆在那里，没有任何声音。 只有一排指示灯在闪烁，仿佛在回应他说：“你也是一个好人。” “如果机器拥有意识，你会甘愿做一个‘备胎’吗？” “我的价值，是使用我的人来评价的。” “那么，老伙计，再见了。” “再见了，我会站好最后一班岗的。” 第264章 家庭开放日1 忙完了大机切换的陈默感觉异常舒坦，整个身子都轻了几分。 他甚至在周中给自己放了个假，几乎在家里睡了大半天。 张新萍看儿子一直就没从卧室出来过还一度担心出了什么事，结果两次悄悄进去的时候都发现儿子睡得正香。 两人从普洱回蓉城以后，好几天都在整理买回来的礼物。 以普洱茶为主，咖啡豆为辅，当然还有一些咖啡周边产品，比如咖啡糖、咖啡蛋糕什么的。 要把这些所有带回来的东西全部分装打包好，属于老两口亲朋好友部分的都已经通通寄走。 其他剩下的是陈默要送人的，暂时也都已经分好了放在家里杂物间。 十月的第二个周六，蓉城的秋阳难得地拨开云雾，将金色的光线洒在华兴蓉城研究所的园区里。 U1大楼前的广场上，彩色气球扎成的拱门格外醒目，“华兴家庭开放日（Family Open Day） —— 欢迎回家” 的横幅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今天是华兴家庭日，园区里飘荡着咖啡与烤肠的香气，穿着红马甲的志愿者穿梭在人群中，胸前的工牌随着步伐轻轻摇晃。 其实按理说这种“家庭日”活动一般来说是整个蓉城研究所来举办的。 但谁让这边IT运维支撑部现在人多、部门经费也多，部门老大陈默还跟蓉城研究所所长一个级别。 所以这次的活动是由IT运维支撑部单独举办。 陈默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逐渐聚集的人群。 他今天罕见地穿了浅灰色休闲西装，领带是前年胡笳述职成功后送他的蓝底佩斯利花纹款。 拿到礼物的第二天午饭时他还开胡笳的玩笑，问对方是不是升职了要贿赂他。 结果胡笳压根儿不接茬，直接说了句全儿哥戴这种花纹的都好看，你戴肯定也好看。 张福全上一秒还开开心心吃着饭呢下一秒就感觉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 他立马嚷嚷着：什么叫“全儿哥戴着都好看？”，夹子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陈总，家属签到处已经排了三十米。” 林雨晴的话打断了陈默的回忆。 她抱着电脑快步走来，屏幕上实时跳动着签到数据已经是876人。 “陈总，李俊涛父母带了自家卤菜，说是要给同事们尝尝；周晓楠爸妈扛了个锦旗，安保部正在劝他们收起来...” 陈默哑然失笑。 三年前他绝不会想到，自己会为这种“甜蜜的烦恼”头疼。 当年那个在机房通宵排障的救火队长，如今要面对的是更复杂的系统，名为“人间烟火”的生态。 李俊涛的父母李援军和黄敏站在拱门前，李援军的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卷边的园区地图。 他指尖划过宣传册上 “员工福利” 板块，而黄敏则一脸好奇得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陈默看李俊涛跟个二傻子似的站在他爹妈身前，话也不说一句，于是忍不住迎了上去。 “李叔叔，黄嬢嬢，这边走。” 陈默迎上去。 “小默啊，俊涛总说你忙，咋还来门口迎客？” 李援军的嗓门带着三线建设者的爽朗。 “哈哈，这不是我李叔黄嬢都来了嘛。” 陈默笑道，他注意到黄敏的目光正好奇的看着园区里四处摆放的各种饮料，“今天园区的饮料随便喝，涛子跟我说黄姨给我带了卤菜？我可等着吃呢。” 陈默几句话就化解了老两口和儿子大眼瞪小眼的尴尬。 黄敏立马从包里掏出微波炉专用玻璃碗，罐口扣得严严实实的：“嗨，不值钱的玩意儿，小默你爱吃黄嬢嬢比什么都高兴。对了，卤的时候还加了上个月新晒的二荆条。” 陈默笑着接了过来，还说好久没吃黄姨做的藕汤了，把黄敏哄得开心极了。 李俊涛看着八面玲珑的发小感觉有些陌生，不是说好了一起写代码吗，你咋偷偷独自锻炼情商了？ 李援军看着不远处像呆头鹅一样的儿子，喉结滚动：“小默，俊涛说他去年的年终绩效还多亏...” “嗨，” 话没说完就被陈默打断了，“这都多久的老黄历了，不说这个，我们先去照片墙看看，然后带您二老去找我爸妈去。” 李援军和黄敏跟着陈默没走多久，目光就被不远处 “员工风采墙” 上李俊涛的照片吸引，脚步不自觉地往前挪。 而另外一边，“欢迎来到华兴之家”的立体字牌下，李晓峰扶着父母走过红毯。 老两口盯着脚下光可鉴人的大理石，莫名升起一股自豪。 李母突然拽住儿子袖子：“你们公司的地砖看起比较高级哦，要得到好多钱一平米哦？” 李晓峰大囧，“妈，我又不搞装修哪晓得喃。” 他指着墙上跳动的数据屏岔开话题，“妈，你看这个，实时显示今天入园人数。嚯，已经723人了！” 李晓峰带着父母站在 “技术长廊” 前，父亲的鼻尖几乎贴在玻璃上，手指划过儿子参与项目的说明文档：“峰啊，这满墙的‘大数据’‘分布式’，你咋都弄明白的？” 母亲则盯着展示柜里的服务器模型，用袖口反复擦拭玻璃，生怕指纹脏了儿子的荣誉。 “阿姨，晓峰在部门是骨干呢。” 林雨晴递过园区导览手册，指尖划过 “操作族晋升通道” 图标，“去年他参加的全球网络优化项目，还得了奖呢。” 李晓峰突然听到母亲骄傲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乡音：“村子头老李屋头的闺女儿在县城当老师，月工资才三千！比我们晓峰差远了！” 周围家属善意地笑了，她却格外认真，眼里闪着光。 李晓峰则慌得一批，生怕母亲说了自己的工资坏了公司的薪酬保密制度。 李母看着儿子一脸慌张的表情，立马开口安慰道，“儿子你放心，妈晓得你们公司的规章制度。” 旁边传来童梦爽朗的笑声。 这个急诊科护士抱着王铭的崽王安顺，正帮着其他志愿者给发签到贴纸：“这个撕开，贴在手臂或者胸口都行，中午晚上凭这个免费吃饭啊，别弄丢了。” 怀里的小女孩却突然“噗”地吹出个鼻涕泡，惹得周围一片哄笑。 第265章 家庭开放日2 一旁的周晓楠则远远望见父母的身影却是五味杂陈。 父亲举着“大恩要言谢”的锦旗，母亲抱着塞满土鸡蛋的竹篮，在一些其他光鲜家属群体里显得格格不入。 她刚要上前，却见陈默已快步走去。 “叔叔阿姨，晓楠可是我们部门的顶梁柱。”陈默自然地接过竹篮递给志愿者，又握住周父的手，“上次去医院看您，走廊加床挤得转不开身，现在能站着聊天就是福气。” 这话说得巧妙，既承了情，又淡了恩。 然后又故作熟悉的说道，“叔，上次不是已经感谢过了吗，锦旗我都放办公室收藏着呢，这次咋又给整上了。” 周父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旁边的人，不好意思地说道，“上次送锦旗的时候不是没人看到吗，我就寻思着重新送一次…” 陈默暗呼一句好家伙。 看了一眼周父，又看了一眼周晓楠。 周晓楠在一旁直摇头，脸都羞红了。 好吧，看来是周父的意思。 陈国辉和张新萍在一旁一边和李援军夫妇聊天，一边悄悄看着自己好大儿的表现，满意极了。 林雨晴的父母林建国和赵慧娟则站在 “组织架构图” 和“晋升图谱”前停留了许久。 林建国的手指划过 “技术序列→管理序列” 的晋升通道：“雨晴，你们部门的双通道设计很合理，基层员工的上升路径清晰，这比高校的职称评定更务实。” 赵慧娟走到 “员工书单” 展板前，掏出手机拍下《失控》《原则》等书名，备注 “给雨晴买”。 “叔叔阿姨，雨晴除了日常的秘书工作外还参与了过一些项目流程优化，” 陈默指着墙上的优秀案例，“她提出来的OA系统优化需求，让对应的工程师当了案例之星。” 赵慧娟点头，翻开笔记本：“我注意到园区有图书馆，还有员工心理咨询室，这些软福利体现了企业的温度。” 林建国接过话茬：“特别是母婴室，恒温奶器、消毒设备一应俱全，比我们当年单位的托儿所专业多了。但蓉城其他公司就不行，哎，差远了。” 陈默内心毫无波澜，蓉城这地方很多公司缺乏福利制度和员工关怀本质上还是公司就不太行。 很多公司一年下来就通过两方面挣钱：“合理避税”省下来的钱；不给员工全额购买社保和不买公积金省下来的钱。 说起来有点辛酸，但也是事实。 当然黑心老板也不在少数。 陈默刚转过头便发现周晓楠的父母正对着楼层索引牌发愣，看半天愣是没看明白。 作为家庭日总协调人，周晓楠此刻正在园区里四处忙碌着，却不知道陈默已经带着两位老人走进了办公区。 “周叔，您看这是晓楠的工位，靠窗，冬天晒得到太阳。” 陈默指着贴满便签的办公桌。 其中还有一张正好写着 “陈部长早会要点” 。 周母摸着女儿工位上的明日之星水晶奖杯，突然红了眼眶：“去年老周住院，要不是陈部长您借钱…” 陈默一听顿感头大，咋又开始了哦，他瞬间化身夸夸团团长，“阿姨，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刚刚不都又给我锦旗了吗。话说现在你们家晓楠很不错哦，受到上次叔叔得病的影响，她在我们华兴发起了＜星火计划＞，就是员工互助基金，每个月只要…” 说完又指着墙上的部门合照，“您看，晓楠旁边是雨晴，也是我们部门的秘书，她俩去年一起进的公司，算是同期。” 隔壁工位，李晓峰正蹲在地上给父母演示交换机模型。 阳光穿过百叶窗，在他母亲的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妈，这就是我每天打交道的家伙，比你回收站收到的电视机洗衣机还精密。” 他只能是这么举例了，这样母亲好理解一些。 父亲粗糙的手掌抚过机柜上的华兴LOGO，“晓峰，你说的那个‘操作族’晋升，真能让你们这些农村里面的娃娃在大城市扎根？” 李晓峰想起了之前的项目奖金和破格提拔，坚定的点点头：“爸，我现在才12级，今年底应该就能升13了，工资肯定还要涨。” 11点的时候亲子游戏区传来一阵大笑。 王铭的妻子童梦正叉腰指挥丈夫：“老王你个完蛋玩意儿，拔河比赛咋跟个娘们儿似的！使劲儿啊！” 她的东北口音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女儿王安顺抱着华兴公仔在充气城堡里蹦跳，发梢还沾着刚才从棉花糖机蹭来的糖丝。 “陈部长，” 童梦看见陈默，立刻招手。 手里举着活动手册，“顺顺刚才在亲子阅读区听故事，说长大了也要来华兴上班！” 她压低声音，凑近道：“就是食堂的锅包肉不正宗，回头我给你们几个开个小灶？” 陈默笑着点头，目光扫过童梦手臂上的 “华兴家属” 贴纸：“嫂子，听说你在急诊科忙，回头让王铭多带带娃，别总让他加班。” 好家伙，童梦听完直接很想一个白眼翻到天边，王铭忙还不是因为给你陈总当牛做马吗？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她只是虎，又不是傻。 陈默要是知道对方心里想法肯定会高呼冤枉。 你们家老卷逼卷到部门所有人都怨声四起，上回要不是自己强行让他休假估计他都能把自己干到猝死。 中午12点则是舌尖上的江湖，U3食堂变身为美食星球。 粤菜档口的龙虾伊面冒着热气，淮扬师傅的蟹粉狮子头在清汤里沉浮。 川菜区更是火爆，李俊涛母亲黄敏一直守着水煮鱼柜台这边，这道菜她一直做不好，趁厨师做菜的时候不停问对方去腥的窍诀是什么。 张福全和曾雪玲两口子都没来，主要是两人作为老油条，在鹏城的时候参加这种活动太多次，已经觉得有些腻歪了。 但胡笳却没忘记自己闺蜜，她特意在东北窗口打包了份酸菜饺子，准备回家的时候带给曾雪玲。 还跟另一个闺蜜舒丹丹说着话，“全儿哥总说雪玲姐做的酸菜比食堂还正宗，今天让她尝尝咱们蓉城研究所大师傅的手艺，提提意见。” 餐盒上的热气升腾，仿佛连缺席的家属，也被这顿午餐牵起了丝丝缕缕的温暖。 其实胡笳今天原本不打算来的，只是反正周末在家也无聊，就想着要不也来帮帮忙。 李晓峰的母亲站在麻辣香锅窗口前，看着厨师在铁锅里翻炒肉片，辣椒与花椒的爆裂声让她想起老家的灶台。 她用袖口擦了擦塑料餐盘，有些拘谨，迟迟不敢夹取锅里的食材。 直到李晓峰亲自为她盛了一勺：“妈，这是我平时最爱吃的，比你做的还辣呢。” 而食堂大厅的某处，陈默深陷“甜蜜包围”。 李晓薇把哭闹的婴儿塞他怀里：“当年要不是你把他从长安调回来，我们家老大都得管基站叫爹！” 吴锰啊吴锰，你小子是真的猛啊，老大才两岁，老二就出生了。 是有多着急啊？这么迫不及待的耕田。 说完用一种懂的都懂的眼神看向旁边不怎么说话的吴锰，对方只是讪笑。 第266章 华兴黑话 陈默手忙脚乱地哄娃，没注意周晓楠父母端着醪糟粉子过来，非要和他碰碗。 此刻陈默嘴角的油都还没擦，又被一个同事投喂了一颗糖油果子，手里抱着娃的他颇为狼狈。 目光落到了林雨晴一家三口细嚼慢咽的样子，心里瞬间就有些不平衡了。 哎，暗叹了一声可惜了，冯亦如不在。 不然真想把冯亦如两口子和林雨晴一家三口安排在一起，看看谁才是真正的优雅永不过时。 吃完饭后各自带着家人去散步遛弯儿，陈默也带着父母去了他平常最爱喂鱼的“点位”。 陈国辉看见儿子向湖里扔下一小块馒头以后汹涌而来的鱼群直呼好家伙，说是这么多肥鱼你们研究所三万免费吃好几顿估计才能吃完。 14:00是家属学堂，也是破次元对话。 U1栋会议室里，“职场黑话翻译课” 正在进行。 讲师用菜市场比喻 “并发请求”，李翔宇的父亲突然举手：“是不是跟咱镇上赶集抢摊位一个道理？” “大爷您说得对！” 讲师大笑，“只不过我们抢的是数据库连接池，就像您抢最肥的猪肉，我们抢最快的数据流。” 讲师继续说道，“我们公司常说的‘打粮食’就是指短期业绩目标，比如销售额、订单量。就像农民收割庄稼，直接带来收益。咱们郑总曾说 “一切为了多打粮食，一切为了胜利”，强调聚焦当前业务成果。” “而‘增加土地肥力’则是指长期投入，比如技术研发、人才培养、生态建设，类似给土地施肥，为未来持续丰收打基础。例如我们华兴每年投入大量资金用于基础研究，即使短期内看不到回报。” 下面的家属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讲师的黑话翻译小课堂讲得深入浅出，时不时还加一些互动，“各位家属，有听见你们家的华兴人说过''拉他手机''吗？” 大多数人点头称是，也有少部分人一脸茫然。 “拉他手机是指通过我们华兴内部会议系统（如 Welink）直接拨打对方手机，强制加入会议。比如跨部门协作时，一句 “拉他手机” 意味着立即开视频会议对齐工作，避免邮件来回沟通的低效。” 讲师说完顿了顿，“就算你们家的华兴人没有说过‘拉他手机’，也肯定有过被忽然拉到电话会议中的经历。” 这回大家疯狂点头，下面有个5、6岁的小姑娘一边举手一边说道，“我爸爸天天被拉。” 瞬间哄堂大笑，小姑娘则显得有些迷茫，我也没说错啊... 讲师继续滔滔不绝，“PPT我们叫‘胶片’，早期华兴用是实物胶片投影仪汇报，所以这么多年来沿用这一说法。当年我们郑总曾批评 “胶片文化”，认为过度追求PPT 美观会忽视实际内容，但会议中 “准备胶片” 仍是常态...” 说到这里的时候一个年轻姑娘恍然大悟。 每次听自己男朋友打电话说胶片还没写好，胶片明天要交，她都一头雾水。 想问问男朋友胶片是啥意思又有点不好意思问，怕男朋友觉得自己是土鳖。 结果这么一停下来，PPT就PPT呗，还胶片，这二十年前的叫法亏得自己还差点误认为是高科技。 原来土鳖的是男朋友啊。 “‘拉通、对齐’的意思是跨部门沟通协调，确保目标和行动一致。比如市场部和研发部需要 “拉通” 客户需求，“对齐” 产品开发计划，避免各自为政导致项目偏差。” “‘饱和攻击’的意思是集中资源攻克技术难题。比如咱们华兴在5G研发中投入了数万名工程师，同时探索多个技术路径：如 MaSSive MIMO、毫米波。” 讲师说完顿了顿，“又比如你们陈总目前负责的渡河项目，也是属于饱和攻击阶段。” 台下众人的目光随着讲师的话语全部看向讲台侧面的陈默，他只能是跟大家点头微笑，然后请讲师继续。 “最后我们说一下‘B里靠前’，B里靠前的意思是绩效考核结果为B等级（良好）中排名较高的。因为B是大多数人拿到的结果，领导说 “你是B里靠前的”，既是安慰也是鼓励，意思是再努努力就能进入B+或者A档。” 陈默是真没脸听下了... 去年他不知道跟多少人说过你是B里靠前的，说是鼓励也没毛病。 但是吧，把“鼓励”二字替换为“画饼”似乎要更加贴切一些。 夕阳给人工湖镀上金边时，家庭日接近尾声。 周晓楠在门口分发纪念相册，里面夹着家属们在园区的合影。 “小周，” 李晓峰的母亲突然拉住她，“能帮我们全家拍张照片吗？就站在晓峰的照片墙前。” 陈默站在U1的台阶上，看着陆续离开的人群。 李俊涛带着李援军夫妻和自己父母一起走向停车场； 王铭抱着女儿，童梦乐呵呵地跟安盛说着什么； 周晓楠蹲在地上，耐心地帮李晓峰一家调整合影姿势。 远处的实验室里，还有几个实习生在给家属展示最新的AI运维助手，笑声穿过玻璃，融入渐浓的暮色。 转身走向灯火通明的办公楼时，他再一次被周晓楠父母叫住。 周志刚眼里闪着泪光，握着陈默的手使劲摇：“陈总，您给了晓楠尊严，给了我们家希望，真的很感激您。” 哎，看来是周晓楠把所有事情都告诉父母了。 玻璃墙上倒映着无数温暖的身影，就像他办公桌上那盏小台灯，虽不耀眼，却照亮了无数个加班的夜。 夜色渐深，华兴蓉城研究所的灯光次第亮起，如同散落人间的星辰。 这一晚，无数个家庭都带着对未来的期许入眠。 夜风吹来，园区里的石榴树簌簌作响。 所谓大厂的温度，从来不是服务器机房的精密空调，而是家属们在分享会上湿润的眼眶，是实习生教父母用智能系统时的耐心，是每个工位上藏着的家人照片与家乡特产。 也许在每一个华兴人的心里，所有的努力便有了具象的温柔。 那些照亮数据世界的千灯，终会化作万家灯火里属于自己那一盏，温暖而坚定地亮着。 第267章 逻辑炸弹1 IT运维支撑部在蓉城的第一个家庭开放日（Family Open Day）结束以后陈默就闪现在鹏城。 “陈总，人都到齐了。”林雨晴抱着一摞厚厚的文件轻轻叩响了陈默在G区21楼的临时办公室门。 陈默闻言起身径直走向会议室，推门而入的瞬间，烟草与龙井茶的气息扑面而来。 赵坤正用激光笔敲击着会议桌，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罗俊涵则是坐一边闭目养神。 “陈总，安全部刚送来的日志分析报告。”徐双龙将笔记本电脑推到陈默面前，屏幕上的攻击路径图红得刺眼。 实际上徐双龙比陈默还先回鹏城，他正满头包，“上周部署的物料需求计划模块和日志分析模块，又发现两个逻辑炸弹。” 陈默的钢笔在笔记本上顿了顿，他倒是没有什么吃惊的情绪。 只是在心里默算，如果没记错的话从四月份开始这已经是今年第七次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斜斜得拍打在G区大楼的玻璃幕墙上，远处食堂房顶的升起的白雾在雨幕中有些模糊。 会议桌对面，赵坤正在用茶匙搅动杯子里意式浓缩，黑眼圈深得像是被他老婆揍了两拳。 “坤儿哥你最近忙啥呢？黑眼圈这么重是公粮交太多吗？” 陈默的调侃张口就来。 赵坤把水杯往桌上一放，“陈默你可快拉倒吧，要不是配合你的项目，我能累成这样？” 说完还稍稍低头，“喏，看见我白头发没？最近真是为你的渡河操碎了心。” “嗨，我的赵总，坤儿哥，什么叫你的渡河，这玩意儿一定要分个彼此吗？那是我们的渡河。” 陈默的话像极了一个渣男。 罗俊涵看着两人聊天打屁，觉得要是自己不阻止一下他俩估计都能聊一下午。 “啧啧啧，你们没发现吗，现在埋雷位置越来越刁钻了。” 终于开口打断了两人的东拉西扯，把电脑投屏到会议电视，“这次是在BOM表解析算法里嵌套了十六层正则表达式。” 他调出代码截图，密密麻麻的符号像某种诅咒图腾，“只要工艺路线出现''CNC加工''关键词，就会篡改工艺参数精度。” 透过投影仪的蓝光，徐双龙能看到赵坤脸上笑嘻嘻的。 这位素来以爆脾气著称的解决方案部部长，此刻正用指关节轻轻叩击着桌面上的保密文件：“上周三凌晨两点，我们抓到一个伪造权限访问物料数据库的账号，登录记录显示在缅甸，但MAC地址匹配海文公司配发的开发机。” “我们查过外包公司考勤记录。”然后他调出截图，“当事人李志强当天请假，理由是妻子生娃，要去妇女儿童医院陪产。” 又再次调出滑动到监控视频，“但无论是监控视频还是安保系统门禁卡记录都表明他整夜都就停留在G区3楼。” 实际上即使这一切都在陈默三人的掌控之中，但陈默还是感觉挺烦的。 本来最近渡河项目进展良好，大机切换完成后这边功能性开发都也都快完成了。 剩下基础的SIT测试（开发测试）和UAT测试（用户测试）以后就能找个子公司试运行先。 结果一堆破事找上门，跟特么唐僧西天取经一样，九九八十一难的。 公司大了就这点不好，特别是研发型公司。 各路竞争对手、利益相关方都想把手往里面伸，砍掉一只接下来立马还来下一只。 他努力压下心中的烦闷，问向徐双龙，“那还有一个逻辑炸弹是啥？” 不用徐双龙回答，罗俊涵抢先开口，“海文科技那边交付的日志分析模块有问题，他们在校验算法里埋了七层嵌套判断。只要并发请求超过五千次，就会触发数据表锁死。这特么当我们都是死人吗？给系统装定时炸弹就算了，关键是还这么lOW！” 徐双龙在一旁偷笑。 眼前这三个男人也挺有意思，原本是陈默老爱去逗赵坤，罗俊涵属于不爱说话看戏爱看戏的。 结果时间一长，罗俊涵也会经常加入到两人的斗嘴中去。 这会儿看见陈默眉头紧锁，赵坤反而不生气了。 这会儿倒是有心情开起了玩笑，“啧啧，我说陈黑狗，你看看你的渡河项目多招恨呐。也就咱哥俩搁这儿不留余地的支持你。” 说完还一副快表扬我的样子，把陈默快要气笑了。 坤儿哥有时候跟没长心眼儿似的，还好开会的几个人都熟得不能再熟了。 只有徐双龙比较正经，他看向陈默开口道：“这是最近三个月核心系统的异常日志，所有线索都指向——” “还是海文科技嘛。” 罗俊涵接过话头，“他们做这些破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上周实施部抓包到渡河项目的接口流量，发现有人往日志服务器灌垃圾数据。真以为我们不吭声就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陈默点点头，暂时不吭声是他和赵坤、罗俊涵三人一起做得决定，目的是收集足够多的证据。 “说说动机。” 他示意徐双龙，毕竟从今年4月份发现第一个逻辑炸弹开始，陈默就安排他作为第一责任人，一直在跟踪这个事情。 徐双龙调出相关信息：“根据公开资料和信息安全部提供的资料，海文科技是OraCle金牌代理，根据对方公司的财报，去年光靠卖OraCle服务和外包项目在咱公司这边都赚了一个多亿。” 他继续补充，“根据我们的预估，渡河项目上线后，对方在我司的各类订单会同比下跌80%。” “典型的想养寇自重呗。”赵坤冷笑，“我听说去年某省电力系统招标，海文的竞标方案''恰好''在演示当天遭遇数据库崩溃，他们连夜派工程师抢救，收费比市场价高四成。” 罗俊涵也帮腔道，“狗胆包天了属于是，看来是真不怕背上国有资产流失的锅啊。” 陈默望向窗外，雨幕中的鹏城像浸泡在显影液里的底片。 第268章 逻辑炸弹2 他想起六个月前那个气温舒适的午后，当时徐双龙拿着第一份逻辑炸弹分析报告闯进办公室。 “不是简单的代码失误。”徐双龙当时格外气愤，“我在定时任务里发现了地理围栏，只有当设备定位在华兴园区才会激活。” 那日自己盯着代码里嵌套的俄罗斯套娃式加密算法，突然笑出声：“这是把我们当练级副本了。” 记忆被赵坤的咳嗽声打断，赵坤发现陈黑狗现在跟个老头子似的动不动就发呆和回忆。 “之前你给我们客人的回礼送出去了吗？” 陈默转头问向罗俊涵。 说到这罗俊涵就不困了，“我们的‘礼物’已经激活，我们在虚拟化层伪造了六个漏洞，包括他们最想拿到的渡河项目API密钥。” “法务和信息安全那边？”陈默继续追问。 “所有流量经过公证处镜像服务器，行为证据链一天前完成司法鉴定。”罗俊涵插话道，“按你的要求，我们甚至在日志里埋了《网络安全法》的条款编号。” 他同步调出收集好的证据文件投影出来： 【证据清单：1.硬件层恶意组件司法鉴定报告（编号SF20261021-01）2.网络攻击行为数字公证（编号NS20261021-478）3.商业间谍罪刑事报案回执（鹏公经立字[2016]0987号）4...】 一边展示劳动成果一边说道，“上周的两个逻辑炸弹的完整证据链今天稍晚一些就能出来，等会儿我...” 罗俊涵的话还没说完，陈默放在桌面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手机铃声。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骤变对陈默说道：“是海文的张总。” 会议室陷入死寂。 “你好张总。” 陈默率先开口，然后按下免提键。 瞬间，夸张的笑声像极了元婴老祖。 “陈总啊，听说贵司最近系统不太稳定？” 海文科技CEO张海洋的声音充满磁性，“我们刚推出白金护航服务，咱们华兴要不要考虑一...”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笑声很像反派？” 陈默突然打断地方，着实是他听不下去了。 对方虽说不知道华兴这边已经识破了他的阴谋诡计，但最少基本干坏事的“偷感”总该保留一点吧。 是陈默的反派降智光环启动了还是除了辞退了第一个外包员工以后华兴这边什么反应都没有让对方以为自己牛逼坏了？ 反正这电话像极了蠢贼来“投案自首”。 那边仿佛是被陈默刻薄的话噎住了，几秒之后才说道，“陈总，说正事，听说你们...” “张总看过《孙子兵法》吗？” 陈默再一次打断了他，“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他踱步到窗边，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溪流，“知道为什么最后是''难知如阴''吗？”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开合的脆响。 “因为真正的高手，”陈默顿了顿，拇指试图抹过窗外的雨滴，“从来不会在客户系统里埋定时炸弹。” 忙音响起的速度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徐双龙看着陈默在窗边的背影，立马拿出做笔记。 默总的装逼技巧17：雨天、落地窗、孙子兵法、说话要故作高深。 高端的装逼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动作。 这场秋雨持续了整整一天。 第二天，张海洋办公室大门突然被推开，三位穿深色制服的人亮出证件：“张先生，我们是网信办联合执法组的，请配合调查。” 前台和行政经理都一脸死灰的站在办公室门口... 当张海洋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时，陈默正在21楼临时办公室仔细看着文件。 窗外的雨还在下，已经连续两天了，感觉丝毫没有停的迹象。 玻璃上的水痕像极了海文科技代码里那些纠缠的逻辑炸弹。 徐双龙抱着笔记本冲进来，屏幕是法务部发来的信息。 “张海洋被带走了。” 徐双龙的语气里带着少见的兴奋，“网信办联合执法，现场扣押了他的个人电话和公司里的十三台服务器。” 陈默示意徐双龙先坐。 然后抓起桌面的电话就把赵坤和罗俊涵拉进电话会议，刚一接通陈默就说道：“坤儿哥，涵哥，我思来想去，海文科技那边近期交付的代码还是不太放心。要不我们到21楼2105会议室再碰一碰？” 几分钟后的会议室，又是这四个人。 陈默这次不和赵坤扯犊子了，直接开门见山，“要不咱们分三路：罗总带实施部查近两年交付的代码，我这边徐总会带安全组做渗透测试，你让解决方案部重启架构评审。” “重点还是查物料主数据这一块的代码。” 他在“MRP系统”和“APS系统”上画了个两个鲜红的圈，“我担心还有什么问题是没发现的。” 罗俊涵则是个说做就做的主，实际上在接到陈默电话后的他就直接调出代码比对工具，这会儿直接展示：“他们在注释里写''祝华兴早日渡河成功''，这算是在挑衅吗？” “这是战书。”赵坤又开始用指节把会议桌敲得咚咚响，“当年给运营商做核心网，见过更阴的招。某厂商在基站协议栈埋雷，每到整点就自动重启。” 陈默撇撇嘴，“战书，他们也配？小卡拉米就别来沾边了。” 罗俊涵听完陈默的话忍不住指着他笑，“你小子啊，可以的。” 陈默没说话，默默打开了华兴官网，官网上更新了一则供应商黑名单公告。 海文科技的名字排在首位，违规事由写着 “严重违反网络安全约定及商业诚信原则”。 “啧啧，陈黑狗你动作够快啊。” 赵坤一边看着公告一边感慨，“对了，听说张海洋在局子里还想抵赖，结果执法组甩出咱们给的证据链，当场就蔫了。” “抵赖？” 陈默冷笑，“他大概没想到咱们会把每一层逻辑炸弹都做了司法鉴定。” 一旁的徐双龙也不断点头，“对了，法务部那边已经拟好起诉状，索赔金额定在1.8亿，包括系统故障造成的损失和商誉赔偿。” 然后他犹豫着开口：“不过…” “不过什么？” 第269章 通气 “海文的外包在我们公司很多项目上。” 徐双龙调出项目进度表，“我这边运维项目上有不少，当然主要还是罗总那边的实施项目上。有些项目组骤然替换掉超过70%的人我担心...” 罗俊涵大手一挥，打断了徐双龙的话，“徐总，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你还真当我们甲方的项目经理和实施工程师都是吃干饭的？华兴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外包的供应商。” 徐双龙确实是关心则乱，问了一个蠢问题。 三人一起出办公室的时候，陈默忽然压低声音在赵坤耳边问道，“坤儿哥，当年海文进华兴的供应商名单，是刘总最终拍得板？” 赵坤的保温杯盖 “咔嗒” 一声扣紧：“你怀疑他是...” “不是怀疑。” 陈默翻身将会议室门缓缓关上，“是肯定有。” ... 回到四人开会之前，陈默办公室，林雨晴已经把海文科技相关的所有文件整理成档案盒。 陈默翻到第二份采购合同时，忽然注意到签约日期，2010年12月，那会儿他才刚加入公司。 甲方代表签字栏里，“刘立伟” 三个字写得格外工整。 刘立伟，现任供应链副总裁，当年的采购负责人。 陈默记得第一次见他是在去供应链总部找左总的时候，对方对自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再往后两人也就没有什么交集。 不对，也不能这么说，再往后这逼给自己使过一次小绊子。 那会儿是OraCle降价想要极力挽回华兴这个客户的时候，这老狗把OraCle的降价方案这种基层员工接触不到的信息直接发到了心声社区上。 这老狗也是鸡贼，他知道这种降价方案算不上公司机密。 只是恰好那个内部舆论的风暴节点发出来就真的很狗就是了。 他直接抄起手机就给胡笳拨了过去。 “嘟——嘟——” 刚响两声就被接了起来，“默总，有什么吩咐？” “夹子，你帮我查一下SRM系统（供应商关系管理）里面关于海文科技的招标内容，除了价格还要看关键参数和技术指标，我怀疑这里面有猫腻。” 陈默不疾不徐的说道。 之所以找胡笳，原因也很简单，夹子最早就是属于“ERP供应链支持部”，后来也管理这一块团队，SRM系统更是她最熟悉的业务。 果然，陈默一杯咖啡的功夫胡笳的电话就回过来了。 他滑动手机接听。 胡笳清脆的声音立马传进耳朵，“默总，这个招标确实有些异常，里面对供应商的技术评分指标没有使用IT外包商标准模板，而是明显被调整过。公司的普通CEG（采购专家）可不敢这么粗糙的操作，估计当时这个招标是有高层的授意强行推下去的。” “好的，谢了夹子。” 陈默挂完电话居然难得有些开心。 老刘啊老刘，被我抓到尾巴了吧。 ... 当陈默再次回到办公室时，滑动手机，通过WeLink电话拨通了稽查部主管严正宏的电话。 “严哥，海文的事可能还没完。” 他盯着电脑里胡笳给他发过来的异常标书报告，“他们能精准定位华兴园区的设备，说明内部有人提供了网络架构图。” 电话那头的严正宏没有说话，沉吟了片刻，声音带着警觉，“你怀疑内部也有人？有更实质一点的东西吗？” 陈默很快便回复道，“严哥，我发了一份当年的标书信息到你的WeLink上，里面有异常信息部分都已经标出来了。技术指标这些可以找实施部的同事看看，你们也可以对比一些实施部的那些正常的标书。” 严正宏听到陈默的声音笑了，“哈哈，陈总，你这是信不过我老严还是信不过我们稽查部的水平？放心吧，有这个足够了。” 陈默也笑了起来，“行行行，那我就不操心了。” 电话那头传来文件翻动的声音，“我马上调当年的采购记录。” “对了严老哥，这件事牵扯到22级高管，我也会先和左总那边通个气。” 此刻，左梦安正在供应链总部18楼的小会议室开十月复盘会议。 陈默在门外一边等着一边跟何民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天。 “你小子最近怎么样啊，今年能升15级吗，不能升的话我就让左总把你还回来，我给你升上去。” 陈默张口就来。 何民丰看见口出狂言的师父立马把他拉到一边，“师父，这么多人呢。” 他感觉供应链管理总部这边好像瞬间有好几道眼光看了过来。 说来也好笑，这几道眼光投射过来的时候发现说话的人是陈默，瞬间又都把眼光收了回去。 都快2017了，供应链总部这边哪有不认识这位的啊。 陈·22级·公司运维总监·渡河项目负责人·左梦安好基友·徐平干儿子·默嘛，懂的都懂。 没见人左董都把陈默徒弟带在身边亲自调教了嘛？ 他们整个供应链除了两个副总裁，也没谁22级了，惹不起惹不起。 各自心里想着，“还是咱们刘总比较刚，从来不给陈总好脸看。” 其实他们还是暗戳戳支持老刘的，谁让陈默每次跑供应链总部这边，除了薅人还是薅人。 有时候他们真觉得左总是不是和陈默签了什么“丧权辱国”的条约。 每次这个陈总有需求，自己这边供应链的项目都可以暂时缓缓。 就特么不合理，我们供应链不要面子的吗？ 当然陈默现在也不知道这帮供应链马喽的想法，知道了他也只会说一句你们刘总马上无了。 此刻的他斜着眼睛看着何民丰，“咋，不相信？你以为我跟你逗闷子呐？” 何民丰这才发现师父好像是认真的，连忙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升级的事左总确实没说过，倒是吴助理跟我暗示过今年到15应该没问题。” 陈默这才点点头，自己的徒弟他还是很了解的。 第270章 通气2 无论是工作技巧还是工作态度上都没的说，当初要是左老板不开口，他是会把徒弟扔到渡河项目里面去镀金的。 但左老板开口了嘛，在哪里镀金不是镀啊？ 跟着左老板坐直升机升职，比起跟着自己坐直升机，还是会少一些“闲言碎语”的。 再说了，左老板的腿可比自己粗啊。 如果陈默没记错的话，前世的左董直到自己喝了假酒穿越那会儿屁股都稳稳坐在董事宝座上。 两人又这么聊了几句近况，当然主要是陈默问，何民丰答。 直到会议室里传来散会的动静。 “小默来了？” 左梦安开门就看见了他和何民丰在那聊天。 笑着向他挥挥手，“正好，走走走，一起去食堂吃碗面，最近新出的酸汤肥牛面不错。开会还把我整饿了。” 陈默也笑着迎了上去，“也好，正好马上到饭点了。” 说完又对何民丰说道，“民丰，你和吴助理一起去帮左总买包中华，吃完饭直接给他送到办公室。” 何民丰秒懂，一会儿师父要说的话是他和吴助理都不能听的。 食堂里，左梦安的塑料餐盘里装足了三荤一素，米饭的碗也是高高冒尖儿，在餐桌上格外显眼。 陈默也端着餐盘过，好奇的问道，“这就是酸汤肥牛面？” 左梦安夹起一只白灼虾，在塞进嘴之前说道，“正好今天有我喜欢吃的菜。” 陈默趁他吃虾的时候也夹了一大块水煮肉片。 哎，不正宗，罢了，填个肚子而已。 这会儿的左梦安忽然开口：“听说海文科技的事了吗？张海洋进去前两周还给我打过电话了，说要找我叙旧。” 陈默心想，何止是听说啊，还是我亲手把对方送进去的。 他舀了两勺鸡蛋羹，一边拌着米饭一边把这里面的故事一五一十的跟左梦安说了一遍。 话毕就开启了暴风吸入行为，鸡蛋羹拌饭是真的香，可惜不是土鸡蛋。 左梦安听完陈默的话，心下已经有了些猜测，但还是问道，“说吧，你小子神神秘秘的，找我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陈默听完从左梦安餐盘里夹了一块扣肉，他发现自己错了，鸡蛋羹再香也没有白嫖的香。 “左总，当年海文进供应商名单，是刘总签的字吧？” 左梦安的筷子停在半空，抬头时眼神已经冷下来：“你查到什么了？” “招采标书里面有技术指标漏洞，很明显是专程为某个供应商设计的。” 陈默压低声音，“严正宏那边已经开始往下深挖下去，大概率是涉及到刘总。” 说完他又准备对左梦安的扣肉下手，才发现这特么鹏城食堂的扣肉简直是在搞诈骗！ 除了最面上的一片扣肉是肥瘦相间的，下面的肉都特么肥到爆油！ 左梦安看见对方收回了黑暗之手，心底暗笑间夹过来一块又大又肥的肉，瞬间入嘴。 不好意思，老夫就爱吃肥肉。 这一口下肚以后的左梦安很满足，便放下筷子，掏出手机划了几下：“刘立伟这个人，” 他忽然冷笑，“当年我还是区域供应链总监时，他那时候只负责我们公司的工程采购，就有听说过他在设备采购里吃回扣。” 他说完又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一般无风不起浪，只不过确实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把手机屏幕转向陈默，“听说张海洋跟刘总有一些私交，他进去的时候，我就上了心。喏，让你们IT查的，这是他上周和张海洋的通话记录，二十三次。” 陈默暗呼一声好家伙，你干坏事打电话都用WeLink打，是真嚣张是想节省话费啊？ 要用自己私人号码打电话，公司还真不会这么简单的就能调你通话记录的。 “左总，稽查部那边可能今晚就会找刘总谈话。” 他斟酌着措辞，“我只是觉得，在正式调查前，还是和你通通气，让你提前知道这件事。” 左梦安忽然再次放下筷子，盯着他看了两秒，笑了：“小默啊，你这是在给我递台阶下？怕我这个老上司面子上过不去？还是怕我被对方影响了？” 他大手一挥，“放心，供应链里面谁是人谁是鬼，我比你清楚。刘立伟的事，该查就查，不用顾忌什么。” 果然还得是你啊，霸气侧漏的左总。 说完正事以后，两人又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别的。 饭后，左梦安拍了拍陈默肩膀，“小默，还是谢谢啊。” 他先是道谢，然后又问道，“晚上打球不？覃总他们都表示很想念你的球技。” 陈默深感无语，“有我的球技在，才能显示你们的牛逼是不？” 这句话仿佛戳痛了左梦安，“啥？你说啥？？？哥的球技需要你来衬托？陈默，不是哥说你，在打篮球这方面你连刘立伟都不如。” 人格受到侮辱的陈默决定今晚这球不打也罢。 三天以后，正准备回蓉城的陈默收到了左梦安发来的好几个语音条： “小默，稽查部的同事在刘立伟的办公室查到了海文科技的项目分成表，时间从2011年持续到2015年。” “张海洋在局子里撂了，刘立伟知道以后自己也交待了不少，他这边不止有吃供应商回扣，还有供应链招标时的围标串标。这次海文科技的事，算是撕开了个口子。” “陈总，严主管来了。” 林雨晴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稽查部主管严正宏远抱着文件夹走进来，脸色有些凝重。 “查到了。” 严正宏抽出了好几份文件展示在他面前，“刘立伟在海文科技的关联公司持有15%的股份，据他自己交待的是每年分红差不多都有1000万。更关键的是，除了海文科技，还有供应商关联公司也是有15%的持股，全是像这样，各种公司、合伙企业乱七八糟的交叉持股了十几次。” 陈默接过文件，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司记录让他看着有些头大。 说实话前世他就是普通人，混到离职创业的时候也就18A，18升19都被活活卡了3年。 第271章 黑手和打算 说实话前世他就是普通人，混到离职去创业的时候也就18A。 18升19被活活卡了3年，说起来都是泪。 他哪接触到这些高层反腐啊，最多是每年定期参加BCG（预防商业犯罪）学习。 学习得多了，案例里面的人或者是事都成为了一些“数字”。 这回刘立伟案件让他真心觉得心累，从四月份第一次发现逻辑炸弹起到现在整整持续了半年。 他原本只是心血来潮的想钓钓鱼，结果谁特么知道这鱼感觉越来越大。 最后吊了个22级的大鱼起来。 陈默挺特么无语的，自己是柯南体质吗？走到哪里案件就发生在哪里？ 当初adS内测训练集群的案子，也是跟自己有点关系，干进去一个20级的，那都已经是华兴近年来所有职务侵占中犯事级别最高的了。 这才多久啊，算不算自己把自己的记录刷新了？ 要知道真到了华兴的22级其实已经不缺钱了。 就以刘立伟为例，他一年干净收入也是600万往上走的，真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 当然，刘立伟最开始在海文科技的招标项目上做手脚的时候是21级。 说不定就像左总说的，也许他还是20级工程采购负责人的就开始手脚不干净了。 再往前捣捣还能捣出点什么也说不定。 陈默只能通过这种想法安慰自己，给自己洗脑，自己真不是柯南体质。 “左总说要亲自和您谈。” 严正宏收拾好文件，准备出门的时候对陈默说道，“就在顶楼露台，他说那里安静。” 顶楼的风有些凉，左梦安靠在栏杆上，手里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 “小默，” 他望着远处的华兴食堂，“刘立伟这个案子不止他一个人，这里面水有些深，但这次只能先处理他一个。” 陈默点点头，明白左梦安的意思。 大公司的人事斗争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牵一发而动全身，能拿下刘立伟已经是阶段性胜利。 “左总，我只是觉得，” 他顿了顿，“有些雷，早排比晚排好。” 陈默他怕啊，怕这些雷现在不排后面又跳他头上来了，毕竟但只是搞个渡河项目就引来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算不算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他娘的渡河计划搞完前他得好好规划一下自己的下一步计划了，说实话他是准备最迟明年下半年就要跳出集团IT部门的。 他原本的想法是渡河项目有了阶段性成果后就把钟耀祖拎出来单独做EDA项目。 一方面是把钟耀祖团队优势发挥到最大，另一方面则是如果EDA提前做出来可以说是直接推倒了自研芯片上的一座大山。 人家冯庭波冯总无论是在高管联席会议、经营决策会还是董事会上每次都是坚定无比的支持自己，总得投桃报李不是。 而且关键是冯总人还特别好。 半年前陈默密集拜访各高校的时候，从魔都交大、清华、哈工大、复旦薅走九个芯片设计和制造方向的天才博士。 这群天才的组织关系挂在渡河项目上，人却直接扔给了冯庭波用。 冯总真是连续打了三个电话给他，第一个电话是天才少年们入职进入海思的时候，冯总连连感谢。 第二个电话是天才少年开始工作的时候，冯总觉得这几个年轻人是真特么好用，又给陈默打了个电话表示感谢。 第三个电话则是这帮人中有两个拔尖儿的已经有一丢丢工作成果的时候，冯总再次打来了电话。 瞅瞅人家这态度，这气度，这可是公事啊。 当然这事儿也就郑老板格局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陈默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做法高低得挨批。 其实自己最开始的想法是看看能不能把姚总的车BU（BU的意思是bUSineSS Unit，业务单元或者业务部门）薅过来自己做。 准确的说，车BU其实一开始也不是姚总搞的。 他记得早期是华兴日本代表处负责人担任的第一任车BU负责人。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陈默很清楚。 车BU一开始是只打算做HI（HUaXing InSide）模式的。 因为华兴的核心能力是TO B和TO G的业务能力。 HI模式本质上就是一个TO B和TO G的生意，客户全是汽车厂，属于典型的大B端（当然央企的汽车厂就是G端）。 但现实很打脸，HI模式一开始并没有做好。 （这里做个解释，HUaXing InSide顾名思义就是华兴进入身体里，这里的身体是指汽车的身体。HI模式是华兴与车企合作的一种深度模式，华兴会与车企共同定义和开发产品，提供智能驾驶、智能座舱等核心技术，但汽车的整体设计仍由主机厂主导?。说白了整个汽车的产品定位、设计、宣传还是汽车厂说了算。） 最早合作的是北汽，人家北汽压根儿就不相信你华兴能搞汽车智能驾驶和智能座舱。 而华兴对北汽也没有任何影响力，所以一开始的HI模式可以说是一地鸡毛。 后来人家姚总一看，HI模式做个毛啊，那些传统汽车厂简直是帮酒囊饭袋，把饭喂嘴里都不会吃。 然后力推智选模式，搞出了以问界为首的鸿蒙四界。 （再解释一下智选模式，智选模式说白了就是华兴既提供智能驾驶、智能座舱等核心技术，又要负责汽车的整体定位、设计、宣传和销售，整车厂当个提线木偶只负责生产就好了。其实当初整个华兴也只有姚尘风姚总能做智选模式，因为只有他的华兴终端是TO C的业务，即只有他最擅长做对消费者的业务。） 那会儿东风小康当时都快倒闭了，忽然发现华兴的姚总找到处找智选模式的合作伙伴。 立马就飞扑上来抱大腿了。 什么？提线木偶？只要能挣钱，提我一辈子都可以！ 后来的故事就大家都知道，问界M7和问界M9的大火。 正是因为有了智选模式的成功，华兴车BU的HI模式后面才能推广出去。 用大白话说就是如果问界没有出圈，谁特么知道你华兴智驾啊？ 前世2023年以后华兴的adS智驾系统能和众多车企合作，能作为新能源汽车的卖点，都是靠人姚总开的路。 所以就从这一点来看，姚总对华兴是有大功的。 上个月在鹏城的一次聚餐，陈默被郑总留下来了，当时徐总也在。 他记得当时郑总试探了一下自己渡河项目完成以后的工作打算。 陈默听对方话语间的意思是有点想要把鸿蒙生态扔给自己。 反正自己也确实没想好... ... “陈默，我听说你小子当年为了拿下更好的搬迁补偿，才刚升17级就敢跟林有为狮子大开口？” 左梦安忽然转身，他的声音打断了自己的思绪。 说完还笑了笑，“现在看来，你小子确实有股子狠劲。” 这话把陈默给说懵逼了，他没明白左总的意思。 这哪跟哪啊，老实巴交的我这么就狠了。 再说了，自己重生回来明明知道公司底线是啥，还不开口那不是傻吗？ 两人在露台上站了很久，直到夕阳把华兴的司标染成金色。 晚上八点，陈默在办公室接到胡笳的视频电话。 画面里，蓉城研究所的灯光亮如白昼，胡笳的脸出现在镜头前，身后的办公桌上都是乱糟糟的文件。 “默总，” 她举起一份报告，“我们几个部门一起重点检查了最近两年海文科技交付的代码。” 她忽然凑近镜头，“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了？” 陈默很好奇，也凑近镜头。 “逻辑炸弹就是从今年初才开始的，除了你们已经找到的，都没有了。估计是那回OraCle降价方案被公司放弃以后，他们彻底失望了就开始搞小动作。” 陈默笑了笑，他知道胡笳、徐双龙都连续加了好几天班：“辛苦了夹子，等我回蓉城请你吃火锅。” “得了吧，” 胡笳翻了个白眼，“你上次请吃饭还是三个月前，结果临时被左总叫去开会。” 她忽然压低声音，“有个事情，就是我听供应链的好朋友说，他们那边内部都在传，说是因为刘总得罪了你，然后被你送进去了。” 陈默收起笑容，脸色有点沉重。 胡笳以为他不信，继续说道：“他们都说你是幕后的黑手，啊不对，推手。” 破案了！陈默恍然大悟。 他总算知道为啥左总说自己有股子狠劲，这特么找谁说理去，刘立伟自己屁股不干净能赖谁？ 自此以后，陈默发现每次去供应链总部的时候，同事们都更热情了不少。 第272章 苟道中人 吉隆坡的十一月，像是被浸在椰糖水里的蒸笼。 太阳刚冒头，柏油路面就泛着油亮的光。 写字楼的玻璃幕墙都被烤得发软，蓝得发颤的楼身在热浪里轻轻摇晃。 这时候最适宜的是躲进KLCC公园的树荫里。 棕榈树的叶子被晒得卷了边，却还倔强地挺着，漏下星星点点的光斑，在草地上织成金箔似的毯子。 华兴马来西亚代表处位于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的市中心。 这里有高耸入云的地标双子塔，有绿草如茵的独立广场，也有充满烟火气的美食街。 这里业务发展迅速，差旅便利，也是华兴亚太区总部、账务共享中心的所在地。 按照ERP项目计划，ERP替换的第二场“强渡”战役将在这里打响。 在马来西亚的首场“强渡”是一项协同作战任务。 主要工作大都在网络空间完成，吉隆坡、鹏城、蓉城、长安等地的项目成员将用半年到一年的时间来验证和试点渡河ERP。 初步切换时间定于2017年年中。 号角吹响，倒计时开始，项目组开始紧急动员，从全球各地调集人手，组建起一支支攻坚队伍。 侯君是华兴蓉城账务共享中心的一名会计，他在华兴财务的不同岗位已经工作了十多年，先后在鹏城、阿根廷工作，如今回到蓉城，这里的生活节奏让他很是惬意。 他以为自己会继续这样下去，在天府之国过着波澜不惊的生活。 深秋的一个午后，主管飞哥和他的一次谈话，打破了这份安逸和宁静。 “机关有个重点项目需要你出差支持一下。” “具体做什么呢？多长时间？” “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去了就知道了。” “猴哥，你这是要去做秘密工作了。”旁边的同事笑嘻嘻地对他说。 从蓉城飞往鹏城的途中天气很好，他透过舷窗看到蜿蜒的河流、连绵的群山以及一条条高速公路交织而成的优美线条，猜想着此行的种种可能，但一直没有头绪。 刚到鹏城，侯君就被叫到一个封闭会议室。满满一屋子人，他只和其中一位同事打过照面。 双方眼神一交汇，立即明白，两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会议一开始，领导就强调保密原则，并给每人发了一份文件，要求大家现场签订保密协议，侯君脑海中立即浮现出电视剧中研发“两弹一星”的场景。 就这样，他开始了神秘的2年ERP之旅。 像侯君一样，数以万计的华兴员工为保障业务连续，已经习惯了被拉进各种紧急项目。 一种在无形中弥漫的危机感促使大家不问缘由、不讲条件地努力工作。 陈薇林是一个不甘于现状、喜欢挑战的人。 制造项目接口人找他沟通，问他是否愿意加入ERP项目，至于参加项目做什么，暂时不能透露。 联想到最近内部纷纷扰扰的渡河系统，她大概猜到了要做什么，义无反顾地加入了团队。 一天下午，终端的王如刚突然接到主管的电话：“如刚，有个重要的保密项目需要人牵头，这个项目要求很高，我们评估你最适合，你有没有兴趣？” 王如刚二话没说，直接应允下来。 到了项目组，他才知道自己要负责所有终端相关的ERP系统测试。 姚娇龙加入项目组的第一感受是“华兴太疯狂了，太敢了”，她突然觉得自己站在了时代的风口浪尖，内心非常激动。 但她很自信：“我们这段工作的小浪花，注定要被写入华兴公司甚至中国软件产业的发展史之中。” 唐志高是一个在技术上很有追求的IT男，他认为，经过多年积累，华兴已经具备了足够的能力。 他在心里暗暗憋了一股劲儿：我们不比任何人差，要做就做一个超越原有系统的软件。 他在办公室里大喊：“程序员的春天来了！” 一场大规模的集结，就这样悄悄地展开了。 财经、供应链、采购等业务部门都在尽最大努力调配资源，将资源优先投入ERP项目，大量经验丰富的业务专家加入了进来。 光芒国际和爱德森这两家近期一直都和华兴合作和愉快的咨询公司，也在短时间内提供了上千份简历。 协助筛选了近20名来自世界各地的顶级业务顾问加入项目组。 在软件上和华兴长期合作的乙方公司，也通过各种渠道挖掘资源。还召回有ERP项目经验的老员工，将优质资源向ERP项目倾斜。 当然这其实是几个电话的事情，中科软的刘振东还专程打电话感谢陈默。 为什么，当然是陈默要人就等于对方又有了业务。 当然，这段时间里各团队加大了专业人员招聘。 集团IT人力资源部组建了一支特别招聘队伍。 通过各种渠道，累计浏览了5万多份简历，联系了1万多人，经过面谈交流，前前后后共吸引了300多名优秀人才入职。 短短几个月时间，一支上千人的团队集结到位。 期间甚至有一天林有为单独找到陈默，在两人一起吃午饭的时候林有为问道，“陈默，公司IT这边有一些已经退休的IT同事在问公司还需不需要，他们可以随时回公司做独立顾问。” 陈默还真不客气，直接让林雨晴去对接以后挑选了二十六个已经退休却强得离谱的老专家又重新入职加入了渡河项目。 华兴过去很多重要的变革项目，大都需要在公司层面大张旗鼓地宣传动员。 项目经理还得拿着“令箭”，请求业务部门投入资源。 按理说渡河项目虽然有过一次“誓师启动大会”，那也只针对于IT部门和小范围的业务领导。 哪怕是公司做出了决定一定要“渡河”，但基层的业务同事其实是对ERP切换是还是各有各的看法。 但这次集结业务队伍却非常顺利。 很多业务部门的领导都没想到和自己下属沟通的时候会这么的顺利。 是的，就是有些过于顺利了。 业务部门的领导们各自想了一肚子的“说辞”，准备说服下属去支持渡河项目，结果还没发挥对方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立马同意了。 所以要论“苟”还得是陈默。 第273章 葵花宝典 两周前，蓉城U1 2楼陈默办公室，徐双龙和胡却敢并排坐在陈默办公桌对面。 “这次其实主要是找胡却敢，” 他拇指碾开茶则里的龙井，青豆香混着炒板栗的焦香腾起来，“但我也不好越过你直接安排任务不是，所以老徐你也一起听一下。” 话到一半，烧水壶“咔嗒”跳了闸，陈默抄起银壶往公道杯里倒水。 安静的办公室里传来水流冲击壶壁的声音，“胡却敢你负责OA，我有个数据分析的任务给你们。” 胡却敢和徐双龙同时把身体往前凑了凑，正看见陈默用竹夹夹起茶杯在掌心焐着。 前者是主要是跟陈总表达自己有在“听”，而后者则是发现默总泡茶的动作愈发行云流水，想再次学习一下他的装逼技巧。 “默总您说。” 胡却敢虽然是陈默装逼十八式的嫡传弟子，但他又不脑子有包，当然清楚在哪里该装在哪里不该装。 陈默看了他一眼，手里还在忙活着。 第一泡茶水 "哗" 地冲进茶盂，深褐色的茶汤在粗陶碗里晃出圈涟漪，“你找人把心声社区上有‘渡河项目’和‘国产替代’等关键词相关的帖子后找出来，通过用户回帖行为去分析用户的态度。包括最开始心声社区上被删掉的预测帖子里面的回复用户。” 第二遍注水时他改了手法，壶嘴压得极低。 水流贴着茶叶漫上去，无比温柔的覆盖，“把本身就支持公司自研项目和那些有危机感的用户都识别出来。” 胡却敢的茶杯磕在茶台上，此刻他正盯着紫砂壶里舒展的茶叶，态度恭敬：“默总，那我按照各业务部门把最终给您。” 陈默一开口，徐双龙就知道对方要干嘛了。 暗道一声默总你是真的狗，他也知道有些内部员工在YL事件以后是非常敏感的。 更是伴随着一些焦虑感和紧迫感的，这些是都将成为渡河项目最主要的驱动因素。 本身渡河项目就是一个自带危机感的项目。 尤其当项目目标与个人价值能够无缝匹配时，这种危机感就自动转换为使命感，即使是一群平凡的人，也能迸发出巨大的热情与创造力。 等到胡却敢和徐双龙离开办公室以后，陈默依然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此时二人都不知道的是，陈默办公桌上笔记本里面写着他的管理“葵花宝典”。 关于业务部门同事“态度/意愿筛选”是他第一步，也是最为重要的一步。 先找出态度好的所有业务同事，然后他还会挑出这一波里面绩效好、业务能力最能打的人。 争取在马来西亚子公司上线的时候打出开门红的一炮。 镜头拉近到陈默的“葵花宝典”，他正用“意愿”和“能力”两个打出四个象限，通过四个象限去区分所有员工： 1，意愿高、能力高； 2，能力高、意愿低； 3，意愿高、能力低； 4，能力低、意愿低； 其实这里涉及到一个员工管理问题。 第一类员工不用说了，领导给他活的时候只需要评估一下，对方想不想干，想干，对方会不会干，会干。没有一个领导不喜欢的。 针对于第四种员工，需要给对方明确的指令，然后看结果就好。 结果行，就让他做，结果不行，就绩效说话，几次三番不行，可能就需要N+1了。 这种员工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陈默在使用指令和绩效策略的时候，本身就是在为优化对方做准备了。 本身这种操作是让优化员工合理化，“留痕”和“留证据”是过程，优化是结果。 当然唯一需要挨骂的是HR，这种能力意愿都低的员工是怎么进来的是个问题。 而对于第三种员工，意愿度很强但能力不够的，是需要去教的。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陈默在部门内部不断强调案例、分享和复盘的重要性，甚至今年还提高了优秀导师的奖励。 要知道基层员工是不能指望都由陈默或者其他经理、主管去教的。 但是如果在部门里有一套完整的学习内容和成长体系，那这类员工很容易就能从第三类员工升级到第一类员工的。 再来到第二类员工，能力高意愿低的这种。 那作为就需要思考一个问题，他为什么意愿低？ 其实无非就是两种情况，一是钱没给够，二是他觉得这个事情不对或者不好。 意愿低可能跟“人”有关，也有可能跟“事”有关，但跟他本身的“技术水平”和“业务能力”无关。 所以遇到这类型员工最标准的做法是去换位思考和共情对方，然后和对方建立起足够的信任。 建立起信任以后这类员工会立马升级到第一类“能力强意愿高”的员工。 但是这并不适用于渡河项目中的业务同事。 因为陈默本质上不是业务部门领导，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去和这类人建立信任关系。 更不可能去改变对方的认知，让对方觉得“渡河项目”非常重要。 要知道很多时候改变一个人的认知可比提升他的技能难多了。 陈默的策略就是先把时间花在第一类的员工身上，等马来子公司切换时业务同事会加入项目组，他需要的是给这些第一类同事“授权”和“支持”。 授权说白了就是跟他们谈使命、愿景、价值观和目标就好，不用管到具体的任务和操作上。 陈默也不会要求这些人一定要按照他的方式去做事，更不会去抓考勤看周报。 再具体一点的操作就是陈默自己把目标定好就行，后续的方法对方去想，如果有什么需求，他无条件帮助和支持。 一句话：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时间给时间，要空间给空间。 他的想法是三步走： 第一步由第一类“意愿高、能力高”的员工去完成马来西亚子公司的上线切换工作； 第二步再由第一类员工带着第三类“意愿高、能力低”的员工共同完成中国区的上线切换工作； 第三步则是第三类员工在第一类员工的教导下技能提高以后，成为后期全球上线切换的种子，带领其他业务同事完成整个切换工作。 第274章 点亮鸡血技能 渡河项目共设立12个子项目组，投入1800人，高峰期有2000多人，管理体系庞大、运作复杂。 由于项目工作具有临时性、跨领域等特点，如何让这个超大团队有序运作、不打乱仗，朝着共同的目标前进呢？ 陈默前世今生大型项目管理经验不少，作为渡河项目事实上的第一责任人，他清楚的知道，渡河项目是一把手工程。 领导力才是项目的第一生产力，第一步就是要把项目指挥系统建立起来。 在华兴，重大的变更项目组都会单独成立一个领导小组，负责重大事项决策。 陈默一盘点，发现ERP牵涉面太广，基本涵盖了公司各大领域，这个领导组不好组建啊。 后来他狗里狗气地拉着徐总一合计，不同阶段的项目领导小组的领导成员也可以灵活加减。 咱主打一个需要谁的时候就让谁就加入进来。 比如一开始开发阶段领导小组必须要有罗俊涵和赵坤，后续进入上线切换阶段就该把各业务部门领导也薅进来。 徐平看着陈默不要脸的样子有些感慨，“只要有薅资源的机会你是一点也不错过。” 陈默一脸委屈，“咱这不也是一心为公吗？” 心里倒是有句话一直憋着没说出口 —— “徐总，你知不知道拼多多都能被我薅到200块钱是个什么含金量啊。” 实际上无论是徐平还是陈默，他们的目标始终都只有一个，只要能渡河成功，其他都是小事。 “你要不同项目时期让不同领导给你站台，公司可以支持。” 这是徐平和陈默结束谈话时说的最后一句话，陈扒皮终归还是成功了。 有了郑总和徐总的坚定支持，陈默和ERP项目经理李峰设计了大兵团作战的三层指挥系统： 第一层是领导小组会议层，负责项目方向和重大事项决策，并构建ERP项目领导力，凝聚共识； 第二层是项目经理会议层，负责方案、范围及资源投入决策，推动项目关键问题解决及风险决策； 第三层是项目交付例会层，负责管理项目落地执行，通过纵向产品管理和横向业务流管理，做好“整车”拼装。 这是一个高效的扁平化指挥系统，实现了项目从战略到战术的执行贯通，保障了项目团队令行禁止、使命必达。 是的，ERP项目经理这个重要的岗位陈默在年初的时候考虑了很久以后交给了李峰。 对方技术出身，又在华兴做过不少项目，决断能力强、领导力也不错。 李峰早年间就在实施部做项目经理，后来一直在IT运维支撑部做高级架构师，去年一年又在解决方案部，可以说信息工程部这下面三大部门李峰都待了个遍。 前世林有为林总退休时候就是他接了班。 今生李峰气运被夺以后居然还能在解决方案部那边一年时间内完成了一个重大项目且升到18级，更能说明对方是有几把刷子的。 说实话李峰自己在年初拿到渡河项目ERP项目组项目经理任命的时候都有点不敢相信。 以至于回家又被老婆调侃了一次，说自己嘴里从一开始的“狗X的陈默”变成了“陈总长默总短的”。 ... 然而实际上随着深入项目，遭遇各种难题也越来越多。 项目组成员最初的热情开始消退，信心不足的问题开始浮现。 上千人的组织运作，如何让上下形成共识，统一思想，凝聚团队力量？ 陈默、罗俊涵、赵坤三人一合计，达成共识是各模块产品经理是团队执行力的关键。 把这一层骨干的思想做通，消除他们的畏难情绪，相应队伍的执行力就会大幅提升。 领导小组决定要不断地给这一层主管强化项目愿景。 最近三个月来，总共开展了20多场次的研讨会、动员会，为的就是不断凝聚共识，强化信心。 2016年11月下旬，首场真正意义上的“强渡”的各项准备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推进。 一场大规模的“ERP项目启航大会”召开了。 会场设在鹏城华兴坂田总部J区培训中心的主楼中。 在能容纳200多人的阶梯教室里，红底白字的大幅标语格外醒目 —— “不相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不相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这次动员会是项目领导小组携业务骨干、IT骨干一起参加。 好多人都是第一次见面，不少人之间都是“网友关系”。 徐平和陈默两人都是打鸡血的高手，在动员会中安排了一个宣誓环节。 不对，应该这么说，在2016年中，陈默个人有个很大的收获便是打鸡血的能力在徐总的教导下直线上升。 困了累了不要紧，打一管鸡血立马精神饱满。 动员大会当天，这些平日里不修边幅的基层IT同事也都穿上了西装，打上了领带，显得格外精神。 有人在座位上不停地转动脖颈，拉扯衬衣，显然，他们还没有习惯穿正装。 “ERP替换项目的来源是为了活下去，但我们绝不仅仅是为了活下去，而是要面向未来，打造全球最具竞争力的云原生企业管理平台。” 陈默的讲话很有鼓动性，“最理解华兴ERP20年建设历程与发展脉络的就是我们这群人，ERP项目相当于华兴的‘两弹一星’项目，我们不能把这个大难题留给下一代华兴IT人，而是要让他们从一开始就能够甩开桎梏，昂首阔步向前走。” “ERP替换不是逃生，而是新生！”这句掷地有声的话，获得了全场与会者的热烈掌声。 好家伙，陈默这是把他葵花宝典上的招式贯彻到底啊。 愿景、使命、价值观通通都给在座诸君安排上。 大会上大家在主持人的引导下起立宣誓：“作为ERP革项目组的成员，我们深刻理解项目的愿景和使命，我们承诺，保证在2017年年中完成马来西亚子公司的切换验证。除了胜利，我们无路可走，请项目组全体人员监督。” 最后是全体大合唱：“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就连事后才知道陈默操作的严正宏都直呼内行，说是陈总有在部队当政委的潜力。 陈默收到严正宏微信消息的时候他在和徐总聊天，不由的看了徐总一眼，打鸡血这方面自己确实只能算是后学未进。 不过有一说一，每一次会议都像是一次“充电”。 鼓舞人心的演讲、热烈的讨论，激情与热忱在会场中弥漫，团队成员的畏难情绪逐渐消散。 在大兵团的集结中，每个人都是渡河项目的践行者，都在积蓄变革的力量。 他们争执着不完美的方案，精细打磨着每一段代码； 他们参加一个个深夜项目紧急会议，讨论着项目关键节点； 他们分工不同，却从不计较是台前还是幕后。 会议室的灯光深夜熄灭后，空气中还留存着刚刚激烈讨论的余温。 第275章 前哨战成功 如果说马来西亚子公司上线切换作为全公司参与级别（各业务部门同时参加）的“渡河”第一战。 那在真正意义上渡河战役之前的前哨战则是系统开发，这是独属于华兴IT的独角戏。 四周前的2016年10月21日，凌晨1点17分。 华兴坂田总部G1大楼23层作战指挥中心，空调出风口不停喷出新风。 此刻窗外的城市灯火也开始逐渐熄灭。 李峰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急促的鼓点，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滚动的代码日志。 作为自研ERP项目的项目经理，他已经30个小时没合眼。 眼下泛着青黑，头发乱糟糟的，关键是脸上的油感觉比电脑还亮几分。 作战室中央的巨幕上，200+个监控指标正在进行最后的基线校验。 红色预警灯每隔三分钟就会闪烁一次，像某种机械生物的呼吸。 “供应链模块初始化失败。”负责配置管理的赵宏明声音特别大，他是从蓉城过来支持项目，“自研数据库的存储过程和旧系统的兼容性测试通过了七轮，怎么一到生产环境就报错？” 自从被陈默喂饭升职以后，赵宏明就成了他的铁杆拥护者。 本来这次支援是不需要他这个主管过来的，他愣是带上几个核心骨干工程师直接飞过来。 说是这马上产品迭代开发的第一个版本就要上线了，想要尽一些绵薄之力。 会议桌上摆着三十多份夜宵套餐，从潮汕牛肉丸到麻辣香锅，热气混着键盘清洁剂的味道在空气中游荡。 陈默靠在墙角，手中杯子里的茶已经凉透，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巨幕右下角的倒计时： 距离代码冻结还有2小时13分钟。 作为项目领导小组主要负责人之一，他这会儿尽量在角落里面看着，免得下属们紧张。 “把存储过程的执行计划调出来。” 李峰的声音带着沙哑，手指在触控屏上快速滑动，“第三十七行的事务锁参数没对齐，旧系统用的是OraCle的行级锁，咱们的高斯数据库默认是表级锁，得手动添加锁粒度声明。” 他突然转头看向坐在斜后方的数据库组负责人刘洋，“上周不是说兼容性方案里加了自动转换层吗？” 刘洋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面前的三台显示器分别显示着数据库日志、架构图和代码比对界面：“转换层在测试环境没问题，但生产环境的负载均衡策略里，第三节点的读写分离配置漏了锁机制的关联参数。” 他调出配置文件，“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回退到旧锁策略，要么现场修改负载均衡配置。” 作战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回退意味着前三天的联调成果作废，而现场修改则要承担配置失误导致系统崩溃的风险。 李峰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他清楚，这个决策不仅关系到今晚的上线，更会影响整个渡河项目的节奏。 渡河ERP的第一个可运行版本必须在11月13日前完成技术验证，这是陈默在月度例会上拍板的死线。 但他不甘心，他一直都是奔着提前完成项目进度的目标去的。 陈默看李峰有些犹豫，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按新锁策略改。” 他向前走了两步，带起的风让桌上的文件轻轻翻动，“上周在蓉城研究所的压力测试里，新锁策略的吞吐量比旧方案高出不少，现在回退就是给后续的业务适配埋雷。刘洋，你带两个人去现场调负载均衡，需要求助的话找冯亦如。李峰同步准备应急预案，一旦第三节点挂掉，立刻切到备用集群。” “收到。” 刘洋抓起工牌就往外跑。 “赵宏明，把第三节点的配置权限给我开放到最高级；王磊，准备好数据库切换脚本，我数到三就执行预演流程。”陈默的声音却出奇的冷静。 时间在键盘敲击声和对讲机的电流声中缓慢流逝。 陈默走到茶水间，给自己换了杯热茶，目光扫过作战指挥室。 IT运维支撑部下属的三个四级部门负责人此刻全都在这里。 胡笳盯着桌面云的资源调度曲线，张福全在和基础架构团队确认服务器负载，徐双龙和李峰在讨论弹性域迁移问题。 这算什么？自己把自己一锅端了？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曾经被质疑 “搞运维的不懂研发” 的团队，此刻加入到了创造华兴历史上最复杂的系统工程中。 凌晨2点45分，巨幕上的红色预警灯终于熄灭，200+监控指标全部转为绿色。 李峰瘫在椅子上，看着系统日志里的 “初始化完成” 提示，突然笑出声来。 他大声的喊了一声，“兄弟们，冒烟测试通过了。” 作战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有人开始狼吞虎咽地扒拉已经凉了的夜宵，有人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只有键盘敲击声依旧密集，后续的功能验证需要覆盖137个核心业务场景，每个场景都要在测试环境里跑三轮。 陈默走到李峰身边，递过去一瓶矿泉水：“供应链模块的库存同步逻辑，明天上午让赵坤的解决方案部来做业务校验。” 他指了指屏幕上的数据流图，“渡河ERP的第一个版本不需要完美，只要证明技术路线可行。记得尽快把系统性能数据同步给徐董，也算是报喜了。” 他清楚这个版本的上线意味着什么：不是终点，而是残酷战场的起点。 自研ERP要取代OraCle，不仅要过技术关，更要过业务关。 那些在旧系统里浸淫十年的业务部门，才是真正需要攻破的“堡垒”。 凌晨3点12分，测试环境的功能验证开始。 陈默看着测试工程师在模拟界面上创建采购订单，数据流沿着自研的中间件层层传递，最终在自研数据库里生成对应的库存扣减记录。 这个在旧系统里再普通不过的操作，此刻却让整个作战室的同事们都屏住了呼吸。 “订单创建成功，库存同步延迟0.8秒。”开发组leader辛嘉豪的声音带着颤抖，“比旧系统快了1.2秒！” 掌声终于响亮起来，有人吹起了口哨，更多人是长出一口气。 手机震动，弹出徐总的消息：“听说冒烟测试过了？黎明前最黑，但你们已经摸到了天亮的脉搏。” 陈默笑了笑，今天第一版上线注定是不眠夜，徐总也在等结果。 他思考了一会儿，才回复道：“第一仗打完了，第二仗马上开始。” 渡河ERP真正的挑战其实不是技术上线，而是让业务部门接受这个“新生儿”，后面马来西亚子公司封测和试运行才是真正的硬仗。 清晨6点，第一缕阳光爬上玻璃幕墙，作战室里的灯依然关着。 李峰趴在桌上打盹，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是凌晨4点多他老婆发的消息，问他第一版上线是否顺利。 陈默轻轻盖上他的笔记本电脑，目光落在作战室墙上的白板。 上面是他刚刚用红笔写着的后续计划： 11月1日，业务部门首轮适配会议； 11月15日，海外子公司试点准备； 12月31日，核心财务模块联调完成。 早上7点，作战室的门被推开，食堂的工作人员送来早餐。 李峰揉着眼睛站起来，放下心事的他看着热气腾腾的豆浆和油条胃口大开，突然大声说道：“放开那些油条，我要打十个。” 众人哄笑，疲惫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 陈默拿起一个包子，咬下的瞬间，尝到了久违的烟火气。 窗外的城市已经苏醒，写字楼的灯光又开始次第亮起。 第276章 效果喜人 2016年11月21日，北京海淀区，阴沉的天空飘着细雪。 光芒国际猎头蔺珊珊站在中关村SOHO大厦前，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迅速消散。 她抬手看了眼手表，距离约定时间还有15分钟，便转身走进大厦，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清脆的节奏。 电梯里，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手提袋里的礼盒。 华兴Mate8 PrO尊享版手机和配套耳机，包装精致，分量十足。 “叮——” 电梯门在18楼打开，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门虚掩着，传来低声的交谈声。 推开门，爱德森猎头康蕙正在和同事们核对名单，投影屏幕上是某电商巨头数字化供应链部的组织架构图，密密麻麻的名字旁标注着不同颜色的标签。 “Linda，你们那边的战况如何？”康蕙抬头问道，眼神扫过蔺珊珊手中的礼盒。 康蕙和蔺珊珊虽然分属不同的猎头公司，但两人都是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两个月前曾经一起参观过华兴总部。 现在又各自带着团队一起在北京出差，天天在一起工作，一来二去关系也算是非常要好了。 最近在北京的日子里甚至好到周末白天一起去周边逛逛，晚上一起去清吧喝酒的程度。 “约了四个，都是仓储自动化组的核心成员。” 蔺珊珊也不在意对方的探听。 这种事情瞒不过有心人，况且他们两家公司不止是竞争关系，也会存在合作。 蔺珊珊将礼盒放在桌上，取出文件夹，“按照陈总说的，先聊技术痛点，再提华兴的ISC+项目，最后才送礼物。” 康蕙点点头，也开始忙自己的。 她指尖划过屏幕上的红色标签，转头吩咐到公司的年轻助理顾问：“和候选人聊天的时候注意合规话术，强调猎头公司与对方无业务往来，礼物是行个人赠予，不算商业贿赂。” “背得滚瓜烂熟。”助理顾问翻开笔记本，上面记着法务部提供的合规说辞 ： “我们和贵公司没有直接合作，这份小礼物只是猎头行业的见面礼，不涉及任何职务关联。” 下午两点，中关村某咖啡馆。 康蕙对面坐着的是该电商巨头的仓储算法专家商宏，对方穿着灰色卫衣，眼神中带着戒备。 “商工，我知道您在做智能分拣系统的优化，华兴的ISC+项目刚好需要这种技术。” 康蕙递过菜单，“我们不聊跳槽，先聊聊技术。你们现在的动态路径规划算法，遇到大促峰值时是不是容易出现负载均衡问题？” 商宏的眼神微微一动：“你怎么知道？” “华兴的供应链系统每天处理全球138个智能仓的数据，他们的技术团队发现，传统算法在跨时区调度时会出现0.3秒的延迟。” 康蕙适时地从包里拿出礼盒，“对了，这是华兴最新的Mate8 PrO，华兴送给每一位候选人的见面礼。陈总说了，跳不跳槽无所谓，大家都是同行，交个朋友比较重要。” 商宏盯着礼盒，有些犹豫。 “您放心，我们和贵公司没有业务合作，这份礼物只是小小的心意，不算商业馈赠。” 康蕙微笑着引用法务话术，“您的其他同事不少都接受了我们的好意。” 对方接过礼盒，手感沉甸甸的。 关上盒子，康蕙递过来一份华兴ISC+项目的技术白皮书摘要，商宏的目光被 “动态负载均衡算法” 的章节吸引。 “前两轮的面试都是线上面，花不了您太多时间，您可以就当了解了解当前的市场行情，也不一定是发了Offer就要入职。以后您无论是要跳槽还是和领导谈涨薪，心里也更有底不是吗？” 康蕙一边缓缓劝说一边观察着对方的微表情。 看对方好像有些意动，她立马趁热打铁，“终面安排那天，我们也会有个技术研讨会，您要不要来看看？一举多得，就算纯技术交流也是挺好的，全是行业大牛。” “好。” 康蕙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感觉稳了。 前面每一个回签华兴Offer的候选人，无论是康蕙团队的人还是蔺珊珊团队的人，她们都会让这些已经决定要入职华兴的候选人每人给出3个自己觉得部门中最好的三位同事的名字。 而眼前的商宏就是高频出现在三个名字中的一位。 几天后，商宏出现在华兴坂田基地，看着智能物流中心里运行的高斯数据库，终于放下戒备。 当他第二天看见华兴Offer里提供的年薪80万加股票时，沉默片刻，很快便回签了Offer。 不算股票分红的收入都比起他现在的薪水超过20%，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然后掏出电话直接打给康蕙：“我推荐两个人，我们公司WmS自动化组的李工和张工，技术很好，我们配合起来也很愉快。” 十二月的寒风裹挟着猎头的攻势，像精密的手术刀剖开某电商巨头数字化供应链部的肌理。 蔺珊珊这边也是进展喜人。 “王工，这是我们华兴新出的Mate8 PrO。” 蔺珊珊将烫金礼盒推过桌面时，腕间的卡地亚似乎在证明着表主人不菲的经济实力。 面前的男人下意识的背往后靠，她立即补上准备好的话术：“您就当是帮忙做产品体验，我们市场部需要收集高端用户反馈。而且我咨询过公司法务、也咨询过法律顾问，送候选人见面礼不违规。” 咖啡馆暖黄的射灯在礼盒包装上折射出细小光斑。 男人指尖轻抚着手机背面的徕卡标识，突然问：“听说你们上周挖走了赵副总监？” “赵总现在负责ISC+的智能调度算法。”蔺珊珊抿了口红茶，白瓷杯沿印下淡红唇印，“他上周还跟我说，说王工您在路径优化领域的造诣...” 这样的对话在帝都各大精品咖啡馆重复上演。 爱德森和光芒国际的猎头们按照陈默制定的 “技术破冰 - 需求挖掘 - 信任建立” 三步法，带着价值9999元的见面礼，逐个敲开候选人的门。 第277章 郑老板龙颜大悦 法务部精心设计的合规话术打消了大部分人的顾虑。 而华兴展现出的技术实力和高薪待遇，则让越来越多的人动心。 甚至于每个入职者都迫不及待地要拉上自己曾经最默契的搭档。 “陈总，这是你要的''圣诞树''。” 林雨晴将人才图谱投屏时，枝状结构图正在疯狂生长。 每个节点都标注着入职时间、推荐人、薪酬包，最顶端的名字被标成耀眼红色。 陈默用触控笔圈出三个红色节点：“既然这几位是大家公认的大牛，那就让猎头重点攻这三人吧。” 林雨晴笑着说，“已经开始操作了，商宏是Betty的候选人，今天对方刚回签了Offer，还帮我们推荐...” 话音未落，徐平敲完门便推门而入。 他今天难得没穿看着就像领导的行政夹克，而是穿着一身颇为修身的中山装，也不知道是哪里定制的，还怪好看。 徐平刚进门就说道：“走走走，郑总让你去他办公室。” 陈默看徐总恢复了他久违的扑克脸，却有兴致开启了玩笑，“徐总，有什么事你秘书来通知一声不就行了吗，还要您亲自来。” 徐平一看这狗脸就忍不住一乐，“老夫来查岗。” 坂田华兴总部A区董事长办公室的沉香木茶海上，紫砂壶嘴正腾起袅袅白雾。 郑非用茶夹将闻香杯依次排开，手法格外娴熟。 “小陈，知道为什么用潮州功夫茶待客吗？”他忽然问道。 陈默认真得看着董事长将茶汤分入拇指大小的品茗杯：“我不知道。” 好家伙，左梦安和徐平都以为对认真思考后会有一番见解，却没想到陈默直接摆烂。 两人都能看到对方很无语的眼神。 原本以为郑非会没了性质，结果没想到他还是慢悠悠的将第一杯茶泼在茶宠上，“一泡洗茶，二泡醒味，三泡才见真章。” 他突然抬眼，“对面来电话了。” 徐平适时递上笔记本电脑，屏幕显示着三小时前某电商平台最近一段时间暴跌的股价，说道，“对方今年双十一订单发货延迟得厉害，客诉率也提高了不少。” 左梦安抱着胳膊冷笑：“他们的''亚洲三号仓''昨天爆仓了，对方的数字化供应链部已经被你挖空了，核心团队走了七成。现在求着我们停战。” 陈默瞬间就觉得冤枉啊，这特么明明你左老板才是苦主，结果现在把人部门挖空的这种“坏名声”的主人就变成我陈默了是吧。 好好好，左总你果然很会。 还没得陈默吐槽，就又听见了左梦安的声音，“耿若西昨天给郑总打电话了，” 他嘴角上扬，“说要在鹏城摆酒道歉。” 陈默点点头，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也算是意料之中，他们的人才储备跟不上扩张速度，薪酬体系比起我们吸引力也要差一些。挖我们的人本就是饮鸩止渴。” 左梦安有些幸灾乐祸，“估计对方没想到我们的反击会来得这么强烈。” “陈默，你怎么看？”郑非将第二泡茶汤注入公道杯，其实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现在心情应该算是很不错。 “打到对方疼了，就该谈条件了。”他伸手转动着茶杯，“不过以您的性格，肯定是要留台阶的。” 郑非突然笑了。 这个以“狼性”著称的企业家笑起来眼尾漾开细纹，像看到幼崽第一次捕猎成功的头狼：“六点，罗湖君悦。” ... 傍晚六点，君悦酒店38楼包房 “观澜阁” 外，帝西电商的耿若西黑色行政夹克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 他身后站着两位帝西集团的副总裁。 耿若西握着郑非的手时，掌心有些薄汗：“郑总肯赏脸，是我们的荣幸。” 目光扫过左梦安时，微微颔首：“左总上次在慕尼黑物流峰会的演讲，让我们团队受益匪浅。” 左梦安的黑色衬衣领口微敞，闻言没说话，只是淡淡一笑。 徐平跟在后面，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包房内的陈设：中式屏风上的水墨山水，餐桌中央含苞的墨兰，暗忖这耿若西倒是深谙粤商待客之道。 陈默则和徐平并排进入。 “耿总客气了。” 郑非刚落座便直接开口，“听说贵公司最近在物流无人机领域有新突破？” 看似随意的寒暄，却让耿若西眸色微凝，这是摆明了要在谈判前先让自己亮底牌啊。 头盘潮州卤水端上时，耿若西忽然携两位副总裁起身，双手捧起酒瓶：“今天这第一杯，我们先干为敬。” 白中略微带着点淡黄色的茅台在玻璃杯中晃出涟漪。 三人一饮而尽后，耿若西喉结滚动着开口：“郑总，左董，徐董，陈部长，我们帝西这次栽了。” 左梦安的筷子夹着鹅掌陡然顿住，抬眼时眼底闪过一丝锐利。 陈默却注意到耿若西说 “栽了” 时，嘴角反而勾起半分笑。 啧啧啧，这才不愧是真正的商场老手啊，输阵不输势。 这一把我是输了，我也承认自己输了，但不代表我比你差。 “耿总这话从何说起？” 左梦安端起酒杯，却不急着喝，指尖轻点桌面，“人才流动本是市场规律，贵公司年初从我们供应链挖走37位骨干时，可曾想过现在的场景？” 陈默心里直呼一句好家伙，左老板霸气，这一波贴脸开大还是很猛的。 要换一个沉不住气的人估计立马就得拂袖而走 —— 我特么都摆酒认错，你还得理不饶人？ 包房内的空调似乎突然调低了两度。 耿若西盯着左梦安手中的酒杯，忽然笑出声：“左董，您这是要跟我算旧账？好，我今天来，就是要把话摊开。我们是挖走了人，但贵公司直接把我们数字化供应链部都挖空了，连我们刚成立的供应链研究院副院长现在都在贵公司ISC+项目组画架构图。” 徐平忽然放下茶杯，瓷底与木质桌面碰撞出清响：“耿总，商场如棋局，落子无悔。但贵公司挖人时通过前员工牵线，逐个突破我们的核心团队，这手段...” 第278章 被上眼药的小卡拉米 话到此处顿住，后面的话好说不好听，也算是给对方留了个面子，但此刻他镜片后的目光意味深长。 “徐董说得对，是我们急功近利。” 耿若西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接过服务员递来的热毛巾擦手。 “不瞒各位，我们公司双十一期间华北仓配中心爆仓，全靠临时从线下调人救火。” 忽然转头看向陈默，“陈部长这招‘釜底抽薪’，断了我们的粮草啊。” 陈默一直安静地剥着虾吃着瓜，此刻闻言也忽然抬头，虾仁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他不疾不徐的把虾仁放进嘴里，然后才说道：“耿总这话，让我想起几年前在华强北看到的场景，两家手机店隔着街打价格战，最后发现老板是同门师兄弟。” 嘴角微微上扬，“其实我们挖人时，发现贵公司很多骨干都在抱怨‘亚洲一号’项目推进受阻，技术路线频繁变动。” 耿若西挑眉：“陈部长这是在替我们做员工调研？” “只是不想让人才浪费在路线之争上。” 陈默放下筷子，忽然正色，“贵公司的智能物流理念，和我们ISC+项目的‘场景化交付’不谋而合。与其让人才在内耗中流失，不如让他们在更稳定的平台上实现价值。” 徐平心里暗暗称赞，他现在是越发佩服陈默这个小年轻不要脸的水平了。 感觉他要是再进修一下就快要能赶上那帮玩互联网的人的脸皮了。 毕竟把裁人说成是优化和向社会输入人才这种事情他们华兴干不出来。 左梦安则大感欣慰，觉得陈默这小弟可以啊，在市值300多亿美金的电商平台老板面前也一点也不怵。 他重重放下酒杯，声音里带着爽利：“耿总，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挖我们的人，我们反击，现在两边都伤了元气。但郑总常说，商场不是零和博弈，” “左总说得对。” 郑非终于抿了口酒，打断左梦安的话，“我今天来，不是来听道歉的。耿总，贵公司在电商物流的末端配送经验，正是我们全球化布局的短板。而我们的ISC+项目，能帮贵公司解决智能仓的数据孤岛问题。” 耿若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他没有立马回复 却忽然看向陈默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陈部长，听说您在爱德森和光芒国际的作战室待了半个月，亲自给猎头顾问培训‘挖角方法论’？甚至让他们用‘客户经理交朋友’的策略，先研究候选人的技术痛点再出手？” 陈默倒是一愣，心里还想着咋又唠到我这来了，嘴上却有些敷衍：“耿总，没有这么神，最核心的原因还是我们郑总和左总的支持，毕竟我们华兴财大气粗。” 徐平忍不住笑了，这话确实只有陈默说出来最合适。 商业上的竞争，很多时候说白了不就是拼实力吗，整这么多有的没的，没屌用。 耿若西听完陈默的话若有所思，确实啊，论公司利润，BAT加上他们帝西集团绑一起都不够华兴打的。 当服务员换过第三道茶时，耿若西忽然伸手，与郑非的茶杯轻轻相碰：“郑总，我有个提议，我们互派技术团队交流，贵公司派人到我们的亚洲一号智能仓，我们也派人加入ISC+项目组。” 左梦安刚要开口，郑非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耿总，你这是要‘以人换人’？” “不，是‘以心换心’。” 耿若西望向窗外的鹏城夜景，灯火璀璨如星河。 “我们都清楚，人才争夺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我今天来，是想和您交个朋友，商场这么大，容得下两家公司并肩而行。” 徐平忽然轻笑出声：“耿总，当年您在中关村摆地摊卖光碟时，有没有想过能把公司做到这么大？” 包房内的气氛瞬间轻松，耿若西大笑起来：“徐董这是要翻我的老黄历？那时我就知道，做生意最重要的不是算计，而是，” 他先是看向郑总，然后忽然指向陈默，“像陈部长这样，把对手的牌看明白，再想想能不能一起打一副新牌。” 陈默觉得耿总今天像特么得了失心疯一样，疯狂给自己上眼药呗。 当着徐董和左董的面，在郑总面前疯狂逮着自己一顿猛夸。 得亏左董是自己的好大哥，徐董更是对自己比干爹还亲，也得亏陈默是在华兴。 否则换个其他场景，心眼小的高管发起癫陈默可能还真不一定顶得住。 可别小看一个公司里高管们在老板面前“争宠”的心，那是在很多公司能打出狗脑子来。 这也算是耿总“小小”的报复。 陈默暗道一声果然能混到这一步的人都是人精。 被上了眼药的他还必须得“适宜”地举起酒杯：“耿总，我敬您一杯，敬您的大气和商场上的坦诚。” MMP，打不过你我还不能阴阳你吗？您可真大气真坦诚。 酒水入喉时，忽然想起在帝都亦庄猎头公司临时办公点看到的场景： 蔺珊珊为了说服候选人，连夜整理出华兴与京东的技术架构对比图； 康蕙在候选人办公室楼下等了三个小时，只为递上一份手写的职业规划。 这些细节，此刻都化作杯中的暖意。 饭局结束时，耿若西忽然拉住陈默，低声说道：“陈部长，我听说在贵司刚开启渡河项目时，为了说服高斯数据库的专家冯亦如重新加入，你搞了个三顾茅庐？” 陈默第一反应是这老登西总算说了句不给他上眼药的话，第二反应立马是老登西该会看上他的得力干将冯亦如了吧？ 于是挑挑眉：“耿总消息挺灵通。” 心里却想着自己就约冯亦如在马鞍山吃了两回宵夜，在江湖上就变成“三顾茅庐”了？ 果然很多事情得加上一些“传奇色彩”才有传播力度。 “因为我也做过同样的事。” 耿若西不知道陈默在想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人才不是棋子，是战友。这次我输了，我认，但下次再交手，我会带着更真诚的筹码。” 酒店大厅前，夜风吹来，宝安南路的小叶榕哗哗作响。 陈默看着耿若西三人的专车消失在街道尽头，忽然想骂娘，“焯，你一个电商巨佬跟我一华兴小卡拉米较什么劲啊。” 第279章 波澜1 马上就12月了，鹏城的气温刚刚好。 陈默难得坐在自己鹏城湾一号豪宅的露台上，享受着夜里轻柔的海风。 惬意的时光却很快就消失了，他的手机里微信的消息很快就99+。 这一切还得从几个小时前说起。 当郑非放下茶盏时，紫檀茶盘发出细微的嗡鸣，这声音像某种隐秘的开关，激活了包间里暗涌的博弈。 耿若西掏出手机的动作像当初还在中关村卖光碟时候掏名片那样自然：“郑总，合个影？这些年光在报道里瞻仰您的风采了。” 快门声响起瞬间，左梦安不动声色往陈默身边挪了半步。 照片里七人围站在水墨屏风前，郑非与耿若西居中最显松弛。 陈默的深灰色杰尼亚西装与徐平的浅灰中山装形成微妙呼应，像新旧两个时代的隐喻。 两位帝西副总裁微微颔首。 七人笑容得体，背景的水墨屏风与桌上的青瓷茶具相映成趣。 当晚十点十七分，“帝西商城耿若西”的微博更新了这张合照。 配文带着互联网人特有的热切，写得颇有讲究：“昨夜与华兴诸位老友相聚，席间相谈甚欢。商场从不是零和博弈，感谢郑总席间点拨，让我们对智能物流的未来有了新的思考。帝西愿以开放心态，与华兴在供应链数字化领域展开深度合作，共同探索行业新可能。#企业共赢#帝西商城#华兴科技#智慧物流#” 末尾还贴心地@了华兴科技和帝西商城的官方账号。 话题标签精准覆盖了科技、电商、职场三大流量池。 五分钟后，帝西公关部启动预备好的三十个营销号矩阵，话题阅读量以每分钟百万的速度飙升。 财经记者周敏正在国贸三期加班写稿，看到推送时她忍不住拿起桌上的手冲瑰夏直接灌了一大口。 她放大照片最右侧的年轻面孔，这个站在徐平与左梦安之间的男人，领带夹是华兴云开发者大会的纪念款。 “阳仔，你们华兴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年轻的高管？” 她截屏发给在华兴财经部供职的学弟。 对方秒回：“我们陈部长啊！目前是渡河项目总负责人，去年就升的22了。上周刚在慕尼黑把OraCle的人怼得下不来台。” 似乎在等对方消化，阳仔压低声音，“听说渡河项目进展喜人，说不定今年还得升。” “嘶...” 周敏听到这里忍不住吸了口凉气，她作为《第一财经》的记者，对大厂的职级又不是小白。忽然觉得这里面有料可以挖，于是又开口问道，“怎么之前没听说你们华兴有这么号人？” 电话那头的阳仔好像是在组织语言，“可能是因为陈总最近两年起势太快了，连续被破格提拔了两次。其实我们内部对陈总升职的路线可谓是如数家珍了，毕竟有榜样的力量嘛，大家也想...你懂的” “哦，对了。”阳仔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了几句，“其实我们陈总之前有出圈过一次，之前很火的‘天才少年计划’就是他主导的，当时有几个小媒体也报道过陈总。不过最火的还得是钟耀祖和顾南舟，估计全国好多人都听过他们俩的名字，这两人都在陈总的项目里面。” 周敏听得认真，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她直接电话开了扬声器，一边听一边打字记录重点。 特别像考试前听老师划重点的大学生。 “那这么说，目前还没有主流媒体系统性的报道过你们这个陈部长咯？” 周敏作为一个记者敏感度是有的，对方反复提及到渡河项目，于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你们的渡河项目到底有多重要？” 阳仔听到这句话以后却沉默了许久，周敏也没催他，只是听是到听筒那边传来“哒”的一声脆响。 在家里露台打电话的阳仔吸了一口烟，缓缓说道，“老实讲，以我的认知判断不了渡河项目有多重要，”他说完停顿了一下，又吸了一口，“但是我们郑总认为渡河项目是生死攸关，那它就是生死攸关。我个人无比相信郑总的判断和远见，过往的历史也证明了他是一个战略眼光超前的企业家。” 挂完电话后的周敏把先前记录下来的重点又全部整理了一遍。 然后抄起剩下的大半杯咖啡，吨吨吨几口就干了，随后她便开始迅速撰稿，标题直击要害：《华兴陈默：从“天才程序员” 到最年轻的22级，他如何成为郑非眼中的 “破局者”》。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和学弟电话交流的时候，也有人在蹭着热度。 “这张合影里，陈默站的位置恰好是‘决策圈’与‘执行层’的交汇点。” 前《渣浪财经》副主编王澜在虎牙直播中推了推金丝眼镜，背后的书架上赫然摆着《华兴研发》和《明日硅谷》。 “你们注意他右手虚扶椅背的姿态没？这是典型的技术型管理者习惯。他们永远会给自己留下操作空间。来再看领带颜色，藏蓝底佩斯利花纹，既避开了与郑总深灰正装的冲突，又比左总的纯黑多了份活力...” 得亏是陈默没看没看这场直播，不然他肯定得大喊一声活到老学到老。 自己这随意坐的姿势还能做出这么多解读？ 像不像马老师最火的那几年，他说什么都是对的，放个屁都是香的？ 像不像小学时老师让你写一篇文章的中心思想？那会儿年轻的陈默就直接问了子弟学校的老师，“作者会不会没有那么多隐喻、暗喻、讽刺和中心思想，只是后人觉得作者有？” 反正他记得自己这句话是把语文老师干沉默了。 周敏紧赶慢赶的文章还是没有赶上某科技自媒体的速度，毕竟对方不需要主编审批。 早上六点，某科技自媒体率先放出深度解读：《藏在合照C位边缘的狠角色》。 文章用五屏篇幅梳理出陈默的升迁轨迹： 2014年破格提拔时在食堂啃鸡腿的略显的青涩照片； 2015年主导“全球网络加速项目”时表彰大会上和获奖者的合影； 2016年慕尼黑峰会舌战OraCle技术官的高清视频截图。 评论区迅速被“求扒同款西装”和“这才是现实版肖奈”刷屏，某高仿账号顶着“华兴HR”的ID留言：“陈部长办公室还缺助理吗？985硕士，会煮咖啡会debUg还会生孩子。” 大数据舆情监控系统前，华兴公关部值班的新人小林盯着飙升的曲线目瞪口呆。 热搜榜上#华兴最年轻部长#以每分钟十万的增速直冲榜首，词条配图是陈默两年前在食堂啃鸡腿被张福全拍的照片。 上午八点，华兴蓉城研究所的食堂里，李俊涛端着餐盘在靠窗位置坐下。 手机屏幕上，新闻里陈默的照片格外显眼。 作为从小一起在兵器集团家属区长大的发小，他感觉对方现在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对方每次在自己家里吃饭都是厚脸皮的“提前点菜”，吃饭的时候和父母、和自己说起兵器集团旧事的时候依然和往常一样。 陌生的则是自己和对方已经完全没有了工作上的交集，如果单论工作的话，他和对方几个月都说不上一句话。 “看什么呢？” 邻座的同事探头，一眼认出照片里的陈默，“这不是咱们陈总吗？一大早微博上都上了好几个热搜了，也不知道为啥突然就火起来了。” 第280章 波澜2 李俊涛笑了笑，没接话。 筷子夹起煎蛋的瞬间，想起上个月家庭聚会，陈默父母难掩骄傲的神情。 手机震动，微信里弹出代海涛的消息：“俊涛，看到陈默的热搜没？他要是再火一把都可以给我们灵境互动的新游戏当代言人。” 代海涛的消息总是带着调侃。 作为灵境互动的股东，《乱世群雄》正式发布以来，流水一个月比一个月高。 分红到手以后他的日子简直可以说是鸟枪换炮、焕然一新。 比如此刻他就刚从别墅落地窗旁的大床起身，咖啡杯还冒着热气。 昨夜应酬到凌晨，还是一大早徐振宇给自己发消息说 “默子上热搜了”他才打开微博。 看着照片里姿态沉稳的陈默，却和记忆里在灵境互动里疯狂投喂零食还每次都不忘打趣公司主程很秃然的那个陈默怎么都对应不起来。 一路恍恍惚惚的来到公司，在办公室一会儿想到了发小的高端朋友圈，一会儿又想着公司新游戏的事，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代总，早会时间快到了。” 波涛汹涌的新秘书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温柔的提醒声音打断他的回忆。 没办法，社会我涛哥就是好这口。 但今天代海涛心绪不宁，球都没心情看了。 挥挥手示意对方知道了，两人前后脚走出办公室。 快走到会议室的时候发现一大早就忙忙碌碌的王璐，对方正在给新来的行政助理布置着工作。 听起来像是办公室扩容的安排。 忍不住说了一句：“王璐，你知道你们家表弟今天上热搜了吗？” 看见王璐一脸懵逼的表情，代海涛满意的点点头。 然后又看见茶水间的王浩，他装模作样的端着保温杯走了过去。 “代总早啊。” 王浩看见代海涛立马打了个招呼，他是真心感谢这位代总的照顾啊。 说实话自己当初给陈默发微信说自己不想努力想跟他混的时候只是半个玩笑的说法。 但陈默作为两世加起来活了快四十岁的老油条当然知道多少真心话都是通过“玩笑”的方式说出口的。 二话不说就给大学里关系最铁的舍友安排妥当了。 其实以陈默现在的级别，华兴都可以走后门了，但是想了想没啥必要。 更别说灵境互动这边他是二老板，安排个程序员也就一句话的事情。 后续哪怕公司被收购以后，耗子也算是进大厂了吧。 鹅厂的游戏事业部还是很香的。 再说了，李浩好歹也是个211计算机专业，在这2016年找个工作其实也很容易。 无非是想找一个相对来说各方面都特别满意的会难一些。 代海涛看见“唯唯诺诺”的李浩就想笑，他是见过这逼私底下对陈默“重拳出击”的样子。 “耗子啊，知道陈默上了两个热搜吗？” 他直接开口问道。 “啊？”李浩摇了摇头，同样是一脸懵逼的开始翻手机。 这次代海涛的是彻底舒服了，妈的，总不能我一个人震惊吧？ 华兴蓉城研究所，U1栋2楼。 “胡总，您看这个。” 部门秘书小唐抱着电脑进来。 屏幕上是《科技先锋》的报道：“陈默主导的‘渡河项目’已进入关键阶段，其带领的团队正逐步实现自研数据库对OraCle的替代，这或将重塑企业级软件市场格局。” 小唐退出办公室的时候正好和舒丹丹打了个照面。 而办公室里的胡笳先是看了一遍报道，又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微博看了许久，嘴角微微上扬。 跟陈默关系贼好的她太清楚这顿饭的来源，开始绘声绘色得跟闺蜜舒丹丹说着这里面的故事： 原本陈默只是老实巴交的用猎头挖一挖自己渡河项目的人才，结果说是帝西商城挖墙角到了左总那边ISC+项目的大动脉。 然后便是郑老板亲自下令，陈默带队的报复性挖角，帝西商城耿老板摆酒道歉。 舒丹丹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吃完瓜又闲聊了几句以后就离开了胡笳办公室。 此刻胡笳划拉着无线鼠标，点了好几个和陈默有关的热搜词条，在“IT运维支撑部四剑客”小群发了个冷笑表情包：[@张福全，你拍的照片火了，现在全国人民都知道他吃鸡腿能啃这么干净了]。 她身后的落地窗映出蓉城研究所的初冬，银杏树叶黄得正是时候。 张福全秒回： [俺也没想到自己当年随手拍的照片能这么火啊。] 熊猫头表情包 [哥真牛逼.ipg] 然后又发了好几张照片，正是陈默当年在食堂被拍的鸡腿的系列高清无码套图。 还额外说明了一下是自己刚从华兴云上面下载下来的新鲜照片。 张平安看着群里胡笳和张福全跟陈默特别熟悉的样子格外羡慕，他反正是不敢开这样的玩笑，哪怕是陈默不在群里。 而徐双龙看到群里的消息后，端着虎牌保温杯踱进胡笳办公室，杯身上“全球网络优化”的烫金字有些显眼：“听说媒体都开始吹咱这渡河项目了？” 这位前曾经的网络专家指着某篇报道标题《国产数据库的“横渡长江”战役》撇了撇嘴，满脸都是羡慕，“当年我们搞SDN组网时，别说是媒体报道了，连自家公司的人都不知道。” 两人又开启了新一轮的闲聊。 走廊传来年轻员工的窃窃私语：“陈总上热搜那张照片，衬衫是ErmenegildO Zegna的早秋系列” 地皮已经踩热的张悦正竖起耳朵偷听新同事的对话，被陈思雨用文件夹轻敲脑袋：“代码写完了？还有空研究老板衣品？” 张悦一看是陈思雨，顿感不妙。 她已经进公司有一年了，听前辈们说自己师父曾经是全部门第一躺平圣体。 自己来的时候咋就没感受到师父的休闲呢？全是严格，这跟同事们说的不一样啊。 中午十二点，蓉城浣花溪别墅里，张新萍正在厨房剁饺子馅，手机突然震动。 家族群里，张志强发了条语音：“三姨，小默上热搜啦！你们看这个报道，说他是‘华兴最年轻的22级’！” 陈国辉拿着手机屏幕凑近看，照片里的儿子穿着深色西装，神情严肃却不失温和，和平日在家里“欺负”陈倩的样子大相径庭。 都说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后三十年看子敬父，他以前是不太明白，最近两年却是深有体会。 现在他只要回兵器集团家属院，无论是以前的同事或者领导，见面都要寒暄几句，而且每次都必然要聊到自己儿子。 “老陈，你看颜晓那孩子的朋友圈。” 张新萍显然刚擦完手过来，手机屏幕上是颜晓的朋友圈。 她很机智的把耿若西微博上的合照、对方微博截图以及一张国庆节去普洱旅行时候和陈默单独合拍的照片一起发到自己朋友圈，还配图：“给大家介绍下，左数第二个就我表哥！” 这炫哥的方式没有丝毫技巧，主打一个简单明了。 就算陈默看到这条朋友圈也能理解，毕竟谁又能拒绝自己成为亲人的骄傲呢？ 家族群里顿时热闹起来。 二姨也发来消息：“@陈默，我们家小默能干，你好久回来哦，回来了带你爸妈来二姨屋头吃饭。给你弄最喜欢的鱼蛋。” 李志勤在家族群里格外活泼，调侃着自己老母亲：“妈，你咋不说给你亲儿子弄呢？” 陈倩正在宿舍刷剧，看到消息后偷笑，毕竟她已经过了炫哥的时期了。 而远在蓉城高新区奔驰4S店的苏然也刷到了这条微博热搜，脑海里是和对方一起去川西旅行的画面，心里却怅然若失。 她这会儿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对方回自己微信越来越少。 自己在帝西商城买东西抢优惠券，对方却和帝西商城老板喝酒吃饭。 两人之间的差距确实是有些太大了... 第281章 完美 转眼就来到12月，陈默没有管外界的纷纷扰扰，一门心思在渡河ERP马来西亚子公司上线切换工作上。 因为财经应付模块（AP）那边传来了一个极坏的消息 —— 上线测试遭遇失败，有可能拖延整体进度。 这对于产品团队来说简直是迎来了至暗时刻。 造成测试失败的原因是方案设计存在缺陷，要修复这个缺陷，项目周期可能需要额外增加3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 压力很快传递到了两位关键人物身上。 一位是ERP开发负责人祁烨玲，另一位是ERP项目经理李峰。 李峰就不必多说，陈默钦点的渡河ERP项目经理，和冯亦如形成哼哈二将的趋势。 祁烨玲是ERP开发负责人，也是陈默从解决方案赵坤手里薅过来的一个很能打的女将。 早期也在实施部罗俊涵那里工作过。 曾做过多个IT产品的架构师，拥有丰富的理论与实践经验，也是一位追求完美的方案设计师。 她之所以加入华兴，就是因为心中有一个铸造殿堂级产品的架构之梦。 在她的领导下，IT团队总是能够从用户角度出发，用相对完美的方案，实现业务与IT的共赢。 陈默至今记得把祁烨玲薅走的时候赵坤满脸不情愿的表情。 鹏城坂田华兴总部的12月初，天是晴得透亮。 太阳也终于不似炎夏那般咄咄逼人，倒像块温润的老玉，把办公楼的玻璃幕墙晒得泛着粼粼的光。 晨风里裹着些微凉意，却也不过是让人想添件薄毛衣的程度，行道树上的大叶榕正慢条斯理地换叶子，半树浓绿间点缀着几片金黄。 G区里的异木棉开得正好，粉紫色的花团缀满枝头，远看像一团团云霞落在了钢筋水泥的丛林里。 这种树原产南美洲，偏生得一副娇俏模样，五片花瓣反卷着，倒像是被风吹得乱了发的小姑娘。 有穿浅灰色西装的年轻人抱着文件夹从树下走过，皮鞋踩在落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祁烨玲盯着监控屏上不断跳动的红色警报，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数据库连接池溢出，交易超时率突破18%，这意味着马来西亚子公司的百万级应付单据处理将面临系统性风险。 “祁姐，架构验证报告出来了。” 年轻的开发组长王哲把打印件拍在桌上，镜片上蒙着一层白雾，“分布式事务补偿机制在高并发下还是会出现幂等性问题，和我们当初推演的一样。” 祁烨玲接过报告，视线扫过 “建议回退至传统架构” 的结论。 想起许多年前第一次在解决方案部主导某系统架构设计时赵坤说过的话：“完美架构是理想主义者的墓志铭，落地才是架构师的成人礼。” 那时的她带着团队重构了整个系统，被称为 “架构女神”，如今却在应付模块栽了跟头。 会议室的落地窗映出她略显狼狈的倒影。 作为从业多年的架构专家，她太清楚财经领域的特殊性。 应付账款涉及资金流动，每笔交易都牵连着供应商的信任和公司的现金流。 过去十年，老ERP系统像个补丁摞补丁的千层蛋糕。 这次渡河项目本是彻底重构的机会，她设计的分布式架构能支撑未来十年的业务扩张，却卡在了时间节点上。 手机震动，李峰的消息弹出来：“下午三点，陈总主持方案决策会，必须拿出结论。” 祁烨玲深吸一口气，把报告折成两半塞进文件夹。 路过茶水间时，她听见两个外包工程师在小声嘀咕：“听说马来西亚子公司的正式上线时间定在5月30号，要是应付模块拖后腿，咱们会不会被问责？” 决策会在鹏城总部G区2305会议室召开，投影上是祁烨玲团队熬了三个通宵赶出的方案对比表。 左侧是 “完美方案”，标注着 “架构先进性★★★★★”“风险等级★★★★”； 右侧是 “妥协方案”，“架构先进性★★★”“风险等级★★”。 李峰站在白板前，手中的激光笔在 “时间窗口” 四个字上反复画圈：“渡河项目领导已经很明确，马来西亚子公司必须在2017年中完成切换，这是政治任务。” “还有，目前架构下应付模块的资金校验逻辑和老系统的凭证引擎存在兼容性冲突。” 她的声音带着独属于自己的固执。 她说话之余指尖敲在键盘上，调出一版架构图，“我们在解耦应付账款与总账接口时，忽略了马来西亚子公司的多币种结算规则...” “停。” 李峰抬手打断，“祁总，我们现在不是在讨论技术问题”。 他觉得和面前这个完美主义者沟通起来真的很痛苦，“现在不是复盘问题的时候。马来西亚子公司正式上线日期是2017年5月30日，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六个月。” 他转向坐在长桌尽头的陈默，“如果按祁总的方案，仅接口联调就要新增十三周的排期。” “但妥协方案只是把老架构的补丁换了层皮！” 祁烨玲忍不住插话，“应付模块每天处理12万笔跨境付款，现有架构的事务处理延迟已经到了450mS，一旦遇到月末结账高峰，后果谁来承担？” “我们得先按时交付了系统，后续系统出问题的责任才值得讨论。” 李峰的声音里带着疲惫，“而且我们完全可以分阶段实施！先保障核心流程上线，后续再迭代架构。” 他在努力说服对方，“祁总，你知道吗？供应链模块的兄弟已经在马来西亚蹲好了，就等咱们应付模块这边的接口联调。” 会议室里的气氛凝固了。 作为项目经理，更别说李峰自己本身就是公司的金牌架构师。 他比谁都清楚祁烨玲新方案的价值，但他更清楚项目背后的全局。 这特么就是典型的理想和现实的差距。 渡河项目是徐董亲自挂帅、陈总担任实际负责人的公司“一号工程”，任何延迟都可能动摇整个自研ERP的信心。 渡河项目分两大块，ERP和数据库。 现在的情况是数据库那边进展好的惊人，冯亦如带着他的博士军团越干越high，从开干至今每一个项目里程碑都是提前完成的。 而自己这边呢？第一个里程碑是系统解耦，当时堪堪在靠近deadline的时间点完成的。 第282章 妥协 第二个里程碑是系统第一个版本开发完毕，也是只提前了20天。 再看看冯亦如那边？进度条都要走完了，听说陈总已经准备汇报公司成立EDA项目组把整个703实验室抽出高斯数据库项目了。 人比人气死人。 他翻开笔记本，上面记着陈默当初钦点他时说的话：“项目管理是在钢丝绳上跳芭蕾。” “祁姐，” 李峰放软语气，“我理解你想打造完美架构的心情，但现在不是追求极致的时候。你看看这个，” 他调出马来西亚子公司的业务简报，“他们的本地化合规要求突然增加了三项，留给我们的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 祁烨玲看着对面的李峰，这个曾经在解决方案部有过短暂共事过一年的“老”同事，此刻眼底布满血丝。 她不禁陷入沉思。 在去年的一个项目，那时的李峰会为了一个存储过程的优化和她争论到很晚。 现在却在不顾一切的推动一个她认为很过时也很将就的方案。 这一次她确信自己是遇到了职业生涯以来最大的挑战。 在祁烨玲的认知里，应付模块涉及资金安全。 公司本着谨慎为上的原则，过去10年都没有做架构调整，很多新需求是通过不断打补丁来解决的，因此财经领域希望借此次机会，进行一次大的架构调整，一次性解决历史问题。 她其实是非常想去做完美架构，但由于时间紧迫，方案设计存在严重缺陷，无法通过测试。 现在，有两种选择：一是继续修改完美方案，代价是延长渡河ERP整体上线时间； 二是采取基于原有架构的妥协方案，先保障渡河ERP在马来西亚子公司上线，以后再解决历史问题。 祁烨玲站在业务角度，坚持完美方案。 而她初步判断则是妥协方案不足以支持系统上线。 李峰是一位理性主义者，作为陈默钦点的ERP项目经理，他的压力来自项目整体进度和风险管控。 他认为，保障切换时间是第一要务，有多种方法可以使IT系统跑起来，哪怕这是一个不完美的方案。 两人长久以来都是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于是，他们决定各自寻求同盟军。 祁烨玲找到总体组专家沟通，他们也认同新的架构方案，站在了她的一边。 李峰去找财经领域主管沟通，优先保障项目按时上线，也得到了对方的理解。 现在是最后的决策时刻。 祁烨玲盯着屏幕，突然发现李峰提到的合规条款正是她上周和吉隆坡财务团队沟通时忽略的细节。 作为架构师，她习惯从技术视角切入，却忘了业务端的动态变化。 这种认知错位让她后背有些发凉，难道自己真的陷入了 “架构完美主义” 的陷阱？ 决策会进行到第二个小时，总体组专家张工发言：“从风险控制角度，我建议采用妥协方案。架构优化可以作为二期项目推进。” 祁烨玲抬头，看见张工镜片后的眼神带着歉意。 几个月前正是这位专家在架构评审会上力挺她的分布式方案，现在却因为项目进度的压力改变了立场。 但祁烨玲再次提出她的完美方案，不出意外的李峰再次反对：“大家不要把产品架构和功能实现的权重看得过高，我自己就是做架构师。而ERP是一个系统工程，产品建设只占三分之一，数据割接和验证同样重要。我们要综合考虑项目进度。” “所以我们要给未来的自己留一堆技术债务？” 祁烨玲的声音有些颤抖，“现在的妥协，意味着三年后还要再来一次重构，那时候的业务复杂度只会更高！” “按照你的完美架构，我们正项目组连‘活下去’都成问题！” 李峰突然提高声音，拳头砸在会议桌上。 这句话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清楚的知道如果上线延迟引起连锁反应导致最终项目失败。 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公司，影响都实在太大了。 祁烨玲闭上眼，脑海里是父亲在电话里说的话：“丫头，你做的事是给中国企业争口气，但也要学会审时度势。” 第三次走出会议室时，祁烨玲靠在走廊的消防栓上，任由眼泪滑落。 玻璃幕墙映出对面楼层的华兴lOgO，在暮色中反光。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可笑，这应该是三次哭着走出会议室，前面两次都是哭完了再回去接着争论。 掏出手机，给丈夫发了条消息：“今天要加班，晚上不回家吃晚饭了。” 丈夫几乎是秒回消息：“早点回家，女儿说想妈妈了。” 她咬了咬嘴唇，把手机塞回口袋。 再一次回到会议室时，祁烨玲已经恢复了冷静。 她最终还是妥协了，“为了项目的整体进展，我服从集体决策，但是我保留自己的专业判断。” 祁烨玲调出妥协方案的优化版本，哭红的眼睛里带着委屈，但语气坚定：“如果采用妥协方案，我要求保留分布式架构的接口预留，并且在二期项目中优先启动架构重构。” 李峰点头，快速在会议纪要上记录：“同意预留技术接口，二期项目纳入2018年重点计划。” 散会后，李峰追上祁烨玲道歉：“对不起，刚才态度不好。” 祁烨玲摇头：“我明白，项目优先。” 两人并肩走向电梯，李峰忽然说：“其实我挺羡慕你的，还有追求完美的勇气。” 她则是回之以苦笑：“等项目结束，我可能会变成‘差不多小姐’。” 祁烨玲是一位职业经理人，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转换角色，保证项目成功。 应付模块的七八十名开发人员在武汉办公，有些还是合作伙伴员工，上线测试失败后，大家都觉得拖了项目后腿，无形的压力笼罩着团队。 此刻祁烨玲又摇身一变，变成了妥协方案的布道者。 不仅给开发团队宣讲方案，还要做大家的思想工作。 为了给团队打气，祁烨玲特地邀请陈默一起去武汉和大家沟通。 陈默还能说什么？无非是打鸡血熟练度+1罢了。 第二天，武汉的深夜，应付模块的开发团队正在进行妥协方案的首轮部署。 祁烨玲站在投屏前，看着代码逐行编译。 突然发现王哲在事务补偿机制里加了段注释：“暂时向现实低头，但保留重构的火种。” 她轻轻笑了，笑得格外开心。 不过却没想到的是自己回到鹏城便大病了一场。 第283章 突发 陈默还在武汉待了三天，给渡河财务领域应付开发团队打足了鸡血。 最后一天，他晚上22点45的飞机，临走前的一次聚餐。 有些离谱但又很正常的是到了19点30，饭桌上的大部分人就忽然戴上了耳机。 就特么原地开始开启了项目例会，说是李峰在线上，要跟大家盘点当天的测试问题单。 陈默只得是对着某位同事的手机让李峰把会议推迟到第二天。 然后自顾自站起来举起酒杯：“弟兄们，吃饭的时候就不开会了。我们先一起喝杯酒，大家今晚手里工作能推的就往后推一推。实在脱不开身的，就赶紧先吃饱了再说加班的事。” 而此刻就在鹏城，有一个意外引起的紧急董事会也正在进行中。 鹏城华兴坂田总部A区，1812会议室的电动窗帘半开着。 晚霞裹着暮色透过写字楼玻璃幕墙渗了进来，在深胡桃木会议桌上投下淡金色的影。 九位董事围坐成弧，郑非董事长面前的青瓷茶杯里茶汤金黄。 投影仪打在幕布上的杭城研究所架构图让大家颇有一些忧心忡忡。 “刚刚得到的消息，杨总的手术很成功，但医生建议至少休养半年。而且大概率以后不会再复出了。”徐平的声音打破沉默，这位公司里一直负责战略的董事手指在触控屏上轻点。 他一边说着一边调出苏新宇的简历，“杭城研究所现在有三个战略项目：欧拉服务器系统、数字能源、智能光伏和绿色低碳业务。尤其是欧拉系统，作为公司自研操作系统的最后拼图，必须有能镇得住场子的人接手。” 徐平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口：“苏新宇这个人选大家可以议一议，他过去也是专业对口。欧拉系统的底层架构设计，他三年前就参与过评审。” “很合理。” 胡向东的回答简明扼要。 “确实，很关键的点是苏新宇资格老、级别够。” 姚尘风补充道，他的笔尖在笔记本上划出利落的横线，“杭城研究所现有12个二级部门，其中7个涉及核心技术研发。他能够更好的协调得了中科院、浙江大学的联合实验室资源。” 廖建忠和苏新宇私下关系很好，他知道老友的想法，于是直接问了出口，“其实苏总最近这两年一直都想退休了。” 丁思云笑道，“那不是正好了嘛，我记得老苏是宁波人，家里老父母都在镇海，女儿在上海交大任教。让他回杭城，既是叶落归根，也能帮公司把最后一班岗站了。” 徐平听回复道，“关于意愿方面问题不大，我私下跟小苏通过气了，他这休不是非退不可。” 此刻郑青山的手指在桌面敲出节奏，西装袖口露出百达翡丽是他的最爱。 他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苏新宇调任杭城研究所大家都没问题，但他留下的CIO空缺怎么办？” “徐董不是早就有候选人了吗？”丁思云接过话茬，长期以来的业务履历让他对业务协调格外看重。 这位北美地区部前总裁说话的语气里不自觉地已经带上一丝尖锐，“听说是想让不到27岁的毛头小子挑这个担子？三级部门部长突然跳一级接管整个IT部，太冒险了吧？” “集团IT部管着全球18万员工的数字化基建，不是儿戏，确实要好好考虑。”姚尘风开口就是和稀泥。 他的确说了句话，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克制的咳嗽。 陈默的名字像根银针，让所有人的脊背都不自觉挺直。 最近每次在董事会上提起这个名字都是伴随着争论、甚至争吵。 左梦安正欲开口，恰好看见冯庭波将笔帽重重扣在桌面上。 这位女董事的眉峰挑得极高：“毛头小子？陈默主导的渡河项目，大机切换提前两个月完成，高斯数据库beta版已经在好几个子公司试点，渡河ERP提前交付第一个版本，目前已经进入业务实测阶段。这些成绩，在座各位26岁时能做到哪样？” 徐平清了清嗓子，他直接点了丁思云的名，“丁总，你可能忽略了一个事情，集团IT其实主体就是信息技术工程部，剩下的两个二级部门 —— IT审计部和信息安全部本身就是偏向管控和内审。” 他说完顿了顿，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接着补充道，“IT审计部和信息安全部两个部门领导年纪都大了，特别是孟常云孟总，早就想退休回学校教书了，他也是很支持陈默的。” 左梦安看大家不说话，也很适时的补充道，“我支持陈默接任老苏的位置，这样也更方便调配资源，对渡河项目更有利。” “我也提个人选吧，不一定非要在IT部门内部找人接替苏总的位置，我看童超然就挺合适。” 郑青山看丁思云被压制得有些狠，开口就是王炸。 果然，听到童超然的名字，本来还有些事不关己的廖建忠就不困了。 同样是业务线出身，关键是童超然还是他的老下属。 廖建忠把手上的文件夹放到一边：“管理需要经验。IT部下辖3个二级部门，18个三级机构， 年预算上百亿，陈默没管过这么大的盘子。” “经验是打出来的。” 冯庭波的声音提高了几分，“现在渡河项目第一期预算不就80亿了？这不是经验？” 徐平补刀，“陈默现在管理的IT运维支撑部就是整个集团IT最大的三级部门，现在在编773人，占了整个IT编制的1/4。” 实际上徐平没想到的是冯庭波火力这么猛，左梦安都没怎么发力就把郑青山逼出来。 郑青山却坚持己见，“童超然在西欧协调17个国家的运营商项目，非常懂业务需求，更能平衡业务与IT的关系。” “平衡？” 冯庭波冷笑，“我们现在推进国产化战略，是为了应对未来可能的技术封锁。陈默搞天才少年计划，得罪了多少老专家，但现在我们的芯片设计工具链团队，全靠这些‘刺头’在突破技术壁垒。” 第284章 老狐狸 会议桌另一端，胡向东和姚风尘交换了一个眼色。 作为中立派，他们清楚这场争论早已超出人事任命本身。 郑青山想借此拉拢业务线董事，巩固财务与业务的联盟；徐平作为公司战略负责人，则要确保国产化战略不受影响。 “我同意老徐的提议。” 左梦安再次表态，“大家可以看看文件里面有一份是陈默上周提交的《IT国产化五年规划》，他提出要在2020年前实现核心系统100%自主可控，包括服务器、数据库、操作系统。这些目标，童超然能做到？” “他太激进了！” 丁思云反驳，“去年天才少年计划闹出的薪酬倒挂风波，到现在还有老专家在闹事。让他管IT部，只会搞乱现有体系。” “体系是死的，人是活的。” 冯庭波冷笑，敲了敲笔记本，“陈默的天才少年计划，虽然闹了薪酬倒挂，但招来的人正在突破芯片设计工具链瓶颈。这不叫搞乱，这叫破局！按部就班我们就只能在别人的屁股后面吃灰！” 说实话冯庭波是把陈默这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当“同志”和“道友”了。 整个公司除了郑老板之外，没有人比得上陈默和冯庭波做国产自研的决心。 前者是重生者有挂，而后者才是真正的大毅力者，十年如一日在为一个目标奋斗。 哪怕公司内部无数异样的眼光和反对的声音，她冯庭波就是要把海思芯片做下去。 会议室忽然安静下来，双方都有自己的坚持。 “投票吧。” 郑非抽出面前的表决单，钢笔尖在 “陈默” 一栏落下，“集团IT部总裁由陈默接任。” 左梦安第一个放下笔，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冯庭波紧随其后，笔尖在纸上划出坚定的勾。 徐平的表决单上，“同意” 两个字力透纸背。 胡向东和姚风尘犹豫片刻，最终选择弃权。 郑青山、丁思云、廖建忠的表决单上，“反对” 两个字格外刺眼。 “3票同意，3票反对，2票弃权。” 郑非宣布结果的时候眉头一挑，这是都商量好了等自己做决定呢？ 不知道怎么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了去年夏天徐平陪着他跟陈默在蓉城研究所聊了一宿国产替代的画面。 看大家都在等自己表态，郑非也终于开了口，“这样吧，我提个建议，陈默升任信息技术工程部部长，帮小苏分摊一些工作，集团IT部的总裁继续由小苏兼任着。” 郑青山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话。 这个决定看似两不相帮，仔细一想这才是对陈默最大的支持。 对方拿到了集团IT最大的二级部门，无论是解决方案还是实施部，亦或是区域IT和IT运维支持部，都是属于信息工程部管辖范围。 顶头上司苏新宇是陈默的老领导不说，关键是后续苏新宇的主要精力都不在集团IT上。 他们这一系虽然得了面子，但里子全让对方得了。 作为华兴CFO、董事、郑非的亲儿子，他明白郑非的决定不仅是人事任命，更是对华兴未来几年战略的定调。 旁边的廖建忠还在感叹可惜了的时候，却无意中瞥见徐平嘴角藏不住的笑意。 仔细一想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徐平你可真是只老狐狸。 董事会结束以后众多董事们三三两两聊着天，冯庭波则是打了个招呼说自己这边事情还多，就径直就离开了。 徐平和左梦安则分别和其他人聊了几句后心照不宣的一起离开了。 坂田A区，徐平办公室。 左梦安进门后熟门熟路的坐在沙发上，开启了今日的彩虹屁，“徐总，牛逼啊，人家都是‘求上得中’，你直接搞了一招‘求中得上’！” 严格意义上不能说是彩虹屁，是左梦安真心觉得徐平牛逼。 其实这一切都是徐平的策略。 而且徐平和左梦安都提前商量好了，当董事会上争执不下的时候是由徐平提出“新思路”，结果没想到是郑总开了口。 等等！ 不对劲！ 左梦安忽然觉得以徐平这老狐狸的算无遗策和对郑总的了解，郑总主动开口肯定是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最终由老狐狸自己提“新思路”才是真正的保底方案。 想到这里的左梦安顿时给徐平打上一个惹不起的标签。 这次徐平提议陈默担任集团IT总裁，看似是“上”，实则是“中”。 因为这个位置太显眼了，再加上陈默的年纪的原因，如果一不小心犯了错误很可能会被直接打回原形。 而如果是担任信息技术工程部部长这个位置，看似是“中”，实则是“上”。 整个集团IT，信息技术工程部员工占比超过90%，能调动除了信息安全部和IT审计部的所有资源。 为什么集团IT一直是IT总裁要兼任信息技术工程部部长，就是因为这个部门实在太过于庞大。 而且本身以陈默当前的级别和突出的工作业绩，升任这个职位就很“顺畅”了。 现在好了，苏新宇还在任上，说好听一点是还能帮陈默保驾护航，说难听点就是还能帮陈默抗雷。 不过苏新宇自己也不介意，他都50多岁了还怕抗雷？ 就差直接说向我开炮了好吧。 对于苏新宇来说，工作了大半辈子的集团IT部当然是由自己颇为看重的后辈接班要远好过于来一个业务部门不懂技术的领导接班IT。 现在陈默是典型的坐“二”望“一”格局，关键是“一”还是个想主动退休的家伙。 左梦安都有些羡慕陈默了，这小子究竟是给徐平吃了什么药啊？至于吗？ 他决定以后要离陈默远一些，这药可不兴吃啊。 等左梦安离开以后，徐平在办公室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然后闭目养神了一会儿。 每次开这种董事会或者高管会都格外消耗脑力。 良久，他像是总算缓过劲来，拿出手机给陈默去了个电话。 “嘟——嘟——” 此刻他一边用手指敲着办公桌一边等那边接听。 第285章 义父 武汉的十二月初，夜来得格外早。 八点多钟的街道浸在墨色里，路灯像泡在浓茶里的琥珀，把梧桐叶的影子投在柏油路上。 空气里浮动着潮湿的冷，吸进鼻腔时连心肺都跟着打颤。 陈默裹紧呢子大衣，站在雄庄路边上等出租车。 隔壁曙光夜市灯火通明，摊主们的吆喝声被寒风吹得断断续续，“烤猪蹄 —— 热乎的烤猪蹄 ——” 穿羽绒服的姑娘举着烤鱿鱼从身边走过，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水珠，分不清是雾气还是夜市蒸腾的热气。 出租车在长江大桥上疾驰时，江对岸的霓虹灯正被雾气揉成一团。 司机开着收音机，唱段混着电流声飘出来，“一轮明月照窗下......” 调子拖得老长，像是歌声被江风扯散。 总算快到了，天河机场的航站楼在远处亮成一团暖黄。 等到陈默下车时，一阵北风卷着细雨扑在脸上，冷得他打了个激灵。 刚走进机场大厅，裤兜里的手机就开始震动起来，陈默一边掏出手机滑动解锁一边找个地方先坐下。 “徐总，有什么吩咐？” 陈默的语气像极了一个狗腿子。 办公室里的徐平听到狗东西的态度依旧端正，忍不住微微颔首。 心里暗想没有白瞎老夫这么不遗余力的帮你，嘴上却问着 “陈默，你在哪里呢？” “嗨，ERP财务模块这边设计有缺陷，上周不是回退了原始架构吗，光谷这边的开发团队和合作方都很泄气，过来连续打了好几天鸡血。”陈默心里苦啊，说起这个就忍不住吐槽。 他语速有些快，说明现在心情不错，总算是把这烂摊子收拾得七七八八了。 继续说道，“这不今天晚上刚请团队吃了饭，现在在机场准备回蓉城待几天。” “陈默，集团IT会有一些人事变动，你尽快来一趟鹏城，我们碰一碰。” 徐平单刀直入。 “行啊徐总，那我改签，等会直接飞鹏城，明早去您办公室找您汇报。” 陈默也没问具体是什么变动，很光棍儿的回复道。 其实这也是徐平很喜欢陈默的原因，领导有什么安排就先行动。 不管好事坏事，反正有事他真上，做完以后有合适的时候问具体情况。 见陈默不也问缘由，徐平反而详细说了，“杭城研究所老何做了心脏搭桥手术，董事会决定由苏新宇苏总担任杭城研究所所长，并兼任集团IT总裁。而你会升任信息技术工程部部长。” 电话那头仿佛被消息震惊到，久久没说话。 这边的徐平也是耐心出奇的好，似乎在等着对方反馈，一时间竟陷入了长达一分钟的沉默之中。 陈默这会儿的心情很复杂，高兴的情绪自不必多说，但更多的是惶恐不安。 真不是矫情，按照自己前世的轨迹，他在18A被卡以后离开了华兴，拿了大半身家搞了个SaaS公司； 代海涛的天使投资扩大了规模，一年后A轮又拿了鼎晖资本和产业基金的钱； 然后就开始走下坡路，到最后直接查无此人。 多年的创业生涯一直是屡战屡败，直到重生前。 创业让一直以来都很乐观的自己竟然变得有些悲观，更让自己自信全无。 心灵上的创伤才最难痊愈，哪怕是重生回来的两年也算搞成了不少项目，并提前推动了华兴内部的国产替代项目。 但陈默实际上是不够自信的。 所以刚刚听到徐总在电话里说要让他负责信息技术工程部的时候，他心里的第一反应便是自己到底能不能胜任这个位置？ “好的徐总，我晚上回家整理一下思路。” 良久，陈默才开口。 第二天一大早，鹏城的晨雾还未散尽，陈默的A4在坂田基地的林荫道上带飞几片枯叶。 电梯门开合间飘来若有若无的沉香，华兴坂田总部A区18层的走廊里，陈默的皮鞋声清脆地叩在大理石地面上。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八点四十分，比约定时间早了二十分钟。 陈默熟门熟路地拐过转角时，徐平的秘书早已候在办公室门口。 见到他便笑着推开门：“陈总，徐董说您到了直接进去。” 办公室里飘着淡淡的沉香，紫檀木茶海占据了会客区的中央。 徐平正俯身摆弄着一套朱泥紫砂壶，壶身刻着“禅茶一味”的篆书，蒸气袅袅攀上他银灰色的鬓角 “坐。”他穿着藏青色中式立领衫，头也不抬，用茶夹夹起一枚冻顶乌龙，“潮汕朋友送的炭焙茶，尝尝。” 陈默落座前先脱了黑色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 随后便在茶海对面落座，目光扫过徐平行云流水的动作：滚水温壶、高冲低斟，琥珀色的茶汤在公道杯里旋出细密的金圈。 这不像华兴董事的办公室，倒像老茶客的私藏馆。 博古架上错落摆着普洱茶饼、建水紫陶，连墙上的字画都是陆羽《茶经》的拓片。 “董事会吵了三个小时。”徐平将茶盏推到他面前，青瓷杯身印着“不易”二字，“苏总调任杭研所，你接信息技术工程部。” 关于昨天董事会的详细细节，左总已经告诉自己了。 实际上对方和徐总的电话也就前后脚，前面徐总的电话刚收线，左总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左梦安在电话里绘声绘色的跟自己描述了老狐狸算无遗策的故事。 临到最后还煞有其事的问自己到底给徐总下了什么蛊，能让徐总这么不遗余力推荐。 当陈默挂完电话的时候，还仔细想了很久。 上一通电话自己是不是对“义父”有点不太尊重了？ 此刻的陈默正用手指摩挲着温热的杯壁，茶汤入口微苦，喉间却泛起香味。 难道义父是要告诉他，甜头后头藏着前路艰辛的锋刃？ 他放下茶杯，指尖轻点桌面，“听说您上周去了趟潮州凤凰镇？” 徐平笑而不语，续茶时壶嘴悬高，茶汤如丝般落入杯中：“年轻人少盯着我的行程。说你的正事，怎么样，消化了一晚上，有什么想法吗？” 陈默点头，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笔记本，嘶啦的一声撕下其中一页。 这“一页纸”是他昨天在回鹏城的飞机上临时发挥整出来的精华，推到徐平面前的同时自顾自开口说道，“我想在工程部下设自研系统研发部。” 第286章 讨好型人格 他说完便放下茶盏，瓷器的碰撞声很是清脆。 徐平挑眉，指尖划过纸上的《信息技术工程部组织架构调整草案》，觉得这一页纸有些埋汰，“哦？说说看。” “目前渡河项目进入深水区，自研ERP、高斯数据库和EDA软件需要专门的研发体系支撑。”陈默起身站到徐平身侧。 手指指在架构图上的 “解决方案部” 与 “应用实施部”上说道，“现有的两个三级部门主要负责传统ERP实施和业务解决方案，但自研项目需要更聚焦的技术攻坚团队。” 徐平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茶汤在杯口晃出细微波澜：“你这是要另起炉灶？解决方案部赵坤和应用实施部罗俊涵，可都是跟了苏总十年的老臣。” “不是另起炉灶，是分阶段进化。” 陈默耐心的解释着，“您也知道，随着渡河项目的推进，OraCle ERP实施占比肯定会逐年下降的，相反这是自研项目的研发投入会提高。” 说完顿了顿，等徐总消化，“我的想法是组织架构需要跟着业务重心走。” 徐平目光落在陈默的草案上几秒。 指尖敲了敲 “自研系统研发部” 的职责描述：“说得轻巧，赵坤的解决方案部现在还管着集团的客户化开发需求。你自研项目把人抽走了，他那个部门还剩什么？” 陈默早有准备，“第一阶段，自研系统研发部先承接渡河ERP的核心模块开发和高斯数据库的迭代优化，传统ERP的客户化需求仍由解决方案部负责。等明年马来西亚子公司正式上线后，再逐步拆分业务边界。” 徐平忽然放下茶杯，身子往后靠近椅背。 镜片后的目光变得锐利：“你这是要搞‘双轨制’？一边保现有业务，一边养未来核心？” “是权宜之计，也是必然选择。” 陈默坦然回望。 “现在渡河项目的开发团队都是项目制运行，分属不同部门，力量还是有些散。我想分阶段调整，既能给解决方案和实施部转型时间，也能让自研团队轻装上阵。” 徐平沉默片刻，起身从博古架上又取下另一把紫砂壶，开始温壶烫杯：“其实最早是苏总力荐你接这个位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默摇头，目光落在徐平熟练的泡茶动作上。 温壶、置茶、高冲、刮沫，每一步都带着老茶客的讲究。 “因为你敢碰硬骨头。” 徐平将新泡的肉桂茶汤倒入品茗杯。 “但硬骨头啃多了，牙口会松。解决方案部和应用实施部加起来九百多号人，很多都是跟着华兴从刚开始信息化走到现在的老IT人，你突然要分走他们的核心业务，阻力比你想的大。” 陈默接过茶杯，肉桂的辛辣在舌尖炸开。 比刚才的冻顶乌龙更具冲击力：“所以需要徐董您帮我搭个台阶。” 徐平抬眼，恰好对上陈默带笑的目光。 这个比自己小二十岁多的年轻人，居然只是过了一宿，就从忐忑变成了成竹在胸的笃定。 陈默昨晚原本是有些慌的，但他回到鹏城湾一号的豪宅后拿出了自己的一沓房产证，又看了看账户里冰冷的数字。 忽然有一种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的豪情。 觉得怕个毛啊，大不了搞砸了原地退休玩网红去。 当时想到这里的他为什么心底忽然就升起一个念头 —— 要不还是把事情搞砸吧，网红好像也不错，但是他要选推特上那些。 “说具体的。” 徐平的声音把陈默从YY的世界里拉了出来。 他放下茶壶，手指敲了敲桌面上的架构草图，真的很草就是了... “首先，渡河项目组核心骨干和30%成员原地转部门到自研系统研发部，剩下70%通过社招和校招补充。” 陈默划开手机，发送文件到徐平WeLink上，“徐总得帮我从公司2012实验室搞几个做数据库内核的专家过来，另外我打算挖中芯国际的EDA工程师，薪酬预算都做好了。” 这特么又是私货，陈默又开始了夹带私货。 人家徐总问他咋解决新部门跟赵坤和罗俊涵之间的矛盾，陈默聊两句就又歪楼。 徐平点头，目光扫过薪酬方案：“这个没问题，董事会已经给渡河项目开了绿灯。” 他忽然觉得不对劲，“不是啊陈默，我是在跟你说这个吗？我是问你赵坤和罗俊涵那边，你准备怎么安抚？” “给他们新战场。” 陈默指了指架构图上的 “区域IT部”。 “现在全球数字化基建需求激增，区域IT那边明显力量不够。解决方案部可以转型做国际化业务解决方案，应用实施部专注海外交付。这两块业务的预算，我打算提高20%。” 徐平忽然笑了，笑得意味深长：“你这是用增量业务换存量资源？赵坤要是不同意呢？” “他会同意的。” 陈默自信一笑，“全球化业务既能出政绩，又能避开自研项目的技术攻坚战，何乐而不为？” 徐平拎起茶壶续水，水流在壶口拉出细长的银线。 他还在思考着陈默的策略，忽然又听到对方的声音 —— “如果真有意外，不同意也得同意，我才是信息技术工程部负责人。” 徐平忽然笑了，算是认可了对方的方案。 他摘下眼镜，一边擦拭一边问道，“自研系统研发部的首任部长，你属意谁？” 陈默早有答案：“冯亦如，本身渡河项目中ERP只是表现，高斯数据库才是真正的核心。他今年的业绩也足够升职到21了。” 徐平这才猛然想起高斯实验室是属于其他部门，狗东西每次都是这样连吃带拿的。 得，又得是自己的活了。 看来这冯亦如团队是干个渡河项目还把自己的组织关系从原部门干到集团IT来了。 “滚吧，记得把你的想法跟苏总沟通好。” 徐平现在看着陈默就烦，自己帮他铺路也就算了。 怎么聊着聊着就变成还得帮他薅人？ 这特么垂死病中惊坐起，讨好型人格竟是我自己？ 陈默倒是遛得很快。 窗外，鹏城的雾气正在散去，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大地上。 第287章 冯亦如的无奈和欣喜 从徐平办公室离开的陈默很快又晃悠到了苏新宇办公室里。 又用了几杯茶的功夫便说服了对方自己想要新增一个三级部门的想法。 陈默觉得自己苦啊，就算自己升职了，依然还处于在苏老板阴影的笼罩下。 和大清早在徐总办公室喝茶不一样的是，陈默跟苏总沟通的时候足足跑了三回厕所。 不去不行，膀胱都快憋爆炸了。 看着陈默离开的背影，苏新宇还是很满意的。 即使最早是自己主动向公司推荐的陈默，即使是自己后续精力都不会在集团IT上。 但对方一能一大早来自己这边一趟，把他的“施政方针”和自己做一个沟通汇报，单这个态度就让他颇为满意。 “放心，赵坤和罗俊涵跳不起来。” 这是他在陈默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仔细欣赏了一下陈默脸上被自己虎躯一震“威慑”到以后的震惊表情，苏新宇为自己刚刚霸气侧漏的发言打出了97分的高分。 鹏城的十二月，下午刚下过一场雨，晚风里还带着潮湿的暖意。 坂田马鞍山的街巷在夜色渐浓中渐渐热闹起来，黄二姐大排档的招牌灯早早亮起。 陈默站在摊位前，看着老板娘熟练地颠着铁锅，锅里的炒粉上下翻飞。 “小陈来啦，那边给你留了位置！” 黄二姐笑着打招呼，手指向角落的一张桌子。 那里摆着两瓶冰镇的珠江啤酒和一碟油炸花生米。 陈默点头致谢，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巷口，只见一个身影正站在路灯下犹豫。 冯亦如穿着笔挺的藏青色西装，一看就很贵。 他皮鞋擦得锃亮，正皱眉看着地面上的水坑。 “老冯，这儿呢！” 陈默抬手招呼，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丝笑意。 冯亦如抬头，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显然对眼前的场景有些无奈。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才迈步走来，每一步都尽量避开地面上的水坑。 陈默抬眼看着一个西装笔挺像超级玛丽一样单脚跳着避过一个又一个的水坑。 不错，不愧是冯亦如，风采依旧，优雅如初... “我的默总啊，您这邀约的地点倒是一如既往地…… 接地气。” 冯亦如坐下前，先掏出随身携带的消毒湿巾，仔细擦拭了一遍桌面和座椅，动作细致，仿佛在实验室做精密操作。 他现在也跟着大家叫默总了，算是从善如流。 毕竟人家虽然是专注于技术是理科学霸，不是一点情商都没有的二愣子。 陈默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调侃：“啧啧啧，老冯，如果公司要只有坐便又不提供一次性马桶纸垫，你会被自己憋死吗？” 冯亦如轻叹一声，指尖轻轻捏住塑料椅的边缘坐下。 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无奈：“默总，吃饭能不能换个话题？” 陈默笑死，扬了扬手里的烤串，油星四溅，“今天喝点儿，找代驾的钱我出，放心吃。” 冯亦如看见对面张牙舞爪的动作，眉头肉眼可见地挑了挑。 服务员端来一大盘蒜蓉烤扇贝，金黄的蒜蓉在灯光下泛着油光，香味扑面而来。 冯亦如看着面前的餐盘，显然有些犹豫。 “别担心，我特意让黄二姐少放了点辣，还准备了湿巾。” 陈默递过一包消毒湿巾，眼中闪过一丝促狭。 冯亦如接过湿巾，无奈地摇头：“默总，下次换个地方，上回鹏城湾那边不就挺好。” “那多贵啊。” “可以我请。” “那你不早说。” 陈默直接上手，拿起一只扇贝，熟练地嗦着上面的粉条，“先说正事，集团IT决定新成立一个三级部门，负责当前的自研系统开发，我打算把你调过来当部长。” 冯亦如瞳孔地震，夹菜的动作也瞬间顿住。 “是集团IT的决定，也是我的决定，你怎么想？” 陈默的声音不大，但听起来震耳欲聋。 好好好，默总又开始装逼了，虽然这才是冯亦如最真实的第一反应，但嘴上却很诚实，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那高斯实验室怎么办？” 陈默擦了擦手，眼神变得认真，“高斯实验室会整体切换到集团IT自研系统开发部下，” 说完喝了一口不要钱的茶水，又继续说道，“渡河项目进入深水区，自研ERP和高斯数据库需要更聚焦的研发体系。我的想法是自研系统开发部下会有三个四级部门，分别负责高斯数据库、渡河ERP和EDA。你后续的主要工作精力除了要放在高斯数据库的研发上，还要放在整个部门的统筹管理上。” 他看着冯亦如陷入沉思，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当然，如果苏琳能担起高斯数据库开发部经理的担子，你会轻松不少。” 真是心累啊，特么的这种事情还要自己主动提醒。 “谢谢默总。” 冯亦如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有信心能做好这个部长的职位。” 陈默闻言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回复道，“哦，我以为你要拒绝呢？”，然后从包里掏出新的组织架构图放在桌子上。 “拒绝？我又不是傻我干嘛拒绝。” 冯亦如很无语，自己在默总心中究竟是什么形象啊？书呆子吗？ 他从桌上拿起文件，看着边缘的油渍，只能是无奈叹气。 直到他离开时，西装上才隐约染上了一丝烟火气。 晚上10点，沈明漪推开家门时，玄关的感应灯映出两道影子。 冯亦如站在鱼缸前喂鱼，食指在玻璃上轻轻叩击，蓝纹吊鱼跟着他的节奏来回巡游。 “又加班呢？”他没回头，声音轻得像怕惊散鱼群。 “有台手术，出了点小意外，芸芸睡了？”沈明漪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香芋紫针织衫。 “刚背完唐诗。” 冯亦如从鱼缸前走了过来。 “陈总又带你去吃大排档了？”她凑近嗅了嗅，笑着把丈夫往浴室推，“赶紧洗澡，这身油烟味能当麻醉剂用了。” 冯亦如无奈地回头：“默总他总是这样，明明知道我不习惯，却偏要选这种地方。” “但你还是去了。” 沈明漪妩媚的看了他一眼，摘下眼镜，拿起丈夫的西装，“说说吧，看你也刚回来，聊了这么久，是有重要的事？” 冯亦如单独和妻子在一起的时候却是另外一个样子，他脱完衣服后从浴室里探出半个脑袋，对沈明漪眨了眨眼睛，“我猜到默总单独约我在大排档吃饭会有好事。” 花洒响起时，他的声音混着水声传来：“他要我管新设的三级部门，负责公司的关键自研系统。” 沈明漪闻言愣住了。 这么多年的华兴家属了，三级部门的意义她还是很清楚的。 自家老公的高斯实验室，一开始也就是四级部门，老公还不算部门负责人，只能算开发负责人。 后面项目降级了，部门领导跑了，高斯实验室也变成五级部门。 甚至再到后面甚至连五级部门都算不上，充其量算个项目组。 沈明漪正在叠衣服的手指悬在羊绒衫的褶皱间，玄关的感应灯将她的影子折成温柔的弧度。 浴室蒸腾的水雾漫过磨砂玻璃，在暖黄光晕里氤氲成半透明的薄纱。 她望着茶几上丈夫忘记收起的组织架构图，油渍斑驳的纸角还沾着大排档的烟火气。 记忆突然溯回三年前雨夜，冯亦如浑身湿透抱着被退回的立项书，她分不清丈夫脸上是雨水还是眼泪。 只记得对方镜片蒙着白雾却掩不住眼底倔强的星火。 那时她只是默默煮姜汤，用吹风机替他烘干被雨水洇出墨迹的手稿。 此刻指尖抚过文件上“部长”二字，忽然有颗泪珠跌落在香芋紫的毛线纹路里。 少顷，沈明漪将西装仔细挂进防尘罩，丝绸衬里掠过掌心时带起薄荷香氛的涟漪。 她轻轻旋开床头柜的珐琅台灯，暖光如蜂蜜流淌在女儿童话书《小王子》的封面上。 仿佛那些冯亦如念给芸芸听的星空与玫瑰，终于要照进现实了。 水声渐歇时，她对着浴室门轻声哼起《最初的梦想》，哼着哼着忽然笑出声来。 第288章 李峰的汇报 在和冯亦如沟通完了第二天，再次和鹏城冬日里常见的暖阳不期而遇。 阳光透过G区23层的落地窗斜斜切进办公室，在深灰色地毯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分界线。 陈默的办公桌上，一方青瓷香炉正袅袅升起檀香的细烟。 沉香木的醇厚裹着淡淡药香，在空调暖风中悄然晕开。 李峰叩门时，手里还沾着楼下星巴克外带杯的余温。 他特意换了件挺括的黑色西装，里面是白色衬衫。 一对哑光钛合金方扣，此刻正随着他整理领带的动作微微发亮。 实际上他全身上下每一处的都是妻子帮他买的，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的胸围和腰围。 “进。” 推开门，李峰看到陈默正伏案写写画画。 办公桌左侧的大电视曲面屏显示器堆叠着七个子窗口，最醒目的是标红加粗的“渡河项目里程碑”。 “陈总，这是上半年渡河项目计划终稿，我同步也发您邮箱了。”李峰将打印好的计划放在黄铜镇纸旁。 镇纸压着的，正是上周财经团队连夜修订的《应付模块压力测试报告》。 陈默微微点头，示意李峰坐下。 他伸手取过报告，指尖划过封面，目光却依然停留在李峰身上。 眼前这个人能力和手腕都有，不然前世的他也不会最终接了林总的班。 李峰挺直脊背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陈默翻阅报告。 他注意到陈默办公桌上的香薰炉，青瓷上的云纹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檀香的味道钻进鼻腔，让他莫名地感到一丝紧张。 陈默总算是翻开他的项目计划，目光快速扫过页面上的文字，暗自感慨我峰哥确实有几把刷子。 整个计划结构清晰，逻辑严密，从项目进度、风险评估到资源分配都有详细的阐述。 他注意到马来西亚子公司的正式上线时间节点被放在了首要位置，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陈默没抬头，刚笔尖在报告上某处位置重重一点，轻声开口：“吉隆坡港的关税数据接入了吗？” “海关API调试完毕，昨天凌晨三点打通了最后一组报文。”李峰暗道一声‘果然’，还好自己前天晚上守了半宿，不然铁定要挨批。 他身体稍稍往前倾，“不过当地合作方提供的汇率接口有0.3秒延迟，技术组建议启用缓存池。” 香炉青烟突然有点散，不再是一根直直的烟线。 这会儿陈默终于直起身，从紫砂壶倒出两盏茶，推过去一杯：“说说看，怎么解决？” 李峰接过茶盏时瞥见对方袖口的江诗丹顿有些羡慕，虽然咬咬牙也能买，但是会严重影响到当年家庭的开支计划。 但很快他就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出脑后。 “分三级缓冲。”他拿起马克笔在白板上画了三个同心圆，“实时交易走内存通道，准实时数据放RediS集群，历史汇率进OLAP仓库。” 陈默忽然笑了，放下报告，像是在考验又像是在请教，“马来西亚子公司的上线准备工作，你觉得还有哪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李峰闻言可不敢怠慢，他不知道对方看似随意的问题会不会有什么坑等着自己。 开始有条不紊地汇报：“陈总，目前马来西亚子公司的系统切换准备工作已经进入冲刺阶段。我们重点关注了两个方面：一是本地化合规要求，二是系统的兼容性测试。” 他顿了顿，又从双肩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 很快便打开一张数据图表，继续说道：“本地化合规方面，我们已经与吉隆坡财务团队完成了三轮沟通，确保系统符合当地的税务和外汇管理规定。兼容性测试方面，我们发现应付模块与老系统的凭证引擎存在一些细微的冲突，不过我们已经制定了详细的解决方案，预计在明年一月底前完成修复。” 陈默点点头，架构优化的章节被他圈出来好几次，“虽然子公司上线节点是第一优先级，但架构优化的事情你还是要跟踪下去。” “陈总，关于这一块，我们项目组已经将架构重构纳入了明年下半年的重点计划。下半年的计划也发您邮箱了。” 很显然李峰的准备足够充分。 “李峰，马来西亚子公司是打开渡河项目大门的钥匙，也是试金石。” 陈默拨弄着香炉盖，铜匙与瓷壁相碰发出清响。 “我们只能也必须要在规定时间内上线，如果没有...” 他没说下去，转而拉开窗帘。 窗外，坂田基地的楼群正在午后的光晕里舒展筋骨，像一群蛰伏的钢铁巨兽。 “陈总您放心，没有按时交付我第一个主动请辞。” 李峰知道陈默的意思，但他充满信心。 正事说完后李峰才发现自己后颈已经渗出了细汗，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陈总，如果未来6到12个月的时间内我想升职的话，我需要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标准？” 其实李峰并不知道的是他自己是非常符合陈默的用人标准 —— 主动性和对结果负责。 准确的说是任何领导都会喜欢主观能动性强和对结果负责的下属。 陈默记得今年七月份的时候有一次重要的汇报，当时是徐总要亲自参加，项目组要跟徐总做一个进度和阶段性成果展示。 当时项目组把所有材料、PPT什么的都准备好了。 实际上李峰安排了项目组成员小张去检查了一遍，但好死不死徐总来听汇报的时候，PPT居然没法用。 结束之后陈默就批了李峰一顿，说你这个怎么弄的，关键时刻掉链子。 然而李峰并没有找借口，并没有说什么自己已经安排了，但这小张不靠谱，怎么不提前再看看。 反倒是非常愧疚，因为他觉得最终这个事情的结果是不好的。 当时李峰只说了四句话便让陈默觉得这人靠谱： 1，抱歉陈总，这是我的问题。（先把差结果的责任揽下来） 第289章 李峰的激动 1，抱歉陈总，这是我的问题。（先把差结果的责任揽下来） 2，徐总那边我会迅速跟进，要把这次PPT没放映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降低负面影响） 3，以后所有的重要汇报，我一定准备Plan A（A计划）和Plan B，如果其中一个方案不能用，另一个方案就顶上。比如准备两个会议室、比如既要准备电子版也要准备纸质版。（改进方法） 4，当然这一次，的的确确是我没有做到位，包括我对下属的要求没做好。这个绩效上我愿意承担后果。（再次表明自己的不足之处） 陈默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实际上李峰问这个问题的时机很好。 在一个公司里如果想升职，首先可以看看整个链路是否清晰：能力——岗位——升职。 如果自己的能力能贴合且胜任目前的岗位，然后公司又有明确的升职链路，其实直接跟领导沟通就好。 但跟领导沟通的时候也要注意时间，你不能随机找一天直接问领导有没有空，然后就问领导升职条件。 这样会显得很突兀，领导也会觉得出其不意。 其实最好的时机则是在做绩效沟通或者年终总结亦或是年度计划汇报的时候。 李峰被陈默的眼神看得有些慌。 以他对陈默的判断，这个领导格局足够，是可以和他直接聊升职加薪的。 刚想解释一句，就被陈默摆手打断了，然后从抽屉取出个牛皮纸袋：“看看这个。” 李峰抽出一叠装订好的文件，扉页《关于成立自研系统开发部的请示》让他瞳孔微缩。 当看到“拟任李峰为渡河ERP开发部（四级部门）部长”的字样时，指节不自觉扣紧了纸页。 “过几天会公示，进入干部任免公示期。” 陈默说话间檀香忽然浓烈起来。 他抬起头，目光中充满了惊喜和感激：“陈总，这……” 陈默抬手示意李峰不必多言，说道：“你在渡河项目中的表现有目共睹，这个任职是对你今年工作的认可。” 即使如此，李峰依然有些激动和惊喜。 本来只是想弱弱的问一句陈总在他手下打螺丝的升职条件，没想到人主动给自己提拔了。 这特么直接把爽点都拉满了好吧。 虽说这不是他第一次被提拔，但上一次的升迁到主管岗位其实有点尴尬的。 毕竟是占着胡笳部门的主管位置干渡河项目的活，有那么一丝名不正言不顺。 而此刻摊在眼前的，是真正意义上的权力。 一个即将从蓝图里诞生的四级部门，上百个员工编制，以及未来三年超过十亿级的预算。 香炉盖“叮”地合上。 陈默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来来往往脚步急促的同事们的身影，“自研系统开发部的部长是冯亦如，也是你以后的直接汇报对象，胡总那边我会跟她沟通。” 李峰有些傻眼，自研系统开发部作为和IT运维支撑部平级的新三级部门。 咋陈总就这么随意的安排新部门下属部门的部门经理职位？ 刚刚太过于兴奋，居然一时之间没有发现这个巨大的“盲点”，直到听见陈默说直接汇报对象是冯亦如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那这玩意儿不太对劲啊。 仿佛是感受到了身后的李峰一动不动得杵着，陈默继续站在窗前装逼，“别傻站在那里，去忙吧。” 李峰闻言不再纠结，走到门边时，陈默的声音混着茶香追上来：“新办公室在25层，视野可比我这里开阔。” 回到办公桌前的陈默看着手机里的两条信息有些入了神。 夹子：[陈默，我想好了，就按你说的来。] 辛玉良：[陈总，欢迎欢迎，那就明天早上9点。] ... 晚上8点，李峰站在玄关，家里客厅暖黄色的光显得很温馨。 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妻子的身影在厨房里忙碌着。 他轻呼一口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好像只有这会儿才是他真正最放松的时候。 “咔嗒”地关门声，惊得妻子从厨房探出头来，额头前还有一丝发梢，“正好洗手吃饭，今天做了葱烧海参。” 李峰弯腰换鞋的时候，看见妻子在餐桌间来回穿梭，身后是围裙带子打了个利落的蝴蝶结。 穿好拖鞋，李峰扬了扬手里提拉米苏，“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榴莲味。” 妻子笑得眯起眼睛，接过提拉米苏放在一旁，又把丈夫的外套挂好，“今天怎么这么晚？”。 一边说着一边将热汤也端上桌。 李峰在家里好像一点稳重都没有了，他忽然笑出声。 然后绕过餐桌，从身后环住妻子的腰，下巴抵在她肩头：“告诉你个事。” 妻子手里的汤匙顿了顿，转身时撞进丈夫发亮的眼睛里。 “今天跟陈总汇报明年渡河ERP的计划，汇报完以后就想问问他要怎样才能升职。结果，” 李峰的声音说到后面竟有些发颤，喉结在滚动，“结果陈总给了我一份文件，是集团IT要新成立一个三级部门，然后下属四级部门渡河ERP开发部，拟了我做经理。” 汤匙 “当啷” 掉进汤碗，热汤溅在围裙上，她却浑然不觉：“真的？” 李峰点点头，“新部门编制不小。” 说完还伸手揉了揉妻子的头发，“不过以后要直接汇报给冯亦如了。” 看妻子疑惑的表情，李峰把新的组织架构挑重点给她说了一下。 “老公，我就说你肯定可以升职的！” 妻子的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是啊，一直以来，家人都是他努力的最原始的动力。 一直以来也是妻子在身后默默支持着自己，哪怕是去年斌总凉了后的至暗时刻。 “等项目成了，我带你去马尔代夫。” 李峰轻声说，“我看你上次看到闺蜜朋友圈发的珊瑚礁附近潜水的照片，眼睛都亮了。” 妻子美眸白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先把你的马来西亚子公司上线搞定再说吧。” 然后给他夹了一块海参段，“快吃饭吧，我可不接受画饼。” 第290章 懵逼的辛玉良 时间总是在指缝间溜走，已是十二月中旬的鹏城坂田，晨雾刚褪了三分。 陈默喝完最后一口皮蛋瘦肉粥，把餐盘放到餐具回收点时，指尖触到了晨风里的凉意。 他裹紧灰色薄风衣，沿着稼先路往E区走，皮鞋踩在沾着露水的地砖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今天特地起了个大早，是因为有段时间没吃D区数据中心的早餐，有点怀念。 稼先路两旁的大叶榕正换着衣裳。 说是换，却不似北方树那样大张旗鼓，不过是枝头偶尔晃下一两片老叶，巴掌大的叶片边缘泛着焦色，打着旋儿落在地上。 新叶早藏在叶芽里，嫩生生的鹅黄裹着绒毛，星星点点缀在深绿之间，倒像是老树偷偷别了几支春簪。 离和辛玉良约的九点还早，陈默很难得的慢悠悠走在公司园区里。 冲之大道两旁的异木棉开得正好，粉紫色的花团缀满枝头。 这种树原产南美洲，偏生得一副娇俏模样，五片花瓣翻卷着，倒像是被风吹得乱了发的小姑娘。 拐过居里夫人大道便是人工湖了。 保洁阿姨蹲在石阶上择茼蒿，青嫩的茎叶沾着泥星子，竹篮旁摆着个保温杯。 陈默走过木桥时，桥板在脚下发出 “咯吱” 轻响。 快到E区研发中心时，太阳已攀上对面F区1号楼的顶边。 而也正好是此时，E区2号楼16楼华兴云事业部总裁办公室里，辛玉良也在做着准备工作。 今年刚满四十五岁的他现在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实际上昨天收到陈默信息说要拜访他的时候，辛玉良是松了一口气。 是的，确实是松了一口气，对于他现在的级别来说，陈默有事找他反而是心里的大石落地。 这还得从两个月前说起。 十月下旬的某个晚上，有段时间没怎么联系的亲侄儿辛嘉豪和他父亲，也就是自己的亲哥哥辛玉宏一起上了门。 虽然自己和亲侄儿在同一家公司，但由于不在一个部门，再加上自己也很忙，所以实际上联系也不多。 “二叔，我们渡河ERP的冒烟测试通过了！” 亲侄儿辛嘉豪的兴奋溢于言表。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辛玉良是有点懵逼的，渡河项目他当然知道，在集团IT的头马陈默手里。 属于是目前全公司优先级第一的关键项目，第一期预算就是80亿。 本来这也就还好，毕竟自己也是华兴云的负责人。 但问题的关键是陈默背后明晃晃就站着徐董、左董和冯董三位董事和一系列公司高管，连郑总都经常也暗戳戳的给他撑腰。 这里面就有点东西了啊。 辛嘉豪在集团IT部是他刻意操作而为之的，目的就是避嫌。 基层管理和普通员工不知道辛嘉豪和他的关系，高管们却都门儿清。 虽然辛嘉豪也是走正规渠道凭本事进的公司，但要真在华兴云这个事业线下面，给不给他升职都尴尬。 “你啥时候进的渡河项目组？” 这是当晚辛玉良脱口而出的问话。 “啊？陈总亲自点了我的将，我现在还是其中一个模块的开发leader。我以为是二叔你打了招呼的。” 辛嘉豪顿时也很懵逼。 然后心下瞬间浮起一个念头，“难道是陈总看出了我的真实实力。” ，正欲开口。 作为看着侄儿长大的亲二叔，辛玉良一看辛嘉豪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想放什么屁。 他立马开口道，“你别想太多。我跟你们IT老领导闲聊的时候，对方原话是，‘陈默这家伙极擅长布局，而且往往是提前很久就落子，经常都是看似很久前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却是大有深意’，看着吧，你这个安排的因果多半会落在我身上。” 辛嘉豪撇了撇嘴，不说话。 在一旁喝着茶的大哥辛玉宏却正了正脸色，缓缓开了口，“玉良，不会让你为难吧？” 辛玉良摇了摇头，心想还得是自己大哥关心自己，这侄儿像个二傻子似的，毁灭吧。 嘴上却说着安慰的话，“老朋友跟我说过，陈默这个人很正，做事喜欢用阳谋堂堂正正的撵过去。” 说完还自嘲的一笑，“再说，人家图我什么？我俩都是22级，就连职位都差不多，但他手里的项目分量不比我小，再说了，我们都不是一个体系的。” 这会儿的华兴云可以说是方兴未艾，具有先发优势的亚马逊云和阿里云在全球领跑。 跟在后面吃灰的华兴云和他的掌舵者，苦逼呵呵的辛玉良怎么也没想到在未来的几年时间里，他主导云计算、AI及企业数字化转型业务发展飞速。 推动华兴云全球市场份额提升至8.5%，政务云市占率更是连续5年位居首位。 而他自己在几年后也成为了常务董事。 而这个时候的华兴云还只是一个部门，甚至都还没成立华兴ClOUd BU（华兴云业务单元）。 实际上几年后华兴高层的组织架构和现在的组织架构也是天差地别。 光是董事会成员就有三层： 第一层是核心领导层，四人都是副董事长和轮值董事长。 举个例子，以后世某年华兴的董事会组织架构为例 —— 董事长左梦安：负责统筹公司治理、战略合规与可持续发展，主导全球合规体系建设。 副董事长、轮值董事长徐平：负责整体战略、研发体系及 5G-A/6G 布局，主导技术标准制定与全球研发资源整合。 副董事长、轮值董事长胡向东：主管全球化运营、客户关系及终端业务，推动海外市场拓展与消费者业务增长。 副董事长、轮值董事长孟青山：统筹财经管理、数字化转型与全球化合规，建立全球统一财经体系并推动智能风控升级。 这就是第一层核心领导层。 然后第二层则是常务董事，这一层基本是各大重要的事业线领导。 比如姚尘风、冯庭波、丁思云、廖建忠、辛玉良这些人。 第三层才是普通董事和一个特殊的人，比如2012实验室总裁、又比如数字能源线总裁、集团IT总裁、ICT事业群CEO这些以及郑非老爷子。 发现盲点没？几年后老爷子已经开始退居二线，基本上起一个精神领袖的作用。 而这个时候的华兴已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集体领导型企业。 像不像ZF单位的民主集中制？ 最顶端是一群全华夏最牛逼的人，然后共同发挥集体智慧。 第291章 地下转地上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辛玉良的回忆。 “请进。” 说话的同时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八点五十五分，暗道正主来了。 “陈总大驾光临，” 辛玉良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先得恭喜陈总最近又升职了啊。” 陈默眉头挑了挑，这种董事会的消息确实瞒不过辛玉良这个级别的高管。 “谢谢辛总，都是像嘉豪这样的兄弟们给力。” 陈默也回敬了一句。 檀木茶盘上的紫砂壶冒着袅袅热气，陈默将牛皮纸袋轻轻放在茶几上时。 辛玉良的视线在“云南小粒咖啡”的标识上多停留了两秒。 “辛总尝尝这个，勐海古树普洱咖啡豆。”陈默解开棉绳的动作很慢，烘焙的焦香混着普洱茶特有的陈韵漫出来，“用布朗族土法发酵的，市面上可找不到。” 辛玉良的喉结动了动，“陈总费心了。” 他接过豆罐时，指腹擦过凹凸的烫金字，“听说渡河ERP的第一个版本验收提前了？进度喜人啊。” 陈默笑着摆弄起虹吸壶，水晶球里的水开始咕嘟冒泡：“要说功臣，辛嘉豪算头一份。前段时间做历史数据迁移，他带的攻坚组连续加班解决了我们的痛点。” 辛玉良连忙道谢。 他指尖在真皮扶手上来回摩挲，侄子的能力他清楚。 能在陈默嘴里评个“头一份”，怕是掺了不少人情。 作为咖啡爱好者的他还是没忍住开了陈默带来的豆罐。 此刻辛玉良正俯身调整MaZZer磨豆机的刻度盘。 他穿一件藏蓝羊绒衫，袖口露出半截百达翡丽的表链，原本可以做一个精致的猪猪男人。 但是满脸却胡子拉碴的，头发也有些油，眼睛里更是写满疲惫。 这与陈默在后世在报道中看到的冷峻模样判若两人。 “辛总这磨豆的架势，一看就就相当专业。” 陈默的彩虹屁也算是张口就来。 辛玉良将咖啡豆倒入磨豆机，金属磨盘的嗡鸣声中，淡淡开口：“陈总不妨有话直说。” 他觉得陈默果然跟老朋友孟总说的那样，确实很狗。 从辛嘉豪夸到他的磨豆姿势，他担心自己再不开口对方会持续拉扯到中午去。 是的，那个告诉辛玉良陈默极擅长布局的老友就是孟常云孟总。 而在一次聊天过程中告诉陈默辛嘉豪是辛玉良亲侄儿这个八卦的人依然是孟总。 孟常云：啊？幕后黑手竟是我自己？ 陈默见状，索性也直说了：“确实有点私事要麻烦辛总。华兴的规矩您知道，同一部门不能谈恋爱。我和胡笳在集团IT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有些不便。” 辛玉良的磨豆动作顿了顿，忽然笑了：“我当是什么大事，原来陈总也有这种烦恼。” 妈的，他还以为是什么事，搞得神神秘秘的，结果就这？ 明显松了一口气的他转身将咖啡粉倒入滤杯，水流落下时腾起细密的泡沫，“云平台运维中心正好缺人，正好这个团队负责人需要鹏城蓉城两地跑。胡经理要是愿意来，我求之不得。” 陈默取出的胡笳简历，推到辛玉良面前：“胡笳目前是四级部门经理，在IT管了一年桌面云，带过100多人的团队，应付云平台的运维应该绰绰有余。” 胡笳什么时候是陈默女朋友了？这还得从国庆节说起。 10月2号晚上陈默还在普洱的民宿里，收到了微信消息。 胡笳：[每次回家都是让我相亲的。] [郁闷猫头.gif] 胡笳：[我妈说我明年就30了，难道都不着急吗？她说她很急。] 胡笳：[怎么办，我要顶不住压力了。但我真的不想去相亲。] 陈默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回复道：[那你就说你有男朋友了。] 胡笳：[我妈问是谁？] 他并不知道胡笳这里的“我妈” 和“我有一个朋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陈默仔细想了一会儿，两人和女男朋友区别也不大了。 互相都会挂念着对方，只要在蓉城，工作日两人都是一起上班、一起下班。 如果其中一个人要加班，不是太晚的话另外一个人都会在办公室默默等着对方。 实际上两人纯粹就差窗户纸没捅破。 但是站在胡笳的角度，年纪越大越尴尬，相亲催婚这种事情确实很难避免。 难不成要她跟自己家里说自己是个“拉子”？ 不至于不至于。 当时胡笳看到屏幕上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但是又一直没收到消息，心里从五味杂陈变成凉了大半截。 陈默：[就说是我。] 直到看到这几个字，胡笳悬着的心才放下，但她还想再确认一下对方的心思。 胡笳：[这只是一个搪塞的理由还是认真的？] 发完消息的她立马就陷入了纠结中，自己是手贱吗？ 难得对方表明心意，自己还要确认一下，还在想着要不要撤回，就看到了两条让她心花怒放的消息。 陈默：[认真的。] 陈默：[夹子，余生请多指教。] 胡笳不知道的是陈默发完消息后脑海里全是重生回来以后和胡笳一起的点点滴滴。 两人的感情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更像是润物细无声的春雨，一丝一丝得把两人浸润在一起。 陈默和胡笳谈上以后也一直没人知道，毕竟一开始两人都跟好得穿一条裤子似的。 原本公司还有几个熟人纳闷儿最近胡总怎么看起来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漂亮。 甚至穿起了以前只有休假时候才会穿的裙子。 直到十月底有一次小团伙聚餐的时候，多喝了两口酒后的王铭和胡却敢在一旁为了个系统问题争得面红耳赤。 虽然徐双龙和张福全也喝了不少，但是两人看得很真切，有些醉意的默总的爪子分明搂在胡总的腰上。 本来还有一些不敢相信，在想着自己难道是喝多了。 结果陈默很快打破幻想，他的罪恶之手又移动到胡总白花花的大腿上。 而平常高冷的胡笳竟然对罪恶之手不管不顾，一脸开心的和默总咬着耳朵说着什么悄悄话。 “嘶 —— ”两个曾经的对头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立马很有默契的转头对视了一眼。 第292章 忽悠 就是这一眼，双方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燃烧起来的八卦之火。 即使陈默有些醉意，但看见他们俩挤眉弄眼的样子立马猜到自己应该是酒后暴露了色批本性。 两人暗道一句要遭，甚至连胡笳都以为陈默要警告大家嘴严一点。 没想到陈默先是挨个给几人把酒倒满，然后举起酒杯，“我给大家重新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 —— 胡笳。” 喝完搂着胡笳的肩膀，“论公是胡总，论私这可是你们弟妹，多多关照。” 众人没想到平常工作中多多少少有些不苟言笑的陈默给他们来了这么一出。 就连胡笳自己也没想到，此刻的她感觉很幸福，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的形状。 好家伙，秀了大家一脸啊这是。 还好在场几位就没一个单身的，不然心理阴影面积应该不会小。 虽然在场几人都是嘴都很严，但陈默觉得自己一个重生者好像也没必要还偷偷摸摸搞地下情吧。 夜里，回到天府云栖的时，陈默摊在沙发上，看着胡笳还在给自己调蜂蜜水的绰约背影。 他忍不住开口道，“要不我给你换个部门？” 原本以为事业心很强的胡笳会很犹豫，结果没想到对方答应得异常爽快。 “好啊。” 这反倒是把陈默给干懵了，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都没用上。 “怎么？以为我会拒绝吗？” 胡笳美眸流转，把蜂蜜水递给陈默，“以你陈总现在在公司的地位，应该不至于把我调到一个边缘部门，那我有什么好拒绝的？” 那晚陈默开心的笑了，既开心于胡笳的态度，也开心于自己半年前的布局没浪费。 “我也想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啊。” 这是胡笳心里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不然陈默会笑得更开心。 ... “这姑娘我有点印象，一四年容灾演练时，她在行军床上眯了三天，硬是没让系统出半点差错。” 辛玉良的话打断了陈默的回忆。 他的目光停在胡笳简历 “智能切换方案将故障恢复时间压缩至37秒” 的条目上。 “所以特地来请辛总行个方便，” 陈默笑了笑，“最近就会有集团IT的干部任免公告，那边的人员变动会比较大，我得提前处理好。” 辛玉良了然，华兴虽然没有明文禁止办公室恋情，但高层之间默认 “同一部门不允许”。 毕竟涉及绩效考评和项目分配，容易引发闲话。 “陈总放心，” 辛玉良提起咖啡壶，为陈默斟了杯咖啡。 “华兴云这边流程简单，我会亲自走审批。” 他顿了顿，“不过胡经理过去，可得帮我带带新人，最近招的应届生，连服务器机柜都认不全。” 陈默举杯致谢，咖啡香瞬间在舌尖散开。 “那感谢辛总了，我就不打扰了。” 陈默放下茶杯，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 等他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突然又转头说道，“对了辛总，这一次集团IT的人事变动，嘉豪将会作为新的五级部门主管负责渡河ERP开发部下的ERP财经领域开发部。” 辛玉良的瞳孔微微收缩，手中的咖啡壶差点没拿稳。 他之前陈默能说这个话就意味着在对方上门之前的前三天就已经安排妥当了。 “其实您可能低估嘉豪了，” 陈默笑道，“渡河项目组里卧虎藏龙，没点真本事，连会议室的门都进不了。” 在他开门前，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我不会在公司最重要的项目上做人情，也不会用自己的前途做人情。” 辛玉良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骄傲，“好，谢谢陈总。” 这句话才是他最真心的感谢，忽地有些惭愧，自己还是对侄儿关心少了些。 走出辛玉良办公室，陈默按下电梯按钮。 当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他摸出手机给胡笳发消息： [事办妥了，以后你的常驻工作地就又是鹏城了。] [不过新团队在蓉城也有人，需要你两头跑。] 很快就收到秒回。 胡笳：[就知道你有办法。] 胡笳：[你升职以后的常驻地不也要变回的鹏城嘛。] 末尾是个吐舌的表情包，让陈默想起她在代码评审会上的严肃模样，不禁轻笑出声。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却是辛玉良发来消息：[嘉豪说下周想请陈总吃个饭，赏个脸？] 陈默滑动手机，手指跳动：[我请，不过我会把胡笳带上。] 从E区走不到不到20分钟，陈默又进到了孟常云办公室。 刚进门的他就熟门熟路地绕过博古架，却瞥见新添的汝窑茶宠。 是一只蜷缩的狸奴，爪子下压着卷《茶经》。 “孟总，猜猜我带了什么？” 陈默晃了晃手中的铁皮罐，罐身印着 “云澜咖啡庄园” 的烫金标识。 正在擦拭紫砂壶的孟常云头都不抬：“自己坐吧，喝什么自己弄，不用我招呼你吧？” 陈默就坐在孟常云对面，一边和胡笳发着信息一边等孟常云捣鼓他的茶壶。 忙活了一会儿的孟师傅这才把陈默带过来的礼物拿在手里端详，“云澜庄园？我咋没听说过哦。” “上个月烘的第一批豆，” 陈默答非所问，“瑰夏种，带点蜜兰香，快尝尝。” 孟常云掀开罐盖，深褐色的咖啡豆泛着油光，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扑面而来。 陈默在孟常云这里就随意多了，“我刚从辛总那儿过来，跟他谈了胡笳调岗的事。” 毕竟是孟总给他提供的“情报”，好歹还是打个招呼，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孟常云注水的动作顿了顿，“胡笳那姑娘，前年审计时我看过她的项目日志，很扎实。” 陈默听了这话有些无语，心里暗想咱找媳妇儿找扎实的干嘛，找的是漂亮的。 算了，老年人不懂，懂了也没用。 陈默接过咖啡喝了一口。 孟常云又继续说到，“你小子也是挺鸡贼的，提前半年就给人家辛总挖坑。不过嘛，” 他说完顿了顿。 陈默理解老男人喜欢卖关子，很适宜的当起了捧哏，“不过什么？” “不过算你小子是真特娘的贼，让辛玉良帮你办事还得念着你的好。嘉豪那孩子我见过，代码写得干净，但缺历练，你带他走的每一步都是人情。” 孟常云果然很吃他捧哏这一套。 陈默不乐意了，“什么叫卖人情，嘉豪...” “我不会在公司最重要的项目上做人情，也不会用自己的前途做人情。” 孟常云学着陈默的语气，一字不差地说出了半个多小时前陈默跟辛玉良说过的一模一样的话。 陈默瞬间垮起个批脸。 “辛总是关心则乱，你忽悠他就算了，还能把我忽悠了？” 孟常云一脸不屑的看着陈默。” 第293章 又见人事变动 要不还是陈默最狗呢？ 刚刚辛总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后续肯定知道辛嘉豪其实就是陈默强行推上去的。 至于说陈默在辛总办公室说了辛嘉豪的一堆好话骗了辛总，对方会不会生气？ 怎么可能，哪个长辈愿意听别人在自己面前数落自己家至亲后辈这里不是那里不是？ 那得多大仇啊。 陈默不停夸着辛嘉豪说渡河项目很需要他VS陈默说着辛嘉豪的不足说是自己带飞辛嘉豪。 哪种情况辛玉良会更爽显而易见。 而辛嘉豪会不会影响项目，会不会影响陈默前途那更是无稽之谈了。 要知道这种千人以上大兵团作战项目，少了谁都可以。 就算没了他陈默，明天也有李默张默。 看陈默被自己戳穿了真实“面目”郁闷的样子，孟常云格外开心，笑着问道：“说吧，找我除了送咖啡，还有什么事？” 陈默一秒钟就切换到期待的神色，他指了指铁皮罐，“孟总啊，这云澜庄园就是我的，当然以前不叫这名字，我刚改的。” 孟常云失笑，难怪自己没听过：“怎么，想跨界当庄园主？” “爱好而已，” 陈默摊手，“但隔行如隔山，我需要一个既懂咖啡种植，又会管理的人。您人脉广，之前说道你们中南大学农学院和云南农科所还有合作。您帮我留意留意？” “我那庄园很大，还有二十多个房间准备开发民宿。冬天的时候白天也有20度的样子。等放假的时候我邀请您来度假、喝咖啡、品茶，还可以体验成品咖啡豆的整个生产工艺。” 孟常云听完果然有些意动，笑骂陈默庄园负责人都没找到就开始给自己画饼了。 他直接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笔记本，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老周，周爱党。以前在云南农垦管过咖啡基地，去年退休。这人我熟，做事稳当，明天帮你牵线。” 陈默起身致谢，他是真心感谢孟总，对方的眼光一直以来都还算不错。 这次大概率他的庄园后续都不太需要花过多的心思了。 ... 三天后，就在陈默忙着看高斯数据库2017年年度计划的时候，公司W1上发布的最新任职文件再一次不出意外的打破了集团IT的平静。 华兴技术有限公司文件 ———————————— 华司人字〔2016〕第086号 关于组织机构调整及人事任命的通知 主送：集团各一级部门、各区域代表处、全体相关人员 为进一步强化集团IT战略能力，优化研发与运维管理体系，经公司研究决定，现对组织机构及人事任命调整如下： --- 一、组织机构调整 1. 新设三级部门： 在集团IT二级部门“信息技术工程部”下设立三级部门“自研系统开发部”（部门编码：ITD-037），主要职责包括： - 统筹集团核心自研系统规划、开发及迭代 - 推动ERP、EDA等关键系统技术架构升级 - 主导高斯实验室前沿技术研究与落地 2. 自研系统开发部下新设四级部门： - ERP系统开发部（部门编码：ITD-037-01） - 高斯实验室（部门编码：ITD-037-02） - EDA系统开发部（部门编码：ITD-037-03） --- 二、人事任命 1. 陈默（工号：00185665）升任二级部门信息技术工程部总监，直接向集团IT总裁苏新宇（工号：00000149）汇报。 另，依旧兼任IT运维支撑部部长。 - 职级调整：22C → 22A - 近三年绩效：A/A/A - 生效时间：2017年01月01日 2. 冯亦如（工号：00112463）任职三级部门“自研系统开发部”部长，直接向陈默汇报。 - 职级调整：20A → 21B - 生效时间：2017年01月01日 3. 三级部门自研系统开发部下设四级部门经理任命： - 李峰（工号：00094567）任ERP系统开发部经理，职级调整到19B，向冯亦如汇报； - 苏琳（工号：00135678）任高斯实验室经理，职级调整到19C，向冯亦如汇报； - 钟耀祖（工号：00236789）任EDA系统开发部经理，职级调整到19C，向冯亦如汇报。 4. 张福全（工号：00087890）调任“桌面云和系统运维中心”经理，职级调整到19C，隶属IT运维支撑部，向陈默汇报。 5. 赵宏明（工号：00078901）升任“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经理，职级调整到18A，隶属IT运维支撑部，向陈默汇报。 6. 胡笳（工号：00163890）不再担任IT运维支撑部下“桌面云和系统运维中心”经理职务，具体安排另行通知。 --- 签发人：郑非 签发日期：2016年12月15日 抄送：集团人力资源部、财经管理部、审计部、流程与IT管理部、总裁办公室 （注：本文档通过华兴内部电子流系统同步下发，纸质文件盖有华兴技术有限公司公章） 附件： 1. 新设部门组织架构图（机密级） 2. 岗位职级对照表（任职标准） 3. 人员调动及工作交接细则 （本文件最终解释权归华兴技术有限公司人力资源部所有） ———————————— 远在蓉城的张福全看着任职公告心里忍不住的欣喜，大腿又变粗了的同时自己接手了胡笳手里权重更大的部门，关键是职级还往上调了调。 真特么舒服，虽然陈总已经提前跟自己沟通过，但真正公告发出来的时候，给人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他第一时间给曾雪玲发了消息：[媳妇儿，公告发了！！] [可把我牛逼坏了.ipg] 很快手机便收到对方秒回的消息：[老公真棒！] 而对于基层员工来说，组织人事变动一般都是最后才知道的。 第294章 逆袭 但W1公告栏的更新像长了翅膀，迅速掠过每个工位。 这会儿蓉城U1，IT运维支撑部的办公区里远远就能听到“嗡嗡嗡”的声音，走近才知道是讲话的人太多，各讲各的形成的声音。 陈思雨看着W1公告发呆，发呆前的标准操作依然是瞳孔地震。 她在华兴已经三年了，徒弟都出师了，当然知道公司越往上越难升职。 咋到了自己师父这好像就不太一样了？ 哪有师父比徒弟升职还快的，这完全不合理啊。 不合理归不合理，爽也是真爽，这也不冲突。 徒弟张悦在WeLink上给自己发消息说一起上厕所，陈思雨也清楚多半是徒弟看到最新干部公示以后想跟自己聊闲天。 本来想说对方几句，想想还是算了，毕竟这种事情就算是自己都被影响得厉害。 短时间内哪还有心思工作啊，罢了，扯淡去。 陈思雨站起身来给了张悦一个眼神，两人便颇有默契的前后脚离开办公区。 反倒是这次的公告发布以后，陈默这边比起前两回安静了不少。 除了自己师父李青、前领导林有为、孟常云和其他几个大佬发了信息祝贺之外，其他的同事也不敢再来打扰他了。 圈子文化无处不在，像早期公司里的好友李翔宇，两人已是渐行渐远。 目前基本上已经和陈默不在一个圈子了，甚至连【打工人都是人上人】的群也安静了许多。 同样是在蓉城U1，赵宏明站在茶水间门口，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议论声。 “你看见没？赵总居然升四级部门经理了！” 是应用支持部的小李，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确实很震惊，特么的十个五级部门主管就只有他升了！” 旁边同事同样是震惊体的回答。 另一个声音压低，“你们说，赵总这算不算逆袭了？” 赵宏明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逆袭，实际上他自己在几天前接到陈默电话的时候也是很惊讶的。 那会儿是十一点十七分，赵宏明至今记得这个时间点。 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看见陈默的名字在锁屏上跳动，后颈瞬间绷直。 这个时间点的电话，通常意味着两种可能：要么是系统崩溃，要么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宏明，没睡吧？” 陈默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背景里有键盘敲击声，显然还在办公室。 赵宏明看了眼工位上的时钟，又摸了摸咖啡杯，凉透的黑咖啡表面凝着油花，感觉离睡好像还早，“没睡，在看昨天发布失败的日志同步问题。”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笑声，“这么晚了，明天再看，差不多就回去休息吧。有个事跟你正式沟通一下，今天白天的时候忙忘记了。” 纸张翻动的窸窣声后，陈默直奔主题，“下周W1会发新任命，你会升任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经理。” 赵宏明很惊讶，盯着窗外的树影，喉咙像是忽然丧失了说话的功能，久久发不出声来。 最近两年的记忆在脑海里闪回：不眠不休的准备公开竞聘；第一次公开竞聘的失败；妻子林晓雯从一开始的失望和心疼到自己升职以后的欣喜；女儿朵朵对于自己升职以后还是天天加班的疑惑。 当时他拿着手机一直没说话，是陈默的一句“宏明”才把他拉回现实。 “陈总，我……谢谢” 赵宏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千言万语最终融成一句道谢。 窗外的香樟树在夜风里轻轻摇晃。 他知道部门里面有人笑他 “死心眼”，他却更记得陈默说过：“职场里最不缺聪明人，缺的是把每件小事都做到极致的傻子。” 那会儿还是自己第一次升职半个月后，赵宏明犹豫了半天敲进陈默办公室的门，问出了那句他一直憋在心里的话 —— “陈总，其实我一直想问…… 为什么是我？” 陈默当时挑眉，“因为你够笨。” 见赵宏明愣住，他继续道，“当别人在搞关系时，你在写代码；当别人在争资源时，你在调系统。职场里，聪明人大都走了捷径，只有笨人在修路。” 等他消化完以后陈默指着自己说，“赵宏明，你觉得我陈默是傻吗？每个人都知道捷径更好走也更容易出成绩难道我不知道？关键是都去走捷径了谁特么还来修路啊？” “团队里面是需要多样性的，你自己去悟吧。” 在听陈默说完这句话后他就被赶了出去。 ... 此刻茶水间门口的赵宏明摸了摸口袋里的水果糖，那是女儿昨天硬塞给他的 “好运糖”。 他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不锈钢咖啡机还在发出轰鸣，但所有人却瞬间噤声。 他冲大家点点头，从柜子里取出自己的搪瓷杯，一杯意式浓缩完成后就转身离开。 刚刚还在蛐蛐他的几个同事瞬间也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致。 毕竟几人也不知道正主有没有听到他们刚刚在背后的讨论。 刚回到办公室没多久，“赵总，” 新的部门秘书小毛捧着文件夹凑近，“这周临时有三个项目组要发布代码，值班安排得重新做...” “十点前给我。” 赵宏明打断她，目光扫过小毛发梢的碎发，“昨晚没睡好？” 小毛有些不好意思没做好形象管理，却想起上个月有次在食堂听见张总和胡总聊天的内容。 赵宏明这个主管，不对，现在是经理了，他应该是整个IT运维支撑部管理序列中加班除了王铭最狠的。 但他比王铭强的地方是管理还能做得很好。 另外一头茶水间的人走了一波以后又迎来一波新人，气氛重新开始活络起来。 有人开始讨论新上任的冯亦如部长，有人猜测胡笳的新职位。 赵宏明不知道的是又有人开始议论起他来： “你们说，为什么赵宏明能升？论关系，他跟陈总走得也不近啊。” “有什么奇怪的，你没发现他永远跟着陈总走吗？陈总说东他绝不往西。” “傻子，你没看见人家永远都在干活吗？陈总在私底下说过，赵宏明是‘能把信送给加西亚’的人。” 第295章 徐双龙的郁闷 转眼已是2016年底，陈默总算回蓉城了。 一大早出现在蓉城研究所的他让IT运维支撑部的不少人都颇为惊喜。 毕竟“老板”已经出差了两个多月了。 年底了，大老板不在，工作亮点都没地方展示。 雾霭原是蓉城冬日的老熟客，今晨却被金晃晃的日头推了个趔趄。 华兴研究所园区玻璃幕墙泛着毛玻璃似的柔光，似谁把醪糟里的米浆子抹上了天。 香樟叶子还泛着老绿，风过时沙沙地抖落些隔夜的潮气。 人工湖面浮着层极淡的烟，原是昼夜温差作的画。 食堂后墙那排老银杏最知情趣，半黄半褐的叶子悬在枝头打秋千。 风过时簌簌地落，倒像是给匆匆过路的白衬衫们撒金箔。 这般好天气，连研究所的鹅都踱到湖边晒太阳。 若见有人来，便伸长脖子 "吭吭" 叫着，倒像是在跟人打招呼。 湖边的芦苇早已枯黄，穗子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却有几枝倔强地挺着，在阳光下泛着银白的光泽。 前两天发的最新任职公告，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喜的是张福全和赵宏明，愁的当然是徐双龙了。 按理说陈默升职信息工程部部长以后，空出来的IT运维支撑部的位置自己是最合适的。 毕竟自己负责IT运维支撑部下权重最大的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而自己的职级也是勉强够的。 但现实则是陈总依然兼任着IT运维支撑部部长的职位，这就很暧昧了啊。 此刻的徐双龙正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将衬衣领口第三次调整到最合适的位置。 镜中倒映的深灰色西装非常合体，就是自己脸色好像不太好。 他也确实自从前两天看见任职公告以后就没睡上好觉。 公共办公区飘来咖啡的香味，他盯着电梯面板上显示屏跳动的楼层数字，突然想起去年此刻。 那时他刚接手应用支持中心，整个办公区堆满红牛罐和泡面盒，年轻工程师们裹着午睡毯在工位间穿梭，像群亢奋的工蜂。 年底又和陈总一起去了鹏城，保障了年终结账的业务。 那会儿自己战战兢兢，生怕带不好这应用支持的队伍，整天只想着把这摊子支棱起来，就没有什么烦心事，不像现在。 “叮——” 电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金属门向两侧滑开时，他下意识挺直腰背。 陈默办公室的沉香比往日更浓些。 徐双龙刚推开门，就被袅袅青烟扑了满面。 实木茶案上，错金博山炉吞吐着云纹，铜鎏金香盒敞开着，露出里面琥珀色的树脂块。 这个香炉应该是第一次看见，陈总这里总能看到各种颜色、形状不同的炉子。 陈默背对着门站在窗前，一手拿着另一个青瓷香炉，另一只手正往香炉里添料。 此刻的太阳正好透过落地窗，洒进办公室，陈默的腕表反射的亮光有些刺眼。 “陈总。”徐双龙站在三米开外，皮鞋尖恰好抵住地毯上的云纹刺绣边缘。 窗边的人影没动，声音裹在烟雾里：“老徐啊，坐。” 他选了会客区最外侧的单人沙发，半个身子陷进墨绿色天鹅绒里。 茶几上的建盏还冒着热气，白毫银针的清香混着沉香，在鼻腔里搅成团理不清的线头。 “这是今年应用支持中心的年终总结。” 他将封面只有几个大字的文件推到茶几中央，“全年MTTR（平均故障恢复时间）同比压缩13%，知识库调用率提升到...” 陈默终于转过身，黑色西装扣得一丝不苟。 他踱步到茶案前拎起铸铁壶，滚水注入建盏时激起的白雾模糊了镜片：“半年前梅里达灾备中心的事，处理得挺漂亮的。” 徐双龙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 领导的敲打就是这么的突如其来。 那场由劣质电源模块引发的连锁故障，他带团队在墨西哥熬了五天四夜。 此刻这句夸奖却像根鱼刺，提醒着他当时擅自调用渡河项目备用设备的事。 “都是团队的功劳。” 徐双龙这会儿怕说得多错得多。 “听说前段时间出差时在机场低血糖晕倒了？”陈默突然说起了别的，从抽屉摸出个珐琅盒推过来，“喏，瑞士带回来的黑巧克力。” 徐双龙捏着糖盒的手指发紧。 上周三凌晨两点，他在浦东机场贵宾厅突然眼前发黑，这事连秘书都不知道。 监控？不对，没事谁去看机场的监控？难道是跟着他去的出差的年轻工程师之一？ 徐双龙想不通，这才发现自己好像一直以来都有些低估了眼前这个私交颇好的领导。 他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冷汗，西装内衬已经贴在背上。 沉香灰簌簌落在香炉里，徐双龙发现很久没有仔细看这间办公室的全貌，早已有了些变化。 整面墙的荣誉证书旁的《临川思梦图》已经被移到了侧边墙上。 现在则挂着幅水墨荷花，题着“中通外直”四个字，落款竟是郑非。 “运维就像这香道。” 陈默突然用银针拨弄香灰，露出底下猩红的火种，“看着是伺候人的活，实则火候差半分就前功尽弃。” 徐双龙突然站起来，反正先鞠躬道歉总归错不了：“陈总，渡河项目的工时填报...” “你先坐。” 陈默的声音很轻，却让他僵在原地。 直到听见瓷器与木桌碰撞的轻响，才缓缓坐回沙发。 建盏里的茶已经凉了，浮沫凝成惨白的圈。 “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打香篆吗？” 陈默忽然开口。 用香箸在炉灰上画出一道弧线，“篆文要一笔到底，中间断了，这炉香就废了。” 他指了指报表上的工时异常栏，“就像项目节点，断一次，后面全乱。” 徐双龙的目光落在香炉上，香篆正烧到 “慎” 字的折角。 灰烬却在陈默刚才的动作后出现一道细微裂痕。 这道裂痕与他擅自添加的三百工时记录，竟好像有些微妙的对应。 “张福全昨天在例会上说的计划，” 陈默拿起另一支香篆，“桌面云团队的国产化适配，让故障率降了12%。” 他将香篆轻轻放在炉灰上，“你猜他准备怎么做？” 徐双龙的后颈再次泛起凉意。 他知道，陈默看似在问技术细节，实则在敲打他的 “激进”。 张福全没要额外资源，而他却为了证明自己，动了工时系统的主意。 “陈总，” 徐双龙选择避重就轻，还想挣扎一下，“应用支持中心想在渡河项目里加一道智能工单验证环节，不需要新增人力。” 陈默抬眼，香篆已在炉中燃出 “稳” 字轮廓。 他忽然伸手将香炉转向徐双龙，炉盖的镂空花纹在对方脸上投下网状阴影：“你填工时那段时间，我在鹏城。苏总来我办公室找我了，他看到我桌上摆着海南沉香。” 陈默顿了顿，继续说道，“苏总把异常工时报告放在我桌子上说，香灰越碎，越显心浮。” 这句话像一记软鞭，抽在徐双龙心上。 他听懂了三层意思： 第一，苏总关注细节，工时问题已被高层知晓； 第二，碎香灰暗指他做事毛躁； 第三， “心浮” 二字直接点破他的升职焦虑。 “陈总，” 他站起身，声音放得更低，“下个月的知识库3.0上线，我们想请您亲自启动。” 这是表态，把露脸机会让给陈默，想以此弥补自己的“瞎搞”。 哎，陈默心里暗叹一口气，这徐双龙也是关心则乱，成天想着升职跟特么得了失心疯一样。 以自己现在这个级别哪还需要这种级别的项目上露脸。 再说了，你徐双龙做出的成绩难道就没我的一份吗？ 陈默顿时无语到不想和这二傻子说话，看着香篆燃至 “稳” 字末端，灰烬完整如新。 徐双龙好似刚反应过来似的，知道自己刚刚又说了蠢话。 他咽了口唾沫，先是讪笑了一下，然后喉结在衬衫领口滑动，“要不知识库上线还是我自己来？” 陈默点点头，拿起报表：“你搭的智能工单系统怎么样了？” 还没等徐双龙回答他又似笑非笑的补充了一句，“别让训练数据占满服务器，集团云资源部最近在查利用率。” 徐双龙离开时，发现走廊尽头的张福全正与赵宏明低声交谈。 他走回办公室的时候复盘了一下今天整个汇报工作的动作。 明白了陈默最后那句话的深意：你的小动作我都知道，但给你留了改正空间 —— 别再越界。 ———————————— （因为“作者有话说”限制了300个字，所以作者暂且只能写在文章末尾了） 前两天因为流量掉得厉害，书的评分还在掉，双重打击下有些丧，开了个作者有话说。 却没想到收到了很多读者的回复和打赏，让我感到很意外。 说实话，很多读者问我为什么能坚持。 作者自己也想了一下，坚持写下去的动力是流量和读者，最开始有流量的时候，会有被认可的感觉。 后期读者们的评论、讨论和喜欢，也会让我有被认可的感觉。 毕竟现在是兼职，作者几乎都是早上4点起来写到7、8点，然后去上班，是真的很难顶。 当然也不排除将来被优化了或者自己干不下去，变成“灵活就业者”以后成为职业写手。 其实有些时候蛮羡慕职业网文写手，可以在家工作。 另外就是读者大大的评论我都有看，而且看得很认真。 很多评论我都不止看过一次。 你们当中的一些读者我都看着很眼熟、包括不限于：氷解云流、实在没有名字可以输了、秦朝大风、王婆隔壁的西门大官人、天地玄黄0316、经伟°、羽林军中郎将、哎嘿嘿呀、喜欢角花的老墨、光明之火、离家出走的加菲、统一武功、牧龙九天明月下、隐隐不安的飞马王子、一叶知秋卫、三天两更呀、西瓜汁是红色的、幽默的绀野优纪、悬壶济世的飞公子、我亦是行人?、爱吃正大食品的丁点儿、白玉京仙尊、喜欢八音鸟的白凌宇、喜欢鲫瓜子的任七小姐、唐时迁、TOn、子陌 这些都是经常会在评论区活跃的读者，我看你们头像都大概知道谁是谁。 （爱换头像和番茄默认的头像除外） 当然因为是都市类的小说，有部分情节会引起某些读者大大的共情，更是留下的长评，甚至有读者摘抄出了一些书中的内容。 这些都是支撑我写下去的动力。 非常感激大家，还有好多送礼物的读者，也是非常感谢！ 最后统一回复读者们最多的两个问题吧： 1，作者真在华子待过吗？ 答：作者确实在华子待过，而且待的时间不算短，目前在一个央企工作，但天天都想摆烂或者躺平，看作者笔名就知道。 2，徐平和左梦安的原型是谁？ 答：小说是艺术创作，但确实也有作者心中的原型，具体原型作者不好明说。我只能说你们很多人都已经猜到了的，甚至有不少读者在评论区已经发过正确答案了。 最后的最后说一下关于打赏： 问我喜不喜欢打赏，肯定是喜欢的；但我的核心是大家量力而行就好。说实话虽然这本书赚不了几个钱，但作者觉得自己的经济条件可能还是比大多数读者稍微要好一点，所以希望大家还是以过好自己的生活为前提吧。 当然大家如果每天都能点三次“为爱发电”我就觉得挺好了。 毕竟我自己每天都在点（雷打不动爆赚3毛），媳妇儿也点（哈哈，我每天都会检查她的KPI）。 当然如果有不差钱的大佬喜欢打赏当我没说。 第296章 灵境互动近况1 回蓉城的日子过得很快，陈默的白天几乎都是在各种会议和汇报中度过。 就当大家以为陈总又要加班的时候，陈默却踩着点就走出办公室。 大家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在想着他们的陈总应该只是去食堂吃晚饭。 却听见陈默笑着跟公共办公区的同事们说周末愉快。 石锤，大老板真下早班了。 电梯刚到B2，门都还没打开，陈默的手机就在掌心震动。 代海涛的微信弹出来：「小默，快点来啊，要不我派司机去接你！」 附带一张表情包：秃头主程序员举着酒杯痛哭流涕，配文「没有你我们就是盘散沙！」 陈默撇撇嘴，谁还没有个司机啊？ 他升职二级部门总监的时候，公司里的行政司机就随意调动了，无论是总部还是蓉城研究所。 当然其他地方的有代表处或者研究所的地方都可以。 他是想着今天肯定又要搞很晚，不想让人司机一直等着，才决定自己开车的。 不过有一说一，刚刚那个真人表情包倒是惟妙惟肖，待会儿问问谁做的，加个鸡腿。 陈默不禁失笑，这个发小，灵境互动的CTO，最近爱上了穿很骚包的亮色衬衫和讲冷笑话。 即便在最紧张的研发周期里，也能在会议室里讲出几个冷笑话缓解气氛。 他点开对话窗口，回复：「别搞排场，我自己开车。」 车快上三环的时候，蓉城的冬夜裹着火锅香气钻进车窗，陈默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后视镜里是万家灯火。 此刻副驾驶上还躺着从鹏城带来的项目进度表。 手机随意扔在进度表示，却震动不停，代海涛就特么跟个催命的鬼一样。 说实话有点想拉黑了。 除了代海涛的电话，还有一堆徐振宇的语音条： “老陈，人呢？” “老陈，还有多久到？” “快点啊，就等你了。” “老陈，你再不来，庆功宴的澳龙要被代海涛蘸老干妈糟蹋完了！” 徐振宇的语音消息混着背景音里的喧闹，陈默几乎能想象那家伙举着香槟在人群里转圈的模样。 不好意思代总，冤枉你了，该拉黑名单的是徐总。 拐过天府三街的路口，OCG大厦的轮廓撞进视线。 二十八楼的落地窗灯火通明，隔着雨幕都能看见里面晃动的剪影。 泊车时，陈默瞥见大楼侧门停着辆厢式货车。 几个工人正往下搬半人高的泡沫箱，箱体上“舟山直供”的标签被雨水浸得发皱。 穿行政制服的姑娘撑着伞指挥搬运，马尾辫随动作轻晃，再定睛一看居然是表嫂王璐。 “表嫂。”陈默降下车窗喊了声。 王璐猛地转身，伞沿的水珠甩成弧线：“小默！徐总说你要来，海鲜特意多订了三十斤。” 陈默满脑壳黑线，又特么打着自己的旗号高消费是吧。 自己能吃一斤都了不起了。 她小跑过来，手里还攥着签到表，“代总在宴会厅亲自调试音响，非说要给你整个惊喜。” 电梯门开时，声浪直接扑面而来。 不是，你们搞活动就不管人楼上楼下的死活了是吧？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把整栋楼的买下来了。 果然，陈默前脚刚进踏进公司，物业的人后脚跟了进来，说是要找公司负责人，虽说已经是下班时间，但楼上楼下加班的公司在投诉了。 陈默看见有人在调试简易舞台的灯光，有人抱着成箱的荧光棒跑来跑去。 还有个穿青蛙睡衣的身影正往玻璃上贴“庆功宴”的剪纸。 陈默很感动，两年了，你总算是换衣服了... 虽然只是从恐龙换成了青蛙，但也有进步不是。 原本的办公区被改造成宴会厅，环形工位上架起长条餐桌，键盘抽屉里塞满彩带礼炮。 穿马面裙的原画师妹子提着裙摆穿梭在海鲜塔与果盘之间。 青蛙程序员又忙着用SWitCh连接投影仪。 那个很秃然的主程抱着笔记本电脑蹲在墙角，屏幕上还跳着游戏后台的实时数据。 唯一变化是主程头顶最后几丝头发也不做抵抗了，现在是光头。 “陈总！”前台姑娘顶着鹿角发箍蹦过来，往他胸前别了枚夜光徽章，“这是抽奖凭证，今晚有大奖嗷！” 徽章上是灵境互动的新lOgO —— 主体是一个充满科技感的立方体，立方体的表面由许多细小的蓝色发光线条构成网格状，线条闪烁着光芒，给人一种科技感和未来感。 立方体的一个面上，有一个动态的 “灵境互动” 的字母缩写 “LJHD”，字母采用明亮的绿色，与蓝色的立方体形成鲜明对比。 整体颜色以蓝色和绿色为主，蓝色代表科技和冷静，绿色代表生机和活力，寓意着公司在科技的基础上，为玩家带来充满活力的游戏体验。 陈默这才注意到中央舞台的投影幕布，《乱世群雄》游戏里的IP们围着一个大蛋糕。 头顶飘着“恭喜师弟一炮而红”的字样。 徐振宇端着红酒杯挤过来。 西装革履的样子与周遭的狂欢格格不入：“上面说的‘师弟’是咱们的第二款游戏《镜像追缉》。目前上线二十天，DAU破四百万，日流水七百多万了。” 他点开手机递过来，监控后台的曲线陡得惊人，“你一年前说的非对称对抗玩法，现在居然成了行业风向标。” 徐振宇是真没想到去年陈默刚入股的时候四人一起吃饭时对方好似随意说出了个游戏创意就让他大为震惊。 彼时的代海涛眼睛发亮地拍桌子，自己却盯着周律师笔记本上陈默涂鸦的监管者和逃生者模型皱眉：“这种恐怖题材，版署那边会有一定的难度。” 陈默听到徐振宇的话并不意外，抄的第五人格嘛。 毕竟这是属于前世的正确答案了，只要灵境互动开发和宣传不拉垮，抄答案也总归是能抄到一个还算不错的结果。 但开心也是真的开心，这些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单就2016年全年，灵境互动给他的分红都让他已经逐渐不再关注自己有多少钱了。 强行压下心里的兴奋和欣喜。 他再一次学着冯亦如的样子，先是左手插兜，然后风轻云淡的和徐振宇碰了个杯。 最后饮下一小口酒，缓缓说道，“洒洒水喽。” 没想到徐振宇却格外认真，不停追问他，“陈默，听起来你是还有什么更好的想法？” 第297章 灵境互动近况2 见陈默一脸无语的摇头，徐振宇慌了，“你可别藏着掖着，咱俩股份可差不多啊。” 这句话没毛病，他们三人在公司的股权占比分别是37%、34%、29%。 基本上可以说是三足鼎立的形式，确实也差不了太多。 但此时陈默却像一个刚刚交完公粮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徐振宇，“徐总，真的暂时没有灵感了，一滴都没有了...” 徐振宇也很无语，心想没灵感你跟我装什么逼，嘴上却招呼着他去“宴会厅”。 此刻宴会厅的巨幕正在播放游戏CG。 阴森的欧式古堡里，穿洛丽塔裙的少女攥着密码机发抖，远处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 镜头切到监管者的金属义肢特写时，全场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 美术组把陈默随口提的“机械克苏鲁”元素发挥到了极致。 “小默，听李俊涛说你又升职了。” 代海涛不知从哪摸出根烤羊腿走到两人中间，他说话的时候徐振宇竖起耳朵听着。 陈默点点头，“是你俩联系得太紧密还是李俊涛工作量不饱和啊？” 代海涛瞪着眼睛看向陈默，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 作为一直在游戏公司的他理解不到这个梗，越看陈默越像资本家的黑心狗腿。 “对了，还记得当时你说要加入rOgUelike元素吗？”他赶紧一边啃着羊腿一边换了个话题，“我们在每个赛季加入了随机地图机制，贴吧那帮人天天喊着头秃。” 陈默接过临时充当“侍应生”的同事递来的苏打水，玻璃杯外壁凝着水珠。 他确实在立项会上提过“让每局游戏都是全新冒险”，是去年10月还是11月来着。 反正已经过去好久了，具体忘求。 但没想到这帮人把古堡的墙砖都做成了可破坏模块。 当Q版赵云蹦跳着切开蛋糕时，他忽然意识到这只扇动翅膀的蝴蝶，早已卷起预料之外的风暴。 灵境互动明显比前世发展得好一些，第一款游戏上线时间更早，成绩也更好。 第二款游戏更不用说，比前世爆多了。 颁奖环节开始前，李浩猫着腰蹭到陈默旁边。 陈默感觉他入职后至少胖了二十斤，胸前工牌上写着“高级服务端开发工程师”的字样。 可惜是工卡下的衬衣已经被撑得变形，“黑狗，我跟你说，东南亚服有个神豪，连刷了五十个‘血色婚礼’皮肤。” 他掏出手机展示截图，充值金额后面的零多得吓人，“这哥们还给我们GM发消息吹牛逼，说要投资拍衍生剧。” 随着他现在在公司内部职位越来越高，虽然不是什么“大老板”，但还是有一些气场在的。 也就只有同宿舍一起住了四年的儿子才敢叫他“黑狗”了。 王璐在舞台侧面冲他们招手。 她换了身珍珠白礼服，耳坠是游戏里“月光女神”皮肤的同款：“徐总、代总、陈总，快来这边，专程为你们留的VIP座。” 灯光暗下来的瞬间，陈默在周边看到了许多熟悉面孔。 很秃然的主程居然还戴起了假发片，青蛙睡衣程序员跟前台鹿角发箍已经换成了会发光的猫耳的姑娘小声讨论着什么。 而徐振宇上台后，他的致辞被欢呼声打断三次。 当他提到“凌晨三点在机房地板上改BUG”时，后勤大叔突然扛着折叠床冲上舞台。 大叔先是假装敲电脑，然后打开折叠床直接躺上去假装睡觉。 这可把陈默看愣了啊，特么的咋这年会致辞还附带真人表演的？ 刚刚吓了他一跳，还以为这大叔是对年终奖不满意扛着折叠床上去要给徐振宇一个大逼兜。 年度最佳员工颁奖时出了意外。 不对，应该是刻意安排的。 本应播放获奖者VCR的大屏幕突然卡顿，跳出来的却是去年春节前的监控录像。 画面里，代海涛裹着军大衣在跳闸的办公室用手电筒照屏幕，徐振宇蹲在泡面箱旁边啃不咋地有没有凉掉的包子。 不知谁先开始鼓掌，最后全场都站了起来。 要说还是年轻人会玩呢，剪辑的视频总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你一个彩蛋。 抽奖环节的压轴奖品是“任意游戏角色定制权”。 当陈默的名字从摇奖池里弹出时，代海涛抢过话筒大喊：“让我们看看霸道投资人要魔改哪个角色！” 聚光灯打在陈默身上，他望着大屏上滚动的角色立绘，突然有了些恶趣味。 “我要个穿白大褂的求生者。” 他举起话筒，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淘气，“技能是暂停监管者时间三秒钟，特效要双手插兜地说，‘别怕，我们遥遥领先’。” 陈默看着台上台下灵境互动的一张张懵逼的脸。 不懂？不懂就对了。 过几年自然就懂。 徐振宇最先反应过来，带头拍手，全场也开始欢呼起来。 要问他们为什么欢呼，自然是主打一个跟风，旁边的同事干嘛我干嘛。 庆功宴进行到午夜时，陈默溜到了安全通道。 二十八楼的风裹着细雨扑在脸上，身后传来代海涛的脚步声。 “你去年建议说要做IP的时候，我真的都以为你疯了。” 代海涛递来罐冰啤酒，拉环上还沾着水珠，“现在居然还真有日本的动画公司在找我们要授权。” “听说鹅厂看上我们了。” 代海涛突然正经起来，“前段时间给我们打过电话，但我能感觉到对方态度有一点犹豫。” “我知道。” 陈默点了点头。 代海涛人都不好了，说话分贝都大了几分，“什么叫‘你知道’，你知道个毛，你不是应该问‘为什么’吗？” 陈默并不想配合对方的装逼，从来都只有他装逼的份，不给人装逼留下机会。 于是直接开口道，“是在等着看我们的第二款游戏的成绩呢。” 代海涛撇撇嘴，“你这人忒没意思。知道得越多越危险懂不？” 陈默咧嘴一笑，用手指了指代海涛牙间沾着辣椒面，“一把年纪单身不是没原因的。” 消防门被猛地推开，秃然的主程举着笔记本电脑冲进来：“陈总！那个求生者的技能我们现场改了，测试过了，三秒时停刚好够破解一台密码机！” “记得要说遥遥领先。” 陈默说完往会场走去，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第298章 商量 深夜十二点的OCG大厦二十八层，狂欢后的余温在空气里渐渐消散。 彩带散落的走廊尽头，总裁办公室的百叶窗透出白色的光。 徐振宇解开衬衫最上方三个纽扣，将领带随手甩在真皮沙发上，有点袒胸露乳的意思。 不过当下就他们三个好基友，也无所谓了。 他整个人陷进椅背里长叹一声：“这酒喝得我脑仁疼。” 代海涛蹲在茶几旁翻找茶叶罐，闻言头也不抬：“我看你那是被数字吓的，上线半个多月就九百万日流水，换谁都得晕。” 他拎起电水壶晃了晃，扭头对陈默说道：“没水了，你们俩就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拿两瓶矿泉水过来。” 陈默冷笑，这特么都是我玩儿剩啊。 心里暗想代海涛你个辣鸡只配吃哥的屁，于是懒得搭理他。 代海涛看见陈默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是懂玩梗的，于是把精力放在徐振宇身上。 只见徐振宇像个老实人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站起身来接过了代海涛的电水壶，“还是我去吧。” 代海涛看着陈默和徐振宇好似有些木讷的样子还正爽着呢。 只见刚打开办公室门的徐振宇突然转过头来问道：“海涛，儿寒乎，欲食乎？”说完还一脸期待的看着对方。 没有占到便宜的代海涛顿时感觉索然无味。 而此刻的陈默斜倚在落地窗前，手指触碰着冰凉的玻璃。 楼下已经快接近凌晨一点的天府三街仍有车灯游弋，周围的几栋办公楼也仍有加班的灯火，像散落的星子坠入人间。 都说蓉城是天府之国，是“安逸”的地方，是“慢节奏”和“休闲”之都。 但高新区到天府新区这些忙忙碌碌的打工人和加班狗表示不服。 陈默自己也不知道蓉城的“安逸”属性，在什么时候悄然变成了“奋斗”。 他望着玻璃上倒映的投影幕布，那里还定格着《镜像追缉》的庆功海报，忽然开口：“上个月渠道分成到账多少？” “六千三百七十二万。”拿着矿泉水瓶往电水壶里倒着水的徐振宇条件反射般报出数字。 按下烧水按钮后手指便在手机屏幕划动两下，“扣除服务器成本、推广费和税费，净利润四千六百八十万。不过...” 他忽然坐直身子，将手机推过桌面，“这是鹅厂投资部下午发的邮件。” 代海涛端着茶盘的手抖了抖，青瓷杯磕在玻璃茶几上发出脆响。 他抢过手机扫了眼屏幕，喉结滚动两下：“他们想约元旦后尽调？这...这动作也太快了吧？” 陈默接过手机，目光在邮件的正文结尾处停留，陷入沉思。 他跟徐振宇和代海涛不一样，两人在投融资或者收并购这一块都属于是初哥。 而别看他前世公司做得不咋滴，好歹还是拿过A轮并且谈过好几次B轮的人 他知道鹅厂如果要收购游戏公司，那大概率都是企业发展事业群（CDG）下属的并购投资部为主导。 该部门直接向集团总裁刘炽平汇报，团队规模约20人，专注于战略投资和并购。 不过同时鹅厂的互动娱乐事业群（IEG）的战略并购团队也会协同负责。 其中，CDG应该是负责并购投资部主导整体战略规划与交易执行。 而IEG 团队凭借游戏行业的专业能力，深度参与标的评估、技术尽职调查及投后整合。 例如，IEG的马晓轶团队曾主导拳头游戏、EpiC GameS（做《战争机器》那个）的关键收购案。 还有半年前刚刚完成收购SUperCell的案子也是IEG主导。 其专业背景（计算机科学与游戏行业经验）确保了对游戏 IP 价值、研发能力的精准判断。 至于尽职调查的话，鹅厂长期合作的四大无非就是普华永道（PWC）和德勤（DelOitte），其中普华永道（PWC）一般会负责重大收购的财务尽调。 而德勤（DelOitte）则是为中小型收购（如库洛游戏、永航科技）提供估值模型优化与反垄断合规支持。 其中国并购团队曾为腾讯收购搜狗提供市场分析，间接支持游戏业务整合 邮件里，鹅厂投资总监的措辞很官方，但字里行间透着急切。 对方想要在春节前完成初步评估，特别强调“希望了解贵司未来三年产品线规划”。 陈默轻笑一声，把手机扔回桌面：“看来《镜像追缉》的DAU把他们惊着了。” “何止是惊着。”徐振宇从抽屉翻出份文件，“这是第三方数据公司给的行业简报。 《镜像追缉》上线二十天，在硬核联盟渠道的留存率只比《王者荣耀》低两个百分点。” 他指尖敲击着表格上的红字，“尤其是25岁以上用户占比37%，这在手游市场简直是...” “印钞机。”代海涛突然插话。 他盘腿坐在地毯上，捧着茶杯像捧着圣杯，“上周我去鹏城参加渠道商大会，vivO的人拉着我喝了三场酒，就想把咱们新赛季宣传排进他们的开屏广告。” 好好好，现在连代海涛都会抢答了。 陈默转身走到会议桌前，指尖拂过投影仪遥控器。 蓝光投在幕布上的瞬间，密密麻麻的折线图与柱状图交织成璀璨星河。 “去年这时候，我们还在为《乱世群雄》的推广费发愁。”他点开年度汇总表，“今年前三个季度，《乱世群雄》月均流水稳定在六千二百万，十月份开启日服后，单月流水突破八千四百万。” 徐振宇从西装内袋掏出金丝眼镜戴上，镜片反射着天花板的灯光：“十二月份《镜像追缉》上线，当月总流水直接飙到九千八百多万。按这个趋势，明年Q1就能完成半年KPI。” 他说着忽然苦笑，“可越是这种时候，我越睡不着觉。你说鹅厂要是真开价，我们该怎么估？” 这个问题像块石头砸进水面。 代海涛下意识去摸烟盒，想起陈默不抽烟又讪讪缩回手。 第299章 商量2 办公室里只剩下空调喷出暖风的嗡嗡声，以及窗外细雨敲打玻璃的细碎声响。 “游戏公司的估值通常是市盈率的15到20倍。”陈默从徐振宇办公桌上的打印机旁抽出一张纸。 拿着笔在纸上快速写着，“我们今年净利润3.2亿，按保守估计15倍算，估值应该在46亿左右。不过...” 陈默是有些高兴的，这一世自己参与以后，灵境互动有了足够的钱，《乱世群雄》无论是宣发还是质量上都好了些许。 而蝴蝶效应让灵境互动的第二款游戏直接变成了《镜像追缉》，成绩更是好的超乎想象。 啧啧啧，这灵境互动比自己前世更加值钱了不少啊。 想到这里的陈默有些得意，他故意停顿，看着对面两人骤然放大的瞳孔。 徐振宇的钢笔也同时在记事本上写写画画，忽然划出尖锐的折线：“但是什么？” “但是鹅厂不会这么算。”陈默调出鹅厂近年收购案例，“他们更看重用户价值和IP潜力。去年收购乐道互动花了21亿，对方年利润才九千万，因为人家手握三个成熟IP。” 代海涛突然站起来，焦躁地在办公室里踱步：“《乱世群雄》的版权确实注册了，但《镜像追缉》的版号刚下来三个月。要说IP沉淀...” 他抓起遥控器切到角色人气榜，“你看这个监管者''钢铁新娘''，同人图在P站都刷屏了，这算不算IP价值？” 陈默看着幕布上哥特风格的机械新娘，金属面罩下渗出猩红眸光。 这个他跟两人吃火锅的时候随口提议的角色，竟被美术组雕琢成现象级形象。 “用户愿意自发创作，说明角色已经跳出游戏框架。”他点开微博超话数据，“#钢铁新娘#话题阅读量破三亿，这种热度完全可以开发周边。” 徐振宇突然摘下眼镜，揉着发红的鼻梁：“去年这时候，我们的第一款游戏都还在封测中。现在突然有人要拿几十个亿买公司...” 他声音有些发颤，“老代，你还记得祖龙工作室被收购时，王哥在酒桌上哭成什么样吗？” 代海涛原本正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似乎通过这种方式压抑着心里的兴奋。 听见徐振宇的话后他脚步一顿，那个被收购的雨夜突然在记忆里清晰起来。 祖龙被某大厂收购的庆功宴上，创始人抱着酒瓶蜷在卡座里，反反复复念叨“我的孩子被抢走了”。 当时他们几个程序员都躲在消防通道里一根一根的抽烟，代海涛还嘲笑王哥矫情。 “现在轮到我们当''王哥''了。”代海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他抓起茶几上的凉茶，拉开以后恨恨地灌了两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燥热。 “振宇，默子，你们咋想。按照默子刚刚的说法，要是鹅厂真开价超过五十亿，我们卖不卖？” 代海涛的这个问题让空气骤然凝固。 徐振宇忙碌的钢笔总算停住了，代海涛自己把自己问得格外纠结，他指节捏得发白。 而陈默却在慢条斯理地看着自己笔记本电脑上华兴IT运维支撑部下几个四级部门经理发的运维月报。 代海涛觉得有些下头，这狗东西是装逼装上瘾了？ 其实这还真有些冤枉陈默了。 陈默其实是被五十亿的数字冲击到，即便前世灵境互动确实是被鹅厂收购，即便最早陈默入股灵境互动等的就是这么一天。 但这个数字有些大了，大到他感觉很虚幻。 看运维月报是他让自己努力回到现实的方式。 说实话，作为一个牛马，没有什么比工作更能让自己冷静。 “上个月《阴阳师》日流水破三千万了。”陈默先是深呼吸，长出一口气，然后调出行业简报。 “猪厂靠这款游戏市值涨了200亿。而我们...”他指尖轻点鼠标，回到公司的数据报表上。 《镜像追缉》的日活曲线陡峭得令人心惊，“DAU周增长率17%，付费率8.3%，ARPU值62元。这些数据放在任何路演现场，都能让投资人抢破头。” 徐振宇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说，我们现在根本不急着卖？” 代海涛猛一拍手，“对啊，应该着急的是他们，我们一赚钱公司急个毛。对了，如果对方只是入股呢？” “还记得去年融资时我说的吗？”陈默调出股权架构图，“当时周律师特意加了反稀释条款，就是为这天准备的。” 蓝光映在他脸上，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轮廓以及一张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脸。 当时的反稀释条款纯粹就是提前知道了灵境互动不会缺钱罢了。 “如果现在接受融资也一样，确实能套现部分。但公司估值不算高，要是再等一年...” 他忽然起身走到白板前，马克笔划出三道并行的曲线：“《乱世群雄》端游明年Q2上线，《镜像追缉》才刚刚发布，后续IP化运营，第三款新游戏的筹备。” 笔尖重重敲在最高点，“我觉得时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你们怎么想？” 代海涛突然笑出声，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他忽然有些想喝酒。 抓起桌上的小半威士忌倒进茶杯，琥珀色的液体在青瓷里晃荡。 “一年半前，我和老徐在消防通道啃包子。他说要是能挣个一、两千万就回老家搞个豪华别墅自建房装逼。” 他仰头灌下半杯酒，喉结剧烈滚动，“现在你跟我说公司再过段时间能值更值钱。” 一激动就说起了西川话，“mmp，老子现在热血沸腾，忽然就想把公司再做大点，让单位上那帮人看一哈喜欢游戏的小娃儿长大以后到底是不是街娃儿（二流子）！” 徐振宇默默转动婚戒。 这个动作他焦虑时总会做，这个习惯只有代海涛才知道。 “6月份的时候我去谈美术外包合同，对方老板亲自到电梯口迎接。”他先是苦笑然后又释然，“去年9月份还是这家公司，就只有销售接待我，还不情不愿的，毕竟我们当初付款也不爽快。” 代海涛笑着打趣，“你这不废话吗，拖了人家八个月尾款的甲方还想当爸爸？” 第300章 商量3 徐振宇不想和代海涛争辩，只是默默的调出员工档案和公司“员工风采”的照片。 几百张笑脸在屏幕上滚动，有通宵改代码的程序员，有蹲在打印室画分镜的原画师，还有捧着泡面追测试进度的运营小妹。 大多数人还在职，也有已经离职的。 “去年年会的时候，我记得我说过''我们不是做游戏，是在造梦''。现在鹅厂要买的不只是代码，是几百多个造梦师。”徐振宇像个拿着老照片会议的老头。 他就这么对着创业时第一款游戏扑街后的员工照片发呆了很久。 旋即又打开了几个小时前的庆功宴视频，点击暂停键，画面定格在庆功宴大合照。 穿青蛙睡衣的程序员正在和鹿角发箍姑娘眉目传情，背景里秃头主程举着香槟傻笑。 “区区五十亿就想买断这些人的未来...”徐振宇转身直视两位同伴，“你们舍得？” 区区？五十亿？ 陈默感觉到了暴击，老徐是看完照片以后被照片里面主程的傻笑传染了傻病吗？ 还是得了失心疯啊？是得多飘啊？ 你咋不说你儿徐腾有大帝之资？ 看见代海涛和陈默看傻子的表情，徐振宇瞬间知道自己的口误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能是不停用笑掩饰尴尬，“我就是觉得其实我们也可以考虑独立运营或者独立上市。” 代海涛突然重重拍在茶几上：“去他妈的！老子当年从祖龙出来单干，就不是为了给人当儿子！” 陈默斜眼看了对方一眼，“你这么激动干啥，又没人逼着你卖公司，现在只是讨论各种情况的可能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默重生以来长期身处公司管理层，他的眼神让代海涛居然有点怵。 代海涛讪笑，但转念一想不对啊，我干嘛怕他。 随后又瞪了回去，“我发泄一下情绪不行啊。” 而徐振宇摘下眼镜擦拭镜片，这个动作持续了足足一分钟。 当他重新戴上眼镜时，眼里已燃起熟悉的偏执：“陈默，如果我们要走独立上市路线，那就该考虑启动B轮融资引入战略投资者。” 他在白板上写写画画，“其实融资倒是其次，如果是鹅厂，那对方的“流量支持”、“技术与IP赋能”、“溢价增资与估值背书”这些方面给予的帮助都会比较大。” 徐振宇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以灵境互动目前的盈利条件，是不太需要“钱”的。 由于前一轮的融资协议里面保证了徐、代两人在下一轮融资中股份不被稀释。 如果真要再融资一轮，势必得从陈默的股权里分一些出去。 代海涛似乎想说话，喉咙滚动了一下，却被陈默抬手制止了。 不错，老代的反应还是让他有些欣慰。 陈默露出欣慰的笑容，这才是他熟悉的商业社会。 怎么可能你好我好大家好，事关利益的时候就连亲兄弟的股东都可能会反目成仇。 不过好在自己是纯粹的财务投资，所以事实上他也不介意引入战略投资方。 自己又不跟两个创始人抢公司控股权，没有必要一直捏着大把的股份。 他其实也想过以 “老股转让 + 增资” 形式引入鹅厂或者猪厂作为战略投资者，自己出售10%股份套现（保留24%）。 此阶段退出既能锁定部分收益，又避免过早离场错失增长红利。 后续战略投资者进场后公司规模做起来上市后再慢慢套现离场，他的收益其实会更大。 50亿的34%和300亿的24%还是很好算的吧。 陈默忽略了徐振宇的愧疚情绪，自顾自的开口道：“引入战略投资者没问题，接下来我会去联系高盛和红杉，特别是...” 他故意卖个关子，“特别是在这个鹅厂要正式接洽的时候。” 代海涛突然反应过来：“你是想抬价？” “资本市场永远相信''稀缺性''。” 陈默找到一张网上公开的鹅厂投资版图，企鹅图标快要吞噬了大半个屏幕，“当他们发现灵境可能倒向猪厂或字其他资本时，报价应该能上浮不少。” “最关键的是，” 陈默再次强调，“以我们现在的盈利情况，根本就不缺钱。” 这句话有两层含义，另外两人都听懂了。 陈默一方面是提醒两人要硬气一点，目前公司的盈利情况很好，根本就不缺钱，所以无论是收购还是融资，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 就算不引入战略投资者，按部就班的发展，明年的盈利情况也能支撑公司后续在港股上市。 只不过确实公司收入比较单一，存在一定的“爆款依赖症”。 但新开发游戏可以避免这个风险，这在资金充足的情况下不是大问题。 另一方面则是提醒两人，公司不需要融资的时候开启融资，特别在你们两人的股份不会稀释的情况下，我陈默纯粹是为公司做贡献的。 徐振宇突然走到窗前，窗外再次下起了小雨，很符合蓉城的冬季属性。 雨幕中远处的天府软件园灯火阑珊。 “陈默，”他背对着两人轻声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拒绝融资和收购后数据下滑...” “没有如果！我们能做出更好的游戏。”陈默的声音斩钉截铁。 他调出代海涛发给他的《镜像追缉》用户画像，25-35岁用户占比突然拔高，“今年《镜像追缉》的月流水只会越来越高，公司这么好的盈利情况下足够我们同时重点开发三款游戏了。” 看见代海涛和徐振宇一脸沉重的样子陈默就忍不住吐槽，“你们俩作为身家过十亿的人，别一副刚发了3000块工资还全被人偷了的表情好吗？” 两人点点头，但是表情已经凝重。 陈默受不了了，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还有一款估计能比拟《镜像追缉》的想法在这里。” 徐振宇和代海涛听完瞬间眼睛一亮。 代海涛直接开了口，“默哥，默大爷，默老爷，快说说。” 然后转头就对徐振宇说道，“老徐，我觉得引入战略投资者却只让默子转让股份，这不合理啊！” 徐振宇脑子转得很快，之前问对方说是没灵感了，现在又说在脑子里，难不成真让代海涛猜对了？ 这可真冤枉陈默了，单纯是三人聊天的时候陈默梳理了一下前世2017年以后的国内游戏市场。 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忽略了某个爆款才有了刚刚的对话。 不管了，徐振宇先开口表达态度再说，“对，不合理！” 第301章 愤怒是工具 两周前的12月中旬，刚回到蓉城的陈默却没有什么好心情。 此时的他站在U1 2楼的办公室里，凝视着楼下匆匆而过的员工，手中的热拿铁已经凉透。 他的眉头紧锁，目光重新落在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上，这些都是需要他审批或者批示意见的。 “咚咚咚 —— ” 办公室大门有些突兀得被敲响。 “进。” 陈默的声音有些冷，林雨晴瞬间觉得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汇报的，“陈总，秋招计划又推迟了。” 她今天依旧是身着一身干练的职业装，手中抱着最新的项目进度报告，“各四级部门都说太忙，抽不出人手参与招聘。” 陈默转身，目光落在林雨晴略显焦虑的脸上。 他知道，整个IT运维支撑部正处于年底重点保障业务期间，这里面还有不少人参加了渡河项目的关键阶段。 比如张福全之前负责的大机切换就刚刚完成，再比如自研ERP的第一个版本也才交付不久，徐双龙的应用团队也参与了不少。 每个人都像上紧了发条的齿轮，根本抽不出多余的精力。 但问题是越忙越没时间招聘，越没时间招聘越忙，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噢，那你有什么想法？” 陈默问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不能所有事情都指望着他吧？ 林雨晴放下报告，从文件夹中抽出一张策划案，“我建议做一个学校 OpenDay + 专场招聘活动。直接对接西川大学、蓉城科大和蓉城交大，邀请学生来公司参观，近距离感受我们的工作环境和项目，然后当场进行招聘。这样既能节省时间，又能提高效率。” 陈默接过策划案，快速翻阅着。 他的目光在 “专车接送”、“公司参观”、“技术讲座” 等关键词上停留，心中不禁赞叹林雨晴的创意。 这不仅能解决招聘时间紧张的问题，还能利用公司的技术优势、知名度和工作环境来吸引顶尖人才。 “这个方案不错。” 陈默点头认可，“不过需要各四级部门配合，梳理人员缺口。你去通知张福全、胡笳、赵宏明、徐双龙，下午三点开个会，讨论具体需求。” 见自己的建议得到了顶头老板的认可，林雨晴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好的，陈总。我这就去安排。” 下午三点，U1栋二楼A213会议室内，四个四级部门经理都坐在长桌旁。 准确的说是五个，胡笳也在，虽然她已经确认调岗，但是目前还是属于IT运维支撑部的一份子。 今天蓉城忽然就刮起了风，但寒风却丝毫没有影响室内热烈的讨论氛围。 张福全看了一眼胡笳，然后首先开口。 明年元旦节以后他就正式履新桌面云和系统运维中心的经理，招聘需求也是以桌面云部门为主。 他笑嘻嘻地说道，“我们一线支持部和二线支持部都缺人，现在工单量越来越大，急需新鲜血液注入。” 说完胡笳接过话头，这是她站的最后一班岗，“这一波新员工会朝运维自动化方向去培养。” 赵宏明推了推眼镜，“我们网络支持部需要至少十名网络工程师，最好是熟悉SDN和NFV技术的硕士生。现在全球网络优化项目虽然结束，但后续维护和升级需要更多顶尖人才。” “我这边IPD和MES的缺口最大。我们需要既能写代码又能做运维的复合型人才，最好是参加过ACM竞赛的本科生或硕士生。” 徐双龙皱着眉头，也缓缓开了口。 陈默认真倾听着每个人的需求，手中的笔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 “砰”，他罕见的把手里的笔狠狠拍在桌子上，发出的剧烈声响震的几个人脑门子嗡嗡的。 “这也有需求那也有需求，早干嘛去了？” “是我没给你们批预算，还是HR卡了编制？” 他声音不大，却冷得让人头皮发麻，“你们都是四级部门经理了，不算外包的话最小的团队也管着7、80十号人，做个秋招还得我找你们开会才推得下去？” 瞬间没有人敢说话，就连新晋女朋友也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会议室里针落可闻，最终还是陈默又开了口： “忙忙忙，忙才应该更早一天招聘。” “战略上的懒惰掩盖不了战术上的勤奋。” “渡河项目是你们的任务，不是你们的盾牌。” ... 众人在陈默的一系列无差别攻击中没人敢说话，林雨晴和周晓楠甚至紧张得屏住呼吸。 实际上会议室内没一个人知道陈默其实一点也不生气。 他只是表现出“生气”的样子和形态，这是陈默刻意训练的结果。 是不是看起来有些难以理解？ 换句话说，此刻他对情绪的控制是“工具”式的，他知道什么时候应该翻脸什么时候不应该翻脸。 之所以选择“生气”，那一定是这个场所面对当前这几个人时“生气”的效率最高。 张福全也好，徐双龙也罢，其实包括胡笳，这些人对自己的依赖度还是有些高了。 以至于一旦自己长时间不在蓉城这边，有些IT运维支撑部级别的工作就很难往下推进。 “各位，” 陈默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雨晴提出的OpenDay+专场招聘方案，我觉得可行。我们先梳理各部门的具体需求，上报审批，然后让HR张蕊和秘书团队一起制作秋招方案。我会亲自复核方案，确保万无一失。” “一会儿雨晴会就在这里把方案给大家过一遍，活动安排时间节点是29号前。”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这次招聘全是重点大学的本科和硕士生，我们要展现华兴的实力和诚意。OpenDay要办出特色，让学生们记住华兴，向往华兴。” 说完便转向林雨晴，示意对方可以开始了，然后便自顾自离开的会议室。 在门关上的一瞬间，会议室里传来了深深出了一口气的声音。 第302章 活动和信 接下来的两周，整个IT运维支撑部进入了紧张的筹备阶段。 林雨晴和周晓楠两位秘书成为了核心人物，她们协调HR张蕊，与各大学校对接，制定详细的活动流程。 一周前，西川大学计算机学院，周晓楠踮脚将海报贴上公告栏时，晨雾还未散尽。 海报上“华兴Openday & 2016专场秋招活动”几个烫金字在冬日里灼人眼球，下方小字罗列着诱人条款： 专车接送 技术大咖面对面 沉浸式体验数据中心、5G实验室 通关任务赢限量版开发板 感受真实华兴办公室环境 全天食堂免费 面试直通卡…… “同学，这个直通卡怎么拿？”穿黑色羽绒服的男生凑过来，看起来像是研究生，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长相。 他显然把周晓楠认错了，还以为是学校里在就业指导中心帮忙的学生会志愿者。 不过也正常，周晓楠本来就脸嫩，去年刚毕业的她估计还比对面这个男生小一岁。 更何况她今天也没有穿比较正式的工装套装。 “完成所有体验环节就能拿面试直通卡。” 周晓楠指了指二维码，“扫码报名还能领车贴，活动当天有大巴车接送。” 她悄悄打量对方：镜片后的眼睛并不像其他大学生一样愚蠢，言行举止也没有其他大学生的生涩。 手机突然震动，张福全的大嗓门炸响：“晓楠！你订的五百份伴手礼到了，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刚挂完电话，又有两个浅色大衣的女生走了过来，两人看了半天才犹犹豫豫开口，“学姐，Openday我们大三学生可以报名吗？招聘可能没办法参与。” 周晓楠点点头，可以的，再一次指向二维码，扫码报名就可以了。 三天前，U1 2楼。 “晓楠，专车接送的名单整理得怎么样了？” 林雨晴问道，手中的笔在日程表上快速移动。 周晓楠正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头也不抬的回复道，“已经和三大学校的就业办对接好了，报名参加OpenDay的学生名单刚刚收到。西川大学有160人，蓉城科大240人，蓉城交大360人，都是计算机、信息技术、软件工程等相关专业的学生。” 林雨晴点头，“好的，你去通知车队，准备足够的大巴车。我再核一遍OpenDay当天的参观路线和活动安排。” 说完便再一次仔细审阅着每一个环节，从学生的接送、公司参观路线、技术讲座内容到互动环节设计，事无巨细，一一核实。 12月19日早上8点，蓉城交大正门。 八辆印着华兴LOGO的大巴车整齐排列，车头贴着熊猫卡通画。 穿红色马甲的志愿者穿梭在人群中，这些都是IT运维支撑部里蓉城交大的“老员工”。 “同学们按分组上车，每组都有师兄师姐带队！”林雨晴举着扩音器喊话，寒风将她耳后的碎发吹得纷飞。 她今天特意换了平底鞋，她估计今天整个活动办下来微信步数大概率要破三万。 先预判一波再说。 大巴车上，一个白白净净的男生缩在第三排靠窗位置，看着同车女生兴奋地拆开伴手礼：金属徽章刻着“代码改变世界”。 笔记本扉页夹着一封信，是华兴给同学们的寄语，最底下居然还有张火锅店代金券。 男生打开信一字一行地看了起来。 亲爱的同学们： 欢迎走进华兴OpenDay和专场招聘活动，开启一段充满创新与发现的科技之旅！ 作为全球领先的科技企业，华兴始终相信，青年是改变世界的核心力量。 你们眼中闪烁的好奇心、脑海中跃动的创造力，正是驱动未来社会进步的无限可能。 在这里，你们将触摸最前沿的技术成果，感受科技如何从实验室走进生活； 也将与华兴的科学家、工程师们对话，聆听他们用代码书写梦想、用创新突破边界的故事。 我们期待，今天的体验能为你们架起一座连接当下与未来的桥梁。 无论是5G、AI、云计算，还是每一行代码背后的坚持，都承载着华兴“把数字世界带入每个人、每个家庭、每个组织”的使命。 而这份使命，终将由像你们一样敢于质疑、勇于突破的年轻人共同实现。 青春因奋斗而闪耀，世界因你们而不同。 愿这次OpenDay成为你们探索科技星辰大海的起点，华兴愿与每一位怀揣热忱的同行者，携手构建万物互联的智能时代！ 未来已来，期待与你同行！ 华兴IT运维支撑部 2016年12月27日 “妈耶，连招聘都这么卷。”前排男生嘀咕着撕开华兴提供的暖宝宝贴，“难怪我爸说华兴的行政能把国企行政卷死。” 车子启动时，车载屏幕亮起渡河项目的宣传片。 当视频里演示自研高斯数据库某些指标已经开始碾压OraCle的画面闪过，车厢里响起整齐的吸气声。 这条视频是华兴故意流出的“封神之战”，点击量早已破百万。 而眼尖的学生们都认出了视频中一闪而过的男人，这是他们的师兄，也是副院长口中的“辣个男人”。 陈默学长，只比他们大几级，早就是华兴最年轻的22级。 主持天才少年计划以后随着帝西商城老板的微博又火了一次。 说实话此刻蓉城交大专属大巴车上的学生们是与有荣焉的，不然也不会是这次Openday+专场招聘会活动中报名人数最多的学校。 车上负责全程接待的师兄也骄傲的开口道，“呵呵，咱们师兄，也就是陈总最近又升职了，目前是二级部门总监，负责集团IT最重要的信息技术工程部，咱们这次招聘的IT运维支撑部就在信息技术工程部下面。” 说完便颇有些得意的看着大巴车内一张张惊讶的脸。 要知道这会儿能参加专场秋招的学生仔可都不是小白了。 随着信息传播速度的加快和信息传播渠道的多样化，好多临近毕业的学生仔都开始对国内国外各大厂的职位、职级、收入待遇都如数家珍。 甚至比一些不在同行业的成年人都了解得多。 第303章 男粉 实际上在车上的交大老师兄心里也是真的爽啊。 有这么一个部门老大，还正好是自己师兄，别的不敢保证，至少在公司里不会受人欺负，不会遇到不公正待遇。 说实话他很感谢林雨晴。 自从林雨晴进公司以后，每半年都会组织一次IT运维支撑部蓉城交大的校友聚会。 而且一定能请到陈总参加，这就很不容易了。 当然他们也没一个傻子，哪怕陈总临时有事，大家都要集体等对方有空再一起参加，不然便无限期推后。 他已经是从第一届校友聚会开始参加的，如今已经参加了三次。 虽然他级别低，但是现在陈总每次遇见他总能聊上几句，不像之前刚进部门的时候完全是个小透明。 早上9点，华兴U1栋大厅 胡笳站在签到台前，看着人潮像数据流般涌入闸机。 她今天穿了件淡黄色呢子大衣，发型依然还是那个陈默很熟悉的丸子头。 “同学请戴好参观证。”她将银色吊牌递给一个满脸青春痘的男生，“左侧体验区可以挑战代码迷宫，右侧是5G沙盘……” 青春痘的男生诧异得看了胡笳一眼，似乎是没想到华兴还有颜值这么高的女生。 两人说话间却被一阵惊呼打断。 展厅中央，三米高的投影幕布上正在还原流量洪峰。 华兴的服务器集群如金色星河铺展，每一次闪烁都是万亿次计算的具象化。 “这是我们自研的调度算法。”赵宏明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后方。 这位新上任基础架构部主管今天难得没穿羽绒服，笔挺西装衬得他像棵暴风雨中的白杨，“它能实时感知十万级别服务器的温度、负载、能耗，比传统运维效率提升了至少两倍。” 有一位同学突然举手：“如果遇到不可抗力导致区域性断网，备用链路切换机制怎么办？” “好问题！”张福全壮硕的身体从人堆里挤出来，胸前的工牌戴得倒是挺好，“去年鹏城台风，我们…” “全儿啊，”陈默拎着咖啡幽灵般闪现，“你还是去你桌面云那边，这边让宏明讲技术细节。” 众人哄笑中，赵宏明娓娓道来，而提问男生的笔尖在手册上划出深深凹痕。 11:30，蓉城研究所703实验室。 林雨晴推开防辐射门时，正撞见陈默被学生团团围住。 他今天没打领带，衬衫袖口卷到手肘，看起来格外利落。 “陈总，请问华兴在自研数据库方面遇到的最大挑战是什么？” 一个男生站起来问道。 陈默微笑着说：“最大的挑战在于兼容性和性能优化。我们需要确保自研数据库能够无缝替代OraCle产品，同时还要保证系统的稳定性和响应速度。不过，我们的团队很优秀，已经解决了大部分难题。” “陈学长，” 一个女生站起来，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我是蓉城交大的学生，想问问华兴对女生从事技术岗位有什么看法？” 陈默目光温和地看着她，“在华兴，我们只看能力，不看性别。我们团队中有很多优秀的女性工程师，她们在各个岗位上都发挥着重要作用。技术的世界才是最公平的。” “噢，对了。” 陈默好似忽然想起这么似的，鼓励着对方，“我们华兴海思总裁冯庭波就是女性，她在公司历任工程师、高级工程师、总工程师、基础上研分部部长、中研基础部总监再到后续的海思副总裁和海思总裁、华兴董事。” 话音刚落，陈默发现这个刚刚问问题的女士眼里仿佛瞬间有了光。 人群突然安静，只有机器嗡鸣如潮汐起伏。 周晓楠趁机挤到前排：“同学们，餐厅准备了西川菜和广东菜，下午的模拟攻防战…” “麻烦等一下！陈总，”穿连帽衫的男生举起手机，“能合影吗？我是您粉丝。” 陈默此刻一脸懵逼，自己一个牛马打工仔啥时候也有了粉丝？ 关键是为什么是男粉丝？ 算了，把不切实际的想法扔出脑海。 可惜陈默没想到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他都怀疑这些人真是自己的“粉丝”还是来凑热闹的。 直到他笑着搂着第十三个男生肩膀拍照时，林雨晴才猛然想起这个大bOSS也是和自己一样从早晨7点多忙到现在，已经连轴转了快五个小时。 中午12:15，华兴员工食堂。 白色塑餐盘非常干净，在取餐台上反射着顶灯的白光，十二个档口飘出混杂的香气。 刚刚第一个要和陈默拍照的帽衫男生端着托盘站在川菜窗口前犹豫吃什么。 老师傅的铁勺在红油毛血旺里划出流畅弧线，辣椒籽沾在碗沿像撒了把星星。 隔壁粤菜档口的蒸笼摞得老高，虾饺皮透出粉嫩的虾仁，笼盖掀开时白雾扑了人一脸。 “帅锅，要不要试试我们研究所的程序员套餐？”打菜阿姨指了指今日特供牌，“回锅肉配罗汉果茶，防脱发！” 他点点头，确实对这牛马套餐有了些兴趣。 找了个位置坐下，他身前的桌子上居然贴着上便签纸，歪歪扭扭写着「BUG退散符」。 旁边还有三个大字：[退！退！退！] 显然是某个有着独特精神世界的工程师的杰作。 林雨晴捧着文件夹穿过人群，马尾辫随着步伐轻晃。 经过帽衫同学时，她余光瞥见对方餐盘里堆成小山的剁椒鱼头，顺手将一盒酸奶放在桌角：“解辣的，陈总说你们下午要攻防演练。” 饭后，人工湖湖面被风吹起涟漪。 周晓楠把提前准备好的鱼食袋撕开个小口，玉米粒混着麸皮簌簌落在湖面上，七八条锦鲤突然从墨绿的水底窜出，金红鳞片搅碎了倒映的云影。 这也算是带大家来体验蓉城研究所饭后的传统活动了。 “啧啧，这群饿死鬼投胎的鱼。” 某研二男生看着鱼群有些咋舌，转头问向周晓楠，“这边的鱼日常都没有在喂的吗？” 周晓楠点点头，“研究所喂鱼的同事太多了，把鱼喂太肥，行政就干脆不喂了。周末正好是他们最饿的时候。” 第304章 校园开放日 对岸的观景台传来断续琴声。 一个女生裹着羽绒服在弹古筝，指尖在二十一弦上勾挑，《渔舟唱晚》的旋律惊飞了芦苇丛里的白鹭。 黑天鹅领着灰扑扑的幼崽从琴声里游过，喙尖戳破薄冰时带起一串气泡。 这个节目是找的大学生兼职，大冷天在户外弹3个小时给300块钱就够了。 周晓楠暗道一声学生仔确实便宜，简直不要太划算。 她心里突然一种姐也是社会人了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而刚刚的研二男生依然蹲在栈桥边，看着自己的倒影被鱼群搅碎发呆。 忽然有锦鲤跃出水面，尾巴拍起的水花溅到脸上。 他一声卧槽后赶紧摘下眼镜抹了把脸，然后从兜里掏出餐巾纸，不停擦拭着镜片上的水珠。 来之前他是万万没想到和华兴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居然还包含了这冰冷的湖水。 U1栋大厅的环形大屏幕正在循环播放《渡河项目纪实》。 “这是我们用自研高斯数据库部分替换OraCle数据库的第二十三天。”短片里的低沉旁白带着电流杂音，画面里无数代码瀑布般倾泻，“每秒十二万次并发请求，旧系统就是在这个瞬间崩溃，但现在我们高斯不会了...” 周晓楠领着队伍穿过玻璃长廊，指尖轻触墙壁边拜访的易拉宝导览：“这是我们IT运维支撑部的一些基础介绍。” 待众人一同走到数据中心时，周晓楠的声音实时响起，“现在各位看到的是实时运维监控墙，全球十七万台服务器，此刻有3281台正在报警。” 惊呼声中，整面墙报警的红点忽然放大。 “南非约翰内斯堡机房断电！”戴着耳麦的调度员猛地起身，“启动预案C3，切换倒计时30秒，29、28...” 学生们屏住呼吸，看着地图上代表故障的红点被绿色波纹迅速淹没。 穿卡其色风衣的男生突然举手，他指了指红点附近的区域：“预案C3是指调用莱索托数据中心的备用算力？但两地光缆延迟有点大吧？” “好问题。”陈默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所以我们部署了边缘计算节点。” 下午三点的网络安全演练中心，活动是红蓝攻防对抗。 一个着半框眼镜的男生盯着眼前六块闪烁的显示器，手指在机械键盘上敲出密集的哒哒声。 最新款的ThinkPad连接着三台物理服务器，机柜上的蓝色指示灯在昏暗房间里此起彼伏地明灭。 空气里飘着机房特有的金属焦味，二十台工业空调正与服务器散发的热浪殊死搏斗。 “蓝方任务：穿透内网获取财务系统数据库权限。”广播里传来胡笳的声音，背景音里夹杂着服务器风扇的轰鸣，“红方防守组已部署天眼3.0入侵检测系统。” 半框眼镜男生沉吟片刻，三指在触控板上划过。 左侧屏幕弹出WireShark抓包界面，中间是MetaSplOit渗透测试框架，右侧开着三个SSH终端。 当他用Nmap扫描到财务系统子网时，突然发现某个C段存在异常： “192.168.23.107的445端口，WindOWS Server 2016...”他瞳孔微缩，“永恒之蓝漏洞？红方故意留的蜜罐？” 监控室里，赵宏明看着大屏上的流量图谱笑出声：“这小子居然认得微软去年刚补的漏洞。上周卡巴斯基发的APT预警里特别提过这个。” 陈默放下喝了一半的咖啡，杯沿还沾着褐色渍痕：“把防御等级调到二级，开放DMZ区访问日志。” 半框眼镜男生的终端突然跳红。 当他尝试通过SMB协议注入攻击载荷时，天眼系统立即触发告警。 IP瞬间被拉黑前，他闪电般切到另一台跳板机。 对面工位的男生突然嚎了一嗓子，原来是触发堡垒机二次认证被踢出系统。 整个攻防区响起此起彼伏的国骂，某个研究生甚至把《白帽子讲Web安全》狠狠摔在防静电地板上。 半框眼镜男生额角渗出细汗，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17分29秒。 他突然调出半个月前乌云社区曝光的某OA系统漏洞，在注入点输入精心构造的SQL语句。 这可是他在图书馆熬了三个通宵研究的混合攻击链。 “卧槽！他绕过了WAF！”监控室有人惊呼，也就陈默不在，不然高低得让他换个感叹词。 不然这样会显得华兴员工没什么文化。 大屏上代表入侵成功的红点正疯狂闪烁，天眼系统的告警阈值瞬间飙到90%。 陈默抓起对讲机：“红方注意，立即启用备用防火墙策略！” 话音未落，半框眼镜男生已突破最后一道防线，财务数据库的表格在屏幕上瀑布般倾泻而下。 14分58秒，蓝方胜。旁边传来了欢呼声。 林雨晴整理最终评分表时已经到了傍晚，落地窗将夕阳切成菱形光斑。 透过百叶窗缝隙，她看见陈默站在露台上讲电话，剪影像张拉满的弓。 “对，目前看来三大高校总共发出189份Offer，能签多少不确定，预计能超目标30%。”他揉了揉眉心，“算是我给IT运维支撑部做的最后贡献了。” 楼下忽然爆发出欢呼。 体验区那边，学生们正围着周晓楠安排的舞蹈节目。 这姑娘不知从哪学的日式应援，把招聘会搞成了偶像见面会。 张福全瘫在转椅上吃零食：“你说现在学生咋这么能折腾？我当年面试就啥也不懂。” “说得跟你现在懂了似的？”徐双龙撇撇嘴，“快去安排人把签约区布置了，晚上还要搞庆功宴。” 半小时后，当胡笳悄悄将暖手宝塞进陈默手心时，正好对上了这个男人带着笑意的眼睛。 远处，最后一批大巴车正驶向暮色，车窗上贴满学生们的笑脸，像星星坠落在人间。 三天后，西川大学BBS被《我在华兴OpenDay当“特种兵”》刷屏。 楼主“代码苦行僧”详细记录了十二小时极限挑战，最后写道： “当我看到华兴IT运维支撑部给我们的那封信时，我真正感受到了工作除了赚钱之外的意义。这一刻我仿佛忽然就懂了父亲为什么守了三十年变电站。” 他的文章真诚而质朴，被好几个学校的BBS都转载了，甚至被转到了知乎上。 最终这条帖子被孟常云转发到高管群时，正在准备休元旦假期的陈默收到了徐平发来的消息。 [你小子不错，没给我丢脸，干啥都能被你折腾出点响动来。] 窗外飘起了2016年的最后一场冻雨。 第305章 又一年元旦 元旦节的第一天，依旧带着蓉城冬季特有的湿冷。 薄雾笼罩着整个城市，远处的高楼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陈默站在天府云栖的花园里吸氧，他抬手看了看表，九点三十分。 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半小时，但他居然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怎么这么早就下来了？” 胡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笑意。 陈默转身，只见胡笳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羊绒大衣，内搭一件淡黄色的毛衣，头发轻轻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 她的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却掩不住眼中的温柔。 陈默走上前，伸手帮她整理了一下大衣的领口，“想早点带你回家。”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眼神中满是宠溺。 果然，有女朋友了确实不一样，是有些酸臭味的。 胡笳微微脸红，伸手拍开他的手，“油嘴滑舌。” 话虽如此，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她将手中的礼盒递给陈默，“给叔叔阿姨的礼物，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 陈默接过礼盒，放进后备箱里，安慰到对方，“安心啦，别想这么多。” 眼前的祖母绿飞驰的车身在灯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胡笳上车。 车内，陈默发动后暖气很快便充满车厢。 胡笳看着车窗外逐渐后退的景色，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角。 陈默注意到她的紧张，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别紧张，又不是没见过。我爸妈都很喜欢你，再说还有倩倩呢，她肯定会帮你‘对付’我的。” 胡笳转头看他，“谁要对付你，我紧张是因为...” 她顿了顿，“毕竟这是第一次以女朋友的身份上门。” ... 飞驰在蓉城的街道上，渐渐驶入浣花溪区域。 这里环境清幽，树木繁茂，即使在冬日，也有一丝绿意，周围溪水潺潺，树木环绕。 当汽车缓缓驶入别墅区时，胡笳更紧张了，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香槟色羊绒围巾的流苏。 后视镜里，她第三次检查口红的晕染。 明明用的是最稳妥的豆沙色，此刻却觉得像偷抹了陈倩的荧光唇彩般扎眼。 “安全带。”陈默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突然覆上她冰凉的手背。 皮质座椅加热功能明明开到了三档，他掌心的温度还是烫得她睫毛轻颤。 车载音响正放着《电台情歌》，胡笳忽然想起上个月在鹏城黄君山刚吃过饭的时候便遇到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两人挤在屋檐下躲雨时，陈默就是用这首歌当手机铃声。 那天他假意检查着背包里的笔记本电脑有没有淋湿，突然说：“等元旦，跟我回家吧。” 也许是今年的冬天比较暖，此刻居然还有没掉光的银杏叶扑簌簌落在引擎盖上。 胡笳盯着挡风玻璃前晃动的金色，转过头时才发现陈默今天特意换了暗纹提花的深灰西装。 这是上个月她在国金中心帮他挑的那套。 “后备箱的礼物……”她刚开口就被自己嗓音里的紧绷惊到，清了清嗓子，“阿姨上次说颈椎不好，我托人从日本带的脉冲仪，还有叔叔的普洱茶…” “紧张什么？”陈默轻笑一声，变道时腕表磕在桃木饰板上，“上个月我妈还说，自从搬家以后胡笳都不能来家里吃饭了。” 胡笳瞪他一眼，“默总还挺会哄女人啊。” 话虽如此，心里却踏实了许多。 陈默轻笑，想起上次胡笳第一次以同事身份上门时，母亲那热情的模样，陈默是真的忍不住。 别墅雕花铁门已自动开启。 透过雨刮器划出的扇形透明区，她看见陈倩裹着皮卡丘连体睡衣蹦跶出来，发梢上粉色卷发筒随着跳跃一颤一颤。 车子刚停好，便听到了陈倩的声音。 “哥！夹子姐！”少女扑到副驾窗前，呵出的白雾在玻璃上晕开小花，“妈从昨晚就开始卤肘子，现在满屋子都是香料味！” 陈默下车，揉了揉妹妹的头，然后便绕到另一边帮胡笳打开车门。 “走吧，” 陈默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爸妈肯定早就准备好了。” 玄关处，张新萍举着汤勺从厨房探出身，围裙上溅着糖醋汁的星子。 当她看清胡笳手里拎着的鎏金礼盒时，突然“哎呀”一声：“来就来，带什么东西！上次你挑的那个颈部按摩仪，老陈天天跟厂里老伙计显摆……” 话音未落，陈国辉趿着老棉鞋从书房踱出来，手里《人间兵器》卷成筒状：“小胡来啦？听小默说你要换部门了？” “大过节的聊什么工作！”张新萍不满得一勺子敲在丈夫的杂志上。 转头又变出春风化雨的笑，“小胡快坐，阿姨给你剥耙耙柑，哎陈默你愣着干嘛？去把地暖调高两度！” 如果王铭在场的话一定会高呼，传承！绝逼有传承！ 默总这变脸的非物质物质文化遗产找到根儿上了！ 胡笳被按进沙发时，膝头立刻堆满坚果盘水果碟。 陈倩挨着她拆开稻香村点心匣，碎渣掉进GUCCI酒神包的褶皱里都浑然不觉。 倒是陈默倚着博古架闷笑：“妈，您再这么热情，下次她该不敢来了。” 胡笳倒是做起了好人，“怎么会，阿姨热情说明喜欢我。” 陈默顿时便感受到了老母亲眼神中的杀意。 他不明白，咋感觉平常工作里雷厉风行的胡总变得茶里茶气的。 “你懂个屁！”张新萍端着冰糖炖雪梨从厨房出来，瓷盅磕在胡笳面前溅起甜香，“小胡你看看他，二十七八岁的人了，衬衫都能穿反…” 陈默白眼一翻，懂不懂什么叫时尚啊。 他也懒得跟自己老娘解释什么是潮流以及什么是快乐星球。 “阿姨，是阿玛尼的新设计。”胡笳憋着笑戳穿，指尖捏着陈默的衬衫领口一翻，露出内衬的暗纹lOgO。 张新萍有些无奈，好大儿这衬衣放20年前都会给退回到制衣厂去，嘟囔着“真是什么‘劣质产品’都敢往市场上卖啊。” 陈默心里暗想着不知道老妈以后看到了卖两万块的编织口袋LV会是什么想法。 陪着聊了没几句的张新萍很快又回到了厨房，这里才是她的主战场。 案板上摆放着各种食材，蒸锅冒着热气。 她转头看到跟进来的陈默，“快去陪小胡，这里不用你帮忙，我马上就好。” 陈默没有听她的，反倒是走到老娘身边，“妈，别太累了，差不多就是了。少做点，吃不完浪费。” 张新萍拍了一下他的手，“你懂什么，小胡第一次以女朋友身份来，当然要多做点好菜。” 她压低声音，“你小子，可别辜负人家小胡，人家多好的姑娘。” 陈默笑着点头，“知道了妈，我哪敢辜负她。” 第306章 胡笳的新身份 客厅里，胡笳坐在沙发上，陈倩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着话，陈国辉偶尔插几句，气氛温馨而融洽。 胡笳渐渐放松下来，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小胡，尝尝这个，” 陈国辉将泡好的茶递给胡笳，“这是上次陈默带我们一家人出去耍，从普洱带回来的茶，味道不错。” 陈国辉说话脸上有些自豪。 确实也如此，二十多岁的儿子能和父母把关系处得很好的真不多。 二十多岁便能带着父母妹妹一起出去玩的也不多。 至少他知道的兵器集团里同龄的同事们家里好多都是一地鸡毛，有些为了子女的工作愁，有些为了子女买房愁，还有为了子女谈恋爱结婚愁的。 相比下来自己的儿子就很争气了，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 原本唯一担心的是儿子太忙找不到合适的对象，但随着和胡笳正式确立关系，这唯一的担忧也烟消云散。 注意，敲黑板划重点，他是担心儿子找不到合适的对象，而不是找不到对象。 作为过来人，他很清楚以儿子的条件，找对象就是张张口的事情。 以当前社会这个道德崩坏的状态，只要儿子有意，说句可以选妃都不为过了。 他其实是怕儿子太有钱了乱搞啊，到时候搞得家都不安宁。 胡笳在陈国辉的沉思间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确实很香，伯父很会泡茶。” 陈国辉笑了笑，“老了，也就这点爱好了。陈默这小子，以前在家也不爱喝茶，现在倒也学会了。” 正说着，陈默从厨房出来，“爸，您又在说我坏话了？” 陈国辉瞪他一眼，“我说的都是实话。” 阳光透过窗户泼洒在胡笳瓷白的侧脸上，她盯着面前堆成小山的糖醋排骨， 终于明白陈默说的“我妈喂猪式招待”绝非虚言。 陈倩正举着手机三百六十度拍摄张新萍拿手的豆瓣鱼，镜头突然转向她：“姐你耳朵好红！” “你哥买的羊绒衫掉色。”胡笳镇定自若地叉起虾仁，桌下却狠狠踩在某人锃亮的皮鞋上。 陈默闷哼一声，舀了勺蟹粉豆腐放进她碗里：“多吃点，毕竟第一次见公婆的人。” “咳！”陈国辉被佛跳墙呛得满脸通红，张新萍的汤勺“当啷”撞上骨瓷盘。 两人被陈默的口出狂言所震惊到。 在这惊心动魄的响动里，胡笳似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狂震，却瞥见始作俑者眼底狡黠的笑意。 “对了，” 张新萍突然一拍手，“我就说上次看你们加班照片不对劲！” 她一边说着一边找手机里陈默发给她的照片，“老陈你看小默的手，照片里搭在小胡椅背上呢！” 陈倩眼巴巴的看着张新萍，后者决定做做善事施舍一把，把照片转发了过去。 陈倩收到照片后立马放大，画面里，陈默的左手果然虚虚环在胡笳身后。 暖色调的灯光下，两人挨得极近，胡笳的珍珠耳钉几乎要蹭到他的下颌。 那时候两人刚确认关系不久，在部门相处的时候一直也保持着克制，很多时候看起来就是关系要好的朋友关系。 一段时间内都有一些“偷感”。 “拍得不错，回去把摄影师今年的绩效调整到A。” 陈默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笑着给父亲斟酒。 清冽的酒线映出胡笳绯红的耳尖，“啧啧啧，可惜没拍到更精彩的。” 陈倩耳朵立马竖了起来，转头便问到，“哥，还有啥精彩的啊？” 话音刚落，陈默余光瞟到陈国辉和张新萍也很好奇的神色，于是附在妹妹的耳边嘴唇不停得动着，却没有任何声音。 陈倩很疑惑的看着哥哥，“啊？哥，我没听清楚。” 陈默则故作高深的点点头，说道，“是的，就是那个。” 说完还故意给陈倩做了一个眼色，意思是父母在偷听，注意保密。 张新萍和陈国辉两口子看见陈默只给陈倩说，立马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罢了，儿子女儿的悄悄话，不听也罢。 陈默也不管妹妹懵逼的眼神，继续吃着自己的饭。 ... 饭后，天气一下就阴了起来，西北风呼啸而过。 陈默将壁炉里的火焰点燃时，胡笳正在露台接电话。 云平台突发告警，值班工程师的声音混着北风灌入听筒。 她刚要摸笔记本，肩头忽然一沉，陈默的羊绒大衣带着体温罩下来。 等她处理完告警返回客厅，发现茶几上摆着剥好的柚子，果肉剔得雪白整齐。 张新萍正戴着老花镜研究她送的脉冲仪，陈国辉举着手机凑近说明书：“小胡你看这个频率是咋回事？” “爸，您再凑近点，手机都快贴胡笳脸上了。”陈默拎着笔记本包斜倚门框，话是对父亲说的，眼睛却盯着胡笳大衣下露出的一截白嫩的脚踝。 陈倩突然从沙发缝里掏出个丝绒盒：“夹子姐，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打开竟是梵克雅宝的四叶草手链。 胡笳刚要解释，陈默抢在她前面说了话：“你夹子姐送你的就收下吧，她工资高。以后你哥娶媳妇的聘礼给得高高的！” 壁炉爆出最后一点火星时，胡笳被陈家人围在中央。 张新萍往包里塞着腊肠和腊肉，还有排骨，说是让她带回去慢慢吃。 而陈倩正往她手机里导入最新的全家福，照片里陈默的手终于光明正大揽在胡笳的腰间。 离开的时候，太阳再一次的冒出了头。 陈国辉站在露台上目送，陈默隐约听见陈倩母女院子里的对话。 “说，你哥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啊？” “哟呵，还要老娘保密了？” “真的什么都没说啊。” “啊啊...痛啊...妈，你轻点儿。” “那你到底说不说？” “嘶...好狠的女人...他真的什么都没说，你要我咋说？” 这会儿陈默总算压不住嘴角的笑意了，赶紧开车先走一步。 回程路上，车轮碾过满地银杏叶。 胡笳望着后视镜里渐远的别墅，忽然轻笑：“我看你是倚天屠龙记看多了吧，陈倩估计恨死你了。” “谁让她什么事都这么好奇。” 陈默觉得自己单手开宾利的样子很帅。 车载香氛溢出淡淡的香味，胡笳忽然倾身按下音乐键。 《电台情歌》再次流淌时，她趁着一个等红灯的功夫吻住了驾驶座上的男人。 远处夕阳的金色透过天窗洒下来，在祖母绿车漆上缓缓漾开。 第307章 走马上任1 元旦节期间蓉城少城公园的腊梅开得正好。 金黄的小花缀在虬枝上，被霜打得蔫哒哒的，倒添了几分娇俏。 老人们揣着保温杯，蹲在假山旁的石凳上晒太阳，看儿孙们在草坪上追逐，手里的糖画却不小心掉在地上。 有卖风车的老汉举着竹架，红黄绿三色的纸风车在风里哗啦啦转。 而晌午的祠堂街最是热闹。 几家茶馆檐角挂着的红灯笼被风吹得直晃，茶客们围坐在竹椅上，茶船子磕在八仙桌上叮咚作响。 顺兴老茶馆里，川剧变脸的艺人踩着厚底靴来回走，油彩画的脸谱在阳光下泛着光，忽然一抖袖，红变绿，绿变金，满堂彩声震得梁上的灰都簌簌往下落。 黄昏时分，锦江两岸的灯笼次第亮起。 夜游锦江的画舫飘在水面上，船头立着穿汉服的姑娘，水袖一甩，惊起满河星子。 东门码头的市集热闹非凡，糖油果子在油锅里滋滋作响，糖画师傅的铜勺甩出金丝般的糖丝，捏面人的老汉指尖翻飞，眨眼间就变出个骑赤兔马的关云长。 不过这一切陈默都看不到，元旦节三天，除了第一天白天带着胡笳回了趟家里。 从当天晚上开始陈默和胡笳在唐都天府云栖别墅里腻歪了两天三夜，哪也没去。 陈默体验了三天胡笳的隐藏大福利。 别问，问就是食髓知味。 元旦假期刚一结束，陈默和胡笳就一起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鹏城，两人都是从1月份开始正式履新。 鹏城华兴坂田基地G1大楼16层的走廊里，开假第一天的员工们来来往往。 赵坤站在办公室的落地镜前调整领带，深蓝色条纹领带与白衬衫的第三颗纽扣对齐。 强迫症患者是真的很难搞。 想着一会儿的会议心里就有些复杂，他知道陈默有一天会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但没想到这一天竟来得这么快。 他还记得前年年底陈默第一次走进自己办公室要人的样子，脸上笑嘻嘻却尽干不要脸的事。 第一次来他办公室就差点没把他一个骨干团队给薅秃了。 “赵总，时间到了。”秘书轻声提醒，赵坤回神时发现指尖还依然捏着领带。 推开会议室大门，椭圆会议桌旁已坐齐了。 罗俊涵正用麂皮擦拭着眼镜，周明远在笔记本上敲着最后几行数据，冯亦如则在检查自己的PPT，好似每个人都在用熟悉的动作掩饰着内心的躁动。 陈默坐在主位翻阅文件，黑色高领毛衣外搭深灰西装，腕表换成更为商务的积家月相。 陈默听到声响抬头时，赵坤恍惚觉得对方好像真跟以前和老和他插科打诨的那个陈默不太一样了。 具体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赵坤坐下，目光扫过陈默办公桌上的文件，最上面是《信息技术工程部2017年战略规划草案》，旁边放着一份《渡河项目Q4进度报告》。 他甚至注意到这间会议室都有些小变动，虽然依然是简洁的黑白灰主色调。 但是多了一盆绿萝，叶片上还挂着几滴水珠，显然是刚浇过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些过于敏感，没办法，在华兴，直接主管发生变化确实对人影响很大。 哪怕是到了赵坤现在的级别。 “人都齐了，开始吧。” 陈默叩了叩桌面，投影幕布应声降下。 “默总，我先汇报解决方案部的年度计划吧。” 赵坤打开文件夹，取出一份PPT，“2017年，我们部门的核心任务是完成渡河项目自研ERP的需求整合，同时确保传统ERP客户化需求的交付质量。具体来说，我们计划将部门资源分为两部分：60%投入自研项目，40%维持现有业务…” 陈默静静地听着，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沙发扶手。 他注意到赵坤在提到 “资源分配” 时，眼神微微闪烁。 那是在担心自研项目抽调过多人手会影响现有业务。 毕竟，解决方案部曾是赵坤的 “根据地”，如今要分出不少资源给新成立的自研系统开发部，换作任何人都会有些不舍。 “赵总，” 陈默打断了赵坤的汇报，“我知道你的担心。自研项目不是要掏空解决方案部，而是让它转型。” 他缓缓开口道，“自研系统开发部负责核心模块开发，你们解决方案部则专注于业务需求的深度挖掘，这是相辅相成的。” 陈默在正式场合也不再直接叫坤儿哥。 “默总说得对。” 赵坤没再看PPT，而是笑着回道，“其实我已经和团队沟通过了，大家都明白渡河项目是大势所趋。只是…” 他顿了顿，“传统业务这边，能不能给我们留些骨干？毕竟有些客户化需求还是需要经验丰富的老人来把控。” 陈默点点头，然后示意赵坤继续。 “总结一下我们解决方案部2017年的三大目标。”赵坤把PPT翻到最后一页，激光笔红点晃动，“第一，完成全球35个税区ERP本地化适配；第二，搭建东部非洲跨境支付解决方案；第三......” 他突然停顿，喉结滚动两下：“第三，向自研系统研发部输送50名业务专家。” 会议室陷入诡异的寂静，罗俊涵擦拭眼镜的动作僵在半空。 这是渡河项目启动以来，赵坤首次公开表达要为陈默的新部门输血。 陈默转着中性笔突然开起了玩笑：“赵总，这可不是我陈扒皮给你的要求哦，我不背锅的。” 听到“陈扒皮”三个字赵坤背都坐直了，她不知道是新领导的自嘲还是在点自己。 “时代变了。”赵坤只是扯出个苦笑，“自研ERP的供应链模块比OraCle灵活30%，财务模块运算速度提升15%，这些我都看得到。” 他调出人才输送名单，每个名字后都标注着擅长领域：“唐明远和林语夏的团队下周一交接，周振...” 陈默突然举手打断：“周振先留给你，他做的欧盟关税模型很有价值。” 钢笔在名单某处画圈，“我要这个叫徐蔚的年轻人，他去年写的物料编码转换工具很有意思。” 赵坤瞳孔微缩，徐蔚是他藏在队伍里的璞玉，没想到已经被盯上。 这一刻他终于确信，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陈扒皮确实扒得深... “罗总，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赵坤汇报结束后陈默直接点了罗俊涵，“是不是中北美项目又出问题了？” 罗俊涵苦笑着点头：“巴拿马子公司的系统用户封测延期了，当地团队对自研ERP的操作流程不熟悉，现场一团乱麻。” 陈默皱了皱眉，看向赵坤：“解决方案部没提前做培训？” 赵坤摇摇头：“做了，但当地同事习惯了OraCle的操作模式，转型需要时间。” “这正是我要说的。” 罗俊涵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一张图表，“目前看来能预见的大问题是海外团队的培训和支持跟不上。” 陈默盯着图表，上面显示实施进度比原计划慢了15%皱眉。 第308章 走马上任2 罗俊涵却继续汇报道：“主要是两方面：一是我们的培训材料不够本土化，二是现场支持团队的技术能力不足。很多同事习惯了按部就班地实施OraCle系统，对自研ERP的灵活性和定制化需求适应不了。” “那你的解决方案是？” 陈默追问。 “我想在实施部内部成立一个‘海外攻坚小组’，抽调有海外经验的骨干，专门负责自研ERP的海外实施和培训。同时，和区域IT部合作，让他们提前介入，了解系统架构，这样现场支持会更高效。” 罗俊涵看向陈默，“不过，这需要区域IT部周部长那边的配合。” 周明远不等陈默开口先抢答，“我这边没问题。” 轮到罗俊涵正式汇报时，中央空调恰好切换送风模式。 气流掀动他有些花白的鬓角，这个才四十岁的实施部部长看面相比实际年龄大了不少。 他和冯亦如一样，是典型技术型领导。 “实施部今年要完成三件大事。”他点开布满甘特图的PPT，“第一，六月前完成马来西亚子公司系统切换；第二，建立海外交付能力中心；第三......” 激光笔红点突然在“培养200名全栈工程师”的条目上定格，罗俊涵转头看向陈默：“这个指标可能需要冯部长支援。” 冯亦如推了推眼镜刚要开口，陈默的钢笔已敲在桌面上：“罗总，全栈工程师不该是实施部的菜。” 这话说得重，罗俊涵脸色瞬间发白。 陈默却调出份文档：“看看这个。” 屏幕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代码片段，罗俊涵突然瞪大眼睛。 这是他两年前带队开发的部署工具，当时被苏总的副手评价为“华而不实”。 当然后续苏总的这位副手离开了IT部门，而他的新部署工具也就搁置了下去。 “这套工具能节省40%的交付时间。” 陈默放大某个函数模块，“我要你把它迭代成标准化产品，中国区交付团队下季度就用这个，然后再继续迭代更新。” 罗俊涵手指微微发抖。 这个硬件开发又转型程序员最后当上开发领导的实施部部长忽然红了眼眶，忽然觉得自己和自己团队曾经的努力没白费。 当然没白费，陈默有来自未来的标准答案嘛，低代码、标准化部署是大势所趋。 他觉得老罗是有几把刷子的，提前三年就开始研究这玩意儿了。 “再加个指标吧。”陈默在计划书批注，“年底前培养30个低代码开发专家，区域IT部等着要人。” 钢笔与桌面的敲击声像某种暗号，罗俊涵知道，这是陈默在给他铺路。 等到冯亦如汇报时，会议室灯光自动调暗三度。 几块分屏同步亮起，左边是高斯数据库性能曲线，右边是EDA工具设计界面。 “自研系统研发部今年要突破三个瓶颈。”他语速快得像编译器运行，“第一，高斯数据库集群规模突破500节点；第二，ERP核心交易响应时间压缩到0.8秒；第三......” 冯亦如忽然气势一变，握着拳头虚空一挥，像是要打破什么无形屏障：“第三，在380天内完成首款国产EDA工具原型开发。” 好家伙，陈默真是很难得看见对方如此中二的一面。 说实话还吓了他一跳，搞得他都差点以为冯亦如要破丹结婴了。 一旁周明远倒吸冷气的声音格外清晰。 作为芯片设计领域的门外汉，他都知道这个目标有多疯狂。 当前国际主流EDA工具都是数十年积累的产物。 “具体方案。”陈默身体前倾，他想听听哪来的信心口出狂言。 “三管齐下。”冯亦如调出人才矩阵图，“光芒国际已经帮我们挖到23个台积电资深工程师，同时与中科院微电子所共建实验室，另外...” “另外硅谷有家初创EDA软件公司叫POlariS TeCh，CTO是我清华同学，公司里一大堆钟耀祖MIT的同学，我们俩已经联手忽悠，联手邀请了16个核心骨干回国了。” 他突然切换屏幕，展示出密密麻麻的专利预审文件：“目前钟耀祖团队拿出了一些之前的研究成果，他们过去在EDA算法上的累积，已经在全球主要国家提交47项专利申请，我们判断是新系统完全可以绕过专利陷阱。” 陈默忽然笑出声，他突然觉得挖到钟耀祖这个天才少年公司真的赚大了，400万年薪也值啊。 其实陈默不知道的是，钟耀祖也觉得自己赚大了。 他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实验室还是最好的环境和设备。 关键是听冯总说是陈总力排众议把他这个入职不到一年的新人提拔到了四级部门经理的位置上。 他是真的很感激陈默。 毕竟钟耀祖又不是小孩子，入职快一年的他当然知道华兴管理序列是很不容易进入的。 而相较技术序列，管理序列更是有很多隐藏的好处。 关键是他个人在华兴没走专家路线的情况下依旧能全身心投入在研发上，个人发展和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两头兼顾，简直不要太爽。 当时钟指向十一点，周明远的汇报才刚开始。 这个常年泡在海外机场的男人，连PPT都带着时差紊乱的痕迹。 某页底部还留着哈萨克代表处子公司的水印。 “区域IT部今年要解决四个痛点。”他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第一，将亚太区系统故障响应时间压缩到2小时；第二，建立全球三级备件中心；第三，把海外用户满意度从92%提升到95%。第四..." 陈默突然起身走到屏幕前，手指点在雅加达与大阪之间的空白地带：“这里缺个二级枢纽。” “马尼拉站点预算没批......” "现在批了。"陈默在提案上签字。 周明远怔住时，没想到陈默这么爽快。 当然爽快，陈默今年信息技术工程部预算可比去年多了不少，就这他还不满意。 又找徐董死皮赖脸的多要了一些，说是自己渡河项目不容易。 巴拉巴拉一大堆，愣是又从“义父”手里搞了一笔特殊的渡河项目预算。 不然哪有他陈默装逼的份啊。 不过现在已经要到预算了，可以装逼了。 只见他从调出地图：“马来西亚站点的教训还不够？上个月光网络中断就损失三百多万。” 然后大手一挥，“后续需要什么资源，找我，我来协调。” 赵坤忽然插话：“解决方案部可以抽调东南亚业务组...” “用不着。”陈默圈出几个坐标，“老周需要的是硬件工程师，不是架构师。” 他转头看向冯亦如：“从你那边拨五个嵌入式专家？” “三个。”冯亦如推眼镜，“EDA项目正在关键期。” “四个，明天到位。”陈默一锤定音。 两个老大爷完成菜市场买菜时讨价还价的动作。 散会后，罗俊涵在茶水间堵住赵坤。 咖啡机吞吐着巴西豆的焦香，咖啡机上还贴着“华兴P10即将发布”的字样。 终端市场部的人丧心病狂，连自己公司的咖啡机都不放过。 “真舍得把徐蔚送出去？”罗俊涵摩挲着咖啡杯沿，“那小子写的物料编码转换器，能省下你多少实施成本。” 赵坤盯着咖啡液面的波纹：“其实他两周前提交的离职申请，原因栏写着''技术天花板''，只是被我劝下来了。” 虹吸壶突然发出轻响，如同某种时代更迭的叹息。 第309章 辛玉良的饭局1 鹏城华侨城洲际酒店的西班牙餐厅里，水晶吊灯在深灰色大理石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靠窗的包厢内，侍应生正将鎏金骨瓷咖啡杯逐一摆上胡桃木圆桌，杯沿与银匙相碰的脆响混着窗外棕榈叶的沙沙声，织成冬日里难得的闲适。 VIP3包间里，孟常云和辛玉良、辛嘉豪两叔侄都已经落座。 辛玉良抬手看了手腕上的爱彼，时针还有十五分钟指向七点。 他特意选了这件浅灰羊绒西装，袖扣是云朵形状的钛合金制品。 这套西服是他在巴塞罗那定制的小众设计师款，只在去年华兴云发布会上他穿过一次。 不过难得的是他没系领带，显得随和许多。 “辛总来尝尝这个。”孟常云用银镊子夹起块翡翠色茶点，“杭城刚空运来的龙井酥，酥皮里裹着明前茶粉。” “陈默说他被OraCle亚太区总裁的电话耽误了一会儿，” 孟常云接着说道，“不然以这小子这么会做人的态度，估计早就到了。” 辛玉良接过青瓷盏的手顿了顿，龙井茶汤在盏底洇开墨痕：“听说上周他们的人来交流，项目组把自研编译器调试的财报模块一亮，对方高级架构师当场就想要测试数据包。” “哈哈，我们没给。”孟常云大笑，用茶匙敲了敲冰裂纹瓷碟，“听说那帮人回酒店开了整夜会，第二天黑着眼圈来问能不能参观实验室。” 包厢门被推开时，陈默正侧耳听着胡笳说话。 她今天穿着一袭黑色连衣裙，外搭米色针织外套，妆容精致却不失清新。 钻石耳钉在发间若隐若现，与平日工装套裙的冷冽截然不同。 辛嘉豪则穿着休闲衬衫，见到陈默和胡笳进门，连忙起身打招呼。 “嘉豪，不用起来，你坐好。” 陈默笑着回应道。 看辛玉良也好似早早就来了，便又开口道，“辛总来这么早？” 陈默解开深灰大衣递给侍应生，露出里间墨绿丝绒西装，“看来今天这顿饭要变成述职会了。” 辛玉良也起身相迎，目光扫过胡笳时特意多停留半秒："胡经理今天这身倒是让我想起四年前容灾演练，你穿着卫衣在机房熬了三天。现在倒是有女高管的范儿了。" “您就别笑话我了。”胡笳笑着落座，递过精心准备的咖啡盒，“这是陈总在云南的庄园新烘的豆子，说是要请行家品鉴。” 深褐色木盒掀开的刹那，孟常云抽了抽鼻子，立马凑了过来：“蜜处理？这柑橘香里还藏着点...普洱茶韵？咋跟你上次给我的不一样呢？” “孟总鼻子灵啊，果然是行家。”陈默示意侍应生取来手冲器具，鎏金手冲壶划出优美弧线。 滚水撞上咖啡粉的瞬间，包厢里腾起带着焦糖味的白雾。 辛玉良看着电子秤上跳动的数字，突然开口："水温92度，粉水比1:16，陈总你这是按翡翠庄园的竞标豆标准来啊。" 陈默先是手动给辛玉良比了个大拇哥，然后掏出手机。 献宝似的滑动手机展示视频，“辛总、孟总，你们看，这就是我在普洱搞的庄园，其中有三百亩瑰夏种是在古茶山上，发酵时用熟普打底。上个月刚请来星巴克的烘焙师...” 画面里，身着民族服饰的少女正在跳传统舞，裙摆扫过晒场时似乎能带起阵阵咖啡香。 胡笳忽然指着某帧："这怎么还是吊脚楼？" “准备改造成体验式民宿了。”陈默放大图片，“二楼露台正对云海，最适合办技术沙龙。” “老周你联系上了吗？” 孟常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陈默闻言脸上立马浮现出感激的神色，“还得是你孟总靠谱，老周年后就能入职了。” 孟常云点点头，然后立马转头跟辛玉良说了一下老周什么情况。 “话说等我那庄园改造完了，你们都得去给我当第一批小白鼠客户啊。” 陈默开着玩笑，“这不庄园第一笔收入就稳了吗？到时候我再把徐总和左总叫上，他们俩贼有钱。” 孟常云再一次开怀大笑，“啧啧啧，老赵说你是陈扒皮真没冤枉你一点。” 陈默注意到辛嘉豪有些拘谨，便主动搭话：“嘉豪，马来西亚的项目辛苦了。我看了报告，财务模块提前10天完成切换，你功不可没啊。” 辛嘉豪耳朵微微发红，挠了挠头：“主要是陈总指导得好，我就是按照您给的方案执行而已。” 陈默大手一挥，“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不该谦虚的时候就别谦虚。” 说完又转头看向辛玉良，接着说道，“之前渡河ERP财务模块的压力测试，他带着团队在模拟器里跑出的数据比OraCle EBS快了17%。郑总在月度项目例会的时候连说了三个''没想到''。” 辛玉良握杯的手顿了顿。他知道这个成绩的分量。 杯中咖啡泛起涟漪，倒映着他忽然明亮的眼神。 “主要是架构设计好。”辛嘉豪耳朵更红了，“我们把事务日志从...” “停停停。”陈默打断了对方，“刚说了让你别太谦虚。” 说完又很认真的交待道，“无论做什么工作，需要展示工作亮点的时候一定要展示。” 说完继续喝了口咖啡，“你不展示亮点，难道等你的领导来挖掘吗？要知道你只有一个直属领导，但你的领导会有多个直属下属。” 辛嘉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一旁的辛玉良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招呼着大家先吃饭：“来来来，咱们边吃边聊。” 恰好服务员也正在上菜中，一道松茸炖土鸡汤，香气四溢。 陈默知道胡笳喜欢喝这个，悄悄将汤碗往她那边推了推。 这一幕被辛玉良看在眼里，嘴角不禁上扬。 “说得对，咱们先吃饭。” 孟常云举着咖啡杯隔空一点，“今天谁聊工作谁买单啊。陈默你知道这包厢最低消费多少吗？一万八！够买我收藏的那台古董磨豆机了。” 众人大笑间，菜开始陆陆续续上桌。 伊比利亚火腿薄如蝉翼，陈默却把餐刀转向咖啡豆：“说到磨豆机，我在庄园后山还埋了六个陶罐。是前庄园主存着不同发酵程度的豆子。我等你们一起，都在的时候咱们就去刨两罐出来，就着云海喝咖啡？” 第310章 辛玉良的饭局2 “这个好！”孟常云眼睛发亮，“我带上那套日本淘来的江户切子杯，喝着咖啡欣赏着风景...啧啧啧，美滋滋啊。” “孟总，您上周还说腰突发作爬不了山。”胡笳突然插话，杏眼里闪着狡黠，“周三下午四点半左右，您在我办公室说的。” 包厢倏地一静，旋即爆发出更响亮的笑声。 辛玉良指着孟常云直摇头："老孟啊老孟，当年你搞第一台程控交换机时不搞出来誓不罢休的那种舍我其谁的气势呢？" 这话倒是让孟常云回想起往昔峥嵘岁月，瞬间打开了他的话匣子，“老辛，我跟你说，当初要不是我...” 陈默一看老孟这架势就知道老年人又要开始怀旧，果断退出了群聊。 他先自己吃了几口爱吃的，旋即按下按钮让转盘转动。 将葱烧海参转到辛嘉豪面前：“尝尝这个，这可是你二叔特意交代要的鲁菜。” “要说会疼人还得是辛总。”旁边刚说完年轻时自己在曹军中七进七出的孟常云舀了勺蟹粉豆腐，“当年我带项目那会儿，能在食堂吃上热乎菜就谢天谢地了。” 陈默直呼一句好家伙，孟总你真是无论哪句话都能想起当年啊。 酒过三巡，辛玉良忽然从公文包取出个牛皮纸袋。 “这是云平台近三年重大故障分析。” 他抽出泛着油墨香的装订本，“有些坑啊，摔过的人才知道怎么填。” 胡笳接过时指尖擦过扉页钢印，赫然是总裁办存档编号。 她知道这是辛总的回报，自己男朋友在辛嘉豪身上布局了很久，无非就是给自己在华兴云这边铺路。 “存储资源池那个王总...”陈默瞟了一眼辛总递给胡笳的文件，夹菜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秒，嘴里却说着其他事情，“听说去年为架构设计的事...” “老王现在可服气了。”辛玉良抿了口茅台，“昨天开晨会，他主动提出要把新调度算法接入胡经理的监控体系。” 陈默之所以问起这个，因为他清楚这个老王算是华兴云的老刺头了。 九个字可以涵盖对方的一生：技术好、资格老、脾气臭。 每次有其他部门的领导调到华兴云，老王都得逼逼赖赖几句，以显示自己的‘主人翁’精神。 别看辛玉良说得风轻云淡，估计是对方跳过又被他摁下去了。 侍应生恰在此时推来主菜。 澳洲和牛在岩板上滋滋作响，陈默切肉的动作优雅得像极了冯亦如：“刚刚说到气势，胡笳入职华兴云那天才叫震撼。听说辛总带着她把八个二级部门总监都认了个遍？” 要不说陈默会做人呢，在饭局最热烈的时候提起这个，表达自己承了对方的情，还换了个方式给对方来了个彩虹屁。 但这句话却让正在叉芦笋的胡笳的思绪飘飞到三天前那个清晨，自己踩着高跟鞋走进华兴云所在的E区时，前台姑娘诧异的眼神。 居然是辛玉良竟亲自等在闸机口。 “这是胡笳，云平台运维的新负责人。”辛玉良的声音在会议室里格外清晰，“当年她处理容灾演练时，机房温度飙到43度愣是没让系统掉一个节点。” 电梯里遇见云计算架构部的李总时，辛玉良又看似随意地提起：“小胡在咱们集团IT带过两百人团队，你们搞混合云部署遇到合规问题可以找她。” 等走到总裁办公室前面的办公区，辛玉良又交待了一句秘书团队说这是咱们部门新来的云平台运维的新负责人，认认脸。 这可把秘书团队搞懵啊，秘书团队记得云平台运维部好像是只是个四级部门吧。 还需要辛大总裁亲自打招呼？ 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各个级别的领导空降，也没看见你辛总先是带着熟悉一圈，然后又是主动招呼的。 秘书团队的人工作久了，都是人精，哪能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漂亮又清冷的女领导肯定是有大背景的。 果然在胡笳进辛玉良办公室的一瞬间，外面的人都直接查了起来。 在W1页面搜索框内输入“云平台运维部”，点开以后找到部门负责人“胡笳”，点开个人主页。 “嘶...” 屏幕上显示的20级让一群娘子军倒吸一口凉气。 是的，这是陈默在胡笳要离开IT之前任性了一把，卡了个bUg，给女朋友打了个A。 让对方升到了20级。 一群秘书之所以大惊小怪的原因是华兴云在华兴内部属于是研发体系，而集团IT属于非研发体系，这里面区别比较大。 华兴研发体系有比如海思、2012实验室、华兴云、华兴终端研发、各产品线研发等等。 但由于各研发产品不一样，在公司内部权重不一样，所以有些产品线或者事业部的整个研发体系的职级都不高。 在研发体系中，某些部门甚至有14级当leader，15级就可以当五级部门主管的情况出现。 所以从职级上来说，华兴集团IT的中层领导的级别会比研发体系中层领导级别高些。 目前华兴云在公司还是小透明，内部三级部门部长普遍都才20级，甚至有19级的三级部门领导。 所以一众秘书乍一看突然发现一个20级的四级部门经理，心中的惊讶可想而知。 此刻在包厢暖黄的光晕里，胡笳抿了口红酒：“辛总那天把我的陈年战绩翻了个底朝天，对于我后续开展工作的帮助可不小。现在华兴云茶水间都传我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女钦差。” “难道不是？”辛玉良又轻轻咂了口酒，笑得意味深长，“昨天安全团队汇报说，你把三地五中心的运维手册全改成MarkdOWn格式，还搭了自动巡检的GitLab流水线。现在那帮老UniX运维居然开始学用Git了。” 孟常云突然呛了口酒：“等会儿！老张那个坚持用vi写文档的倔驴，居然肯学新东西了？” “所以说胡经理是带着尚方宝剑也没毛病啊。”辛玉良向后靠在椅背上，“今早开晨会，云存储组的小王还问我，能不能请胡经理给他们讲讲怎么用PrOmetheUS做...” 散场时珠江正涨潮，咸涩水汽漫进观景阳台。 辛玉良倚着栏杆看游轮驶过霓虹碎影，忽然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陈默，谢了。” 陈默闻言点点头，转身将外套披在胡笳肩上，挥手和几人作别。 他知道对方的这句道谢里面包含的全是对亲侄子的期待。 第311章 铺路 黑色迈巴赫在深南大道缓缓前行，雨滴敲打天窗的声响细碎如沙。 车道两侧的霓虹正穿透雾霭，在车窗上晕染出流动的斑斓。 车载香氛系统释放着雪松与琥珀的气息，将外界的喧嚣隔绝成朦胧的背景音。 胡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丝绒座椅随着她的动作发出轻微摩擦声。 这是陈默来鹏城以后买的新车，他本来没这意思，结果前些天徐总说他的奥迪A4没牌面。 这也就算了，上周末去打球的时候左总看他开的车撇撇嘴，说你现在还用扮猪吃老虎的低级装逼手法吗？ 陈默一气之下买了这辆迈巴赫S600，是徐总推荐的4S店，直接提的现车。 有一说一确实挺爽，坏处则是比如刚刚代驾小哥不愿意接他生意。 他好说歹说了好久，又是录像保证撞坏了不找他赔人家才不情不愿的接了单。 此时胡笳坐在他旁边靠在他身上，颇有些小鸟依人的感觉。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时眼光掠过胡笳的侧脸。 她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冷光映得睫毛投下暗影。 针织衫领口露出的锁骨上，还戴着他送的那条碎钻项链。 “吨吨吨”的喝下几口水，没过一会儿陈默又“吨吨吨”了好几口。 这是他喝完酒以后的习惯，爱不停的喝水，不然总会觉得口渴。 “在看什么？” 他伸手关掉车内后座的空调送风，转而打开座椅加热。 胡笳的指尖在屏幕上停顿半秒，才将手机转向他。 是华兴云最新的技术周报，标注着存储资源池利用率突破65%的红色预警。 “辛总今天提到的那个王总，果然又在周报里埋汰我。” 她指尖划过屏幕，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说我们集团IT的监控体系是‘土法炼钢’，建议全部迁移到华兴云的原生监控平台。” 陈默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手机轻轻放在中控台上：“别理他。老王这辈子就没学会过什么叫‘协同’。” “冷吗？” 陈默伸手帮她捋了捋发梢，指尖掠过她耳垂时，感受到细微的战栗。 胡笳摇摇头，却不自觉往他怀里靠了靠。 “我感觉辛总不太对劲。” 胡笳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试探。 她想起席间辛玉良看向陈默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还有那份盖着总裁办钢印的故障分析报告，“他对你有些过于热络了，帮我站台站得有些狠。” 陈默轻笑一声，他当然知道辛玉良不正常。 车在滨海大道上疾驰，雨刷器有节奏地左右摆动，将车窗上的雨痕划成破碎的光网。 胡笳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他的侧脸在路灯下忽明忽暗，眉峰微蹙，像是在斟酌措辞。 “华兴云要变天了。” 陈默缓缓开口道，他注意到说话的时候代驾小哥还从后视镜里瞥了自己一眼。 “现在华兴云的市场份额连1%都不到。” 他继续说道，声音很低沉下，像是从胸腔里滚出的石子，“阿里云已经占了半壁江山，华为云也在拼命追赶。集团高层坐不住了。” 确实彼时云计算市场已呈现互联网头部大厂疯狂竞争的态势。 阿里云占据较大市场份额，鹅厂云也吃下很大一部分市场，而华兴云则是属于后来者，在市场中尚属新兴力量。 辛玉良不正常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误会了。 华兴云会有大动作这个事情，他知道，董事会也知道，但陈默却不应该知道。 他又不知道陈默是重生者，而不应该知道人却知道了，除了说明这人在公司里有特殊地位还能说明什么？ “三月会有大动作。” 陈默把胡笳光滑又柔软的小手握在手里，一边轻轻捏着一边说道，“集团要整合IT产品线、2012实验室、软件产品线，还有我们流程IT里懂公有云的人，成立ClOUd BU。辛玉良会挂帅当总裁。” 胡笳感觉心跳陡然加速。 她在华兴待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这个BU成立意味着什么。 那些原本各自为战的团队将被捏成一团，资源、技术、人力全部向云计算倾斜，这是华兴在云市场背水一战的信号。 这意味着华兴云从“部门”级别变成了“BU”级别。（简单的解释一下，BU是业务单元，可以理解为一个独立业务子公司，后期的车BU是一个意思。） “你怎么知道这些？” 她的声音里充满好奇，“这种级别的战略调整，你的级别应该还差一点吧？” 陈默忽然朝她笑着眨了眨眼睛，“因为徐总是我‘义父’。” 胡笳闻言就举起小拳拳捶在陈默身上，但聪明的她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陈默再次伸手替她捋顺被风吹乱的发丝，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辛玉良需要靠谱的人帮他整合资源。你是从集团IT这边出去的，能同时懂应用开发、基础架构和云运维的，只有你。” 胡笳感觉喉间发紧。 她想起辛玉良今天特意提起的容灾演练，还有那些被他刻意放大的 “陈年战绩”，忽然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偶然。 原来陈默早就帮她铺好了路，而辛玉良也“接了招”。 “他们会把云平台运维部、混合云部署团队和合规中心合并，成立三级部门。” 陈默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却每个字都砸在她心上，“我跟辛总私下沟通过，你是最合适的部长人选。” 本来胡笳还在心里暗赞男朋友真的超帅，却没想到听到了对方发出了反派一般“桀桀桀”的笑声。 关键是后面还跟着一句反派的经典威胁，“不然的话他辛玉良休想拿我集团IT最好的公有云团队资源。” 车在鹏城弯一号停车场停好时，雨已经下得铺天盖地。 陈默搂着胡笳等电梯，又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可是辛总完全可以把我放在另外一个不那么重要的三级部门上吧？” 两人一同走进电梯，她抬头直视陈默的眼睛，“华兴云那么多资深架构师，为什么选我这个从集团IT调过来的‘外来者’？” 陈默没说话，胡笳却看到他嘴角扬起的弧度，那是他胸有成竹时才会有的表情。 “叮——” 电梯金属门打开后，两人很快便回了家，陈默知道好奇的女朋友肯定在等着他的答案。 “换人如换刀。” 他伸手握住她的腰，将她轻轻抵在玄关墙上，“那些老人背后都有各自的派系，辛玉良要的是能帮他打破旧体系的新人。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唯一的一个。他们要真牛逼还市占率1%？” 他说完便低头亲了女朋友一口，真香，“自信点夹子，你既有集团IT的全局视野，又对云计算和虚拟化技术很了解，不用你用谁？” 第312章 胡笳履新1 一月九日，鹏城华兴E区13楼，胡笳穿过玻璃走廊。 落地窗外，云计算部门标志性的蓝色LOGO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她的倒影映在贴满技术海报的玻璃上，与“华兴云·让智能触手可及”的标语重叠。 刚进到办公室，胡笳放下爱马仕铂金包，指尖抚过桌面。 目光却落在辛玉良送她的那本《华兴云重大故障分析》上，书中记录了华兴云发展历程中最棘手的技术危机及解决方案，扉页盖着“总裁办机密”的钢印。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晨会提醒。 9点整，首次部门全员会议。 当她踩着七厘米高跟鞋走进会议室时，晨光正透过百叶窗在她身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竖条。 她今天穿了件剪裁利落的藏青色西装外套，内搭黑色真丝衬衫。 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冷白皮衬着的精致锁骨。 这常年在机房熬夜也未曾黯淡的肤色仿佛自带柔光滤镜。 会议室里，二十七个座位已坐满。 前排靠左，云平台运维部资深架构师王建设正和混合云高级架构师张涛低声交谈，两人都是40岁上下，工装衬衫领口泛着洗旧的白。 两人也都是华兴云运维平台下的五级部门主管。 后排角落，部门的小姑娘们抱着笔记本，眼神中透着观望。 王建设的目光不自觉在她身上停留半秒，很快又回到笔记本上。 他注意到胡笳的西装裤是高腰设计，裤脚刚好露出脚踝，搭配的黑色尖头高跟鞋让腿部线条更显修长。 这种职场穿搭在技术部门并不常见，却意外地与她身上的冷冽气质融为一体。 “大家好，我是胡笳。”她开口时，会议室后排传来细微的抽气声。 角落里的两个一看就是新员工的小姑娘交头接耳，其中一个扎马尾的女孩在笔记本上画了个星星 。 她太爱新任部门经理的颜值了，五官精致，眼尾微微上挑。 鼻梁高挺，嘴唇涂着哑光豆沙色口红，既保持专业感又不失女性魅力。 她讲话时，张涛悄悄用肘碰了碰身边的王建设：“这颜值，不去演电影可惜了。” 对方推了推眼镜，低声回：“听说她在集团IT时，就被称为‘IT一朵花’，没想到真这么漂亮。” 胡笳站在投影屏前，西装外套下的黑色真丝衬衫熨得笔挺，“感谢辛总信任，让我有机会和各位共建华兴云最具战斗力的团队。” 但胡笳的颜值在王建设却是减分项，老夫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 他缓缓抬眼，镜片后的目光如刺：“胡经理来自集团IT，想必对云计算原生架构有独到见解？” 他特意加重“原生”二字，是因为云计算原生架构指专为云环境设计的技术体系。 与传统IT架构有显著差异，会议室响起几不可闻的轻笑。 胡笳微笑：“王工在云平台运维领域深耕十年，我初来乍到，正想请教。上周容灾演练中，三地五中心的日志同步延迟问题，您是如何用eSight传统架构解决的？” （eSight是华兴自研的网络管理系统，主要用于监控服务器、网络设备等基础设施，但在混合云场景中可能面临数据格式兼容问题） 笑声戛然而止。 王建设的手指在桌面轻叩，上周他刚因这个问题被辛玉良点名批评。 容灾演练是检验系统在故障时恢复能力的关键测试，日志同步延迟可能导致数据丢失或业务中断。 都说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新来的部门经理一来就对老王贴脸开大。 张涛看老友被新来的怼得脸都有些红了，于是咳嗽一声，打破尴尬，“胡总，混合云团队正在推进OraCle数据库迁移，您对选型有什么建议？” “选型前先理清需求。” 胡笳点开投影，调出辛玉良提供的故障报告，“这是近三年云平台数据库故障统计，其中43%源于架构兼容性。我建议在测试环境先跑通VeritaS异构数据迁移方案 ，再考虑商业化产品。” （VeritaS是全球知名的数据保护软件厂商，其异构数据迁移方案可帮助不同品牌数据库之间的数据迁移，减少架构冲突） 会议室后排，合规中心的陈琳举起手：“胡经理，合规流程是否需要调整？” “流程不变，但可以优化工具。” 胡笳滑动屏幕，展示COdeArtS流水线模型 ，“以后合规检查将嵌入开发流程，每阶段自动生成审计报告。陈琳，麻烦你牵头和研发团队对接，本周出试运行方案。” （COdeArtS是华兴自研的一站式DevOpS平台，可实现代码管理、自动化测试等功能，将合规检查嵌入开发流程能减少人工干预，提升效率） 晨会结束时，王建设收拾资料的动作比平时慢半拍。 胡笳注意到他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架构图，笔尖在“监控体系”一词上画了圈。 这是他所在团队的核心职责，任何变更都可能影响其话语权。 周三下午三点，胡笳的办公室门被推开。 王建设抱着一叠文件闯入，脸色阴沉：“胡经理，这是运维团队的联名信。” 信纸抬头写着“关于反对强行推行非原生监控体系的申请”，二十三个签名墨迹未干。 胡笳接过，目光扫过“土法炼钢”“外行领导内行”等刺眼词汇，指尖在“eSight对接”一词上停顿。 她知道华兴云运维团队早已习惯了ZabbiX的操作模式。 突然切换到eSight需要重新学习，且担心新工具稳定性不足影响故障处理效率。 “王工，坐下说。”她指了指沙发，起身倒了两杯绿茶，“我理解大家对新工具的抵触，但现有ZabbiX监控体系确实存在短板。” “ZabbiX陪我们走过五任领导。”王建设灌了口茶，茶杯重重落在玻璃茶几上，“胡经理刚来半个月，知道我们凌晨三点处理故障的频率吗？知道每个指标背后的业务含义吗？” （ZabbiX是开源监控工具，在华兴内部使用多年，但在云环境下逐渐暴露出自适应能力不足的问题，而eSight能更好地与华为云基础设施集成） 胡笳打开笔记本，调出监控大屏截图：“上周二14:23，存储资源池利用率飙升至85%，但告警延迟17分钟。如果用eSight动态阈值 ，能在突破70%时触发预警。” （动态阈值可根据业务负载自动调整告警门槛，避免传统固定阈值导致的误报或漏报） “那是网络波动！”王建设拍着沙发扶手，“而且eSight的数据格式和我们现有报表不兼容，改起来要三个月！ 我们刚做完年度KPI承诺，现在变更等于重新考核 。” “两周。”胡笳直视他的眼睛，“我调了集团IT的自动化迁移工具，明天进驻测试环境。” 她顿了顿，“辛总上周在晨会上提到，希望我们华兴云平台运维部成为第一个全栈云原生团队。这是集团战略要求，也是部门评优的关键指标 。” 王建设的手指在膝盖上敲击，忽然想起辛玉良那天带胡笳认人时，在电梯里说的那句“小胡带过两百人团队”。 摆明了这胡笳在集团IT的时候要么就是自身能力强，要么就背后有人支持，说不定两种情况都符合。 而且现在对方还是自己的直接主管... 虽然他是华兴云资历最老，技术最好的几个架构师之一，有不满意的时候也会直接跟领导炸刺。 但他又不是傻子，肯定不能为了反对而反对。 如果是贸然对抗大概率都会影响自身今后的发展。 他站起身，西装褶皱里透着不甘：“我要带团队做压力测试，要是出问题，” 他没接着说下去。 “出问题我负责。”胡笳递给他一份《监控迁移风险预案》，“今晚七点，我们在实验室跑第一版脚本，按《华兴云变更管理办法》操作，我也会到场 。” 第313章 胡笳履新2 周五凌晨一点，胡笳的手机震动。 屏幕亮起，王建设的号码闪烁，背景是刺耳的警报声。 “胡经理，存储资源池崩了！”王建设的声音带着喘息，“eSight刚接入，数据同步接口就报错，现在所有业务告警中断！” 胡笳抓起外套冲向电梯，脑海中闪过辛玉良的叮嘱：“云平台的夜晚，才是真正的战场。” E区停车场空无一人，她钻进公司的行政小车，向司机报出地址时，脑海里全是eSight的架构图。 eSight通过API接口采集设备数据，若日志格式不兼容，可能导致接口阻塞，引发连锁故障。 实验室里，王建设和张涛正在控制台前切换页面，汗珠顺着下巴滴落。 屏幕上，红色告警越来越多，混合云团队的工程师们对着代码骂骂咧咧。 “怎么回事？”胡笳推开玻璃门，防静电鞋在地板上发出脆响。 “旧日志格式不兼容！”张涛指着报错信息，“之前说好了先做清洗，王工非要直接对接！ 他想证明新方案不可行，好保留ZabbiX 。” 王建设脸色铁青：“少废话，赶紧切回ZabbiX！ CAB审批还没走完，出了事你担得起吗？ ” CAB即变更咨询委员会，是华兴内部对重大变更进行风险评估的正式流程，未经审批的变更可能被视为违规。 “来不及了。”胡笳调出故障分析报告，“看这里，eSight的抓取间隔和存储层心跳频率冲突。” 她拔掉外接键盘，快速敲击命令行，“先启用应急脚本，用PythOn做中间层转换。” “你疯了？”王建设想抢键盘，“应急脚本属于重大变更，必须走CAB补审！ ” “辛总特批了临时授权。”胡笳输入密码，屏幕闪过绿色进度条，“给我十分钟。 这是《重大故障应急预案》里的备选方案，允许在紧急情况下先执行后补流程 。” 实验室里只剩键盘敲击声。 胡笳的衬衫后背渐渐被汗水浸透，指甲在空格键上留下淡淡痕迹。 王建设盯着时钟，秒针划过第七圈时，告警声突然变调。 从连续蜂鸣转为间隔提示，红色界面开始退潮。 “恢复了！”陈琳的声音从合规中心那头传来，“所有指标正常，延迟降到3秒以内！ 审计日志显示应急脚本触发合规，但需在24小时内补交CAB文档 。” 张涛瘫在椅子上，笑出泪来：“胡经理，你这脚本...哪儿来的？” “集团IT做过类似迁移。”胡笳擦了擦额头，看向王建设，“王工，现在可以切回ZabbiX，也可以继续用eSight。但我建议趁天亮前做完数据校准。 如果现在回退，之前的压力测试数据就白费了。” 王建设沉默良久，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又塞回去：“小陈，把ZabbiX的历史数据导出来吧。张涛，你们混合云负责验证新接口。” 他转身时，肩膀比来时低了半寸，“胡总，天亮后开个复盘会吧。 按流程，我需要在复盘报告上签字确认责任归属 。” 周一上午十点，胡笳的办公室飘出咖啡香。 胡笳在陈默的影响下也越发喜欢上了这苦香苦香的东西。 王建设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个纸袋：“云南小粒咖啡，朋友送的。” “谢谢王工。”胡笳接过咖啡豆，放进新买的磨豆机，“昨晚复盘报告已经发给辛总，您看了吗？” “看了。”王建设盯着她调试咖啡机，“你把功劳归给运维团队，什么意思？” 胡笳当然知道功劳归属会影响年终奖比例。 “因为本来就是大家的功劳。”胡笳将研磨好的咖啡粉倒入滤杯，“没有您坚持做压力测试，我们发现不了深层问题。 而且团队磨合需要正向激励 。” 水流冲过咖啡粉，香气漫溢。 王建设忽然想起凌晨三点，胡笳蹲在地上排查问题，高跟鞋甩在一边，露出穿着肉色丝袜的脚踝。 这让他意识到胡笳并非“空降官僚”，而是愿意扎根一线的实干者。 他清了清嗓子：“合规中心的陈琳，背后是陆副总。” “我知道。”胡笳递给他一杯咖啡，“但她工作很认真，上周主动优化了三个审计节点。 我让她牵头合规工具升级，这是给她的锻炼机会，也是向辛总证明团队公平性 。” 王建设喝了口咖啡，舌尖泛起果酸：“你比我想象的聪明。” 他缓了缓继续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能看出你应该是带着辛总的任务来的。” “所以更需要您这样的老员工支持。”胡笳直视他的眼睛，“下周的架构评审会，想请您做主讲，讲讲云原生运维的最佳实践。 这是技术委员会的要求，主讲人将进入‘专家人才库’，对晋升有帮助 。” 王建设的手指在咖啡杯上摩挲，窗外的阳光穿过他的镜片，在脸上投下光斑。 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释然：“胡经理，你这杯咖啡，比辛总的茅台还难拒绝。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讲砸了，我可不会背锅 。” “那是因为咖啡管够，茅台要限量。”胡笳也笑了。 王建设抽出了文件夹里的立项申请，“胡总，这是eSight全面部署的申请，麻烦签个字？按审批流程，部门负责人签字后，还需提交技术委员会备案 。” 胡笳点点头，这老王现在主动的样子比之前好看多了。 她接过笔，笔尖在纸上流畅游走。 却又听见王建设提醒，“胡总，记得给运维团队多申请点加班餐补，最近他们可有的忙了。新工具培训得算入‘员工能力提升积分’，否则没人愿意学啊。” 半个月后，华兴云月度例会上。 胡笳站在主会场中央，身后投影显示着整合部的最新数据：监控延迟下降68%，合规审计效率提升40%，混合云迁移进度超前20%。 “感谢各位领导支持。” 她的目光扫过辛玉良，后者微微点头，“特别感谢王建设王工，在eSight云原生监控体系建设中发挥了关键作用。” 台下响起掌声，王建设坐在第二排，西装笔挺，脸上是久违的舒展。 他清楚，胡笳将他列为关键贡献者，既是认可，也是对其他团队的威慑，暗示“反抗无效，不如合作”。 散会后，辛玉良留下她：“小胡，听说你让王建设主讲架构评审？” “他比我更懂技术细节。”胡笳递上季度报告，“整合部需要这样的标杆。 而且技术委员会成员对他的评价很高，这有助于部门争取更多资源 。” 辛玉良翻看报告，忽然轻笑：“你这招‘借梯上楼’用得妙。老王最近见人就说，新监控体系是他和你一起打磨的。 他终于明白，跟对方向比守住旧摊子更重要 。” “本来就是他的功劳。”胡笳整理袖口，“辛总，合规中心想申请ISO27001认证，您看...” “批了。”辛玉良合上报告，“下个月，云BU的筹备会，你列席。这是集团级战略会议，列席资格意味着进入云BU核心决策圈层 。” 她心中微动，面上却保持平静：“谢谢辛总信任。不过运维部这边还有个小问题。张涛的混合云团队，缺五台最新的GPU服务器。” 胡笳直视他的眼睛，“我看了王工提供的数据，这是跑通VeritaS数据迁移的关键。 现有服务器算力不足，可能导致迁移周期延长3个月。” 辛玉良沉默片刻，忽然大笑：“你们俩现在倒是配合默契。行，找财经部走特批流程。但下不为例，ClOUd BU筹备期资源紧张，以后要学会用现有资源撬动需求 。” 走出会议室，阳光洒满走廊。 胡笳摸出手机，给陈默发消息：“台子搭好了，梯子也摆好了，接下来该唱戏了。” 片刻，手机震动，陈默的回复带着笑意：“我的女主角，从来不需要剧本。” 她望着窗外的华兴云LOGO，嘴角扬起弧度。 风掠过玻璃幕墙，掀起她的发丝，远处，云计算部门的工程师们正抱着服务器匆匆走过。 这场博弈中，胡笳用利益绑定和扯虎皮的组合拳，成功打开了她在华兴云的第一步。 第314章 光谷的鸡和华兴的人 一个月多前的武汉光谷软件园F栋21层，凌晨三点的应急灯把走廊照得绿幽幽的。 辛嘉豪把最后一口冷掉的咖啡灌进喉咙，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测试进度条。 第一封用户验收测试日报显示，测试通过率仅18.76%。 这个数字已经不能说是低了，而是低到没脸见人。 “辛总，AP-0921单据又卡死了！”实习生小李顶着黑眼圈冲进会议室，手里平板电脑的警报红光扫过满墙的便签纸。 那些写着“应付账款核销异常”“多币种转换溢出”的黄纸条，像藤蔓般爬满了马来西亚子公司业务流程图。 祁烨玲从堆积如山的测试报告里抬头，镜片反射着屏幕冷光：“把日志导给我，让王哲重启事务补偿服务。”她声音沙哑得像是在KTV连续唱了几个小时的歌。 走廊突然传来滑轮与地板的摩擦声。 “夜宵到了！”李峰推着满载餐盒的推车撞开玻璃门，塑料袋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蔡林记”的lOgO。 这个素来注意形象的项目经理，此刻身上这件外套已经是至少一周没换了，也就是因为是黑色所以看不出胸口的油渍。 二十多个工程师瞬间围拢，此起彼伏的拆盒声里混着方言的交谈。 “第几次了？”辛嘉豪掰开一次性竹筷，米浆的香气让他想起老家襄阳的早餐铺。 “什么？”李峰正往墙上贴新的问题追踪表，鲜红的“用户验收测试待IT解决问题：293”刺得人眼疼。 “我说这是祁姐第几次修改补偿算法。”辛嘉豪用筷子尖戳了戳电脑，“她三天没出过这层楼了吧？” 话音未落，祁烨玲突然从笔记本后站起来。 她抓过白板笔的手在发抖，却把函数公式写得力透板背：“王哲！把事务锁粒度调整到单据级别，启用备选路由策略。我们可能被OraCle的隐藏参数坑了！” 一个小时以后解决完问题，趁着天还没亮的时候赶紧下班。 当他们从写字楼里出来时，巷子里的路灯昏黄，偶尔传来一两声鸡啼格外清晰。 是的，没有错，光谷软件园的办公楼远离市区，周边还保留着不少城中村，半夜鸡叫很合理。 “豪哥，这地方怎么偏僻得旁边还有人在种菜...” 实习生小李打着哈欠，手里的保温杯冒着热气。 辛嘉豪踢开脚边一块石子，笑道：“等你在这听着鸡叫改半个月代码，就该怀念鹏城的通宵便利店了。” 他们住的酒店离办公区步行十分钟，沿途经过一片菜地。 有天下雨，辛嘉豪看见一个同事穿着西装踩在泥水里，手里还举着手机跟业务部门沟通，差点笑出声。 这画面像极了某个荒诞的职场喜剧场景。 但现实往往就是这样，比小说更荒诞。 在武汉的日子里，团队每天的日程被拆成以小时为单位。 早上八点开站会，中午十二点对版本，下午四点跟业务部门开协调会。 晚上九点开始新一轮测试，直到凌晨两三点才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酒店。 有次辛嘉豪实在撑不住，在会议室的长沙发上睡着了，梦里还在跟代码较劲，直到被同事的笑声吵醒，才知道自己竟然被拍了流口水的丑照。 祁烨玲最近和辛嘉豪一样，每周都会在武汉待五天，然后周末再飞回鹏城。 每次来都带着不同的小礼物：第一次是润喉糖，第二次是眼罩，第三次是写着 “代码必过” 的卡通贴纸。 她把办公位搬到了应付模块团队中间，有人路过时会偷偷往她桌上放零食。 有湖北的麻糖，也有马来西亚同事寄来的巧克力。 “大家停一下。” 有天晚上十点，祁烨玲突然站起来，“今天不加班了，我请大家去吃小龙虾。” 众人一脸懵逼得抬头看着她，都以为听错了。 自项目启动以来，还没人敢在晚上十点前离开办公室。 李峰不在的时候她最大，祁烨玲如果说要一起吃小龙虾并下个“早”班，那包没问题的。 那晚他们去了光谷步行街的一家老店，祁烨玲点了十斤油焖大虾，又给每个人叫了啤酒。 实习生小李喝了两口啤酒忽然感性的起来，聊着聊着就红了眼睛：“其实我挺怕拖后腿的……” 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老开发拍了拍肩膀：“怕什么，哪个程序员敢拍胸脯说自己没写过bUg？” ... 大半个月前的1月7日，当遗留问题数突破300个时，李峰从马来西亚飞回武汉。 不是他们问题越解决越多，而是上线切换过程中解决问题的速度有些赶不上发现问题的速度。 他的行李箱里装满了槟城白咖啡，分给每个人时说：“这是那边同事让我带的。” 但武汉的同事们却并没有收到“小礼物”的欣喜，上线切换的压力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祁烨玲看着李峰眼底的黑眼圈，忽然想起去年在鹏城总部，两人为了架构方案吵架的场景。 那时她还觉得这个项目经理是个顾头不顾腚的主，只想着规定时间上线系统，却不管架构可能会留下的坑。 直到现在，时间的压力让每个同事都不太敢休息的时候才知道这个项目经理真不是白给的。 “我组了个临时测试突击队，” 李峰说着，打开笔记本电脑，“都是各部门抽调的骨干，明天开始跟你们一起在光谷办公。” 他指了指祁烨玲，“你负责技术攻关，我负责搞定业务部门。” 那天下午，两个团队在实验室里开了个简短的动员会。 祁烨玲站在白板前，用红笔圈出最棘手的十个问题，每个问题旁边都标上了对应的负责人和预计解决时间。 当她写下 “祁烨玲” 三个字时，会议室里响起了掌声。 这是整个大团队用这种方式表达对她敢于承担责任的认可。 又是一个凌晨三点，王哲突然冲进会议室：“祁姐，多币种结算的问题解决了！我们用了动态路由策略，现在延迟稳定在 100mS以内！” 祁烨玲看着他展示的测试数据鼻子一酸。 她转身看向窗外，远处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似乎光谷的黎明就要来了。 第315章 犯错和翻车 1月20日的武汉光谷软件园C座12楼，大会议室的白炽灯将所有人的影子钉在墙上。 祁烨玲盯着投影仪上跳动的数字，拳头握得死死的，指甲又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应付模块遗留问题数从半个月前的302个降到了128，但最后这128个就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每一个都关联着至少三个业务部门的核心流程。 “嘉豪，物流发票匹配规则的问题，马来西亚财务部到底能不能接受人工复核？” 她转头问坐在斜对面的辛嘉豪。 后者油光满面，最近已经是彻底摆烂了，三五天洗一次头都是常态。 辛嘉豪揉了揉太阳穴，面前的冷掉的热干面还没动过筷子：“他们财务经理说‘可以接受临时方案，但必须在上线报告里注明风险’。” 他模仿着马来西亚同事带口音的中文，会议室里响起几声疲惫的轻笑。 祁烨玲的思绪突然回到去年12月份那个雨夜。 那天她刚从鹏城飞到武汉，落地时收到第一封用户验收测试日报：通过率19%。 不对，应该是18.76%，要特么四舍五入以后才有19%。 那数字红得刺眼，像极了她当时被气得发红的眼眶。 那天晚上，她在酒店房间里对着电脑把所有问题都分门别类，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落地玻璃上结着细密的水珠，模糊了远处的光谷地标。 “祁姐，你看这个。” 王哲突然递来一份测试报告，“资金校验接口在多币种场景下的延迟，我们用了缓存方案后降到了 80mS。” 年轻人的眼睛里有血丝，但语气里带着突破后的兴奋。 祁烨玲接过报告，视线扫过 “优化后性能达标” 的结论松了口气。 当年赵坤教她“真正的架构师要学会在妥协中找最优解，就像在淤泥里种荷花。” 时她觉得这比喻太过市侩，如今却觉得贴切得令人心酸。 就在祁烨玲发呆的时候，辛嘉豪盯着屏幕右下角闪烁的WeLink图标。 在马来西亚子公司支持上线业务的东南亚区域IT部的同事张明阳正在群里疯狂@所有人。 “AP模块的预制凭证又对不上总账！”张明阳发来的截图里，红色错误提示几乎占满整个屏幕，“这边子公司财务总监在会议室拍了三次桌子了！” 祁烨玲抓过辛嘉豪的键盘，快速登录VPN查看生产环境日志。 她鬓角的碎发有些油，一股一股被粘在一起，工牌带子斜挂在皱巴巴的衬衫领口：“问题出在法人实体映射表，吉隆坡新建的贸易公司没同步到测试环境。” 作战室突然陷入死寂，大家都面容诡异的看着她。 “别愣着，改啊。” 祁烨玲知道大家的眼神代表什么意思，这是自己的锅。 毕竟是自己否决了联调方案，当时为了赶进度，她坚持让新加坡团队直接对接马来西亚子公司，跳过了武汉的集成测试环节。 时间就在每次的发现bUg和修复bUg的循环中度过。 两天后，马来西亚吉隆坡的夜雨敲打着华兴大厦的玻璃幕墙。 财务共享中心的灯光在凌晨两点依然通明。 “李总，主数据映射又报错了！”本地实施顾问阿米娜的声音带着哭腔，“主数据迁移卡在97.3%，银行账户验证报错！” 李峰顿感头大，作战室的玻璃墙上，密密麻麻贴着五颜六色的便签。 辛嘉豪从成堆的测试报告中抬头，眼镜滑到鼻尖：“不可能！昨晚全量验证通过率是100%。” 他很想发曹操表情包，不可能，绝对不可能.gif “是今天凌晨更新的供应商信息。” 辛嘉豪不信邪的调出了系统变更日志，才发现是某个吉隆坡IP在三点十七分上传了47家新供应商数据，“财务部急着录入季度新增合作伙伴，没走主数据管理系统。” “咋办李总？” 他懵了，整个上线切换哪哪都是问题。 李峰叹了一口气，“先冻结生产环境！这些账户没经过反洗钱系统筛查。” “但是月结流程已经启动！”马来西亚子公司财务总监陈美玲说道，她身旁坐的会计们也都满脸焦躁，“现在冻结意味着三千多张应付单据要手工处理！” 陈美玲仅仅花了10分钟便冷静了下来，紧接着就招呼着共享中心的会计们手工处理单据。 远在武汉的团队也是鸡飞狗跳。 此刻祁烨玲的指尖在键盘上飞舞，调出银行账户校验规则。 一瞬间，她的冷汗顺着脊椎滑落。 系统正在用华国的银联标准验证马来西亚的IBAN账号，导致所有本地银行信息被错误拦截。 “王哲！带人重建校验逻辑！”她扯下工牌摔在控制台，“用马来西亚央行最新发布的格式规范！” 两个小时后检查完系统日志才发现某个隐藏字段里填着中文标点：“草！这是鹏城迁移时残留的格式模板！” 祁烨玲抓起手机就拨出去一个：“美玲总，我需要你们财务团队逐条核对新增供应商信息...” “我们的人已经连续工作十八个小时了！”陈美玲的声音带着哭腔，这个南洋理工大学毕业的马来西亚华裔财务总监平常都很精致，这会儿的声音却透露着脆弱，“她们还在手工处理AP单据...” 而这会儿的数据清洗区，辛嘉豪盯着自动校验程序生成的差异报告瞪大了眼睛：“阿米尔！这些马来语特殊字符被转码成乱码了！” 马来西亚工程师扑到终端前，额头几乎贴上屏幕：“这是爪夷文银行名称！我们的OCR系统没加载东南亚语言包！” 辛嘉豪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三个月前的本地化评审会，自己以“字符集冗余”为由否决了多语言支持方案。 此刻那些被压缩成问号的文字，正在吞噬整个迁移进度。 “暂时用人工核验！” 他扯开衬衫领口，“让所有会马来语的实施顾问到3号会议室集合！” 没过多久走廊里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渡河项目就是这么跌跌撞撞的一路往前走着，项目组中的每一个人都可能会犯错，每一个决定都有可能会翻车。 哪怕是重生一次的陈默也不记得大多数细节，唯有给予支持和鼓励。 第316章 回蓉 陈默再次回到蓉城的周末，正赶上几年难遇的漫天细雪。 街道两旁的法国梧桐落尽了叶子，枝桠间挂着几盏早年间的红灯笼，被风吹得轻轻晃荡。 他裹紧羊绒围巾，深吸一口混着腊梅香的冷空气，只觉得紧绷了半年的神经总算松快了些。 这次回蓉城，一是要处理一下IT运维支撑部的一些遗留的事情； 二来则是想休息休息脑子，前段时间先是忙着胡笳的下一步安排，后又0帧起手直接飞到吉隆坡待了快两周。 目前渡河项目已经进入了上线切换阶段，各种问题层出不穷。 有系统设计类的，有兼容性方面的，有对业务理解不透彻的，有系统缺陷/bUg类的，有人为失误造成的。 各式各样丰富多彩，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 陈默就是铁打的也顶不住啊，要是猝死了就真是太对不起账户里冰冷的一个多亿现金了。 是的，他账户里现金又上了一个小目标，这得感谢灵境互动，算了，还是感谢重生吧。 三则是没几天就过年了，今年准备带着父母和妹妹去鹏城过年。 以自己目前的级别来说，常驻工作地已经不太重要了，但自己将来短时间内大概率在鹏城待的时间会比较多一些，也算是带家人来认认门儿。 都一年多了父母和老妹儿还没到自己鹏城的家里来过，虽然有自己经常在蓉城以及很忙的原因，但总归有些说不过去。 想到这里的陈默突然有些期待土鳖妹妹看见自己鹏城湾一号豪宅时的眼神。 遥想当初刚重生那会儿，就想着在蓉城当个爽歪歪的土皇帝。 说来人生也很奇妙，前世自己为了前程打死不愿意回到家乡蓉城却没有得到前程。 今生为了依旧为了前程回来了家乡蓉城，却在两年后又要回到前世的伤心地鹏城。 当出租车拐进浣花溪别墅区时，腊梅正开得蓬蓬勃勃。 竹制栅栏上挂着新换的铜制门牌号，门内松树上也落了薄薄一层雪，石径旁的鱼缸里，锦鲤正围着加热棒吐泡泡。 张新萍穿着暗红色羊绒衫，在庭院里给茶花绑防风罩，袖口沾着点新鲜的草屑。 “回来了？” 母亲直起腰，手套上还滴着水，“快去看看你爸，又在跟他的兰花较劲。” 陈默接过她手中的麻绳，瞥见廊下挂着的香肠腊肉，油亮亮的在阳光下晃眼。 父亲果然在露台摆弄他的蕙兰，手里拿着把小镊子，正小心翼翼地剔除枯叶。 “昨天才施了羊粪蛋子，” 陈国辉头也不抬，“这盆‘宋梅’要是能在年前开了，算它懂事。” 妹妹陈倩趴在二楼栏杆上喊：“哥，快上来帮我看看我带哪些衣服合适！” 她穿着短款羽绒服，说是这种款式好看。 但陈默却朴素的觉得凡是包不住屁股的羽绒服都不保暖。 无奈妹妹喜欢就随她去了。 他上楼的时候看见陈倩正在往行李箱里塞围巾手套。 “妈非让我带三条厚裤子，” 她嘟囔着，“鹏城哪有这么冷嘛。” 陈默驻足时，看见她发梢沾着一些小小雪花，像落在墨玉上的白梅。 其实他第一反应是真像头皮屑，想想还是算了，这么说显得没有意境和文笔。 此刻陈倩已经挂了一半在他身上，“哥，问你呐，我妈说戴厚裤儿，你说合理不？” 陈默把妹妹从身上“卸”下来，一边蹲着把她行李箱里的厚实衣服往外扒拉，一边扯着嗓子大喊着，“妈，鹏城冬天白天差不多有20度，你让陈倩装这么多厚衣服穿不上！！” 卧室有点大，也有些空旷，陈默嚎了一嗓子感觉整个屋子里都嗡嗡的，还带点儿回音。 指挥着陈倩将行李箱里的棉衣、羽绒服和什么秋衣秋裤都拿了出来后，发现妹妹对着自己甜甜的笑着说“还是哥最好。” 好家伙，让你满意的时候你就“还是哥最好”，让你不满意的时候就是“陈默我和你拼了”？ 懒得搭理对方的陈默慢慢悠悠的下了楼，却没想到身后陈倩也一蹦一跳的跟着。 很显然自己亲妹妹对于第一次去外地过年好像有些说不出的兴奋。 也确实，笼子里面关久了就得带出去遛遛，得放放风。 厨房飘来豆瓣炒肉的香气，母亲正在颠勺，锅里的肉片滋滋作响。 “你发消息让准备的年货，全部都已经寄出去了。” 她扭头叮嘱，“冰箱里有现包的抄手，你也带点去天府云栖，别老点外卖。” 陈默倚在门框上，看母亲忙碌的样子，思绪回到了好多年前住的兵器集团筒子楼里。 那时候母亲也是这样在油烟里忙碌，只是那时厨房小得转不开身，如今却宽敞得能摆下双排橱柜和大大的冰箱。 “算了，你们留到吃嘛。今年开始在鹏城待得多，天府云栖那边都不晓得一年住得了几次。”他本来是想带走的，但仔细想了想估计带上也吃不上，于是回复道。 张新萍叹了口气，2014年年底得知儿子工作调回蓉城时可把她和陈国辉高兴坏了。 结果没想到这才不到三年儿子又要常驻鹏城了。 不过好在是以儿子当前的级别，反而自由多了，她这两年最大的爱好就是在网上看各种华兴相关的信息。 有事没事就上华兴的“心声社区”论坛看看，更是经常在上面“灌水”。 心声社区虽然是内部网站，但还是外部普通网友也都是可以访问的。 除非是一些涉及到内部机密的帖子或者板块，这种设置一个权限就行了。 自己老娘对华兴里面的级别、薪酬、部门等一些公开信息，甚至郑老板的一些讲话和文章都可以说得上是一句如数家珍。 这不，刚刚说起陈倩后续工作的时候，老娘就已经开始“引经据典”。 妹妹刚说了一句“我其实没想好到底做什么，之前是真的很想做老师的，但听说工资不高。” 说完还朝着陈默挤眉弄眼。 兄妹俩从小到大的默契让陈默知道妹妹想让自己把她弄进一个好学校，“理想”和“工资”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陈默都还没说话，张新萍便开始了批评教育： “陈倩，你不要想着这山望着那山高的。” “将来选定了就好好干，知不知道什么是‘板凳要坐十年冷’，啊？” （华兴郑总经常会提到“板凳要坐十年冷”，意在强调科技研发与企业发展需摒弃浮躁、坚守长期主义，以十年如一日的专注投入沉淀核心技术） 第317章 回蓉2 陈倩听到张新萍的疯狂输出以后只能是手工闭麦。 午后陪父亲找春节期间上门照顾花花草草的商家。 车驶过杜甫草堂，红墙竹影映在车窗上，像幅流动的水墨画。 陈国辉看着街景忽然谈起了往事：“你小时候，大概是99年还是2000年的样子，南贡第一个大型商业楼盘跑到我们兵器集团里面来发传单。那个时候我们看宣传单，觉得小区房子好安逸哦，够大。结果一看价格，嚯哟好贵，买得起个毛线。就算买得起的人也觉得十万块买个房子怕是吃霉了。” 陈默笑了笑，这段往事他也记得，实际上机床厂家属院里还是有些人买了那房子的。 其实他知道喜欢养花的父母一直都是很向往大房子大阳台的。 只是拉扯一双儿女也不是特别容易，单位房子能住就一直住着。 他们家确实是双职工家庭，属于是小康之家。 不过90年代末那会儿的国企改制、下岗潮席卷而来，除了最顶尖的那一批单位，谁都没能逃得了。 果然，很快便又听见的父亲的声音。 像是在夸奖自己，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好在你自己争气，我们哪能想到会在杜甫草堂旁边置了业。” 陈默买浣花溪这里看中的就是窗外这片竹林和公园。 当然还有父母心心念念的前后花园，可以种他们喜欢的花花草草。 傍晚在客厅的壁炉生起炭火，母亲端来洗好的橘子，父亲往火里埋了几个红薯。 陈倩抱着笔记本电脑跑出来，“哥，给你看我设计的新年贺卡。” 屏幕上跳着两只卡通熊猫，手里捧着写有 “福” 字的灯笼，背景是浣花溪的雪景。 “不错，” 陈默往她手里塞了块橘子，“工作的事情不用操心。” 夜深时，陈默独自坐在露台上放空自己。 雪又下起来，落在青瓦上，但并没有传说中的“沙沙”响声。 毕竟蓉城的雪每过几年能有一天堆积起来都不算一件易事。 远处的杜甫草堂早已闭园，唯有几盏灯笼隔着竹墙透出暖光。 他摸出手机，给胡笳发了张“草堂雪景”图。 很快收到秒回消息：[蓉城居然下雪了！你啥时候回来？] 陈默也快速回复：[后天，怎么样，你爸妈怎么说？] 夹子：[他们说今年要回常市。] [熊猫头痛哭流涕.ipg] 陈默：[没事，来日方长。] 夹子：[叔叔阿姨要去鹏城，我要把家里的东西都收拾走吗？] [熊猫头老实巴交.ipg] 陈默：[咋？你见不得人啊？什么都不用动。] 夹子：[好的。][敬礼.ipg] 陈默下楼时发现壁炉里的火在孤独的跳舞，这让他想起汪曾祺先生写过的 “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此刻虽未围炉，却觉得这一院雪、一屋人，比什么都暖。 周一，雪已经停了，自恋的陈默觉得这突如其来的一场雪好像是在欢迎他的回家。 快过年了，有些外地的同事们提前请假，陆陆续续离开了不少。 蓉城研究所显得略微有些冷清。 陈默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指尖摩挲着温热的紫砂杯。 楼下穿堂风卷着不知是什么树的枯叶扑向食堂方向，几个裹着羽绒服的工程师缩着脖子小跑。 胸前的工牌随着步伐晃动，摇摆得很有节奏。 “陈总，徐总和张总到了。”林雨晴的声音从内线电话里传来的时候，陈默正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组织架构图。 IT运维支撑部下面的五级部门主管的位置确实有好些都空着，甚至有个别部门还有一段时间在放养了。 其中ERP供应链支持部的空的旁边标注着已经空了快一年，由徐双龙推荐的人选。 王振，入职十二年的老华兴，最近三年绩效全是B+。 “把人都请进来吧。”他说完便收了线，转身时顺手将桌上散落的签字笔收进青瓷笔筒。 自己IT运维支撑部这帮老下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情都不太会直接找自己。 而是都开始先和秘书林雨晴先沟通下，再通过秘书约自己。 不至于啊，自己还只是信息技术工程部总监，不是IT总裁也不是董事会董事。 这帮老帮菜们是不是看官场小说看多了？？？ 门被推开时带进一股茶香，张福全拎着牛皮纸袋挤进来，深灰色西装绷在发福的肚腩上，“默总，我从老茶农那儿搞的蒙顶黄芽，绝对比林总上次显摆的正宗！” 徐双龙落后半步，黑色羊绒大衣搭在臂弯，露出熨烫平整的蓝条纹衬衫，“陈总，打扰您休息啦。” 他用了敬语，显得有些生分。 不知道是这个西北汉子忘记了当初和自己在全球网络加速项目中的革命友谊还是因为被自己敲打了一次所以有些小心。 “坐。”陈默指了指会客区的红木茶台，三把官帽椅已经摆成等边三角形。 窗外的雨丝斜打在玻璃上，没有蜿蜒的水痕，倒像是蒙上一层雾。 张福全熟稔地烧水温杯，“要说还是默总这儿气派，我那破办公室连套像样茶具都摆不开。” 他掏出铝箔袋里的茶叶，金芽在白瓷茶则上泛着蜜光，“今年霜降后采的头茬，您尝尝？” 这个态度就很和陈默胃口，特么自己只是当个牛马上个班，又不是当皇帝了。 陈默点点头，“尝尝。” 转头对徐双龙说道，“老徐一起尝尝。” 正当徐双龙点头之时，陈默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幽幽开口，“全儿，你那办公室不太喜欢要不我给你换到公共办公区去？” 张福全哭丧个脸，“别啊默总，我闹着玩儿呢。” 徐双龙有点羡慕张福全和陈默之间的关系，哎，暗叹一声谁让自己是半路“入伙”的呢。 陈默没接话，目光落在徐双龙摊开递过来的文件上。 桌面上，三份简历整齐排列，右上角的蓝底证件照里，王振的嘴角抿得像是用尺子比过。 “供应链支持部主管的位置我属意王振。”徐双龙拇指无意识摩挲着简历边缘，“王振曾经带过海外子公司的ERP升级切换项目，对库存、物料、采购模块比原厂顾问还熟。” 场面格外安静，只能听到茶水注入闻香杯的声响。 第318章 推荐 张福全当然不会傻到开口说话，供应链支持部是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的下属部门，跟自己没啥关系。 自己属于是有的听都算不错了。 其实他没搞懂为什么陈默会让他们两人一起沟通，这种事还是1V1会多一些。 陈默当然也不会告诉他们俩要一起沟通的原因。 实际上是陈默理想中自己卸任IT运维支撑部以后，这个位置大概率是会交给眼前两人的其中一个。 一起沟通的话无非是陈默自己拿不准，想多看看，特别是把两人放一块看看。 实际上去年徐双龙如果没有在渡河项目的工时上搞小动作的话，现在IT运维支撑部部长位置已经是他的了。 说实话“工时”是个很小的问题，但是这件事情对陈默来说性质有些恶劣。 渡河项目本来怎么算都特么没你徐双龙的份，你拍着胸脯表着决心说要义务劳动，打黑工也行； 看你态度不错的情况下我勉强同意了你的义务劳动，你却转身就悄悄填工时背刺我？ 填了工时，就相当于就会占用渡河项目本身的成本。 至于说他为什么要让下属们填工时，当然是工时越多，绩效考评方面会是有一些偏重的。 徐双龙这就是典型的既要又要 —— 既想要做额外工作去蹭渡河项目的业绩，又还想让下属拿了工时得到下属的拥护。 说实话这种低级错误发生在徐双龙身上的时候陈默都有些难以置信。 往小里说是背刺，往大里说多少有点目中无人了。 所以徐双龙就是典型的太想进步了，想进步到快把自己三级部门的部长作没了。 陈默的左手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根手指轮流在桌子上敲击着。 徐双龙的后背瞬间就离开椅背几厘米，两人当年合作默契，他很清楚这是陈默在思考。 “王振的晋升答辩记录调出来我看看。”陈默突然开口，徐双龙立刻抽出夹层里的文件。 稍微有些泛黄的纸张上，2013年的油墨已经有些晕染。 当年作为评委的林有为在“团队协作”栏打了B，批注是“技术过硬，需加强跨部门沟通”。 张福全趁机把茶点推过来，“这是雪玲烤的桃酥，低糖的。” 金黄的酥皮碎落在深褐色的茶席上，像撒了把星星。 徐双龙最见不得这个人狗腿的模样，说了句“谢谢，我不吃”便把头转向一边。 听到张福全低声说着“我也妹说是给你的啊。” 徐双龙听到拳头都要握紧了。 陈默咬了口桃酥，突然问道：“去年双十一大促，王振是不是在电商仓和物流团队吵起来了？” 酥屑落在黑色西装裤上，他随手掸了掸。 徐双龙喉结滚动，“是...系统切换时物流总监非要临时改路由算法，王振坚持按原方案执行。” 他下意识挺了挺腰板，“后来证明他是对的，要是当时妥协了，起码多丢两千单。” “但投诉邮件抄送给了苏总和姚总。”陈默端起茶杯，热气氤氲在脸上，“处理危机的方式和沟通能力和几年前一模一样，都不带一点进步的。” 茶桌上响起突兀的手机震动嗡鸣声，张福全指了指门，又用手比了个打电话的姿势。 看见陈默点头后抓起手机就出了办公室。 “王振是把好刀，但握刀的手不能抖，不然容易砍到自己人。” 陈默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汤的清香瞬间炸开，“下个月让他去俄罗斯支持R11系统切换，通过的话，供应链支持部你再给他。” 徐双龙突然站起来，微微鞠躬：“我替王振谢谢陈总栽培！” “坐。”陈默指了指椅子，“接着说说IT服务部的情况。” 徐双龙重新落座后又开始了他的“输出”，直到陈默点头时，办公室门被撞开了。 张福全提着三碗红油抄手挤进来，纸碗外的塑料袋上还凝着水珠，“食堂刚出锅的，咱们一边吃一边说...” 徐双龙已经达成了目的，3个空着的五级部门主管已经推上去了两个自己人。 还有半个看默总的意思问题也不大，下去就提醒一下对方要多注意内部沟通和协调能力。 他开始吃着红油抄手享受起了这个胜利时刻。 不知道算不算冷知识，长安人爱吃辣也挺能吃辣的，反正徐双龙吃得格外香。 “默总，一线支持部的位置...” 张福全抽了张纸巾擦汗，“我想推荐舒丹丹，她在桌面云一年，已经带出四个徒弟，绩效好，级别也够了。” 他舀起抄手，红油在瓷勺里晃来晃去，“去年她做的自动化运维方案，省了二十台物理服务器。” 徐双龙眼睛微眯，心想老张你是会做人的。 舒丹丹这个人选确实很“妙”了，首先确实绩效不错，大面上过得去。 再次这个女生有些能力，也做过一些项目，只是可能没有那么的拼。 最关键是舒丹丹既是陈默当年的小伙伴，又是胡笳的好闺蜜，这就很要命了。 现在谁还不知道陈默神通广大的，轻轻松松就把胡笳安排去了华兴云这种业务部门继续担任四级部门经理。 别看人年轻，确实在公司里面积攒了不少的人脉。 “可以，就让她去一线支持部当主管。”陈默咬破抄手皮，肉汁混着花椒的麻在舌尖炸开，“专家支持部你怎么想？” 听见陈默的肯定答复，旁边吃着抄手的徐双龙暗道一声果然。 他偷偷瞄向张福全，这个刚才还在插科打诨的东北汉子居然有些紧张起来。 此刻正用筷子尖拨弄着碗里抄手的张福全说道，“专家支持部我想推荐小孟。” 小孟其实一点也不小，甚至比陈默还大两岁。 他是张福全的第一个徒弟，绩效却比张福全还好。 要不是陈默重生后推了张福全一把，按照前世的轨迹2015年底小孟的职级就会比他师父高了。 陈默点点头，“除了王振，其他人都走流程吧，流程通过时记得做好干部任职前的沟通。” 这会儿张福全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虽然他还比较有把握，但这种事谁又敢百分百保证呢。 第319章 平衡 就在陈默和张福全、徐双龙两人聊着事情的同时，另一边赵宏明的皮鞋在走廊里敲出急促的节奏。 作为空降的四级部门经理，他早听说网络支持部有 “论资排辈” 的毛病，却没想到第一个棘手问题来得这么快。 李晓峰的离职申请躺在OA系统里，像颗埋在绩效体系里的炸弹。 “秦总，” 赵宏明推开办公室门，冷气裹着烟味扑面而来，“李晓峰的事，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秦健伟看见新来的顶头上司来了，立马往烟灰缸里按灭烟头。 烟灰却簌簌落在办公桌上：“赵总，您刚来可能不清楚，部门里总得讲点人情。李晓峰年轻，多担待点没坏处。” “人情？” 赵宏明冷笑一声，翻开李晓峰的绩效档案，“连续5个季度A，最近半年突然变成B+和B，这就是你说的人情？” 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不知道李晓峰是在陈总面前挂了号的人吗，持续输出，“而且人晓峰还是部门里业绩数字最好的，我听说，你把他的考核分匀给了老张和老王？” 秦健伟的脸腾地红了，手指在桌面划来划去，像在找借口：“老张是老员工，家里有病人…” “少来这套！” 赵宏明拍了下桌子，保温杯里的枸杞水晃出杯沿，“我不管你以前怎么干，现在我要的是能打硬仗的人。李晓峰这种骨干要都是走了，谁给你扛部门业绩？” 秦健伟沉默，办公室里安静得很诡异。 过了一会儿，秦健伟似乎才终于缓过来，嘟囔道：“那您说怎么办？考核都公示了，总不能改吧？” 赵宏明盯着他，突然想起陈默在一年多前他刚当主管时跟他说的话：“优秀员工是看得到市场价的，别等他们拿了Offer才知道后悔。” 他知道自己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应该烧哪里了。 于是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陈总，这边关于网络支持部李晓峰的事情我想跟您汇报一下…” 两天前，蓉城的冬夜总是湿漉漉的。 李晓峰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离职申请，光标在 “提交” 按钮上跳动，像极了他此刻烦躁的心跳。 华兴这家公司给了自己太多的美好回忆： 第一份工作时的忐忑和兴奋； 第一次拿到大额奖金的欣喜，他恨不得跟身边所有人分享； 第一次坐飞机的紧张和害羞; 第一次出国时的好奇，原来实际感受和在电视上看到的真的不一样； 第一次站在高台上接受表彰，台下那些或赞赏或羡慕的眼神让他如此迷醉； 第一次家庭开放日，带着父母来体验自己的工作环境； 第一次... 窗外，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研究所的玻璃幕墙上，映出他皱眉的倒影。 两年了，工位还是那个贴满技术便签的角落，他真的不想辞职，可绩效单上的B却像根刺，扎得人生疼。 他真的想不通，凭什么？ “晓峰，还不走？” 路过的同事拍了下他肩膀，打断了思绪。 李晓峰慌忙关掉页面，挤出个笑容：“马上走，改个方案。” 他记得昨天自己一个人在会议室做阿尔及利亚新办公室网络架构的时候，秦健伟的皮鞋声由远及近，“晓峰，方案好了吗？” “快了，这是压力测试数据。”李晓峰头也不抬，手指还在键盘上不停得敲着，“不过OraCle raC切换还有0.3秒延迟，我建议......” 秦健伟扫了眼数据，突然打断：“先沟通下绩效，这次季度考核，我给你报了B。” 还在敲键盘的手突然止住，李晓峰慢慢直起腰：“上季度我的工单解决数量和解决率都应该是前三吧？” “小张家里孩子重病，小林母亲要做手术。”秦健伟低头整理袖扣，“团队要讲人情味，你年轻，机会还多。” 这也许是秦主管的最后一句话，也许不是，反正对方这句话讲完以后李晓峰感觉脑瓜子都嗡嗡的。 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此刻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绩效面谈表，秦健伟那句 “年轻人要顾全大局” 还在耳边打转，这大局他上个季度不是刚顾了一次吗？怎么这个季度还要他来顾。 B+也就算了，这B真的踩到了他的底线。 晚上10点半，U1栋的走廊里的灯还亮着。 李晓峰收拾好背包，瞥见茶水间透出微光。 他凑近一看，秦健伟正对着手机屏幕笑，屏幕上是条微信：“老秦，这次多亏你，不然我这季度又要挂C了。” 发件人是部门里有名的 “摸鱼王” 老张，上个月刚把故障报告甩给李晓峰代做。 李晓峰转身就走，却没想到背包带勾住了椅子腿，发出一些声响。 秦健伟抬头，两人目光相撞，像突然断电的灯泡，瞬间暗下来。 一天前，秦健伟办公室。 “晓峰，你再考虑一下。” 秦健伟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眼神中既有困惑又有焦急，“你可是部门里的骨干，这次绩效... 只是暂时的调整。” 李晓峰的指尖紧紧攥着离职申请表，指节泛白。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秦主管，我来公司两年了，每年季度都是A，也拿过总裁奖。但最近两次季度考核，我明明是部门内数据最好的，却拿不到A。甚至上个季度连B+都拿不到。我不是不能接受批评，但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秦健伟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办公桌上的绩效汇总表。 这是他上任后，为了安抚部门内几位老员工的情绪，不得不采取的折中手段。 一个团队里面，往往拿最好绩效的人不会四处宣扬，而拿最差绩效的人反倒是喜欢四处哔哔，各种传播负能量。 有些领导会把最好绩效员工的业绩分一些给最差绩效的员工，目的是让这些人闭嘴。 当然这种情况在国企里面会比较常见。 “晓峰，团队需要平衡。” 秦健伟最终只能挤出这样一句话，“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平衡？” 李晓峰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如果平衡需要牺牲努力的人，那这样的团队，我不待也罢。” 说完，他将离职申请表轻轻放在桌上，转身离去。 第320章 削峰填谷 “陈总，赵经理到了。”林雨晴再次轻叩门框。 “让他进来吧。” 赵宏明夹着文件夹快步走入，他刚调任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经理没多久，西装革履下透着一股生涩的紧绷感。 当赵宏明推门进入时，看到陈默正在看文件，面前的保温杯冒着热气，枸杞在水中浮沉。 办公室里还有刚刚陈默三人吃的红油抄手的味道还没散开。 “陈总，” 赵宏明打招呼，“打扰您了，有件事想向您汇报。” 陈默抬头，示意他坐下：“说吧。” 其实心里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这个时间段找他无非就是绩效和绩效引起的连锁反应。 实际上以他现在的级别，这种小事已经不需要他去管了。 之所以决定听一下，主要还是这个李晓峰是他当年给操作族员工树的标杆。 赵宏明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是网络支持部的李晓峰，他提交了离职申请。” 陈默心下了然，果然没猜错，大概率都是这档子事。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赵宏明，示意他继续。 对面这个年轻领导一点也没有惊讶的样子，让他赵宏明有些意外，不去多想，他继续说道，“最近两次季度考核，他分别是B+和B，而实际上他的绩效数据其实是部门里最好的。” 陈默皱眉，他有想到李晓峰的离职原因，但没想到这一茬。 按照赵宏明的说法，这不明摆着把不公平待遇几个字写人脸上了吗？ “陈总，这是网络支持部团队数据。” 赵宏明把笔记本电脑转了过去，屏幕正对陈默。 两分钟后，“这不是第一次了。” 陈默将电脑推还给赵宏明，屏幕上列着近一年网络支持部的绩效曲线。“每次有员工家庭变故或者其他情况，秦健伟就砍掉表现最好的人的业绩分补给别人。” 赵宏明点点头：“我刚来的时候也没想到，部门里竟然还有这种做法。” “这叫削峰填谷。”陈默起身走到咖啡机前，磨豆声碾碎一室寂静，“国企老油条最爱玩这套，把尖子生的分数匀给吊车尾，美其名曰维护团结。可他们从不想想，” 他说话声音突然顿了顿，然后转身，手中咖啡杯重重磕在桌上：“峰被削平了还是峰吗？谷填满了就能变成高原？” 陈默回到老板椅上坐下，靠在椅背上，目光看向窗外。 他自己就是一路被华兴的正向绩效激励着往上爬的，比谁都清楚绩效考核的重要性。 很不理解秦健伟的脑回路，这不是脑子有坑是啥？ 赵宏明没说话，不去打扰对方一边看着窗外风景一边发呆。 少顷，这位以杀伐决断闻名的年轻领导难得放缓语气：“这就是为什么国企留不住顶尖人才的原因。有些领导像幼儿园老师分糖果，给哭闹的孩子糖吃，也不管谁吃得多谁吃得少。” 陈默抬眼时眸光锐利：“但真正能创造价值的，永远是那些埋头啃硬骨头的。你去把老秦叫过来。” 十分钟后，秦健伟站在陈默的办公室里，后背微微发汗。 他知道这件事已经惊动到陈默，但没想到现在办公室气压能有这么低。 心情忽然格外忐忑。 今天是难得的冬日初晴，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办公室，照在人身上暖暖的。 可秦健伟却只能感受到凉意，此刻他后背已沁出冷汗。 他进来办公室已经3分钟，除了自己招呼了一声“陈总您找我？”以后，再没了声音。 陈默一直没说话，他自然也不敢说话。 赵宏明坐在旁边像个菩萨一样闭目养神。 陈默坐在主位上，食指和中指的指尖敲着网络支持部的部门绩效表，每一下都像敲在他心上。 “秦总，” 陈默的声音不大，“你知道这张图意味着什么吗？李晓峰的故障解决数排部门第一，故障解决率99.7%排部门第二，系统优化提案占部门35%，可你给他的评价是‘团队协作待提升’？” 赵宏明听到的是陈总的声音和平常一样如沐春风，而落在秦健伟耳里却带着刀锋般的冷意。 “陈总，我……” 秦健伟想解释，却看见陈默眼里的不耐烦，瞬间噤声。 他也不是第一天当领导了，自然知道领导最烦的是解释。 陈默也不再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你给李晓峰的绩效打了B，理由是为了团队和谐？” 秦健伟咽了口唾沫，点点头：“陈总，团队里有些老员工…” “我不听理由，” 陈默打断他，“我只看事实。李晓峰的绩效数据是不是部门里最好的？” “是…” 陈默的声音依然比较轻，“你的绩效考评是想告诉你们部门的人，在公司能力不重要，人情世故才重要？” 秦健伟低下头，不敢说话。 这句话才真正刺痛到了他，可不是吗，华兴绩效考核的内容就代表着指向的方向。 自己这玩意儿弄出来以后不就是告诉团队里的人只要跟自己搞好关系就行了么。 秦健伟反应也算快，决定先认错再说，“对不起陈总，是我的问题。” 陈默点点头，“当然是你的问题，不然是我还是赵宏明的问题？”他一边说话一边先是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赵宏明。“我见过最蠢的事，就是用‘平衡’毁掉‘标杆’。你以为照顾了老员工的面子，其实是在逼走能干事的人。知道去年离职的那个架构师李明吗？就是被你们这种‘平衡术’逼去了鹅厂。” 秦健伟一个劲的点头称是，陈默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挥了挥手，用了他最经典的赶苍蝇手势，“去忙吧，你要再搞平衡就滚回去当你的高级工程师去。” 结果没想到秦健伟动也没动，屁股都没挪一下，坐在那里努力的挤出一个尴尬的笑。 陈默也没催促，他倒是想看看秦健伟还想放什么屁。 良久，秦健伟开口：“陈总，能不能... 能不能不重新调整评分？老张他们在部门里资历深，闹起来影响不好。我保证以后不再犯，但这次...” 陈默盯着他看了足足一分钟，秦健伟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然后才转过头对赵宏明问道，“你才是他直接主管，你怎么说？” 秦健伟就像是在法庭等待宣判一样煎熬。 第321章 一鱼三吃 赵宏明则是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可以不重新打分，但你要做两件事：第一，亲自向李晓峰道歉，说明情况；第二，在部门例会上公开表扬李晓峰，把他的贡献摆到台面上。” 陈默这才点点头，放缓语气补充道，“你们俩商量一下谁去警告老张和老王，不行就安排转岗培训，再不行就优化掉，跟HR那边说是我的意思。最后在升职方面给李晓峰一定的补偿，我特批。” 他这一番操作可谓是一举多得： 第一帮赵宏明站了台，表明了关于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的内部管理上他尊重赵宏明的意见； 第二帮赵宏明获取了秦健伟的好感和感谢，陈默当然知道赵宏明不会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把人烧死了； 第三责是帮秦健伟“预处理”了一直以来都不太好处理的老员工，从此以后他秦健伟就算是拿着他陈默的“尚方宝剑”，老王和老张是杀是救全在他一念之间。 果然，秦健伟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感激的神色：“谢谢陈总，谢谢赵总，我一定做到。” 他知道，无论是陈默还是赵宏明都给他留的最后体面，没让他在全部门面前检讨，也没有改绩效，已是最大的宽容。 陈默摆摆手：“下不为例。优秀员工不是软柿子，人家有底气离职，有本事找到更好的机会。咱们留不住人，损失的不是他们，是公司。” 下午四点，U3食堂门口小广场，摸鱼集中区。 李晓峰看着对面的秦健伟一脸郁闷的表情，眼神中带着一丝惊讶。 秦健伟深吸一口气，率先开口：“晓峰，今天来找你，是想跟你道歉。关于绩效评分的事，是我的错。” 李晓峰挑眉，没有说话。 秦健伟看他也不说话，只能是继续说道：“我为了安抚个别同事的情绪，把你的评分调低了。这是不公平的，也是不应该的。我向你承认错误，希望你能留下来。” 李晓峰沉默了一会儿，“你让我想想吧。”，说完便想走。 秦健伟暗叹这小子倔得像驴，立马继续快速说道：“陈总非常重视这件事，他让我们告诉你，以后部门里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你的努力和贡献，部门都看在眼里。这次是我们考虑不周，作为补偿，近期会给你调整职级到13A。” 李晓峰点点头，不过嘴里依然说的是“我想一想，晚点给您答复。” 秦健伟暗道一声好家伙，现在又变成“您”了。 其实本来李晓峰也不想离职的，他之所以要想一想，是要权衡一下利弊。 他现在也算是工作两年的职场人了，算是逐渐懂了不少道理和职场潜规则。 到了如今这一步，他最担心的是留下来以后有小鞋穿，这就有些尬了。 秦健伟回到办公室里的时候还是有些焦躁，他知道陈总这次算是给足了他面子。 但要是劝李晓峰回头这种小事都做不好的话他以后的日子估计就真不好过了。 遇到问题怎么办？只能是求援了。 当赵宏明找到李晓峰时，他正在地下车库抽烟。 烟头明灭间，映出年轻人眼底的血丝。 抽烟这个技能是他最近半年才学会的，准确的说是那个忙碌了一个季度以后看着自己顶尖的业绩只拿了个B+的那个晚上。 “想好了？” 赵宏明递过去一瓶矿泉水，李晓峰没接只是笑着道谢。 “赵总，” 沉默了一会儿的李晓峰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我不是非要争个A。只是觉得，干得好和干得差，总得有个说法。” 他摸出手机，翻到老张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昨天晒的钓鱼照，配文 “岁月静好”。 赵宏明叹了口气，在背包里面翻出了一个看起来已经有不少年头的笔记本。 翻开内页，其中有好几页都写了无数个“争”字。 他缓缓开口，“刚来公司的时候我跟你一样，觉得只要埋头干就行。直到有次我发现，我做了很久的方案被主管署了另外一个同事的名，关键是还在部门里拿了奖。” 见李晓峰也不接矿泉水，赵宏明则自己打开吨吨吨的喝了几口，“第一次我也忍了，结果后来我发现自己写的一个关键的报表程序也成了别人的工作亮点。” 李晓峰抬头，第一次在这位新上任的四级部门经理眼里看到共鸣。 “后来我学会了一件事，” 赵宏明又收起了这个保存了多年的笔记本，里面有他多年在职场上的感悟，“职场里的公平，有时候需要自己去争。所以那段时间我在笔记本上写了好多个‘争’字。” “争有很多方式，唯独不包含离职。”赵宏明继续说道，“你确实很优秀，不愁找不到工作，但你有没有想过很多人的能力是需要在足够好的平台上才能发挥出来的。你们学校里肯定有不比你差的同学吧，你看看你同期不比你差又进了其他公司的同学的待遇呢？” 赵宏明的这句话像闪电一样劈中李晓峰，他想了想同学聚会时听到比他还优秀的校友或者学长的近况。 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的升职加薪全靠自己的勤奋和努力，他觉得是自己应该得的。 这么想是没毛病，但赵宏明的话让他突然意识到并不是勤奋和努力就一定能换来升职加薪。 至少他知道他的那些个同学、校友们从来都不是不努力，而是努力也没有人看见或者是看见了也没用。 远处传来清洁工推车的声音，车轮在地面划出的弧线。 李晓峰在垃圾桶上按灭烟头，火星溅在水泥地上，像颗转瞬即逝的流星。 “赵总，谢谢您，我愿意留下来。” 此刻他的感谢是真心实意。 “明天上午十点，” 赵宏明站起身，“你们部门会开绩效分析会。秦总会亲自讲你的项目贡献。”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手机点开W1里的离职申请，指尖在 “撤回” 按钮上按了下去。 李晓峰抬头，看见赵宏明眼里有光，像是对他果断的赞赏，也像雨夜后的星光。 第二天的会议室里，秦健伟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站在投影仪前，屏幕上是李晓峰整理的《网络故障处理标准化手册》，右下角标注着 “已被集团 IT 部列为范本”。 “过去的考核存在主观偏差，” 秦健伟顿了顿，看向李晓峰，“从下季度开始，部门将启用数据化考核，所有指标公开透明。” 老张的咳嗽声突然响起。 秦健伟死死盯着老张，心里想的是我特么现在把自己拉的屎吃回去已经很难受了，你还搁这儿跟我咳咳咳，咳你妈啊。 咳嗽声音在秦健伟吃人的目光下又迅速被压抑下去。 散会后，秦健伟单独留下李晓峰，“我整理的华兴认证资料发你邮箱了，你上次说想考HCIE，或许用得上。” 说完话便径直离开了。 走出会议室，晨光正透过百叶窗，在地面织出金色的格子。 李晓峰摸出手机，给母亲发了条消息：“妈，我不离职了，领导说以后会公平考核。” 母亲秒回了个语音条，听起来像是松了一大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第322章 陈倩的彩票 蓉城一月的雨丝像被揉碎的棉絮，粘在写字楼玻璃幕墙上，把陈默的倒影晕成模糊的色块。 他按下电梯按钮，指尖还残留着咖啡杯上的温度。 就在不久前，准确说是刚刚的渡河项目马来西亚试点反馈会上，技术团队为了服务器兼容性吵得他脑瓜子疼。 好在下班了。 今日不加班，勾栏听曲~ 串台了不好意思，是回家吃饭。 “陈总，周末愉快。” 前台小妹抱着快递从身旁经过，马尾辫上的蝴蝶结跟着晃动。 陈默点点头微笑。 停车场里，飞驰的后视镜映出他眉间的疲惫。 手机在裤兜震动，母亲发来消息：[今天晚上吃萝卜烧牛腩，我用砂锅里煨的，开车注意安全。] 快到家的时候依然在下雨，但是浣花溪的雨丝却感觉带着些诗意。 落在青瓦上是平仄，滴在竹叶间成韵律。 陈默的车轮碾过别墅区外侧的碎石子路，车载香薰散出琥珀的冷香，与车外湿润的草木气息碰撞出微妙的层次感。 车窗外，母亲的羊绒围巾被风吹起一角，像水墨画里不经意的飞白。 一进门飘来的是熟悉的豆瓣酱香气。 妹妹陈倩从楼上探出头：“哥，就等你了！” 饭桌上的砂锅咕嘟作响，萝卜块在牛腩汤里浮沉。 陈国辉从沙发上起身，“嘿，难得你今天没有加班哦。” “明天去鹏城的行李都收拾好了？” 陈默问，目光扫过客厅角落摆得整整齐齐的行李箱就有些无奈。 他已经说了好多次，需要的东西可以过去买，反正鹏城房子多，房间更多。 但无论是母亲还是父亲都听不进去一点。 “你爸都想把平时喝茶的壶都打包了，” 母亲笑着说，“被我阻止了。” 说完脸上还一脸得意，仿佛是在求表扬。 妹妹陈倩抱着电脑飞快从二楼上跑下来，楼梯的木地板上传来“咚咚咚”的响声。 她羊绒睡裙上印着莫兰迪色系的抽象图案，“哥，你猜我给爸妈挑了什么新年礼物？” 她晃了晃屏幕，奢侈品官网的箱包页面映得睫毛发亮。 “又乱花钱。” 这是张新萍的声音，但陈默却能看到母亲眼底的笑意。 餐桌上的菜很简单：萝卜牛腩、青椒肉丝、素炒西兰花、豆瓣鱼，还有一碟母亲拿手的番茄丸子汤。 陈倩正忙着给父亲斟酒，如今父亲也习惯了茅台或者五粮液作为口粮酒。 只是张新萍又忍不住撇了撇嘴说道，“我这一桌子菜还没你2两酒贵。” 陈国辉听完不敢说话，场面安静。 只能是张新萍再次打破沉默，“鹏城那边虽然天气热，但是我们还是带了一件厚外套以防万一，马上要过年了，生病了不吉利。” 母亲一边说着一边往陈默碗里夹牛腩，“我把你爸的降压药装在行李箱侧袋了，还有…” “晓得了妈，你咋开始有点唠叨了？” 陈倩笑着打断，却在母亲瞪来时吐了吐舌头，低头扒拉米饭。 饭后，陈默倒是没有收拾，毕竟鹏城两处他常住的房子的衣帽间里都塞满了衣服。 主卧的落地窗外，浣花溪的流水在夜色中泛着微光。 陈默靠在床头给胡笳发消息：“明天就回鹏城了。” 指尖悬在键盘上，想了想又加上：“你呢？” 回复来得很快：“我已经在星城啦，过两天一起回常市，你代我向伯父伯母问好。” 末尾跟着个猫猫的表情包。 忽然听见敲门声。 “哥，是我。” 陈倩的声音裹着笑意，“有大事相求。” 进门的时候带来一股香奈儿五号的淡香，与记忆中只有洗发水香味的妹妹已经完全不同。 推门而入的少女穿着睡衣，怀里抱着台贴满卡通贴纸的MaCBOOk，发梢还有点湿，并没有完全吹干。 她挨着床沿坐下，电脑放在膝头。 屏幕亮起的瞬间，陈默瞥见锁屏壁纸，是他和四个女孩在火锅店的合照，王慧芳举着冰粉，赵元元比着剪刀手，林小萌的双马尾一看就很好欺负。 是的，就是你们脑子里的那种好欺负。 “我不是来要零用钱的。”陈倩盘腿坐下， “慧芳的网店现在可厉害了，上个月冷吃兔卖了三千单，连香港的客户都有。” 她狡黠地眨眨眼，“有一次还卖断货了，她连夜去镇上的食品厂补货。” “噢，她之前不是想做美妆吗？” 他随口应付道，他问这个问题并不代表他想知道答案。 “做了小半年了，她跟羊城一家代工厂合作，拿的都是一手货。” 陈倩点开相册，翻出几张产品图，“你看这口红，色号叫‘蓉城晚霞’，走的大牌平替的路子。” 雨声渐大，拍打在玻璃窗上声声入耳。 陈默望着妹妹发亮的眼睛，忽然想起她初入大学时，总在电话里抱怨宿舍环境差，想念家里的饭菜。 “哥，林小萌上周拿了全市教学竞赛一等奖，” 陈倩忽然说，声音里带着骄傲，“她现在教五年级数学，学生家长送了她一面‘启智育人’的锦旗。” “赵元元呢？” 陈默记得那个撸网贷的姑娘，总在朋友圈晒奢侈品代购图。 陈倩叹了口气，语气都好像沉了几分：“她休学了，现在白天在春熙路的喜茶做收银。听人说她晚上在夜店做小蜜蜂。不过上次见到她时，指甲剪得短短的，涂着透明指甲油。” “噢。”陈默的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敷衍已经藏不住了。 妹妹却完全看不出来似的，自顾自的说着，“要说慧芳才是真的很努力，她之前报了电商培训课，每天学PS到晚上十二点。” “嗷。”为了避免陈倩觉得自己的敷衍，陈默特意换了个语气词。 心里想的是学PS到12点就是很努力吗，改天哥带你去听听武汉光谷凌晨4点的鸡叫声。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只有雨声依然在响起。 “其实今天有正事。”陈倩咬了咬唇，点开一个 PPT文件，“慧芳想搞跨境电商，这是她做的商业计划书。” 原来如此，难怪妹妹大半夜不睡觉跑过来跟他扯东扯西的。 搁这儿等着他呢，是，你是没要零用钱，这搞不好都顶你十年零用钱了。 PPT封面上“丝路优品”四个烫金楷体让陈默挑眉。 计划书里详细罗列着海外美妆市场分析，某页边角贴着便利贴：“已联系广州工厂代工睫毛膏，成本可压缩37%”。 计划书里有详细的SWOT分析：优势（低成本）、劣势（跨境电商新手）、机会（好些国外平台都是蓝海市场）、威胁（当地电商卖家竞争）。 陈默注意到，在 “选品策略” 一栏，用不同颜色标注了不同地区的人对不同种类美妆的喜好。 王慧芳的字迹工整得像个账本，在融资需求栏用红笔重重圈出“三十万”。 “她不敢直接找你，就撺掇我来当说客。”陈倩把圆珠笔转得飞起，笔帽上的皮卡丘挂坠晃出残影，“哥你要是觉得不靠谱就算了，反正我也觉得现在搞跨境......” 陈默的指腹摩挲过计划书里的物流成本核算表。 这一行他前世也接触过，后续那些做海外仓卷得很，仓储物流成本都几乎是透明的。 王慧芳这的这个计算模型都大差不差，还算是比较靠谱。 “启动资金需要五十万，” 陈倩的声音低了些，“慧芳说可以给我40%的股份…” 陈默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忍不住笑了。 目光落在妹妹的电脑上，商业计划书的最后一页写着：“致所有在生活里勇敢的人”。 忽然有一种妹妹长大了的感觉，毕竟难得看她这么认真。 他又把PPT翻到前面某一页上，里面有着 “风险准备金” 一栏，“她留了10%的预算应对突发情况，这点做得不错。” 陈默其实无所谓，五十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也不多。 他其实早就想好了，就当买张彩票给妹妹自己刮去。 “钱我来出，” 陈默合上妹妹的电脑，“股份算你的，但有三个条件。” 陈倩猛地抬头，睫毛忽闪忽闪的，“哥，你说。” “第一，年后我要见王慧芳，单独听她讲供应链细节。” 陈默伸出手指，“第二，每个季度给我一份财务报表，不用太详细，但要有现金流数据。” “第三呢？” “第三…” 陈默望着窗外的夜色，顿了顿才说道，“第三我要睡觉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陈倩忽然笑了，抱着电脑蹦蹦跳跳的出了门。 晨光爬上窗台时，陈默看见母亲在客厅不知道第几遍检查行李箱。 父亲则在听网络小说，虽然是开的外放，但音量调得也不低。 是不是中老年人都喜欢外放啊？ 不过他觉得老父亲很潮，也顺便听了一耳朵，原来是《我欲封天》。 这个时候好像刚完结不久吧？陈默也有些忘了。 手机震动，胡笳发来消息：[我们星城也下雨了。] 附带一张照片，镜头里的冬天星城被冷雨调成蓝灰色滤镜，框住梧桐枝桠间滴落的碎雨和远处霓虹浸在水洼里的模糊光斑。 陈默回复：[春天要来了。] 删掉 “吗” 字，发送。 第323章 鹏城的年 鹏城的冬天像块温润的玉，虽不刺骨，却总带着些湿漉漉的黏意。 陈默和父亲站在鹏城湾一号的露台上，看母亲张新萍在厨房忙得团团转。 蒸锅的热气模糊了智能玻璃，她手里的擀面杖起落间，案板上的面团发出 “咚咚” 声。 混着远处海鸥的低鸣，竟有了几分老家的烟火气。 “小默，你说这酵母粉咋跟蓉城的不一样喃？” 母亲的川音裹着蒸汽飘出来，“揉了三遍都没起蜂窝，莫不是买到假货咯？” 陈默转身，看着母亲额角细密的汗珠，思绪不自觉就回到小时候在南贡市的筒子楼里。 每逢过年，母亲也是这样在厨房忙碌，特别是大年跨年的晚上。 包饺子和煮饺子是家里必不可少的活动，一般都是春节联欢晚会进行到末尾的时候，饺子就下锅了。 热气很快会氤氲整间屋子，他和妹妹趴在案板边偷捏没用完的面团，被母亲笑着拍开手。 陈默的外公外婆都是秦西宝鸡人，母亲倒是传承下来了这白案厨师的技能，和面揉面发面醒面样样精通。 小时候外公外婆还会在家里用VCD看秦腔。 有一年陈默跟着母亲和外婆从西川回老家的时候，外婆反反复复说了好几次，翻过秦岭就是家了。 “妈，这儿的面粉湿气重，得多醒一会儿。” 陈默走过去，接过母亲手里的面团，“您歇会儿，等我来。” 这一块的技能陈默也有一些，说实话从小到大看也看会了。 把张新萍赶到一边去休息以后开始自己吭哧吭哧的干了起来。 前世陈默结婚以后还时不时蒸个馒头啥的，主打一个生活不易多才多艺。 腊月二十八的后海大桥像被抽去脊梁的龙，往日轰鸣的车流化作零星几辆疾驰的出租车。 陈国辉趴在鹏城湾一号27层的落地窗前，他此刻正盯着楼下便利店。 楼下只有一个小点样子的老板正将最后两箱砂糖橘搬进店里。 陈国辉不知道的是对方卷帘门拉下的瞬间，玻璃门上“春节歇业”的告示被海风掀起一角。 “这鹏城人过年真有意思。”他转身时军绿色棉拖鞋在地毯上搓出沙沙响动，“你看隔壁那栋楼，昨天晚上三十多层就亮着三盏灯，啧啧啧，还有点渗人。” 虽说鹏城有一句“来了鹏城就是鹏城人”的经典宣传语，但实际上在鹏城发展的人们绝大多数过年期间是会回老家的。 特别是目前的2017年，过年期间人是真的少，这个时间段里在鹏城开车真的不要太爽。 父亲陈国辉坐也回到客厅的真皮沙发坐下，手里捧着本《兵器知识》，老花镜滑到鼻尖。 他穿着陈默买的唐装，暗红色的绸缎面料上绣着松竹，衬得整个人精神抖擞。 厨房传来智能烤箱“叮”的脆响，张新萍在研究显示屏上的提示。 半分钟后，“老陈，过来搭把手！” 母亲在厨房喊，“把从蓉城带过来的那罐豆豉酱拿过来，我要炒个回锅肉。” 父亲慢悠悠起身，路过陈默身边时，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默，你这房子的阳台都快比我当年修的隧道宽咯。” 陈国辉的夸奖来得很突兀，但前世活到35岁的陈默是能体会父亲的心情的。 他笑了，看着父亲走进厨房，背影挺直，只是鬓角的白发又多了些。 自动升降油烟机正将腊味煲仔饭的焦香抽走了大部分，张新萍突然的声音骤然响起：“老陈，你搞快点儿嘛！摸摸索索，陈倩也都是跟你学的臭毛病！” 妹妹陈倩正好穿着睡衣，趿着拖鞋晃出来，听见老母亲说自己坏话也不敢吭声。 手里捧着陈默三年前送她的笔记本电脑，“哥，今晚咱们去看灯光秀呗？我看了公众号的介绍，肯定安逸！” “先吃饭，” 陈默揉了揉妹妹的头，“吃完陪爸妈去海边走走，鹏城过年人少，沙滩上倒是清静。灯光秀这几天都有，不着急。” “切。” 陈倩撇嘴，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哥哥和爸妈的感情上升得很快，仿佛他们三个才是一家人，自己是充话费送的。 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陈默前世虽然结了婚，却一直没要小孩。 但三十岁以后的他好像在某一天突然就开了窍，从那一天开始不再对父母有半分的不耐烦。 也许是人上了年纪就会感慨时间飞逝，人到中年的他越发觉得能陪父母的日子其实不算多，这才一夜之间顿悟。 此刻陈倩看见母亲端出回锅肉时，眼睛亮起来，“哇，妈，这肉炒得跟饭店似的！” “就你嘴甜，” 母亲笑着夹了块肉放进女儿碗里，“快吃，吃完陪我去阳台挂灯笼。” 窗外，夕阳把鹏城湾染成橙红色，远处的高楼群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 陈默看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灯光柔和，饭菜飘香，忽然觉得这异乡的年，竟比记忆中的老家更温暖。 第二天，一家人起了个大早，4点就被陈默薅起来了，他准备带着家人一起看日出。 “哥！你看那个摩天轮！”刚出发的陈倩却被“湾区之光”吸引，128米高的轮廓正在黎明前下静止。 往常排队的游客消失后，橙白相间的轿厢像串被遗弃的糖果。 当陈默的S600飞驰过空荡的滨海栈道时，车载导航不断提示"您已超速"。 副驾驶上的陈倩突然摇下车窗，咸腥的海风灌进来，带着远方货轮悠长的汽笛。 大年二十九，清晨的杨梅坑像被按下静音键，可惜的是还是没能赶上日出的风景。 清晨的浪花舔着礁石，陈国辉蹲在潮间带翻找海货。 小铲子放在桶里，金属碰撞着贝壳发出细响。 “八零年在湛江拉练时，炊事班就靠赶海加餐。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海，对内陆的年轻娃儿来说真的很震撼。” 陈国辉一边继续“赶海”一边说着，他忽然举起个巴掌大的青口贝，“这个大，够炒盘下酒菜！” 早上9点，阳光像蜂蜜般流淌在沙滩上，逐渐开始有了零星的游客。 第324章 战友相聚 陈默陪着父母走在海边，听浪花轻拍着岸边的礁石，远处好像传来孩子的清脆笑声。 父亲穿着陈默买的防滑沙滩鞋，踩在柔软的沙子里，忽然弯腰捡起一枚贝壳，递给母亲，“老张，这贝壳比我当年在大连买的好看多咯。” 母亲接过贝壳，忍不住一边笑一边说，“你那献宝一样带回来的鲨鱼肉，难吃惨了。” 确实挺好笑的，92年父亲第一次去大连出差，带了一大包的“特产”回家。 有华而不实的海螺，看着挺丑的贝壳，人工饲养的珍珠和难吃到爆的鲨鱼肉... 陈默听着父母的拌嘴也不插话，他知道这是属于父亲的黑历史。 “哥，帮我拍照！” 陈倩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海边，海风扬起她的裙摆，“要把灯塔和我都拍进去哦！” 陈默举起手机，镜头里的妹妹笑得灿烂，身后的灯塔矗立在海天之间。 “小默，” 父亲忽然开口，“你王叔他们今天晚上过来，咱去菜市场买点新鲜海鲜呗？” “爸，您放心，” 陈默点头，“我早让管家备好了，有澳洲龙虾和东星斑，还有你爱吃的皮皮虾。” 父亲却摇摇头，“我想自己去挑，当年在部队，建军总说我挑的鱼最肥。” 陈默看着父亲眼里的期待，忽然想起父亲常说的 “战友情”，便点点头，“好，那一会儿中午回家后我们一起去。” 智能帐篷在沙滩自动充气时，路过的环卫工人都停下三轮车张望。 确实，这玩意儿在2017年这个“露营”还没兴起的年代也算是比较罕见。 陈默拿着手机回复胡笳的信息，转头看见母亲正在翻她的保温箱。 父亲和妹妹在十米外堆砌沙堡，赶海的铲子闪着寒光，此刻却温柔地雕琢着城堡的尖顶。 也不知道父亲当年用工兵铲的技能有没有退化掉。 好一会儿，张新萍总算从保温袋里掏出还温热的米糕：“趁热吃，妈提前起来准备的早饭。” 陈默点点头，躺坐在意大利小牛皮座椅上慢慢的吃着，晨光里的母亲又早饭递给了父亲和妹妹，整个人都泛着温润的光。 下午四点，王国庆和李建设准时到达鹏城湾一号。 两人站在大堂里，局促地看着四周的大理石地面和水晶吊灯。 “老王！老李！” 父亲远远看见两人，快步迎上去，用力握住他们的手，使劲的摇啊摇，“这是好多年都没有见了哦！” “老班长！” 李建设把果篮往身后藏了藏。 另一只手的口袋里装着湘南酱板鸭和邵阳猪血丸子。 他身上的七匹狼夹克领口磨得起球，仿佛还沾着一些龙华汽车站春运的人潮气息。 而王国庆则是提着两瓶浏阳河窖龄1999，塑料绳在指腹勒出红痕。 这两瓶酒对他来说不便宜，他平常在福田直接喝的都是经典白盖。 “老陈，你这地儿太气派了，”王国庆搓着手，眼神里透着惊叹，“我们俩在楼下转了三圈，愣是没敢进来。” “瞧你说的，” 父亲搂着王国庆的肩膀，“当年在部队，咱们还不是挤在一个大通铺上？走，上楼喝酒去！再说了，这边房子我又买不起，是我儿子的。” 这安慰人的话语里夹杂着一丝装逼是怎么回事？ 李建设也补充道，“之前我们在怀化搞过一次战友会，你那年有事没来。” 虽说老战友热情如故，甚至说话的调调都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 但当王国庆和李建设站在鹏城湾一号的琉璃玄关前时，两双略显陈旧的皮鞋在地毯边缘还是有些踌躇不前。 陈默多精的人啊，一眼就看出来两人的局促，立马开口道，“王叔，李叔，我爸念叨你们好久了哦。” 一边说着一边给陈国辉使眼色，继续说道，“我爸刚来这边第一天就想喊你们来吃饭的，结果耽误了。” 陈国辉收到暗示以后配合着陈默的话把两人往门里推。 餐桌上，四个男人围坐在一起，方便喝酒。 桌上摆着剁椒鱼头、毛氏红烧肉和父亲亲自挑的清蒸东星斑。 “班长，” 李建设端起酒杯，“当年在部队，我们打死也想不到社会会发展得这么快哦。” “是啊，” 父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几年我们都还只能写信，对了，大头你们谁还能联系上吗？” 两人都摇了摇头，大头也是他们班的，还是他们班中唯一一个失联很多年的战友。 94年左右他们和大头断了书信往来以后就再也没能联系上了。 王国庆看着陈默，眼神里透着羡慕，“班长，你儿子真出息，我家那小子要是有他一半能耐，我也就放心咯。” 李建设也搭话道，“班长，你之前在蓉城，可能不太懂华兴高管的含金量。我跟你说，我们鹏城人都知道，在华兴里面当个高级工程师都不得了，更别说...” 王国庆和李建设在鹏城待了超过20年了，虽然混得不咋样，但不代表人家什么都不知道。 陈国辉笑了，笑得非常骄傲，两人夸儿子比夸他自己还爽。 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即使这样还是要谦虚一下，“都是年轻人自己打拼，小默运气好，赶上了好时候。” 王国庆和李建设一边招呼着陈默喝酒一边说着自己家的晚辈不争气，要让他们跟陈默取取经。 陈默也很给面子的说他们晚辈之间可以多交流，然后给两个叔叔各敬了一杯酒。 这一波骚操作下来，他已经获得了哄爹高手的勋章，看陈国辉的表情就知道他爽爆炸了已经。 没一会儿，王国庆的浏阳河已经喝完了一瓶。 剩下一瓶父亲舍不得喝，只能是换成了陈默的茅台。 王国庆这会儿总算放松了不少，“班长你还记得年轻时在怀化修铁路不？咱俩挤在帐篷里啃压缩饼干，当时哪想过以后会是这个样子的。” 陈国辉点点头，暗戳戳的给两个老战友掺酒，“对啊，谁能想到现在的生活能这么好。” 他们那一辈小时候家里穷，姊妹还多，哪怕是在单位上长大也有吃不饱饭的时候。 6、70年代农村里面肯定更艰苦，但父母这辈在单位上也不容易。 陈国辉小时候大米的供应量是不足的，只能配红薯和玉米，困难时期一个月要吃20天。 反正现在陈国辉是打死不会再吃红薯和玉米一口的。 陈默坐在一旁，听父亲和老战友闲聊，说起当年在怀化修隧道的日子，说起转业后在工厂的岁月。 父亲的两个战友也诉说着退伍以后回农村生活的不易，90年代跟着老乡来鹏城发展，结果没钱没技术没人脉，在工厂里打了20年工。 酒过三巡，李建设突然从包里翻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第325章 铁道兵志在四方 是父亲年轻时的照片，一个班的战士，都穿着军装，眼神坚定。 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深山。 陈默忽然觉得眼前的父亲不止是“父亲”的角色，而是一个有血有肉、充满故事的普通人。 而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中的主角。 他起身推开全景落地窗，咸湿的海风瞬间灌入客厅。 父亲和两个老战友喝得有点多，脚步踉跄的走到栏杆前。 270度环绕的湾景在他们混浊的瞳孔里展开：游艇会码头的桅杆像竖琴琴弦，春笋大厦的玻璃幕墙流淌着霓虹，更远处鹏城湾公路大桥的轮廓正在暮色中苏醒。 “国庆、建设，我这里也有一张照片。” 说着转身把客厅展示柜里的相框拿了下来，相框里是十九岁的他们，站在蒸汽机车旁，背后是刚刚贯通的雪峰山隧道。 两人看着照片久久没说一句话，倒是父亲又开了口，“当年觉得这条隧道就是天大的工程。” 他说着把照片贴在落地窗上，让画面里的铁道与窗外的跨海大桥重叠，“现在孩子们建的桥，能让火车从海底钻过去。” 陈默很想说，爸你搞错方向了，这边是后海大桥。 钻海底的是另一边的鹏中通道，而且去年刚开工，离通车还早呢。 算了，还是不说了，免得影响氛围感。 他看见父亲悄悄擦了下相框，又郑重得把相框放回客厅的展示架里。 除夕的鹏城湾一号，智能音箱里播放着老式的春节序曲。 陈默看着母亲在客厅里摆上水果拼盘和瓜子，父亲在阳台挂起最后一盏灯笼，妹妹和胡笳在厨房里偷吃汤圆，忽然觉得时光仿佛慢了下来。 “小默，过来贴春联！” 母亲招呼着，“你爸写的，虽说字不咋地，心意是好的。” 陈默接过春联，看着父亲“龙飞凤舞”的字迹。 上联 “平安如意年年好”，下联 “幸福快乐步步高”，横批 “吉祥如意”。 陈默忍住吐槽的心思，之前父亲看他的字丑，总说 “字如其人，人如其字”来PUA他。 结果呢？自己的字不也写得歪歪扭扭的。 他决定换个吐槽方式，“爸，我写的字跟您一样好，果然是亲儿子。” 陈国辉两眼一黑，这儿子不能要了，特么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啊。 “边去，” 父亲瞪了他一眼，“这么多年不写字，能写出来就不错了。当年在部队，我可是黑板报主力！” 陈默也两眼一黑，你这水平都是黑板报主力了，那王国庆和李建设两个叔叔该不会是文盲吧？ 夜里十一点，陈默带着家人来到露台，除夕夜的鹏城湾正被无人机编队点亮。 母亲把煮好的汤圆端出来，每人一碗，热气腾腾。 恒温系统将寒意隔绝在玻璃幕墙外。 陈国辉口袋里还揣着一枚古铜色弹壳，是昨天赵建军临走时塞给他的，说是当年他们部队的。 “来，咱们一起干杯！” 他举起果汁，“祝咱们一家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小默和小胡工作顺利，倩倩也找个好单位！” 这也算雨露均沾了，连缺席的胡笳也收到祝福。 “开始了！”陈倩突然跳起来。 八百架无人机腾空而起，在墨色天穹拼出巨型福字。 当机械蜂群变换成湾区地图时，陈默指着其中一个闪烁的光点：“爸妈看，那就是咱们家。” 张新萍却低头摆弄着手机。 家族群里，七大姑八大姨正在刷屏她刚发的九宫格：父亲在智能马桶前瞪眼的抓拍，母亲做了一大桌菜的视频，还有那张战友重逢时三个老兵举杯痛饮的特写。 “你大舅现在咋跟个小孩一样，”她笑着抹了下眼角，“刚刚颜晓说明年想一起来鹏城跟咱们过年，你大舅闹着说他也要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默家里每年除夕夜的春晚都不怎么看了，开着电视也就听个响。 果然，电视里的倒计时完成以后，里面传来了熟悉的《难忘今宵》的歌声。 陈默晚上陪父亲喝了几口，脑袋有些晕，上楼睡觉，智能家居系统自动调暗灯光。 海风掀起窗帘，把他吹进了梦里。 初六返程的广深高速重现车流，同事群里到处都是各条路上堵车的最新消息。 陈默让父母多玩几天被遭到了拒绝，原因是这几天在鹏城玩得差不多了。 而且陈默不在他们也没什么意思。 “哥，爸非说要坐高铁回去！” 这是陈倩摇着胳膊的求助声音。 陈默当然知道老爸坚持要坐高铁回蓉城的原因，无非就是想当年他们修的铁道。 “爸，你们坐高铁回蓉城的话不会经过湘南，直接走贵州那边就回去了。” 陈默只得是劝说道。 谁料陈国辉缓缓吐出两个字“土鳖”，随后他吸了口烟，说道，“谁告诉你铁道兵只在当地修铁路的？” 这下把陈默给整不会了，他有些无语，谁还知道你们那个82年就已经被撤销的兵种的具体工作内容啊。 （75年铁道兵已经裁过一次，82年又裁了一次。） 他只能给了妹妹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意思是你自求多福吧。 另一边的张新萍忽然说道，“替我谢谢小胡带过来的酱板鸭和麻辣肉。”然后又压低了声音，“这个儿媳妇我比较满意。” 第二天早上，陈默送家人去高铁站，看见副驾驶上起了一大早的妹子苦着个脸他就忍不住笑。 窗外，铁轨延伸处，新一代筑路人正在测绘粤港澳大湾区城际线。 父亲赶海的“工兵铲”此刻静静躺家里的杂物间里，刃口还沾着杨梅坑的细沙没洗干净。 一家人道别后，当复兴号驶过广州南段时，陈国辉突然抓住张新萍的手腕：“看！那个蓝色工棚！” 车窗外，锈迹斑斑的铁道旁，几个戴安全帽的身影正在测量轨道。 陈默的手机适时震动，是陈倩发来的照片。 紧接着又是接二连三的消息。 陈倩：[哥，这次铁腚会坏。] 陈倩：[铁腚爆炸啊你懂不懂。] 当列车穿过第一道山岭时，陈国辉忽然轻哼起《铁道兵志在四方》。 沙哑的军歌混着高铁疾驰的呼啸，在车厢里荡起细微的共鸣。 陈倩悄悄按下录音键，窗外忽明忽暗的隧道灯光，像一串穿越时空的密码。 第326章 林雨晴也来鹏城了 2月18日，春节后的第九个工作日，鹏城的天空飘着细密的雨丝，空气中还弥漫着未散的年味。 林雨晴站在华兴科技总部G1大楼前，深吸一口气。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浅灰色西装外套，走进了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大楼。 她前天从蓉城飞过来时，在双流机场穿得像个粽子。 落地宝安后却觉得身上的羊毛衫都成了累赘。 毕竟气温实实在在有二十三四度，风里还裹着股子若有若无的水汽。 坂田华兴总部的楼群藏在绿树丛里，稼先路两旁的三角梅开得很热闹。 红的像新娘子的盖头，紫的似打翻了的墨水，把水泥路都映得姹紫嫣红。 林雨晴此刻的目的地是位于17层的信息技术工程部。 她不是第一次来了，但这一次却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电梯里，她看着镜面中自己略显局促的神情，不禁想起了年前陈默与她的那次谈话。 那天好像是腊月廿三，正好小年。 林雨晴如往常一样，拿着整理好的文件走进陈默的办公室。 “雨晴，先坐。” 陈默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脸上带着少见的严肃。 后来才知道那天是陈总心情不太美妙，刚骂过秦健伟在部门里面搞平衡、和稀泥。 但当时的林雨晴并不知道，她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轻轻坐下。 “是这样，” 陈默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恢复了温和，“信息技术工程部这边有个机会，想调你过来。你的组织关系转到这边，工作地主要在鹏城，但因为项目需要，可能会蓉城鹏城两地跑。” 林雨晴微微一愣，一时有些惊讶。 陈默等她消化了一会儿，又说道，“这是大事，不用着急现在回复。你回去和家里人沟通一下，想清楚再给我答复。年前给我个答复。” “陈总，谢谢。但我确实需要考虑一下。” 林雨晴说话声音很轻。 那天回家后，林雨晴与父母进行了一次深入的谈话。 “爸妈，公司想调我去信息技术工程部，区别是常驻工作地会换到鹏城，但也可以经常回蓉城。” 林雨晴一边帮母亲择菜，一边说道。 “信息技术工程部？就是你之前说你们陈总新负责的部门？” 父亲放下手中的报纸，问道。 林雨晴点点头，脸上带着些骄傲，“陈总又升职了，现在是信息技术工程部的总监。” “那你自己怎么想的？” 母亲关心地看着她，“你要是想去，我们肯定支持，但两地跑的话，会不会太辛苦？” 林雨晴沉思了一会儿，说：“这次调我过去，也是对我的一种认可。而且，信息技术工程部负责的项目更核心，对我的职业发展可能更有帮助。就是有点担心你们，我要是经常在鹏城，回家的时间就更少了。” 父亲笑了笑，说：“你的担忧我们都理解。不过你现在正是拼事业的时候，我们在家挺好的，你不用担心。再说了，现在交通这么方便，你要是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 母亲也接过话茬：“是啊，雨晴，你就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我们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那一夜，一家人聊了很久，从职业规划到生活琐事。 最终在父母的支持下，林雨晴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电梯 “叮” 的一声，打断了林雨晴的回忆。 抵达17层，银色金属电梯门缓缓打开，迎面而来的是整面墙的落地玻璃。 她定了定神，走出电梯，朝着信息技术工程部的办公区走去。 行政办公区位于楼层北侧，与南侧的业务部门以玻璃隔断分隔，二十余张浅灰色工位整齐排列，好多张桌上都摆着一个棕色文件夹。 刚到门口，就看到一位穿着米色套装的女性迎了上来，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你是林雨晴吧？我是曾晓洁，负责带新人熟悉环境的。陈总早就跟我们打过招呼了，欢迎加入我们部门！” 林雨晴连忙回以微笑：“您好，曾姐，以后还要多多指教。” “哎呀，别这么客气，都是同事。” 曾晓洁说着，接过林雨晴手中的包，“走，我先带你去你的工位，然后再带你逛逛部门，熟悉熟悉环境。” 穿过办公区，林雨晴注意到不少人都在偷偷打量她。 也有人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在交头接耳。 却没想到她听力一向不错，能听到大家的讨论声： “好像是陈总原来的秘书吧，听说很厉害呢。” “对啊，人家现在可是15级呢，而且才入职两年。” 曾晓洁领着她穿过走廊，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清脆的节奏，“咱们行政中心这边一共31个部门秘书，大部分都跟着各三级部门或者各四级部门坐一起。当然每周也会有两天时间集中在这边一起办公。” 她发现林雨晴听得认真，忍不住点点头，“14级和14级以下负责基础事务，15级和15级以上的秘书对接管理层。你是目前虽然刚到15级，但你的主要服务对象是陈总及部门核心项目。” 曾晓洁说完顿了顿，“你也不是新员工了，这里面的重要性不需要我多讲。” 林雨晴重重得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一个靠窗的工位前，曾晓洁又继续说道：“这就是你的工位，给你留了个采光很好的位置。另外就是你的办公用品已经帮你准备好了，有什么缺的随时跟我说。” 林雨晴赶忙道谢，“谢谢曾姐，真的太周到了。”，说完目光扫过工位区。 左侧三位年轻秘书正低头处理报销单据，键盘声细碎如蚕食桑叶； 右侧靠墙的资深秘书们对着电脑屏幕核对会议日程，偶尔低声交流。 她的工位上摆着一台全新的笔记本电脑，最上面放着一束由行政组统一配置的白掌。 这种寓意 “一帆风顺” 的绿植，是每个新入职秘书的标配。 等林雨晴刚收拾好个人物品，曾晓洁又出现在了她身边。 她拍了拍林雨晴的肩膀，“走，我带你去认识一下部门里的其他同事。” 很快，在曾晓洁的带领下，林雨晴几乎认识了部门里的所有同事。 唯一的问题就是一次性需要记太多的名字，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以为的难以融入也完全不存在，现实则是每一位同事都对她格外热情，甚至说有些巴结。 “林姐，这是我从老家带的特产，你尝尝。” “林姐，你要是需要什么帮助，随时找我哈。” “林姐，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面对这些热情的同事，林雨晴先有些受宠若惊，然后立马便清醒过来。 中午和曾晓洁一起吃了个饭回办公室睡了一会儿，还没买行军床的她只能是在桌子上趴了半小时。 下午，林雨晴就直接投入到了工作中。 “雨晴姐，这份文件需要陈总签字。” 短发女孩怯生生地递来文件夹，指甲油。 林雨晴扫过用荧光笔标注的段落，突然皱眉：“东南亚代表处的时差备注错了，吉隆坡和鹏城没有时差。” 女孩的脸瞬间涨红。 办公室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消息提示音。 林雨晴的手机屏幕亮起，是陈默的消息： [来1925会议室，带上马来西亚子公司切换排期表。] 第327章 告状 另外一边的陈默刚和林雨晴过完马来西亚子公司上线切换的进度。 刚从19楼会议室出来回到自己办公室里屁股都没坐热，敲门声就再度响起。 就在一分钟前，信息技术工程部行政负责人曾晓洁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快步穿过走廊， 裙摆带起的风惊动了茶水间里偷吃零食的新员工。 “陈总，七楼出事了。” 曾晓洁推门的瞬间，中央空调的暖风裹挟着楼下的喧闹涌进来。 陈默转身心里觉得贼特么无语，不知道又咋了，但看曾晓洁的表情就知道没啥好事。 反正大概就是自己的柯南体质引发的“血案”应该又要来了。 嘴上倒也什么都没说，只是抬眼看了曾晓洁一眼，示意她继续说。 “解决方案部下IPD开发中心经理李明的妻子，带着两岁孩子来公司拉横幅了。” 曾晓洁将笔记本电脑递过来，监控画面里女人牵着一个小孩，脚边立着白底黑字的牌子：华兴高管李明抛妻弃子养小三。 陈默的指节在实木桌面上敲出规律声响：“赵坤不是已经处理过了吗？” 这事他知道一些，昨天赵坤就去处理了，他还想着就这两天跟踪下后续处理结果。 这下好了，不用跟踪了，事情找上门来了。 “家属昨天在停车场堵过人，赵总确实处理过，但家属不太满意...”曾晓洁没有再说下去。 陈默心里暗叹一口气，说道，“先安抚家属情绪，叫赵坤来我办公室。” 其实这种事情在华兴不算少，从管理层到一线员工，家属来公司告状的情况可谓是层出不穷。 特别以男女之事来告状的情况最为常见。 不吹不黑，当年海外工作的时候有句江湖谚语，叫“国兴爱dU，华兴爱piaO。” 陈默默默感受了一下，发现这句话的含金量还在提高。 毕竟自己两年前也是想开后宫的男人。 落地窗外的云层压得极低，仿佛一块巨大的铅板笼罩着城市。 陈默坐在大班椅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目光却没有聚焦。 办公桌上的发财树被秘书打理得很好，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陈默的思绪。 “进来。” 赵坤推门而入，脸色略显凝重。 他随手带上房门，走到陈默对面的真皮沙发坐下，他知道陈默找他的原因，所以直接开门见山。 “是我们解决方案部的IPD领域开发中心的经理李明。” 赵坤顿了顿，“他爱人昨天闹到公司来了，在部门办公区大吵大闹，说李明在外面有外遇，要求公司处理。” 陈默眉头微蹙，他没问“为什么私事会闹到公司来”，毕竟这也算华兴老传统了。 赵坤苦笑道：“实际我昨天已经介入处理了，下午和他爱人谈了两个小时，好说歹说劝回去了。毕竟当时具体情况还没调查清楚。没想到今天她又带着几个亲戚来公司，堵在电梯口，逢人就说李明的事，现在整个解决方案部都知道了，影响很不好。” 陈默思索片刻：“员工的私人生活我们不好过多干预，但既然影响到公司正常办公秩序，就必须妥善处理。李明本人怎么说？” “李明承认了婚外情，说是已经在和爱人协商离婚，但对方不接受，一定要公司给个说法。” 赵坤回答道。 陈默手指轻敲桌面，“三个问题，第一，员工手册有没有明确规定了婚外情相关处理条款？第二，HR 有没有备份现场监控？第三，李明本月考勤是否有异常？” 赵坤愣了愣神，开始翻阅员工手册，“第三章第九条，涉及职业道德；监控HR正在调；考勤显示他最近三个月有17次加班到22点以后...” 陈默再次开口道：“他的加班记录和家属指认的那个女同事加班时间重合率多少？” “这... 我没查过。” “我去跟家属聊聊，你现在去查。如果超过60%，按‘利用职务之便频繁接触’启动深度调查。记住，处理流程必须卡死两个节点：明天10点前完成双人面谈，后天中午前公示初步处理意见。” 下午三点，华兴总部大楼一层的访客接待室。 陈默和曾晓洁一起走进房间时，看到一位中年女性坐在沙发上。 身旁还有两位中年女性，想必是家属的亲戚。 她们的表情严肃，眼中带着怒气和失望。 “您好，我是信息技术工程部的陈默。” 陈默主动伸出手，语气平和。 中年女性抬头，眼神中带着质疑：“你就是领导？” “目前由我负责解信息技术工程的工作，解决方案部是我这边下属部门之一。” 陈默示意曾晓洁给家属倒水，“非常理解您现在的心情，咱们慢慢聊，看怎么解决问题。” 家属名叫周芳，她是老华兴家属了，对自己老公部门架构了解得一清二楚。 自然知道信息技术工程部在集团IT里面的含金量，眼前这位是老公的领导的领导。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诉说：“我和李明结婚十五年了，老大都上初中了。没想到他竟然在外面和一个小姑娘搞在一起，那个女的我都查清楚了，也是你们公司的，叫季秋闵，在李明手下做事。” 陈默心中一动，知道解决方案部确有此人。 他不动声色地听着周芳的诉说，不时点点头，表示理解。 “我昨天来的时候，你们那个赵部长说会处理，但一天过去了也没个结果！我要的是你们公司给个说法！” 周芳情绪激动起来，“李明做了这种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陈默抬手示意周芳冷静：“周女士，我非常理解您的愤怒。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作为公司方，我们是需要依据事实和规章制度来处理。” “什么准则不准则的，他就是道德败坏！” 周芳身旁的亲戚插话道，“你们公司要是不管，我们就去网上曝光，让大家看看华兴的员工都是什么德行！” 亲戚们给了周芳勇气，她也一巴掌拍在桌上，“你们必须给我个说法！不然我去市政府门口拉横幅！” 陈默身体前倾，右手手指依然在轻轻敲着桌面：“周姐，换作是我被这么对待，我可能比你更激动。” 说完停顿了一下，示意曾晓洁递上纸巾，他说话声音不大，“不过去年有个员工家属在园区门口静坐，最后因为‘扰乱公共场所秩序’被拘留了三天，警官说是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二十三条。我不希望你也进去。” 对面周芳的气势肉眼可见的弱了下来，“我... 我就是要个说法...” 陈默：“说法分两种：一种是你在这儿闹，最后你被闹去拘留，李明也被到被公司开除还拿不到任何补偿，完了他出名以后再也找不到工作没有了经济来源；另一种是我们按制度处理，同时暂缓发放李明的工资，后续哪怕是你们协议离婚，李明将来工资的一部分都用于孩子抚养费，你想选哪个？” 之前经常有家属在冲动之下跑到公司闹，闹完以后就是一个鸡飞蛋打。 有把自己老公闹没了的； 也有闹到自己老公还在，老公的工作闹没了的； 还有把老公和老公的工作同时闹没了的； 也有聪明的女人知道感情是没救了，但是前夫的工作还是可以保一保，当然前提是除了分到家产之外还跟前夫协商了一个高额的赡养费作为实际赔偿费用。 下午五点，李明走进陈默的办公室。 他四十岁左右，穿着考究的西装，但眼神中透露出疲惫和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单独和新领导沟通，没想到竟是在这种情况下。 “陈总，对不起，给公司添麻烦了。” 李明开口道。 陈默示意他坐下：“我不想听道歉，只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李明叹了口气：“我和周芳确实感情破裂了，已经分居半年多。季秋闵是我在项目上认识的，我们... 是真心相爱的。” 陈默心中狂翻白眼，挥手打断他：“我不是来听你谈感情的。现在的问题是你的私人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公司的正常运作，甚至可能损害公司形象。你应该清楚公司的规定。” 李明沉默片刻：“我知道公司可能会处理我，但我希望公司能给我一次机会。我和周芳会尽快协商离婚，不会再让她来公司闹了。” 陈默忙着回复徐总的邮件，头也没抬的说道：“如果只是家庭纠纷，公司可以给你时间处理。但现在的关键是，你和季秋闵是否存在利用职务之便的情况还正在调查中。” 李明脸色一白：“我们没有利用职务之便，就是私人感情问题。” 陈默点点头：“希望如此。但不管怎样，你都必须尽快解决家庭纠纷。” 然后直视着李明的眼睛说道，“无论你用什么方式，我都不想再看到你的家属来公司闹事，懂？” 李明被陈默盯得有些发慌，连忙起身，语气诚恳：“谢谢陈总提醒，我会处理好的。” 第328章 这不合理 冬去春来，等陈默把员工家属告状的事情彻底处理完成以后转眼都已经是三月份。 实际上鹏城的春天往往都来得猝不及防，甚至你都不知道是哪天来的，毕竟冬天的温度就跟春天一样。 当然也有人说鹏城就只有夏天和春天。 华兴坂田基地G区，IT审计部总监办公室里，孟常云捏着茶盏，目光扫过落地窗外新抽芽的凤凰木，突然“啧”了一声：“老辛这次动静够大啊。” 陈默正低头捣鼓着咖啡豆，这种早已提前预知的事情他没有“惊”只有“喜”，不过还是得配合一下老孟。 此刻孟常云电脑屏幕上赫然是刚下发的《关于成立华兴云BU的通知》。 红头文件末尾的签发人处，“郑非”两个字仿佛是有什么魔力一般。 他轻笑着走到孟常云身边，指了指“组织架构调整”的附件，嘴角微扬：“三级部门砍掉四个，新增六个。你猜老辛今晚睡得着吗？” “他睡不着？”孟常云嗤笑，“我看是某些人睡不着才对。” 他指尖点了点“原云计算架构部”那几个字，这个曾与辛玉良分庭抗礼的部门，如今被拆得七零八落。 这个部门也是辛玉良跟老友孟常云吐槽最多的部门，天天就特么拖后腿，搞得他不胜其烦。 陈默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他滑动解锁，原来是胡笳的信息： [今天晚上我加班，回家晚，你不等我。最近云平台运维中心和混合云事业部刚刚合并，辛总让我尽快整合好资源。] 然后还发了好几个密密麻麻的甘特图的截图，表明自己真的很忙。 完了又发了一张自己新在办公室的自拍照。 陈默点开照片，只见今日份胡笳薄薄的米色风衣下露出一截珍珠白的衬衫领，耳朵上晶莹的钻石耳钉有些显眼。 再往下是一对捂得严严实实的大白兔。 女人啊女人，你到底是想让我看新办公室还是看什么？ 陈默还在和孟常云聊天呢，于是随手回了条信息：[个子不高就少穿风衣。] 没曾想收到了对方秒回的消息：[抱一丝，我穿了10Cm高跟鞋] 随后还发了一张高跟鞋照片。 嘶，喝着茶的陈默倒吸一口凉气，这高跟鞋恐怖如斯，起码能让他的攻速加快一倍！ 陈默：[挺好的，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别脱了。] 对面的胡笳也不是初哥了，她当然知道男朋友是什么意思。 不过即使这样，她在办公室里看见陈默的消息还是老脸一红。 哪怕知道自己是在独立办公室的她也忍不住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周边是否有人。 “呼”，长出了一口气的她拍了拍胸口，一生要强的夹子绝不服输，也是秒回微信。 夹子：[不脱就不脱，谁怕谁啊？] 夹子：[我红底朝天，法力无边。] 夹子：[说正事呢，我最近很忙，你晚上可以先自己回去，把你那辆没开的奥迪给我。] 陈默看见女朋友微信满脑壳黑线，他真不知道几个月前还是初哥的胡笳哪里学来这么多的奇奇怪怪的知识。 不过倒是突然很理解公司不允许一个部门的同事谈恋爱了。 他一边和孟常云品着茶聊天打屁，一边回复女友，主打一个双线操作。 陈默：[车钥匙就在门口玄关。] 陈默：[你急什么？新BU刚挂牌，总要给老狐狸们留点表演时间。] 另一头的华兴蓉城研究所，新上任五级部门主管的舒丹丹正在跟张福全汇报2017年度重点工作。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当“领导”，作为一个团队管理者她压力很大。 这次的年度重点工作汇报内容她准备得格外详实，整个PPT也算是言之有物。 果然，张福全的好几个夺命追问都是一问到底，如果不是自己提前准备好了估计又得吃挂落。 她这一招是跟闺蜜胡笳学的，胡笳则是陈默一手带出来的，至少“管理技能”这方面是。 所以张福全这一脉相承的问题没有难倒她。 聊完了重点工作以后，张福全按例鼓励了舒丹丹几句，两人就开启了聊闲天环节。 两人也算是很熟了，在陈默飞升之前，两人都是【打工人都是人上人】群的核心骨干和中坚力量。 两人肩负着时代赋予的重任，自觉做勇于担当的奋斗者，为群的活跃度架桥铺路，为社会主义优秀微信群建设添砖加瓦?。 可惜的是自从群里走出的大领导陈默级别越来越高，【打工人都是人上人】最终归于沉寂。 不过自从陈默最近工作常住地调回鹏城以后，这个群好像又有了一些复苏的迹象。 看来是领导在身边守着和不在身边守着真是完全不一样啊。 说实话群里的张福全和胡笳级别也不算低了，为啥维度大家比较怵陈默？ 原因也很简单，当年陈默是小伙伴里面第一个升职的，而且是直接担任的四级部门经理。 底下的人，包括张福全和胡笳都曾经跟他是管理和被管理的关系。 而这些被管理群体从心理上就有互相抱团取暖的心态。 现实就是大多数公司都会有员工聚一起骂老板煞笔或者骂主管智障的情况，难以避免。 此刻正在一边和舒丹丹聊八卦一边冲挂耳咖啡的张福全忽然被W1上弹出来的一个集团文件吸引，他晃眼一看有“组织架构调整”几个字。 要知道组织架构调整对于一个天生八卦圣体来说有多么大的吸引力自然不必多说。 一边跟舒丹丹说着“啧啧，集团又有组织架构大调整了”的张福全立马点开了公告文件，然后开始读了起来。 “集团文件：关于成立华兴云BU及组织架构调整的通知……”他念到快结尾的地方突然卡壳，眼睛瞪得溜圆。 指着文件说道，“这这这，这特么不合理啊！” 舒丹丹其实也是有些八卦的，不然当年也不会和张福全并称为打工人群里的核心骨干和中坚力量。 她看着张福全震惊的模样，此刻心痒痒，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看着对方，等对方继续念。 结果张福全就特么跟被毒哑了嗓子似的说不出话来。 第329章 胡笳飞升 突然她体内的八卦冲动基因压制了理智，也不管对面的人是她直接主管，直接起身走到张福全旁边，朝着对方屏幕上看了过去。 华兴技术有限公司文件 ———————————— 为全面落实公司“云优先”战略，加速云计算技术研发与商业化进程，构建全球领先的云服务能力，经集团董事会审议通过，决定对现有组织架构进行优化调整。具体事项通知如下： 一、成立华兴云业务单元（BU） 组织整合 整合原IT产品线、2012实验室云计算研究部、软件产品线云服务团队及区域代表处云业务资源，成立华兴云业务单元（BU），作为集团一级战略业务单元，直接向集团总部汇报。 华兴云BU定位为集团核心增长引擎，聚焦公有云、混合云、AI云服务及行业数字化解决方案，目标三年内跻身全球云服务商前五。 组织架构变动： 一、组织机构调整撤销原二级部门“云计算架构部”； 二、成立新的二级部门“云计算管理部”，下设六个三级部门： 云基础设施运营部：负责全球数据中心建设、混合云部署、平台运维及安全合规； 云产品研发部：主导云原生技术、分布式数据库、AI平台等核心产品研发； 行业解决方案部：深耕政务、金融、医疗、教育等行业场景化解决方案； 云市场与生态部：统筹开发者生态、合作伙伴体系及云市场运营； 全球业务拓展部：推进海外云节点布局及跨国企业客户拓展； 客户成功服务部：提供全生命周期技术支持与客户体验优化。 二、人事任命 集团层面 任命辛玉良为华兴云BU总裁，全面负责战略规划、业务决策及经营管理，并兼任云计算管理部总监，直接向集团董事会汇报。 部门负责人 胡笳任云基础设施运营部部长，主持全球云资源调度及安全合规体系建设； 林雪任云产品研发部部长，牵头下一代云操作系统攻关； 何金任行业解决方案部部长，聚焦重点行业数字化转型标杆项目； 赵启明任云市场与生态部部长，构建开发者社区及ISV合作生态； 其他岗位将分批公示，详见附件《华兴云BU干部任命清单》。 三、运营机制 资源保障 集团未来三年将向华兴云BU投入50亿元研发资金，优先配置技术骨干及市场资源。 实施独立核算机制，财务与人力资源权限按一级业务单元标准执行。 协同要求 各区域代表处需设立云业务接口人，配合华兴云BU落地本地化项目； 原IT产品线相关资产及客户资源须于2017年6月30日前完成移交。 四、执行要求 本通知自签发之日起生效，各相关单位需高度重视，确保业务平稳过渡。 华兴云BU全员应秉持“以客户为中心”理念，加速技术突破与商业创新，为集团开辟第二增长曲线。 附件： 《华兴云BU组织架构图及职责说明》 签发人： 郑非 职位： 华兴技术有限公司董事长 签发日期： 2017年3月12日 （集团公章） 华兴技术有限公司 ———————————— 好家伙，这回轮到舒丹丹被毒哑了，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办公室里保持着诡异的沉默。 这份文家给两人带来的冲击力很大，大到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华兴云这个一级部门变成了华兴云BU，实施独立核算机制，财务与人力资源权限按一级业务单元标准执行。 代表的含义不言而喻，辛总这会儿真成了一方诸侯。 并且华兴把华兴云的战略位置也提出来了，要求“华兴云BU全员应秉持“以客户为中心”理念，加速技术突破与商业创新，为集团开辟第二增长曲线”。 云BU是为集团开辟第二增长曲线而成立的啊，在这之前有这种战略地位的BU就一个海思一个华兴终端。 早年间还有一个BU，那故事就更精彩了，以后再说。 再看看胡笳负责的三级部门，张福全都快要流口水了。 说句不好听的，云BU的核心都在辛总兼任的云计算管理部里面了，而胡笳负责的三级部门一眼看过去就是云计算管理部下属六个三级部门中权重能排进前三的。 此刻舒丹丹默默退出了张福全的办公室，在转身关门的一瞬间，两人彼此能看到对方眼里的震惊。 在回自己办公室的路上，会路过公共办公区。 果然不出她所料，整个IT运维支撑部的办公区瞬间沸腾。 键盘声、椅子滑动声、此起彼伏的“卧槽”声混作一团。 她撇了撇嘴，推开自己的办公室门，暗道一群人真没文化，就特么知道“卧槽”，不能换个词吗？ 刚回到自己办公室的舒丹丹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机，在【打工人都是人上人（24）】群里率先发了消息。 舒丹丹：[卧槽！快看！夹子飞升了！] 还配了一个公告栏的链接。 其实群里面的同事有一些人已经看到公共了，但是碍于没有出头鸟，也没敢发信息。 有了舒丹丹点的第一炮，整个群就非常迅速的热闹了起来。 刘岱宗：[三级部门部长！这特么坐火箭都追不上啊！] 李翔宇：[@张福全，全儿哥，再次领先你了。] 彭聪：[家人们谁懂啊！刷到夹子姐的任命公告，差点以为自己没睡醒！] 岳军：[？？？我上周去鹏城出差，她还和我吐槽华兴云的食堂难吃？？这就升了？] 张福全：[@李翔宇，翔宇，今年绩效C。] 李翔宇：[@张福全，全儿哥，我现在归徐总管。] [熊猫头不敢说话.ipg] 张福全：[好好好。] [20米大刀.ipg] 彭聪：[夹子姐，DDDD @胡笳] 胡笳：[啥玩意儿？？？@彭聪] 彭聪：[带带弟弟啊夹子姐。] 舒丹丹：[正主出现了，升职了不发个红包不合理吧。] 张福全：[正主出现了，升职了不发个红包不合理吧。] 岳军：+1 刘岱宗：+1 彭聪：+1 陈默：+10086 胡笳：[@陈默，你之前升职咋也没发一个？] 李翔宇：[活捉一个野生默总！] 张福全：[活捉一个野生默总！] 陈默：[@胡笳，我抠啊。] 第330章 舒丹丹：夹子诚不欺我也！ 风暴中心的胡笳，此刻正站在华兴云E区18楼的落地窗前。 窗外阴云密布，玻璃上倒映着她紧绷的侧脸，钻石耳钉，丝绒口红，十厘米高跟鞋配上米黄色大衣。 这是她今早特意换的战袍。 手机里【打工人都是人上人（24）】群里的消息不断飘出，她发了个红包便没再回复。 倒是没想到很久没在群里冒泡的陈默居然也在水群。 另一个微信群里正在疯狂刷屏，有人截了组织架构图发在【华兴IT姐妹花】群，@胡笳的消息瞬间堆到20+。 这个姐妹花群的人其实不多，但大家私交都特别好。 因为在大范围招新之前，可怜的华兴IT运维支撑部就没多少女的。 男女比例10比1谈不上，但是5比1总归是有的。 【华兴IT姐妹花】群里面不到10个人，都是她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女同事：舒丹丹、陈思雨、张悦、刑夜霜都在群里。 此刻胡笳的手机在掌心震动，是舒丹丹的轰炸消息。 最后一条带着三分委屈和两分难过的语音条：“你升职都不提前告诉我！我还是从公告上知道的！塑料姐妹！” 她正要回复，办公室门被叩响。 辛玉良的秘书探进头：“胡部长，辛总请您去2115会议室，有个临时的会。” 华兴云2115会议室的气压很低，似乎空气中都能凝出冰碴。 长桌两侧泾渭分明：左边是原华兴云的“嫡系”，右边是整合进来的“外来户”。 严格意义上来说辛玉良都算是“外来户”，不然也不可能直接对原部门动刀子。 胡笳推门时，正撞见前云计算架构部的李总把茶杯掼在桌上。 这位部门都被撸没的总架构师脾气依然不小，“我司自研的调度算法用了七年，现在说要接入集团IT的监控体系？胡部长是不是太心急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钉在她身上。 胡笳却不疾不徐的脱下风衣，放在椅背上，然后施施然落座。 这是陈默教她的，遇到事情不要慌，先发个朋友圈。 错了，重来。 遇到事情不要慌，说话做事都尽量慢一些，给自己留下足够的思考空间。 千万别紧张以后就说话很快，这种嘴比脑子快很容易留下逻辑bUg和考虑不周全的地方。 只见胡笳落座以后先是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然后缓缓开口，“李总，上个月廊坊节点宕机，您的调度算法好像没派上用场？” 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对方的眼睛。 然后很快从系统中找出那天的故障报告，“最后还是调用集团IT的容灾方案才恢复数据，这事郑总在月报上提过吧？” 李总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李总，我觉得新BU要的不是门户之见，是能打胜仗的武器库。兄弟部门有优秀经验为什么不用？” 她将报告推给秘书，“从今天起，云基础服务部所有系统必须通过集团IT的三级安全认证，包括李总引以为豪的调度算法。” 然后又再次看向李总，她目光如炬，“李总，我个人觉得咱们是合作关系而非竞争关系，您觉得呢？” 会议室死寂三秒，突然被掌声撕破。 辛玉良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指节有节奏地叩着门框：“不好意思，来晚了。” 直到会议结束时，辛玉良找上胡笳，“胡部长，来我办公室喝杯茶？” 这场交锋半小时后就传遍了华兴云BU。 从辛玉良办公室出来的胡笳，才总算有时间看了看手机里的消息。 胡笳点开【华兴IT姐妹花】群，99+消息喷涌而出。 [@胡笳 坦白从宽！你是不是给辛总下蛊了？] [求胡姐开课《如何在三个月内从四级跳三级》] [听说华兴云那边架构师平均年龄35+，夹子姐这是去当公主了？] 最后条依然是舒丹丹私发的语音：“宝贝，恭喜你呀！不过… 这也太快了吧？你老实交代什么情况？” 胡笳坐在华兴云BU的新办公室里，看着手机屏幕轻笑。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已经有些模糊了视线。 胡笳：[没啥情况。] 胡笳：[睡服默总罢了。] 胡笳：[老实巴交.ipg] 也许是只有在和闺蜜聊天的时候她才能这么轻松，甚至有心情在刚刚和云BU总架构师斗智斗勇以后开启了玩笑。 对面的舒丹丹几乎是秒回消息。 舒丹丹：[什么鬼！] 舒丹丹：[夹子，我认真的！] 胡笳不再逗对方，把陈默给自己牵线搭桥的事情捡对方能听的部分给对方说了一遍。 夜幕降临，鹏城的雨仍未停歇。 陈默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闪烁，拿出手机，点开相册翻着照片。 没过几分钟陈默的朋友圈便更新了。 照片是洲际酒店顶楼的观景台：陈默举着香槟杯与辛玉良站在C位碰杯，胡笳和孟常云分别站在两旁笑得见牙不见眼，背后的鹏城的万家灯火如星河倒悬。 配文只有八个字：“云程发轫，万里可期。” 为了保护辛嘉豪，陈默当然没有发5个人的照片。 评论区瞬间炸锅。 徐双龙：默总居然和辛总关系这么好！ 张福全：默总，我实在太想进步了！ 孟常云：年轻人悠着点，华兴云的椅子还没坐热呢。 铃木薰：陈部长頑張って！（加油） 舒丹丹：原来如此！胡笳诚不欺我也！ 没过多久陈默的电话便响了起来，一看来电人是徐平，陈默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徐老板，有什么指示？” 随着渡河项目的深入，陈默和徐平真是越来越熟了。 “你小子特么的在公司咋跟个八爪鱼似的，哪哪都有你触角？”徐平张口就骂，他一方面是很欣慰这个自己很看好的年轻人渐渐在公司里有了自己人脉和根基，另一方面又担心对方“舍本逐末” —— 别把心思都放在搞关系上却忘记了初心。 这个电话既是试探也是提醒。 “瞧您这话说的，公司这么大，还有好多地方我触及不到呢。” 陈默笑着开口。 见陈默还有心情跟自己开玩笑，他先是笑着说了句“你小子啊，” 然后又故意沉了沉嗓子，“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打电话？” 陈默见徐总很认真的样子，缓缓开口道，“徐总，谢谢！” 他是真心实意的感谢对方，也只有真正支持他的人才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提醒。 徐平也听出了陈默话里的真诚，他微微怔了几秒钟，没想到这小子反应这么快，然后倍感欣慰。“行了，你小子知道就好。明天来我办公室喝茶，把你女朋友带上。” 第331章 挖坟 时间已悄然来到三月底，鹏城坂田华兴总部最近格外热闹。 公司先是成立了华兴云BU，号称要找到第二增长曲线。 这一波的公司热点消息都还没结束，心声社区又被一个“挖坟”挖到天崩地裂。 【华兴心声社区热帖】《两年前预言房价翻倍的神贴，还有人记得吗？》 小汪蹲在茶水间的微波炉前，不锈钢饭盒里飘出回锅肉的焦香。 手机突然在裤兜里疯狂震动，他瞥了眼部门群聊，瞳孔猛地收缩。 他顾不得烫手，抄起饭盒冲回工位，工牌在胸口晃得像钟摆。 屏幕蓝光里，2015年的老帖被人工置顶，发黄的截图里赫然是那句："龙岗龙兴总部附近：目前2.6万；预测2015年房价：3.7万，2016年房价：5万。" 而评论区最新跟帖是张房产交易截图：2017年3月21日，龙岗万科城某楼盘成交价5.8万/㎡。 “卧槽！”小汪的吼声惊动了整个办公区。 另一边，已经到吃午饭时间的林小夏还没下楼去食堂，这会儿的电梯人太多，她习惯性的等到10分钟以后才下去。 此刻的她正滑动着鼠标来来回回看着邮件里面的转正通知书，兴奋得睫毛微颤。 作为2016年秋招入职的新人，很显然她还正沉浸在转正的喜悦中。 不料却忽然被导师转发的一个心声社区链接的消息拽入一场跨越三年的集体记忆狂欢。 “《龙岗房价破5万！龙傲天的预言正在杀死我》—— 这什么鬼？” 她小声嘀咕着，鼠标滑进帖子。 首页置顶的旧帖里，2014年的老截图泛着古早论坛的年代感。 确实，这两年多以来公司内部的“心声社区”论坛都不知道已经更新迭代过多少个版本了。 整个UI界面也和2014年那会儿完全不同。 标题《预测接下来两年深圳房价走势》下，跟帖区的硝烟穿越时空扑面而来： 2014年10月16日 21:45 “坂田码畜”：楼主醒醒，龙岗这破地方能涨到5万？我倒立洗头。 2017年3月28日 10:03 “龙岗土著”：楼上兄弟，龙岗中心城房价5.2万了，请问您是自己倒立还是需要我帮忙？ 2017年3月28日 10:05 “股市小韭菜”：求楼主再发预言！当年跟着买了宝安中心区的房子，现在小孩上学不愁了！ 2017年3月28日 10:06 “马鞍山第一吃货”：食堂现磨豆浆是恢复了，但我错过了上车机会… 林小夏的目光被一条高亮回复吸引：“龙傲天真特么神了。” 发帖人 “南山打工人” 附上了一张对比图，左边是2014年鹏城所有区的房价均价，右边则是2017年的数据，都跟原帖里的数据高度重合。 茶水间里，微波炉 “叮” 的提示音中，她听见两个资深员工的对话： “老周，你当年听龙傲天的话买了几套？” “两套，在南山科技园。” 被称作老周的男人推了推眼镜。 镜片反光掩盖了眼底的得意，“当时房贷压力大，老婆天天跟我吵架，现在她每天在业主群里晒租金收入。” 帖子她看懂了，有个叫“霸道总裁龙傲天”的人两次发帖预测了A股和鹏城房价，而且都应验了。 关键好死不死这两天还有人疯狂挖坟和发帖，难怪近期公司内的同事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林小夏悄悄打开手机银行，查看父母两年凑钱在坪山买的那套小房子。 首付60万，贷款140万，如今市值450万。 她此刻忽然很感谢两年前她看不懂的父母，她觉得父母好像失心疯了一样一定要在鹏城买套房。 结果现实结果却是这么打脸。 午休时分，B1食堂的电视里，财经主播用激昂的语调播报：“鹏城一季度房价同比上涨43%，刚需购房压力持续增大…” 林小夏咬着鸡腿，目光扫过不同餐桌，像在看一场现实版的《清明上河图》。 斜对角的中年男人穿着洗旧的格子衬衫，对着餐盘发呆。 她记得对方是部门里的老员工黄勇，大家都叫他勇哥。 两个月前的年会上，他曾端着五粮液唉声叹气：“2014年我要是咬咬牙在龙岗再买一套，现在哪至于还在这挤地铁？而且现在学区房也买不起。” 他的妻子是全职太太，两个孩子的学费像两座大山，压得他脊背微驼。 隔壁桌的年轻情侣吃得正欢，女生举着手机笑出小梨涡：“宝安那套房卖了能赚180万，刚好付前海那套的首付！” 男生应该是海思的员工，笑得比较矜持：“等咱们的14nm芯片量产，年终奖翻倍，我们干脆直接换四房！” 他一边和女友说着话一边畅想未来，红烧排骨的油汁儿滴在餐桌上。 没想到的是下午三点的心声社区更热闹了，有一个高点击高回复的帖子一直在首页就没下去过 ——《关于龙傲天的三个预言，我整理出了这些真相》。 发帖人 “龙傲天粉丝团团长” 头像是一团像素化的龙形图案，帖子正文用三种颜色标注： 【红色：已应验】 楼市预言：准确率100%，鹏城核心区域房价翻倍； 股市预言：上证指数从2400点到5178点，精准命中2015年6月顶峰； 【橙色：待验证】 科技预言：A国制裁、芯片断供、ERP替代，该帖已被删除，据知情人士透露，内容涉及华兴核心命脉； 【蓝色：行动建议】 立即备份核心数据； 关注海思半导体招聘信息； 支持公司自研项目 “渡河计划”。 跟帖区瞬间被刷屏： “程序媛爱脱发”：我表姐在海思，说他们最近在搞14nm芯片，天天加班到凌晨！ “供应链老黄”：之前渡河项目就有老板和徐总亲自站台的，必须支持啊！ “东皇太一”：老夫的EDA项目也需要诸位同僚支持。 第332章 默契 “猪蹄饭已吃腻”：所以龙傲天到底是谁？是不是咱们公司的高管？ 林小夏注意到，所有提及龙傲天身份的猜测和回复都会在五分钟内被删除。 深夜十点，海思半导体所在的E区3栋大楼依然灯火通明。 李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盯着显微镜下的芯片晶圆。 作为项目的核心研发工程师，他已经在实验室待了14个小时。 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南泥湾计划” 的项目进度条缓慢爬行：14nm芯片第135次流片，良品率38%。 他准备去走两步活动一下，顺便接口水喝。 一边走一边打开手机看看最近颇为热闹的心声社区。 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个跟自己强相关的帖子：《致海思：龙傲天说的芯片断供，我们不怕！》。 发帖人是一个叫“普通的华兴家属”的账户，内容很简单，就一句话： 我老公说，总有一天，咱们的芯片会让A国后悔。 附上一张照片：凌晨两点的海思大楼，几乎每一层都亮着灯，此刻满天星斗都不及这灯光耀目。 李洋笑了笑，用“海思小兵”的马甲回复道：“等我们把良品率提到90%，一定请龙傲天来参观实验室。” 刚点击发送，就看见部门群里弹出消息：“紧急通知：明天下午两点，全体参加渡河项目EDA对接会，海思与IT部门联合攻关。” 他起身活动僵硬的肩膀，透过实验室的落地窗眺望远处的G区。 那里的IT部门同样亮如白昼。 之前论坛上有人猜测说龙傲天是IT部门的某个大神。 但李洋更愿意相信，那是所有华兴人心中对技术自主的渴望。 就像此刻他手中的芯片，虽然微小，却承载着整个公司的未来。 与此同时，月光穿过云层，在郑非的办公桌上投下一片银白。 这个已经七旬的老人戴着老花镜，手中的钢笔在《A国商务部制裁预警报告》上画着红圈。 YL事件发生以后，A国便想方设法找“证据”把华兴锤死。 目前在重点审查华兴是否通过第三方公司（如香港星通技术有限公司，Sk）向YL出口含有A国技术的产品，违反A国对YL的制裁禁令。 在友商国兴事件中泄露的内部文件，其中提到华兴可能通过类似手段规避制裁。 还有比较可靠的内线信息，汇丰在去年底至今年年初，为换取A国司法部对其自身洗钱和违反制裁案的宽恕，向A国提交了华兴与YL业务的内部文件。 在此前提下，华兴内部智囊团和蓝军共同输出了这份《A国商务部制裁预警报告》。 这个报告加上最近心声社区上的热烈讨论，成为了本次不太正式的“董事会扩大会议”的缘由。 郑非抬头时，镜片反光掩盖了眼底的忧虑：“陈默，作为龙傲天本天，你怎么看待当前局势？” 办公室内的空气骤然凝固。 这是他首次在董事会上被公开提及匿名身份，虽然他龙傲天的身份几位董事都已经知道。 但被郑老板这么直接的点出来还是让陈默有些羞耻。 陈默放下手中的钢笔，缓缓说道，“三年前发帖时，我是基于贸易摩擦趋势和公司技术依赖现状做出推演。” 他的声音冷静却又显得坚定，“现在看来，A国的制裁不是会不会来，而是何时来、以何种形式来。” 办公室会客大厅里的众人有人若有所思，有人一脸凝重。 见没人接他的话，陈默想了想干脆直接表演。 之前发预测帖不就是想要一个能大声说话的机会吗。 他投屏会客厅的大屏电视上，翻开渡河项目的绝密档案。 调出服务器切换的实时数据，“ERP系统的自研替代已进入马来西亚子公司上线切换的最后验证阶段，但芯片部分…” “海思的14nm芯片进展如何？” 郑青山插话，手指轻点桌面，“据我所知，你在帖子里建议的‘南泥湾计划’，海思已经秘密推进了两年。” “良品率从15%提升到38%。” 冯庭波很快便报出关键数据，“虽然离量产还有差距，但上海微电子的28nm光刻机验证即将完成。我们有信心在制裁落地前，实现关键芯片的自主可控。”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徐平推了推眼镜，目光灼灼：“最近龙傲天的帖子被员工翻出来后，心声社区关于‘渡河项目’的讨论热度上升了不少。甚至有员工自发成立‘技术自主’小组，根据舆情分析，公司内部凝聚力倒是提高了不少。” “嗯，”郑非听到这里也颇为满意，“但有个问题需要解决。”他重新坐下，手指敲了敲桌面，“海思的芯片设计目前仍依赖SynOpSyS和CadenCe的EDA工具。如果A国制裁波及EDA领域，我们的设计流程将面临瘫痪。” 陈默早有准备，他调出一份技术报告：“我们正在分阶段推进EDA工具自研，目前已经完成了需求分析和系统架构设计阶段。” 说完他有些骄傲的笑了笑，还对着徐总挑了挑眉，“我把钟耀祖团队独立出来单独负责EDA项目了，现在进展非常惊人，” 说完故意顿了顿，“这个天才少年了不起！前段时间还跟我喊出了380天内上线的口号。” 徐平本以为陈默又要搞什么事情，没想到是说这个。 他听懂了，对方虽然没明说，但话里都是在对他表示感谢。 也罢，就饶了你当年在老夫舌战群儒以后不拍马屁的死罪。 陈默见徐平跟自己点了点头，暗道“义父”和自己的默契确实是在的。 他继续说道，“目前，华大九天的模拟电路设计工具已能覆盖70%的需求，数字后端工具正在联合清华大学进行攻关。同时，我们与新思科技签订了长期合作协议，确保在制裁初期仍能获得工具支持。” 徐平忽然转头问向冯庭波：“但根据行业经验，即使使用外部EDA工具，流片成功率也会受到限制。海思的14nm芯片良率提升到38%，是否合理？” 第333章 答案 冯庭波点点头：“EDA工具是设计的基础，但良率还受制造工艺、材料等因素影响。我们与中芯国际合作优化了14nm工艺，同时采用咱们公司自研的DFT（可测性设计）技术，在测试环节提前筛选缺陷。” 她连上投屏，展示了一张良率提升曲线，“通过这些措施，我们在未完全自研EDA工具的情况下，将良率从15%提升至38%。虽然离量产标准还有差距，但已具备技术可行性。” 郑非沉思片刻，说道：“陈默，你继续推进EDA工具自研。庭波，你也要做好长期依赖外部工具的准备。我们不能急于求成，但也不能坐以待毙。” 会议结束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陈默和冯庭波两人聊着明天下午的对接会议，一个不注意都快走到了冯庭波的办公室门口。 碰见了李洋抱着一叠资料匆匆走过。 对方眼底的血丝比昨晚更重，但嘴角却挂着一丝笑意。 他认识陈默，渡河项目的总负责人，IT那边自研替代系统的负责人。 他看了一眼对方，又看了一眼冯庭波。 冯庭波知道对方顾虑什么，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李洋压低声音，“冯总，第141次流片的良品率提升到42%了！” 他声音低沉，却充满了欣喜，“这次我们优化了光刻胶的涂布工艺，缺陷率降低了18%。” 陈默和两人告别，一看时间已经是快凌晨3点。 真特么又一次上演真实版星光不问赶路人啊。 第二天一觉睡到11点，中途醒来过一次，是被胡笳的闹钟吵醒的。 妈的，下回再加班到很晚他决定睡次卧去。 下午两点海思和集团IT的对接会议很顺利，唯一出了点小意外是钟耀祖在会上又开始吹牛逼了。 陈默特么的想拿根针和线把他的嘴缝上。 钟耀祖每次吹牛逼以后的代价就是团队疯狂加班，娜塔莎来华国这么久，别的话啥也没学会，就特么学会了一句，“卧槽又加班。” 晚上八点，G区天台上，胡笳一边陪着陈默喝冰阔乐一边问道，“今晚又要加班？” “嗯，” 陈默看着远处依旧亮着灯的海思大楼心不在焉的回复道。 对面海思大楼的顶端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面印有 “技术自主” 字样的旗帜，正在海风中飘扬。 他忽然意识到这样不太对，立马又开口道，“也不算加班，一会儿打算写个帖子。” “哈？” 胡笳一脸懵逼，“写帖子？” 陈默点点头，“是啊，把龙傲天的价值榨干。” 龙傲天的事情早就跟胡笳说了，这种事情他也不想瞒枕边人。 胡笳脸上写着“搞不懂”，追问道，“咋？你还想人前显圣啊？你知不知道现在陈倩都学会了你爱装逼的毛病。” 陈默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脸，问道，“我在你心中就是这么个形象？” “嗯呐。” 胡笳点点头，小脑袋瓜速度飞快。 陈默搓了搓脸，“郑老板的非强制任务，希望我能用龙傲天的名义把热度压一压，如果能同时再提一提凝聚力就更好了。” 说完苦着个脸，“要不公司成立个宣传部好了，我去当第一任部长。” 胡笳白眼一翻，心道男朋友想吃屁呢，不过总算是听懂他要干嘛了。 于是点点头，“行，你去忙，我等你一起回家。” 八点三十，陈默坐在办公桌前，面前的电脑屏幕映出他微蹙的眉头。 对面沙发上的胡笳手机里“叫地主”，“抢地主”，“我抢”，“明牌”的一连串声音虽然很小，但你总让他有点三心二意。 哎，好想去看看她的牌咋样。 心声社区的发帖界面陌生而熟悉，标题栏写着《致华兴人：关于技术自主的十三个问答》。 指尖悬在键盘上，他想起董事会结束时郑非的叮嘱：“用龙傲天的名义只谈技术，不谈预言。” 郑总对自己的评价很高，说是自己“只用一个虚拟ID就完成了管理层难以直接推动的思想动员。” 也就是郑总了，这句话要换成小郑总嘴里说出来他一定会认为对方是在捧杀自己。 于是，他打下第一行字： “同事们： 有人问，最近总有人在猜龙傲天是谁？ 我觉得龙傲天是谁不重要。” 写到这里，他停顿片刻，脑海中闪过是渡河ERP应付模块架构调整时李峰的犹豫、是钟耀祖吹完牛逼又加班实现吹过的牛逼的坚持、是冯亦如喊出高斯数据库超过OraCle的豪言壮语。 两年多以前，那会儿的他没想好以后要不要创业。 想着有枣没枣打两杆，以 “霸道总裁龙傲天” 之名发帖，是为了立天才人设为创业铺路； 而到现在他突然明白，这个ID好像已不属于他个人。 他继续写道： “我曾用数据预言楼市股市，用趋势去预测国际关系；而现在，我们用代码和芯片去正面应对那个可能的未来。目前渡河项目中自研ERP系统即将上线，高斯数据库已经投入使用，海思的14nm芯片正在突破，这些不是预言，而是千万华兴人用汗水写就的答案。” “如果你一定要问龙傲天是谁？ 那我的答案一定是：他是每个深夜写代码的你，是每个在实验室待到凌晨的你，是每个相信数据与趋势的你。” 点击发送前，他附加了一张图片：海思实验室的晶圆照片，下方配文：“第141次流片，良品率再一次突破。” 这是他特意向冯庭波申请的独家素材，此刻像枚勋章，闪耀着苦涩的光芒。 帖子发出去以后很快就被同事们回成了“热帖”。 “海思小兵”：昨天流片良品率突破42%，龙傲天，这是我们的答案。 “程序媛爱脱发”：总共给渡河项目提交了8000多行代码，龙傲天，这是我的答案。 “蓉城共享嘻嘻猴”：全程参加渡河ERP马来西亚上线切换150多天，龙傲天，这是我们的答案。 陈默关掉电脑，起身看了一眼落地窗倒影中帅气的自己。 “走吧夹子，回家。” 第334章 小米不是手机 我是一个房产中介，名字叫什么不重要，反正都没人记得住。 因为我姓米，大家叫我小米，对，就是小米手机的小米。 雷总刚刚出小米手机的时候我感觉很羞耻，学校里的同学从此给我起了个“手机妹”的绰号。 去年三月，我攥着皱巴巴的简历推开罗湖链家门店的玻璃门。 鹏城的春天从来没有什么春寒料峭，有的只是潮气。 店长的工牌在灯光下亮得很，她说现在的楼市像刚开闸的水库，有人能舀到金豆子，有人会被浪花拍上岸。 那时的我连 “阴阳合同”和“赎楼担保”都听不明白，只盯着墙上贴满的房源信息。 红笔圈住的“学区房急售”、“低于指导价20万”像跳动的火苗，灼得人眼睛发疼。 带我的师父说做房产中介有两个要素，腿勤和嘴甜 —— 要舍得跑，也要和客户聊得好。 在我的世界里，鹏城的时间刻度，是用带看鞋跟的磨损度丈量的。 入职第47天，我在福田保税区遇到暴雨红色预警。 客户坚持要看房，我抱着鞋盒里的备用皮鞋在雨中狂奔，高跟鞋陷进松坪村的水泥路缝里。 当浑身滴着水按响门铃时，业主阿姨愣住了：“妹仔，你这是游过来的吧？” 后来她成了我的老客户，每次带新客户看她那套改了三次报价的房子，她都会指着我说：“这姑娘能在台风天跑三个来回，比那些只会打电话的靠谱。” 最难忘去年“930新政”前夜，我陪着一对新婚夫妇在南山公证处守到凌晨。 帮他们赶在限购前签完合同。 新娘把喜糖塞给我时，糖纸还带着体温：“谢谢你小米，我们有家了。” 师父说，作为女性中介，要把温柔磨成谈判桌上的刃。 但我第一次独立谈单就碰了钉子，业主大爷敲着茶几说：“小丫头片子，别耽误我和大妈们跳广场舞。” 我连夜画了三套置换方案，用不同颜色标注税费差额，第二天带着打印好的彩图蹲在他常去的公园长椅旁。 后来大爷拍着大腿说：“你比我闺女算得还清楚！” 去年冬天帮一位香港陪读妈妈找百花片区的学位房，她总说“要安静的楼道”。 我连续三天守在楼道口数脚步声，发现顶楼复式的步梯使用率最低。 交房那天，她把女儿的奖状贴在玄关：“这里的回声，终于不像铜锣湾的早高峰了。” 2016年的鹏城楼市，是欲望与现实碰撞的火花四溅。 我见过投资客在白石洲城中村举着现金抢拆迁房，也见过科技园程序员在会议室算错首付后躲在楼梯间抽烟。 印象最深的是布吉夜市摆摊的王姐，夸张到数着塑料盆里的硬币凑首付，一块的钢镚堆成小山：“这些是给女儿攒的学位钱，你帮姐看看，是不是还差三摞？” 后来我帮她找到一套满五唯一的楼梯房，省下的税费刚好够给孩子报钢琴班。 签约那天，她往我口袋里塞了把发卡：“你可以换着戴，你穿西装戴肯定好看。” 转眼已经是2017年的4月，梧桐花落在马路上，像撒了把碎金。 我的业绩还算不错，被调到了南山区的门店上，但依然是全鹏城在跑着。 上周帮一位从北京迁来的工程师谈龙华的次新房，他盯着合同上的成交价苦笑：“来鹏城这半年，我看着你从穿错领带的新人，变成能识破 '' 高评高贷 '' 陷阱的行家。” 确实，胸前的司徽已经磨掉了镀层，而我终于能在业主临时加价时，拿出片区三个月成交数据据理力争； 在客户犹豫时，用手绘的地铁规划图标出未来三年的升值点。 最骄傲的是上个月，用自己整理的“深圳刚需购房地图”，帮三个深漂十年的顺丰小哥买到了龙岗的地铁盘。 他们说很喜欢我在图上画的猪脚饭老店和公交站。 昨夜加班到十点，在宝安公交站台等末班车时，看见对面新盘亮起“首付45万起”的广告牌。 突然想起去年生日，在出租屋镜子前摘工牌，后颈被西装衣领磨出的红印还没消。 那时觉得这个印记像道伤口，现在却觉得像枚勋章。 入行396天，我记满了两本带看笔记，其中大部分页签都被我画成了户型图。 手机里存着126位客户的备注。 有人备注“乳糖不耐，带看别买奶茶”，有人备注“父亲坐轮椅，需电梯直达车库”。 这些细碎的光点，渐渐拼成了我对鹏城的理解：这里的房子不只是钢筋水泥，更是装着梦想、眼泪与希望的琥珀。 店铺外的公交车碾过满地梧桐花，我摸着工牌上自己的名字，突然懂了店长说的有人被拍上岸，有人逆着浪学会了游泳。 明天还要带客户看西乡的“网红小复式”，希望能成交。 可惜我还没卖过豪宅呢，听曾经侥幸成交过豪宅的同事说， 鹏城的风永远带着热气，可每阵风里，都藏着某个窗口即将亮起的灯光。 这大概就是我们这些中介姑娘，在高跟鞋与计算器之间，甘愿磨破脚掌的理由。 因为我们知道，当那扇门打开时，里面装着的，可能是别人穷尽半生的向往。 算了，还是不继续催眠和洗脑自己了，努力就是为了搞钱罢了。 “小米” “小米~” “小米！店长叫你呢！” 同事老王的大嗓门震耳欲聋，见小米转过头来，老王才调低了自己的音量，“小米你想啥呢，店长叫你几声了。” “噢噢，好。谢谢哥。” 小米对着老王微笑道谢，说完立马拿着笔记本就往店长办公室走去。 不到10分钟，小米就从店长办公室走了出来，是店长在跟她了解明天去西乡看房的客户。 店长想知道这客户到底靠不靠谱。 但问题是小米哪里知道客户靠不靠谱，她并没有一套“方法论”去判断客户的可靠程度。 在她有限的职业生涯里，有看着很有钱的客户看了超过十次房都说要再看看的，也有看起来不太有钱的客户看一次就直接让她约房东谈价的。 第335章 司机陈默 这个是真的难，她能咋办，还不只能是把每个客户都当成真实客户去服务。 鹏城的四月已经很热了，像块被烤化的焦糖。 黏糊糊的热意裹着小米的职业装。 她第17次刷新房源页面时，手机突然震得手心发麻。 “是链家的小米吗？” 陈默摊在家里的沙发上，一边和胡笳一起吃着葡萄，一边问道。 难得周末不加班，在家里躺着确实舒服。 “是的，我是链家的小米，请问您是？” 小米瞬间坐直了身子，笔握在手上，翻开笔记本，保持她的“战斗姿态”。 她特地强调了一下自己是链家的小米，生怕是大客户搞错了让她白高兴一场。 “我姓陈，有人跟我推荐了你，我这边有三套房要卖，华润城润府一期有两套198平的平层，壹方中心有一套228平的公寓。” 电话那头的声音清润如泉，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另一头的小米却屏住呼吸，盯着屏幕上跳动的陌生号码，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这两个楼盘的名字每个都像重锤，砸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尤其是华润城润府，这个均价12万+的顶流小区，她入行一年多连小区都没进去过。 “了解了陈先生，咱们约下午两点看房可以吗？方便的话我把摄影师带上，去拍个照。” 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沉稳，掌心却沁出薄汗。 挂掉电话才发现，自己在备注栏写了 “帮家里卖房的年轻业主”。 下午一点五十五分，小米站在润府一期大门前，对着玻璃门调整衬衣领口。 镜面里映出个扎着低马尾的姑娘，工装裤口袋里插着卷尺和鞋套，防晒袖套将手臂裹得严严实实。 旁边还有个挂着相机的工具人，同样是裹得严严实实的。 她电话响起，立马滑动手机解锁，“陈先生您好...哦，好好好，物业那边您已经沟通好了是吧？好的谢谢...那我们直接去3号楼...” 小米揣上手机的同时示意摄影师工具人也跟上。 刚到3号楼大厅，就看见一对年轻男女在门口等着了，男人身穿浅灰POlO衫，浅色短裤和人字拖。 他手里晃着钥匙串，体态轻松得像是去楼下买菜。 女人皮肤冷白，感觉白到有些反光，精致的五官配上巴掌大的小脸。 对方上半身穿着一件白色紧身小吊带，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 小米先是在心中高呼犯规啊这是，然后又暗道还是富二代的生活好啊。 吃得真不错。（胡笳：你礼貌吗） “小米？” 男人抬手打招呼，腕间露出块不算低调的百达翡丽。 她愣了零点几秒，“您好，您是陈先生？” 她没想到业主本人这么年轻。 眼前的陈默不过二十七岁，五官清俊，笑起来时眼角微弯，晃眼一看倒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嗯，这是我女朋友胡笳。” 陈默点点头，然后又指着身边的漂亮女人介绍道。 “陈先生您好！胡女士您好” 小米快步迎上去，递上鞋套时注意到两人鞋面一尘不染，“咱们先看哪套？” “两套都是三号楼，上下楼。三号楼是小区里面看海视野最好的一栋。” 陈默随口说了句，然后走在最前方带路。 胡笳则是来凑热闹的，对着小米笑了笑，也不说话。 推开房门的瞬间，小米都能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198平的大平层被阳光灌得透亮，米白色的羊毛地毯一直铺到落地窗边，背景墙是一整面的天然大理石，纹理如流水般舒展。 最震撼的是客厅角落的整面书墙，从地板到天花板摆满了精装书，某层隔板上还摆着个宇航员摆件。 “装修花了两百万，家具都是意大利进口的。” 陈默倚在门边，目光扫过她惊讶的表情，“厨房的烤箱一次能烤三只火鸡，不过我没用过。” 陈默也是脑壳打了铁，明知道这边的房子都是要卖的还去装修。 小米蹲下身假装检查地板，实则在平复心跳。 她感受到地毯上很舒服的手感，抬头时露出职业微笑：“陈先生这套房子保养得真好，您平时常住吗？” “一天都没住过，大部分时间住隔壁鹏城湾一号。”陈默从裤兜掏出薄荷糖，自顾自剥了一颗，“鹏城房子多了，住不过来，干脆就卖了。” 小米似乎没有听出这话里面的装逼，只是给眼前这个年轻的客户级别往上再调了一个档次，真有钱啊。 她刚刚注意到对方没递糖过来，暗自松了口气。 而一旁的胡笳看着摄影师倒吸一口凉气的动作和震惊的神态就知道又被男朋友装到了。 还好她已经习惯了陈默爱装逼的特性，甚至不停给自己洗脑，男朋友不赌不嫖，又没什么恶习。 最多喜欢看她穿高跟嗨丝和喜欢四处装逼怎么了。 这不挺好吗。 小米掏出卷尺开始测量开间宽度，笔记本上的字迹因为手颤显得有些歪斜。 第一次卖豪宅啊，按照这个流程走下去，她就是这三套豪宅的“维护人”，后续无论是公司谁卖掉这三套房，她都是有提成的。 如果是她自己卖出去的，那提成就更高了。 陈默安静地靠在窗边和胡笳聊着天，偶尔抬眼扫过两人忙碌的身影，目光清澈如镜。 等测量和拍照完成的时候，小米快步走到陈默身前，“陈先生，胡女士，楼下还看吗？” “不看了，楼下的户型、朝向都和这套一模一样。我们直接去壹方中心。” 陈默大手一挥，安排好接下来的行程。 看房结束时，天边堆起铅灰色的云。 陈默看了眼手表，语气平淡：“要下雨了，我送你们回门店吧。” 小米刚要拒绝，就看见陈默说完话搂着胡笳的细腰转身就走，只好跟上。 当在地库里面看见陈默的黑色迈巴赫S600时，小米已经不再惊讶。 这种客户有一辆S600很合理。 陈默侧身示意她上车，全程未多言。 其实以他现在22A的级别，公司已经有给他配了专属的行政司机。 只是他向来在非工作时间不太喜欢使唤人，又不是没长手。 所以一般周末还是陈默自己在开。 第336章 小米有一套 自己这张嫩脸开迈巴赫才真正像个司机。 开着车想着这个的陈默也没转头，就跟胡笳说道，“要不等会去再买辆车？这车没司机的时候我自己开总感觉怪怪的。” “你才发现啊？”胡笳乐了，“你想买辆什么啥？” “等看了再说吧。” 陈默也只是临时起意，没什么概念。 后座的小米和摄影师听着前排两个大佬的对话，表示可怜、弱小又无助。 真皮座椅的触感柔软得像云端，车内飘着淡淡的松木香薰。 小米挺直脊背坐在座位边缘，盯着中控屏上的导航，甚至不敢多看开车的陈默。 车子滑入后海大道时，她听见胡笳跟陈默说道：“走深南大道吧，那边交通好一些。” “陈先生，您这三套房子的税费清单我今晚整理好发给您。” 她努力让声音平稳。 “不用太急。” 陈默翻看手机邮件，头也不抬，“你觉得哪套房子最难卖？” 这个问题让小米一愣。 她斟酌着开口：“壹方中心的公寓吧，那套房总价高，而且还是公寓。总体来说客户还是会更倾向于住宅属性的大平层。” “嗯。” 陈默点点头，没过多久车子在链家门店前停下，小米下车时，看见同事们扒着玻璃往外看。 陈默和胡笳下车以后也没往门店去，两人就站在门店前方，“这三套房子的钥匙都给你。” 他说话依旧是漫不经心，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带看时小心书房的落地窗，轨道传感器很灵敏。” 小米接过钥匙时，心情是有些激动的，这三套房无论谁卖，都有她的业绩了。 “陈先生放心，我每天会发带看记录给您。” 她攥紧钥匙，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不用。” 陈默转身走向黑色迈巴赫，拉开车门，“谈价时再联系我。” 接下来的一周，小米成了门店的传奇。 她每天带着不同客户穿梭在润府和壹方中心之间，鞋套换了一盒又一盒。 陈默的房子像块磁铁，吸引着各路富豪： 有开着法拉利来看房的演艺圈小花； 有带着风水师的地产老板； 有戴着翡翠手镯的阔太，用爱马仕丝巾捂着鼻子嫌地毯颜色太深； 有穿着潮牌的年轻创业者； 甚至还有位戴着墨镜的港商，用港普挑剔地说 “这个格局不太行”。 实际上每次带看前，小米都会提前一小时到场。 她每次都会提前打开全屋智能系统，让空调将室温维持在23.5℃。 香薰机也会提前十分钟打开，目前除了那个阔太都很满意这个味道。 小米会蹲在地上检查羊毛地毯是否有褶皱，用酒精湿巾擦拭门把手，连电梯间的按钮都贴上临时保护膜。 “米啊，这客户真心难搞，靠不靠谱啊。” 同事阿芳看着港商的助理转发过来的户型图上整了个九宫八卦图，忍不住皱眉小声说道。 小米摇头，蹲在港商面前：“您看，这套房子的财位在东南角，正好对着鹏城湾的聚财格局。而且主卧的飘窗可以改造成佛龛，空间足够摆下您的铜制观音像。” 她懂个屁的风水，只是听老同事是“水”就是“财”，但不妨碍她道听途说的诌上几句。 港商闻言抬头，点头同时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惊讶。 阿芳站在落地窗边，手指轻轻将窗帘拉开十公分，让阳光恰好落在财位上。 这个动作看似随意，却精准配合了小米的话术。 两人一起合作了一段时间了，彼此之间还是有一些默契在的。 “李总，您才是专家，您看这个房子风水布局还有什么改动空间吗？”小米直接开了大招。 港商忽然眼睛一亮，用不太熟的普通话滔滔不绝起来。 这是一年多以来她摸索出来的一套对待老男人的技巧。 对于老男人你说什么都没用，甚至有女同事去擦边人家都懒得回她微信。 但你要是问对方擅长、对方喜欢或者专业上的东西，就能立马激起对方“好为人师”的属性。 小米去年有一个客户，大学金融教授，同时还在是某阳光私募基金公司联合创始人。 她连续一周给对方发消息分享好房源对方都不回复。 但有一次她问了对方一个问题 —— “卢教授，我最近想理财。因为P2P最近不太行，身边不少朋友和客户都从互联网理财转向保险等稳健投资，您认为这算不算过度担忧呢？” 结果好家伙，平常从来不回她消息的卢教授连续发了7条长达50秒的语音条。 硬是从“互联网金融监管风暴”说到“保险投资异军突起”，从“监管理性和市场情绪”说到“制度约束跟行为偏差”，从“供给侧改革背景”说到“全球经济震荡”。 绝了，完了还对面的卢教授可能觉得自己的语音条有些晦涩，生怕小米没听懂。 还专程又发消息来解释什么叫做“微观行为与宏观经济的双向映射”。 果然，祭出绝招的那天傍晚，港商签了意向书。 小米站在阳台上，看着他的劳斯莱斯缓缓驶离。 忽然发现阿芳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拿着瓶冰镇矿泉水递了过来。 “谢谢，今天多亏您配合。” 她接过水，瓶盖 “咔嗒” 一声打开。 “我也在偷师呢。” 阿芳笑了笑，望着远处的春笋大厦说道，“很多同行只会说‘房子好’，你会说‘哪里好’。” 这句评价让小米心头一暖。 她仰头灌了口矿泉水，冰凉的液体冲刷着喉咙：“之前师父教的，做中介的，总得让客户觉得钱花得明白。” 阿芳转头看她，目光在她晒得微黑的脸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而且你很会对付老男人。” 小米嘴角一抽，什么叫对付，我这是给客户提供情绪供给。 三天后，港商因为资金周转问题放弃购房。 小米攥着手机在楼梯间坐了半小时，才敢给陈默打电话。 电话接通时，她听见键盘敲击声，显然对方正在工作。 “陈先生，那位港商...” “无所谓，我不急。” 第337章 乔雅 “小米，这套房子的业主到底什么来头？” 第N个客户盯着书墙上的限量版《星际穿越》设定集，声音里带着嫉妒，“光这些书就值几十万吧？” “这书我不懂的。但陈先生是科技行业从业者，具体细节不便透露。” 小米保持职业微笑。 陈默也没告诉过她自己是做什么的。 但她通过第一天见面时陈默和胡笳的对话判断出两人应该都是华兴科技的高管。 在鹏城讨生活的人谁又没听说过“鹅厂”和“菊厂”？ 听说后者更是连苹果和思科都忌惮的科技巨头，而且他们公司好多客户都是华兴员工。 实际上陈默这套壹方中心的公寓被他改成了自己的私人收藏屋。 里面几乎每个房间都有各自陈列展示柜。 其中有一个是放各自限量版的书； 一个是陈默收集的各种限量版的手办； 有一个房间是各种球衣，博爱的陈默喜欢不少球队，之前每次在欧洲出差都会去现场看场球。 最大房间则放满了全球各种产地的咖啡豆，其中C位的陈列柜里全是自己庄园的产品。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 别问，问就是喜欢。 再问就是装逼。 转机出现在一个雨夜，客户是位穿着香奈儿套装的乔女士，开着宾利欧陆赴约。 小米按惯例提前一小时到壹方中心，用湿巾擦净电梯按钮，又在玄关摆好三双全新的丝质鞋套。 对方看起来四十岁左右，这是她第二次来看房了。 毕竟哪怕是再有钱，这一套房小几千万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乔雅准时出现，手里拿着门禁卡，目光扫过一尘不染的地面，微微挑眉。 “乔女士，这是壹方中心最安静的户型，隔壁也一直都空置着。” 小米语气简洁，“全屋智能系统可联动手机，安防级别达到银行金库标准。” 通过陈默的三套豪宅，她最近接触了不少有钱人，也算见过了世面。 阿芳在一旁观察着小米，她发现对方又进步了，对客户的喜好了如指掌。 乔女士提到过喜欢东方香调，小米便说业主也是同好，还打开玄关柜子展示了静静坐在里面的青瓷香薰炉和鎏金黄铜炉； 她抱怨过停车难，小米便直接展示地下车库的专属车位产权证。 乔雅走到其中一个房间，琳琅满目的咖啡豆让她眉毛一挑，尽管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 她看着这些咖啡豆若有所思。 “中间那个展示柜是业主自家的产品，他在普洱有两个很大的咖啡庄园，但具体不过我不太懂。” 小米很有眼色，一看就知道乔雅对咖啡豆很感兴趣。 因为两次来看房，对方在这个房间停留的时间都很长。 乔雅瞬间来了兴趣，“业主是做咖啡上游产业的？”，指尖摩挲着爱马仕手袋的扣带。 “呃...业主是科技行业的，好像是特别喜欢喝咖啡，咖啡庄园是他的爱好和副业。”小米感觉自己马屁拍在了马腿上，赶紧补救一下。 乔雅挨个挤压着每一袋咖啡豆，咖啡的香味顺着透气孔扑面而来，“帮我约业主聊聊价？这个时间有可能吗？我明天要回帝都。” 小米悄悄握紧拳头，她感觉有戏，连忙回复道，“好的乔总，我打个电话先，业主经常会住鹏城湾一号，过来大概半个小时。” 不到一个小时，陈默便出现在了平常两周去一次的壹方中心。 小米为两人介绍了一下，两人也算是互通个姓氏。 只是陈默总觉得对面这个女人的脸看着都有些眼熟。 “陈先生这么年轻就在鹏城有了不小的家业。”乔雅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资产配置的常规操作。” 陈默语气平淡，装逼的技巧已经信手拈来，“这套公寓的租金回报率还不错，无论自住还是出租都适合长期持有。” 今天晚上胡笳在加班，听说又在收拾刺头，晚上回家路上没摸到副驾驶上大腿的陈默心情不是很美丽。 乔雅点点头，她看似随手拿起一袋咖啡豆，实则颇有深意，“陈先生这边的咖啡不少，这个瑰夏我还第一次看见。” 陈默眼睛一亮，真是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确实，陈默这里无论是卡蒂姆（CatimOr）还是铁皮卡（TypiCa），亦或是波旁（BOUrbOn）都很多。 唯独这瑰夏是新品种，去年才开始实验性的种植，目前刚出阶段性的成果。 “去年刚从巴拿马引进了，目前在和农科所合作繁育二代产品。预计抗病属性能比铁皮卡强2倍以上。”陈默以为对方也是咖啡爱好者，简单做了个科普。 又从展示柜最高位置取下来一包紫姑娘递给乔雅，“这个是澜沧紫，不过阶段更早期，目前还不具备大规模种植条件。” 旁边的小米看着两人聊咖啡没来由的有点方，她听也听求不懂。 但就怕这俩聊着聊着就扯到其他地方去了。 此时的乔雅手指用力按压咖啡豆包装袋，排出内里空气时对着气孔深吸了一口。 咖啡和蜜香的混合风味让她有些迷醉。 她决定不再试探，打直球。 伸出右手，“陈先生，重新认识一下，我叫乔雅，在神马租车工作，敢问陈先生在哪高就？” 对面这个姓陈的年轻人气质不像是富二代和创业者，反倒是跟她一样身上透着一股牛马的味道。 乔雅知道你想知道别人的信息，就得用交朋友的态度，得先自我介绍，否则人凭什么鸟你。 人家卖个房子难不成还得把个人情况都跟你说一下？这不现实。 陈默伸出手握在对方手掌前端，力度拿捏的刚合适，“陈默，目前在华兴工作。” 他握手时内心却并不平静，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看着脸熟了。 乔雅，神马租车的COO，前世就是她和她老板李携耀共同创建的瑞子咖啡。 创造了公司2017年9月诞生到2019年5月纳斯达克上市总共只花了18个月的壮举。 后来因为财务造假事件她和李携耀都被踢出瑞子咖啡后，两人又一起搞了个裤子咖啡。 还有半年不到瑞子就要成立了，估计这会儿应该是在准备阶段，难怪对咖啡上游这么感兴趣。 两人的手一触即分，对面的乔雅虽然不认识陈默，脸上却不动声色。 她推断以陈默这财力就知道对方肯定不是普通之辈。 第338章 出手 乔雅指着陈列柜，“听说这里面的有陈总自己庄园的咖啡豆？” 她总算是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陈默笑着说道，“你面前整柜都是，还有刚刚说的瑰夏和澜沧紫也是。” 乔雅心下了然，又追问了一句，“陈总庄园很大？” “还好，一个8000多亩，一个5000多亩，加起来也就13000多亩。”陈默老实巴交的回答道，“不过还有四个庄园正在谈。” 陈默这个正在谈还这不是忽悠他，要说还得是孟总啊，他推荐的周爱党真心好用，很快就把种植和生产管理捋顺了。 他还跟左总借了几个整合供应链很厉害的同事去普洱看了一下。 当然出于尊重陈默还是知会了郑老板一声，毕竟是为了自己的私事。 左总借给他的几个同事冲过去一通调研，还顺带分析了整体行业数据，觉得这庄园规模还能继续扩。 关于扩大规模陈默当然知道可以扩大，毕竟目前华国咖啡的风还没吹起来。 关键是这几个供应链大佬的意思是他们调整以后继续扩大规模的同时可以不影响原本效率。 这就很牛逼了啊。 陈默老牛马了，自己也创业过的人，当然知道什么是“规模不经济”。 简单的说就是指当企业或行业的生产规模扩大到一定程度后，继续扩大规模反而会导致单位产品成本上升、效率下降的现象。 这与 “规模经济”（随着规模扩大成本降低）是相反的概念，体现了生产规模与效益之间的非线性关系。 说人话就是并不是规模越大，生产成本越低。 而另一边乔雅心中暗忖这人说的“还好”是怎么来的？什么叫“加起来也就13000多亩”？ 呵，怎么来的？她是跟陈默不熟，等她俩再接触一段时间就知道是装逼装来的了。 万亩咖啡庄园年产出干豆大概是1200到1800吨，取个中间数是1500吨。 按照她和李携耀前期做过的单店模型，早期单店每月咖啡豆消耗量大概就是12公斤。 炒啊。 对方两个庄园的年产值都够得上他们100家店一个月的咖啡豆消耗量了，而且听起来对方还正在扩大规模？ 乔雅毕竟不是从未来回来的，她不知道自己即将创立的瑞子咖啡有多猛。 甚至她都不知道在华国到底能不能把咖啡做起来。 这些想法在她脑海里很快过了一下，乔雅轻声问道，“陈总咖啡庄园现在主要的客户是？” 陈默舒服了，看来又打窝成功，“国内主要客户是雀巢和星巴克，精品豆都是直接出口。” 这倒不是他崇洋媚外，确实是精品豆在国内卖不出价格。 再说呢，他这也算外国赚钱华国花。 乔雅点点头，她今天也算是长见识了，如今国内咖啡市场方兴未艾。 她和李携耀都在担心到底能不能培养出国人对于咖啡的消费习惯。 结果居然有人提前在布局上游供应链。 不是，我饭都还没吃你就已经开始准备要卖我擦屁股的纸了？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她还想和陈默继续聊聊，却看见一旁小米委屈巴巴的眼神，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陈总，这套房我确实很喜欢，2667万能把抹个零吗？2600万我今天就能签合同。”乔雅先砍一刀，她也不想浪费时间，直接报了心理价位。 陈默心里想着不对啊，抹零不是抹掉7万吗，咋还把67万一起给抹了，但嘴上却直接说了句“成交”。 这个价位已经高于他心理价了，有那讨价还价的功夫还不如多打几手窝子。 乔雅微怔了一下，但立马笑道，“陈总爽快。”，随后两人便再次握了握手。 两人不知道的是就在陈默说出“成交”两个字的时候，旁边的小米差点跳了起来。 2017年这会儿链家买一套二手房中介费通常为房屋成交价的2.7%，按照2600万的成交价来算大概中介费能用70万。 她作为房源录入人能分得中介费的10%； 同时还是信息维护人，能分得20%； 同时还是独立的卖房人，能分得20%； 小米很快就算出单这一笔交易自己便能赚取35万的提成！ 这特么是实打实的35万啊，不是网友吹牛逼的35万。 作为一个湘南阳岳的妹子，35万无论是在星城还是阳岳都够首付了，甚至还能够得上一个四房的首付。 她眼巴巴得看着陈默和乔雅，“那咱们去签合同？”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手心全是汗水。 对于一个销售来说，最重要就是趁热打铁，与之相反的就是夜长梦多。 签约时间往后拖得越长，有变数的风险就越大。 陈默无所谓，反正胡笳都还没回家，这算什么？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 “我都行，看乔总的意思。” 他在小米期待的眼神中说出了这句话。 “行。” 乔雅很爽快。 随后两人便很默契的各自摇来了一个律师。 链家海印长城店的会议室里，已是晚上10点多却灯光亮如白昼。 合同摊开在签约桌上，房产交易金额清晰可见。 小米看着数字，心跳加速，这是她入行以来经手的最大一单。 陈默和乔雅都在仔细审阅合同，不时和各自律师低声交流。 虽然只是一套房，但是合同标的却不小。 小米紧张地看着，手心再次疯狂冒汗。 被她摇来的店长则在她耳边轻声安慰，让她放轻松。 实际上店长在接到小米电话后反手把家里的老二递给老婆后就立马出了门。 当然之所以跑这么快是因为成交后店长除了能收获大笔业绩之外，还能提成中介费的10%。 陈默和乔雅对了个眼神，表示自己都没问题了。 “那就签字吧。” 陈默一边说话一边拿起笔，笔尖在合同上流畅地划过之时，余光瞥到店长和小米仿佛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不由会心一笑。 说到底这种二手房买卖都是制式合同，一般都不太会存在问题。 两人叫律师不过是花小钱买个安心。 合同签署后，乔雅拿出手机在陈默面前挥了挥，笑着问道，“陈总加个微信？我对咖啡蛮感兴趣，说不定后续有机会合作。” 陈默点点头，“没问题乔总，我扫你。” 当他转身离开时，目光扫过小米兴奋又疲惫的脸，开口道：“等乔总从帝都回来后再过户吧。” 第339章 阶层 陈默在回家的路上复盘着今天卖房的全过程。 有一个他曾经一度忽略的点就这么很突兀的展示在他眼前 —— 圈层。 说到底自己就是个普通人的底色。 前世因为工作关系，自己微信上有两个小型上市公司董事长的好友，这都能让他跟不同的好基友炫耀好几次。 而如今卖一套房却能遇到前世的创业大牛。 这个事情既是必然又是意外，听起来是不是点逻辑不通？ 实际上这玩意儿从哲学的角度上体现了唯物辩证法中矛盾的对立统一规律。 说人话就是陈默圈子变了，随着他的成长，慢慢地今后必然会接触到各类大佬。 所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意外无非是没办法确定这些个鸿儒分别都是谁？ 这鸿儒有可能是牛逼的POny马，也有可能是特别牛逼的李国庆。 毕竟把别在裤腰带上的也算蝎子粑粑独一份吧？ 前几个月在见西哥和帝西商城几个副总裁的时候，他那会儿属于是跟着郑老板和徐老板混。 当时在饭局上陈默哪怕就算不是喽啰，也最多只是个红棍。 所以这种阶层跃迁的感觉陈默还没这么明显。 此刻的另一边，回家路上的乔雅在手机浏览器输入框里面键入“华兴科技 陈默”的关键字。 网上确实有一些信息，但好多都是之前关于华兴“天才少年计划”的。 看网上信息说对方是运维总监？怎么感觉不太对。 她划开微信，找到和李携耀的对话框，上一句对话还是下午5点多的时候，对方问她明天什么时候落地。 乔雅手指在手机上打字飞快： [老板，你了解华兴陈默这号人物吗？我今天从他手里买了套鹏城的房子，聊天时候才得知对方在彩南省布局咖啡上游产业。也不知道是看好咖啡市场还是说误打误撞。] [我刚刚搜了一下他好像只是华兴的运维总监。] 李携耀：[只是华兴的运维总监？人家这个华兴运维总监的年收入可比你这个COO（首席运营官）高多了。] 乔雅看见老板的消息感觉很扎心。 虽然她是一路跟着李携耀创业的，但神马租车作为一个上市公司，可不是想给高管开多少工资就能开多少的。 作为神马租车最早期的员工，乔雅是有一点原始股的，但也非常有限。 她这不就是想赚更多钱才萌生了二次创业的想法吗。 胡乱的思绪睡着车窗外的海风胡乱的飘，直到几分钟后又收到李携耀的第二条微信消息，居然是一条长达56秒的语音条。 “乔雅，我跟小范围内打听了一下，正好有个校友是华兴某个产品线副总裁。他说这个陈默不简单，90年的，蓉城交大毕业，目前27岁都没满。几个月前在华兴又升职过一次，在华兴7年就从13级升到22级，我焯。我那校友说是陈默实际上已经在主管整个华兴IT，算是有实无名的CIO，目前级别比他还高半级，他才22B，人家已经22A了。说是要不是因为太年轻，这小子已经当上华兴IT总裁了。这个陈默目前在华兴内部负责重要级最高的几个项目之一，搞国产核心系统和数据库替代项目，要全面去O（OraCle）。之前业内人都说五年内不可能完成的项目，他号称三年内搞出来，关键是目前项目进度还优于预期。真特么牛逼。” 乔雅听着李携耀的语音条嘴角上扬，她好久没听到老板这么激动了。 老板作为一个商业江湖上的老炮、神马租车的创始人，很难听到他激动得这么评价一个年轻人。 “噢，刚刚Mark又赠送了一个消息。就是鹅厂企业发展事业群并购投资部的那个VP，Mark XU，说是他们部门目前看上了一个不小的标的，是一家蓉城的游戏公司，叫灵境互动，估计就这几天要正式接触了。说是这家公司目前保守估值都超过50亿人民币，然后这个陈默是第二大股东。” 紧接着又是一个3秒的语音条。 “你现在觉得他是真看好咖啡赛道还是误打误撞？” 得亏是陈默不在，不然高低得喊一声李总牛逼。 确实，你可以怀疑李携耀的人品，但你不能怀疑他的眼光和操盘手法。 18个月从零到一把一个公司干上市，25个月干到巅峰市值126亿美金，这特么是人能干出来的？ 反正陈默就算重活一世都觉得对方牛逼。 乔雅若有所思的回着李携耀的消息：[那我先和对方保持联系？] 李携耀的微信回复得总是特别快，“先保持联系，后续说不准还有合作机会。” 而此刻坐在出租房里的小米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实际上晚上加班签合同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她所在的门店。 毕竟每次遇到大额签约店长或者助理都会编辑一条颇为讲究的长消息发在群里。 这是对销售团队的鼓舞，也是对成单销售的鼓励，是属于小米的荣耀时刻。 泡面已经泡上了，火腿肠也切进了泡面桶里，甚至为了奖励自己的她在楼下还买了一份蚝仔烙。 两个一起合租的同事在她身边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的声音此起彼伏。 好家伙，这两个女人的威力可真不小。 一会儿说她是接到了财神，一会儿打听她的客户究竟多有钱，言语间还有一些羡慕和嫉妒。 “我怎么就遇不上这种优质客户。” “就是啊，这么年轻的富豪客户，怎么就让你遇上了？” 趁着等泡面的功夫，她一边敷衍着两个同事一边打开手机，划开微信，找到了陈默的对话框。 手指不停在手机屏幕上跳动，很快便诞生了一段“小作文”。 小米又读了好几遍，又有些犹豫，最终是全部删掉以后又重新键入一行消息。 她先读了一遍是否通顺，又检查一遍是否有错别字，深吸一口气才点击发送： [陈总，感谢您的信任和支持，祝您一切顺利！您在华润城润府一期的两套我会继续努力。] 发完消息以后这才开始享受“美食”，但聊天过程中全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半小时后收到陈默的回复以后她才长舒一口气。 [好的，谢谢。] 第340章 误报 蓉城四月的雨缠缠绵绵下了一整天，浣花溪的水汽混着新叶的涩味，慢悠悠地往人骨头缝里钻。 陈默推开EDA开发部会议室厚重的玻璃门，一股带着咖啡因和压力的空气扑面而来。 墙上的电子钟刚跳过下午三点，窗外的天色已经灰沉得如同傍晚。 新成立的自研系统开发部，高斯实验室和渡河ERP开发部都在鹏城，唯独EDA开发部留在了蓉城。 无论是钟耀祖还是核心团队的娜塔莎等几个老外出人意料的喜欢上了这里环境。 “陈总，中芯国际那边反馈，我们适配14nm工艺的EDA工具，在进行物理验证时，出现了严重的DRC（设计规则检查）误报问题。”新上任的EDA开发部经理钟耀祖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 激光笔的红点在投影幕布的验证图上焦躁地跳动。 这声色太很熟悉，毕竟自己也经常熬夜。 钟耀祖这小子，要么不吭声，一吭声就给自己拉坨大的，“现在已经耽误了九天时间，技术团队排查了所有可能，还是找不到原因，芯国际那边已经开始不满了。” 陈默没立刻坐下，手指在冰凉的实木会议桌上敲了敲，那声音不大，却让嗡嗡的议论声瞬间低了下去。 他握着手机，重生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记得前世这个DRC误报问题在原本的时间线里也存在过。 足足困扰了项目组四个月之久，最终导致整个适配进程大幅滞后。 而当时问题的根源，是因为团队忽略了中芯国际工艺中一个特殊的金属层间距规则。 解决以后还成为当年度的公司内部的典型案例。 但是他确实也不记得前世公司做EDA工具时是适配对14nm工艺遇到的问题还是适配7nm工艺时遇到的问题。 要不猜一下？反正猜错了也没关系，自己一个门外汉，错了也不丢人。 陈默目光扫过众人，“关于DRC误报问题，我有一个方向。大家重点检查一下，在物理验证算法中，对于金属层间距规则的判断，是否考虑到了中芯国际14nm工艺里，金属层2和金属层3之间的特殊拐角补偿规则？” 众人一愣，都没想到陈总还懂这个，这不太合理啊。 只有钟耀祖有着一颗赤子之心，仿佛没有什么杂念，仔细一下确实是之前他们团队忽略掉的一个方向。 于是不动声色地拿起笔立刻埋头在笔记本上沙沙记录起来。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工程师们面面相觑。 片刻后，负责算法开发的张子铭眼睛一亮：“陈总，我们之前确实只参考了通用的工艺规则文档，没有关注到这个特殊规则！我马上带人去排查！” 张子铭原先是顾南舟的头号马仔，不过由于钟耀祖EDA这边的需要，就借给对方了。 结果顾南舟万万没想到钟耀祖居然学会了陈默的那一招“有借无还”，被气得够呛。 陈默“不经意”之间给出钟耀祖团队解题思路以后，这才回到办公室，拉开椅子坐下。 打开桌面上的电脑，滑动鼠标快速点开几份加急邮件。 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只有眉心两道浅浅的竖纹泄露着持续的专注。 对于他来说一边要保障当前公司OraCle系统的正常运行，另一边还要保障自研项目的开发进度。 如今的问题就出在老系统上，陈默直接拿起电话就拨给了罗俊涵，仅仅响了两声以后就被接通。 还没等陈默出声，罗俊涵就抢先开口，“陈总，数据中心反馈，新架构下OraCle系统的兼容层在峰值时延波动超过300毫秒。 陈默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这题他会。 他目光扫过屏幕上那片标红的区域，像手术刀划开皮肉，精准地找到病灶：“兼容层调用链路上的日志，逐毫秒切给我看。重点查EBS库存模块的异步回调队列。” 电话那头忽然没了声音，只听到键盘上敲出密集的声响。 墙上的电子钟无声地又跳了五分钟，陈默的电话响了起来。 “找到了！”罗俊涵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是OraCle RAC集群的心跳包干扰了我们自研中间件的锁机制，在东南亚那种高延迟网络下被放大了！” 陈默点了点头，言简意赅：“方案？” “临时方案是调整心跳包间隔和优先级，绕过干扰。长期方案需要中间件组重构锁管理模块的容错机制。”罗俊涵语速飞快。 很显然这个技术出身的21级部长一直都活跃在“一线”，代码和技术一直没丢。 “临时方案今晚部署测试，我要明早看到报告。长期方案排进下周迭代。”陈默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力。他合上电脑，“就这样吧。” 另一边，经过几个小时的代码修改和测试，晚上七点总算有好消息传来 —— DRC误报问题彻底解决！ 中芯国际那边也很快发来消息，对问题的迅速解决表示赞赏。 钟耀祖此刻一脸崇拜得推开陈默办公室门：“陈总，神了！这个问题困扰我们这么久，您是怎么发现症结所在的？” 陈默慌得一批，怎么解决的？当然是靠重生解决的。 还好钟耀祖无论是在人情世故还是演技鉴赏方面都是小学生，很容易忽悠，被陈默三言两语就对付了过去。 只是临走的时候眼神里的崇拜又更深了几分，他觉得大领导太全能了，嘴上说着“略懂”但却能给他们解决瓶颈的思路。 果然大神都很谦虚，看来自己还需要努力。 也就陈默此刻不知道对方心中的想法，不然一定高呼冤枉！今天他是真没想过要装逼的。 这种有后遗症的逼作为装逼高手一定是要拒绝的。 钟耀祖前脚刚走出办公室，秘书小唐又敲响了办公室门，在陈默的一声“进”当中小步跑了进来。 小唐刚进部门的时候也算是引起了轰动，颜值很能打，再加上特别会打扮，追求者是络绎不绝。 后续陈默就没关心了，估计张福全知道小唐跟谁好上了。 小唐脸上画着淡妆，这个刚毕业一年的年轻人已经有了些都市丽人的模样。 第341章 傲骨和傲气 她最怕轮到自己值班的时候大bOSS陈默回蓉城，要加班到很晚就算了，做事的时候还畏手畏脚的生怕出错了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 小唐跟其他部门新人一样，跟陈默打交道的次数其实不多，所以对他格外敬畏。 看到陈默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陈总，您妹妹半小时前又打来电话，说您电话一直不接，提醒您别忘了晚上八点的晚饭，说她和她同学已经到了。” 陈默点点头，暗道妹妹变聪明了。 对方自打和父母一起参加过一次华兴家庭日以后，就知道找不到自己的时候给自己秘书打电话了。 陈默在渡河上的思绪忽然顿了一下，捏了捏眉心。 那点被高强度技术讨论压下去的、属于“哥哥”身份的烟火气，终于挣扎着冒了头。 “知道了，辛苦。”他应了一声，声音里的金属质地似乎被浣花溪的雨汽软化了一点点。 唐锦弦连忙摆手，说这有什么辛不辛苦的，随后便转身离开。 她关门的动作很轻，生怕吵到在思考着什么事情的陈默。 实际上她刚刚还真不是谦虚，现在整个信息技术工程部不知道有多少人求之不得能很和大bOSS建立起一些联系，更别说是私事方面的联系了。 如果在单位上，领导能让你办私事，说明对方足够信任你。 因为颜值高身材好，关键是学习也不错，还从小学了古筝和琵琶，唐锦弦在学生时代就一直是女神。 大学期间各路“舔狗”更是为了她差点打出狗脑子。 再加上刚毕业就进了华兴，工作也很好，她是有些骄傲的。 母亲看她有点飘，忍不住反复教育她人可以有傲骨但不能有傲气。 她起初听到母亲的话是有些反感的，她觉得父母一辈的认知已经不足以指导自己现在的工作。 但长期作为一个乖乖女的肌肉记忆还是让她听了母亲的告诫。 唐锦弦回过头来看则是特别庆幸自己的听劝和之前在华兴家庭日上的表现。 当时遇到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年轻女孩子拉着她左问右问，不停和她聊闲天。 每一次小活动后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的她强忍着脾气，耐心和对方沟通并同意了对方加微信好友的请求。 直到家庭日快结束的时候才知道对方是陈部长的亲妹妹。 她暗呼一声好险，要是当时给陈部长妹妹甩脸子了那自己接下来就难受了。 不对，应该不叫陈部长了，陈总前段时间再度升职，IT运维支撑部只是他手下的五个三级部门之一了。 而办公室里陈默的手机屏幕亮起，是母亲张新萍发来的微信，一张图片：家里客厅，两个巨大的行李箱靠墙立着，塞得鼓鼓囊囊，旁边小凳子上还摞着几个捆扎好的纸箱。 配文：[你爸非要把他的紫砂壶和那套旧茶海也带上，我说路上容易打坏了他也不听！] 他知道是父母已经把行李收拾好，昨天晚饭间提及到准备回老家灌县住上一段时间。 陈默爷爷这一辈六个兄弟姊妹都是从灌县走出去的，他爷爷排行老大。 解放前还没到十四岁就离开家当了学徒工，后来加入了组织，当过志愿军，也剿过匪。 转业以后被安排到了兵器集团下属南贡公司，认识了陈默的奶奶然后再开枝散叶。 不过老家的亲戚关系一直都没有断，属于是长期走动着。 陈默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能想象母亲一边抱怨一边仔细打包的样子。 他回复消息很快：[妈，随他吧，地方够放。] 刚按下发送，又一条消息跳出来，是胡笳发来的，她最近在外地出差。 一张照片：同款灰蒙蒙的雨幕，梧桐湿漉漉的枝桠横亘在略显陈旧的居民楼窗前，窗玻璃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倒映出屋内暖黄的灯光一角。 配文：[武汉的雨好像比蓉城还黏糊。] 陈默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敲下：[我周五晚上十一点办到鹏城，小夹子准备好接驾。] 走出华兴研究所U1大楼，雨果然停了。 蓉城四月的雨不像北方的雨，总要扯着大风、响着闷雷，摆出副大张旗鼓的架势。 它更像茶馆里斟茶的老倌，提着长嘴铜壶，悄无声息地，就把天地间都斟满了湿漉漉的温柔。 就连它离开的时候也静悄悄的，不知不觉就消失了踪影。 研究所湿漉漉的地面反射着城市初上的霓虹，空气里有泥土和植物根茎被雨水浸泡后的清新气味。 陈默坐进车里，发动引擎，飞驰低沉的嗡鸣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让渡河项目的技术细节暂时退潮，切换到陈倩哥哥的身份。 属于“陈倩哥哥”的碎片记忆才渐渐清晰起来。 过年期间妹妹抱着电脑冲到自己卧室来说不要零用钱的画面再次浮现。 依旧是蜀香阁临江的包厢，巨大的落地窗外，锦江在夜色里流淌着碎金般的光。 门被推开，带着水汽的凉风卷进来。 “哥！你又迟到，可算来了！我们都快饿扁了！”陈倩像只欢快的雀鸟，从座位上弹起来，扑到门口，很自然地挽住陈默的手臂往里拽。 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羊绒针织衫，衬得肤色更白，头发松松挽在脑后，比去年少了几分学生气，多了点温婉。 圆桌旁，王慧芳立刻站了起来，动作很快，也跟陈默打起了招呼。 她今天穿了件崭新的浅灰色西装外套，里面是熨帖的白衬衫，头发也精心打理过，但脸上的局促比去年在火锅店时更甚，眼神飘忽着不敢和陈默对视，声音也绷得紧紧的：“陈、陈哥，晚上好。” 陈默知道她没有去年落落大方的原因，毕竟角色又一次变了。 对于王慧芳来说，自己是从舍友哥哥变成了投资人。 “坐，别客气。”陈默朝她点点头，目光扫过桌面。 菜已经上齐了，中间是翻滚的红油火锅，周围摆满了毛肚、黄喉、鹅肠、嫩牛肉等经典涮品，还有几碟精致的凉菜。 他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在陈倩旁边的主位坐下。 第342章 惶恐 “哥，你看慧芳，是不是比去年更精神了？”陈倩忙着给倒茶，一边不忘继续推销，“她现在可是我们系的名人，‘创业先锋’呢！” 王慧芳的脸颊瞬间飞红，真搞不懂陈倩到底是在夸她还是黑她。 毕竟有些话在不懂行的人面前吹吹牛逼还可以。 要谁在懂行的人面前吹牛逼，那自己就是傻逼。 她赶忙找补了一句，“倩倩别瞎说…就是个开网店的。” “小网店？上个月你那个‘蓉城晚霞’口红色号都卖爆了好吗！”陈倩不服气地反驳，夹起一大片毛肚放进翻滚的红汤里，“七上八下，哥你尝尝这个，可新鲜了。” 热气蒸腾，红油的辛香弥漫开来。 王慧芳稍微放松了一点，开始小心翼翼地回答陈默偶尔问起她学业和网店近况的问题。 她讲起在荷花池批发市场跟人砍价磨破嘴皮子，讲起为了找合适的口红代工厂，一个人坐绿皮火车硬座去广州，在陌生的工业区里一家家敲门询问，碰壁无数。 讲到后来，她的语速快了些，眼睛也亮了起来。 那种被现实反复捶打却不肯熄灭的韧劲儿，清晰地透了出来。 陈默安静地听着，偶尔动筷子，大部分时间只是看着这个和妹妹同龄的女孩。 她身上有股泥土里挣扎向上的劲儿，像野草，但她的商业认知，在她描述的那些“爆款”、“平替”、“流量”的词汇之下，依旧带着未经世事的、理想化的单薄。 这和他近两年面对的80亿项目预算、影响整个公司的渡河项目，像是两个世界。 但又像极了自己前世从华兴离开时刚创业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的“想法”不错，就肯定能赚到钱。 实际上阳光底下没有新鲜事，陈默难不成比华国14亿人都聪明，只有他的某个想法才是一个从未出现过、牛逼得不行的想法？ 大概率是有人已经在做了，只是市场调研做得不够详尽； 亦或是已经有人做过了，但是无论是时机不够成熟或者是踩了其他自己不知道的坑做挂掉了。 饭吃得差不多了，桌上的火锅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细泡，桌面上的红油已经开始凝固。 服务员从包间里撤走了狼藉的盘碟，换上了热茶。 王慧芳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从她的包里郑重地取出一个崭新的透明文件袋。 这个包和第一次见面时她那个看起来用了很久、边角已经磨损的帆布包已经截然不同，她也不再是那个敏感的少女。 王慧芳站起身，双手将里面那份装订整齐、封面还带着打印店热塑膜光泽的商业计划书，递到陈默面前。 “陈哥，”她的声音有点发紧，但努力维持着平稳，“这是我的计划书，请您……请您指教。” 封面上，“丝路优品跨境美妆电商商业计划书”几个宋体大字下面，一行小字标注着“创始人：王慧芳”。 陈默接过那份还带着她手心微汗温度的计划书，有些沉。 封面设计简洁，甚至可以说有点简陋，但透着一股认真的笨拙感。 他没有立刻翻开，只是抬眼看向王慧芳：“指教谈不上。说说看，为什么选跨境美妆？为什么是现在？” 这个问题像打开了王慧芳事先演练过无数遍的开关。 她坐直身体，语速明显加快，带着一种急于证明自己的迫切：“陈哥，我研究很久了！国内美妆市场，特别是淘宝，竞争太惨烈了，大品牌有溢价，小品牌打价格战，利润压得特别薄。但海外市场，尤其是东南亚和俄罗斯，真的是蓝海！” 话语间眼神中闪烁着发现新大陆般的光芒，“那边的人对高性价比的彩妆需求巨大，信息差也大。我们主打大牌平替，价格只有正品的三分之一甚至更低，但质量和包装绝对过关！我找的广州那家代工厂，给好几个韩国牌子做过OEM（贴牌生产），工艺很成熟，成本能压缩到极致！” 她越说越激动，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拉着：“渠道我也想好了，主攻AliEXpreSS（全球速卖通）和ShOpee（虾皮），这两个平台在目标市场流量最大。推广就用FaCebOOk和InStagram的精准广告投放，成本低，见效快！还有…” 她翻到计划书中间一页，指着上面的柱状图，“您看这个SWOT分析，优势（StrengthS）、劣势（WeakneSSeS）、机会（OppOrtUnitieS）、威胁（ThreatS）我都列得很清楚，机会远大于威胁！” 她一口气说完，脸颊因为激动和紧张泛起红晕，胸膛微微起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默。 带着明显的期待，等待着他这位“成功人士”的认可。 包厢里很安静，只有窗外锦江若有似无的流水声，以及火锅底料残留的香气在空气中浮动。 陈倩也放下了手里刚啃完的西瓜皮，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哥哥。 陈默的视线终于从王慧芳那张充满希冀的脸上移开，落回那份计划书。 他没有顺着她指的地方看SWOT分析，反而直接翻到了后面的“供应链与生产”章节。 他看得很快，手指在纸页上无声地滑动，目光精准地捕捉着关键信息。 几秒钟后，他抬起头，看向王慧芳，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随意聊天，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 “你联系的广州代工厂，全名是什么？有没有欧盟的化妆品生产许可证（CPNP）？有没有ISO 22716（化妆品良好生产规范）认证？他们的原料溯源记录，能不能覆盖到你计划出口的每一个国家海关可能的抽检？” “……” 王慧芳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那双刚才还闪烁着自信光芒的眼睛，此刻瞬间被巨大的茫然和恐慌淹没。 第343章 碾压 欧盟许可证？ ISO什么？ 原料溯源？ 海关抽检？ 这些字眼像冰雹一样砸在她毫无防备的意识里。 她只考察过工厂的生产线看起来是否干净，老板拍胸脯保证“质量跟韩国货一样”，至于那些复杂的国际认证和法规……她根本没概念。 陈默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手指翻动计划书，精准地停在“物流与仓储成本核算”那一页。 他掀开随身携带的万宝龙金属笔帽，用笔尖在表格下方一个不起眼的数字上点了点。 “这里，你预估的跨境退货率是8%。依据是什么？”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问出的问题却像手术刀般锋利。 王慧芳像抓住救命稻草，连忙翻动自己手边打印的资料，声音发颤：“我……我看了一些行业报告，说……说国内电商平均退货率也就6%左右，跨境物流时间长点，我……我多加了一点缓冲……” “缓冲？”陈默的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但绝不是笑。 “你做的计划书里，主打品类是口红、眼影盘、粉底液。色差，是美妆线上销售退货的第一大原因，尤其是在屏幕显示存在差异的情况下。跨境物流时间长，包装破损概率大增。再加上文化差异导致的审美偏好不同，比如你计划主推的‘蓉城晚霞’橘红色，在俄罗斯可能被嫌过于艳丽，在东南亚某些国家可能又被认为不够饱和。”他语速平稳，却字字如钉，“综合这些因素，新店铺、新产品线，在没有任何口碑积累和本土化适配的情况下，保守估计，你的实际退货率不会低于30%。这还是在你产品质量绝对过硬的前提下。” 30%！王慧芳只觉得眼前一黑。 她计划书里那点微薄的利润空间，在30%的退货率面前，瞬间被碾得粉碎！ 退货不仅仅是损失一件商品的成本和利润，更意味着高昂的逆向国际物流费用、平台可能收取的额外处理费，以及库存的积压！ 现金流会像沙漏一样，以惊人的速度流失！ 当然，在实际操作中，跨境电商的退货基本上都是直接弃货。 就算是直接弃货，至少货品本身的价值、头程尾程物流费、第三方仓储费用和广告费都会损失掉了。 冷汗瞬间浸透了王慧芳后背崭新的衬衫。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精心准备的自信和蓝图，在陈默毫不留情的现实剖析面前，脆弱得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噗地一声，破裂了。 巨大的挫败感和羞耻感涌上来，让她眼眶瞬间就红了，死死咬着下唇，才没让眼泪当场掉下来。 她感觉自己像个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的小丑。 所有那些熬夜查资料、做表格、畅想未来的努力，都显得那么可笑和不自量力。 就这人家陈倩的哥哥还只是一个外行，自己要怎么和其他同行去竞争？ 包厢里的空气凝固了，陈倩也懵了。 她看着王慧芳煞白的脸和强忍泪水的样子，又看看哥哥那张没什么表情却极具压迫感的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担忧地握住王慧芳冰凉的手。 陈默仿佛没看到王慧芳的失态，目光重新落回计划书，钢笔在“风险准备金”那一栏划了个圈。 “10%的预算应对突发情况，想法是对的。”他淡淡地说了一句，算是难得的、微乎其微的肯定。 但这句肯定在此刻王慧芳听来，更像是居高临下的点评。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生气，也没有资格生气。 如果不是因为对方亲妹妹是自己舍友，自己连跟人一起吃饭的资格都没有。 她还在独自消化着自己的负面情绪的同时，对面的陈默又翻到财务预测部分。 指着其中一项：“营销推广预算，70%押注在FaCebOOk和InStagram的付费广告？依据呢？做过目标市场的用户画像和媒介触点分析吗？知道现在这两个平台的广告竞价成本在东南亚涨了多少吗？有没有考虑过本地化的社交媒体KOL（意见领袖）合作？哪怕是小博主，转化率和信任度可能都比硬广高，成本也更可控。”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锤子，敲在王慧芳那颗已经摇摇欲坠的信心上。 用户画像？媒介触点？竞价成本？KOL？ 这些名词她听过，但具体怎么操作，如何分析，如何评估性价比，对她而言是一片模糊的灰色地带。 她所谓的“推广策略”，还停留在“花钱投广告就能看到订单”的原始阶段。 陈默放下计划书，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身前。 他看着对面几乎要把头埋进桌布里的女孩，眼神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阅尽千帆后的平静审视。 “王慧芳，”他叫了她的全名，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包厢里压抑的沉默，“创业不是做一份漂亮的PPT，更不是靠‘蓝海’、‘平替’、‘信息差’这些听起来很美的概念就能成功的。它需要扎到泥土里，去抠每一个细节的成本，去预见所有可能让你流血的坑。你这份计划书里，有热情，有吃苦的决心，这很好。但你对国际规则的无知，对供应链风险的低估，对市场复杂性的轻视，任何一个点，都足够让五十万在三个月内烧光，然后连个响都听不到。” 这些话说得有些重，他是在对王慧芳说，但包间里面的两个人不知道的是陈默的话也是在对他自己说。 自己前世不就是揣着一腔热血去“创业”，花光了积蓄还卖了房，最终也没听到个响。 倒是差点落下个妻离子散的结果。 好消息是陈默只有妻离，并没有子散。 坏消息是陈默因为创业缘故根本没有要小孩，所以也谈不上子散，妻离已经是最差结果。 他的话像冰冷的解剖刀，一层层剥开王慧芳精心构建的梦想外壳，露出里面脆弱而混乱的内核。 王慧芳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动着，死死攥着陈倩的手，另一只手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自己的肉里。 第344章 陈倩的彩票2 巨大的羞愧和绝望让她抬不起头，更说不出一个字。 她知道陈默说得对，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五十万，对她而言是天文数字，在陈默口中，却可能只是三个月无声无息的“学费”。 这认知比计划书被批得体无完肤更让她窒息。 陈倩看着好友痛苦的样子，心疼又着急，忍不住开口：“哥！慧芳她真的很努力了！她一个人…” “努力是创业的基础条件，不是成功的保证书。”陈默平静地打断妹妹，目光不知道何时已经落在窗外树枝的新芽上，他想起了自己前世晚上十二点还开着GL8客串送货员的场景。 难道自己不努力吗，努力有个屁用。 他声音温柔，却说着冰冷的话，“市场不会因为谁努力了，就对他格外仁慈。” 包厢里再次陷入死寂。 窗外锦江游船的彩灯倒映在江面上，流光溢彩，却照不进这方被现实冰封的小天地。 王慧芳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滚落下来，砸在紧紧攥着的、那份变得无比沉重的计划书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自从那次吃螃蟹时很丢人的掉眼泪以后，她发誓不会再哭的。 她在努力兑现自己的誓言：网店刚开时平均每天不到一个订单她没哭，去荷花池一整天一整天的找货源她也没哭，网店逐渐成功、做大到很多同学羡慕了她也没哭，独自一个人去广州找代工厂各种不顺利她依旧没哭。 她很努力控制自己，但还是没忍住。 自己所有的勇气和幻想，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了。 就在陈倩急得快要跳起来，王慧芳几乎要被这无声的压力和羞耻彻底压垮时，陈默动了。 他伸手，拿过放在桌角的那个深棕色、没有任何显眼lOgO的皮质手包。 动作不疾不徐，拉链滑开的声音在寂静中异常清晰。 他从里面抽出一个平平无奇笔记本和一张银行卡。 接着，那支刚刚才无情划破王慧芳梦想的万宝龙钢笔，再次被他握在手中。 笔尖落在笔记本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陈默低着头，手腕稳定地移动着。 王慧芳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陈默的动作，大脑一片空白。 陈倩也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 几秒钟后，陈默撕下那张写写画画的纸，上面是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 他没有直接递给王慧芳，而是递给了身边的陈倩。 “五十万，启动资金，密码是你生日，具体投资份额你们俩商量去，签合同的时候让周律师看一眼。”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什么波澜。 仿佛刚才那场冷酷的剖析从未发生，“王江龙王总是负责虾皮中国区业务的总经理，你联系他的时候就说是我妹妹，他会给你安排一个靠谱的招商专人对接。” 按照前世轨迹，虾皮是2017年东南亚排名最高的移动购物APP，且增长迅速。 在2017年第四季度，ShOpee取代LelOng成为东南亚第三名最受欢迎的电商平台。 而王江龙则在平台主管中国大陆及香港地区招商及跨境配套服务。 18岁的他从中国到新加坡读书，在加入虾皮之前，已在新加坡工作生活了20年。 2016年初，虾皮成立半年左右、跨境业务刚刚起步时，他加入了虾皮。 加入虾皮后，王江龙举家从新加坡迁往深圳，将鹏城作为虾皮跨境业务的大本营，开拓中国货源，推动虾皮跨境业务高速发展，并主导搭建起了华国至东南亚各国的跨境物流服务。 陈默是在鹏城被迫参加的一次高规格技术沙龙上认识了来结交人脉的王江龙。 对方入乡随俗很快，而且很清楚华兴在鹏城的地位，当然也知道华兴在东南亚的体量。 当初王江龙加上陈默微信以后约了陈默两次都没约上有些失望，没想到年后忽然收到陈默的邀约： [王总不好意思，前段时间着实太忙，明天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晚饭。] 收到信息的王江龙高兴了很久。 要问王江龙为什么对陈默这么上心，核心他是想陈默帮忙介绍华兴终端的高管，实现他的华兴手机虾皮直营店计划。 至于为什么是陈默，没办法，华兴高管他只认识陈默啊。 说实话虾皮这个平台虽然目前还不咋滴，华兴终端是有些看不上的。 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姚总下的市场总监准备用“荣耀”子品牌去试试水。 实际上按照前世的时间线，虾皮也是在2017年推出品牌商城ShOpee Mall。 从C2C向B2C转型，吸引华兴、四星等国际品牌入驻，构建“大众市场+高端品牌”双轨模式。 这可让王江龙开心得不行，刚来鹏城就有大收获，非常感谢陈默帮忙牵线，两人一来二去就熟悉了起来。 后来王江龙听陈默“不经意”提起自己妹妹和同学要一起搞跨境电商，立马拍着胸脯说来虾皮，我们给到最高等级卖家的待遇。 然后生怕陈默看不懂似的，还眨着眼睛说我们可以给一些特别的照顾。 实际上华兴终端看不上的“小平台”，今年的增幅会非常大。 前世2017年虾皮的GMV达41.1亿美元，同比增长 257%； 双11订单量250万单，是2016年的4.5倍，台湾市场App下载量突破1200万，用户渗透率超50%； 然后每年都跨越式的增长，到2020年的时候整个平台GMV会去到353亿美金。 现实则是哪怕是在中等平台上能当上头部卖家，也都够王慧芳吃一辈子了。 陈默一开口就是王炸，做电商的人谁不知道跟平台关系好代表什么啊？ 流量的倾斜、规则变动前的提前预支、平台最真实的一手数据都有，让你开网店和你考试时监考老师帮你作弊一样轻松。 就特么跟你玩的网游是你爸公司开发的一样绚丽多彩。 陈倩下意识地接过那张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银行卡和纸片，手指有些发颤。 陈默看见两人的反应也感觉差不多了，今天之所以来了这么一出主要还是提醒： 第一是提醒两人创业没这么简单，别以为是他的投资就不把钱当钱用； 第二则是提醒王慧芳，然让她分清大小王，别觉得开个网店能赚到钱了就可以在两人的合作关系中欺负自己妹子。 虽然现在还没有，但不妨碍他打预防针。 第345章 陈倩的彩票3 王慧芳彻底懵了，巨大的转折让她完全无法反应。 眼泪都忘了流，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张纸片，又看看陈默。 陈默的目光掠过王慧芳震惊而茫然的脸，最后落在陈倩身上。 他微微侧过头，用只有兄妹俩能听清的音量，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拿着吧。就当哥给你买张彩票。” 彩票。 这个词轻飘飘地从陈默口中吐出，落在陈倩耳里，第一次发现哥哥装逼居然这么帅。 而同样的词落在王慧芳耳中，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分量。 不是投资，不是看好，甚至不算是对王慧芳个人能力的某种期许。 仅仅是一场概率游戏，一次随手为之的、输赢皆可接受的尝试。 五十万，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张面额稍大的彩票。 陈倩捏着支票的手指紧了紧，瞬间明白了哥哥所有的用意。 那场冷酷的剖析，不是为了羞辱王慧芳。 而是撕开所有华美的泡沫，让她看清创业这条路的真实面目 —— 荆棘密布，九死一生。 而这张银行卡，是哥哥在看清了所有残酷之后，依然愿意给她、给她的朋友一次“撞大运”的机会。 无关乎项目本身的前景，只关乎她是他的亲妹妹。 王慧芳也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巨大的羞愧感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冲刷着，是劫后余生的虚脱，是目标近在咫尺的狂喜，更是被彻底看透、给予机会后的无地自容和一种沉甸甸的压力。 她看着陈默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嘴唇哆嗦着。 想说谢谢，想说保证，喉咙却像被棉花堵住，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陈默没再理会她们俩的反应，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站起身。 “我晚上回去还有点事，今天的信息有点多，你们慢慢聊，消化一下。”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动作利落地穿上。 随后对王慧芳最后说了一句，语气比之前多了一丝温度，但也仅是一丝：“工厂资质、国际认证，这是红线，必须解决。物流方案重做，找专业的跨境物流公司，别省这点钱。弄好了让陈倩把新的、能落地的方案发我看看。” 说完又对妹妹开口，“这个事情并不影响你的投资决策，你们也可以不给我看。” 陈倩这把倒是反应得很快，苦笑着说道，“哥，我们是创业菜鸟，但你也不能把我们当傻子啊...” 话音落下，他朝陈倩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便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包厢外的走廊灯光里，留下两个女孩和房间里尚未散去的火锅香气，以及那看似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银行卡和电话号码。 王慧芳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软软地跌坐回椅子上，后背全是冷汗。 她看着陈倩手里的银行卡，又看看桌上那份被陈默用钢笔圈点得面目全非的计划书，突然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流泪，而是压抑的、混合着委屈、后怕和巨大压力的呜咽。 陈倩默默地把银行卡放在桌面上，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芳芳…”她低声说，“我哥他……说话是难听，但他说的……说的话都没毛病。” 她不想看舍友兼闺蜜的王慧芳继续难过，更不想自己亲哥的好心被当作牛肝肺。 王慧芳猛地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但眼神里却有什么东西在重新凝聚。 不再是之前那种盲目的自信，而是一种被现实狠狠捶打后，带着痛楚的清醒和倔强。 她用力抹了一把脸，抓起那份被批注的计划书，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 “我知道…”她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清晰，“你哥他说得对。我太想当然了……差得太远了…” 她拿起那张纸片，指尖拂过上面陈默写过的字，那笔迹虽然不太好看，但却像他这个人一样不容置疑。 “五十万、王总的电话…”王慧芳喃喃自语。 忽然她眼神渐渐变得锐利起来，像被点燃的炭火，“倩倩，你相信我，我不会辜负这张‘彩票’！” 陈默离开蜀香阁的时候已是晚上十一点。 他不知道自己走之后妹妹陈倩和王慧芳对话，如果知道了估计也是毫不在意的洒然一笑。 虽然陈默嘴里说的是“彩票”，但从他和王江龙建立起私交的那一刻，就意味着这已经不是彩票了。 当彩票的中奖率高达80%的时候，彩票还能叫彩票吗？还不如说是送钱。 已经是2017年的了，马上就要进入赢家通吃的时代。 再过两年那些互联网巨头通过资本和流量优势直接介入细分市场，形成 “资源碾压” 效应。 这年头资源是创业公司生存的 “入场券”，尤其在资本密集型行业； 当然创业不是资源的比拼，而是认知、能力、韧性的综合较量。 但说来说去资源还是前提，而目前陈默给到的资源，对于王慧芳和陈倩来说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陈默都开始羡慕陈倩有自己这么一个哥哥了，如果当年自己创业的时候也有一个大腿该多好... 墨色天幕像浸透的宣纸，沉甸甸地坠着。 路灯亮起来时，光晕在潮湿的空气里洇成毛茸茸的鹅黄。 陈默摇下车窗，凉风裹着青苔的味道涌进来，沾在领口，像是要把这春夜的温柔都缝进衣裳里。 柏油路上泛着粼粼水光，车轮碾过时，碎成无数闪着微光的星子。 街边的银杏叶还垂着水珠，偶尔有一滴冷不丁砸在车顶，“嗒” 地一声。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在雾气里晕开暧昧的红，便利店暖黄的灯牌映着玻璃上的雨痕，像幅未干的水彩画。 得快点回家了，晚上11点是陈默和胡笳聊电话的时间。 两人从在一起的那天就有过约定，无论工作再忙每天都要留出三十分钟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聊天。 聊工作也好，不聊工作也罢，但至少半个小时是必须要保持的。 哪怕是加班到很晚，陈默中途也会溜号去用“一根烟”的功夫和胡笳随意的聊着。 一个小时后，夹子在电话中问出了第五次你啥时候回来呀，并在后面加了一句我好想你的时候。 陈默的嘴角比AK都难压，毕竟让一生要强的夹子说出这种话还不如杀了她。 第346章 难度plus 一个月前，鹏城深南大道的鹅厂滨海大厦在三月湿热的空气里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四十二层的小会议室里，空气凝滞，气氛紧张得让人有些窒息。 “许总，普华那边的初步报告出来了。”穿着修身灰色西装的投资经理赵明将一份厚厚的文件轻轻推到会议桌中央。 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敬畏的谨慎，“灵境互动（Lingiing InteraCtive）的财务数据…太干净了，干净得有点吓人。Q1净利润一亿三千万，现金流充沛，《镜像追缉》的DAU（日活跃用户）还在爬坡，付费率和ARPU值（平均每用户收入）都远超行业标杆。关键是…”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们的成本控制，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 实际上普华永道的尽职调查有一些晚了，主要是前段时间红杉资本和鼎晖资本也在做尽调，是徐总给陈默介绍的人脉。 坐在主位的许哲（Mark XU），鹅厂企业发展事业群（CDG）战略投资部总监，捏着金丝眼镜腿的手指微微发白。 他面前摊开的正是那份普华永道（PWC）的初步财务尽职调查报告。 冰冷的数字无声地诉说着一个事实：灵境互动不是嗷嗷待哺、急需输血的小公司，而是一头已经长出獠牙、开始独立捕猎的猛兽。 他们CDG主导的这次“收购”行动，从一开始的定位就出现了致命的偏差。 “成本控制？”许哲的声音听不出波澜，目光却锐利地扫过报告里高亮的部分。 市场推广费用占比低得异常，服务器带宽利用效率却高得惊人。 这特么合理吗？ 对于这种“菜鸟”创业做出来的公司看起来不合理啊。 “是，”赵明立刻接口，带着一丝难以理解的困惑，“他们的CTO代海涛，以前是祖龙工作室的核心架构师，技术底子厚这不假。但能做到这种优化程度，背后肯定有高人指点。报告里提了一句，他们有个神秘的技术顾问，深度参与了底层架构优化，但身份…普华没挖出来，灵境那边口风很紧。” 许哲的指尖在光滑的实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笃笃声。 会议室里其他几位来自CDG和互动娱乐事业群（IEG）的同事都屏住了呼吸。 IEG战略投资部的负责人李薇，一位干练的中年女性，眉头紧锁：“用户价值和IP潜力评估呢？《镜像追缉》的‘钢铁新娘’角色已经是现象级，同人创作和话题热度爆表，这是实打实的IP金矿。徐振宇和代海涛这两个创始人，一个精于运营和产品，一个技术大牛，组合很稳。但问题是…”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许哲，带着一丝棘手的神情：“我们前期接触时预设的‘收购’姿态，恐怕已经引起反弹了。徐振宇还好，代海涛那个技术狂，对‘被收购’极其抵触，据说在内部放话‘死也不当儿子’。” 许哲没说话，拿起桌上另一份文件，是普华永道刚发过来的。 新鲜到甚至还带着一丝打印机的热气。 这是关于灵境互动第三大股东，也是持股高达34%的最大个人股东 —— 陈默的背景补充调查。 之前的资料语焉不详，只说是“早期天使投资人，低调，与创始人私交甚笃”。 但普华这次不知从哪里撬开了一条缝。 文件首页贴着一张略显模糊的抓拍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很年轻，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身姿挺拔，正从一辆祖母绿颜色的宾利后座下来，背景是蓉城OCG大厦。 气质沉稳，眼神平静，完全没有普通年轻投资人的跳脱或富二代的浮夸。 第二页的照片则是灵境互动内部拍摄的聚会照片，陈默站在C位，依然是看起来就沉稳平静。 第三页是一个微博截图和照片，仔细一看则让他瞳孔微缩，帝西商城耿若西的微博： “昨夜与华兴诸位老友相聚，席间相谈甚欢。商场从不是零和博弈，感谢郑总席间点拨，让我们对智能物流的未来有了新的思考。帝西愿以开放心态，与华兴在供应链数字化领域展开深度合作，共同探索行业新可能。#企业共赢#帝西商城#华兴科技#智慧物流#” 陈默则站在徐平与左梦安之间，离郑非只有一个身位。 帝西商城许哲很熟，他们鹅厂还有过战略投资，他当时作为高级经理参与过这个CaSe（案子）。 投资帝西商城也算是满足了鹅厂的最终幻想。 毕竟这家没有电商基因的公司一直对做电商都念念不忘，想尽办法给阿巴公司添堵。 下面的文字让许哲的瞳孔地震： 陈默，男，1990年生。 主要身份：华兴技术有限公司二级部门总监，职级22A，主管集团信息技术工程部（即CIO职能），明面上直接汇报对象是IT总裁苏新宇，虚线汇报对象徐平。 根据内部消息，实际上苏新宇已经不再管理集团IT。 陈默上位只是时间问题，目前直接跟董事会汇报工作。 华兴内部评价：技术战略眼光卓绝，主导‘渡河’（自研ERP及数据库替代OraCle）等重大攻坚项目，深得高层信任。疑似和华兴董事徐平、左梦安私交甚密。 个人财务状况：除持有灵境互动34%股权外，可靠消息源显示，其个人流动资产（主要为证券及现金）保守估计超过两亿人民币。 与联合创始人代海涛的关系：疑似发小，私交深厚，深度参与灵境早期战略及部分技术决策（待核实）。 注：此信息由特殊渠道获得，华兴方面对其高管个人信息保护极为严格。 “华兴…22A…CIO…2亿现金…”许哲无声地咀嚼着这几个关键词。 每一个都像一块沉重的冰砖砸进他心底。 他感觉自己握着的不是一张纸，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就特么离谱了啊，你都这个级别了，财务也自由了，还去参与什么游戏公司啊。 蛙去。 我许哲运气咋就这么背，这原本看上去还算比较简单的CaSe难度一下就上来了。 第347章 Mark Xu的无力感 “我太难了。” 许哲暗想着，他又不是玄幻世界的男主，也不是脑子有包，没事就喜欢给自己上强度。 鹅厂总监？ 确实在普通人眼里或许是金光闪闪的头衔。 但在华兴22A、实权CIO面前，这个title带来的所谓“大厂光环”和“资本威压”，瞬间变得苍白可笑。 对方同样是顶级科技巨头里手握重权、年薪千万级别的核心高管！ 论职级的含金量和实权，在强调技术立身的华兴体系内，22A的份量，比他这个CDG总监只重不轻！ 甚至单论打工收入也比他高不少。 他是一个职业经理人，是一个成熟高级打工人，当然也明白“钱不会撒谎”的道理。 陈默收入比他高，那大概率对方个人能力就是比他牛逼的存在。 更要命的是那两亿现金。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陈默个人就拥有支撑灵境互动相当一段时间发展的恐怖财力。 灵境根本不缺钱！ 他们之前设想的，利用资金压力作为谈判筹码的策略，从根子上就是个笑话。 关键是陈默的背景搞钱很容易啊。 对方作为第二大股东，本身就是一座移动的金山！ 而且有华兴背景的背书，想从资本方拿钱很容易。 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和隐隐的恼怒涌上许哲心头。 他感觉自己像个精心准备了华丽戏服和小丑道具，准备登台表演的演员，临上场前才发现，台下坐着的评委席里，有一位是和他老板平起平坐、且早已看穿他所有把戏的大佬。 这戏还怎么演？用对付普通创业者的“恩威并施”、“画饼打压”那一套？ 在陈默这种段位的人面前，只会显得幼稚和滑稽。 毁灭吧！这种感觉让他好想逃，他忽然想离职退休去个四季如春的地方享受生活，但年薪六百万让他又瞬间清醒。 “许总？”李薇见他盯着文件久久不语，脸色变幻，忍不住轻声提醒。 许哲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波澜，将那份关于陈默的文件轻轻合上。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只是深处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收购的预案，暂时封存。”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激起涟漪。 赵明和李薇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目标调整为战略投资，参股。”许哲语速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估值模型…按陈默可能提出的上限去准备。75亿是他们的地板，我们要考虑的天花板…要更高。另外，” 他看向李薇，“IEG的资源赋能方案，要拿出最实质、最诱人的东西，流量倾斜、技术中台支持、IP联合开发，别玩虚的。我们的对手不是灵境，而是这个陈默，还有…可能闻风而动的猪厂。” 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在陈默的名字上点了点。 眼神锐利如刀：“通知蓉城团队，尽调最后阶段，我要亲自去。核心目标，接触陈默。姿态…放低。他不是我们能‘压’的对象。” 一周前，蓉城，天府三街。 OCG大厦顶层，灵境互动总裁办公室。 对了，这是灵境互动在今年初新拿下的一层楼。 落地窗外是阴沉的天空，酝酿着一场暴雨。 室内灯火通明，气氛却有些凝滞。 “普华永道那个领头的Mark XU，许哲，昨天单独找我聊了快一个小时。”徐振宇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脸上带着熬夜的疲惫和一丝被反复盘问后的烦躁，“问题细得让人发指！从《乱世群雄》日服的本地化成本分摊，到《镜像追缉》里一个B级皮肤的定价模型依据，再到我们食堂外包合同的付款周期…恨不得把我们底裤颜色都扒出来看清楚。” 代海涛大马金刀地瘫在对面的沙发上，手里捏着一罐冰可乐，嗤笑一声：“尽调嘛，不都这样？那帮穿西装打领带的‘金算盘’，不就是干这个的？不过老徐，我看那个许总最后跟你握手的时候，脸色可不太好看。你是不是没忍住，又把‘灵境永不卖身’那套悲情宣言拿出来念了？”他语气带着调侃，眼神却认真。 徐振宇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特么的这句话不是你先说的？再说了，我那是陈述事实！公司现在月利润稳稳站上五千万，账上趴着几个亿的现金，我们缺他那点钱吗？要的是资源！是渠道！是能让我们下一款游戏冲得更高的跳板！” 他越说越激动，手指关节敲在厚重的红木办公桌上，“他倒好，话里话外还是那股子‘鹅厂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不识抬举’的味儿，听着就来气！” “行了。”坐在窗边单人沙发上的陈默合上手中的财报简报，声音平静地打断了徐振宇的愤懑。 他穿着质地精良的浅灰色羊绒衫，姿态放松，与办公室里略显紧绷的气氛格格不入。 “老徐的感觉没错，Mark XU，或者说他代表的CDG团队，一开始的底层逻辑就是冲着控股收购来的。”陈默端起手边的白瓷杯，抿了一口温热的龙井，眼神深邃，“普华的尽调如此严苛，甚至有些地方显得刻意刁难，就是想找出我们的‘弱点’或‘水分’，为后续压价制造理由。这是资本收购的标准前戏。” “妈的！”代海涛把可乐罐重重顿在茶几上，发出哐当一声，“我就知道没憋好屁！那还谈个锤子？直接让他们滚蛋！我们又不靠他们吃饭！” 陈默微微摇头，目光扫过两位创始人：“让他们滚蛋容易。但老徐说的对，鹅厂手握的流量入口和分发渠道，尤其是微信和手Q的社交关系链，对《镜像追缉》这类带强社交属性的非对称竞技游戏，是核武器级别的助推器。硬核联盟（国内主流手机厂商组成的应用商店联盟）虽然给力，但在社交裂变和用户粘性上，和腾讯系还是差了一个维度。”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一种洞悉全局的沉稳：“所以，他们的策略错了，但他们的筹码依然有价值。关键在于，我们如何把这场对方预设的‘收购战’，扭转成我们主导的‘战略引资谈判’。” 徐振宇和代海涛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陈默身上。 第348章 得打折 “他们不是想找弱点压价吗？”陈默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冷冽的笑意，“那就给他们看点‘刺激’的。老徐，猪厂游戏事业部那个副总裁，上次渠道大会不是跟你交换过名片，还夸过《镜像追缉》的玩法创新吗？” 徐振宇一愣，随即眼睛亮了起来：“你是说…？” “对，”陈默点头，“找个机会，‘不经意’地让许哲知道，猪厂的人对我们很感兴趣，尤其赞赏我们在玩法融合和美术风格上的突破，认为和他们的《阴阳师》有很强的互补性。话不用挑明，留白让他们自己琢磨去。” 代海涛一拍大腿，兴奋地坐直身体：“高啊！默子！这叫驱虎吞狼？还是坐山观虎斗？” “这叫制造稀缺性，拉高自身溢价。”陈默纠正道，眼神锐利，“资本最怕的不是你要价高，而是有竞争对手比你出价更高。当鹅厂发现灵境不是他们砧板上的鱼，而是池塘里可能被隔壁钓走的金鲤时，他们的心态和报价策略，自然会变。” 他顿了顿，看向徐振宇：“另外，等许哲再来，姿态可以放平和，但底线要咬死。战略投资，欢迎。份额，控制在15%-20%之间，这是极限。估值…” 陈默吐出几个字，清晰而有力：“八十亿起谈。 告诉他们，这是基于我们未来三年清晰的产品管线（《乱世群雄》端游、《镜像追缉》IP深化、代号‘星渊’的新项目）和当前爆炸性增长数据的公允价格。少一分，我们就考虑用自有资金慢慢滚，或者…等猪厂来聊聊。” 八十亿起！ 徐振宇和代海涛都下意识地吸了一口气。 这个数字，比之前陈默预估的60亿地板价，整整高出了20亿！ 几乎是在鹅厂的心理预期上狠狠砍了一刀。 “能…能行吗？”徐振宇感觉自己的手心有点冒汗。 八十亿估值，意味着出让15%的股份就能拿到十二个亿的现金！鹅厂会认吗？ 陈默靠在舒适的沙发背里，目光投向窗外。 天际的乌云更浓了，隐隐有雷声传来。他的侧脸在室内光线下显得格外沉静自信。 “为什么不行？40亿的时候他们要等等，现在我们利润翻倍了，估值翻倍很合理。”他语气平淡却蕴含着强大的力量，“注意我说的起谈，就是底线。《王者荣耀》证明了MOBA手游的天花板有多高。《阴阳师》证明了精品卡牌+RPG的市场有多大。而我们的《镜像追缉》，正在证明非对称竞技+强社交+高品质美术是一条全新的、充满潜力的黄金赛道。我们是开拓者，是领跑者。八十亿，不是我们漫天要价，而是他们获得这张未来船票的合理代价。” 徐振宇和代海涛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燃起的火焰。 陈默的冷静分析和强大自信，像一根定海神针，驱散了他们心头的犹疑和愤懑。 是啊，手握王牌的是我们，该焦虑的是带着收购任务却踢到铁板的鹅厂！ “干了！”代海涛猛地站起来，豪气干云，“就八十亿！少一个子儿都让他们滚蛋！老子还就不信了，离了鹅厂，我们灵境的游戏就没人玩了？” 徐振宇也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眼神变得坚定无比：“好！我这就去安排，让猪厂那边的‘风声’，恰到好处地吹到许哲耳朵里！” 窗外，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猛烈地敲打着玻璃幕墙，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办公室内，一场看不见硝烟、却关乎数十亿价值的资本博弈，随着这场暴雨，正式进入了最激烈的攻防阶段。 三天前，依旧是OCG大厦顶层。 暴雨初歇，天空洗过一般透亮，阳光穿过云层洒在湿漉漉的城市森林上。 灵境互动最大的一间会议室“星海厅”内，气氛却与窗外的清新截然不同。 长方形的会议桌两侧，泾渭分明。 一边是以许哲（Mark XU）为首的鹅厂尽调团队核心成员，包括CDG的赵明、IEG的李薇，以及普华永道负责此项目的合伙人张瑞。 几人西装革履，表情严肃，面前的笔记本打开着，屏幕上满是图表和数据。 另一边则是灵境互动的核心层：徐振宇、代海涛，以及坐在居中位置，神色平静无波的陈默。 陈默今天穿了一件质地柔软的黑色卫衣，外面随意搭了一件休闲牛仔外套。 比起对面全副武装的“金融精英”们，显得格外从容松弛。 但那份久居高位沉淀下来的气场，却无形中成为了整个会议室的定盘星。 尽调已进入最后的综合反馈与初步意向沟通阶段。 冗长的财务数据、法务合规、业务模型质询环节终于告一段落。 普华的张瑞正在做最后的总结陈词，语调平稳专业，但字里行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综上所述，基于贵司过往业绩的强劲表现，特别是《镜像追缉》上线后的爆发性增长，以及相对健康的成本结构，普华永道对灵境互动未来的盈利能力和增长潜力持积极乐观态度。”张瑞推了推眼镜，话锋却微妙一转。 “当然，任何高速增长的企业都面临着可持续性的挑战。贵司目前收入结构仍较为依赖单款头部产品，新游研发管线（尤其是端游项目）的资金和时间投入压力，以及市场竞争加剧带来的用户获取成本（CAC）潜在上升风险，都是需要管理层高度关注并制定有效预案的核心点。这些潜在风险点，也必然会反映在最终估值模型的敏感性分析中。” 翻译成人话就是：你们现在是很赚钱，但靠的是爆款，未来不确定因素多，风险大，所以估值嘛… 得打折。 徐振宇和代海涛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代海涛更是冷哼一声，毫不掩饰脸上的不爽。 这种“先扬后抑”的话术，他们听得懂。 许哲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微定。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挂起程式化的、极具亲和力的笑容，准备接过话头，抛出鹅厂酝酿了几天、自认为极具“诚意”也是最后底牌的方案。 第349章 老手 “感谢张总的专业评估。”许哲开口，声音温和有力，“基于普华详实的尽调和我们团队内部的深入研判，鹅厂充分认可灵境互动团队卓越的创新能力和巨大的市场价值。为了表达最大的诚意，也为了助力灵境更快、更稳地实现其宏伟蓝图，我们CDG和IEG经过反复磋商，决定在此提出一个突破性的方案——”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灵境三人。 尤其在陈默平静无波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瞬，试图捕捉一丝波动，可惜一无所获。 “鹅厂愿意以七十八亿人民币的整体估值，对灵境互动进行全面收购！”许哲的声音拔高，带着一种宣布重大利好的激昂。 他继续说道，“收购完成后，灵境将成为鹅厂IEG旗下独立运作的全资子公司品牌，徐总、代总将继续担任核心管理职务，享有充分的业务决策权！鹅厂将倾注全平台的顶级资源，包括但不限于微信、手Q的亿级流量入口，应用宝的顶级推荐位，以及IEG强大的技术中台和IP运营经验，全力助推《镜像追缉》冲击全球市场，并将灵境打造成为国内乃至国际一流的游戏研发品牌！同时，我们承诺，现有团队核心成员将获得极具竞争力的留任激励方案，确保人才稳定，军心不动摇！” 七十八亿！全面收购！保留品牌和团队！ 这个方案，比起最初的预设，无论是估值还是条件，都堪称“慷慨”。 许哲说完，身体微微后靠，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微笑，等待着对面三人，尤其是徐振宇和代海涛脸上出现惊喜、激动甚至犹豫挣扎的表情。 在他看来，这个价格和条件，对于一家成立不过两年多的游戏公司，已经是天价和莫大的抬举。 没有人能拒绝鹅厂递出的这根橄榄枝，尤其是当它镀了厚厚一层金的时候。 这是他的新策略，我搞不定你陈默，难不成还搞不定徐振宇和代海涛吗？ 我先从易到难去完成工作行不行？ 许哲的工作难做是难做，但他也必须得做，他不做有的是人做。 他努力演出一副鹅厂给的条件很好的样子，毕竟很多时候骗过了自己才能骗别人。 会议室内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鹅厂团队几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灵境三人身上。 徐振宇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攥紧了。 七十八亿…说不心动是假的。 别看他们上周在一起的时候叫嚣着八十个亿少一分钱都让对方滚，其他徐振宇知道那是代海涛说给自己听的提气的话。 实际上这几乎是他和代海涛两人预估比较高的值了！ 而且鹅厂的资源承诺，确实令人垂涎。 代海涛脸上的怒意倒是消了些，但眉头依然紧锁，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不甘。 卖身？成为鹅厂的“干儿子”？灵境这个他们一手拉扯大的“孩子”，从此就姓鹅了？ 就在这微妙而紧张的时刻，一个平静得近乎淡漠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寂静，也瞬间冻结了许哲脸上的笑容。 “许总，”开口的是陈默。 他发现徐振宇和代海涛都有些心动，毕竟鹅厂给出的价格已经超出了四个月前三人讨论的上限。 但问题是鹅厂价格超预期是因为灵境互动的数据也超预期了，两人仿佛是被一大笔巨款刺激到忘记这玩意儿本身就会是一个动态值。 他甚至没有看那份鹅厂精心准备的方案书一眼，只是随意地用指尖点了点自己面前的桌面。 目光平静地看向许哲，语气还是那样该死的平静，甚至听不出一丝感情波动，“七十八亿，收购？” 他微微侧头，嘴角似乎弯起一个极淡、近乎没有的弧度。 眼神却锐利如冰锥，直刺许哲刻意营造的“慷慨”氛围：“这个价格，是基于普华报告中提到的‘单款依赖’、‘新游投入风险’和‘CAC上升预期’打出来的折扣价吧？” 许哲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陈默一语道破天机，精准地戳穿了他们估值模型的核心逻辑！ 他心中警铃大作，刚想开口解释或修饰。 陈默却没给他机会，身体微微前倾，那股属于华兴高管、执掌数万IT系统和千亿级企业核心数据流转的CIO所独有的强大气场，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会议室。 那是一种久经沙场、洞悉一切规则与潜规则的威严，一种手握真正重权而非虚衔的底气。 说人话就是陈默现在这个样子一看就不好惹，更不好忽悠。 气势这种东西很悬乎，看不见摸不着但是不代表它不存在。 “许总，大家都是明白人，就不用绕弯子了。”陈默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灵境互动目前月净利润稳定在五千万以上，Q1总利润一亿三千万，账上现金及等价物超过四亿。年利润预估超过五亿。七十八亿应该是四个月前的价格，说实话我们没叫一百亿都是良心价了。” 陈默也没说胡话，按在最低的15倍PE算，价格都应该是75亿。 而且凭什么要按最低PE算？ 谁让他们鹅厂磨磨蹭蹭的非得等着看第二款游戏的成绩。 你现在风险确实小了，那花费自然是要增加的。 他才不像徐振宇和代海涛一样被巨额现金迷了眼。 “我们没有任何短期债务压力，核心产品《乱世群雄》端游已进入最终测试阶段，研发资金完全由自有现金流覆盖。至于用户获取成本（CAC）…”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普华的张瑞，带着一丝洞穿表象的了然：“《镜像追缉》目前超过70%的新增用户来自自然流量和玩家社交裂变，我们的CAC远低于行业均值，并且随着口碑发酵和社交粘性增强，这个优势还在扩大。普华报告里引用的‘CAC上升预期’，是基于对市场竞争加剧的普遍性担忧所做的保守外推，并非我们业务模型的必然结果。” 句句精准，直指要害！ 将鹅厂和普华试图用来压价的“风险点”逐一剖析、化解于无形！ 徐振宇和代海涛听得精神一振，腰杆都不自觉地挺直了。 对啊！我们明明这么强，凭什么要被你们用“风险”来打折？ 许哲、赵明、李薇，包括普华的张瑞，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陈默展现出的对财务细节的精准把握和对业务逻辑的深刻洞察，完全超出了一个“天使投资人”甚至一般公司高管的范畴！ 这绝对是一个浸淫企业运营和资本博弈多年的老手！ 特娘的，陈默前世虽然是一个创业失败的老板，但不代表他真的很差，而且他也拿到过融资的好不好。 之所以没拿B轮不是因为没人给，而是陈默先是嫌人家基金公司给不了他太多资源不愿意要，后来其他基金公司发现他公司的现金流危险疯狂压价他就更不乐意了。 最终错过了风口又陷入了泥潭，活活把自己作死了。 第350章 学徒+1 “至于估值，” 陈默身体靠回椅背，姿态依旧放松。 但眼神却如同出鞘的利剑，“七十八亿的收购价，是基于灵境成为‘子公司’的前提。这意味着控制权的彻底让渡，意味着灵境未来的战略方向、产品立项、甚至企业文化的生死，都将系于IEG乃至鹅厂整体的战略棋盘之上。这个代价，对于一家正处于爆发性增长期、拥有清晰独立产品路线图和强悍盈利能力的公司而言…” 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惋惜的平淡：“太大了。大到我无法理解许总为何认为，这会是一个有吸引力的方案。”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对了，三个多月前红杉已经给到六十三亿的估值了，那会儿我们的月盈利才四千万。” “啪！”一声轻响。 是代海涛没忍住，激动地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虽然没说话，但脸上那副“说得太他妈对了！”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徐振宇也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堵在胸口的那股闷气瞬间消散了。 许哲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精心准备的“王炸”被对方轻描淡写地拆解，甚至被评价为“没有吸引力”，这无异于当众打脸！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鹅厂团队几人的表情都异常凝重。 “那…陈总的意思呢？”许哲的声音干涩，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眼神深处的挫败和恼怒已经难以掩饰。 他发现自己彻底失算了。 眼前这个年轻的股东，根本不是什么运气好的天使投资人，而是一个深谙规则、手握筹码、并且意志极其坚定的对手！ 他之前所有基于“资本碾压创业者”思维制定的策略，在陈默面前，土崩瓦解。 不对，也不能说是失算，这些明明都是在他意料之中的才对。 公司给了他10块钱让他去买15块钱的东西，这东西还在一个精明的商人手里，关键是他还不能不买。 大多数时候结果最重要，但有的时候结果也不那么重要。 今天这种情况完全是非战之罪，这个情况他清楚，团队也清楚，普华永道的团队也清楚。 况且...自己“英勇作战”大家也都看到了吧。 此刻陈默的目光平静地迎上许哲，没有咄咄逼人，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灵境的大门，从未对有价值的战略伙伴关闭。我们欢迎投资，但前提是建立在平等、尊重各自独立发展权的基础上。” 他拿起手边一份薄薄的意向书草案，轻轻推到桌子中央，这是灵境方面早就准备好的。 “战略投资，参股。额度：15%-20%。估值…”陈默清晰地吐出那个让鹅厂团队心头猛跳的数字，“九十亿人民币。” “九十亿？！”赵明失声低呼出来，连李薇都倒吸一口冷气。 这比许哲刚才抛出的七十八亿收购价，整整高了十二个亿！ 还只有15%到20%的份额？ 比他们内部预估的灵境合理估值上限，还高出近五个亿！ “不可能！”许哲几乎是脱口而出，脸色铁青，“这个估值完全脱离了市场公允范围！陈总，鹅厂是带着极大的诚意…” “市场公允？”陈默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市场公允是给平庸者和追随者定的标准。而灵境，用《镜像追缉》证明了我们在细分赛道的统治力和开辟新航道的潜力。九十亿，是我们对自身未来三年创造价值的自信定价。换成纯粹财务投资的基金公司我们会要九十五亿，所以有五亿是单独给鹅厂承诺的、独一无二的社交渠道资源和IP运营赋能的优惠。” 徐振宇和代海涛瞪大双眼看陈默搁这一本正经的漫天要价。 很明显两人是低估了陈扒皮的心黑。 突然，代海涛忽然心里一热，按照陈默目前这种心黑的程度，看来对方当初入股的时候给了自己很大的面子了。 陈默见对方不说话，也微微一顿，留给对方一些消化时间。 但却目光如电，直视许哲有些慌乱的眼睛，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而且，许总，昨天猪厂游戏事业部的王副总裁，恰好也路过了蓉城。他对我们正在预研的、融合了开放世界探索冒险和深度角色扮演、养成的手游项目‘星渊’，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他们提出的战略合作框架，在渠道支持和IP联动方面，虽然和鹅厂路径不同，但也相当具有…想象力。” “嗡——” 陈默的话，像一颗投入深水的炸弹，在鹅厂团队每一个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猪厂！王副总裁！浓厚兴趣！战略合作！新项目“星渊”！ 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传递的信息再明确不过：灵境不是非你鹅厂不可！他们有备胎！而且是实力强劲、同样能提供顶级资源的备胎！ 许哲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座椅扶手。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陈默能如此气定神闲，如此强硬地报出九十亿的天价！ 对方早就布好了局，挖好了坑，等着他们带着收购的傲慢一脚踏进来。 而他们引以为傲的“鹅厂光环”和“资本力量”，在对方眼中，恐怕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可以被利用、被挑拣的筹码。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许哲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看着对面那个年轻得过分、却沉稳如山岳般的陈默，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全方位的、令人窒息的碾压感。 无论是个人财富还是大厂地位，无论是能直接对话猪厂副总裁和红杉资本的人脉还是心智（老辣的谈判手腕），甚至是对行业未来的洞察（听起来就很性感的新项目“星渊”）… 自己这个鹅厂投资总监，在对方构建的多维优势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和被动！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中央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嘶嘶声。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鹅厂团队几人僵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显得格外狼狈。 陈默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目光平静地扫过对面如遭雷击的众人。 最后落在脸色惨白的许哲身上，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许总，九十亿，是我们的诚意价。基于平等合作的诚意。灵境不缺钱，缺的是能让我们飞得更高的风。鹅厂的风，很强，但并非唯一选择。你们先考虑一下，不过别太久，因为过了这段时间我们会很忙，尤其是…要好好接待一下猪厂的朋友。” 一旁的代海涛此刻正握着钢笔在笔记本疯狂记录着什么，徐振宇好奇的看了过去 —— 陈默装逼诀窍第十二招：事越大越表现得无所谓，钱越多说话声音越平静。 《装逼深度研究》学徒 +1 。 第351章 陈倩的彩票 终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华兴蓉城唐都研究所，U1 2楼IT运维支撑部部长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蓉城难得的阳光慷慨地洒进来，将深色实木办公桌和整齐码放的文件镀上一层暖金。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薰气息，安静得能听到中央空调低沉的送风声。 陈默刚结束一个关于ERP历史数据迁移方案的视频会议，捏了捏眉心，端起手边的保温杯。 杯身上“西川师范大学九十周年校庆”的字样已经有些磨损。 他刚喝了一口温热的枸杞茶，内线电话就响了起来。 “陈总，大门口说有一位叫王慧芳的小姐来访，说是和您约好的。”秘书小唐的声音传来。 “带她上来。”陈默放下杯子。 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陈默应了一声“进”。 说实话，陈默其实尽量避免在公司里面处理私事的，但这两天实在有些抽不出时间去赴约。 只得是让对方跑一趟了。 王慧芳推门走了进来。 和几天前在蜀香阁那个穿着崭新西装有些局促不安的女孩相比，她似乎瘦了一点，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却截然不同。 她依旧穿着那件灰色西装外套，但里面的白衬衫领口解开了最上面一颗扣子。 袖子也随意地挽到了小臂，少了几分刻意，多了点干练。 最显眼的是她怀里抱着的那一摞厚厚的、明显是重新打印装订的文件，以及一个鼓鼓囊囊的包。 “陈哥。”她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声音还是有些紧绷，但眼神很稳，不再闪躲。 她把那摞厚厚的文件双手放在陈默桌上，封面上是重新打印的标题：“丝路优品跨境美妆电商商业计划书（修订版V2.1）”。 “陈哥，这是新的方案。”王慧芳站得笔直，像等待检阅的士兵。 陈默此刻再一次有了严重的割裂感，前几天刚谈了九十亿的生意，现在又来看这个五十万的方案。 他没说话，只是拿起那份计划书。 厚度明显增加了。 陈默直接翻到上次被重点批判的“供应链与生产”部分。 变化显著。 原先模糊的“广州代工厂”被替换成了全称：“广州丽妍化妆品有限公司”。 旁边用回形针别着几份清晰的扫描件：欧盟化妆品生产许可证（CPNP）的注册回执（显示申请中）、ISO 22716质量管理体系认证证书（有效期内）、以及一份原料供应商清单和部分原料的COA（质量分析证书）样本。 虽然欧盟的正式许可还在申请流程中，但这姿态已经截然不同。 确实比起之前的靠谱多了。 陈默的目光在那份ISO证书的有效期上停留了一秒，抬眼看向王慧芳：“这家工厂，你怎么找到的？合作条件谈妥了？” 王慧芳立刻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电话、人名、时间和谈话要点：“我通过之前冷吃兔供货商介绍的行业协会找到了三家候选。丽妍是规模中等，但证件最齐全，也愿意配合我们小批量试产和后续的合规要求。我亲自去广州待了三天，跟他们的生产主管和外贸经理都谈过了。” 她指着笔记本上的记录，“这是初步的报价单和最小起订量（MOQ），付款方式也争取到了30%定金，出货后付尾款，缓解了部分现金流压力。合同草本在这里。”她又从帆布包抽出一份文件。 条理清晰，准备充分。 陈默点了点头，没再追问工厂细节，翻到“物流与仓储”部分。 这里的变化更大。 原先简略的“邮政小包为主”被彻底删除。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详细的物流方案对比表格，清晰地列出了三家专业跨境物流服务商（递四方4PX、万邑通WINIT、纵腾云途）的服务内容、时效、价格、目标国家覆盖能力以及退货处理方案。 王慧芳甚至在表格下方用红笔标注了初步选择的“万邑通WINIT”，旁边列出了理由：东南亚专线时效稳定（7-12天），俄罗斯清关能力强，提供海外仓退货暂存服务（需额外付费但可大幅降低逆向物流成本），价格在可接受范围内。 在退货率预估一栏，原先那个刺眼的8%被毫不留情地划掉，改成了醒目的30%，并用红字在旁边备注：“基于市场调研及同类新店铺数据分析，预留35%风险准备金覆盖潜在超支”。 陈默的手指在“海外仓退货暂存”那项服务上点了点：“这项服务费不低，为什么选它？” “陈哥您点醒了我，”王慧芳语速很快，带着一种被逼出来的急智，“30%退货率，如果都从海外直接退回国内，运费可能比货值还高，而且周期太长，拖垮现金流。用海外仓暂存，虽然每月要付仓储费，但可以集中处理，或者在当地打折清货，甚至拆解部分包装回收利用，能最大限度减少损失。这笔钱，不能省！” 陈默没表态，继续往后翻。营销推广部分也有了调整。 原先占比70%的FB/INS硬广预算被压缩到了40%。 新增了详细的“本地化KOC合作计划”，列出了在东南亚（泰国、越南）和俄罗斯本土社交媒体（如VK）上寻找中小型美妆博主的筛选标准、合作方式（寄送样品+销售佣金）、预期效果评估方式，甚至还有一份初步联系过的博主名单和反馈记录（大部分是婉拒或未回复，但有几个表示有兴趣）。 另外30%的预算留作“平台活动及促销”，显得灵活了许多。 在财务预测部分，现金流报表做得更加细致保守，考虑了物流延迟、推广不及预期、退货率波动等多重因素下的不同情景模拟。 风险准备金的比例也从10%提升到了15%。 整份计划书，少了许多华而不实的“蓝海”、“颠覆”之类的口号，多了无数脚踏实地的细节、数据支撑和风险预案。 虽然依旧能看出稚嫩和理想化的痕迹，比如对KOC合作效果的预估还是偏乐观。 但那份被现实捶打后、拼命想抓住救命稻草的笨拙努力，清晰可见。 陈默合上计划书，足足看了王慧芳十几秒。 女孩在他的目光下依旧紧张，站得笔直，双手紧紧贴着裤缝，但眼神不再逃避。 “计划书，及格了。”陈默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淡，但这句评价对王慧芳而言，无异于天籁。 “谢谢陈哥！”王慧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但是，” 第352章 拴住牛马1 陈默话锋一转，钢笔的金属笔帽在光洁的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执行才是关键。供应链是命脉，工厂那边的生产流程和质量抽检，你必须亲自盯，或者找一个绝对信得过、懂行的人去盯。物流环节，合同条款抠死，尤其是丢件、延误、清关失败的责任划分和赔偿。推广，别迷信数据，小步快跑，用最少的钱测试出有效的渠道再放大。” 他每说一句，王慧芳就用力点一下头，飞快地在那个不离身的笔记本上记录着关键词。 像极了一个正在上课做笔记的学生仔。 “最后，”陈默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锁住王慧芳，“记住，这五十万不是风投，是我给我妹妹的一张彩票。赢了，是你们的运气和本事。输了，” 他顿了顿，语气没有丝毫波澜，“那就吸取教训，想想下次怎么把彩票刮得更好看一点。别想着再来找我填窟窿。” 这话说得直白甚至冷酷，彻底撕碎了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王慧芳的脸白了白，随即眼神却更加坚定。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我明白，陈哥！谢谢您给的机会！我一定…一定把它当最后的机会来做！” 陈默不再多说，挥了挥手。 王慧芳如蒙大赦，站起来抱起自己的包深深地鞠了一躬. 脚步有些发飘但异常迅速地退出了办公室。 门轻轻合上。 办公室里再次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阳光在缓缓移动。 陈默重新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 枸杞淡淡的甜味在舌尖化开。 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同事和不远处绿化带的葱茏绿意。 街边的树木被阳光一照，叶子绿得发亮，仿佛每一片叶子都在欢快地跳跃，诉说着对这阳光的喜爱。 王慧芳那份计划书里的拼命劲儿，像一颗投入深潭的小石子，在陈默心底激起一丝微澜，但很快就被更庞大的、关于渡河项目全球部署的压力所覆盖。 而事实上他也只给了王慧芳不到20分钟的时间。 此刻的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渡河项目组ERP项目经理李峰的电话，声音恢复了工作状态惯有的冷静和效率： “李工，马来西亚数据中心兼容层锁机制的临时方案测试报告我看完了。波动压下去了，但只是治标。通知中间件组，原定的锁管理模块重构提前，优先级调到最高。我要在下周三的周例会上看到详细方案和时间表。” 电话那头传来李峰恭敬的应答。 窗外，蓉城春日午后的阳光正好，楼下人潮涌动。 无数微小的梦想和庞大的野心在这座城市里交织、碰撞、沉浮。 陈默放下手机，目光掠过桌上那份厚重的计划书，最终落回窗外广阔的天地。 这张五十万的“彩票”，已经刮开了第一个角。 是“谢谢惠顾”，还是能搏出一个“小奖”，就看那个女孩自己，能在这片现实的荆棘地里，挣扎着走多远了。 而陈默不知道的是，此刻在蓉城的另一处却正在发生着一场关于他的激烈争吵。 OCG大厦二十八层的消防通道里，烟雾浓得化不开，像一团凝固的灰色棉絮，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代海涛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水泥墙。 指间的玉溪已经烧到了过滤嘴，烫得他指尖一缩，才猛地惊醒般将烟蒂狠狠摁在脚下早已布满焦痕的地面上，碾了又碾。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本就凌乱的发型更像炸了毛的刺猬。 “老徐，你他妈给我打住！”代海涛的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还有一丝被冒犯的尖锐，“我脑子笨，你掰开了揉碎了给我说！绑他？怎么绑？还他妈要‘等比转让’？你是不是被九十亿冲昏头了？！按白纸黑字的协议，这轮融资，该割肉的本来就是他陈默一个人！” 他猛地站直身体，因为激动，声音在空荡的楼梯间激起嗡嗡的回响，震得顶灯都仿佛在晃：“当初签协议，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B轮融资，他陈默的防稀释条款保护的是谁？保护的是咱俩！是他妈咱俩的股份不被冲淡！是他默子拿真金白银出来，签了字画了押，保证咱们俩创始人不会被资本挤到角落里去！这是规矩！是他给咱们俩的定心丸！是情分！” 代海涛越说越激动，眼睛瞪得溜圆。 布满血丝的眼白里燃烧着被颠覆认知的怒火：“现在鹅厂的钱来了！要买15%的股份！按规矩，该谁出？该他陈默出！他是占股34%的股东，优先保障咱们俩不被稀释，那就得从他自己的碗里扒拉出15%来喂鹅厂！这他妈才是天经地义！是他签了字画了押认下的责任！” 他喘着粗气，像一头被逼到墙角的困兽，死死盯着对面沉默抽烟的徐振宇：“老徐！咱们是创始人！灵境是咱们的孩子！《乱世群雄》是咱们熬了多少通宵抠出来的！《镜像追缉》…” 提到这个名字，代海涛的声音陡然一哽，那股暴怒的气势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泄掉了一半。 只剩下浓烈的不甘和一种更深沉的焦灼，“…《镜像追缉》是牛逼！是默子指的方向！可没有咱们哥俩带着团队没日没夜地肝，把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变成一行行代码、一张张原画、一个个能跑起来的系统，它再好的点子也他妈是空中楼阁！功劳簿上，咱们哥俩的名字排在他前头，这有错吗？！” “没错！” 一直沉默抽烟的徐振宇猛地抬头，声音不高，却像淬了火的铁，硬邦邦地砸了出来，打断了代海涛的宣泄。 他把手里还剩大半截的烟狠狠摁灭在旁边的金属垃圾桶上，发出刺耳的“滋啦”声。 昏暗的白炽灯光下，徐振宇的脸色同样疲惫，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清醒，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冷静。 他往前踏了一步，逼近情绪激动的代海涛，两人几乎鼻尖对鼻尖，浓烈的烟草味混杂着压抑的气息。 “功劳簿上，咱们的名字排前头，没错！”徐振宇盯着代海涛通红的眼睛，一字一顿，声音低沉却带着穿透力，“《乱世群雄》是咱俩的骨血，《镜像追缉》的成功，技术落地、团队管理、版本迭代，哪一样不是咱们带着人拼出来的？没有咱们，再好的点子也是纸上谈兵！这我比你清楚！” 第353章 栓住牛马2 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沉重而急促：“但是海涛！你告诉我，没有默子拍桌子定下的‘非对称竞技’、‘强社交裂变’、‘哥特机械风’这个根子，咱们的《镜像追缉》能是今天这个横扫市场的《镜像追缉》吗？它能值这他妈的九十亿吗？！” 徐振宇的质问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代海涛烧得滚烫的理智上。 代海涛张了张嘴，那句“咱们也能搞出来”在喉咙里滚了几滚，终究没能理直气壮地吼出来。 他想起最初自己对这个“不对称”构想的质疑，想起对“强社交”可能破坏游戏核心体验的担忧，想起对“哥特风”市场接受度的忐忑… 是陈默用近乎蛮横的坚持和清晰的逻辑，一力压下了所有反对声音，才让这个项目得以诞生。 代海涛还是想不通，只是声音小了一些，“老徐，你告诉我，咱们俩凭什么要主动从自己碗里往外扒拉肉？协议保护的是咱俩，但现在你反过来要咱们割肉？这算哪门子的道理？” “是，按规矩这15%是该他陈默一个人出。他出完，他34%变成19%。咱们俩的38%和28%，纹丝不动！”徐振宇语速极快，字字如冰锥，凿向代海涛愤怒的核心，“结果呢？结果就是他陈默在灵境的利益，被活生生砍掉近一半，股份直接掉到19%，话语权腰斩。” 徐振宇的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剖析：“海涛，我问你，换做是你，你心里什么滋味？你还会像以前那样，把灵境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一样殚精竭虑吗？火锅店拍桌子定方向的是他，谈判桌上把鹅厂总监怼得哑口无言的是他，找来红杉资本抬轿子的是他，未来‘星渊’项目需要他动用华兴资源和人脉去拼的时候，他一个只剩下19%股份、在灵境说话分量大减的小股东，还会像以前那样毫无保留的帮忙吗？！” 代海涛的瞳孔骤然一缩，像被徐振宇的话狠狠刺中了要害。 汹涌的怒意瞬间僵在脸上，化作一片空白的愕然。 他之前只执着于“规矩”和“自己不该吃亏”，却从未从这个角度撕开那层看似合理的外衣，看到底下赤裸裸的驱动力流失。 是啊，如果真按“规矩”让陈默一个人扛下15%的转让，那陈默在灵境的根基就被挖掉了一大块。 他还会是那个为灵境一直默默付出的陈默吗？ “那…那按你说的‘等比转让？” 代海涛的声音干涩，气势明显弱了下去，但还是带着一些疑惑。 “等比转让！”徐振宇斩钉截铁，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狂热和洞穿迷雾的清醒，“稀释完以后我38%变成32.3%，你28%变成23.8%，他34%变成29.1%。看数字是大家都降了，但格局没变。咱们仨加起来，还是牢牢掌控着超过85%的绝对控制权！话语权的天平，没有发生颠覆性的倾斜！董事会里，还是咱们仨商量着来！谁也压不倒谁！” 徐振宇的眼神亮得惊人，像在绝境中抓住了唯一的绳索： “这才是真正的‘绑’。用咱们自己主动割让的那点股份，买一个‘共进退’的姿态！买一个他陈默的心！让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在金主捧着几十亿上门的关键时刻，咱们哥俩没有躲在协议的保护伞后面，看着他一个人放血，而是选择和他一起，按比例，从自己碗里分出肉来。一起承担引入资本的成本，一起分享估值飙升的荣耀，也一起分担股份稀释的‘损失’！” 他喘着粗气，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海涛！这不是亏！这是投资！是咱们哥俩用自己口袋里真金白银的股权缩水，去绑他的心！绑他的未来！用咱们自己主动缩水的几个点股权，换他陈默永远把灵境放在华兴之外的第一优先级！换一个永不枯竭的超级外脑和永不关闭的资源宝库！这才是咱们哥俩，给灵境的未来，砸下的最重一颗定心丸！这笔买卖，绝对值！” 通道里，只剩下徐振宇压抑的喘息声。 浓浊的烟雾缓缓流淌。 代海涛背靠着冰冷的管道，徐振宇那番裹挟着冰冷算计与炽热情义的话语，如同惊雷，一遍遍在他脑海中炸响。 那层关于“规矩”和“保护”的执念被彻底撕开。 露出了底下关于核心驱动力和长期绑定的残酷真相，也显露出徐振宇所描绘的那个用自身主动缩水为代价、换取核心灵魂人物永续动力的未来。 陈默算灵境互动的核心人物吗？ 代海涛在徐振宇剖析之前并没有这么觉得，其实就连陈默自己也没这么想过。 结果没想到在自己在华兴快速升职积累大量人脉以后，倒是在很多方面帮了灵境互动，当然还有他的重生外挂。 毕竟当初这只是他的一次财务投资，初心是让代海涛带他飞的。 引入鹅厂的战略投资，需要自己出让15%的股份，陈默当然也是想过的。 说实话陈默会觉得有一些可惜，但也心甘情愿，毕竟落子无悔。 当初是自己拿着前世的剧本觉得灵境互动会整体打包出售，签下了自己觉得可有可无的不稀释创始人股份的条约。 现在灵境互动走上了和前世完全不同的路，他难道还要怪公司发展太好吗？ “呵…操…” 代海涛喉咙里发出一声复杂的低吼，像是自嘲，又像是某种沉重的释然。 他缓缓抬起手，用力搓了把脸，仿佛要把所有的纠结都搓掉。 “老徐…”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和终于被点醒的清明，“你他妈…真是个…赌徒…” 他抬起头，看向徐振宇燃烧着决绝火焰的眼睛，那里面的疯狂算计此刻在他眼中，成了唯一能拴住那尊真神的锁链。 “行…” 代海涛重重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只剩下破釜沉舟的狠劲。 “按你说的办！‘共进退’！等比转让！绑死他！”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带着痞气和狠劲的笑容，伸出拳头： “用咱们缩水的几个点，让他陈默永远给咱灵境当牛马。” 徐振宇看着那只伸出的、骨节分明的手，脸上紧绷的肌肉终于松弛下来，露出一抹如释重负、却又无比沉重的笑意。 他抬起手，重重地、结结实实地与代海涛的拳头撞在一起。 两人回到总裁办公室中，对了一个眼神后，代海涛滑动电话解锁便给陈默打了过去： “陈默，我和徐总在一块，开着扬声器呢，是这样...” 第354章 鹅厂的反应 说实话，接到代海涛电话的陈默是有些惊讶的，毕竟都已经做好了割肉的打算了。 他原本的想法是这一次引入鹅厂作为战略投资者，把灵境互动的饼做得更大。 转让十五个点给鹅厂以后依然有十九个点的股份，自己提前套现离场保证后续收益的同时还能换回来一大笔现金，甚至都已经想好这钱怎么花了。 结果代海涛和徐振宇这两个狗东西给他来上了这么一出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他略微一合计就知道两人的意思，无非是希望自己后期继续给灵境互动卖力气呗。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又要去翻他重生者记忆宫殿里面的财宝了。 与此同时，鹏城，鹅厂滨海大厦四十二层。 窗外，深南大道的车流在暮色中汇成一条光的河流，无声流淌。 CDG战略投资部总监办公室内，却弥漫着一种暴雨将至前的低气压。 许哲靠在高背椅里，金丝眼镜被摘下来搁在桌上，指腹用力揉着发胀的眉心。 那份普华永道最终版的尽调报告摊开在眼前，冰冷的数字和图表像无声的嘲讽。 对面，站着刚从蓉城一同回来的赵明和李薇，两人脸色同样凝重。 “九十亿…”许哲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打破了沉寂，“陈默…好大的口气。” 他拿起水杯灌了一口，试图压下喉咙里的干涩，“普华永道给的公允区间是七十五到八十五亿，他直接踩到上限还往上跳了五亿！真当我们鹅厂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Mark，”李薇作为IEG的代表，眉头拧得死紧。 “这个价格，IEG内部很难接受。《王者荣耀》DAU（日活跃用户）破亿时，天美工作室的估值也没这么夸张！《镜像追缉》DAU刚过2000万，利润是亮眼，但单款依赖风险是实打实的！陈默一句‘不是必然’就能抹掉？他陈默再牛，还能违背游戏市场规律不成？”她的语气带着IEG技术流特有的务实和一丝被冒犯的恼火。 赵明是CDG的骨干，更清楚资本运作的关节。 他推了推眼镜，语气谨慎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服气：“Mark，李总，账面上看，九十亿确实高。但陈默这个人…太妖了。” 他翻动面前一份连夜整理的简报，“谈判桌上，他对我们尽调报告里每一个可能压价的‘风险点’都做了精准反击。PWC（普华永道）说CAC（用户获取成本）有上升风险，他立刻甩出70%自然流量的数据；PWC说担忧单款依赖，他当场点出《乱世群雄》端游测试进度和自有现金流覆盖的事实；甚至PWC质疑他们外包合同付款周期过长可能隐含管理风险，他都能随口报出每个供应商合作年限和账期优化的逻辑…” 有句话他憋着没说 —— 这特么多少有点不合理了吧？ 赵明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更可怕的是那份从容。那不是装出来的，是骨子里的底气。七十八亿收购方案砸过去，他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评价是‘代价太大，没有吸引力’。我们觉得给得很不错的筹码，在他眼里…好像真的只是可有可无的添头。” “添头？”李薇嗤笑一声，带着技术人的耿直，“他再有钱，能顶得住鹅厂渠道的碾压？没有微信、手Q的关系链导入，《镜像追缉》靠硬核联盟能走多远？社交裂变总有瓶颈！” “问题就在这儿，”许哲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烦躁。 他猛地坐直身体，手指重重戳在桌面上那份关于陈默背景的补充报告上，“他根本不怕！李薇，你看清楚！这家伙在华兴是实权22A！年薪加分红保守过千万！个人手里也不缺钱。红杉六十三亿的报价他三个月前就拒了，那会儿《镜像追缉》的数据都还没跑出来。现在他敢报九十亿，猪厂的王志峰‘恰好’路过蓉城还表现出对‘星渊’的‘浓厚兴趣’，这是巧合吗？这他妈全是算计！”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死寂。 窗外城市的流光溢彩映在三人脸上，变幻不定。 许哲疲惫地靠回去，捏着鼻梁：“他不是普通的创业者，也不是单纯的财务投资人。他是带着华兴高管的全套博弈思维和深不见底的钱袋子（解释一下，主要是陈默这个级别从各路基金搞钱已经很容易了）下场玩游戏的。我们那套‘收购-整合-赋能’的剧本，在他这儿…演砸了。” 他拿起那份意向书草案，上面“战略投资，参股15%-20%，估值九十亿人民币”的字样刺目无比。 “明天上午十点，总部大会议室，最终决策会。”许哲的声音恢复了总监的冷静，但眼底深处是挥之不去的凝重，“CDG的老大、IEG的任总、战略发展部的头、CFO罗权 JOhn LO、法务的老大，还有大老板（POny）可能会听。赵明，你负责把普华报告和陈默的反驳点，还有猪厂介入的风险，做成最清晰的对比材料。李薇，我需要IEG能拿出的、最硬核的、能匹配这九十亿估值的资源清单，不是画饼，要能立刻落地的干货！流量、技术、IP，有什么压箱底的，全掏出来！” 他目光扫过两位得力干将，带着一种背水一战的决绝：“这一仗，不是压价，是抢票！抢一张通往未来游戏黄金赛道的头等舱票！陈默把价格顶到九十亿，不是漫天要价，是逼我们亮出鹅厂真正的‘核动力’到底值不值这溢价！输了，猪厂就可能拿着这张票，跑到我们前面去！” 翌日，上午九点五十分。 鹅厂滨海大厦顶层，一号战略决策会议室。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由深色实木打造，光可鉴人，无声地彰显着权力与分量。 落地窗外是浩瀚的鹏城湾海景，碧波万顷，阳光在海面上跳跃，却丝毫驱散不了室内凝重如铅的空气。 与会者已陆续落座，低声交谈。 主位空悬，那是留给POny的。 主位两侧，左侧是CDG总裁、集团总裁王炽雄 Martin Wang，他身着深蓝色定制西装，面容儒雅，眼神却锐利如鹰，正与身边的集团CFO罗权低声交谈。 罗权则是一贯的财务人严谨做派，面前摊开着厚厚的财务模型测算报告。 右侧是IEG（互动娱乐事业群）的掌舵人任晨凌（Bill Ren）。 他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外罩一件休闲夹克，技术出身的背景让他显得更为内敛务实，此刻正仔细翻阅着李薇连夜赶制的资源清单，眉头微蹙。 战略发展部负责人、法务部老大、以及几位核心VP分列两侧。 第355章 鹅厂的反应2 许哲带着赵明和李薇坐在靠近门边的位置，三人面前堆叠着资料，神色紧绷，如临大考。 会议室里弥漫着顶级咖啡豆的醇香，却压不住那股无形的压力。 九点五十八分，会议室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穿着浅灰色POLO衫、戴着细框眼镜的身影走了进来。 没有前呼后拥，步伐沉稳，正是鹅厂创始人兼CEO小马哥（POny）。 他神情平和，目光扫过全场，微微点头示意，在主位坐下。 “开始吧。” POny的声音不高，却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POny，Martin，Bill，各位，”许哲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到前方投影幕旁。 激光笔的红点亮起，精准地落在幕布中央灵境互动的LOGO上。 “关于对灵境互动的潜在战略投资案，经过为期两个多月的深入尽职调查及多轮谈判，目前核心障碍聚焦于估值及合作方式。”许哲的开场白简洁有力，直接切入核心，“灵境方面最新且坚定的意向是：战略投资，参股比例15%，整体估值九十亿人民币。” “九十亿？Mark你是疯了吧？”战略发展部的一位VP忍不住出声。 他语气带着难以置信，“他们最新的Q1利润是一亿三，全年乐观预估撑死五到六个亿。按P/E（市盈率）算，这都超过15倍了！《王者荣耀》最巅峰时期也没给到这个倍数！泡沫！绝对的泡沫！” 他的话代表了在场不少人心中的惊疑。 许哲没有立刻反驳，他沉稳地切换PPT，普华永道那份详尽的财务报告核心数据页呈现出来。 “PWC那边基于历史数据和行业基准，给出的公允估值区间是七十五到八十五亿，上限八十五亿。”许哲坦诚道，激光笔点过几个被标红的风险项，“他们的主要担忧，正如李总（李薇）之前强调的，集中于单款依赖、新游《乱世群雄》端游的投入产出不确定性，以及市场竞争加剧下CAC的潜在飙升风险。” 他话锋一转，激光笔的红点精准移动到旁边一页对比分析上：“然而，在谈判桌上，灵境的第二大个人股东兼核心顾问陈默，对这些风险点进行了逐一的、强有力的驳斥。” 他调出赵明整理的简报： “单款依赖：《镜像追缉》DAU突破2000万且仍在高速增长，付费率、ARPU值、用户留存均远超行业标杆，生命周期模型乐观。同时，端游《乱世群雄》已进入最终压测阶段，研发资金完全由灵境自有现金流（当前超四亿）覆盖，无短期负债压力，独立性极强。” “CAC风险：灵境当前超过70%的新增用户来自自然流量和玩家社交裂变，其独特的非对称竞技+强社交裂变模式使其CAC远低于行业均值，且随着口碑效应和社区粘性增强，此优势壁垒在加高。普华的‘上升预期’是基于普遍市场担忧的外推，非灵境业务模型的必然。” “成本控制与效率：这是灵境的核心竞争力之一。其服务器带宽利用效率、市场推广费用占比均达到行业顶尖水平，背后有顶尖技术架构（CTO代海涛为前祖龙核心）及疑似顶级外部顾问（指向陈默）深度优化之功。” 许哲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将陈默在谈判桌上的锋芒一一复现：“陈默的核心论点是：灵境开辟并领跑了一条全新的、充满潜力的‘非对称竞技+强社交+高品质美术’的黄金赛道。九十亿估值，是对其领跑者地位、强悍盈利能力、独特成本优势及清晰未来产品管线（《乱世群雄》端游、《镜像追缉》IP深化、代号‘星渊’的开放世界RPG手游）的综合定价。他明确表示，灵境不缺钱，缺的是能让他们飞得更高更远的‘风’。这个价格，是给鹅厂‘独一无二的社交渠道资源和IP运营赋能’的‘优惠’价，若换纯财务基金，他们要九十五亿。” “砰！”李薇忍不住轻拍了下桌子，带着技术人的直率：“强词夺理！渠道和IP赋能的价值他陈默说了算？我们IEG的流量和技术中台，难道不值钱？他这是把溢价风险全转嫁给我们！” 许哲嘴角一扯，你特娘的演得真不错。 确实，谈的时候李薇就在，当时被人怼到角落里，现在搁这隔空发怒无非就是几位巨佬都在嘛。 实际上两人的目标一致，要充分表达出：不是国军不努力，怎奈共军太勇猛。 当然，该配合你演出的我不会视而不见... “李总，这正是关键所在。”许哲的目光投向任晨凌和王炽雄，语气变得无比严肃，“陈默敢报这个价，并且寸步不让，倚仗的绝不仅仅是嘴皮子。我们在尽调尾声时确认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猪厂游戏事业部的副总裁王志峰，在谈判僵持期间，‘恰好’访问了蓉城，并与灵境高层进行了‘深入交流’，对灵境正在预研的开放世界RPG手游‘星渊’表现出了‘浓厚兴趣’。” “猪厂？”会议室里响起一片低低的吸气声。这个名字在游戏圈的分量，足以让任何人心头一紧。 “消息来源可靠？”任晨凌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他深知猪厂在MMO和回合制领域的深厚积累，以及丁磊对精品游戏的执着和投入力度。 若猪厂真对“星渊”这种类型感兴趣，其能提供的研发支持、美术资源和特定渠道（如网易自有平台），对灵境同样具有致命吸引力。 “高度可靠。”许哲重重点头，赵明立刻配合地投影出一份简要情报摘要，包含了王志峰行程与灵境接触的时间点佐证。“陈默在抛出九十亿报价后，立刻‘不经意’地提及此事，用意不言自明：灵境有备选。如果我们不接受他的价格和条件，他们完全有底气转向猪厂，或者…继续用自有资金滚动发展，等待下一个爆款或者更好的时机。别忘了，无论是他个人还是背后的人脉都随时可以输血！” 第356章 陈默怎么样？ 会议室内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九十亿的天文数字带来的冲击，被“猪厂介入”这个更具威胁性的变量瞬间复杂化了。 这不再是简单的估值博弈，而是演变成了对赛道控制权、对未来潜在强劲竞争对手（猪厂+灵境组合）的预防性阻击。 CFO罗权扶了扶眼镜，翻动着面前复杂的财务模型测算表。 少顷终于发声，语气是财务官特有的审慎：“从纯财务回报角度，九十亿，基于当前利润和增长预期，短期内ROI（投资回报率）确实承压，风险偏高。” 他话锋一转，“但是，Mark XU的分析有其道理。灵境的核心价值在于其开辟并领跑的独特赛道，以及团队被验证的爆款制造能力（连续成功《乱世群雄》手游和《镜像追缉》）。《镜像追缉》展现出的强社交裂变属性，与微信、手Q生态具有天然的、极高的契合度和想象空间。这种协同效应带来的潜在用户规模膨胀和生命周期延长，是普华模型难以量化的。”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POny和王炽雄身上：“更重要的是战略卡位。如果猪厂获得灵境的深度合作权，凭借其研发底蕴和灵境的创新玩法能力，极有可能在社交竞技乃至未来的开放世界赛道，对我们形成强有力的挑战。届时我们需要付出的竞争成本，可能远超今日的投资溢价。因此，从长期战略价值和防御性投资角度看，九十亿…存在其合理性，但前提是必须确保拿到足够份额（15-20%）并锁定最核心的资源协同条款。” 压力，清晰地传递到了决策链的顶端。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一直沉默倾听的王炽雄（Martin Wang）和主位上的小马哥（POny）身上。 王炽雄看向任晨凌：“Bill，你们IEG的意见？九十亿，要匹配的资源，你们能拿出什么硬货？能确保把这张牌的价值打出来吗？” 这是关键一问。估值再高，若鹅厂的资源投入不足以将灵境的潜力彻底引爆，那溢价就是纯粹的损失。 任晨凌早已准备，他示意李薇。李薇立刻起身，走到幕布前，调出一份详尽的资源清单，语气带着IEG的自信和决心： “若以九十亿估值达成战略投资，IEG承诺投入以下核心资源，并写入具法律约束力的协议： 顶级流量入口，战略级倾斜： 微信： 《镜像追缉》入驻微信游戏中心“精品推荐”首位，为期至少6个月； 获得一次微信“九宫格”中心位置（为期1个月）的战略合作推广； 深度打通微信社交关系链，支持游戏内基于微信好友/群的玩法优化及裂变活动。 手机QQ： 手Q游戏中心“置顶大图推荐”+“新游首发专区”核心位置，为期至少3个月； 手Q“兴趣部落”开设官方专区并给予顶级运营支持； QQ钱包支付渠道费率给予战略合作伙伴级优惠。 应用宝： 确保《镜像追缉》及灵境未来新游（如《星渊》）在鹅厂系应用商店（应用宝）获得最高级别（S级）的曝光资源包，包含首页Banner、首发专题、专属下载通道等，持续周期与新游热度挂钩。 技术中台与数据赋能： 开放IEG游戏技术中台部分核心能力接口（如反外挂系统GClOUd、大数据分析平台TData的部分模块），供灵境在保障数据安全前提下有偿或有限免费使用，提升其研发和运营效率。 在用户画像分析（不涉及具体隐私数据）、服务器弹性扩容策略等方面提供专家级咨询支持。 IP运营与生态协同： 利用鹅厂动漫、影业、电竞等泛娱乐生态资源，优先考虑与灵境合作开发《镜像追缉》的衍生内容（如官方漫画、轻动画、周边等），共享IP开发收益。 在鹅厂电竞体系（如TGA）中，为《镜像追缉》量身打造专项赛事，提供赛事组织、直播流、奖金池等资源支持，推动其电竞化进程。 在合规前提下，探索《镜像追缉》人气角色（如“钢铁新娘”）与鹅厂其他头部游戏/IP进行轻度联动营销的可能性。 “这些资源，”李薇强调道，“不是空头支票，每一项都有具体落地路径、排期和KPI考核基础。其整合价值，足以将《镜像追缉》的DAU和收入规模推向一个全新的量级，并为灵境后续产品打下爆发基础。我们认为，这正是陈默所要求的、能匹配九十亿估值的‘风’。” 清单上的内容分量十足，每一项都代表着鹅厂生态体系里最核心的资源。 会议室内的气氛稍稍缓和，几位高管的眉头略有舒展。 最终，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主位。 小马哥一直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洁的桌面上轻轻敲击，这是他深度思考时的习惯。 他没有看那些纷繁的报告和PPT，目光沉静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许哲身上。 问了一个看似简单却直指核心的问题： “Mark XU，抛开数字，抛开猪厂。你面对面和陈默谈过。以你的判断，这个人，和他背后的这个团队，值不值得我们用这个价格和资源，去赌一个未来游戏格局的可能？” 许哲心头一震。 小马哥的问题，跳出了冰冷的财务模型和资源清单，直指人心。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蓉城会议室里陈默那双平静却深不见底的眼睛，那份洞穿一切、掌控全局的沉稳气场，以及徐振宇和代海涛在陈默定调后瞬间凝聚起来的斗志。 他站直身体，迎着POny的目光，用尽全身的力气和专业的判断，清晰地回答： “POny，陈默这个人…很厉害。他仿佛拥有顶级科技公司掌舵者才有的战略视野、资本老手的博弈手腕、以及创业者对自身产品的绝对信念和定价权。” 第357章 正式签约 “灵境团队在他的影响下，展现出超乎寻常的独立性和战斗力。他们不是在卖身求财，是在挑选能让他们飞得更高的伙伴。九十亿和这些资源，确实是一场豪赌。” 说完又缓了缓，继续说道，“可惜的是陈默的大部分精力并不在灵境互动这边，据我所知他基本上只有每周一和每周五都会定期和创始团队沟通，提出自己意见和建议。”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坚定：“但是，赌的是‘社交+精品玩法’这条新赛道的绝对统治力，赌的是未来可能挑战甚至颠覆现有MOBA格局的新王者诞生于鹅厂生态之内，而不是成为我们最头疼的对手。我认为…值得赌！” 最后一个字落下，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小马哥缓缓地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决断。他看向王炽雄和任晨凌：“Martin，Bill，你们的意见？” 王炽雄与任晨凌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认同。王炽雄开口：“战略意义重大，资源可匹配，风险可控。我同意。” 任晨凌言简意赅：“IEG的资源已就绪，能打出去。同意。” “好。”小马哥的声音不高，却一锤定音。 “还个价吧，其他就按灵境的条款走。八十八亿，15%份额。CDG牵头，IEG全力配合，法务、财务跟进，务必把李薇提出的资源条款，逐项敲死，写入协议。速度要快。”他看了一眼许哲，“告诉陈默，鹅厂的风，来了。” 一周后，蓉城，天府三街。 OCG国际中心大厦顶层，“星海厅”。 巨大的环形落地窗将蓉城天际线尽收眼底，午后的阳光透过云层洒下，为这座蓬勃发展的城市镀上一层金辉。 厅内，巨型水晶吊灯洒下璀璨光芒，空气里弥漫着清雅的百合花香。 一张铺着深蓝色绒布的长条签约台居于中央，聚光灯下，两份厚重的投资协议静静地躺在台面上，等待着最终的落笔。 签约台一侧，以许哲为首的鹅厂团队悉数到场。 许哲换上了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系着鹅厂标志性的蓝色领带，神情沉稳，眼神中带着达成使命的释然与凝重。 赵明、李薇、普华合伙人张瑞以及鹅厂法务、财务代表分列其后，人人西装革履，表情肃穆。 另一侧，灵境互动核心层站立。 陈默依旧是一件剪裁精良的深灰色羊绒衫，外搭休闲西装外套，姿态是从容不迫的松弛，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徐振宇穿着合体的藏青色西装，努力维持着平静，但微微泛红的耳根和不时整理领带的动作，泄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代海涛则是一身黑色立领改良中山装，站得笔直，眼神锐利如鹰，脸上写满了扬眉吐气的意气风发。 公司财务总监、法务顾问等立于其后。 长枪短炮的媒体镜头早已架设完毕，快门声此起彼伏，记录着这一游戏行业瞩目的时刻。 空气仿佛凝固，充满了仪式感的张力。 主持人简短开场后，流程进入签约环节。 “有请鹅厂集团代表，企业发展事业群（CDG）战略投资部总监，许哲先生。”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大厅。 许哲稳步上前，走到签约台中央。 聚光灯打在他身上，他拿起那支沉甸甸的万宝龙签字笔，目光扫过协议上最终确定的数字：人民币捌拾捌亿元整，以及鹅厂承诺的详细资源清单条款。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微微发颤的手腕，在甲方代表处，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Mark XU。 掌声响起，礼貌而热烈。 “有请灵境互动科技有限公司代表，联合创始人、首席执行官，徐振宇先生。” 徐振宇走上前，脚步比平时略显急促。 他站在台前，看着那份象征着灵境价值被顶级巨头认可、也意味着未来无限可能的协议，心脏砰砰直跳。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陈默。 陈默则对他微微颔首，眼神平静而充满鼓励。 徐振宇定了定神，拿起笔，在乙方代表处，用力地、清晰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落笔的刹那，他感觉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心底涌遍全身，眼眶竟微微有些发热。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需要仰望巨头的小公司CEO，而是与鹅厂平等对话的合作伙伴！ 掌声更加热烈，夹杂着灵境团队难以抑制的低声欢呼。 签约仪式完成。 许哲和徐振宇同时转身，面向镜头，微笑着握手。 两只手有力地握在一起，象征着鹅厂庞大的生态能量与灵境锐利的创新锋芒正式交汇。 “咔嚓！咔嚓！”闪光灯瞬间连成一片，将这一历史性时刻定格。 紧接着是交换协议文本、合影留念等流程。 仪式性的环节过后，气氛稍稍松弛。 侍者端着香槟塔鱼贯而入，金黄色的酒液在水晶杯中荡漾。 许哲端着酒杯，穿过人群，径直走到陈默面前。 他脸上的公式化笑容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而真诚的感慨。 “陈总，”许哲举起杯，“恭喜。这一仗，赢得漂亮。”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服气。 陈默微微一笑，水晶杯轻轻与之相碰，发出清脆悦耳的一声“叮”。 “许总言重了。合作共赢而已。”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听不出丝毫的得意忘形，“鹅厂的风力，我们期待已久。希望这次合作，能让《镜像追缉》…真正翱翔。” 他抿了一口香槟，目光投向落地窗外广阔的城市天际线。 阳光正盛，穿透云层，照亮了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也仿佛照亮了灵境互动即将起航的新征途。 代海涛站在不远处，看着陈默在鹅厂总监面前依旧从容自若、谈笑风生的背影，悄悄摸出手机，在笔记里快速敲下几行字 —— 《装逼深度研究》终极奥义：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签完八十八亿，还要像个没事人一样淡定的聊风有多大。 总结：钱越多越若无其事。 他收起手机，咧嘴一笑，将杯中香槟一饮而尽。 一股从未有过的、扬眉吐气的豪情，伴随着香槟的气泡，在胸中激荡澎湃。 也得亏是陈默不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不然高低得骂这两人一句戏精。 妈的真正签约明明是昨天，今天就是个仪式而已，咋还给我演上了？ 那昨天晚上到底是谁他妈在烧烤摊哭得跟傻逼一样？ 第358章 风起 鹅厂以八十八亿人民币战略投资灵境互动，拿下15%股权的消息，像一颗深水炸弹，在2017年5月的互联网圈和游戏产业掀起了滔天巨浪。 签约仪式结束还不到两个小时，各大科技媒体的快讯推送就如潮水般涌出。 《腾讯豪掷88亿战略投资灵境互动，非对称竞技新王诞生！》 《天价估值！灵境互动获腾讯88亿投资，＜镜像追缉＞DAU剑指三千万？》 《鹅厂、猪厂争夺战落幕？腾讯88亿拿下灵境互动15%股权，社交游戏生态再添猛将！》 标题一个比一个抓人眼球，数字“88亿”被反复强调，冲击着每一个看到消息的人的眼球和神经。 游戏圈更是彻底炸了锅。 从业者们震惊于这个成立仅两年多的游戏公司所创造的估值神话，玩家们则兴奋地讨论着“鹅厂入股后会不会多发福利”、“钢铁新娘会不会出鹅厂联动皮肤”。 而随着新闻的扩散，签约现场流出的高清照片开始在网上疯传。 站在聚光灯下，与鹅厂投资总监许哲握手的灵境CEO徐振宇自然是焦点。 但很快，就有眼尖的媒体和业内人士，将目光锁定在了徐振宇旁边那个年轻得过分、气质却沉稳如山的身影上。 “签约现场，灵境互动核心层悉数亮相，除CEO徐振宇、CTO代海涛外，神秘股东陈默首次公开现身（居中者）…” “起底灵境互动第二大股东陈默：低调天使投资人？华兴科技高管？！” “重磅！灵境互动第二大股东陈默身份曝光，疑为华兴技术有限公司核心高管！” 几张陈默在签约仪式上从容签字的特写照片，以及他与许哲碰杯交谈的侧影，开始被各大媒体引用、放大、解读。 他年轻的面容与那份在顶级商业场合中流露出的举重若轻的气场，形成了极具冲击力的反差。 深夜，帝都，《第一财经》编辑部。 灯火通明，敲击键盘的声音此起彼伏，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和熬夜的焦躁气息。 周敏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铺天盖地的关于鹅厂投资灵境的快讯和初步分析稿，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和更甚的不甘灼烧着她的神经。 “麻卖啤（一种啤酒）！又被抢了！又被那些只图快的家伙抢先了！”她低声咒骂了一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看见桌子上掉下来的头发，瞬间后悔刚刚为什么要去抓它们。 作为一个秃头少女，周敏的头发已经很难了。 上一次，帝西商城耿若西在微博发出那张与华兴老板郑非、董事左梦安、徐平以及陈默的合照时，她就敏锐地嗅到了新闻价值。 一个如此年轻的高管能出现在华兴最顶级的私人饭局上，本身就意味着巨大的信息量！ 她连夜整理资料，准备深挖陈默的背景和华兴可能的战略动向。 结果呢？ 稿子还没润色完，第二天一早，几个嗅觉同样灵敏的自媒体大号已经抢先一步，用“华兴最年轻高管惊现帝西大佬饭局！”、“郑非左膀右臂浮出水面？”之类的标题，把热度抢了个精光！ 她精心准备的深度稿子，最后只能作为“冷饭”发出，反响平平。 这次，她绝不允许历史重演！ 签约仪式大家都参加了，那些只图快的垃圾们一定没有自己挖得深。 鹅厂88亿投资灵境互动，这绝对是年度级的商业事件。 而那个首次在公众面前清晰露面的神秘股东陈默，更是这个事件中最具挖掘价值的核心人物之一。 他的双重身份（华兴高管/灵境大股东）本身就充满了戏剧冲突和解读空间。 周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点开聊天软件，找到了备注为“阳仔（华兴财务）”的联系人。 阳仔是她的大学学弟，比她低两届，毕业后进了华兴财务部。 对方虽然职位不算太高，但身处核心部门，消息灵通，前段时间还刚升职做了林芳的特别助理。 作为第一财经资深记者，她当然清楚林芳在华兴什么地位，财务总监外加小郑总的嫡系和亲信。 说是小郑总的左右手都不为过，对方去哪里都会把林芳带上。 阳仔这条线是她经营的很多条线之一，却没想到如今已然是发展得最好，目前是她最重要的内线。 她飞快地敲出一行又一行字，形成信息炸弹： [阳仔！十万火急！] [鹅厂投灵境88亿那个新闻看到了吗？那个陈默，就是你们公司那个年轻的陈总监吧？他现在是灵境互动的大股东！] [我要他所有的公开和非公开信息！越详细越好！特别是他投资灵境的时间点、大概金额、在华兴内部的职级变化时间线！还有，你们内部现在什么反应？快！江湖救急！回头请你吃米其林三星！] 消息发出，周敏的心悬了起来。 她知道这要求很过分，涉及公司高管隐私和可能的敏感信息，阳仔未必敢给，也未必能拿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屏幕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断断续续出现又消失。 周敏的心也跟着起起落落。 足足煎熬了十几分钟，阳仔的消息终于弹了出来，只有一行字： [敏姐，你胆子也太肥了！这事儿水太深！等我十分钟，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这些信息虽然不是保密信息，但是很敏感] 周敏精神一振，有门！ 果然，十分钟后，阳仔发来一个加密文档链接，附带一句话： [文档有密码，发你手机了。看完立刻销毁！里面有些是公开财报能查的，有些是内部流传的小道消息（不保真！），关于陈总在华兴内部的情况，我只能说很传奇。是郑老板、徐董、左董都极其看重的人。渡河项目他是实际操盘手。至于投资灵境，好像是报备过的，但具体细节打死我也不敢打听！你自己判断用！千万别把我卖了！] 周敏的心跳瞬间加速。她立刻打开手机短信，找到阳仔发来的密码，解锁文档。 第359章 云涌 文档内容并不算特别详尽的机密，但信息量巨大且条理清晰： 陈默在华兴的公开履历（精简版）： 入职时间、破格提拔记录（从17A到22A的关键节点时间）、主持的重大项目（容灾演练、全球网速优化、大机切换、渡河项目），明确标注现任职位：华兴信息技术工程部总监，主持集团IT部工作。 灵境互动股权结构（公开可查部分）： 明确列出陈默持股34%（股权变更还未完成），为第二大股东，入股时间点赫然是灵境互动成立初期（约2015年中）。 关键节点（阳仔标注“内部流传”）： 1.2015年初开始主持集团IT降本增效和全球网速优化项目，2016年初获得破格提拔至21A。 2.2015年四季度陈默被任命为渡河项目领导小组副组长，组长徐平。 3. 2016年年底，渡河项目完成大机切换里程碑、自研ERP第一版交付里程碑，同时晋升22级。 4. 传闻陈默在帝西商城与郑非、徐平、左梦安的私人饭局后不久，徐董和左董在董事会上强力推动了对陈默的最新任命（主持集团IT）。 关于外部投资（阳仔标注“不确定”）： 公司内部有模糊传言，陈总监的外部投资是经过报备和董事会特批的财务投资，具体流程不详。 强调：此事非常敏感，切勿在报道中直接引用此点！ 够了！这些信息串联起来，已经足够周敏勾勒出一个令人震撼的轮廓！ 她仿佛被打了一针强心剂，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上的文字如瀑布般流淌： 《隐秘的巨头：起底鹅厂88亿投资案背后的关键先生——华兴CIO陈默》 副标题：从天才工程师到游戏公司大股东，27岁华兴IT少帅的双面人生 导语： 当鹅厂以88亿天价战略投资灵境互动的消息震惊业界时，聚光灯外的第三位主角 —— 灵境互动最第二大股东、持股高达34%（融资后29.1%）的陈默，终于从幕后走向台前。 然而，他更为显赫的身份，却是中国科技巨头华兴技术有限公司最年轻的二级部门总监、实际执掌集团数万IT系统的CIO。 27岁，身兼顶级科技公司核心高管与现象级游戏公司大股东双重身份。 陈默的跨界人生，远比88亿的交易本身更引人瞩目… 文章以严谨而有力的笔触，详述了陈默在华兴火箭般的晋升之路，重点突出了他在全球网速优化、大机切换、渡河项目等国家级难度项目中的关键领导作用。 接着笔锋一转，切入他在灵境互动成立初期精准的天使投资，以及伴随《镜像追缉》爆火所带来的惊人财富增值。 周敏巧妙地将阳仔提供的“内部流传”信息转化为合理的推测和背景铺垫，点明了陈默在华兴内部的超然地位及其投资行为可能的合规性（报备+特批），并着重强调了徐平、左梦安两位董事对其晋升的关键推动作用。 她将帝西商城耿若西那条微博里的合照再次翻出，进行了深度解读。 将其定位为陈默真正进入华兴核心权力圈层的标志性事件。 文章最后抛出了引人深思的问题： “左手执掌关乎国家信息产业安全的‘渡河’攻坚，右手握有估值近百亿的游戏新贵核心股权，陈默如何在两种截然不同的身份与责任间游刃有余？华兴对其高管外部投资的‘特批’边界又在哪里？这位年轻的科技少帅，还将给业界带来怎样的震撼？” 这篇近万字的深度报道，在签约新闻热度达到顶峰时，由《第一财经》官网和APP重磅推出，并迅速被各大门户网站、财经媒体、科技自媒体疯狂转载。 周敏的名字，也随着这篇报道响彻财经媒体圈。 “陈默”这个名字，连同他27岁的年龄、“华兴CIO”和“灵境互动大股东”的双重身份标签，以及那令人咋舌的88亿估值和预估近30亿的个人身家，彻底引爆了全网，冲上了微博热搜榜首！ 陈默看到这文章高低得热情问候一句对方家里人，这特么又把他放火上烤呢？ 他现在还没有正式担任集团IT总裁，也就是苏总早就想退休且为人大气，不然换一个人看了这文章还不得给他量身定做一双小鞋穿穿？ 尼玛的，什么叫“数万”IT系统？华兴零零总总IT系统加起来也就大几百个。 什么叫“估值近百亿”？八十八亿搞四舍五入也是九十亿啊？ 你们这帮媒体是会表达的，夸张的修辞手法在你们手里都玩坏了。 华兴总部，坂田基地，总裁办公室。 郑非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正是《第一财经》那篇刷屏的深度报道。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中却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甚至带着一丝老怀大慰的欣慰。 郑非的回忆来到了陈默跟他报备财务投资的那个夜里，自己那会儿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结果一听，就这？ 自己当时还顺口吐槽了一句对方第一次给自己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事。 “这小子，动静闹得一次比一次大。”他嘴角微微上扬，对侍立一旁的秘书说道，“上次耿若西那条微博，还只是小范围露个脸。这次倒好，直接站在风口浪尖上了。88亿…灵境互动，他当初跟我报备那会儿，才投了多少钱？几百万？我们龙总的眼光，啧，确实好。” 秘书听到龙总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一脸懵逼。 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郑总居然有心情开龙傲天的玩笑。 郑非不管秘书的发呆，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直接拨通了陈默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郑总。”陈默的声音传来，依旧平稳，听不出太多波澜，但郑非能感觉到一丝细微的紧绷。 毕竟这次曝光度远超以往。 第360章 良师益友 “看到新闻了？”郑非开门见山，语气带着长者特有的温和，却也蕴含着无形的压力，“动静不小啊小陈。现在全国人民都知道我华兴员工还是个游戏公司的亿万富翁大老板了。” “郑总，给您添麻烦了。” 陈默回答得很坦诚，“初衷只是看好朋友的项目，结果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更没想到会被如此聚焦。” “麻烦？”郑非轻笑一声，笑声中带着赞许，“有什么麻烦？你投资报备，程序合规。灵境互动合法经营，成绩斐然。这是你的本事。” 他说完顿了顿，喝了一口茶，“我当初批，就是看中你这份超出年龄的战略眼光。今天你们灵境被鹅厂以88亿估值抢着投，恰恰证明了我当初的判断没错！华兴需要你这种能跳出技术思维、拥有产业投资视野的将才！”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严肃却充满信任：“外面的风风雨雨，不用太在意。华兴内部，我已经让秘书室在准备内部公告了，明确了你投资灵境的合规性，是经过董事会特批的财务投资，与公司业务无利益冲突，也不会影响你在华兴的工作和职责。安心做好你的‘渡河’项目，那才是关乎我们华兴生死存亡的头等大事。至于媒体…让他们炒去，身正不怕影子斜。” “谢谢郑总！”陈默的声音里透出由衷的感激和一丝如释重负。 郑非的力挺，无疑给他吃了一颗最大的定心丸。 这次的热度真的有些大了，大到陈默这个重生者都感到有些害怕。 “谢什么，”郑非最后说道，语气意味深长，“华兴的未来，需要更多像你这样能文能武、视野开阔的年轻人来扛。这次曝光，未必是坏事。好好干！” 挂断电话，郑非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仿佛看到了一颗正在急速升起的将星，光芒耀眼，锐不可当。 几乎在郑非电话挂断的同时，陈默的微信就疯狂震动起来。 首先跳出来的是徐平发来的一连串消息： [好小子！郑总之前跟我说你投资的时候我还没在意，结果你给放了个大卫星啊！[大笑][大笑]] [老夫大感宽慰.ipg] 陈默看见这带“老夫”的表情包就扯了扯嘴，自己和徐总熟悉以后，对方就越来越没有“二当家”的威严了。 他都不知道对方哪里来的这么多表情包。 [ 88亿！我就知道你小子眼光毒！没想到毒成这样！[大拇哥][大拇哥] ] [[图片] 看这新闻写的，‘27岁华兴少帅’、‘双面人生’，啧啧，当快要赶上老夫当年的威风了。] 陈默扯了扯嘴角，特么的这条信息他要怎么回... 徐总你当初说我不要脸是怎么说出口的。 在他思虑着回复消息的时候又收到一个19秒的语音条： “小默啊，干得漂亮！真是涨脸。不过你小子可别飘，游戏公司再赚钱，那也是锦上添花。咱们这‘渡河’才是雪中送炭的正经事。项目进度给我抓牢了，月底汇报我要看硬指标！你小子不会觉得游戏公司有钱就想跑了吧？你要是敢跑，呵呵。” 字里行间充满了长辈对得意后辈的骄傲、调侃和毫不掩饰的亲近。 最后一句语音里的“呵呵”更是带着浓浓的“干爹”式关怀和鞭策。 陈默看着手机屏幕，心头暖流涌动。 徐平对他来说，是伯乐，是严师，更是如父如友的存在。 他都不记得对方在董事会当中力挺自己多少次了。 于是笑着按住语音键回复：“收到徐总，放心，跑不了，我还等着接您老人家的班呢。” 另一头的徐平收到陈默的消息以后哑然失笑，这狗东西想吃屁，等着吧，老夫还要至少干20年。 不过终归还是安了心，至少这小子没有因为大笔浮财就飘了。 旋即立马升起一个念头，坏了。 爱装逼的狗东西现在比自己都有钱了，该不会下次装逼装到自己面前来了吧？ 徐平秒回：[ [OK] 这还差不多！好好干！] 陈默刚回完徐平，左梦安的电话就直接打了进来。 这位以雷厉风行的老哥连电话铃声都仿佛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 “陈默！”左梦安的声音浑厚，干脆利落，没有任何寒暄，“新闻我看了。88亿，好大的手笔！行啊你，当初郑老板说你有个财务投资的时候我们都当你是小打小闹，结果真是出人意料！” 陈默脸带笑意，“左老板有什么指示？” “何民丰那小子刚还在我这儿，激动得跟个猴儿似的，说跟着他默总混有肉吃。”左梦安语速比较慢，一本正经的说着无关紧要的话，“我把他轰出去干活了。咋滴？没有指示我就不能给你打电话？” “哪能啊左总，要不是这个节点给您汇报多少有点嘚瑟的感觉我早就主动打过去了。” 陈默永远都是不要钱的好话张嘴就来。 左梦安的语气陡然一转，变得有些严肃：“陈默，外面的风光无限，那是你个人的本事，我左梦安为你高兴！但是你别忘了你在华兴的身份，你是‘渡河’项目的实际负责人，是华兴集团信息技术工程部的总监。灵境互动哪怕是估值880亿，也跟你现在在华兴肩负的责任和使命无关。我不希望看到你受到任何外界喧嚣的影响，甚至影响到‘渡河’项目的推进。” 字字铿锵，如同晨钟暮鼓。 在这个陈默风光无限的时候，唯有这徐平和左梦安两个和他关系亲密的大佬才会开口做这种有些“得罪人”的事。 毕竟陈默是真不比从前了啊，这种蒸蒸日上且背靠鹅厂的游戏公司第二大股东，无论财富还是人脉资源已经和华兴普通高管有得一拼了。 陈默心中一凛，肃然应道：“放心吧左老板，搞国产替代在我这里的优先级一直都排在第一，任何个人事务都不会，也不敢影响项目分毫。” “嗯，记住你的话。”左梦安的语气缓和了一丝，“何民丰跟着我，进步很快，没给你丢脸。你专心做你的事，华兴内部，有我和徐董，还有郑总，没人能翻起浪来。好了，忙去吧！” 电话干脆利落地挂断。 第361章 何民丰的机智 陈默握着手机，却陷入了沉思。 左梦安的风格就是这样，认可你时毫不吝啬，但他觉得要敲打或者要提醒你时也绝不含糊。 他的电话像是一剂清醒剂，瞬间把确实有一些沾沾自喜的他从88亿的舆论风暴中心，拉回到了关乎华兴核心战略的“渡河”项目攻坚战场上。 就在陈默接完三位大佬电话和消息的同时，华兴内部办公平台W1系统的公告栏。 悄然置顶了一条由总裁办公室签发的《关于公司干部陈默外部投资情况的说明》公告： 【标题】：关于集团信息技术工程部总监陈默同志外部投资灵境互动科技有限公司相关情况的说明 【签发部门】：总裁办公室 【主送】：全体员工 【正文】：近日，外界对集团信息技术工程部总监陈默同志作为灵境互动科技有限公司（下称“灵境互动”）股东一事予以关注。 经核查： 陈默同志对灵境互动的投资行为发生于其个人非工作时间，属个人财务投资范畴。 该投资行为发生前（约2015年中），陈默同志已严格按照《华兴技术有限公司员工行为准则》及《高管重大事项报告制度》要求，向公司董事会进行了完整报备。 董事会经审慎评估，认定该投资： 属于纯粹的财务投资性质； 投资标的（灵境互动）主营业务与华兴核心业务无任何竞争关系或利益冲突； 不会影响陈默同志在华兴的本职工作及履职公正性； 符合国家相关法律法规及公司管理规定。 据此，董事会于2015年8月20日做出决议，予以特批。 陈默同志在华兴工作期间，业绩卓著，尤其是在“全球网速优化”、“核心系统大机切换”及当前关乎公司核心战略的“渡河”等重大项目中，均担任关键领导角色，做出了不可替代的突出贡献。 其个人能力和职业操守，均经得起检验。 公司重申： 在不影响本职工作、符合公司规定并履行完整报备程序的前提下，公司尊重员工个人合法的财务投资行为。 请全体员工专注于自身工作，勿传播未经证实的信息。 公司对任何借机散播不实言论、影响工作氛围的行为，将予以严肃处理。 【签发人】：郑非 【日期】：2017年5月16日】 这条措辞严谨、立场鲜明、且由郑非亲笔签发的公告，如同一颗定海神针，瞬间平息了华兴内部刚刚开始萌芽的各种猜测、羡慕甚至是一丝丝的酸意。 公告明确传递了几个核心信息：合规、特批、能力、贡献、以及公司的明确态度。 蓉城，华兴蓉城研究所，华兴信息技术工程部IT运维支撑部办公区。 “卧槽，我的天呐！88亿！20%的股权就是16亿！师父他占29.1%…那就是…25.5个亿？还特么套现了4个多亿？”陈思雨捂着小嘴，眼睛瞪得溜圆。 看着手机屏幕上计算器按出来的数字，感觉呼吸都困难了。 她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饼干，此刻感觉这饼干都镶了金边。“我…我天天玩的《镜像追缉》…居然是我师父的公司做的？这多少有点太魔幻了吧！” 师父是第二大股东，四舍五入是师父的公司，很合理吧？ 想了想又忽然感觉不太对，“我特么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用‘亿’做单位了？” 对面的徒弟张悦也是同款目瞪狗呆表情，“师父，你一巴掌乎醒我，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旁边的同事彭聪凑过来，一脸惊叹加八卦：“思雨，你可是默总的开山大弟子啊，我俩待会儿一起去找默总走个后门，让灵境互动给我发个全英雄全皮肤的账号。” “去你的！”陈思雨白了他一眼，但脸上却忍不住扬起与有荣焉的笑容，“不过…师父真的太牛哔了！在华兴是咱们老大，在外面还是游戏公司大老板…这人生石锤开挂了。” 同一时间，华兴供应链管理部门，左梦安董事办公室外间。 何民丰正襟危坐，处理着文件，但眼角余光一直瞟着自己放在桌下的手机屏幕。 当看到《第一财经》那篇深度报道时，他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强忍着才没喊出声。 立刻点开微信，在他们【打工人都是人上人 24】群里发了一连串消息： 何民丰：[@陈默 师父！！！牛逼！！！！（破音）] 何民丰：[ [新闻链接] 师傅！你上头条了！全网热搜第一！] 何民丰：[ 88亿啊！卧槽！卧槽！卧槽！请收下我的膝盖！[跪了][跪了][跪了] ] 何民丰：[ @陈默，左董刚才还提到我了！说我没给您丢脸！师父，我跟着您真是跟对了！] [泪流满面.ipg] 他发完还觉得不够，又忍不住在只有他和陈思雨的私聊窗口里嚎叫。 何民丰：[思雨！看到了吗？！他老人家现在是真·大佬了！身家二十多个小目标！我的妈呀！我感觉我现在出门都带风！我可是师父的首席大弟子。[得意][得意] ] 陈思雨：[不好意思，开山大弟子是本人。] [墨镜得意.ipg] 何民丰：[咱俩同一天入职的，都是开山大弟子。] [墨镜得意.ipg] 陈思雨：[不好意思，我工号在你前面两个数字。] 何民丰那个气啊，特么的连这都要抢，他决定换个话题。 何民丰：[截图：公告] 何民丰：[看到没！郑总亲自发公告挺咱师父！牌面！什么叫排面！] 陈思雨几乎秒回：[看到了看到了！激动死我了！师父牛逼（破音）！] 陈思雨：[咱们得敲师父一顿大的！米其林三星走起！] 何民丰不再回复，把最后一条信息截图发给了陈默。 果然，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陈默：[？] 陈默：[她完犊子了。] 这回何民丰彻底舒服了，扳回一城。 此刻华兴内部论坛“心声社区”更是瞬间被相关话题刷屏。 第362章 港湾 置顶的官方公告下，评论飞速增长： 【1楼（工号007XXX）】：沙发！郑总亲自签公告，这力度！稳了！ 【6楼（华兴搬砖人）】：卧槽！陈总牛逼！27岁，二级部门总监还在外面有个估值几十亿的游戏公司！人生赢家模板！ 【37楼（流程IT小兵）】：《镜像追缉》居然是我司大佬投资的？我还氪了好几百！四舍五入我给陈总创收了？[狗头.ipg] 【38楼（研发一只汪）】：楼上醒醒！陈总身家几十亿，差你那几百块？[笑哭] 不过说真的，这投资眼光太毒了，看报道说是《乱世群雄》前就入股了。 【75楼（坂田吴彦祖）】：重点难道不是合规吗？提前报备，董事会特批。给公司管理点赞，也说明陈总做事规矩！ 【96楼（爱吃肠粉）】：只有我关心‘渡河’项目吗？公告里强调陈总在项目里的关键作用，游戏公司再赚钱也是副业！ 【117楼（运维狗啊运维狗）】：同意96楼，作为陈老板部门直属员工，参加大机切换的保障工作，我只能说我感到无比骄傲！ 【158楼（匿名吃瓜）】：羡慕嫉妒但不恨，人家有那本事。郑总、徐董、左董都力挺，说明一切！好好搬砖吧兄弟们！ 【219楼（马鞍山第一帅）】：话说…现在抱陈总大腿还来得及吗？[可怜] 求带飞 【310楼（外包仔没有春天）】：219楼，排队去，后面拿号。 公告如同定海神针，加上陈默过往彪炳的业绩和三位大佬的背书，使得华兴内部的舆论风向迅速从各种质疑、震惊、八卦转向了敬佩和与有荣焉。 陈默的形象在基层华兴员工心中开始变得高大且传奇。 蓉城，浣花溪别墅。 陈国辉的手机一直锁定在渣浪财经频道，正在滚动播放鹅厂投资灵境互动的新闻。 他在沙发上坐着，拿着手机划拉屏幕了好久。 甚至每条新闻看一次都不够，有些新闻他都反复看了好几遍。 张新萍和他的坐姿和操作都一模一样，不过两夫妻好像吵过架，一个在沙发这头，一个在沙发另一头。 最终还是陈国辉没忍住开了口，“老张啊，前几天小默说公司融资，你好像说融就融呗？” 张新萍白眼一翻，“这话我是说了。但不像有些人问我儿子说公司融资估值多少，我儿子说几十亿，他还叫我儿子滚滚滚，赶紧滚，别扯蛋。” 陈国辉喉咙滚动了一下，想说话却说不出来，怕又被老婆阴阳。 他自从儿子当了华兴高管以后就特别关注各路商业，对各大公司更是如数家珍。 对各种技术突破、收并购、公司上市的新闻都不放过。 曾经只看修仙网络小说的他都开始看起了都市文。 所以儿子前几天说公司估值几十个亿的时候他是真以为对方在敷衍他，挥手让对方滚蛋。 结果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 陈国辉正欲解释，张新萍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她亲二姐（陈默二姨）的来电，她滑动手机接听，却没想到对面第一句话竟然是一个担心的问句。 张新萍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说道，“放心吧姐。小默做事有分寸的，华兴公司内部都发公告了，说他报备过，这事情合规。这说明咱小默行得正坐得直，有本事！姐，你看看这报道写的，‘27岁华兴少帅’、‘双面人生’，多威风！给咱老张家长脸了！” 一旁的陈国辉竖起耳朵，听着听着就感觉不对，什么叫你老张家，那我老陈家怎么说？ 突然自己的电话也一个劲的震动，是女儿的电话，她声音无比激动，“爸！妈呢？” 还没等他吐槽，陈倩说话跟个机关枪一样，“你们快看新闻！我哥！我哥他成大老板了！88亿啊！我同学知道我有个超牛的哥哥，发在学校论坛上，论坛都炸了！” 陈倩的激动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事儿她可以算得上是毫不知情了。 她只知道老哥在投资了一家游戏公司，以及新款游戏挺好玩的，就是皮肤卖得有点贵。 紧接着，陈默的手机开始被亲戚的微信消息轰炸。 张志强：[小默，恭喜啊，你现在是大佬中的大佬了。跟你说个事，刘振东又说要请我和你嫂子吃饭，你前段时间升职的时候我就拒绝过一次了，这次我就答应了哈。] 李志勤：[小默，新闻看到了，还是你嫂子转给我看的。恭喜恭喜！[强] 找时间一起聚聚。] 就连在外地当了20年公务猿，平常很少联系的小叔也发来了消息。 陈国平：[小默，真是年轻有为！不过树大招风，务必谨慎低调，遵纪守法是第一位的。[握手]] 还在念大学的表妹颜晓是最激动的，激动程度远超陈倩，她一连发来了好几条消息： [哥！！！！！] [尖叫] [土拨鼠尖叫.ipg] [我们宿舍都疯了！她们都在玩《镜像追缉》！钢铁新娘本命！我说那游戏公司我哥是老板之一，她们说我吹牛！快！给我签名！给我限定皮肤！我要打她们的脸！[抓狂][抓狂] ] [好了，不用签名了，她们信了。] [截图：校园论坛热帖《惊！我校校友颜晓表哥竟是灵境互动神秘大股东！》] [哥！我火了！他们把我之前发朋友圈的照片挖出来了，托你的福！[狗头保命]】] 看着手机上亲人或激动、或骄傲、或关心的信息，陈默脸上的笑比AK还难压。 无论外面是88亿的喧嚣还是媒体的聚光灯，对于他一个两世活了快40岁的中年灵魂来说，家才是最温暖的港湾。 他一一回复： [志强哥，谢了。这饭你该吃就吃，刘振东心里有数的。] [志勤哥，你来组织嘛，把陈倩和颜晓也都叫上。] [小叔放心，我心里有数。] [好好学习！游戏少玩！皮肤可以考虑。] 回复完，他关掉了手机屏幕上那些喧嚣的新闻推送，目光落在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渡河”项目文件上。 外界的光环再耀眼，属于他的战场，始终在这里。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架构设计评审报告，全神贯注地投入进去。 结果刚看了几分钟，代海涛的电话又打来了。 罢了，这河晚点再渡... 第363章 皇太后 两天前，OCG国际中心大厦顶层，星海厅的香槟气泡尚未完全消散。 蓉城初夏的晚风裹挟着湿热的空气从落地窗缝隙钻进来。 陈默解开西装扣子，看着代海涛被一群记者团团围住。 平日里嬉笑怒骂没个正形的发小此刻站得笔直，黑色立领中山装的扣子一直系到最上面一颗。 回答问题时甚至下意识用了普通话，可惜是那总爱卷舌的南贡口音却暴露了他的老家。 “代总，作为灵境互动的CTO，您认为这次和鹅厂的合作，最大的意义是什么？”一个女记者把话筒几乎怼到代海涛的脸上。 代海涛清了清嗓子，眼神下意识往徐振宇和陈默这边瞟了一下，像是在找主心骨。 “最大的意义…嗯，是证明了我们坚持的方向是对的！精品游戏，创新玩法，加上…呃，强大的社交基因，这条路能走通，而且能走得很好！”他声音有点发紧，但那份扬眉吐气的劲头是压不住的。 陈默嘴角微扬，端起侍者托盘里仅剩的一杯纯净水，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 仪式结束快一小时了，喧嚣渐退，鹅厂的人已先行离开，只剩下灵境的核心团队和几家关系深厚的媒体还在做收尾采访。 徐振宇那边也被围着，他比代海涛更适应镜头。 正侃侃而谈《乱世群雄》端游的测试进度和对“星渊”的野望，只是偶尔抚过西装前襟的手指，暴露了内心的波澜。 八十八亿。 捌拾捌亿。 这个数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个人心上。 陈默能清晰地感觉到，徐振宇签下名字那一刻，整个灵境互动团队的精气神都忽然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拔高了一截。 一种叫做“底气”的东西在无声蔓延。 “默子！”代海涛终于摆脱了记者，快步走过来。 他脸上强装的镇定瞬间垮掉，只剩下兴奋过度的潮红和一丝茫然，“妈的，跟做梦一样！刚才任总（Bill）走的时候还拍我肩膀，说以后多交流！啧啧，这可是鹅厂的IEG（互动娱乐事业群）老大啊！” 陈默把水杯塞到他手里：“喝点，压压惊。不是做梦，合同签了，钱在路上。” 他顿了顿，看着代海涛依旧有些失焦的眼神，补了一句，“给家里打电话了吗？” “啊？”代海涛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一长串的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提醒，几乎要爆掉。 大部分来自一个备注 —— “皇太后”，还有几个是“老代同志”。 他脸上的兴奋瞬间掺进一丝紧张，手指悬在“皇太后”的号码上，有点不敢按下去。 “这…这阵仗，我说了他们也未必信啊…” 陈默理解地拍拍他胳膊：“打吧，迟早的事。这会儿新闻应该都出来了。” 他指了指不远处挂在墙上的巨大液晶电视，西川本地财经频道正在插播一条快讯：“本台讯，今日下午，国内游戏新锐企业灵境互动科技有限公司在蓉城宣布，获得鹅厂集团战略投资，灵境互动本轮估值高达八十八亿人民币，创下年内游戏行业融资新高……” 画面配的正是早上签约仪式上，徐振宇和许哲握手交换文件的镜头，代海涛挺拔的身影清晰地站在徐振宇侧后方。 实际上陈默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他知道发小被管得有多严，有多怕他妈。 代海涛他妈小时候不让他看电视，但他就爱看，于是上演了一出和他家皇太后关于看电视的各种斗智斗勇的“清宫戏”。 初级版是代海涛在家潇洒的看着电视，听到他家太后下班后楼道里的脚步声以后，就立马关电视，然后回到书桌前坐下。 一条龙操作简直快准狠！ 结果没想到太后回到家看见正在“写作业”的代海涛，也没表现出欣慰的表情，而是直接走到客厅，摸了摸电视的屁股 —— 热的。 立马掏出了一根黄荆棍，然后一顿胖揍。 第一回合，代海涛卒。 升级版是代海涛知道家里太后要摸电视屁股了，所以他开始掐着老妈要回家的时间点，提前半个小时就把电视关了。 果然这一招很有效，直到有一天，太后回来的时候又掏出了那根熟悉的黄荆棍。 反正代海涛是打死都不承认自己看过电视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太后会知道。 第二回合，代海涛卒。 但代海涛不信邪，接下来一天又看电视了，依然是掐着点关的电视，他妈回家那天电视是冷的，但还是挨了打，心也是冷的。 这回他休息了两天没看电视，果然什么事都没发生。 代海涛有些纳闷，但他觉得自家老娘应该是在诈自己吧？ 休息两天后又开始看电视了，好家伙，刚开始看的第一天就又是一顿胖揍。 这次他相信母亲是真的知道自己看没看电视，于是在再次被打的第二天，开始仔细观察电视上的一切。 直到他发现电视罩（九十年代电视会有布罩上）的角落附近，被人为的捏起来了一个凸起，破案了！ 他在家大笑三声，给陈默打了给单位上的内线电话，“歪歪歪，陈默，我是你涛哥。我跟你说，我妈太精了，她居然在电视罩上捏起来一个‘居居’（四川话形容凸起），我每次把电视罩拿起来再罩回去的时候，‘居居’就不在了。还是我聪明，前几天《纪晓岚》看得有点断断续续的，烦死了。” 小小的陈默当时在听电话的时候感觉三观被震碎，还能这么玩儿？ 本来小陈默以为已经到故事终章的时候，代家母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谍战片。 此后的几天里，代海涛依然提前半个小时就把电视罩套好，然后在母亲做记号的地方还原了凸起。 结果好景不长，不到半个月，代海涛又双叒叕挨了揍。 第三回合，代海涛卒。 依然还是那个浑小子，依然死不认账，来来回回都是： “我没看。” “我就没看。” “你凭撒子说我看电视了？” 第364章 海涛往事 “我在屋头写作业！” “你说我看电视，把证据拿出来！” 代家太后才不被骗，我要告诉你为什么知道你看电视了，那不又得和你斗智斗勇了？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她升级的同时儿子也进步了。 代海涛连续观察了好几天，突然发现每天下午在电视罩不起眼的地方都会有一根头发。 他瞬间就明白了，老娘又开始做记号了。 特么的谁家电视机上时时刻刻都会有头发啊？不合理啊。 当天代海涛给陈默打了一个电话吹嘘自己心细如发以后，又美滋滋的看起了电视。 陈默比代海涛小三岁，还正处于疯狂吸取知识的年龄。 “心细如发”这个成语就是在他这里学到的。 你们以为这就完了吗？ 并没有，第四次是太后离开家之前会把电视遥控器摆放的固定位置，回家后只要发现遥控器摆放位置和朝向不对某人就要挨打； 第五次是太后前一天关电视的时候会记住电视关闭那一刻是什么台，开电视发现不一样了某人又要挨打... 而此刻代海涛看着电视屏幕里那个穿着立领中山装、人模狗样的自己，喉结滚动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上战场，手指终于重重地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几乎是秒通。 “代海涛！！”一个穿透力极强的女高音瞬间炸响，即使没开免提，陈默在旁边都听得一清二楚。 南贡方言在整个西川都很有特点，长期是被人调侃的存在，“你是不是想死？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天大的事都敢瞒着你爹妈了？！这就是你给我们的惊喜？西川二台上那个人模狗样的是不是你？！啊？！说话！” 代海涛下意识地把手机拿远了一点，脸上的紧张瞬间被一种混合着无奈和委屈的表情取代，“妈！妈！你小点声！是我，是我！我刚忙完，这不正要给你打电话嘛！” “忙完？我看你是要翻天！”代母的声音依旧高亢，但语气里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已经压过了最初的怒火。 实际上她和老公虽然都知道儿子的游戏公司开始赚钱了，儿子在蓉城买了别墅，还经常在给老两口转钱。 但是特么的有钱和八十八亿是两码事好吧？ 她喝了一口茶压压惊，继续疯狂输出，“你张阿姨，就住我们楼脚那个张阿姨，刚冲上来砸门，指着电视说你们涛涛上电视啦！跟鹅厂签了大合同！值八十八个亿！” 代海涛还没来得及回复，又听见震耳欲聋的声音，“八十八个亿啊！代海涛！你告诉我，你那个搞游戏的公司，真值这么多钱？我警告你，你给老子不要在外面搞歪门邪道！” “妈！”代海涛急得跺脚，脸都涨红了，“什么歪门邪道，那是公司估值。估值懂不懂？就是人家鹅厂觉得我们公司值这个钱，投钱进来占股份。” 他一边说话还一边看向陈默，那求助的小眼神可怜的一批。 陈默才懒得搭理对方，你代海涛挨骂，关我陈默什么？ 代海涛看见这狗东西不搭理他，反倒是和在一旁搂着胡笳的腰卿卿我我的聊着什么，脸都要笑烂了。 搞黄色！肯定在搞黄色！ 他气不打一处来，算了，保命要紧。 山不过来我过去，“妈，你儿子行得正坐得直，怎么可能搞歪门邪道啊。我们正规公司！做的新款游戏叫《镜像追缉》，你都不知道多火。不信你问默子，就陈默！他也在公司是第二大股东！他你总该信吧？”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赶紧把陈默抬了出来，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 陈默的含金量在整个兵器集团南贡机床厂是很足的，说句家喻户晓真不为过。 过了几秒，代母的声音再次响起，明显低了好几度。 带着巨大的不确定和小心翼翼的求证：“陈默？老陈家那孩子？你…你们一起搞的？他不是在华兴当大领导吗？” “对对对！”代海涛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咱机床厂还能有第二个陈默吗。他是华兴的大领导，也是我们公司的股东。妈，我们都是正经生意，你看新闻都报了。对了，你和我爸现在在哪儿呢？” “在家啊，还能在哪儿。”代母的声音有点发飘，“你爸正在电脑上找你的新闻呢，脸都快要贴到屏幕上去了。八十八个亿，我的老天爷…张阿姨说，这钱能把咱们整个机床厂，连人带机器带地皮，买下好几个来回…” 她说着说着，声音忽然哽咽了，后面的话被一阵压抑的抽泣打断。 “妈你哭啥啊？”代海涛慌了神。 “我…我没哭！”代母强撑着，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是高兴！你知不知道这些年，厂里那些人背地里都怎么说你？说你代海涛不务正业，打游戏打出癔症来了。说你代海涛是这一批厂子弟里最不着调的。这么多年来你爸都抬不起头，过年走亲戚，人家问你在干啥，你爸都含糊糊糊说你在搞电脑…搞电脑…” 她说不下去了，电话那头只剩下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呜咽。 代海涛脸上的激动和紧张彻底褪去，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一团又热又硬的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些年受过的白眼，听过的冷嘲热讽，父母在邻里亲戚间强颜欢笑的窘迫，还有自己无数次在深夜的自我怀疑… 在这一瞬间像潮水一样瞬间将他淹没。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自己的“口碑”，但他想为自己而活，只是唯独有些对不起父母。 他下意识地转过身，背对着人潮和宴会厅的灯光，试图平复情绪，努力让有些湿润的眼眶不掉下眼泪。 陈默安静地站在他旁边，没有打扰。 他能想象电话那头代家此刻的情景，那套位于南贡市老城区、墙壁斑驳的机床厂家属楼里，五十多平米的两居室，此刻是怎样一种翻天覆地的震撼。 第365章 江山 代叔那个一辈子跟钢铁打交道的六级钳工，此刻大概正死死盯着电视屏幕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儿子，布满老茧的手可能无意识地攥紧了沙发扶手。 代婶的哭声里，积压了太多年的委屈、担忧，和此刻如同山洪暴发般的难以置信的狂喜。 胡笳则在陈默身旁，挽着他的手陪他站在那里。 时间仿佛凝固了。 宴会厅里残留的香槟甜腻气息、远处记者收拾设备的细碎声响、窗外蓉城天府三街的忙碌身影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代海涛背对着陈默，肩膀在昂贵的黑色中山装下微微起伏，他还是没忍住，但不愿意发小看见自己脆弱的样子。 过了足足有一分钟，或许是更久。 代海涛才猛地吸了一下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对着手机，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一字一顿地说：“妈，对不起，让你和我爸…担心了这么多年。现在，你儿子…没给你丢人。公司有我的一份，实实在在的一份。八十八亿是估值，但我在里面占的股份够咱们家过几辈子好日子了。你和爸，等着享福吧。” 电话那头，李秀兰的哭声迅速压抑下去，变成了更为心酸的、带着巨大释然的抽噎。“好…涛涛，妈知道了…妈知道了我儿子有出息！有出息！” 她反复念叨着，像在确认一个不可思议的美梦。 “爸呢？”代海涛问。 电话似乎被递了过去，一阵悉索声后，一个低沉、沙哑，带着明显颤抖的男声传来，是代建军。“涛涛？” “爸。”代海涛的声音也哽了一下。 “嗯…”代建军应了一声，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极力平复翻江倒海的情绪，最终只憋出了一句带着老工人特有质朴的话，“好好干，别翘尾巴。” “爸，我晓得。”代海涛用力点头，尽管电话那头看不见。 “还有…那个…注意身体。”代建军又补充了一句，笨拙却饱含着一个父亲最深沉的关心。 “嗯，你和妈也是。我这边忙完这阵子，就回去看你们。”代海涛承诺道。 挂了电话，代海涛依旧背对着陈默，抬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脸。 等他再转过身时，眼圈是红的，但脸上已经扯出一个招牌式的、带着点痞气和如释重负的笑。 “搞定！”他把手机揣回裤兜，故作轻松，用力搓了搓脸，“老头老太太估计今晚是睡不着了。你是没听见，我妈那哭声，跟开闸放水似的，把我爸都吓够呛。” 陈默也笑了，递给他一张纸巾：“正常。憋了这么多年，总得让人发泄出来。过两天让司机去接老代叔和李阿姨，来公司看看。” “必须的！”代海涛接过纸巾，胡乱在眼睛上按了按，豪气干云，“不光司机、景点、行程，全安排最好的！让我爸妈也感受感受，什么叫…唔…” 他一时词穷。 “什么叫儿子打下的江山。”一旁胡笳的笑着开口替他说完。 她今天也很高兴啊，今天这一出整下来回去二妹三妹估计又要再次羡慕自己选男朋友的眼光了。 “对，江山！”代海涛用力一拍大腿，眼中光芒大盛。 方才那点伤怀瞬间被巨大的亢奋取代，“默子，夹子，走！叫上老徐和他媳妇儿，今晚必须通宵！不醉不归！庆祝咱们的江山…呃，估值八十八亿！” 陈默看着瞬间满血复活、又开始咋呼的发小，无奈地摇摇头。 江山？这才刚刚起航呢。等“星渊”上线以后恐怕才是真的江山吧？ 这是陈默参考后世原神给提前整出来的东西，反正给徐振宇和代海涛说游戏策划的时候两人眼睛都跟饿了三天的狼一样。 现在看着代海涛眼中那份从未有过的、被彻底正名的光芒，陈默心底也为这个从小一起滚泥巴长大的发小感到高兴。 这个发小有一个除了陈默没人知道的“身份”，他前世是陈默的天使投资人，且在陈默创业失败以后还问过对方要不要去新加坡跟他混。 可惜陈默这该死的自尊心选择了卖房卖车死撑。 无论如何，这鹅厂战略投资的风终究是吹到了南贡市那个小小的机床厂家属院。 同一时间，两百公里外的南贡市。 兵器集团下属南贡机床厂，这个曾经在计划经济时代风光无限、撑起整座城市工业脊梁的庞然大物，如今早已褪去了昔日的荣光。 夕阳的余晖给厂区那些高大却陈旧的水泥厂房、锈迹斑斑的行车轨道和烟囱涂抹上一层怀旧的金色。 厂区深处，一片建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红砖家属楼群，在岁月的侵蚀下显得灰暗而拥挤。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老工业基地特有的、混合着机油、煤灰和淡淡铁锈的气息。 十三号楼，二单元，201室。 不到六十平米的两居室，格局紧凑，家具多是厂里早年发的或自己打的，漆面斑驳却擦得锃亮。 墙上挂着几幅褪色的奖状，“先进生产者代建军”、“机床厂三八红旗手李秀兰”。 还有一个老式玻璃相框，里面是年轻的代建军穿着工装、戴着大红花站在一台崭新机床旁的照片，意气风发。 此刻，家里的电视音量开得老大，西川二台正在播放那条财经快讯。 屏幕的光明明灭灭，映在代建军黝黑、布满深刻皱纹的脸上。 他坐在那张坐了快二十年的旧人造革沙发上，腰板挺得笔直，像一尊生了根的雕塑。 只有夹着玉溪香烟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烟灰积了老长，快要掉落，他却浑然不觉，一双因常年与钢铁打交道而显得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站在聚光灯下签字的儿子。 “灵境互动…CTO…代海涛…” 播音员字正腔圆的声音在狭小的客厅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代建军的心上。 厨房门口，李秀兰背靠着门框，手里还攥着一把没摘完的青菜。 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往下掉，肩膀一抽一抽的。 第366章 硬气 她看着丈夫僵硬的背影，又看看电视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儿子，再环顾这间承载了半辈子辛劳和隐忍的小屋，巨大的不真实感和一种近乎晕眩的狂喜冲击着她，让她几乎站不稳。 “老代…老代…”她哽咽着，想说什么，却语不成调。 代建军没回头，只是重重地、从胸腔里“嗯”了一声。 像是确认，又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抬起那只布满老茧和烫伤疤痕的手，狠狠抹了一把脸。 像是把多年以来的心结和眼角一点不易察觉的湿润一起抹掉。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又带着点兴奋的敲门声像鼓点一样砸在门上。 伴随着楼下张阿姨那极具穿透力的大嗓门：“老代！秀兰！开门呐！快开门！大喜事啊！涛涛真出息了！上电视啦！跟鹅厂签大合同啦！” 这声吆喝像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 瞬间打破了201室那凝固的、充满巨大冲击的寂静，也惊醒了整栋楼。 李秀兰如梦初醒，慌忙把菜扔进水池，手在围裙上胡乱擦着，踉跄着跑去开门。 门一开，楼道里昏暗的光线下，挤着好几张熟悉又兴奋的脸。 打头的正是楼下热情似火的张阿姨，后面跟着隔壁的老王头，对门的小夫妻，还有几个闻声探头出来的邻居。 “秀兰！快看新闻！正播呢！你家涛涛！了不得啊！”张阿姨一把抓住李秀兰的胳膊，激动得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她脸上。 另一只手指着屋里还在播放新闻的电视机，“CTO！首席技术官！鹅厂投资，估值八十八亿！八十八亿是啥概念？我算过了，咱们厂最红火那会儿，一年产值也就几个亿！” “张姐…我们…我们正看着呢…”李秀兰被这阵仗弄得手足无措，脸上还挂着泪痕，想笑又有点想哭。 老王头挤进来，他是厂里的退休会计，戴着老花镜，一脸的不可思议：“建军老弟！真没想到海涛这孩子这么出息。小时候是皮了点，可这…这真是一飞冲天了。灵境互动…这公司名字我听着就大气。做游戏的？游戏能值这么多钱？” 对门的小赵媳妇也挤在门口，满脸羡慕：“李阿姨，代叔叔，恭喜啊。小涛太厉害了，以后你们二老就等着享清福吧。八十八亿得是多少钱啊？堆起来怕不是能把这栋楼都装满？” 七嘴八舌的惊叹、询问、祝贺像潮水一样涌进这间小小的屋子。 平日里有些冷清甚至压抑的201室，瞬间变得人声鼎沸，充满了烟火气和一种近乎膜拜的氛围。 邻居们伸长了脖子往电视屏幕上看。 哪怕新闻画面早已切换，也仿佛能从那里汲取到一点“八十八亿”带来的金光。 代建军终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掐灭了烟头，挺直了那微微有些佝偻的脊背。 面对涌进来的老邻居们，他那张饱经风霜、习惯了沉默和严肃的脸上，努力地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最终化成一个带着巨大感慨和如释重负的点头。 “嗯…是孩子自己闯出来的。”他的声音不高，却显得异常沉稳有力，每一个字都砸在地上，“还有陈默…就老陈家那孩子，帮衬着，带着他。” “陈默？”老王头推了推眼镜，“哦！想起来了！老陈工家那个儿子嘛，以前子弟校最不爱学习还年年考第一那个。后来进了大公司当大官的。哎哟，这俩孩子，一个当大官，一个开大公司，都出息到一块儿去了。老代，老李，你们以后有福享了。” 提到陈默，代建军脸上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些许。 代海涛跟他说过，他们公司最需要钱的时候是陈默投资的，前年过年的时候还来他们家拜访过一次。 他点点头：“是，陈工家那孩子打小就聪明，现在更是稳重，有本事。” 李秀兰被邻居们簇拥着，听着那些由衷的、甚至带着点谄媚的恭喜。 看着丈夫脸上从未有过的光彩，刚才电话里儿子的保证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她心里的那点惶恐和不安终于彻底被巨大的骄傲和喜悦取代。 她擦干眼泪，脸上露出了一个真正舒心的、扬眉吐气的笑容，开始手忙脚乱地招呼邻居：“坐，大家快坐。老王，张姐，小赵…家里乱…我去倒水、老头子，把你那好茶叶拿出来！” “对对对，建军，快把你藏的好茶拿出来。今天这大喜事，必须庆祝庆祝！”张阿姨拍着手，比主人还兴奋。 小小的客厅挤满了人，欢声笑语几乎要掀翻屋顶。 代建军拿出珍藏的、舍不得喝的半罐子龙井，李秀兰翻箱倒柜找出过年才用的待客茶杯。 茶香混合着邻居们递过来的香烟味，弥漫在狭小的客厅里。 “这么值钱的公司，涛涛占多少？” “听说百分之二十多呢！那不得十几亿？” “我的天，十几亿…利息都比咱退休金高几千倍！” 各种惊叹、议论、算账声，构成了这个傍晚201室最奇特的交响曲。 代建军坐在人群中心，腰杆挺得笔直。 听着周围老伙计们由衷的赞叹和羡慕觉得好爽，这种感觉是自从儿子大学毕业后就从未体验过的。 看着妻子脸上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感受着那种被尊重、被仰望的氛围。 他端起茶杯，手已经不再抖了，只有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难以置信和恍如隔世的感慨。 十多年了，那个被老师叫家长说“沉迷游戏、不务正业”的儿子，那个被邻里在背后指指点点“老代家那个没出息的儿子”，那个让他和老伴在无数个夜里辗转反侧、忧心忡忡的儿子… 今天用这石破天惊的“大厂融资”把他失去的面子，连本带利地挣了回来！ 而且挣得如此光彩夺目！ 这口气，憋了太久。 今天，终于顺了。 代建军觉得，自己这六级钳工、一辈子跟钢铁较劲的脊梁骨，从没像今天这么硬过。 第367章 鹅厂的风 签约结束，几人回到楼下OCG灵境互动办公室里。 代海涛的独立办公室宽敞气派，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蓉城日新月异的天际线。 他把自己摔进宽大舒适的人体工学椅里，双脚嚣张地架在光洁的实木办公桌上，手里捏着手机，正对着屏幕眉飞色舞。 “妈！听见没？就后天，你跟爸啥也不用管，收拾两件换洗衣服就行。公司司机会直接去接你们，就住我那边，我都安排好了，让保洁阿姨又搞了搞卫生，重点收拾了三楼的主卧，我平常都没住。落地窗，大浴缸！带你们吃香的喝辣的！火锅给你们安排最贵的，地不地道不重要了。还有…爸不是爱看熊猫吗？咱去基地，看个够！VIP通道，不用排队！” 电话那头传来李秀兰又惊又喜、带着点惶恐的声音：“哎呀，公司花那冤枉钱干啥？我们自己有脚，去坐大巴一样的。还VIP看熊猫…莫让人笑哦。” “妈！我们公司有钱，你儿子现在身价十几亿！不差这点！” 代海涛把“十几亿”咬得格外重。 话语间带着一种暴发户式的、近乎幼稚的炫耀和畅快，“听我的！必须最好的！你跟我爸辛苦一辈子，该享福了！就这么定了啊…” 挂了电话，代海涛脸上的嘚瑟劲儿还没收住，一转头，看见陈默和胡笳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办公室门口。 前者斜倚在门框上，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后者则朝他点点头。 代海涛看着陈默脸上的表情就很无语，心中暗叹胡笳这么聪明漂亮的女孩子，怎么看上你这么一个狗东西。 “哟，默总！视察工作啊？”代海涛赶紧把脚从桌上放下来，嬉皮笑脸。 说完又跟胡笳打着招呼，“夹子快进来坐，要喝什么自己拿”，说完还对着一旁的冰柜努努嘴。 “谢谢海涛哥。” 胡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清冷。 她一向如此，只有在跟陈默和家人沟通的时候才能听到她声音里的喜悦情绪。 陈默看见代海涛办公室的冰柜有些发呆，他知道对方是实现了二十年前的愿望。 两人小时候都爱喝各种饮料，代海涛小学时有一天突然就跟陈默说自己的愿望是将来有一个装满各种饮料的冰箱，随时想喝就打开拿一瓶。 陈默说自己也想要这么一个冰箱。 如今两人都已经有了这个条件，可以实现小时候的小小“愿望”。 代海涛不忘初心，而陈默却早已不再喝任何含糖或者甜的饮料。 “听你这电话打的，中气十足，看来是缓过来了？”陈默走进来，随手带上门，隔绝了外面开放办公区的键盘敲击声。 “那是！”代海涛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和远处如火如荼建设的城市新中心。 他张开手臂，做了个拥抱世界的姿势，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意气风发，“默子，这感觉…真他妈的爽！你知道吗？昨晚我做梦，梦回咱们机床厂子弟学校，那个总骂我‘打游戏没出息’还让我请家长的教导主任老马，点头哈腰地给我递烟！哈哈哈哈哈！” 陈默表情一变，看上去有些低沉。 他缓了缓说道，“马老师去世了，就今年二月。” 陈默的话让代海涛夸张的笑声戛然而止。 虽然代海涛小时候也知道马老师是为自己好，但... 反正在“坏”学生代海涛眼里，马老师最早是面目可憎，是讨厌，后续随着年龄增长和逐渐懂事，对马老师是释然和感激。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我爸妈也没跟我说呢。” “胃癌。” 陈默一边行云流水地给自己泡着茶，一边风轻云淡地说着，“后期根本吃不下东西，走的时候瘦得只有90斤。” 他顿了顿，把热茶放嘴边吹了几口气，喝下一口继续道，“办白事的时候我去了，马学才哭惨了，说自己没有家了。” 马学才比陈默大一级，比代海涛小一级，也是子弟校的学生，因为父亲的原因小时候没少受到同学的排挤。 母亲走得早，这二十年来都是父子两人相依为命的。 父亲再一去，他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没有家了。 胡笳却从陈默的眼神里看到了悲伤，这点她是能共情陈默的。 那些学生时代某些“差生”眼里面目可憎的老师在“尖子”眼里却都是个顶个的慈眉善目。 确实，有些老师并没有做到公平，但这些“不公平”的老师却从未半点对不起他们这些“尖子生”。 结果却往往如同莎士比亚的戏剧一样可悲，现实中好像更多是那些“差生”们，在毕业以后才会经常去看学生时代的“老师”。 而“尖子生”们大多成为了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在有限的时间里都在忙着为自己的前途奔波。 没有大数据的胡笳也不敢下结论，但这确实是她通过了解身边情况的感慨。 好在自己不是这样，陈默也不是这样。 代海涛没有说话，一时半会竟说不出话来，他突然觉得自己昨夜梦见马老师点头哈腰地给自己递烟是一种莫大的罪过。 陈默仿佛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两人一起看着窗外这座充满活力和机遇的城市。 远处，鹅厂在蓉城的分部大楼清晰可见，楼顶巨大的LOGO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路还长着呢，涛哥。”陈默的话一语双关，声音平静而沉稳，像磐石，“鹅厂的风是借来了，能不能真的飞起来，飞多高，飞多远，还得看我们自己。《乱世群雄》端游上线在即，‘星渊’的担子更重。这口气顺了是好事，但别飘。站稳了，后面才是真正的江山。” 代海涛脸上的嬉笑收敛了，他望着远处鹅厂的标志，用力地点了点头。 胡笳坐在两人身后，看着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两个年轻男人的肩头，勾勒出挺拔的轮廓。 脚下，是估值八十八亿的起点； 前方，是充满挑战却也无限可能的征途。 而遥远的南贡，那栋陈旧的红砖家属楼里，一对操劳半生的老夫妻，正带着从未有过的期盼和荣光，等待着带他们去看儿子“江山”的司机。 鹅厂的风，吹过了蓉城的摩天大楼，也吹绿了南贡老工业基地里一棵沉寂多年的树。 第368章 首战 当陈默忙完蓉城的纷纷扰扰后便去了趟马来西亚，待了三天又回到了鹏城。 五月中旬的鹏城，雨水如常来拜访，最近连续的阵雨下了快一周。 但雨点也不大，就这般疏疏落落地下着，却竟日不肯休歇，空气润得能捏出水来。 天是灰白的，云絮低垂，压着远处的高楼顶，也压着近处的草木叶子。 温度却并不恼人，二十七八度上下，正合宜。 唯空气里黏附着的水气，黏腻地裹着人，仿佛浸在温水里走路。 陈默已经好久没有去过“百草园”了，有些怀念这边的早餐，一大清早便带着胡笳去“重温旧梦”。 百草园是很多华兴人的第一站，是陈默的，也是胡笳的。 好多人入职后第一次租房子要么在百草园要么就在对面的马鞍山。 两人吃完早餐后从百草园出来，踏上坂田的街道。 百草园这名字起得倒好，却和鲁迅先生的百草园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几块绿茵茵的草坪，栽种着些常见的花草，还有几株歪脖子树罢了。 雨水将青草叶子洗刷得鲜亮，连草根处都汪着水光。 花叶上托着水珠，沉甸甸的，似乎随时要滚落下来。 与胡笳小心翼翼避开水洼不同，陈默走路跟没长眼睛似的，也不管踩不踩水洼，以致于没走多远鞋尖便渐渐洇湿成了深色。 两人一起往办公区走，不过一个在G区，另外一个在E区，只有一截路重合。 街边的小叶榄仁，枝叶繁密地伸展着，湿漉漉的叶子被雨水泡得发亮。 凤凰木倒已经悄然开了花，猩红的花瓣被雨水打落，湿湿地贴在水泥地上，星星点点。 刚过J区的华兴大学，空气里忽然掺进了一股子烟火气。 卖早茶的摊子早早就支起在路边，蒸笼上白汽腾腾，弥散出糯米鸡、叉烧包的浓郁香气。 在湿润的空气里愈发显得浓厚，直往人鼻孔里钻。 和胡笳在G区大门口分开后的陈默穿过G区敞亮的大堂时，空气里还残留着一点雨水带来的清凉。 但更多是被中央空调的恒温取代了，带着点新风机过滤后的、说不上来的干净气味。 “默总早啊！”赵坤嗓门洪亮，带着北方口音，脸上却有些疲惫，但笑容很实在，“这鬼天气，湿漉漉的，没淋着吧？”他眼睛瞟了瞟陈默微潮的肩头。 陈默也没想到能遇到社会我坤儿哥，对方的态度让他有些感慨。 这个曾经叫他“陈扒皮”，和他无比熟稔的男人自从他升职以后对他尊重了很多。 许是遵从职场规则，许是维护他的权威。 两人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包括和罗俊涵也是。 电梯门在研发楼层“叮”一声打开。 走廊里已是人来人往，空气里弥漫着咖啡混合着洗发水味道的蓬勃气息。 “陈总，早！” 一个有些眼熟的下属打着招呼，陈默却不认识对方，只得是点点头。 没走两步，拐角处闪出一个抱着厚厚一摞测试报告的小姑娘。 她似乎没料到会迎面撞见领导，慌了一下，怀里的报告差点滑落。 “陈…陈总早！”声音清脆，带着点拘谨，脸颊微微泛红。 她赶紧稳住报告，努力腾出只手想扶一下眼镜。 陈默依然是点点头，这部门大了确实就有认不全的情况，反正看小女生青涩的模样估计也没入职多久。 走廊深处，几个年轻工程师正围在一台电脑争论着什么，手还在空中不停比划着。 其中一个眼尖，看到陈默走过来，立刻收了声，站直了身子：“陈总早！” “陈总早！”其他几个也纷纷转头打招呼，刚才争论的激烈劲儿瞬间收敛了些。 眼神里带着对这位年轻技术出身上司的尊重，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想被认可的期待。 陈默一一颔首回应：“早。有难题？”他眼睛扫过显示屏，是某个系统的代码。 “小问题，陈总，我们在排查个延时。”领头的工程师赶紧解释。 “嗯，仔细点。”陈默没多停留，语气平淡却带着分量。 他继续往前走，身后传来压低了但依旧活跃的讨论声。 等到他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外面此起彼伏、或恭敬或熟稔的“陈总早”声，像清晨林间几声错落的鸟鸣，被轻轻关在了门外。 他把微湿的外套搭在椅背上，那只旧保温杯搁在宽大的办公桌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嗒”。 陈默站在窗前，窗玻璃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痕，映着外面依旧灰蒙的天色。 目光掠过那片过于绚烂的花，落在桌角台历上。 5月19日，被红笔圈了出来，这是一个关键的日子。 马来西亚子公司渡河ERP上线，就在这两天将迎来最终的裁决。 这枚“印章”能否盖下去，盖得是否端正，此刻正悬在数千公里外的吉隆坡，悬在李峰和他那支已鏖战五百三十个日夜的团队头顶。 手机在掌心震动，屏幕亮起，是李峰五分钟前发来的最后一条战报：“数据湖比对启动，财经月报生成中。” 文字简洁得近乎吝啬，像一根绷到极致的弦。 陈默能想象出李峰此刻的状态 —— 估计又是眼底充血，声音嘶哑。 五百三十天…… 陈默闭上眼，脑海里闪过祁烨玲去年冬天在会议室里红着眼睛最终妥协的画面； 闪过李峰在架构方案争执中砸在桌上的拳头； 闪过冯亦如带着钟耀祖和顾南舟等博士军团的奋战； 闪过从德国回来的前SAP首席架构师王启明入职第一天就无缝进入项目组评估架构； 闪过光谷软件园凌晨三点的应急灯下辛嘉豪灌下冷咖啡时皱紧的眉头； 闪过了无数业务同事人拉肩扛的身影。 这条“渡河”之路，每一步都踩在理想与现实的钢丝上，浸透了汗水和近乎偏执的坚持。 他转身，指尖在光滑的实木办公桌上划过一道无形的线。 这条线的起点是生存，终点是野心。 华兴要挣脱OraCle的巨人之握，这自研的ERP，就是必须淌过去的河。首战，必须胜！ 第369章 数据湖 马来西亚吉隆坡，双子大厦三十七层。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轮廓在渐沉的暮光中亮起辉煌的金光。 而窗内，渡河ERP作战指挥中心却弥漫着一种近乎窒息的焦灼。 “数据抽取延迟，预计完成时间……未知。” 数据湖项目负责人盯着屏幕，声音干涩异常。 他面前的进度条像个垂死的病人，艰难地向前蠕动了微不足道的一小格，又彻底停滞。 “未知？” 李峰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凿进满室的嘈杂。 他站在环形指挥台中央，身上那件深蓝色衬衫领口已被汗水浸得颜色发深，袖口胡乱挽到手肘，露出的小臂上青筋微微凸起。 他熬了三十六个小时，眼白上已经爬满红丝，下巴冒出一片青黑的胡茬。 整个人像一根被拉得太久的橡皮筋，绷紧到极限，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六个小时前你说十四点，十四点你说十六点，十六点你又说十八点！现在呢？告诉我，我们到底卡在哪个狗X的环节！” 指挥中心陡然一静，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固执地填充着每一寸空间。 几十双眼睛聚焦过来，带着疲惫、焦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墙壁上，“夺取首战胜利，决胜马来疆场”的鲜红横幅标语，此刻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像一道无声的鞭笞。 被质问的负责人脸色灰败，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能发出声音。 数据湖，这个承载着整个华兴业务分析和财务报告命脉的庞然大物，正像一个突然陷入深度昏迷的巨人。 三百亿行数据的初始化迁移，如同一场史无前例的器官移植手术，任何一个微小的排异反应都足以致命。 而他们，正迷失在错综复杂的血管网络里，找不到病灶。 李峰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猛地抄起指挥台上的内部通讯器，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他对着话筒嘶吼，声音穿透了凝固的空气，炸响在每一个相关技术专家的工位：“数据库组！中间件组！主数据管理组！所有负责人，立刻！马上！给我滚到数据湖作战室来！再次重复，是现在！” 命令如同投石入湖，死寂的指挥中心瞬间被激活，脚步声杂乱急促地奔向同一个方向。 不到三分钟，原本就拥挤的数据湖专属作战室被三十多个神色凝重、顶着黑眼圈的技术骨干塞得水泄不通。 巨大的投影墙上，复杂的数据血缘关系图如同天书，无数代表异常的红点在上面疯狂闪烁跳跃。 “沿着链路，逐项排！从源头开始，掘地三尺，把问题给我挖出来！” 李峰的声音斩钉截铁，他像一尊铁铸的雕像立在人群中央，疲惫被一种近乎凶狠的专注压了下去。 他亲自操刀，手里握着鼠标快速滑动、放大、定位，仔细扫过每一个可疑的节点，“日志！调取源系统切换时间点的所有操作日志！权限变更记录也别放过！还有这个表……为什么需要重新初始化？关联性检查做了没有？”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排查中流逝。 墙上的电子钟无情地跳动着数字。 汗水顺着鬓角滑下，滴落在李峰紧握着激光笔的手背上，他也浑然不觉。 屏幕上的红点一个个被艰难地定位、分析、标注。 有人低声交流着技术术语，语速飞快； 有人埋头在笔记本上疯狂敲打指令，键盘声噼啪作响； 有人对着耳麦急促地呼叫远程支持。 空气仿佛被压缩成了固态，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压力。 “找到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突然响起，如同惊雷。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是主数据组的一个年轻工程师，他指着屏幕上一个毫不起眼的配置项，“密码策略同步延迟！源系统数据库切换后更新了密码强度规则，但数据湖抽取程序的认证模块没有及时同步新的策略模板！它还在用旧规则尝试连接，所以被反复拒绝！” 死结找到了！作战室里爆发出压抑的低呼。 解决方案迅速形成，紧急更新数据湖抽取程序的认证配置，绕过策略检查，优先保证数据流动。 指令被迅速下达，执行。 进度条那令人绝望的停滞终于被打破，开始以一种虽然缓慢却无比坚定的速度向前推进。 当最后一个数据验证完成在午夜二十三点整。 当绿色标识跳上指挥中心的主屏幕时，一股无形的热浪席卷了整个空间。 掌声、如释重负的叹息声、甚至有人控制不住地低低欢呼了一声。 财经月报的自动比对程序，终于被艰难地按下了启动键。 李峰紧绷到极限的肩膀，在这一刻终于难以抑制地垮塌下来一点。 他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掌心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汗还是别的什么。 李峰环视四周，看着一张张同样写满疲惫却闪烁着微弱光芒的脸孔，声音沙哑地部署：“监控组，盯紧比对结果，任何异常即时告警！核心业务验证组，轮班休息，保持通讯畅通！其他人……”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抓紧时间，就地休息，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命令下达完，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 他脚下发飘，几乎是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挪向了隔壁楼那间公司长期包下的酒店。 酒店房间狭窄而冰冷，弥漫着香薰的味道。 李峰甚至没力气脱掉外套和鞋子，直接把自己砸进了那张不算柔软的床垫里。 意识瞬间就沉入了无边的黑暗，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坠入深海。 然而，深沉的睡眠仅仅持续了不到三个小时，就被一阵尖锐、执着、仿佛永不停歇的手机铃声硬生生撕裂。 嗡——嗡——嗡—— 那声音起初遥远得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 李峰在混沌的深渊里挣扎，眼皮沉重得如同焊死。 他凭着本能摸索到床头柜上疯狂震动的手机，胡乱地贴到耳边。 “喂……？” 声音含混嘶哑，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 第370章 回退？ “李总？李总！听到吗？出事了！数据对不上！新老系统订单数据整合失败！” 听筒里的声音遥远又急切，如同隔着千山万水传来的呼救。 “什么……你说什么？大点声……哪里错了？” 李峰努力想集中精神，但那声音依旧飘忽不清。 他烦躁地把手机换到另一边耳朵，冰凉的金属外壳贴上了滚烫的皮肤，一阵刺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 这时他才猛然发现，自己刚才一直把手机的听筒按在了脸颊上，而话筒正对着空气。 他手忙脚乱地把手机调转过来，听筒里炸开的声音瞬间清晰得刺耳。 还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恐慌：“38行订单！虽然只有38行，但财务报告要求绝对一致！差异无法消除！系统…系统可能要回退！” “回退？！” 这两个字像两把冰锥，狠狠扎进李峰刚刚有些温度的心脏，瞬间把他残存的睡意驱散得无影无踪。 他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动作太急，眼前一阵发黑，金星乱冒。 回退？ 交易通道已经打开，马来西亚子公司的业务血液已经开始在这套全新的系统里流动，此刻回退，无异于给一个正在奔跑的人强行截肢！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过去五百三十天所有人的心血付诸东流，意味着渡河项目的首战将以惨败告终，意味着华兴自研ERP的雄心还未真正起航就可能折戟沉沙！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骨窜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李峰甚至顾不上抹一把脸，更别提洗漱，他抓起丢在椅子上的外套，像一头被火燎到的豹子，撞开房门冲了出去。 凌晨的酒店走廊空无一人，惨白的顶灯把他狂奔的身影拉长又缩短。 急促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一路撞开指挥中心厚重的玻璃门。 作战室里灯火通明，气氛却比之前数据湖卡顿时更加凝重、更加绝望。 核心团队几乎全被那通紧急电话召了回来，人人脸色煞白，眼里的血丝在强光下更加狰狞。 巨大的屏幕上，那刺眼的38行差异数据被高亮标注出来。 “没有退路！” 李峰几步冲到指挥台前，双手猛地撑在冰冷的台面上，身体前倾。 他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扫过每一张惶然的脸，“只能向前！都给我打起精神！供应、财经、数据湖！所有领域专家，立刻集合！我们还有时间！一定能找到办法！”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像一针强心剂，强行刺破了弥漫的恐慌。 短暂的混乱后，专业素养重新占据了上风。 被点名的专家们立刻围拢过来，围成一个紧密的圈。 键盘声再次密集响起，白板上飞快地写满潦草的符号和逻辑推导。 “问题本质是数据溯源！” 李峰盯着屏幕上的差异项，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多年积累的项目经验在高压下爆发出锐利的锋芒，“找到这38行订单在源头的唯一标识！顺藤摸瓜，还原它们从产生、流转到进入数据湖的完整路径！线头在哪里？给我找！” 供应订单领域的专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工程师，浑浊的眼睛在李峰的嘶吼中陡然亮起精光。 他扑到一台终端前，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调取历史日志，追溯数据血缘。 屏幕上，复杂的数据流图被层层展开，一条条关联线被点亮、追踪、验证。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气氛紧张得如同引信在燃烧的炸弹。 就在这时，作战室厚重的磨砂玻璃门被无声地推开。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只有站在外围的辛嘉豪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随即身体猛地一僵，眼睛瞬间瞪大。 来人穿着一件质地精良的深灰色衬衫，袖子依然是照旧挽到小臂，没有打领带。 他面容沉静，眼神深邃，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 眼神第一时间就锁定了指挥台中央那个如同困兽般焦灼、却依旧在奋力搏斗的身影 —— 李峰。 辛嘉豪几乎是本能地挺直了腰背，喉咙发紧。 刚想出声提醒，却见陈默抬起一只手，食指轻轻抵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的动作从容而无声，锐利的目光瞬间扫过整个作战室的态势，在那38行高亮的数据差异上停留片刻，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了然。 他没有走向指挥台，也没有打扰任何人。 只是悄无声息地走到了环形指挥区域外围一个相对空旷、视野极佳的角落，安静地站定，像一块投入激流却纹丝不动的礁石。 他的存在本身，就带着一种无形的重量。 让原本弥漫在空气里的那份濒临崩溃的绝望感，奇异地被压制下去了一丝。 “李峰。” 低沉而平稳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某种穿透力，清晰地盖过了作战室内键盘的敲击、急促的低语和空调的嗡鸣，直接抵达了指挥台的中心。 正俯身盯着屏幕、手指几乎要戳进液晶面板的李峰，身体猛地一僵。 他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直起身，循着声音的方向，艰难地转过头。 当视线触及那个安静站在角落阴影里的身影时，李峰布满血丝的眼睛骤然睁大。 瞳孔深处瞬间爆发出一种混合着惊愕、难以置信，以及……一丝绝境中突见援兵的微光。 “陈……陈总？” 他干裂的嘴唇翕动了一下。 一瞬间，熬夜带来的所有眩晕和沉重感加倍地反噬上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指挥台的边缘。 陈默微微颔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一脸沉静。 他不再看李峰写满疲惫与焦灼的脸，而是看向前方巨大的主屏幕上。 那38行被高亮标记、如同毒刺般的数据差异，清晰地映在他深邃的瞳孔里。 “听说，” 陈默迈步向前，他的步伐沉稳。 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晰而规律的轻响，每一步都像踩在紧绷的神经上。 让原本有些骚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这里需要拆弹专家？” 他走到李峰身侧，与他并肩而立，微微侧头，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只有两人能清晰感知到的力量，“现在什么情况？” 第371章 力量 李峰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强行压住翻腾的心绪。 语速极快但条理清晰地汇报，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38行订单数据，新老系统整合失败。源头指向主数据映射在切换窗口期的一次非计划更新。差异导致财务报告关键路径堵塞。财经方要求彻底解决，否则考虑系统回退风险。” 他停顿了一瞬，眼底掠过一丝决然的狠厉，“但我们不可能回退！交易已经放开，回退就是灾难！” 陈默安静地听着，目光始终锁定在屏幕上那复杂的数据血缘图谱上。 当李峰说到“不可能回退”时，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颗定心丸，无声地注入了李峰几乎要枯竭的心力。 “方案呢？” 陈默问，言简意赅。 “正在推演两套。” 李峰立刻指向旁边一块电子白板。 上面潦草地画着两个分支： 1.彻底根治方案（拔钉子）：由供应专家带队，追溯源头数据，修复映射逻辑，彻底消除差异。 时间需求：至少4小时。 风险：未知连锁反应。 2.临时规避方案（绕路走）：由财经和数据湖专家联合，在报表层面做特殊处理，暂时绕过这38行数据的整合点，优先保障月报生成和系统运行。 时间需求：力争2小时内。 风险：可能遗留数据孤岛，需后续专项清理。 白板前，两个临时组建的攻坚小队正争分夺秒地进行着激烈的推演。 主导“拔钉子”方案的老供应专家，眉头拧成了疙瘩，语速飞快地和组员争论着某个映射逻辑的修复点，手指在白板上戳得砰砰响。 另一边，“绕路走”方案的负责人，一个戴着厚眼镜的数据架构师，额头全是汗，正对着电脑屏幕飞快地建模，模拟临时路径的可行性。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推演中无声流淌。 墙上的电子钟数字冰冷地跳动着：05:37。 距离陈默最初设定的两小时时限，只剩下最后二十三分钟。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胶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压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钉在那两个攻坚小队身上，每一次他们语气的起伏、表情的变化，都牵动着整个作战室的心跳。 陈默始终站在李峰身边，像一尊沉默的山岳。 他没有插话，没有干预，只是目光沉静地观察着两边的推演过程，偶尔在李峰低声快速解释某个技术难点时，微微颔首。 他的存在，像一块巨大的磁石，无形中吸走了大部分濒临失控的焦躁，让整个空间维持着一种高压下奇异的、绷紧的秩序。 当然这是吹牛逼的说法，虚假的陈默是“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可拜上将军。” 真实的陈默是“咋前世妹听说有这一出啊，咱也帮不上忙，就别添乱了。” 毕竟重生也不是万能，不是什么都知道，他现在只能相信老专家。 终于，在电子钟跳到05:51，距离时限仅剩最后九分钟的临界点上。 戴眼镜的数据架构师猛地抬起头，因为激动，声音都有些变调：“推演完成！临时路径可行！模拟了八种典型业务场景，包括月末峰值压力测试，全部通过！警报可以解除！” 几乎同时，老供应专家也重重吐出一口气。 疲惫但带着一丝不甘地摇了摇头：“根治方案…时间不够。关键节点的修复存在不确定性，至少需要五小时以上验证。” 抉择的时刻，到了。 所有的目光，瞬间如同探照灯，聚焦在李峰身上。 他是项目经理，是现场最高指挥官，这千钧重担，必须由他来扛。 李峰感到喉咙发干，像堵着一把滚烫的沙砾。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陈默。 陈默的目光也正看向他，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倾向性的暗示，只有纯粹的信任和一种沉甸甸的托付。 那目光无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你是指挥官，战场瞬息万变，临机决断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权力。 一股混杂着巨大压力和孤勇的热流猛地冲上李峰头顶。 他不再犹豫，猛地踏前一步，声音因为决断而撕裂了嘶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穿透力，响彻整个作战室： “执行临时方案！绕路走！数据湖组、财经组，立刻按照推演路径部署！我要在半小时内看到月报生成进程重启！供应组，同步成立专项小组，锁定这38行数据，准备后续根治方案！行动！” “是！” 命令如同巨石砸入冰湖，瞬间激起千层浪。 早已准备就绪的技术骨干们如同听到发令枪响，轰然散开，扑向各自的终端。 键盘的敲击声瞬间密集了十倍，如同疾风骤雨般敲打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指令声、确认声此起彼伏： “数据湖临时路由规则注入完成！” “财经报表引擎参数调整确认！” “绕过逻辑启动！监控组，盯紧目标数据流！” “供应专项组已就位，开始锁定差异源数据！” 陈默依旧站在原地，目光沉稳地扫过每一个高速运转的节点，最后落在主屏幕上。 代表那38行“毒刺”数据的红色高亮标记，在一条新生成的、闪烁着蓝光的临时数据流路径出现后，其刺眼的威胁性似乎在无形中被隔离、削弱了。 尽管它依旧存在，像一枚未爆弹被小心翼翼地转移到了隔离区，但那条致命的引信，已经被暂时剪断。 时间，06：15。距离李峰下达命令，仅仅过去了十七分钟。 主屏幕上，原本停滞的财经月报生成进度条，在微微一顿之后，终于再次开始顽强地向前移动！ 一股巨大的、无声的浪潮席卷了整个作战室。 没有人欢呼，但那种紧绷到极限后骤然松弛的气息，那种从绝望深渊被拉回悬崖边的喘息，清晰地写在每一张布满汗水和油光的脸上。 有人脱力般靠在了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有人用力抹了一把脸，才发现掌心全是冷汗； 有人对着屏幕，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李峰也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坐进电脑椅里面。 他感到一阵强烈的虚脱感袭来，比先前那一次来得还要猛烈，他眼前阵阵发黑。 第372章 马来西亚子公司切换成功 熬了将近四十个小时，神经如同被反复淬火又冷却的钢丝，此刻终于暂时卸下了千钧重担。 就在这时，一只沉稳有力的手，轻轻按在了他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李峰浑身一震，侧过头。 陈默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身边，那只手传递来的温度和力量，带给他安定感。 “做得很好。”陈默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李峰耳中，带着一种强烈的肯定，“临危不乱，当机立断。这一关，闯过来了。” 李峰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肩膀上那只手的重量，真实地告诉他：这并非幻觉。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猛地冲上鼻腔，酸涩难当。 他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一阵湿热。 陈默的目光越过李峰，投向主屏幕。 月报生成的进度条已经稳稳地走到了百分之六十。 他收回手，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后续根治要盯紧。现在，让能休息的人，立刻去休息。战斗还没结束，保持有生力量。” 窗外的天色，已经从浓稠的墨黑，渐渐过渡成一种深沉的灰蓝。 双子塔外的办公楼轮廓在熹微的晨光中重新变得清晰。 作战室里的灯光依旧通明，但气氛已然不同。 急促的键盘声和指令声虽然还在继续，却少了几分濒死的慌乱，多了几分有序的忙碌。 李峰强迫自己灌下大半杯浓得发苦的咖啡，驱赶着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疲惫。 他按照陈默的指示，快速调整了部署，安排部分熬了大夜的同事轮流去休息室小憩。 他自己则像一根钉子，牢牢钉在指挥台前，监控着月报生成的最后进程，同时紧盯着供应专项组对那38行数据的根源分析。 陈默也没有离开。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指挥区域外围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林雨晴悄然送来一杯清水和几片面包，他简单吃了点，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核心区域。 他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观察着，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船长，在风暴间隙默默检视着他的船和船员。 时间在紧张而有序的节奏中流淌。 早上八点，太阳的金辉终于刺破云层，斜斜地洒进高大的落地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带。 就在这一刻，主屏幕上，财经月报生成的进度条稳稳地走到了尽头——100%！ 一个绿色的、巨大的pleted”（完成）标识跳了出来！ 几乎同时，负责核心业务验证的牛能志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所有核心业务流程验证……全部通过！系统运行平稳！重复，全部通过！” 短暂的死寂。 随即，“轰”的一声，压抑了整整一夜、甚至更久的情绪洪流，终于冲破了最后的堤坝！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呜——！” “终于成功了！！！” 欢呼声、哽咽声、用力拍打桌面的声音、椅子被撞开的声响… 瞬间爆发出来，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几乎要掀翻作战室的天花板。 有人跳了起来，用力挥舞着拳头； 有人瘫坐在椅子上，捂着脸，肩膀剧烈地抖动； 有人紧紧拥抱身边的战友，语无伦次地拍打着对方的后背； 更多的人，则是红着眼眶，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近乎虚脱的笑容，相互击掌，一遍又一遍。 李峰站在欢呼的漩涡中心，身体僵硬。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绿色的pleted”，看着周围一张张激动到变形的脸，听着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五百三十天，无数个不眠之夜。 架构的争吵； 祁烨玲含泪的妥协； 光谷凌晨三点的鸡叫； 武汉油焖大虾的烟火气； 数据迁移的惊魂三十小时； 还有刚才那命悬一线的三十八行订单。 所有的画面，所有的压力，所有的委屈、焦虑、惶恐，在这一刻，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在他胸腔里轰然炸开！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灼烧着他的眼眶。 他猛地仰起头，死死咬住牙关，下颌线绷紧，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液体狠狠逼了回去。 不能哭，他是头狼，是指挥官！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滚烫，带着铁锈般的腥甜。 他猛地转过身，想要寻找那个在至暗时刻给予他支撑的身影。 目光穿过激动的人群，落在那个安静的角落。 陈默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 他脸上没有太多的激动，依旧是那副沉稳的模样，嘴角却微微向上弯起一个清晰的弧度，那是一个毫不掩饰的、欣慰而赞赏的笑容。 他隔着喧腾的人群，目光精准地捕捉到李峰，然后，对着他，极其郑重而有力地点了点头。 那无声的肯定，比任何欢呼都更有力量。 李峰挺直了早已疲惫不堪的脊梁，迎着陈默的目光，也用力地点了点头。 所有的情绪，所有的付出，所有的劫后余生，都在这无声的对视中，得到了最深沉的回响。 上午十点整，阳光已经铺满了整个指挥中心。 经历了一夜惊魂的团队，脸上依旧带着疲惫，但眼神里却充满了新生的光芒。 李峰站在主屏幕前，清了清依旧沙哑的嗓子，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包括角落里的陈默，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 “我宣布，” 他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渡河ERP系统，马来西亚子公司上线切换，历经四十个小时奋战，现正式宣告——成功！” 掌声，如同酝酿已久的惊雷，再次轰然炸响，经久不息。 陈默站在掌声的浪潮中，看着前方那个在绝境中爆发出惊人力量、此刻终于可以短暂卸下重担的身影。 看着那一张张被汗水、疲惫和此刻巨大喜悦冲刷过的年轻面庞。 他深邃的眼眸深处映着落地窗外吉隆坡晴朗的天空和刺目的阳光，更深处，则是一片更加浩瀚、也注定更加艰险的星辰大海。 渡河，才刚刚开始。 但这浴血奋战夺下的第一个滩头阵地，已足以证明，他们拥有搏击风浪、驶向深蓝的资格与力量。 第373章 极品亲戚1 一个月前鹅厂的风吹进灵境，也吹乱了徐振宇平静的生活。 六月的蓉城，空气里已经提前蒸腾起盛夏的粘稠暑气。 灵境互动新搬入的写字楼里冷气开得很足，玻璃幕墙隔绝了外界的燥热， 写字楼里的冷气嘶嘶作响，也压不住某些角落里滋生的龌龊。 OCG办公大楼的玻璃幕墙映照着城市蒸腾的野心，也映照着CEO办公室里徐振宇铁青的脸。 徐振宇把自己陷在宽大的老板椅里，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份刚打开的邮件。 这一份来自行政部主管王璐的正式投诉报告。 报告措辞严谨克制，但字里行间透出的信息却像针一样扎进他的眼睛：关于新入职员工徐伟（市场部专员）对行政助理林晓多次言语不当及肢体接触（包括强行拉手、触碰肩膀）的投诉，附有林晓本人详细陈述及两位现场目击同事的书面证词。 “操！”徐振宇低骂一声，一股邪火夹杂着冰冷的烦躁猛地窜上心头，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抓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手指用力到泛白：“让徐伟立刻滚到我办公室来！” 不到三分钟，办公室门被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随即被推开。 徐伟探进半个身子，脸上挂着自以为熟稔的、带着点谄媚的笑容：“表哥？找我？” 他穿着一身明显超出他职位薪资水平的潮牌，头发精心打理过，身上还飘着一股浓郁又廉价的男士香水味。 他是徐振宇母亲那边一个拐了好几个弯的远房表弟，恰好也姓徐，按辈分叫徐振宇一声表哥。 仗着这层关系，刚进公司两周，就把“我哥是徐总”挂在了嘴边。 “把门关上！”徐振宇的声音冰冷。 徐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对。 但还是依言关上门，走到办公桌前，依旧嬉皮笑脸：“表哥，啥事儿这么大火气？是不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你了？跟我说，我…” “你闭嘴！”徐振宇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笔筒都震了一下。 他抓起打印出来的投诉报告，狠狠摔在徐伟面前，“看看你干的好事。徐伟！这里是公司！不是你家！谁给你的胆子骚扰女同事？！” “表哥，这能怪我吗？”徐伟浑斜倚在徐振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一条腿还吊儿郎当地晃着。 他手指夹着烟，完全无视墙上贴着的禁烟标志。 烟雾缭绕里，那张油滑的脸上带着点混不吝的委屈，“市场部那几个女的，就那个小娜，还有前台新来的那个林晓，自己穿得花枝招展往我眼前凑，不就是想攀高枝？我请她们吃个饭，送点小礼物，开两句玩笑怎么了？这叫资源整合，懂不懂？谁知道林晓那娘们不识抬举，摸下腰就炸毛了？装什么清高！表哥，我可是你亲表弟，你得给我做主啊！” 他一边说，一边还试图把身体往前探，带着烟味和廉价香水味的呼吸几乎喷到徐振宇脸上。 徐振宇放在桌面上的手拳头都捏紧了，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打开的不仅仅是一份投诉报告。 还有一份则是HR总监亲自发来的邮件，附件里除了林晓字字泣血、详细描述了徐伟如何在茶水间强行壁咚她、言语污秽下流、甚至试图强吻的控诉书。 你特么装什么霸道总裁啊，自己都还没资格在公司公然没搞壁咚！ 邮件还有另外两个女同事匿名提交的证词 —— 徐伟同时以“介绍人脉”、“安排轻松岗位”为诱饵，在微信上对她们进行露骨的言语骚扰，发送不堪入目的图片。 甚至，还有一小段模糊但足以辨认的监控录像截图，显示徐伟在无人走廊试图拉扯林晓的胳膊。 一股冰冷的怒火夹杂着强烈的恶心感，像毒蛇一样缠紧了徐振宇的心脏。 他想起父母把徐伟塞给他时，母亲那副殷切又带着点讨好的表情：“振宇啊，小伟这孩子机灵，就是没个定性，你当表哥的，把他放在身边好好管管，给他个机会…” 这就是他“好好管管”的结果？ 一个仗着他的名头，在公司里肆无忌惮开屏、视女性为玩物、视公司纪律为无物的毒瘤！ “资源整合？”徐振宇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每一个字都淬着寒气，“徐伟，你被开除了。现在，立刻，滚出我的办公室，滚出公司。你的东西，会有人收拾好给你寄回去。保安已经在门口了。” 徐伟脸上的无赖笑容瞬间僵住。 随即扭曲成难以置信的暴怒：“徐振宇！你他妈疯了？为了个婊子开除我？我可是你表弟！我爸妈…” “滚！”徐振宇猛地抓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狠狠砸在徐伟脚边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烟灰和半截烟头四溅。 “再多说一个字，我让保安‘请’你出去！” “你骚扰女同事的证据，够你在局子里蹲几天醒醒脑子了！要不要试试？” 徐伟被徐振宇眼中从未有过的、近乎暴戾的凶光彻底震慑，嚣张气焰瞬间萎靡。 他嘴唇哆嗦着，脸色由红转白。 最终恶狠狠地剜了徐振宇一眼，像只斗败又不敢再咬人的癞皮狗，灰溜溜地摔门而去。 办公室的门还在震颤，徐振宇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阵阵发黑。 这还只是第一只苍蝇。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恶心感，拨通了财务部的内线，声音疲惫而沙哑：“让徐丽娟过来。” 如果说徐伟是张牙舞爪的恶犬，那徐丽娟就是条阴冷的毒蛇。 她比徐伟早来一周，被安排在财务部做出纳助理。 表面看着老实巴交，沉默寡言，干活也算麻利。 然而，就在徐伟东窗事发的同时，财务总监亲自黑着脸送来了一份内部审计的初步结果报告，后面还跟着脸色煞白、气得手都在抖的审计主管。 报告内容触目惊心：徐丽娟利用职务便利，在短短两周内，手法极其隐蔽。 第374章 极品亲戚2 1.多次篡改、伪造小额报销凭证（主要是交通费和市内招待餐费），虚报金额。 2.利用公司备用金管理流程中的一个微小漏洞（小额备用金申领后，报销核销周期有三天空档），私自挪用累计超过五万元人民币的备用金！ 3.最令人发指的是，她将其中一部分挪用的公款，用于购买奢侈品（一个LV NeverfUll手袋和一个GUCCi的皮带），并堂而皇之地在朋友圈晒图，配文：“感谢宇哥的关照，新工作福利真好！” 真是又蠢又坏，虽说发朋友圈屏蔽了公司同事，但又漏掉了几个人。 “徐总！”审计主管是个四十多岁、一丝不苟的老财务。 此刻气得声音都在发颤，手指用力戳着报告，“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违规了！这是赤裸裸的职务侵占。金额虽然暂时锁定在五万多，但性质极其恶劣。她这是在挖公司的墙角，在吸您的血！还把脏水泼到您头上！‘宇哥的关照’？她这是把您架在火上烤啊！必须严惩！报警都不为过！” 徐丽娟被叫进来时，还试图维持那副怯懦无辜的样子，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 但当徐振宇把那份审计报告和几张朋友圈截图摔在她面前时，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宇…宇哥…我…我…” 她嘴唇哆嗦着，眼泪说来就来，“我是一时糊涂…我男朋友家里逼着要彩礼要三十万…我实在没办法了…我妈又住院…我鬼迷心窍…求求你宇哥…看在我爸和你爸几十年交情的份上…饶我这一次…钱我一定补上！我马上把包和皮带卖了！求求你别报警…我爸妈会打死我的…呜呜呜…” 她哭得情真意切，仿佛天底下最委屈的人就是她。 徐振宇看着她的表演，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特么是多么有信念感才能演成这样？要不自己出点钱送她去北电的成人班深造一下？ 搞不好比在他这里发展好多了。 挪用公款买奢侈品炫富，还打着他的旗号？ 这就是父亲口中“老实本分、家里困难、值得帮一把”的堂妹？ 巨大的失望和被愚弄的愤怒几乎将他淹没。 他想起父亲当初电话里的叮嘱：“丽娟这孩子不容易，你给她个安稳饭碗，也算对得起你堂叔了…” 安稳饭碗？她这是想把他和公司一起端了！ “徐丽娟，”徐振宇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你被开除了。理由：严重违反公司财务纪律，涉嫌职务侵占，数额较大。审计报告和证据会移交法务部，后续是否报警，由法务和警方决定。现在，立刻，去办离职手续。你名下的所有公司资产、门禁卡，马上交出来。保安会‘陪’你去收拾个人物品。” 他特意加重了“陪”字。 徐丽娟的哭声戛然而止。 脸上瞬间褪去所有伪装，只剩下怨毒和恐惧：“徐振宇，你够狠！一点活路都不给！你等着！我爸妈不会放过你的，我们老徐家没你这种六亲不认的白眼狼！” 她尖利地咒骂着，被闻讯赶来的保安半强制性地“请”了出去。 办公室里死寂一片，只剩下空调单调的嘶鸣和徐振宇自己沉重的心跳声。 开除两只蛀虫，只用了不到半小时，却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他瘫坐在椅子上，手指深深插进头发里。 家庭风暴的阴云，已经沉沉地压在了头顶。 当晚的视频通话，成了徐振宇的批斗会。 手机屏幕那头，母亲哭得眼睛红肿，声音嘶哑：“振宇，你是不是要逼死我？！小伟他爸电话打过来骂了我半个钟头。说我们徐家出了个冷血动物，连亲表弟都往死里整！还有丽娟，你堂叔堂婶都快哭晕过去了！说丽娟要是坐了牢，他们也活不成了！那点钱对你来说算什么？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你就不能私下解决？非要闹得这么绝？你让爸妈以后怎么在老家做人？亲戚朋友的口水都能把我们淹死啊！呜呜呜…” 父亲坐在旁边，脸色黑得像锅底。 他一言不发，但那双失望透顶、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的眼神，比母亲的哭骂更让徐振宇窒息。 “妈！爸！”徐振宇试图解释，“不是钱的问题！徐伟他在公司性骚扰女同事！证据确凿！徐丽娟挪用公款！还买奢侈品炫耀！这是犯罪！我…” “犯罪？什么犯罪！”母亲激动地打断他，“小伟不就是年轻不懂事，跟女孩子开开玩笑？能有多大事？” “丽娟是糊涂，可你私下把钱补上，教训她一顿不行吗？” “非要闹到开除？闹到要报警？”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长辈？还有没有这个家？” “徐振宇！你当了几天大老板，心里还有亲情吗。你爸说你六亲不认了！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儿子！” 她对着电话一阵强势输出后哭着挂断了视频。 这会儿还没到2020年，徐振宇还不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PUA。 他很失望，也很难过，为啥明明错的不是他，最终陷入内耗的却是他们一家？ 虚假的创业成功是家庭美满，真实的创业成功是一地鸡毛？ 之后的几天，徐振宇彻底被父母拉入了黑名单。 电话不接，微信不回，视频邀请永远被拒绝。 来自至亲的冷战和道德审判，像无形的枷锁，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变得沉默寡言，开会时眼神飘忽。 连最关键的《乱世群雄》端游上线前压测数据报告都看得心不在焉，错漏了几处明显的逻辑矛盾。 公司里关于“徐总铁面无私，亲手斩了两个皇亲国戚”的消息不胫而走。 员工私下议论纷纷，高层会议的气氛也因他的持续低气压而变得沉闷压抑。 代海涛最先受不了这低气压。 一次冗长的美术资源评审会后，他一把勾住徐振宇的脖子，半拖半拽地把他拉到茶水间。 第375章 求助 “老徐！你丫再这么魂不守舍下去，《乱世群雄》PC版上线就得黄在你手里！”代海涛拧开一瓶冰水猛灌几口，抹了把嘴。 他盯着徐振宇憔悴的脸，“不就开了俩极品吗？多大点事儿！要我说，开得好！徐伟那王八蛋，老子早就想揍他了。还有徐丽娟，平时闷不吭声，下手比谁都黑！这种蛀虫留着就是祸害！” 徐振宇苦笑着摇摇头，声音沙哑：“你不懂…家里…我爸我妈…唉，断绝关系的心都有了。” “断绝关系？这种不懂是非的爸妈断就...”代海涛忽然闭嘴，怎么就特么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赶紧找补一下，装出一副同病相怜的唏嘘，“嗨！跟我家老头老太太当初一个德行。觉得搞游戏就是歪门邪道，一开始要打断我的腿，后来又大半年不和我说话。现在呢？天天在厂里横着走！” 他眼珠一转，凑近压低声音：“这事儿吧，光你自己扛着不行。你得找外援啊。” “外援？”徐振宇疑惑地看着他。 “笨！”代海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大拇指朝身后陈默空着的办公室方向一撇，“找咱小默啊，这种人情世故、家庭伦理的破事儿，他一个能打我们十个。” 徐振宇黯淡的眼中终于亮起一丝微弱的光。 对啊，怎么把陈默忘了。 代海涛行动力超强，二话不说就掏出了电话打了过去。 “喂？涛哥，啥事儿？” 电话那头陈默的声音显得有些慵懒。 对，就是慵懒。 马来西亚子公司渡河ERP上线成功以后，他绷了一年多的神经总算松下来一些。 今天更是直接遛到桌面云那边，先跟辛玉良打了个照面就直奔胡笳的办公室。 不久前还在胡笳办公室里把平常“高冷清冽”的胡总抱在身上“啃”了两分钟。 “默子，你在蓉城还是鹏城？求助啊，这边老徐有点事儿，我开免提了啊。” 代海涛开门见山道。 陈默很特么无语啊，自己难得上班时间摸鱼，就特么遇到老徐的破事儿。 他仿佛还在回味刚刚女朋友胸前那两大团柔软的触感，正看着手掌发呆，却被胡笳一巴掌拍在背上。 只见女朋友美眸一瞪，给了他一个“正事”的口型，又走到办公室门口，像做贼一样把反锁的门悄悄调整到正常状态。 “在鹏城呢，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事，等我明天回蓉城再说吧。” 陈默的耐心已经不够用了，又敷衍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他当然知道是什么事，甚至他比徐振宇和代海涛都先知道。 表嫂王璐都不知道跟他吐槽三次了，第一次说是徐伟在公司把长得好看的女同事都加了微信，主打一个广撒网。 本来是想给漂亮女同事都群发消息，结果不小心点成了拉群。 好几伙，大家一看这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吗。 脾气好一点的直接退了群，脾气差一点的也不敢开骂，只是在群里阴阳了两句退了群。 第二次是徐伟知道自己是干了蠢事，消停了三天，又开始了“重点击破”工作，重点击破的对象就有王路的下属林晓。 第三次是徐伟直接开始上手... 要说陈默是黑了心的蛆呢，他要是早一些警告徐伟可能就没后面的愈演愈烈，早点警告徐伟可能也能震慑住徐丽娟。 但他偏生没有，他是生等着脓包破了再挤，因为他觉得这样更干净，总比留下两个定时炸弹强。 第二天，华兴蓉城研究所迎来了两位访客。 代海涛拖着半推半就的徐振宇就敲开了陈默办公室的门。 陈默正在看一份渡河项目中国区上线切换的进度报告。 看到两人进来，尤其是徐振宇那副霜打茄子的模样，心中了然。 他放下报告，示意他们坐下。 “默子…”徐振宇刚开了个头，就觉得喉咙发堵，后面的话说不下去，只是疲惫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代海涛看徐振宇说不出口，倒是快人快语。 噼里啪啦就把徐振宇的“悲惨遭遇”和家里父母“冷战”的情况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末了还添油加醋：“默哥，你是没看见，老徐这两天被折磨得都快不成人形了。再这么下去公司都得受影响。” 陈默安静地听着，手指在光滑的实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 他理解徐振宇的困境。 灵境一飞冲天，估值八十八亿的消息传开后，作为创始人兼CEO的徐振宇，在老家那些亲戚眼中，无异于一座闪闪发光的金矿。 攀附、请托、安排工作… 这些是必然会涌来的麻烦。 这次只是开了两个，但后面呢？ 七大姑八大姨的子女，父母几十年的老同事老邻居的孩子… 难道每一个都要靠徐振宇撕破脸皮去硬扛？ 这对他个人、对家庭关系、甚至对公司的氛围和管理，都是巨大的消耗和隐患。 堵不如疏。 人情社会的藤蔓，需要规则的剪刀来修剪。 就连自己不也觉得华兴不好安排亲戚朋友的工作就往灵境互动扔吗？ 区别无非就是自己的亲戚朋友争气，而徐振宇的两个亲戚有些太过于拉垮了。 代海涛看他不说话，又继续补充道，“振宇那俩祸害亲戚是开了，可这后遗症也太猛了，你想个招儿救救孩子吧！” “我知道。”陈默开口，声音平静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他拉开抽屉，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两份打印好的文件，分别推到徐振宇和代海涛面前。 文件抬头清晰：《灵境互动核心管理层特殊人才引进及内推管理办法（试行）》。 两人疑惑地拿起文件翻看。 陈默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条理清晰：“核心就两条。” “第一条，特殊‘报恩’通道：我们三个股东，每人每年拥有不超过三个‘特殊引进’名额。这些人选，可以是你们认为必须照顾的、实在推脱不掉的人情关系。比如至亲、有重大恩情的长辈所托付的对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但是，这个名额不是免死金牌。被引进的人，需经过1-3个月的试用期观察。试用期结束后，由我们三人进行投票表决是否留用。三人中，若有两票反对，则不予录用。投票理由需简要书面陈述。” 第376章 陈默的办法 代海涛眼睛一亮：“这个好！三个人的锅，不能光让一个人背，压力小多了。就算最后没留住，跟家里也有交代：‘其他两个老板不同意，我也没办法啊！’ 妙啊！” 徐振宇紧皱的眉头也微微松开了一些。 三人投票，确实能分摊掉绝大部分来自家庭的压力。 而且，试用期给了缓冲和观察的机会。 “第二条，”陈默继续说道，“设立正式内推通道：我们三人，每人每年拥有七个正式‘内推’名额。内推对象，可以是你们认为有潜力、值得给机会的人才，但可能因为学历、经验等硬性条件卡在HR初筛环节的。” “内推的优势在于：HR会优先处理内推简历，面试流程会适当简化（比如减少不必要的笔试轮次），对于学历、经验的硬性要求可以有一定程度的弹性协商。但内推不等于保送，最终是否录用，取决于用人部门面试官的综合评价和HR的背调结果，需严格遵守公司统一的录用标准。” 陈默看着两人，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这个方案，核心在于三点：第一，承认人情存在，但给它套上制度的笼子，设立明确的边界和防火墙；第二，建立正规的、阳光化的替代渠道，把‘照顾’引导到‘发掘潜力人才’的正道上，减少暗箱操作；第三，明确权责，谁推荐，谁就需要承担一定的隐性责任，也要付出相应的‘人情成本’，名额有限，用掉就没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最关键的是，把矛盾从你们个人与家庭的对抗，转化为公司制度与所有关系户的对抗。让规则去挡子弹，而不是你们自己硬扛。”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徐振宇和代海涛都低着头，反复咀嚼着文件上的条款和陈默的话。 这不仅仅是解决眼前麻烦的方案，更是一套立足长远、平衡人情与制度的智慧。 “我没意见！”代海涛率先表态。 他抓起桌上的签字笔，在文件末尾“代海涛”的签名处，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默子，要说还是你够鸡贼，这办法好啊。以后再有哪个不开眼的亲戚找上门，我就甩这文件给他看。名额有限，先到先得，试用期考核，三人投票，爱来不来！” 徐振宇深吸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看着那份文件，又抬头看向陈默，眼中充满了感激和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拿起笔，在属于他的位置，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谢了默子。”徐振宇的声音有些沙哑，但透着坚定，“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陈默点点头，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他便让徐振宇将三份协议收拢。 规则就算是立起来了。 代海涛看徐振宇活过来了，总算是也放下心来，整个人都活跃了不少。 “默子牛逼啊，这么好的办法都让你给提前准备好了。” 他是发自内心的夸奖。 却没想到面前的狗东西竟然在行云流水得打着香篆，听到他的话后只是露出毫不在意的轻笑。 他下意识转过头看见徐振宇有些钦佩的眼神，立马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写下： 陈默装逼学技巧19：如果已经提前预判了困难并完成处理，一定要风轻云淡。 几天后，徐振宇老家。 徐母坐在沙发上，眼睛还是红红的，显然还在生儿子的气。 徐父板着脸看着电视，但明显心不在焉。 茶几上，放着一份徐振宇快递回来的特快专递。 徐母最终还是忍不住，拿起那个厚厚的文件袋拆开。 里面掉出几样东西：一份装订精美的《灵境互动核心管理层特殊人才引进及内推管理办法（试行）》，一份徐振宇亲笔写的、言辞恳切的家书，还有两张崭新的、印着灵境互动LOGO和“特邀参观”字样的烫金请柬。 徐母先拿起家书。 徐振宇在信里详细解释了开除徐伟和徐丽娟的原因和经过。 信里并没有隐去两人具体恶行的细节，也强调了严重违规和公司制度的刚性。 表达了对父母心情的理解但却没有道歉更没有认错。 同时也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作为公司CEO必须承担的责任。 徐父徐母不知道都是自己儿子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都已经想好了，要是父母在收到信以后一周内他要还是在黑名单里，高低得让父母也看看什么是红色感叹号。 徐振宇虽然看重亲情，但父母要是胡搅蛮缠下去，他就准备每个月给点钱尽一下赡养义务就可以。 咋滴，只许你父母为了面子和亲戚翻脸为难儿子，不许我当儿子的也翻脸吗？ 信的末尾，他提到了这份新出台的公司“最高管理规则”，并着重说明了“特殊报恩通道”和“三人匿名投票”机制。 “爸，妈，不是儿子不念亲情，实在是公司大了，规矩立在那里，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以后真有至亲或者实在推脱不掉的人情，可以走这个‘特殊报恩’通道，但最终能不能留下，需要我们三个老板投票决定，两个不同意就留不下。名额每年只有三个，用掉就没了。另外还有七个‘内推’名额，要求低一些，但也要经过正常面试考核…这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大的空间了，也请你们理解儿子的难处。” 徐母看着信，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但这次不再是单纯的委屈和愤怒，多了一丝复杂的理解和心疼。 她拿起那份管理办法，翻看着上面严谨的条款和红色的公章，又看看那两张精致的请柬。 “老头子…”徐母把信和文件递给徐父。 徐父掐灭烟头，沉默地接过。 他看得很慢，很仔细，布满老茧的手指划过那些严谨的条款。 尤其是“股东投票”、“二票否决”的字样。 他黝黑的脸上，表情从最初的阴沉，到疑惑，再到一种沉重的、带着点无奈的明悟。 最终，他长长地、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般叹了口气，把文件轻轻放回茶几上。 “听说是陈默那孩子搞出来的？倒是个人物。”徐父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认命的疲惫，却又奇异地透出一丝释然，“这规矩是给振宇穿了件铁布衫啊。公司大了是得有这么个硬章程。” 规则虽然冰冷，但它划清了界限，也意外地，为亲情保留了一条带着镣铐、却能被阳光照到的通道。 他拿起那两张铂金卡片，粗糙的手指摩挲着上面凸起的LOgO。 眼中第一次对儿子那个遥远的“游戏帝国”，生出了强烈的好奇心。 “下个月去看看！看看这小子…到底有多不容易！” 第377章 一级故障1 凌晨2点47分，蓉城的夏夜闷热粘稠，连风都裹挟着白日里的热气。 陈默被床头柜上炸响的手机惊醒时，意识还陷在梦中渡河项目马来西亚切换成功的复盘会议残影里。 他撑起身，滑动手机接听的同时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点。 谁料不用他自己清醒了，有人帮他。 “陈总，APS（高级计划排程系统）崩了。”电话那头，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值班负责人彭聪的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弓弦，“一级故障，全球产线正在连锁瘫痪。” 这个老朋友在电话里面丝毫没有寒暄，一出声就是要命的消息。 听到“一级故障”四个字以后陈默瞬间清醒。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多年IT运维支撑部经验的他总共都没遇到过几次“一级故障”。 床头感应灯自动亮起，冷白光线劈开黑暗，照亮他眼底骤起的惊讶。 一级故障在华兴ITIL管理体系的金字塔尖，这意味着最高级别的生产事故。 他掀开薄被下床，赤脚踩过冰凉的大理石地面，声音低沉：“触发条件？” “核心排程引擎无响应，冗余节点全挂。灾备切换失败，数据同步卡死。”彭聪语速极快，背景有些嘈杂，应该是值班的工程师们都聚拢了。 “产线控制终端大批量报错‘无生产计划’，已有三条SMT贴片线急停。新加坡厂区第一个告警，现在欧洲、墨西哥、巴西全线红灯！” 陈默已经扯下睡袍抓起衬衫。 布料摩擦声里，他脑中飞速过了一下。 这套承载着华兴全球供应链命脉的巨大系统，是衔接客户订单、原材料库存、生产设备与千万级工序的超级大脑。 它的每一次心跳，都驱动着横跨十二个时区的庞大制造网络精准咬合。 此刻这大脑猝死，后果是灾难性的核爆链式反应。 “通知左总了吗？”他扣上最后一粒袖扣，抓起车钥匙冲出卧室。 走廊感应灯逐一亮起，在他身后拖出一条光之甬道。 “按预案，一级故障须在15分钟内通报董事局，准备一会儿就联系左总秘书。”彭聪顿了一下，“按流程需要默总您每五分钟汇报一次。” 陈默脚步一滞，确实，APS系统出问题就归他下属的IT运维支撑部管。 深吸一口气：“知道了。我十五分钟后到你们的临时作战室。” 绿色宾利撕裂夜幕，引擎的低吼在空荡的南北大道上显得格外暴烈。 刚到公司就看见应急响应组的实时战报瀑布般冲刷屏幕： 01:52 东莞松山湖基地，总装三线因缺料停摆。 01:55 匈牙利布达佩斯工厂，SMT设备集体待机，WIP（在制品）堆积超安全阈值。 01:57 供应链中心急电：北美某运营商紧急订单交付窗口剩余71分钟，违约罚金每半小时17万美金。 01:59 财务模型初步测算：产线停滞每小时直接损失约4800万人民币，客户违约金及商誉损毁无法估量。 每一个跳动的数字都在灼烧视网膜。 陈默闭上眼，五年前的画面鬼魅般浮现，2012年寒冬，他蜷在坂田数据中心冰冷的防静电地板上，手指因连续敲击键盘而痉挛。 身后半步之遥，林有为林总、苏新宇苏总，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大领导在他身后沉默矗立。 他们的呼吸像无形的山压在脊梁上。 那时的ERP死锁故障不过二级，已经逼得他牙龈咬出血腥味。 忽然响起的电话声音唤醒了他，是视频请求。 陈默按下接听，左梦安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背景是书房柔和的台灯光晕，他穿着深灰色羊绒开衫，脸上则是疲态尽显。 “陈默，”左梦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到底什么情况。” “初步判定是分布式锁服务雪崩。”陈默语速平稳，将技术细节压缩成战场简报，“排程引擎的协调节点因内存泄漏耗尽资源，触发集群自保护机制锁死。冗余节点因数据同步延迟过高被仲裁程序判定为脏数据，导致灾备切换失败。根本原因正在定位。” 左梦安沉默两秒：“每五分钟，我要听到进展。” 屏幕暗下去前，陈默捕捉到他捏了捏眉心，这个细微动作证明了对方的头疼。 指挥中心，几块巨屏组成的弧形墙正被猩红的警报信息疯狂刷屏，蜂鸣器尖锐的嘶叫与电话吼声绞成令人窒息的网。 “圣保罗厂区第三次告警！SMT线体全红！” “备件库房系统连锁脱机！手动模式也失效了！” “供应链老赵电话接进来！问我们是不是要逼他跳楼！” 陈默穿过喧嚣风暴，作战服般挺括的白衬衫像一道劈开浊浪的刀锋。 他径直走向中央指挥台，目光扫过主屏幕 —— APS核心集群的监控界面一片死寂。 代表健康度的绿色波浪线全部坍缩成刺目的零值基线。 “压力测试的脏数据？”他问得突兀。 身后紧跟的彭聪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渡河项目上线后，新老系统并行压力测试是常态。 “最后一批测试数据已于今夜23点清空。”张锐调出日志，“残留数据可能性低于0.3%。” 陈默不再追问，视线投向指挥台右侧的隔离区。 IT运维支撑部的几个中层管理围成厚重的半圆，各自身影都在灯光下绷成僵硬的剪影。 张福全、赵宏明、张平安都来了，可以说一个一级故障的出现IT部的领导没有一个能睡上好觉的。 圆心处，高级工程师陆泽正佝偻在终端前，汗湿的后颈在冷光下泛着水光。 他手指悬在键盘上，迟迟不敢敲下回车，握着鼠标的手也有点抖。 “权限核验拖了多久？”陈默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半圆陡然一静。 徐双龙挤出人群：“锁服务密钥由APS团队独管，我们等了十二分钟才拿到…” “以后一级故障，我的权限自动覆盖所有系统密钥库。”陈默命令斩钉截铁，“现在，除了徐双龙和彭聪，其他人撤出五米。” 无形的压力圈骤然崩解。 第378章 一级故障2 管理层们如蒙大赦般退开，陆泽绷紧的肩线肉眼可见地松弛了半分。 陈默走到他身后，这个高级工程师再次紧张，后颈的绒毛都竖了起来。 “集群状态？”陈默问。 “锁…锁服务主节点CPU100%，子节点拒绝握手。”陆泽声音发颤，“仲裁日志显示同步延迟超阈值，触发自锁。” “还…还在查。”一滴汗砸在键盘上。 陈默俯身，手指划过屏幕调出网络流量热力图。 代表数据中心内部东西向流量的区域正燃烧着病态的深紫。“BGP协议流量激增三百倍，”他指尖敲在紫斑中心，“查这个异常节点，现在。” 陆泽像抓住救命稻草，手指终于落向键盘。 命令行的白光在他瞳孔里跳动。 五分钟后，嘶哑的汇报响起：“是…是物料追溯子系统！它在疯狂广播路由更新！” 一直沉默的徐双龙猛地抬头：“不可能！那模块上周刚做完负载均衡切割！” “但路由表的确在爆炸性增长！”陆泽调出滚动的路由表日志，屏幕被疯狂的“UPDATE”指令淹没。 陈默眼神一凛：“切到备份区独立链路，物理隔离故障节点。” 徐双龙扑向控制台执行指令。 三分钟后，主屏幕上代表网络风暴的紫斑开始消退，但APS核心集群的绿色波浪线依旧是一条死寂的直线。 “锁服务还是没活！”彭聪一拳砸在控制台上。 “内存泄漏源没掐断。”陈默目光如扫描仪般掠过陆泽的屏幕，“dUmp出锁服务进程堆栈，过滤‘MaterialTraCe’关键字。” 陆泽依言操作。 海量的内存地址与十六进制码中，一行刺目的报错被高亮捕获： [FATAL] MaterialTraCe JVM heap OverflOW - HaShMap reSiZe deadlOCk “哈希表死锁？”徐双龙失声，“这模块的代码审计是我亲自做的！负载测试时百万级物料条目都…” 他的话戛然而止。 陈默已经调出某个开发项目数据库切换日志。 一条记录如冰锥刺入眼帘： 2017-06-27 23:58:11 物料主数据表完成从OraCle到GaUSSDB的在线迁移。 死寂。 只有空调风口的嘶鸣在指挥厅回荡。 所有人都明白了。 压力测试清空了数据，却没重置物料表迁移后触发的自增长索引阈值。 当子系统的JVM试图扩容HaShMap以容纳新的物料ID段时，撞上了分布式锁的同步机制，两个核心模块在内存的修罗场里同归于尽。 “修复方案？”陈默的声音听不出波澜。 “重启锁服务集群，强制清除死锁。”张锐语速急促，“但数据一致性会崩！排程引擎可能输出冲突指令，引发产线混料！” “先恢复生产。”陈默斩钉截铁，“数据修复窗口我向左董要。” 他拿起专线电话。 拨号音只响半声便被接通。 “讲。”左梦安的声音依旧洪亮。 “根因确认：公司内部的开发项目数据迁移触发模块级死锁。需立即重启APS锁服务集群，代价是未来24小时排程数据存在冲突风险。” 陈默语速平稳如弹道计算，“申请授权，并协调产线启动人工干预预案。” 电话那头沉默了五秒。 五秒里，指挥厅所有人屏住呼吸。 “准。”左梦安吐出一个字，“数据烂账我可以扛二十四小时。天亮前，我要产线动起来。” 当重启指令最终从陈默唇间吐出时，陆泽几乎是扑在回车键上。 指令化为光脉冲窜入地下光缆的深海，穿过城市地脉，撞进两千公里外松山湖数据中心的核心交换矩阵。 主屏幕上，代表APS核心集群的灰色方块开始闪烁。 一秒，两秒……第五秒，第一个方块泛起微弱的绿意，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绿色波纹以燎原之势蔓延，死寂的波浪线猛地抬头，向上蹿升！ “主节点上线！” “数据同步链路重建中！” “匈牙利厂区SMT线体恢复指令流！” 捷报在指挥厅炸开，压抑太久的欢呼几乎掀翻屋顶。 徐双龙瘫坐在椅子上，指尖还在神经质地颤抖。 彭聪抓起电话狂吼：“接供应链老赵！告诉他机器没死透！” 唯有陈默静立如礁石。 他注视着波浪线稳定攀升至安全阈值，目光却穿过沸腾的人群，落在角落的陆泽身上。 这个高级工程师正盯着自己刚刚按下重启键的手指发呆，仿佛不认识这双让全球产线重新轰鸣的手。 五年前那个冬夜，林有为也是这样看着他的吧？陈默想。 那时他修复ERP死锁后，林总递来一杯滚烫的普洱，什么也没说。 此刻他走向陆泽，将一瓶拧开的冰水放在他颤抖的手边。 “代码是人写的，有漏洞不可避免。”陈默声音不高，却盖过了所有嘈杂，“天亮前把根因分析报告放我桌上。我要知道为什么迁移校验流程没覆盖JVM堆栈阈值。” 陆泽猛地抬头，眼眶通红：“陈总，我……” “华兴的运维总监，”陈默打断他，指了指自己胸口，“不是来听‘我错了’的。是来和你一起把漏洞焊死的。” 他转身走向指挥台，专线电话再次响起。 窗外，蓉城的地平线已泛起蟹壳青，相信同样经度下的鹏城也是。 无数产线恢复运转的确认信息在巨屏上流淌成绿色星河。 陈默拿起话筒，向左梦安汇报进展的声音平稳有力。 没有人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握成拳状。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五年前防静电地板的冰冷触感，却和此刻陆泽充满汗水的微烫手心形成微妙的交融，像是两个时空的颤抖在此刻重叠。 技术的深渊从未改变，只是当年那个被守护的年轻人，如今成了百万行代码长城上的守夜人。 等陈默再看向窗外，天快终于亮了。 第379章 同学会 两天前的APS系统故障几乎是把陈默折腾了一个通宵。 不知道是不是年龄大了，感觉现在每熬一次通宵都得至少花两天时间才能满血复活。 总算到了周五下班的时候，高峰期的南糠市街堵得像个巨大的停车场。 此起彼伏的喇叭声烦躁地撕扯着黄昏的燥热。 王浩把脑袋探出出租车窗，额角的汗珠混着油腻，啪嗒一声砸在车门框上。 “龟儿子的！这鬼天，这破路！”他缩回脖子，对着手机扯开嗓子。 唾沫星子几乎要穿透听筒，“黑狗哥，你到了没？老子又堵在南糠市街口了，水泄不通！罗燃那孙子，订个地方非选这网红火锅店，脑子让门夹了？” 此刻空气里已然传来了煮火锅时霸道浓烈的辛香，不知不觉就会钻入过路人的鼻子里。 电话那头，陈默正站在某网红火锅店古色古香的门廊下。 透过厚重的雕花玻璃门，能看见里面蒸腾翻滚的麻辣鲜香和人头攒动的喧嚣。 他捏着手机，让手机悬停在离耳朵十厘米的地方，不想听对方哇哇乱叫。 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懒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到了，门口。耗子，别嚎了，省点力气怼罗班长去。” 没错，陈默在过来的车上打了个盹儿，这是他的好习惯，无论什么交通工具上他都能秒睡。 早年间胡笳还格外震惊于这个狗东西每次都能在飞机还没起飞睡着然后又恰好在飞机落地的时候醒来。 这生物钟就特么比闹钟还离谱。 他刚挂断，微信提示音就叮叮咚咚地炸响。 屏幕上，沉寂已久、名为“2007级软件工程一班”的班级群，此刻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上滚动着信息。 【班长罗燃】： [@全体成员 兄弟姐妹们！蜀云阁二楼‘锦城’包间，安排了两个大桌！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锦城！锦城！锦城！] [微信位置] [今晚六点半，不见不散！迟到罚酒三杯起步！] 后面跟着三个龇牙咧嘴的笑脸表情。 【王忠涵】： [收到！刚开完会，正打车往那儿杀！罗老板今天破费了哈！/抱拳] 配图是一张车窗外霓虹初上的模糊街景。 【张雨欣】： [罗班长辛苦啦！/玫瑰/玫瑰 我马上到，刚送走最后一个难缠的客户，心累… /大哭 急需陈默同学的存款业绩回血安慰！@陈默] 后面跟着一个俏皮的眨眼表情。 她的头像还是前几天在青城山散心时拍的侧影，依然是栗色卷发，笑容明艳。 【李晓薇】： [我和吴锰也快到了！车位太难找了！罗燃，你面子真大，能把默子都请动了？@陈默 不容易啊！] 语气里透着熟稔的调侃。 ... 陈默指尖划过屏幕，看着这些熟悉又带着岁月痕迹的名字，无声地笑了笑。 罗燃这近乎亢奋的组织热情，背后那点心思，他心知肚明。 前三次婉拒，对方锲而不舍，先是动之以同学情谊，长篇大论回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发现无效后，立刻转换策略，精准投放人情炸弹。 先是张雨欣，用银行年底指标和“老同学这点面子都不给？”软磨硬泡； 接着是李晓薇，搬出曾经帮李晓薇搬行李的老黄历人情债，让李晓薇也帮忙说服； 最后连远在鹏城的王浩都被发动了，电话里嚷嚷着“默狗你不来老子也不想去了”。 三管齐下，铁石心肠也架不住。 成年人的世界，哪有无缘无故的热络？ 罗燃在群里那副“只为同学团聚”的赤诚模样，陈默看得分明。 他这位班长，毕业就一头扎进了国内某知名保险巨头，从最底层的业务员一路摸爬滚打。 硬是靠着一张211的金字招牌和过硬的技能再加上能说会道的本事，混成了蓉城分公司颇有名气的“金牌经纪人”，专攻高净值客户。 他朋友圈里，不是在高尔夫球场陪“王总”、“李董”谈笑风生，就是在五星级酒店发布最新的“财富传承计划”。 今晚这场煞费苦心的“全员集结”，目标显然是想拿下更多的客户，毕竟同学们都已经毕业了好几年，绝大多数都混得不错。 当然目标估计还有先拿下自己这个行走的大单，再通过自己拿下其他“华兴系高管”的大单。 华兴集团高管层的保单，数额和影响力，足以让罗燃在业内再上一个台阶。 说实话，其实陈默觉得没啥必要这么搞，自己作为一个新晋的“有钱人”，确实有配置最优保险组合的需求。 所以如果罗燃直接找他，他大概率是愿意花上一些时间听听对方的保险规划的。 毕竟虽然他有公司的保险，自己也有买一点基础的保险，但有个专业人士提供专业意见总归错不了。 保险这种金融产品，怎么说呢，可谓是五花八门。 有投资类的，有保障类的，有偏向于意外的，有偏向于重大疾病的。 有国外的公司也有国内的公司，每个公司都有无数产品。 这里面就存在一些信息差了，哪几个产品组合在一起是最好、最优、性价比最高，普通用户是没有时间经历也没有能力去研究。 这才有了保险经纪人的空间。 推开厚重的“锦城”包厢门，一股混合着牛油锅底辛辣、毛肚鸭肠腥鲜、啤酒泡沫微酸的热浪，裹挟着鼎沸的人声扑面而来。 巨大的圆形红木餐桌中央，九宫格铜锅翻滚着红艳艳的油泡，咕嘟作响，蒸汽氤氲。 两个桌子围坐着二十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正推杯换盏，笑语喧哗。 之所以说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记忆中的模样，陌生则是因为大家脸上都添上了风霜。 其中有几个同学甚至毕业至今都是第一次见到，感觉与记忆里的样子差好多。 即便如此，这次同学会都已经是来得最齐的一次了。 听说是只要人在西南F4的，都被班长想尽办法的薅了过来。 陈默笑着跟老同学们点头示意，却被一声刻意拔高、透着十二分热情和一丝不易察觉谄媚的招呼声打断。 “哎哟！陈总！默总！您老人家可算大驾光临了！” 坐在主位附近、一身剪裁合体的藏蓝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罗燃，像装了弹簧般猛地弹起来。 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脸上堆满笑容。 隔着老远就伸出了双手，目标精准地抓向陈默的手腕，那架势恨不得来个拥抱。 “班长，太客气了。”陈默不动声色地侧身半步，恰好避开那过于热情的肢体接触。 第380章 林宇 只伸出手与他礼节性地一握，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淡笑，“路上有点堵。” 他目光扫过圆桌，看到了正朝他挤眉弄眼的王浩，微微点头的李晓薇和她身边装死的吴锰。 听王浩说这家伙每次在私人聚会场合只有自己参加，他就会装死。 角落安静坐着、对他颔首微笑的周婷婷。 不知道是蝴蝶效应还是什么情况，前世这个时候的周婷婷应该已经远走他乡了才对。 张雨欣则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身酒红色小香风套裙。 她妆容精致，正托着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红唇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存款~”。 王忠涵和赵刚坐在另一边，也举杯示意。 “理解理解！陈总日理万机，能拨冗前来，就是我们全班最大的荣幸！”罗燃紧紧握着陈默的手不放，嘴里的话肉麻得连陈默这个狗东西都有点腻歪。 他力道大得像是怕人跑了，另一只手热情地搂着他的肩膀。 声音洪亮得压过了包厢里的嘈杂，“来来来，快请上座，主位一直给您留着呢，就等您这位定海神针了！” 他指的是主桌主宾位，那位置正对着包厢门，视野开阔，却也最显眼。 陈默刚要婉拒，旁边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同学已经哄笑起来： “就是就是！陈总必须坐主位！” “默哥，你现在可是咱们班门面担当！你不坐谁坐？” “班长特意给你留的，别客气啊默子！” 罗燃脸上笑容更盛，顺势拉开那张厚重的实木雕花椅：“陈总，您看，众望所归啊！” 那殷勤备至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古时衙内的狗腿子。 陈默无奈，只得在众人注目和哄笑声中坐下。 屁股刚挨着椅子，旁边隔着一个位置的王浩就挤眉弄眼地递过来一杯刚倒满的啤酒：“黑狗，迟到罚酒，规矩不能坏。赶紧的，自罚三杯！” “对对对，罚酒罚酒。” 几个男同学立刻起哄附和，气氛瞬间被点燃。 罗燃脸上的笑容却僵了一下。 他飞快地瞪了起哄的王浩一眼，心里暗骂这愣头青不懂事。 脸上立刻堆起更灿烂的笑容，伸手就去拦：“哎哎哎！起什么哄！陈总现在这么忙，能来就是给了我很大的面子了，罚什么罚。” 说话的时候脸上堆着笑，似乎是等陈默的表扬。 看对方只是笑笑没搭话，罗燃接着表演道，“要喝也是我们敬陈总。” 他一边说，一边不由分说地把那杯啤酒从王浩手里“抢”过来，放到离陈默稍远的地方。 然后动作麻利地把桌上的小吃端到陈默身前，小声说道，“陈总，喝酒之前先垫垫。” 这明显的维护和讨好，引得桌上几个同学交换了心照不宣的眼神，李晓薇更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张雨欣嘴角的笑意也深了些，饶有兴致地看着罗燃的表演。 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是刚刚极限拉扯的时候，包厢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带着风尘仆仆气息的身影走了进来，却一时半会没有落座，一直站在门口看着罗燃的表演。 “哟，这么热闹？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啊！” 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刻意张扬的意气风发。 来人正是林宇。 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休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敞着两颗扣子，露出小半截古铜色的皮肤和若隐若现的银色链坠。 对方的面相看上去一点不显得年轻，但身材保持得很好。 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手腕上戴着一块辨识度极高的爱彼皇家橡树离岸型腕表。 他手里还拉着一个登机箱，显然是刚从机场赶过来。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包厢里扫视一圈，掠过罗燃，掠过满桌的同学。 最后精准地、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玩味，落在了主位的陈默脸上。 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全桌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陈默也看了过去，瞬间了然，原来是这个一直和自己不太对付的老同学。 “林总，林大老板！可算把你盼来了。”罗燃立刻转换目标，热情地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就等你了，快坐快坐。位置都给你留着呢！” 他引着林宇走向主桌，特意安排在陈默斜对面的位置，中间隔了两个人。 林宇随意地和几个打招呼的同学点点头，目光却始终没离开陈默。 他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动作潇洒，然后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 一条胳膊随意地搭在旁边空椅的椅背上，另一只手捏着服务员刚送上的白瓷酒杯细脚，轻轻晃动着里面刚斟满的白酒。 林宇看向罗燃的眼光带着些嘲弄。 有些尖锐的声音异常清晰，穿透了喧嚣，“哟，班长，你这殷勤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陈默是我们班新上任的辅导员呢？这主位坐的，这小酒敬的，排场够足啊！” 这话对罗燃说的，但眼神却有些挑衅的看着陈默，冲着谁去的每个人都是一目了然。 几句话瞬间把所有人都拖入了回忆当中。 大学时，这林宇就是班里的风云人物。 家境优渥，长得不赖，篮球打得好，成绩也拔尖，带着一股天之骄子的傲气。 而陈默呢？打球稀烂，除了学习和打游戏，哪哪都不如他。 他追张雨欣追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张雨欣对他始终若即若离，反而跟“闷葫芦”陈默走得很近。 一起自习、一起做项目、一起参加竞赛。 林宇把这视为奇耻大辱，没少在背后使绊子，明里暗里嘲讽陈默是“书呆子”、“只会死读书”。 毕业后，林宇没进大厂，靠着家里的启动资金和敏锐的嗅觉，拉了几个技术骨干创业。 做移动支付解决方案，公司“易付通”发展迅猛。 几年时间就在西南地区站稳了脚跟，成了同学里白手起家的典范。 如今身家颇丰，更是助长了他那股睥睨一切的傲气。 对于陈默，林宇的印象还停留在“华兴那个搞运维的，在公司内升职挺快”。 但华兴名头是大，但在他眼里，再大的公司高管，那也是给老板打工的“高级打工仔”。 第381章 挑衅 哪比得上自己当老板来得自由痛快？ 更何况，这个昔日的情敌、学业上的竞争者，如今似乎成了这场同学会的绝对中心。 连张雨欣看他的眼神都带着自己从未享受过的熟稔和……热切？ 林宇心里那股陈年的酸涩妒意，混合着如今事业有成的优越感。 在罗燃那过于露骨的吹捧刺激下，瞬间发酵成了尖锐的讽刺。 可惜他不知道陈默和张雨欣大学关系好恰好是因为两人对彼此都没太大的感觉，当然除了陈默看张雨欣带球冲锋的时候。 他更不知道的是他本来有机会的，但张雨欣发现这个家伙格局太小后就把那原本还有的希望直接斩灭。 哪怕是毕业多年后奇缺业绩的张雨欣也不乐意找林宇这个身家颇丰的老同学。 反而宁愿去找那个老看球的家伙。 从这一点来说他确实应该讨厌陈默。 至于现在，陈默在张雨欣眼里，是旧友，是青春，是回忆，更是明晃晃的“业绩”和“大客户”。 唯独和感情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甚至有好事者转头去看张雨欣的表情，结果被张雨欣瞪了一眼。 此刻陈默抬眼，迎上林宇那带着挑衅的目光，眼神平静无波。 甚至嘴角还勾起一丝极淡的、仿佛觉得很有趣的弧度。 他端起面前那杯被塞过来的啤酒，没有立刻喝。 指尖在冰凉的玻璃杯壁上轻轻点了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班长热情，林总说笑了。都是老同学，什么主位不主位的，随意就好。”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被冒犯的火气。 反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包容，仿佛林宇的挑衅只是小孩子不懂事的玩闹。 “随意？”林宇嗤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 目光更加锐利地盯在陈默脸上。 语气里的嘲讽意味更浓了，“陈总在华兴当领导，管着百十号人，发号施令惯了，到我们同学聚会上，当然可以‘随意’。” 说完继续贴脸开大： “毕竟打工嘛，再大的管理层，说到底也是看老板脸色吃饭，绷着多累？” “啧啧啧，也对，放松放松挺好的。” 他刻意加重了“打工”和“看老板脸色”几个字。 目光扫过陈默手腕上那块低调的华兴运动手表，又瞥了一眼自己腕上张扬的皇家橡树，优越感不言而喻。 这话一出，包厢里的气氛瞬间凝滞了几分。 原本喧闹的劝酒声、谈笑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张雨欣脸上的笑意淡了，眼神冷了下来。 李晓薇皱紧了眉头，担忧地看了陈默一眼，又不满地看向林宇。 王浩更是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眼看就要发作。 罗燃夹在中间，一脸尴尬，想打圆场又不知如何开口，额角冒出了细汗。 王忠涵和赵刚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微微摇头。 其他同学们有做吃瓜状态的，有竖起耳朵的，有看林宇的眼神有些玩味的，有跟林宇关系要好的同学想开口提醒却不知道怎么说。 不过大家都有同一个想法 —— 这家伙不上网的吗？？？ 前段时间那满屏幕的八十八亿他都没看到，班级群里面被转发了好几次。 陈默还为此在群里发了几千块的红包。 他们都不知道的是林宇创业小有成绩后早就屏蔽了班级群校友群。 在他看来和这些“碌碌无为”的同学们交流沟通都是属于“无效社交”。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九宫格里红油翻滚的咕嘟声。 陈默脸上的那丝淡笑却依旧挂着，甚至更深了些。 他甚至有功夫想为什么自己一点也不生气？ 到底是因为心里年纪已经早过了好勇斗狠的时候还是觉得对方幼稚？ 他在思考的时候就仿佛没听到林宇那番的话，也完全没感受到这尴尬的冷场。 甚至还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面前那个青花瓷的小茶杯里斟了七分满的菊花茶。 清雅的菊香袅袅升起，冲淡了一丝火锅的油腻辛辣。 陈默这一系列操作就特么让林宇更难受了啊。 都说伤害一个人最深最狠的方式，并不是争吵，而是无视。 林宇之前不懂，现在想对说出这句话的人点个赞，说得太特么对了。 如果说刚才看见班长的殷勤模样、张雨欣“拉丝”的眼神他是三分火，现在至少他的火气至少有七分。 陈默端起茶杯，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吹，动作从容不迫，又喝了一口。 这茶还真不错，一会儿问问王经理，看能不能薅点回去。 想着白嫖的茶一定能让他觉得更香的时候才抬眼，目光平静地看向林宇。 那眼神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 “林总创业辛苦，易付通发展得风生水起，我们这些打工的，确实羡慕不来。”陈默的声音不高，语速平缓，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不过，说到看脸色…” 他顿了顿，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加深了，“听说林总最近在攻关蓉城商业银行的那个聚合支付平台大单？跑了不少趟，磨了不少嘴皮子？” 其实他是因为超算中心项目和省经信厅（经济与信息化厅）的副厅长吃饭聊天的时候说起的。 不过对方只是把这个事情当成一个“趣事”说的。 厅局级的领导即使是在饭局当中，一句看似随意的话背后可能都隐藏着深意。 那会儿灵境互动刚被鹅厂战略投资，而华兴和蓉城市政府共同成立的超算中心项目正好奠基仪式。 仪式结束后刘副厅长在饭局上原话是：“说来也巧了，最近蓉城商业银行上报的一个叫易付通公司的老板正好是陈总的同学，就是可惜...” 本是想自己起个头，然后让老李头表演的。 却没想到陈默只是听了一耳朵，没有任何表示。 刘副厅长秒懂，这个易付通的事陈默没兴趣或者根本不想管。 妈的，好不容易找了个卖人情的地方还没卖掉，差评。 得了，看来把这次把李行长带来饭局是白瞎了，安心吃饭吧。 此刻饭局上林宇脸上的倨傲微微一僵。 第382章 打脸 蓉城商业银行的单子，是他公司今年下半年最重要的战略目标，金额巨大，一旦拿下，不仅利润丰厚，更能极大地提升“易付通”在本地金融市场的地位和影响力。 为此，他亲自带队，动用了所有人脉关系，陪着笑脸请客送礼。 在对方采购部和技术部之间周旋了快三个月，嘴皮子确实快磨破了，但进展一直磕磕绊绊。 对方态度始终暧昧不明，卡在上级领导单位的关键技术评审环节。 这是公司当前的核心商业机密，也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陈默怎么会知道？还在这大庭广众下轻飘飘地点出来？ 一丝被窥探的不悦和隐隐的不安掠过林宇心头。 他强压下情绪，冷哼一声。 情绪开始代替大脑控制了他的嘴，林宇下巴微抬：“做企业，拓展业务是常态。怎么，陈总对支付业务也有兴趣？华兴的手，现在伸得这么长了？” 他试图把话题引向陈默“越界”，掩饰自己的那一丝狼狈。 问题是在座的哪个不是人精啊，都知道这人是有些急眼了。 “兴趣谈不上。”陈默放下茶杯，瓷器底托碰到玻璃转盘，发出清脆的一声“叮”。 他看了一眼远方的小酥肉，示意王浩帮他递一下，自己够不着。 结果王浩这狗东西吃着瓜看着戏压根儿没搭理他，还是张雨欣有眼色，秒懂陈默的意思。 “草泥马” 。 看到张雨欣婀娜的身姿帮陈默递着盘子，林宇更气了，心里暗骂了一句。 陈默笑嘻嘻的感谢张雨欣，然后夹了一块酥肉，姿态放松。 他吃着酥肉毫无形象，“碰巧了，蓉商行的李行长说是他们单位的聚合支付平台对服务商技术要求挺高？尤其是系统对接的稳定性和大并发处理能力，好像卡住了几家？” 林宇的脸色变了，在陈默说出“蓉商行”、“李行长”、“聚合支付平台”几个字时，暗道一声坏了，对方还真清楚。 他身体下意识地坐直了一些，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表情也从最初的不屑、倨傲，转为惊疑不定，再到此刻无法掩饰的错愕和难看。 蓉城商业银行分管科技和运营的常务副行长，正是李劲松。 也是经信厅副厅长嘴里的老李头。 他跑了三个月，连对方的面都没单独见上几次。 每次都是和一堆竞争对手一起，在会议室里对着采购和技术部门的负责人做演示、讲方案。 根本没办法单独和对方说上话。 而陈默居然跟李行长很熟？还能“碰巧”听到这种核心信息？ 他掏出手机，滑动解锁，点开李行长的微信对话页面，上面一水的消息都是绿色的 —— 对方就没回过他。 像极了屌丝和女神的对话。 不对，女神还会说一句刚刚去洗澡了，而李行长澡都不会洗。 想当初他好不容易加到李行长微信的时候还高兴了很久，事实则是他有些太天真。 加到微信是一码事，人家回不回复又是一码事。 “李行长…他…他具体怎么说？”林宇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切和紧绷。 一边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一边编辑微信。 [李行长，真是太巧了，听说您认识我同学陈默？] 他点完发送以后不自觉地再次握紧了拳头。 那副皇家橡树腕表，此刻仿佛也失去了炫耀的光芒。 陈默没有直接回答林宇的问题，只是看着他瞬间变幻的脸色，嘴角那抹淡笑依旧。 眼神还是如同刚开始一样的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场早已预料结局的戏码。 他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拿起桌上的手机给胡笳回消息调情。 陈默：[夹子，我过几天回鹏城，你的嗨丝到货没？得意/ 墨镜/] 夹子：[？？？你半天不说话，一说话就这？] 夹子：[我看你满脑黄色废料！] 夹子：[到货了，按你说的，每个颜色10双。] 陈默：[最后一句话才是你想说的吧？] 夹子：[陈默你找打是吧？] 陈默发信息的时候嘴角带着笑意，姿态闲适得仿佛刚才只是聊了句无关紧要的闲话。 也不能说是“像是”，对于陈默来讲确实就是无关紧要的闲话。 这无声的漠视，比任何尖锐的反击都更具杀伤力。 林宇僵在那里，脸色红白交错，刚才那股指点江山的气势荡然无存，只剩下满心的惊疑和难堪。 包厢里一片寂静，只有火锅汤底翻滚的咕嘟声，显得格外刺耳。 很快，手机里的微信消息拯救了他的尴尬，是一个语音条。 这是林宇第一次收到李行长的回复，还是因为跟陈默相关，多少有点五味杂陈了。 很快他抛开杂念，拿起手机放在耳边，却没想到是扬声器播放。 那边的声音不大却有些幽怨，在冷场的包间里被每个人都听了个真切。 “认识啊怎么不认识，人经信厅的领导想卖陈默一个人情才把我带上和他一起吃饭。你有这关系还天天找我干嘛？我看你是拜错真佛了。” 所有人都看着林宇，眼神复杂，有同情，有嘲弄，更多的是看清形势后的了然。 这脸，打得又快又狠。 张雨欣红唇微扬，端起面前的红酒杯，优雅地抿了一口。 这转折比她看的爽文小说还精彩。 眼神瞟过林宇那张憋成猪肝色的脸，又落在陈默那云淡风轻的侧影上。 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还带着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再看向看向陈默的目光灼热得几乎要燃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大腿啊！ 她的存款业绩、年底指标、甚至未来的职业发展，此刻都系在了眼前这个云淡风轻的男人身上。 反正这家伙最近套现了好几个亿，存哪不是存啊？ 是我宇宙行没有牌面还是我张雨欣没有牌面？ 包间里一道道震惊、探究、难以置信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陈默身上。 赵刚张着嘴，看着陈默的眼神像是在看外星人。 同学们中他是少数几个从政的，自然知道国企银行行长口中的经信厅领导大概是什么级别。 没想到这个正毫无形象吃着肥牛的老同学已经这么牛逼了？ 李晓薇也呆了呆，好似在想着什么。 她老公吴锰却是瞬间就舒服了，心里畅快的骂了一句，“MMP，每次同学聚会都是老子当背景板，这次换了一个牛逼的，不也是当背景板的份？” 第383章 保险 王浩愣了几秒，随即猛地一拍大腿，差点把桌上的碗碟震起来：“卧槽！默子！牛逼啊！这排面！” 声音里充满了扬眉吐气的快意。 而林宇， 在李行长语音条呼响起时，整个人就像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定格在一片死灰般的惨淡。 他僵在原地，坐在座位上发呆。 他之前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优越感，在陈默轻描淡写的“反击”和这突如其来的“排面”面前，彻底被碾成了齑粉。 他感觉自己像个在巨人面前挥舞着木棍叫嚣的小丑，无比的愚蠢和可笑。 甚至不敢去看周围同学的眼神，那里面一定充满了怜悯和嘲弄。 一股强烈的羞愤和无力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陈默心底暗叹了一口气，打脸非我意，装逼也无心。 说实话他早就没有人前显圣的想法了。 在他第一次上热搜的时候，确实被自媒体的彩虹屁拍得很舒服。 后来又连续两次，特别是前段时间的大规模报道，让他开始已经有些麻木。 罗燃终于从石化状态中反应过来，额角的汗更多了。 他顾不上尴尬，职业经纪人的本能让他敏锐地嗅到了更重要的机会。 陈默居然能接触到银行高层！ 不对，听起来好像是银行高层想接触陈默！ 这才是真正通天的关系！ “陈总！陈总！” 罗燃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他绕过桌子，几乎是半蹲在陈默的椅子旁。 仰着头，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热切和卑微，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烫金的名片。 声音带着十二分的热情和恰到好处的恭维： “哎哟，陈总，您看您，这才是真人不露相啊！” “您看…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我…我绝对不耽误您太多时间！就一顿便饭！我请您！地方您随便挑！” “陈总，您见多识广，像您这个层级，个人和家庭的财富保障、风险隔离，那绝对是头等大事。我们公司新推出的‘传世臻享’系列，就是专门为您这样的社会精英量身定制的！顶级的医疗资源覆盖全球，资产传承规划合法合规又私密，还有专属的家族办公室服务…”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那套为高净值客户准备的顶级方案，试图用专业打动陈默。 说话更是语速飞快，眼睛放光，仿佛看到了金光闪闪的晋升阶梯。 “我们公司最顶级的财富顾问团队，随时为您服务！您有任何需求，一句话！我罗燃，还有我的团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然后又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表忠心。 陈默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脸上甚至带着一丝礼貌性的微笑。 他历来尊重每一个努力工作、努力生活的人，无论对方的具体工作是什么。 直到罗燃说得口干舌燥，满怀期待地看着他时，他才缓缓放下茶杯，开口。 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寸感：“班长，你的心意和专业，我明白。” 他目光坦诚地看着罗燃，“不瞒你说，保险这块，我确实有一些想法。” 陈默作为典型的“穷人乍富”，无论是保险还是投资，他都还是想多听听专业人士的建议。 他顿了顿，看到罗燃眼中的期待，“你先做方案吧，刚才提到的那个全球顶级医疗直通网络，听起来有点意思。回头你把详细资料发我邮箱，我会仔细看，然后再约你详聊。” 这话一出，罗燃脸上浮现出巨大的惊喜。 陈默只要愿意在这一块花时间，以自己的能力和两人的关系，他相信自己应该能拿到主保单。 毕竟保险这种事情，对方在谁那里买不是买啊？ 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好！好！陈总！太感谢了！我回去就把最核心、最精华的资料整理好，今晚就发您邮箱！绝对让您的团队看到我们的诚意和专业！”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光大道在眼前铺开。 林宇坐在斜对面，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着陈默很尊重罗燃专业度的样子，再对比自己刚才的狼狈和此刻被彻底无视的冷落。 巨大的落差带来的强烈屈辱感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甚至不敢去看周围同学的眼神，尤其是白月光张雨欣的目光。 她一定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样吧？ 林宇猛地端起面前那杯早已冰凉的白酒，一仰脖，狠狠地灌了下去。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冰冷和苦涩。 他放下空杯，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抓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对旁边的人低声含糊了一句：“突然想起公司还有点急事，先走了。” 然后，几乎是逃也似的，在众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低着头，脚步有些踉跄地快步离开了包厢，甚至没跟任何人道别。 包间中有几个和林宇关系要好的同学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一句话。 看着林宇狼狈消失的背影，陈默内心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飞走了一只恼人的苍蝇。 他拿起筷子，轻松地夹起一片在红汤里翻滚得恰到好处的鲜毛肚，在香油蒜泥碟里滚了一圈，送入口中，麻辣鲜香瞬间在味蕾炸开。 “嗯，这毛肚够脆。”他满足地喟叹一声，仿佛刚才那场无形的交锋从未发生。 他举起面前的酒杯，脸上露出真诚而放松的笑容。 对着满桌神色各异、但此刻都带着敬畏和热切望过来的老同学们，朗声说道：“来来来，老同学们，别光看着。这家的毛肚、鸭肠都是一绝！都动筷子啊！这么多年没见，今天谁都不许藏着掖着，必须吃好喝好，聊痛快了！耗子，忠涵，别愣着，走一个？”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老友重逢的爽朗和热情，瞬间冲散了包厢里残留的最后一丝尴尬和凝滞。 说完还给了罗燃一个眼神，示意这个气氛组好好搞搞氛围。 对方秒懂，开始带起了节奏，嗷一嗓子举起酒杯：“老同学们，其中好多人毕业后都没见过一次。来，大家一起走一个！老牟子，别提溜着眼睛到处看，就是说你呢。” 罗燃话语间是满脸的扬眉吐气。 王忠涵、赵刚也大笑着举杯：“敬陈总！敬老同学！” 李晓薇笑着推了推身边的吴锰，两人一起端起杯子。 张雨欣笑意盈盈，举着红酒杯对着陈默隔空示意，眼波流转，再次做了一个口型“存钱”。 周婷婷也抿嘴笑着，端起了果汁。 旁边那桌也传来了附和的笑声和举杯声：“敬老同学！” “敬软工一班！” “干杯！” “干杯！” 清脆的碰杯声此起彼伏，火锅的香气、啤酒的泡沫、重逢的笑语，再次充满了“锦城”包间。 窗外的霓虹在蓉城的夜色里无声流淌，映照着楼下依旧拥堵的车河。 那些遥远的喇叭声，此刻仿佛成了这场热闹重逢最真实的背景音。 第384章 华电-艾默生系1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两道固执的弧线，刮开鹏城七月粘稠的夜色。 陈默坐在S600的后排假寐，黑色迈巴赫沉稳地切开晚高峰湿漉漉的车流，仪表盘上微弱的光映着司机老刘没什么表情的脸。 车载广播里，财经频道女主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鹅厂战略投资部上个月正式完成对国内新锐游戏公司灵境互动的B轮领投，本轮估值高达八十八亿人民币。值得注意的是，灵境互动第二大股东，据传为华兴集团内部某年轻高管…” 这旧闻都过去了这么久，电台还在播，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不过谁让鹏城人就喜欢搞钱，就喜欢听这些财经新闻。 “老刘，电台关了吧。”陈默轻声开口，对方闻言立马一个激灵。 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一点，切掉了频道。 车厢里瞬间只剩下轮胎碾压过湿滑路面的沙沙声，以及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凉风。 窗外，被雨水冲刷得格外清晰的霓虹灯牌飞速掠过，勾勒出这座超级都市永不疲倦的轮廓。 旁边座位上，手机屏幕无声地亮了一下，一条新信息弹了出来： “默总，华侨城·曦和轩，兰亭序包间。人都到了，就等您。齐志东。” 齐志东。 这个名字让陈默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英维克（002837）的创始人、董事长。 华兴数据中心精密空调和温控解决方案的核心供应商之一，更是那个庞大而低调的“华电-艾默生”创业系里，人脉深广的关键节点。 这两年数据中心归他在管，跟这位齐总算是很熟了。 在之前的渡河项目启动初期，数据中心机房的液冷方案遇到瓶颈。 就是这个齐老板，亲自带着技术团队在华兴D区熬了三个通宵，硬是啃下了硬骨头，为项目抢出了至关重要的时间窗口。 技术人的爽快和江湖气，在他身上奇异地融合。 车子拐进绿荫浓密的华侨城，喧嚣被茂密的植被过滤了大半。 曦和轩隐在一片精心打理过的园林深处，飞檐斗拱，灯火温润。 门童显然得了吩咐，陈默刚停稳车，伞就已经撑到了车门上方。 “陈先生，齐总他们在兰亭序，这边请。” 踩着微湿的青石板穿过回廊，隐约的谈笑声和瓷器轻碰的脆响从一扇厚重的雕花木门后透出。 侍者无声地拉开包间门，一股混合着顶级岩茶醇香、雪茄的淡淡烟草味以及食物热气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 “哟，我们陈少帅到了！”一个洪亮带着点北方口音的嗓门率先响起，瞬间压过了包间里原有的嘈杂。 说话的是个五十岁上下、身材敦实的男人，圆脸，寸头。 穿着件质地精良但样式随意的深色POlO衫，正是齐志东。 他脸上洋溢着毫不作伪的热情，大步从主位上迎了过来，一把就握住了陈默的手，力道十足地晃了晃。 “老齐。”陈默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任由对方拉着。 “来来来，默总，快入座！就等你了！”齐志东亲热地揽着陈默的肩膀，把他引向主位旁特意空出的那个位置。 包间很大，一张足以容纳十五六人的巨大红木圆桌只坐了七八个人。 陈默目光快速扫过，心里微微一凛。 朱家兴，汇川技术（300124）董事长，国内工业自动化领域的巨头，他标志性的儒雅金丝眼镜在灯光下反着光，正微笑着对陈默颔首致意。 旁边是童胜利，麦格米特（002851）的掌舵人，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 他手里把玩着一个紫砂小杯，也看了过来。 稍远些，一个头发有些自然卷、气质更显技术派的中年男人也举了举杯，是盛弘股份（300693）的当家人。 还有几位，陈默虽不能立刻叫出名字和公司，但看气度坐姿，无一不是一方诸侯。 这小小的兰亭序，几乎囊括了小半个华电-艾默生系的上市版图。 陈默感觉此刻的自己像是一群狼里面混进来的一只哈士奇。 什么是“华电-艾默生”系？ 这得从2000年底说起，那会儿郑非写了一篇著名的文章叫《华兴的冬天》。 这书核心是郑非讲述了在企业发展巅峰期警示华兴员工要有危机意识，居安思危。 要正视潜在问题并积极应对，以确保企业持续生存与发展。 结果没想到一语成谶，果然物极必反。 这个网络设备供应的冬天确实来了，而且还是冷得出奇的那种冬天。 没有预见，没有预防，就会冻死。 那时，谁有棉衣，谁就活下来。 2000到2002年的IT泡沫的破灭对全球通信设备行业影响很大。 当年，如朗讯、摩托罗拉、北电等如火如荼的骄子开始走下坡路。 屋漏偏遭连夜雨，船迟又遭打头风。 2001年，华兴在中国再次遭遇CDMA与小灵通的双重失败。 天无绝人之路，所谓“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也是2001年，华兴技术剥离了电力部门（当时叫安盛电气），以7.5亿美元卖给美国艾默生（EmerSOn)，获得了一件过冬的温暖小棉袄。 （华兴的通信电源公司在内部被称为华兴电气公司。前身是华为技术的子公司莫贝克（莫尔斯、贝尔和马克尼），后来更名为华兴通信公司，再后来整合了电力部门华为电气公司。为销售需要，最终更改公司名称安圣电气。） 从此华兴大步开展了海外开拓领土，开始了艰苦卓绝的远征。 在接下来的十年里，艾默生网络能源不断为资本市场的股东创造良好的回报。 回顾过去，这笔交易是值得的！ 一夜之间，华电中资企业的员工成了外企艾默生的金领。 几年后，一些有梦想的人选择辞职创业。 这就是电力电子和工业控制领域著名的华兴电气-艾默生创业系（以下简称华电-艾默生系）。 他们既有民营企业家绝望生存的拼命精神，又有外资企业的标准化经营能力和广阔的国际视野。 第385章 华电-艾默生系2 目前，该“团伙”已有10家A股上市公司，还有一家被外国公司大规模并购。 该系统还有许多尚未上市的初创企业，也在以坚定的步伐前进。 这是中国A股上市公司数量最多的创业体系，超过了中兴，BAT任何离职员工创业系。 此刻陈默这个喽啰正被齐志东硬生生按在了主宾坐席上。被按在这群平均年龄超过四十五岁、身家至少几十亿的大佬中间。 （非官方数据，“华电-艾默生”系是A股上市公司最多的创业群体。 一共有10家上市公司，还有一拨在路上。 目前还没有哪个体系离职员工创业的A股上市公司数量超过了华电—艾默生创业系。 2009年创业板开启，主打铁路信号电源的鼎汉技术（300011）打响了上市第一枪。 后面主打通用变频器的英威腾（002334）于2010年1月成功上市。 以通信电源和电力电源起家的中恒电气（002364）于2010年3月登陆中小板。 以电梯和变频见长的汇川技术（300124）于2010年9月上市。 以客车电驱为主的蓝海华腾（300484)于2016年4月成功登陆创业版。 以机房精密和定制类空调的英维克(002837)于2016年12月上市。 17年以电源与控制、新能源和智能家电解决方案的麦格米特(002851)、禾望电气(603063)和盛弘股份(300693)也接踵上市。2018年，欣锐科技（300745）已经获IPO批文。 还有一大波华电系创业企业在路上。步科电气、吉泰科、爱科赛、华宿电气、艾洛维、海德森、高斯宝、上能电气、科列技术、艾特网能、威迈斯电源、海浦蒙特、澳地特、栅格科技、艾达新能源、奥耐电、艾普希隆、龙电电气（周道平）等，都在稳步发展，部分挂牌了新三板，未来可望还有一批公司会上市或被并购。 有几个企业剑走偏锋，如赛维电商是知名跨境电商； 刺猬实习是HR领域的黑马； 路通网络从事IPTV业务； 银燕电气为无人机提供动力系统； 绝大部分企业的总部都在鹏城。 电气系的上市公司和拟上市公司也纷纷有了华兴基因，如易事特(300376国产UPS），欣旺达(300207电池PACK）等。） “各位老板，实在抱歉，刚从长安研所那边一个技术评审会下来，路上又堵，让前辈们久等了。”陈默坐下，姿态放得低，语气真诚。 毕竟都是华兴的老前辈，自己态度好点，以后求人办事也方便... 他主动拿起分酒器，给自己面前的高脚杯斟满透明的白酒。 “嗨，客气啥！”齐志东大手一挥，浑不在意，“咱们搞技术的，谁不知道项目节点就是催命符？能来就是给我老齐面子！再说了，” 他话锋一转，带着点促狭的笑意，故意提高了点音量，“在座的各位老哥哥们，谁当年在华兴…哦，那时候还叫华兴电气，或者在艾默生的时候，没为赶进度熬过几个大夜？没在机房打过地铺？默总这点辛苦，毛毛雨啦！” 这话引来一阵会意的轻笑和附和。 气氛似乎更热络了一些。 “自罚一杯，应该的。”陈默端起酒杯，环视一周，然后干脆利落地仰头。 杯中辛辣的液体一线入喉，灼烧感从喉咙直冲胃袋，也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放下杯时，面不改色。 “好！痛快！”齐志东带头叫好，用力拍了拍陈默的肩膀，“这才对嘛！年轻人，就该有这股子冲劲！来来，服务员，走菜！” 精致的粤式菜肴流水般端上。 酒过一巡，话题自然围绕着共同熟悉的领域：技术、项目、行业趋势一一展开。 都是行内人，陈默负责的渡河项目自然是焦点。 尤其是刚刚成功在马来西亚子公司完成切换上线，证明了系统在复杂海外环境下的稳定性和适配能力，意义重大。 “数据迁移的平滑度是关键，”陈默回答着朱家兴关于海外落地细节的询问。 他语气沉稳，“我们用了增量同步加影子库验证，把停机窗口压缩到了行业极限的4小时以内。马来西亚那边本地团队配合度很高，几个关键用户，都是当年跟着华兴海外拓荒的老兵，懂行，也敢拍板。” “敢拍板好！”童胜利接口道，他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 带着一种技术决策者特有的分量，“就怕遇到外行指导内行。当年我们在艾默生，给欧洲一个运营商做定制电源柜，方案来回改了十七八遍，最后客户那边的技术经理换了人，新来的愣头青一句话，又打回原形，差点没把项目组逼疯。” 他摇了摇头，端起小杯抿了一口。 “童总这话我深有感触，”坐在童胜利旁边，一个一直没怎么说话、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开口了。 他是禾望电气（603063）的盛军强，“所以禾望现在学乖了，核心项目，合同里就把技术决策权限定死。乙方也是要有脾气的嘛。” 这话引来一片笑声。 “说到脾气，”齐志东哈哈笑着，接过了话头。 眼神却飘向了陈默，“小陈啊，你可是我们这圈子里独一份儿的‘异类’！” 他刻意顿了顿，等全桌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年纪最轻，在华兴爬得最高，啧啧，二级部门啊，现在才二十七吧？” 他话语间甚至有些羡慕，这群华电艾默生创业大佬中，级别最高的是童胜利。 后世最著名的汇川技术创始人朱家兴当年都是汇报给他的。 齐志东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调侃，“人还在华兴这艘大航母上当舵手呢，外面灵境互动那艘快艇，就让你悄没声地占了个大码头。八十八亿啊！啧啧，鹅厂这手笔…这个月新闻可是铺天盖地，想装听不见都难！” 话题陡然转向了灵境互动和那惊人的估值。 包间里瞬间安静了一瞬，所有目光都带着探究和好奇。 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聚焦在陈默身上。 华兴内部级别森严，对员工外部投资管理极其严格。 陈默这“脚踏两条船”的身份，在恪守“专注”信条的老一辈华电人看来，本身就带着点离经叛道的意味。 第386章 华电-艾默生系3 陈默神色平静，拿起湿毛巾擦了擦手，动作从容：“齐总过奖了。灵境是发小创业，早期纯粹是朋友帮忙，投了点钱占个小股，赶上了行业风口运气好。本职工作，还得渡河。” 他刻意将“小股”和“运气”轻描淡写地带过，重点落在“渡河”上。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朱家兴笑着打圆场。 他更欣赏陈默这种技术出身的务实，“当年我们汇川起步，做电梯控制，多少人觉得没戏？谁能想到房地产一飞冲天，我们跟着也水涨船高？都是赶上了好时候。” 巧妙地用自己公司的发家史，把话题从敏感的“兼职”引回了更安全的“时势造英雄”。 “说起好时候，”齐志东似乎也意识到刚才的试探有点过火，立刻顺着朱家兴的话头，眼神里带上了追忆的光，“在座的各位，谁能忘了2001年？那真是…风云激荡啊！” 他的话音落下，仿佛按下了某个开关。 包间里的人集体陷入了回忆，齐志东拿出手机不停滑动，总算是找到了一篇公众号文章转发给陈默。 写得正是风起云涌的世纪之交的华兴电气的故事。 齐志东喝了点酒有点放浪形骸，拿着手机竟然正字正腔圆地读了起来：“二十世纪初，全球互联网泡沫破灭，通信行业陷入寒冬。2001年10月，华兴公司做出关键战略决策，将其旗下优质资产安圣电气，以7.5亿美元的价格出售给美国工业巨头艾默生。这笔当时中国高科技领域最大规模的跨国并购，不仅为华兴提供了宝贵的过冬‘棉袄’，更在无意中，孕育了中国电力电子与工业控制领域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 陈默也滑动着手机。 屏幕上出现了当年略显模糊的签约仪式照片。 西装革履的双方代表握手，背景板上“华兴技术有限公司 & EmerSOn”的字样清晰可见。 包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屏幕吸引，连咀嚼的动作都停了。 空气里弥漫开一种复杂的情绪，混合着感慨、自豪，还有一丝只有亲历者才懂的沧桑。 “7.5亿…美金啊！”朱家兴也喃喃自语，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震撼业界的时刻。 他当时就在华兴电气，还只是电源研发部的一个小骨干。 “那时候，感觉天都变了。昨天还是华兴的人，吃着食堂，骂着加班，一觉醒来，工牌就换成了艾默生，周围多了好些金发碧眼的老外，流程文件全变成了英文…” “谁说不是呢。”童胜利放下筷子，接口道。 他是当年华兴电气杭州研究所的骨干，负责矢量变频算法的攻坚。 “签补偿协议的时候，手都是抖的。股份1：6啊，按净资产回购，但分四年给，签了字就领25%，后面三年每年再25%。那笔钱，后来成了我创业的第一桶金。”他语气平淡，但眼底深处有光芒闪动。 麦格米特如今横跨智能家电、工业电源、新能源汽车等多个领域，市值早已突破百亿。 “我那点补偿款可没撑多久，”坐在陈默斜对面，一个穿着灰色夹克、看起来颇为朴实，甚至有点不修边幅的男人苦笑着开口了。 他叫代社晓，圈内人称“电源老代”或“村长”。 是一路有爱（华兴电气-艾默生离职员工社区）的发起人，也是当年亲历者之一。 他此刻脸色已经有些泛红，显然酒意上来了。 “老童你们搞技术的，有本钱。我嘛，搞市场的，路子野。从艾默生出来，也折腾过几个小公司，都不温不火。最惨的时候…”他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但酒精和满桌老友的氛围让他敞开了心扉，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点自嘲的豪气，“最惨的时候，是真睡过坟地！你们信不信？” 满桌愕然。 代社晓灌了一口酒，眼神有些迷离。 像是在看很远的地方：“具体哪年记不清了，反正是刚出来那会儿，兜比脸干净。去外地谈个客户，下了火车，发现钱包被摸了，身份证、钱、卡全没了。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住店？想都别想。天又快黑了。咋办？总不能睡大街上吧？瞅见火车站附近有片荒坡，稀稀拉拉几个坟包。心一横，妈的，就那儿了！找了块还算平整的石头，把夹克裹紧了当枕头，就那么躺下了。心里念叨着，各位先人，借贵宝地凑合一宿，打扰莫怪啊！第二天天蒙蒙亮，被冻醒了，露水把衣服都打湿了。爬起来拍拍土，对着坟包鞠了三个躬，谢谢人家没托梦骂我，然后接着去找客户……” 他讲得绘声绘色，甚至带着点黑色幽默，但包间里却一片寂静。 这些如今身家亿万、出入顶级会所的大佬们，脸上都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那段筚路蓝缕、挣扎求存的岁月，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共同记忆，也是这个圈子最牢固的纽带。 “村长，敬你！”陈默忽然端起酒杯，打破了沉默。 陈默前世是创业过的人，凌晨1点多开着一辆破破烂烂的五菱宏光亲自去送货都不是一两回了。 相比起其他创业成功的大佬，在座的只有他才最能共情村长的感受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真诚的敬意。 “也敬各位前辈！没有你们当初的坚持，就没有今天这么多优秀的公司，更不会有我们渡河项目能用上的国产好产品。” 他指的是英维克的精密空调、汇川的变频器、麦格米特的定制电源等等。 这些华电系企业的产品，早已深度融入华兴包括渡河项目在内的各个领域。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 众人纷纷举杯，气氛重新热烈起来，刚才那一丝沉重被一种更深厚的情谊和认同感取代。 “说到这个，”齐志东再次成为话题的引导者，他笑眯眯地看着陈默。 “默总，咱们今天都是自己人，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掌舵的‘渡河’，那可是华兴未来十年的根基！要彻底替换掉OraCle那套老骨头，自研ERP、自研数据库…好大的手笔！马来西亚这一仗打响了头炮，漂亮！接下来，国内大本营的切换，才是真正的硬骨头吧？涉及的业务流、数据量、部门协调…想想都头大。” 第387章 分一杯羹？ 他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老江湖特有的、不容回避的直率：“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有我们后面这一大帮子华电系的小兄弟们，”他用手在桌上虚划了一圈，意指在座大佬所代表的庞大产业链。 “别的没有，就是有股子死磕技术的劲儿，也有的是给国际巨头做过配套、啃过硬骨头的经验。华兴要‘渡河’，这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总得有人搭把手、递块板子吧？我们…能不能也分一杯羹？” 他的目光炯炯，带着强烈的期待。 朱家兴、童胜利、盛军强，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再次聚焦在陈默脸上。 这才是今晚这场“家宴”的核心议题。 他们看中的不仅是渡河项目本身巨大的采购量，更是这个国家级战略项目背后的标杆意义和未来广阔的市场潜力。 能在华兴自研的核心系统里占据一席之地，对任何一家有志于成为行业龙头的企业来说，都是无价的背书。 包间里暖黄的灯光下，气氛微妙地绷紧。 雪茄的烟雾在空气中缓缓流动，混合着顶级岩茶冷掉的余香。 巨大的红木圆桌上，精致的粤菜已不再冒热气，仿佛凝固在时间的静止里。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中央空调出风口低沉的嘶鸣，以及七八道目光聚焦在陈默身上产生的无形压力。 齐志东的话，像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 激起的涟漪无声地扩散开，触碰到包间每一寸镶着金边的墙板。 分一杯羹？ 这词用得客气，却也足够直白。 在座的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枭雄，太明白“渡河”项目对华兴、乃至对国产高端企业软件生态意味着什么。 那是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的话语权之争。 能挤进这条供应链，贴上“华兴核心自研系统合作伙伴”的标签，其价值远超眼前订单上的数字。 陈默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的分量。 探究，审视，热切，还有深藏其下的、属于顶级猎食者的耐心。 朱家兴镜片后的眼神依旧儒雅，但指尖在紫砂杯沿无意识的轻叩泄露了内心的关注； 童胜利则像一柄入鞘的古剑，看似沉静，锋芒内敛，却让人不敢忽视； 连醉意朦胧的代社晓也努力睁大了眼睛，浑浊的眼底透着一丝清醒的亮光。 陈默端起面前那杯早已凉透的岩茶，指腹摩挲着温润的瓷杯。 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让他高速运转的大脑获得一丝清凉的锚点。 华兴自研，核心命脉，供应商准入… 这些关键词在脑海中飞速碰撞、组合。 渡河项目不是慈善工程，更不是利益均沾的流水席。 它需要的是绝对可靠、技术顶尖、能与华兴并肩作战啃下硬骨头的伙伴，容不得半点沙子。 “齐总，”陈默终于开口，声音不高，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他放下茶杯，目光坦然地迎向齐志东，也扫过在座的每一位，“渡河项目，是华兴集团未来十年的核心战略，更是祖国在关键基础软件领域突破‘卡脖子’的背水一战。它需要什么，在座的前辈比我更清楚。”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技术决策者特有的冷静和分量，“顶尖的技术实力，经得起极限压力测试的可靠性，还有…生死与共的决心。”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变得锐利如刀锋。 缓缓扫过众人：“ERP系统，是企业的神经中枢。数据库，是心脏。渡河要换的，就是这套中枢神经和心脏！华兴自己的身家性命，上下游几十万合作伙伴的生计，都系在上面。马来西亚上线成功，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接下来国内核心系统的切换，才是真正的决战。容错率？无限接近于零。”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所以，”陈默的目光最后落回齐志东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坦诚，“不是‘分一杯羹’，而是‘谁能扛起最重的担子’。英维克的液冷技术在渡河数据中心一期表现卓越，扛住了极限压力测试，这是实打实的功劳，齐总。” 他肯定了英维克的贡献，这是事实。 “汇川在大型变频驱动和高精度伺服控制上的积累，朱总，我们供应链智能仓储物流系统的核心动力方案，非汇川莫属。” 他点明了朱家兴的价值。 “童总的麦格米特，”陈默转向童胜利，“超薄电源解决方案和工业级电源模块的稳定性，在渡河边缘计算节点和工控机部署上，是经过验证的优选。” 又精准地指出了麦格米特的优势领域。 “还有盛总的禾望，”陈默的目光落在盛军强身上，“新能源供电保障和大型不间断电源（UPS）系统，是数据中心机房的生命线。渡河二期在西部超算节点的供电方案，禾望的技术白皮书我仔细看过，很有竞争力。” 陈默的语速平稳，条理清晰。 如同在做一个关键的项目评审，将每个人的核心价值和对渡河项目的潜在贡献点得清清楚楚。 没有空泛的承诺，只有基于事实和技术路线的评估。 “渡河项目的大门，永远向有实力、有担当的伙伴敞开。”陈默做了总结，语气稍稍缓和，但那份核心的强硬并未退去，“但准入门槛，只有一条：用最过硬的产品、最极致的服务、最可靠的交付来说话。华兴的采购流程和技术评审委员会，不会认关系，只认硬指标。” 他端起自己面前那杯一直没动的白酒，站了起来，“各位前辈都是打过硬仗、啃过硬骨头的人，渡河项目需要的就是这种精神和实力。这杯酒，我敬各位的硬气！也期待未来，能与各位在华兴这条大船上，同舟共济！” 说罢，他一仰头，杯中辛辣的液体再次一饮而尽。 灼热感从喉咙直冲而下，点燃了胸腔，也点燃了包间里某种被压抑的火焰。 “好！说得好！”齐志东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碟轻响。 脸上的笑容彻底舒展开来，带着一种棋逢对手的畅快，“要的就是这股子劲儿！用产品说话，凭实力吃饭！这才是我们华电系的老传统！小陈，你这脾气，对我老齐的胃口！” 他跟着站起来，豪气干云地给自己满上，“来，干了！为硬气，为实力！” 第388章 IPD和LTC “干！” “为硬气！” “为同舟共济！” 朱家兴、童胜利等人纷纷起身，脸上原本的审视和热切，此刻更多了几分认同和激赏。 陈默这番话，既划清了界限，守住了华兴核心利益的门槛，又充分肯定了他们各自的价值和不可替代性，更点燃了这群技术出身大佬骨子里那种“用实力征服一切”的豪情。 瓷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包间里刚才那点微妙的试探和紧绷，似乎在这一杯烈酒下肚后，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坦荡、更基于实力认同的同盟感。 也就是孟常云不在，不然他得夸上一句小默你哄老头的技能又变强... 酒液入喉，热辣直冲头顶。 包间里重新喧腾起来，大佬们推杯换盏，谈论的话题也更加深入和放开。 从数据中心液冷技术的下一代瓶颈，聊到工业互联网平台的数据接口标准化难题； 从东南亚新兴市场的电力基建缺口，谈到国内“双碳”目标下新能源并网对传统电网的冲击。 技术名词、市场预判、政策风向在杯盘交错间激烈碰撞。 每一个观点背后都可能牵扯着上亿的产业布局。 陈默成了风暴的中心。 他年轻，思维敏捷，身处华兴这样的技术前沿阵地，掌握着渡河项目这样牵一发动全身的核心工程，视角既高且新。 当然更要命的还有重生bUff的加持。 他的每一个见解，哪怕只是对某个技术细节的提问，都能引来几位大佬深入的剖析和争论。 而他自己像一块高效的海绵，汲取着这些浸淫行业数十年的顶尖人物沉淀下来的真知灼见。 同时，他基于华兴战略和渡河实践所抛出的观点，也常常让这些老江湖眼前一亮，陷入沉思。 陈默喝着喝着酒不免陷入沉思，妈的不是说好了来放松放松，怎么又开始聊起了前沿技术和风向了？ 自己还特么不够累的吗？ 还没等他反思多久，就被童大佬的声音拉了回来。 “小陈啊，”童胜利放下酒杯，看着陈默。 眼神里带着纯粹的、技术人对技术的欣赏，“你刚才提的那个‘数据库软硬协同优化’的点子，有点意思。麦格米特在电源管理芯片底层调度算法上有点新东西，回头我让团队整理份资料给你看看，说不定能给你那个自研数据库的能耗比优化，再压榨出几个百分点。” “那太好了，童总！渡河二期数据中心规模是指数级增长，能耗是命门。” 陈默眼睛一亮，立刻接上，“我们联合实验室正缺这方面的深度合作方。” 朱家兴也加入了技术探讨：“伺服系统的瞬时响应精度，直接关系到智能仓储机械臂的抓取效率。汇川下一代驱动器的算法框架，默总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找个非敏感的点，做做技术预研交流？” “求之不得，朱总！”陈默立刻响应，思维火花四溅，“渡河的智能供应链模块，机械臂效率是瓶颈之一！如果能提升哪怕5%，整体物流成本下降都非常可观！” 齐志东乐呵呵地看着这群技术狂人越聊越深，也不打扰，只是适时地添酒布菜。 这种基于顶尖技术和共同目标的碰撞与融合，正是他攒这个局最希望看到的。 气氛正酣，包间厚重的木门被轻轻敲响。 侍者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个古朴的紫檀木匣子。 “齐总，您要的东西取来了。”侍者恭敬地将木匣放在齐志东面前。 “好，辛苦了。”齐志东挥挥手，等侍者退下。 他带着点神秘的笑意，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木匣。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件带着岁月痕迹的旧物： 一枚表面磨花了的蓝色工牌，上面印着“华兴技术有限公司”； 几本纸张泛黄、装订简陋的《产品技术规格书》，封面上印着“内部资料，注意保密”的红色印章； 还有几张边角卷起的老照片。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齐志东拿起那张蓝色工牌，指尖在磨损的痕迹上轻轻摩挲，眼神悠远：“2001年10月12号之前，我天天挂着它。” 他拿起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几十个穿着朴素、甚至有些土气的年轻人，挤在一栋毫不起眼的灰色办公楼前，背景墙上挂着“莫贝克”的牌子（华兴电气前身）。 “喏，这就是我们那会儿，在华强北租的破厂房里搞研发。冬天漏风，夏天蒸笼，电路还不稳，动不动就烧板子。” 他又翻出第二张照片，是更模糊的黑白合影。 背景像是某个简陋的车间，一群年轻人围着一台巨大的、布满管线的设备。 “喏，搞出第一台真正商用的矢量变频器那天拍的，熬了不知道多少通宵。照片里这个，” 他指着一个蹲在设备旁、头发乱糟糟、抱着饭盆狼吞虎咽的年轻人，“就是老童！” 童胜利凑过去看了一眼，嘴角难得地扯出一丝笑意：“那会儿是真年轻。那台机器，就是后来卖给艾默生、帮他们打开欧洲市场的拳头产品之一。算法框架，现在还在用。” 齐志东又拿起一份装订粗糙、用油墨打印的《IPD流程V0.5试行草案》，纸张粗糙，字迹也有些模糊。 “看看，这就是当年我们学的宝贝！集成产品开发（IPD），从IBM引进的，华兴花了大价钱。刚开始的时候，填那些表格，走那些评审流程，简直想死！觉得全是形式主义，耽误我们写代码！可后来…” 他感慨地摇摇头，“硬是靠着这套东西，把一群野路子出来的技术狂人，拧成了能打硬仗的正规军。质量、效率、成本，都上去了。艾默生接手后，这套东西结合了他们的全球流程，又进化了。可以说，没有这套IPD打下的底子，就没有我们后来创业时能快速建立起来的规范研发体系。” 只是华兴最著名的两套流程体系之一：IPD研发流程。 还有一套就是各路华兴退休大佬开课必讲的LTC流程。 第389章 捷报 代社晓醉眼朦胧地看着那些旧物，嘟囔着：“规矩是规矩…可艾默生那帮老美，有时候也太死板了。当年我们给德国客户定制电源柜，就因为一个非关键器件的采购流程卡了壳，差点丢了单。气得我们项目组集体拍桌子！最后还是靠我们几个厚着脸皮，绕过流程，直接找到深圳本地供应商，连夜赶工才解决的…这事要按艾默生那套来，黄花菜都凉了。” “哈哈，老代，这就是东西方差异了。”朱家兴笑着接话，“艾默生教给我们的是流程、是标准、是全球视野下的品质控制，那是筋骨。而我们骨子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还是华兴带出来的那股子‘狼性’，为了目标，敢拼，敢闯，敢打破条条框框找活路！这是血肉！这两样东西，少了哪样，都走不到今天。” 盛军强深有感触地点头：“没错。就像禾望，学艾默生的流程，把产品品质和可靠性做到极致，这是立身之本。但市场开拓、客户响应，尤其是面对国内那些‘特色需求’，就得拿出当年在华兴抢市场、在艾默生拍桌子的劲头来。该灵活时就得灵活！” 齐志东把目光投向一直安静聆听的陈默，眼神带着过来人的深邃：“小陈，看见没？这就是我们这帮老家伙的‘底牌’。艾默生给的筋骨，华兴磨的血性。流程保证我们走得稳，狼性让我们走得快、钻得深。缺一不可。” 他顿了顿，然后开始滔滔不绝，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点， “你现在在华兴，位置特殊。渡河项目，就是新时代的‘硬骨头’。” “既要学老美那种严谨到近乎苛刻的系统工程方法，把自研ERP和数据库的根基打牢，容不得半点闪失；” “更得拿出当年郑老板带着华兴在海外市场开疆拓土的那股子狠劲和韧劲，去啃下一个个技术难关，去摆平内部外部的阻力！” “这其中的平衡，可不容易拿捏。” 陈默郑重地点头。 齐志东这番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对眼前这群人更深层次的理解，也让他对掌舵渡河这样的战略工程所肩负的复杂使命，有了更沉甸甸的体悟。 这不仅是技术活，更是融合了东西方管理智慧、平衡规范与创新的顶级艺术。 “叮——” 就在这时，陈默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发出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一条来自“渡河项目组-核心群”的信息瞬间弹了出来，内容简洁，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马来捷报]：跨月期间在核心业务模块144小时连续压力测试，全绿通过！ 系统平均响应时间优于OraCle原系统12.7%！ 马来子公司总经理刚刚发来正式确认函，高度评价系统稳定性与易用性！ 兄弟们，我们成了！接下来的其他子公司切换，指日可待！ 信息后面，跟着一连串激动到语无伦次的庆祝表情包，瞬间刷屏。 陈默握着手机的指尖，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胸腔里那颗心，在烈酒、技术碰撞和厚重历史的激荡下，被这则捷报猛地一撞，瞬间涌起一股滚烫的热流，直冲眼眶。 一百四十四小时全绿！ 响应时间提升超过百分之十二！ 来自最前线用户的肯定！ 这不仅仅是一个技术节点的胜利，更是对渡河项目技术路线、团队付出乃至华兴自研战略最有力的背书。 这次是马来西亚子公司上线后的第一次月结压力测试，交上了一份完美的答卷。 他强压下心头的激荡，面上依旧平静。 但眼底深处那瞬间燃起的璀璨亮光，却瞒不过桌上这群人精的眼睛。 “哦？有好消息？”齐志东何等敏锐，立刻捕捉到了陈默那一闪而逝的情绪波动和亮起的手机屏幕。 陈默深吸一口气，将手机屏幕转向众人，嘴角终于扬起一个带着锋芒和无比自信的弧度。 声音沉稳有力：“刚收到前线战报。渡河系统在马来子公司，核心模块144小时极限压力测试，全绿通过！性能碾压OraCle原系统12.7个点！用户…很满意！” “好！” “漂亮！” “干得漂亮！小陈！” “哈哈哈！我就知道！” 短暂的寂静后，包间里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和掌声。 刚才还在追忆往昔、探讨技术的大佬们，此刻仿佛都回到了自己当年项目攻关成功时的热血状态。 朱家兴用力拍着桌子，童胜利难得地开怀大笑，盛军强竖起大拇指，连醉醺醺的代社晓也摇摇晃晃地举着酒杯高喊“牛逼！”。 齐志东更是激动得满面红光，仿佛这胜利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他猛地站起来，亲自抓过桌上的分酒器，给每个人的杯子都倒得满满当当，自己也高高举起酒杯，声如洪钟： “来来来！满上！都满上！这杯酒，必须喝！为了渡河马来大捷！为了咱们华兴的IT少帅！更为了…国产核心系统，他娘的争了口气！干了！” “干——！” 晶莹的酒液在璀璨的灯光下激荡碰撞，清脆的碰杯声响彻包间，如同胜利的号角。 觥筹交错，气氛在马来大捷的催化下达到了顶峰。 酒精和胜利的喜悦在血液里奔涌，大佬们脸上的严肃被红光和笑容取代，谈论的话题也从沉重的技术壁垒转向了更具象的产业布局和未来畅想。 陈默作为绝对的主角，被轮番敬酒。 饶是他酒量颇佳，几轮下来也感到阵阵热浪上涌，太阳穴突突地跳。 借着去洗手间的间隙，他推开包间厚重的木门，走到外面相连的观景阳台。 燥热的喧嚣瞬间被隔绝在身后。 清凉湿润的夜风扑面而来，带着鹏城夏夜特有的、混合着植物清香和淡淡海腥的气息，让他有些发胀的头脑瞬间清醒了许多。 阳台视野极佳，正对着华侨城生态广场的方向。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打火机的脆响。 陈默没有回头。 “怎么，里面太吵，出来透口气？”齐志东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烟草味的慵懒。 他走到陈默身边，同样倚着冰凉的汉白玉栏杆，点燃了一支雪茄，橘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灭。 第390章 屠龙刀 陈默“嗯”了一声，目光依旧投向远方的万家灯火。 “灵境互动…”齐志东吸了一口雪茄，缓缓吐出青白色的烟雾。 目光投向腾讯大厦的那个方向，语气带着过来人的玩味，“八十八亿…游戏这行当，来钱是真快。动动手指头，虚拟的世界里黄金万两。多少年轻人梦寐以求的财富自由，你这就…触手可及了？” 他的话语里没有嫉妒，只有一种洞悉世事的平和与探究。 陈默沉默了几秒。 夜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沉静锐利的眼睛。 他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阳台上格外清晰，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游戏…是能赚快钱。但齐总，那终究是在别人画好的棋盘上，堆砌华丽的积木。” 他微微侧过头，看向身边这位华电系的领军人之一，眼底深处仿佛有熔岩在奔涌。 那是属于技术征服者的狂热，“哪有亲手锻造屠龙刀，一刀劈开OraCle、SAP这些西方巨头盘踞了三十年的铁幕来得痛快？” 他的目光越过璀璨的南山区，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在了西北方龙岗区华兴G区那灯火通明、承载着“渡河”核心代码的研发大楼上。 “渡河…这才是真正的战场。赢了，改写的是华国企业软件的命脉根基。这感觉…” 陈默的嘴角勾起一个近乎锋利的弧度，“比在游戏里当一百个氪金大佬，爽一万倍。” 夜风穿过阳台，卷走了雪茄的烟雾，也带走了陈默话语中最后一丝烟火气，只剩下金石般的冷硬与炽热交织的意志。 齐志东夹着雪茄的手指，在空中凝滞了一瞬。 他缓缓转过头，借着城市灯火微弱的光线，仔细打量着身边这个年轻人沉静的侧脸。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热血沸腾的呐喊，只有一句平铺直叙的“改写命脉根基”，一句带着玩笑似的“比氪金爽一万倍”。 但正是不太正经的陈述，却像一把淬火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所有浮华的表面，直抵最坚硬的核心。 他看到了陈默眼底那片仿佛在燃烧的小宇宙。 那不是对财富的贪婪，也不是对虚名的渴望，而是一种近乎纯粹的技术征服欲和改写规则的野心。 这种眼神，他太熟悉了。 在童胜利通宵达旦死磕矢量变频算法时； 在朱家兴为了伺服精度小数点后第三位拍案而起时； 在他自己带着团队在华兴机房熬过三个通宵解决液冷极限难题时。 这种光芒都曾短暂地闪耀过。 那是对“不可能”的蔑视，对“巅峰”的执着。 但陈默的不同在于，他光芒的底色，是深海般的沉静。 二十七岁，身负几十亿估值的光环，却能在巅峰的喧嚣中不忘初心。 清晰地看到那条名为“渡河”的、布满荆棘与巨龙的真正征途，并甘之如饴。 “哈哈哈哈…”齐志东忽然低低地笑出声。 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释然和激赏。 他抬手，用力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力道沉实。 “好小子！有种！”他深吸一口雪茄，再缓缓吐出，目光重新投向远方的灯火，“是啊，堆砌积木有什么意思？要玩，就玩大的！玩那把能捅破天的屠龙刀！老哥哥们当年拍桌子啃下来的硬骨头，跟你这‘渡河’一比，倒像是开胃小菜了。” 他将雪茄在汉白玉栏杆上轻轻按熄，残留的烟草气息迅速被夜风吹散。 “行了，透完气就回去吧。那群老家伙估计正盘算着怎么从你这‘屠龙工程’里，给自己公司也磨把趁手的刀呢。”他语气轻松，带着点调侃，“放心，有老哥我在，这帮人精归人精，规矩都懂。门槛你划下了，硬实力说话。他们只会更卯足了劲，把压箱底的好东西掏出来，就为了能搭上你这艘大船，去见识见识劈开西方铁幕的风景！” 齐志东最后看了一眼远处的璀璨光海，不再言语。 只是用力又拍了一下陈默的肩，转身，推开了那扇隔开清凉夜风与室内热烈喧嚣的雕花木门。 门开合的瞬间，包间里鼎沸的人声、酒杯碰撞的脆响、带着醉意却依旧激昂的技术争论，如同潮水般涌出，又迅速被关在门后。 阳台上，只剩下陈默一人，以及鹏城永不沉寂的夜色背景音。 他依旧倚着栏杆，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光滑的汉白玉表面划过。 齐志东最后那番话，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层层扩散。 “磨把趁手的刀” “搭上大船” “劈开铁幕” 这些带着江湖气和硝烟味的词句，精准地勾勒出华电系这群老兵对“渡河”这座新矿山的渴望姿态。 不是乞求，而是带着各自锻造的利器，准备以实力叩关，参与一场史诗级的征伐。 这感觉，很微妙。 压力如山，却又带着一种被顶尖猎手环伺、激发出的强烈兴奋感。 渡河项目不再仅仅是华兴内部的一场攻坚，它正被这群深谙国际规则、兼具狼性与流程的华电系大佬，共同推上了一个更宏大、更残酷的战场。 一个关乎国产核心软件和硬件生态能否真正崛起的角斗场。 手机在裤袋里又震动了一下。 陈默掏出来，屏幕亮起，是冯亦如发来的消息，等他拿起的时候已经震到了第四下： [默总，马来核心业务模块全绿通过的战报已同步集团高层。] [苏老板说打出了华兴的威风！] [徐老板亲自批示说后续战役筹备即刻提速，要求你部三天内提交核心供应商短名单及技术协同方案。] [压力山大，等你回营。] 后面跟着一个“奋斗”的表情包。 陈默盯着屏幕上的“核心供应商短名单”几个字，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停顿了几秒，最终没有回复。 他将手机锁屏，重新揣回裤袋。 你妈的，生产队的驴都没这么能干活的。 夜风带着湿润的凉意，卷走了他身上最后一丝酒气。 陈默转过身，脊背挺直如松。 推开那扇通往喧嚣、博弈与无限可能的雕花木门，步履沉稳地重新踏入那片灯火辉煌、暗流汹涌的战场。 门在他身后合拢，将鹏城璀璨的夜色和那片光海，彻底隔绝。 第391章 Linda的挣扎 魔都七月的雨，下得人心里发霉。 蔺珊珊站在金茂大厦32层光芒国际华东区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表情有些木然。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玻璃。 窗外，陆家嘴林立的摩天大楼在灰蒙蒙的雨幕里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像一片冰冷的钢铁森林。 黄浦江浑浊的江水裹挟着雨点，翻滚着向东流去。 她此刻沉到谷底的心情有些茫然。 办公室里空调开得很足，昂贵的香氛系统持续散发着清新的柚子味。 香气试图驱散雨季的黏腻，却驱不散她心头的沉重。 身后，开放式办公区键盘敲击声、压低了的电话交谈声、偶尔响起的传真机嗡鸣，交织成一片熟悉的背景音，此刻却像无数细小的针，扎得她感觉头皮发麻。 “Linda姐，这份候选人报告麻烦签个字，客户那边催第三次了。”助理小杨小心翼翼地将一份文件夹放在她宽大的红木办公桌边缘，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讨好。 蔺珊珊转过身，脸上习惯性地浮起职业化的微笑，接过文件夹。 目光扫过纸上那个“SeniOr Java ArChiteCt（高级Java架构师）”的职位需求，以及后面跟着的、对她此刻处境而言堪称羞辱的“年薪范围：40-55万（RMB）”。 为什么是羞辱？ 当然是因为之前还总是做超过百万年薪候选人案子的她开始做起了这种小CaSe。 在猎头行业里，能成交多大的单，是和猎头顾问的水平直接挂钩的。 就算有运气的因素也是极少数情况。 通常来说，一个猎头顾问最多只能做自己年收入2.5倍的候选人。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一个刚入行的助理顾问，年收入6万，每天中午吃隆江猪脚饭都嫌贵，他怎么和年薪100万的大佬聊啊？ 两人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对方说的话你都接不上，人家凭什么相信你的能力？ 目光在冰凉的纸张上停顿了一秒，她利落地翻到最后一页，签下“Linda Lin”，字迹依旧优雅流畅。 但签字的人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好了，催命符拿走吧。”她将文件夹递回去，语气轻松，甚至还带着点玩笑。 小杨如蒙大赦，抱着文件夹飞快溜走。 蔺珊珊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深深的倦怠。 她踱回办公椅坐下，昂贵的意大利真皮座椅包裹性极好，却丝毫无法缓解内心的焦灼。 2017年已经过了一半。 她这位光芒国际华东区最年轻的ASSOCiate DireCtOr（助理总监），上半年的业绩报表，只能用“惨淡”二字形容。 团队整体回款勉强踩在及格线上，而她个人负责的、曾经风光无限的“战略客户组”，数字更是刺眼得让她几乎不敢直视。 年初雄心勃勃定下的、比去年翻倍的KPI，如今看来像个巨大的讽刺。 原因简单得残酷：华兴的需求没了。 那个在2016年像一座喷涌的金矿、源源不断为她输送顶级职位、顶级候选人、顶级佣金的巨无霸客户华兴技术有限公司。 在2017年，它的社招需求骤然冻结。 只剩下零星几个基础岗位的补充，猎头费加起来还不够支付她这个助理总监一个月的办公室租金。 所有的风光、所有的赞誉、火箭般的晋升，都建立在华兴那令人眩晕的招聘洪流之上。 洪流退去，她发现自己站在干涸的河床上，脚下是硌人的砂石，头顶是灼人的烈日。 好像应了那句最近很流行的话，只有退潮以后才知道谁在裸泳。 这叫什么？垂死病中惊坐起，裸泳竟是我自己？ “Linda姐，下午三点和微众银行的HRD（人力资源总监）有个视频会议，讨论他们云计算部门那个CTO（首席技术官）人选的反馈，资料我放您桌上了。” 另一个助理探进头来提醒。 “知道了。”蔺珊珊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助理放下的那份简历上。 候选人履历光鲜，BAT大厂背景，技术栈匹配，要价也不离谱。 放在去年华兴项目最火热的时候，这种级别的候选人她一天能筛出好几个。 推过去，只要背景过硬，华兴的面试流程快得惊人，Offer（录用通知）也开得爽快。 可现在呢？推给微众？ 她心里下意识地打了个问号。 微众的技术架构够支撑这位大牛的野心吗？ 他们的技术文化真的容得下这种级别的“鲶鱼”？ 她甚至能预见到后续冗长的、扯皮的面试流程，HR部门和技术部门之间的博弈，候选人最终可能因为“文化不契合”或者“薪资架构无法突破”而黄掉。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她。 她忽然惊恐地意识到一个被她刻意忽略已久的问题。 去年能把华兴的项目做得风生水起，签下一个又一个百万年薪候选人的大单，除了她拼了命的努力和一点点运气，更重要的是，她发自内心地相信华兴。 相信陈默描绘的那个用技术改变世界的蓝图，相信华兴实验室里那些颠覆性的创新，相信加入华兴对顶级技术人才而言，不仅是高薪，更是一次参与改写行业规则、实现技术理想的宝贵机会。 那种信念感，让她每一次拿起电话，每一次面对候选人，眼神都是亮的。 话语都带着不容置疑的真诚和热忱。 她不是在“卖”一个职位，而是在分享一个令人心潮澎湃的未来。 候选人能感受到这种笃定，这种由内而外的认可，这才是打动那些技术大牛最核心的武器。 然而，对于微众银行？ 对于她手上现在不得不啃的那些二线互联网公司、甚至传统行业的IT总监职位？ 她内心深处，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她无法像描绘华兴那样，带着燃烧般的热情去描绘这些公司的技术前景和职业空间。 她只是在机械地完成一个“销售”的动作，匹配简历，催促流程，讨价还价。 “Linda，你骨子里其实不适合做纯粹的销售。”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带着审判的意味。 第392章 陈默的床 这个认知让她瞬间手脚冰凉。 猎头，尤其是高端猎头，本质上就是销售，销售职位，销售机会，最终销售的是自己个人脉和判断力。 如果连她自己都缺乏那种核心的“信念”驱动，又凭什么去打动那些见多识广、精明无比的候选人？ 她引以为傲的“专业”，那些娴熟的Mapping（人才地图绘制）技巧、CC（COld Call，陌生电话）话术、薪资谈判策略，在华兴项目上如鱼得水，是因为它们附着在“华兴”这块闪闪发光的金字招牌和她的“信”之上。 一旦剥离了这块基石，它们就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办公室的门被象征性地敲了两下，没等她回应，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JeSSiCa Wang —— 她团队里的SeniOr COnSUltant（资深顾问），踩着至少十厘米的ChriStian LOUbOUtin红底高跟鞋，像一阵裹着浓郁香奈儿五号的风卷了进来。 她妆容精致，一身剪裁完美的DiOr套装，手里端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星巴克馥芮白。 姿态优雅地在蔺珊珊对面的客椅上坐下，长腿交叠，露出纤细的脚踝。 “Linda，”JeSSiCa开口，声音清脆。 带着一丝刻意的亲昵和更深的疏离，“跟您汇报个好消息。微众那个云平台负责人的职位，基本搞定了！候选人刚从鹅厂出来，背景非常硬，微众的HRD张总很满意，薪资也谈到了他们的上限，85万baSe（基本工资），加上期权，paCkage（总包）轻松过百万！这个月回款稳了。” 她语气轻快，尾音上扬，带着毫不掩饰的炫耀。 按当前的级别，对方应该比自己小了两级，但却专程来自己办公室贴脸开大。 也对，这就是销售的世界，业绩不如下属的时候，下属只要跳得飞起。 蔺珊珊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嗯，做得不错，辛苦了。” 这个职位她之前跟进过，难度不小。 微众在技术圈的口碑和吸引力远不能跟华兴比，能啃下来，确实需要点本事。 JeSSiCa的能力，尤其是那股子为了成单不择手段的狠劲和钻营，她从不否认。 JeSSiCa抿了一口咖啡，涂着正红色口红的唇在杯沿留下一个清晰的印记。 她放下杯子，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描画精致的眼睛直视着蔺珊珊，里面闪烁着一种混合着探究、挑衅和某种隐秘快意的光。 “说起来，Linda姐，”她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带着笑，却听不出半点好意，“您看咱们这上半年，虽然您个人数据还行，华兴那边也没啥动静了，但东边不亮西边亮，零零碎碎的，我这边业绩也还看得过去吧？” 她顿了顿，似乎在欣赏蔺珊珊平静面孔下可能隐藏的波澜，“就是不知道您这边…压力大不大？我听说总部那边对咱们战略组上半年的整体数字，可是不太满意呢。” 她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很替蔺珊珊担忧：“唉，也难怪。您去年那真是…风光无限啊！华兴那个渡河项目，简直就是为您量身定做的金矿。陈默陈总那边的关系，也真是…无人能及。” 她刻意加重了“关系”二字，带着一丝暧昧不清的暗示。 “四百多万的回款！ASSOCiate DireCtOr！咱们公司中国区最快晋升记录！啧啧，那会儿真是…时也，运也。” JeSSiCa一直都怀疑自己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上司早就爬上了华兴陈总的大床，否则怎么可能一年400万的回款？ 这特么比开挂还狠啊。 她身体靠回椅背，红唇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眼神却锐利得像刀子：“不过话说回来，Linda姐，您觉不觉得，有时候啊，这运气太好了，也容易让人…嗯…产生点错觉？好像做什么都能成似的。一旦运气这阵风过去了，是不是就得…凭真本事，脚踏实地了？” 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送风声。 窗外的雨似乎下得更急了，密集地敲打着玻璃幕墙。 蔺珊珊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 她甚至端起自己桌上那杯早放了很久的意式浓缩，浅浅抿了一口。 苦涩又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给她一种奇异的清醒。 这种话，这种姿态，她太熟悉了。 时光仿佛瞬间倒流回一年前，2016年的那个秋天。 那时的光芒国际华东区，因为牢牢抓住了华兴“渡河项目”这根擎天巨柱，整个办公室都弥漫着一种打了鸡血般的亢奋。 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顾问们中英文夹杂的激昂通话声，汇成一片财富涌动的喧嚣。 蔺珊珊，Linda Lin，这个名字在短短几个月内，从一个业绩不错但资历尚浅的COnSUltant，火箭般蹿升为Manager。 原因无他，她是整个华东区，乃至光芒国际中国区，做华兴项目最成功、交付速度最快、候选人级别最高、回款金额最大的顾问，没有之一。 她一个人扛起了光芒国际华东区华兴项目回款的半壁江山。 升职公告发出的那天，祝贺的邮件和消息塞满了她的邮箱和微信。 鲜花、香槟、同事们或真诚或羡慕的掌声包围着她。 然而，喧嚣之下，暗流汹涌。 最大的阻力，恰恰来自她刚刚接管的这个“战略客户组”内部。 尤其是组内那几个资历比她老、原本有望竞争Manager位置的SeniOr COnSUltant。 其中，火力最猛的，就是此刻坐在她面前的JeSSiCa Wang，以及另一个技术背景出身、性格更为直接的男顾问David Chen。 “Manager？呵，她Linda凭什么？就凭她会抱华兴的大腿？会拍陈默的马屁？还是会利用身体的优势？”茶水间里，JeSSiCa那毫不掩饰的讥讽清晰地飘进刚走到门口的蔺珊珊耳中。 第393章 突如其来的求助 “就是，论Mapping深度，论技术判断，她哪点比得上David？不就是运气好，第一个对接上了华兴那个陈总吗？谁知道里面有什么猫腻。”另一个声音附和着，是组里另一个老资历SUSan。 “我看啊，就是崔晓娜（华东区总监）偏心，看她长得漂亮会来事！华兴这种大项目，换谁上不能出业绩？”JeSSiCa的声音刻薄又响亮。 蔺珊珊的脚步停在茶水间磨砂玻璃门外，端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翻着白眼想骂一句麻麦皮。 愤怒、委屈、还有一丝初掌权柄却根基不稳的惶恐，瞬间攫住了她。 她可以忍受辛苦，可以承受压力。 但这种基于臆测和嫉妒的人身攻击，像肮脏的泥点，猝不及防地溅了她一身。 她没有推门进去上演一场尴尬的对峙，而是默默转身，走向了电梯间。 她需要冷静，更需要破局的力量。 而这份力量，她的直觉告诉她，或许只有一个人能给她。 她没有预约，只是在说工作的时候看似“随口”的问了一嘴对方在哪里。 然后就抱着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心态，她请了一天年假飞去了蓉城。 这是陈默那段时间待得比较多的地方。 门口门卫自然不认识这位光芒国际的美女顾问，问她找谁。 一阵折腾她才见到林雨晴。 对方看到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和紧抿的唇，没有多问，只是快速地拨通了内线电话。 片刻后，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蔺小姐，陈总正好有空，我带您直接去三号小会议室稍等。” 蔺珊珊走进那间堪称豪华的会议室没多久，林雨晴就给她倒上了茶水。 刚坐下不到五分钟，会议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陈默走了进来。他没穿西装外套，只着一件质地精良的深灰色衬衫。 依然是袖子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和一块简约却气场十足的腕表。 这是他的风格。 此刻他手里端着一个“为人民服务”的搪瓷杯，杯口却看着脏脏的。 就这么一个杯子瞬间让霸道总裁的逼格都下降了两个档次。 比起在供应商大会上那种不怒自威、掌控全局的压迫感，此刻的他显得更随意，也更…真实。 “Linda？”陈默挑眉，带着一丝意外，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长腿舒展。 “稀客啊。这个点跑来，是给我送来了什么不得了的候选人？还是华兴又有人被你们挖跑了，要来负荆请罪？”他语气带着惯有的调侃，眼神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蔺珊珊眉宇间极力掩饰的郁色。 其实蔺珊珊不知道的是这种调侃是只有美女在陈默这里才有这种待遇。 没办法，陈默这狗东西卡颜卡得厉害。 蔺珊珊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 面对陈默，她不需要那些猎头顾问惯用的、精心包装过的职业面具。 她选择开门见山，甚至带着点自暴自弃的直白：“陈总，我遇到麻烦了，工作上的。升职了，管人了，但下面有人不服，觉得我德不配位，是靠…靠运气和…其他手段上位的。” 她艰难地说出最后几个字，脸颊微微发烫。 她简单地把茶水间听到的议论，以及组内几个资深顾问明里暗里的不配合描述了一遍。 语气尽量保持客观，但那份挫败感还是清晰地传递了出来。 她也必须要客观，蔺珊珊是第一次管团队，又不是傻。 现在都已经来求助了，这个时候要是再包装一下，传递给了陈默错误信息，自己不是白跑一趟吗？ 飞机票公司又不报销。 陈默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等蔺珊珊说完，他并没有立刻给出建议，反而端起杯子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然后才抬眼看向她，黑眸深邃，带着洞悉人心的力量。 “Linda，首先，恭喜升职。”他开口，第一句话出乎意料。 “Manager，管人，这跟你之前单打独斗做COnSUltant，是两套完全不同的游戏规则。销售团队有人不服，太正常了。没人跳出来质疑，那才说明你这个位置坐得有问题。” 他的语气很平静，陈述着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其次，”陈默身体坐得很随意，目光却锁定她，“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不服？仅仅是因为嫉妒你升得快？还是因为…你确实在某些方面，让他们觉得你‘不够格’？” 蔺珊珊一怔。 这个问题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她试图回避的核心。 她本能地想反驳“我没有”，但陈默的眼神让她把话咽了回去，开始认真思考。 技术深度？David确实比她强。 客户资源？华兴这块肥肉，某种程度上确实是她撞大运“捡”到的先机。 管理经验？她为零。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陈默的声音沉缓有力，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掌控感，“解决这种问题，靠发火、靠压制、靠找领导告状，是最低级也最无效的，只会坐实他们认为你‘德不配位’的猜想。” 他放下杯子，姿态愈加放松，却散发出强大的气场。 然后笑了笑，打破了有些紧张的氛围，“当然你自己也意识到了，所以是才来找我了。” “教你两招。”陈默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第一招，叫‘借力打力’。”他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你不是觉得David技术牛吗？觉得你技术不够深吗？好，给他舞台，给他聚光灯。华兴现在最缺的是什么？是懂传统大机架构（Mainframe）又懂分布式系统（DiStribUted SyStemS）的稀缺人才！这种人才藏在哪些犄角旮旯？哪些行业、哪些公司里？怎么从IBM、OraCle这些地方精准地挖出来？你立刻以战略客户组Manager的名义，发起一个‘渡河项目关键稀缺人才Mapping攻坚行动’！任命David为这个特别行动小组的组长！给他资源，给他名义，给他直接向我这边技术团队汇报的通道！” 蔺珊珊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陈默的用意。这招太高了！ 第394章 陈大师的招 把David架到他最引以为傲的技术高地上，给他一个极具挑战性又能大展拳脚、甚至能直接接触到华兴技术核心层的机会。 他要么接下这个“重任”，用实力证明自己，同时也变相承认了她这个Manager的任命权；要么他拒绝，那正好坐实了他只会抱怨没有担当的嘴脸。 无论哪种，她都能化被动为主动！ “第二招，”陈默看着蔺珊珊亮起来的眼神，继续说道，“叫‘创造共同目标，分化瓦解’。” 他目光转向窗外摇曳的香樟树，语气带着一丝冷冽的玩味。 “至于那个JeSSiCa...她不是觉得你只会抱华兴大腿、靠关系上位吗？不是觉得你个人能力不行吗？行啊，华兴现在渡河项目进入深水区，后续的UAT（用户验收测试）和全球推广，需要大量懂东南亚市场、懂跨国文化、懂复杂项目交付的高端项目管理人才。这种人才，往往在顶级咨询公司（MBB）、大型跨国科技企业的国际业务部里藏着，猎头费高，谈判周期长，失败率高，但一旦做成，就是硬邦邦的业绩和声望！” 陈默转回头：“Linda，你可以把这个硬骨头，指名道姓地‘委派’给JeSSiCa。告诉她，这是华兴项目现阶段最核心、最艰难、也最能体现个人综合能力的任务，是你作为Manager，对她能力的最大信任和考验。给她定目标，定时间节点，定期revieW（复盘）！同时，把SUSan调给她做SUppOrt（支持），让她们俩绑在一起。” 蔺珊珊的心跳加速了。这招更狠！ 把最难啃的骨头丢给最不服气的人，用“重任”和“信任”的名义架住她。 捧杀，而且是阳谋。 JeSSiCa如果做成了，功劳是团队的，更是她这个Manager用人有方； 如果做不成或者敷衍了事，那就是能力问题，正好堵住悠悠之口。 而把SUSan调给JeSSiCa，无形中分化了两个潜在的“反对者同盟”。 SUSan为了自己的业绩和表现，自然会盯着JeSSiCa干活。 “记住，”陈默最后总结，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 “管理的本质，不是证明你比他们都强，而是让合适的人，在合适的位置上，去达成团队共同的目标。把你的‘敌人’，变成你的‘棋子’，甚至你的‘助力’。他们跳得越高，你给他们指的路，就得越有挑战性，越能堵住所有人的嘴。用业绩说话，用结果打脸，永远比用口水战更有力量。” 他顿了顿，看到了蔺珊珊已经完全豁然开朗、甚至兴奋着带着“星星”眼神。 确实，蔺珊珊听到陈默这一套又一套的，这一瞬间内心升起的崇拜很难用言语形容。 不愧是陈总... 没想到陈默刚说完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带着他那标志性的调侃：“当然，Linda如果你自己心里也发虚，觉得确实‘德不配位’，那就趁早回去练内功。我这边，只跟真正有料的玩家合作。” 这话像一盆冷水，瞬间让蔺珊珊高涨的情绪冷静下来，也让她更清晰地看清了自己的短板。 更看清楚对面这个狗男人的直男属性。 那次谈话，成了蔺珊珊职业生涯最重要的转折点之一。 她回到公司，立刻雷厉风行地执行了陈默的“两招”。 David被任命为“稀缺人才攻坚组”组长后，起初是愕然，随即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隐隐的得意。 他终于有了直接向华兴技术大佬们展示才华的舞台。 他憋着一股劲，带着组员没日没夜地做Mapping、打CC、分析技术背景。 结果还真被他挖到了几个隐藏极深的大机转型专家。 其中一个成功推荐给华兴后，直接解决了渡河项目在某个核心模块上的卡点，获得了华兴技术团队的高度认可。 David的腰杆挺直了，面对蔺珊珊时，虽然还有些技术人的倨傲，但那份公开的敌意和不屑，已经消失了大半。 而JeSSiCa，接到那个“东南亚高端项目管理人才”的任务时，脸色精彩纷呈。 蔺珊珊当着全组的面，把任务描述得无比重要和光荣，把“信任”和“考验”的帽子扣得结结实实。 JeSSiCa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接了。 这个任务难度远超她想象，目标候选人都在麦肯锡、BCG、谷歌、亚马逊的国际业务部门，个个眼高于顶，对华兴这个中国公司的全球化项目心存疑虑。 JeSSiCa碰得灰头土脸，连续几次周报都进展寥寥。 蔺珊珊也不催，只是定期组织复盘，每次都“真诚”地询问进展和困难，并“善意”地提醒时间节点。 组内其他成员看着JeSSiCa焦头烂额的样子，原本的几分同情也渐渐变成了看戏。 更关键的是，被调去“支持”JeSSiCa的SUSan，为了自己的业绩和表现，开始不断给JeSSiCa施压，甚至越过JeSSiCa直接向蔺珊珊汇报困难点。 内讧的苗头开始出现。 不到两个月，JeSSiCa的嚣张气焰就被残酷的现实和内部的压力彻底打蔫了。 她开始主动找蔺珊珊沟通困难，寻求支持，姿态放低了不少。 蔺珊珊则适时地展现“Manager的担当”，帮她协调了一些公司层面的资源支持。 在JeSSiCa好不容易谈下一个候选人时，不吝啬地给予公开表扬。 恩威并施之下，JeSSiCa虽然心里未必服气，但至少在明面上，已经不敢再公然挑衅。 蔺珊珊用陈默教的方法，成功渡过了升职后的第一场管理危机，不仅站稳了脚跟，还在团队中初步建立了威信。 她打心底里佩服陈默的手段，那是一种洞悉人性、善用形势、举重若轻的高超管理智慧。 “Linda姐？”JeSSiCa带着笑意的声音，将蔺珊珊从一年前的回忆中猛地拽回冰冷的现实。 “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是不是还在为业绩发愁啊？”她语气里的关切假得令人作呕。 第395章 Linda的迷茫 蔺珊珊的目光聚焦在JeSSiCa那张妆容完美的脸上。 再扫过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近乎恶意的得意和挑衅。 一年前，她用陈默教的“创造共同目标”和“分化瓦解”，暂时压服了JeSSiCa。 但本质上，JeSSiCa从未真正服气。 她只是在等待时机。 如今，时机到了。 华兴的金矿枯竭了，她蔺珊珊这个靠“运气”和“关系”上位的ASSOCiate DireCtOr（助理总监），业绩惨淡，成了整个华东区的“问题”。 JeSSiCa这半年凭借她钻营和狠劲，业绩虽然也受大环境影响，但远好过蔺珊珊负责的战略组整体。 个人数字更是直逼蔺珊珊本人。 她觉得自己有了足够的筹码，可以再次跳出来，甚至可能…取而代之。 “压力？”蔺珊珊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甚至嘴角还微微弯了一下，露出一个极淡、却让JeSSiCa莫名感到一丝寒意的笑容，“做我们这行的，哪天没有压力？JeSSiCa你业绩做得好，是好事，给团队分担压力了。” 她没有接JeSSiCa关于“运气”和“关系”的刺，学着陈默语气平淡的装逼样子。 这种无视，比愤怒的反击更让JeSSiCa感到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闷。 “呵呵，Linda姐心态真好。”JeSSiCa干笑两声。 站起身来，拿起她那杯星巴克，“那您忙，我就不打扰了。哦对了，” 她走到门口，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红唇勾起一个胜利者的弧度，“微众那个百万PaCkage的单子，提成报告我晚点发您，还得麻烦您这位ASSOCiate DireCtOr大人，尽快批一下呢。毕竟，大家的奖金，可都指望着您的手速了。” 她刻意加重了“ASSOCiate DireCtOr”和“手速”，嘲讽意味十足，说完才摇曳生姿地走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 蔺珊珊脸上最后一丝强装的平静也消失了。 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手指用力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JeSSiCa这狗女人的嘴跟特么淬了毒一样，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气人。 同事们若有若无的探究目光，电脑屏幕上刺眼的业绩报表，还有心底那个冰冷的声音——“你其实不适合做销售”。 所有的声音汇成一股巨大的洪流，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防线。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被暴雨笼罩的灰暗城市。 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扭曲了陆家嘴繁华的轮廓。 信念感... 她再次咀嚼着这个词。 对华兴，她有。 对陈默描绘的那个技术理想国，她依然有。 可是，离开了华兴这个平台，离开了那个能点燃她内心火焰的项目，她还能找回那种不顾一切的信念感吗？ 为了微众银行的IT总监职位？为了某个传统制造企业的CIO空缺？ 她做不到。 也许JeSSiCa说得对，她去年的成功，运气和时机占了很大的成分。 也许...她骨子里，真的不是一个能在任何土壤里都能野蛮生长的顶尖销售猎头。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和空虚。 她引以为傲的职业生涯，似乎正走向一个死胡同。 继续在光芒国际待下去？ 忍受JeSSiCa之流的挑衅，忍受业绩的压力，忍受那种为了卖职位而卖职位的、毫无激情的机械重复？ 她看不到出路。 辞职？这个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强烈地跳了出来。 可是，辞职之后呢？她能做什么？继续在猎头圈换个公司？ 不过是换个地方重复同样的痛苦。 转行？她除了做猎头，还会什么？ 迷茫像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办公桌一角。 那里放着一个不起眼的亚克力相框，里面是一张略微泛旧的照片。 照片背景是华兴鹏城基地G区大楼前，她和陈默并肩站着。 那是去年年底，她带着团队去鹏城做年终汇报，离开前硬着头皮请求的第二次合影。 照片里的陈默穿着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和休闲裤，双手插兜，姿态随意，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是她觉得很帅... 而一旁的她，穿着得体的职业套装，笑容灿烂，眼神明亮，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看着照片里陈默的眼睛，蔺珊珊混乱的思绪仿佛被一道闪电劈开。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像破土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 猎头？销售？她可能真的不是最顶尖的那一撮。 但...她最擅长的是什么？ 是识人！ 是精准判断候选人与岗位、与公司文化的契合度！ 是理解顶尖技术人才的需求和痛点！ 是在华兴项目上锤炼出的、对技术趋势的敏锐嗅觉！ 还有…和陈默以及华兴众多技术高管打交道积累下的信任和人脉！ 这些东西，不正是一个顶尖的、懂技术的招聘专家（HR ReCrUiter） 最核心的能力吗？ 尤其是对于像华兴这样技术驱动的巨头。 她猛地坐直身体，心脏因为那个大胆的想法而怦怦狂跳，血液似乎都重新奔涌起来。 华兴！为什么不试试去华兴？！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遏制。 像在黑暗的隧道里跋涉了太久，终于看到尽头那一点微光，哪怕那光可能只是幻觉，她也必须不顾一切地冲过去看看。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拿起桌上的手机。 指尖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微微颤抖。 她点开微信，那个被她置顶的、备注为“HX 陈总”的聊天框。 聊天记录停留在三个月前，她例行公事地发了一条华兴某个零星岗位的候选人推荐信息。 陈默只回了一个熊猫头“收到”的表情包。 蔺珊珊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停顿了足有十秒钟。 最终，她放弃了打字，直接按下了视频通话的请求。 她需要看到陈默的眼睛，需要从他最直接的反应里，捕捉到一丝可能性。 这很冒险，很突兀，但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是她为自己抓住的最后一线生机。 第396章 点燃？ 嘟...嘟...嘟... 等待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漫长，每一声都敲在蔺珊珊紧绷的神经上。 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接听，心一点点沉下去的时候。 “当”的一声轻响，视频接通了。 手机屏幕上出现了陈默的脸。 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穿得比上次见他的时候更随意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总去年底又升职的缘故。 倒是头发比上次见面时似乎短了些，显得更加利落。 视频接通，他抬起眼，看向镜头只说了几个字 —— “你等一会儿。” 然后又低头看一份文件，眉头微蹙，神情专注而冷峻，带着很强的气场。 蔺珊珊秒懂，对方是要看完这封文件后才会跟她沟通。 过了一会儿，“Linda？”陈默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清晰而平稳。 带着一丝被打扰工作的、惯有的、略显不耐烦的疑问，“什么事？” 他的称呼听着熟稔，但隐约间又透着一种疏离，很奇怪的感觉。 蔺珊珊看着屏幕上那张英俊却淡漠的脸，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将手机靠在桌面的笔筒上固定好，调整了一下角度，确保自己整个人清晰地出现在画面中。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堆起职业化的笑容，反而卸下了所有伪装。 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坦诚和孤注一掷的决绝。 “陈总，打扰您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我只占用您五分钟。不是为候选人，也不是为猎头费。是为我自己。” 陈默的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显然有些意外。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身体微微后靠。 隔着屏幕的深邃黑眸锐利地审视着蔺珊珊，仿佛要穿透屏幕，看进她的心底。 “说。” 就一个字，简洁有力。 蔺珊珊迎着他的目光，没有回避，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挖出来的： “陈总，我想去华兴工作。不是以猎头的身份，是以HR的身份。具体点，我想加入集团IT的招聘团队。” 她开门见山，没有任何铺垫。 果然，屏幕那头的陈默，脸上的淡漠出现了一丝裂痕，露出了错愕。 他大概没想过，一个合作猎头公司的顾问，会如此突兀地提出这种请求。 蔺珊珊没给他打断的机会，紧接着抛出了她的“价值主张”。 她语速加快，带着一种近乎亢奋的急切： “第一，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华兴IT需要什么样的人！过去一年半，经我手进入华兴IT体系的核心技术专家超过二十位，从林深到王启明，从OraCle到SAP的顶尖人才。我知道你们每个关键岗位的隐性要求，知道技术团队的真实痛点，知道什么样的性格和文化特质能在华兴活下来并活得精彩！我不是纸上谈兵，我是用真金白银的成单和人选落地验证过的！” “第二，我懂技术，至少懂到能和您、和冯亦如博士、和你们各个实验室负责人高效沟通。我知道分布式事务一致性难题是什么，知道大机下移的风险点在哪里，知道你们数据库团队在找什么样的锁机制优化专家。我能精准翻译业务部门那些模糊的需求，把它变成可执行的寻才画像。我能让技术面试官和HR不再鸡同鸭讲！” “第三，”她稍微停顿了一下，眼神更加灼热，“我熟悉您，陈总！我熟悉您的风格，您的要求，您对‘水分’和‘包装’的零容忍。我知道您要的是能打仗、能解决问题的‘真材实料’，不是花架子。我去做招聘，能最大程度地保证，送到您和各位技术老大面前的候选人，是经过我严格把关、符合华兴‘真刀真枪’标准的。我能省掉你们无数无效面试的时间成本！” 她一口气说完，胸膛微微起伏，因为激动，脸颊泛起一层薄红。 她紧紧盯着屏幕里陈默的眼睛，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陈默沉默着。 他脸上最初的错愕已经消失，恢复了惯常的平静无波。 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发出极轻微的“哒、哒”声。 这沉默的几秒钟，对蔺珊珊而言很煎熬，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陈默开口了，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喜怒：“理由？光芒国际的ASSOCiate DireCtOr也还不错吧？” 他的问题直指核心，带着审视。 蔺珊珊苦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充满了自嘲和一种近乎透明的坦诚： “因为...我可能真的不是一个顶尖的销售，陈总。” 她第一次在陈默面前，如此赤裸地承认自己的“短板”。“离开了华兴，离开了渡河项目，离开了您描绘的那个让我热血沸腾的技术理想国...我找不到那种不顾一切的‘信念感’。我对其他客户、其他职位，无法再投入同样的热情和笃定。我卖不动了。” “但是！”她语气陡然一转，眼神变得异常明亮和坚定，仿佛有火焰在燃烧，“我相信华兴！我相信渡河项目正在做的事情！我相信您！陈总！这种‘信’，一直都在！它没有消失！它只是...需要一个新的出口！去做招聘，去为华兴寻找下一个林深、下一个王启明，去亲手参与建造那个技术理想国的一砖一瓦…这比帮微众银行找个IT总监，更能点燃我！” 点燃你？ 你莫不是和黄某涛是同一个种族都能点燃？ 他是白磷型人格，你是火柴头型人格？ 她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总结：“所以，我想换个战场。用我最擅长的识人、懂技术、理解您和华兴文化的能力，去您那边，当个能打仗的兵。我相信，我能比现在任何一个坐在华兴HR位置上的人，都更能理解您要什么，更能帮您找到您需要的人。” 掷地有声的话语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回荡。 视频那头，陈默的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看着屏幕里那个眼神炽热、孤注一掷的女人，看着她褪去了猎头顾问的精致伪装后，那份近乎笨拙却无比真实的渴望和笃定。 第397章 华兴的Offer 罢了，谁让你长得好看呢，长得好看还这么会拍马屁。 舒服了。 “你永远无法拒绝一个美女的马屁” —— 陈默。 也不知道以后这句名人名言会不会放在初中教室外的墙上。 几秒钟后，陈默那张万年冰山般的脸上，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明显的笑容，更像是一种被拍舒服了的满足感。 但表面上还是得绷着，不然这逼就装不下去了。 “你作为一个猎头顾问给这么多候选人谈过薪，要给自己也谈谈薪吗？” 他淡淡地问了一句，仿佛在确认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 蔺珊珊听到这句话以后，她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这句话表明对方至少是愿意收留她这个“无家可归”的靓妹。 “不谈了，我相信陈总会给我一个好的Offer。” 蔺珊珊耍了个小聪明，随即立马就后悔了。 都特么临门一脚了自己耍什么小心思啊，想到这里的她，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 陈默颇有深意的看了对方一眼，没跟她计较，毕竟想多要一点也属于人之常情。 这种以退为进的办法招数连神经大条的陈思雨都能看出来。 他点了点头，然后再没多说一个字，只是看着她。 直到蔺珊珊有些慌了的时候他才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下，似乎在操作着什么。 下一秒，蔺珊珊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 她低头看去，是一条来自陈默的微信消息，只有简短的十几个字： [集团IT体系下的招聘专家岗，15级。] 轰——！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冲垮了蔺珊珊所有的紧张、疲惫和迷茫。 她猛地捂住嘴，眼眶瞬间变得通红，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成了！竟然真的成了！ 蔺珊珊连忙道谢： “非常感谢！” “谢谢您陈总！我以后就是您的兵，一定指哪打哪！” 屏幕那头的陈默看着她瞬间失态、又哭又笑的样子，似乎觉得很有趣，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更深了些。 “邮件Offer（录用通知邮件）几个小时内发到你邮箱。具体职位、薪资、报到时间，上面有。挂了。”他依旧是那副言简意赅、惜字如金的调调，说完，也不等蔺珊珊回应，直接切断了视频通话。 屏幕黑了下去。 几个小时内？？？蔺珊珊都懵了。 家人们谁懂啊，最后一句话才能真正显示我陈总的排面啊。 她给华兴招人不是第一天了，即便是当初很紧急的渡河项目，招人哪次不是一面二面三面最终出Offer还磨磨唧唧的。 几个小时内发邮箱，那自己这特么算什么？ 大佬腿上的挂件吗？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蔺珊珊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压抑的、带着哽咽的呼吸声。 她看着微信里那条“集团IT体系下的招聘专家岗，15级。”的信息，又哭又笑，像个傻子。 巨大的喜悦之后，是一种虚脱般的轻松和解脱。 新世界的大门，真的为她敞开了。 她抹掉眼泪，深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自己是逃兵吗？蔺珊珊觉得不是，她是深度剖析了自己的性格和擅长点以后及时转换了赛道。 她先是呆呆的坐在办公室很久，什么也没干。 然后发现自己这一天竟过得如此漫长，情绪也被陈默，哦不，陈总弄得七上八下的。 午休期间她也没去吃饭，而是直接关掉那个万年不变的工作日13:30的闹钟，躺在沙发上沉沉的睡了下去。 这一觉她睡得格外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 忽然想起这好像是自己毕业参加工作以后的第一次摸鱼，原来摸鱼是这种感觉。 回到办公桌前的蔺珊珊目光扫过电脑屏幕上那刺眼的业绩报表； 又扫过了让她满怀欣喜的新Offer； 扫过这间象征着光芒国际ASSOCiate DireCtOr身份的办公室，最终却落在那扇紧闭的门上。 而门外，是JeSSiCa那毫不掩饰的挑衅和野心。 一股前所未有的、带着点恶作剧般快意的勇气，油然而生。 她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张空白的A4纸。 没有犹豫，她拿起那支万宝龙签字笔。 这是她升任ASSOCiate DireCtOr时公司配发的。 在纸的中央，流畅而有力地写下了三个大字：辞 职 信。 没有抬头，没有称谓，没有冗长的感谢和客套，只有最核心的一句： “本人蔺珊珊（Linda Lin），因个人职业发展原因，现正式提出辞职，即日生效。” 落款，签名，日期。 一气呵成。 她拿起这张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纸，对着光看了看，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又带着点奇异光芒的笑容。 然后，她拉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外面开放办公区的嘈杂声浪扑面而来。 JeSSiCa正倚在SUSan的工位旁，眉飞色舞地说着自己早上力压Linda的壮举。 看到蔺珊珊出来，立刻收住了话头，投来一个混合着探究和看好戏的眼神。 其他一些同事也若有若无地看了过来。 蔺珊珊目不斜视，径直走向华东区总监崔晓娜的独立办公室。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稳定的“哒、哒”声，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跳的鼓点上。 “Linda？有事？”崔晓娜正在看一份报告，抬头看到蔺珊珊和她手中那张纸，有些意外。 “崔总，”蔺珊珊的声音平静得出奇，甚至带着一丝轻松，“这是我的辞职信。因个人职业发展原因，即日生效。”她将那张A4纸轻轻放在崔晓娜宽大的办公桌上。 崔晓娜愣住了，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她难以置信地拿起那张纸，目光在“辞职信”三个字和蔺珊珊平静的脸上来回扫视，仿佛在确认这不是一个恶劣的玩笑。 “Linda，你开什么玩笑？！”崔晓娜的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震惊和一丝被冒犯的怒意，“辞职？！还即日生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现在是年中！你的团队怎么办？你的业绩指标怎么办？公司培养你到ASSOCiate DireCtOr的位置花了多少心血？！” 第398章 成年人的世界 她继续疯狂输出，“裸辞？你这个月工资不打算要了？” 她的声音很大，透过没关严的门缝清晰地传到了外面的办公区。 整个开放区的嘈杂声瞬间低了下去，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JeSSiCa更是猛地站直了身体，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和狂喜交织的光芒。 辞职？！蔺珊珊居然要辞职？！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崔晓娜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蔺珊珊面前，试图劝说：“Linda，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上半年的业绩是不理想，下半年做回来不就是了，总部那边我会去沟通。” 这可是她的摇钱树啊，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摇钱树累了可以先歇会儿嘛，休个年假继续摇，不影响。 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公司并没有要放弃你的意思！你现在是ASSOCiate DireCtOr！你知道这个位置多少人盯着吗？辞职？你能去哪里？哪家公司能给你同样的平台和Title（职位）？猎头圈就这么大，你......” “崔总，”蔺珊珊平静地打断了她的劝说，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微笑，“我找到新工作了。不是猎头公司。” 平心而论，崔晓娜作为她领导，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也没让她背过锅她。 她不想因为离职而搞得彼此间不愉快。 “不是猎头？”崔晓娜又是一愣，随即眉头紧锁，语气开始有些不屑，“那你去哪里？甲方HR？Linda，不是我看不起你，甲方HR那点薪资，连你现在的一半都不到！而且你以为甲方HR那么好做？论专业深度，论压力，不见得比我们这里小！以你现在的资历，去个二线公司当个招聘经理顶天了！那点钱和地位，值得你放弃光芒的ASSOCiate DireCtOr？” 确实，这年头外企猎头公司的金字招牌还在，光芒的ASSOCiate DireCtOr还是挺值钱的。 她的话像连珠炮，充满了对甲方HR岗位的轻视和对蔺珊珊选择的质疑。 蔺珊珊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让崔晓娜感到有些不安。 她没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从自己BUrberry风衣的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屏幕，手指轻点了几下。 然后，她将手机屏幕翻转过来，正对着崔晓娜。 屏幕上，是一封打开的邮件。 邮件抬头是醒目的华兴技术有限公司LOgO和名称。 邮件的标题清晰地写着： 录用通知 Offer Letter - 蔺珊珊 女士 - 华兴技术有限公司 - 集团IT招聘部 - 高级招聘专家（15级） 崔晓娜的瞳孔骤然收缩，震惊、难以置信、荒谬瞬间扭曲了她精心保养的面容！ “华兴15级？！高级招聘专家？！”崔晓娜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抖的破音，“这怎么可能？！” 她失态地吼了出来，声音之大，彻底穿透了办公室的门板！ 不怪她吃惊。 华兴的HR部门向来只校招，而且还有很多华兴内部曾经做技术的同事吃不消了想尽办法转到“HR”岗位上去。 什么时候这“HR”岗位放出来社招过。 华兴15级工资算上待几年以后的股票分红和年终奖，每年的收入比光芒国际的ASSOCiate DireCtOr只高不低。 况且最关键的是一个是旱涝保收，一个要背业绩指标； 一个是甲方大爹，一个是乙方好大儿。 她的吼声自然是穿破了这本来就不太隔音的办公室。 轰——！ 整个开放办公区，彻底炸了！ “华兴？！” “15级HR？！” “我的天！Linda跳去华兴当HR了？！” “年薪百万？！还有华兴股票？！” “我不是在做梦吧？！华兴的HR啊！甲方爸爸中的爸爸！”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吸气声、卧槽声瞬间淹没了所有。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目光死死锁定在崔晓娜办公室门口。 仿佛都想要穿透那扇门，看清里面发生的一切。 JeSSiCa脸上的狂喜和得意早已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见了鬼般的惨白和极度的不敢置信。 她像是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浑身冰冷，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华兴HR？15级？！那个蔺珊珊？她凭什么？这怎么可能？ 上床了！绝对是上床了！ 还有，自己心心念念想要的岗位蔺珊珊居然主动放弃了？？ 办公室里，崔晓娜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蔺珊珊走了，确实会影响她的团队业绩。 但别忘了很多东西都是盈亏同源。 同样因为蔺珊珊走了，崔晓娜的甲方HR人脉也增加了。 以后如果华兴IT再有需求放出来，以她和蔺珊珊的熟悉程度，这不是就自带优势了吗？ 崔晓娜给蔺珊珊接了一杯水，脸上换了一副模样，“Linda，你想好了？” 见对面的漂亮女人点头，崔晓娜也点点头，“那行，我祝你鹏程似锦，节节高升。这个月的工资还是会一分不少的发给你。” 还是那句话，成年人的世界里有的只是利益。 如果蔺珊珊是去了一家乙方猎头公司或者干脆没有好的去处，崔晓娜最后一句话是肯定说不出来的。 蔺珊珊看着崔晓娜“和善”的样子，看着门外无数道震惊、羡慕、嫉妒、探究的目光，看着JeSSiCa那张惨白如纸的脸。 她脸上最后一丝强装的平静也化开了，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且灿烂无比的笑容。 扬眉吐气啊！ “崔总，感谢公司一直以来的培养。还得麻烦请让同事来帮我办离职手续，谢谢。” 说完，她挺直了背脊，像一只终于挣脱了牢笼的天鹅。 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聚焦下，步伐轻快而坚定地，朝着她自己的那间办公室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踏碎了过去的阴霾，踏向了那个充满无限可能的新世界。 就在她即将走到办公室大门的那一刻，口袋里的手机又“嗡”地震动了一下。 她停下脚步，拿出手机。 屏幕上，依旧是那个熟悉的聊天框。 最新一条消息，[你是社招员工，没有大队培训，新员工培训完成后直接去找林雨晴报到。] 蔺珊珊看着这条消息，再看看身后那一片死寂、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办公室，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容明媚，如同穿透了魔都阴郁雨幕的第一缕阳光。 门外的雨，不知何时，竟悄然停歇了。 第399章 激流勇退之苏新宇 蔺珊珊的求助，对陈默来说只是一个插曲。 他自忖虽然是颜狗，但不是那被酒色泡软了骨头的昏君。 江山美人，孰轻孰重，心里那杆秤虽蒙尘，却还认得准星。 鹏城七月的夜，是海与陆媾和出的黏腻产物。 风，裹挟着咸腥的海货味儿，掠过湾畔那几栋刺破天际的昂贵玻璃塔。 鹏城湾一号。 这风，卷起楼下精心伺候的亚热带阔叶植物蒸腾出近乎凝滞的湿热，一股脑儿拍在陈默脸上。 这风，带着白日骄阳的余烬，触感微烫，像谁不怀好意的呼吸。 他今日难得没加班，竟有了几分闲情逸致。 晚饭后还和胡笳一起去楼下那片被霓虹与豪车尾气熏染的所谓“绿洲”里压了压马路。 步履踩在昂贵石材铺就的路面上，声音被周遭的喧嚣吞没，如同他们大多数交谈。 此刻归巢，两人各自陷在宽大的摇摇椅里，像两尊被抽去了筋骨的佛。 巨大的露台是他们的莲台，脚下是万丈红尘的灯火。 一人怀里抱着半个冰镇西瓜，瓜皮上凝结的水珠在夜色里幽幽反光，像沁出的冷汗。 金属勺子挖下去，发出轻微的、湿润的“嚓”声，挖起一块凉沁沁、红艳艳的瓜瓤。 甜，是工业时代精准培育出的甜，顺着喉咙滑下去，暂时熨帖了皮囊里的燥。 话头是散的，东一榔头西一棒槌。 从白天某个会议桌对面秃顶男人愚蠢的提案，扯到楼下新开那家日料店金枪鱼大腹的成色，又跳到胡笳新看中某个限量手袋的荒谬溢价。 琐碎，毫无意义，却又像某种必要的润滑剂。 在沉默的间隙里吱嘎作响，填充着这昂贵空间里巨大的空。 他们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时间在瓜瓤的消减中无声爬行。 不知何时起，那风终于撕破了白日的伪装，褪去了黏腻的暖意，开始渗出一丝凉气。 带着深夜海水的清醒，拂过皮肤，带走白日积攒的浮尘与汗意。 月光皎白得像一层薄霜，无声无息地落在大露台冰冷的抛光地砖上，缓慢爬行。 终于舔舐到胡笳搁在柚木小几上的脚尖。 面前的茶几上除了瓜皮，还安静地躺着一堆瓜子壳。 “蔺珊珊真漂亮啊。”胡笳的声音在凉风里显得格外清晰，勺子无意识地搅动着瓜瓤深处冰凉的汁水，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没看陈默，目光投向远处海湾对岸那片更密集、更辉煌的灯火丛林。 陈默的勺子停在了瓜心最红最甜的那块瓤上，没动。 难得胡总夸一个女性漂亮，从来都是别人夸她的。 陈默刚想说两句油腻的夸奖，手机却突然在掌心震动。 屏幕亮起，跳出那个熟悉的名字 —— 苏新宇。 陈默划开接听，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带着杭城水汽般的温润，却字字千钧：“马来这一仗，打得漂亮。144小时全绿，响应时间压过OraCle原系统12.7个点，用户盖章认可...小默，渡河这条大船，算是真正冲过最险的峡口，航向开阔水域了。” 陈默倚着冰凉的大理石栏杆，目光投向远处后海灯光璀璨的轮廓线，声音沉稳：“苏总，是项目组上下拼出来的结果。系统底子打牢了，后面按部就班推进，只是时间和资源问题。” “按部就班？”苏新宇在那头轻笑一声。 带着洞悉世事的了然，“对你来说，按部就班就是浪费。船稳了，舵就该交到最能带它跑出速度的人手里。杭研所这边，数字能源、欧拉系统、智能光伏，哪一个都是硬骨头，需要我全身心钉在这里。集团IT总裁这顶帽子，我戴着，既耽误这边，也束缚你那边的手脚。” 夜风撩起陈默额前的发丝，他眼神微凝。 苏新宇的意图清晰得是个猪都能听懂 —— 他要彻底卸任集团IT总裁的职位，将这个位置彻底腾出来。 “苏总，您......” “别跟我打官腔。”苏新宇打断他。 语气却是长辈对得力后辈特有的亲昵与直白，“半年前徐董力排众议，把你推上信息技术工程部部长的位置，让你执掌集团IT这艘航母最大的一块甲板，图的是什么？不就是今天？现在马来一战定鼎，自研ERP和高斯数据库的筋骨已经立住了，证明你陈默的路子是对的！这位置，你坐得住，也坐得稳。该是你的，就大大方方接过去。报告我已经拟好，明天一早就正式提交董事会。你心里有个数。” 徐总力排众议？ 不应该是老谋深算吗？ 算了，都一样。 陈默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收紧。 苏新宇这通电话，既是告知，更是给他预留出关键的时间窗口。 让他能第一时间提前告诉徐总，意思是早做准备。 “明白，苏总。”陈默的声音低沉而郑重，“谢谢。” “谢什么。”苏新宇语气轻松了些，“对了，你师父李青，在杭研所干得不错。他带的那个射频前端芯片封装工艺优化项目，啃下了几个关键技术难点，效率提升显著。” 苏新宇好像卸下了什么重担，说话的语气都有些轻快，“所里班子会议刚通过，给他加加担子，升任三级部门部长（20级），负责整个射频芯片的工程化落地。你师父这人，技术底子厚实，人也踏实，就是以前缺个真正能施展的舞台。杭城，挺适合他。” 听到师父李青升迁的消息，一股暖流冲淡了方才的凝重。 陈默嘴角扬起：“师父他当得起。我晚点跟他通个电话去，也恭喜苏总麾下又添一员大将。” “少拍马屁。”苏新宇笑骂一句。 随即正色道，“陈默，记住，位置越高，盯着你的眼睛就越多。渡河只是开始，后面国内各大子公司、全球分支的切换，才是真正的硬仗。集团IT总裁这位置，是权柄，更是熔炉。徐董那里，你自己去说，把握分寸。” 电话挂断，听筒里的忙音被鹏城喧嚣的夜声吞没。 陈默的电话全程都没有回避胡笳，对方显然也听了个完整。 啧啧啧，男朋友的火箭又开始点火了，此刻胡笳眼里的喜色有些藏不住。 她转头看向男友，见对方若有所思，便也没开口。 而一旁的陈默沉思了一会儿，指尖滑动，从通讯录里面找到了“徐老板”直接拨通了过去。 这个号码对于他来说早已烂熟于心。 “喂？大晚上的，你小子不和你的夹子腻歪，给我打电话干嘛？” 徐平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 第400章 陈默的短板 但是开场白就是王炸，搞得旁边的胡笳脸都红了。 这特么自己“夹子”的外号连徐董都知道了... 还没等陈默开口，徐平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好事坏事？是捡着钱了还是马来那边又出幺蛾子了？” 虽然话语里有不耐烦，但这份熟稔和随意，隔着电波都能感受到两人私交之深。 背景里似乎还有轻微的电视新闻播报声。 “徐董，捡钱没我的份，幺蛾子也没有。”陈默也放松了语气，带着点调侃，“刚跟苏总通完电话，他老人家打算明天一早给您和董事会送份‘大礼’。” “哦？小苏又憋什么屁？”徐平的声音里透着了然，电视声似乎被调小了。 “他觉得自己精力不足，决定正式提交报告卸任集团IT总裁，专心当他的杭研所所长。他让我给您带句话：船稳了，舵该交给能带它跑出速度的人了。”陈默言简意赅。 “咳咳咳...”电话那头的徐平好像喝水的时候被呛了一口。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五秒。 随即传来徐平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这特么是给我和董事会送大礼还是给你陈默自己送大礼啊？” 陈默此刻像个老实巴交的小学生，不说话。 “呵…老苏动作够快，也挺会挑时候。这‘大礼’，是把你架火上烤啊小子。马来刚报捷，他立马撂挑子，董事会那帮老狐狸，可都精着呢。”见对面不吭声，徐平自顾自的说着。 “那...您这火眼金睛，得帮小的看看风向，挡挡明枪暗箭啊？”陈默这狗东西顺杆往上爬的倒挺快。 “滚蛋，少来这套。”徐平笑骂一声。 但语气明显更放松了，“你把资料准备好。马来大捷的详细报告，特别是那144小时压测的原始日志和分析，还有你那本《三年规划》的最终版，尤其是成本节省预期那块，标红加粗！明天早上七点半之前发到我邮箱，我要看到它们整整齐齐码在那里。一个字都不能错，一个数据都不能虚。” “子弹已上膛，保证准时送达！”陈默立刻保证，他甚至有心情跟徐总开起了玩笑。 “嗯。”徐平应了一声，背景里的电视声彻底没了，“继续和你的夹子玩吧。记住，明天无论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屁股坐稳了。马来这一仗，你打得漂亮，这就是你最大的底气！挂了！” 偷听中的胡笳被徐董这一句CallbaCk给整懵了。 （在脱口秀中，CallbaCk（呼应梗） 是指表演者在后续段子里巧妙重复或关联之前讲过的笑话、台词或场景，通过前后呼应引发观众因记忆连接而产生的二次笑声。） 电话挂断，陈默深深吸了一口鹏城夜里的海风。 “你一会儿先睡吧” 他交待了胡笳一句，暗叹一声又得忙了便朝书房走去。 翌日，上午九点整。 鹏城，华兴坂田总部A区，顶层董事会专用会议室。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由整块深胡桃木打造，光可鉴人，倒映着头顶无影灯的冷辉。 电动窗帘严密闭合，将鹏城七月灼热的阳光彻底隔绝在外，只留下中央空调低沉的声音维持着恒定得有些刻意的清凉。 空气里弥漫着茶叶的清香、咖啡的焦香，以及一种无声又沉甸甸的压力。 九位董事悉数在座。 郑非董事长坐在弧顶主位，面前一杯清茶，袅袅热气都显得凝滞。 他左手边，徐平正襟危坐。 面前摊开一份厚重的文件夹，封面印着醒目的“渡河项目马来西亚子公司上线总结暨全系统压测报告”。 他右手边的郑青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玉把件，镜片后的目光沉静，看不出波澜。 会议尚未正式开始，低沉的交谈声在桌面上方浮动，如同暗流。 丁思云端起骨瓷咖啡杯抿了一口，眉头微蹙，似乎对咖啡的温度不甚满意。 廖建忠则与身旁的姚风尘低声交流着什么，两人表情都带着一丝审慎的凝重。 “各位，”郑非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打破了预备阶段的窸窣。 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聚焦，“临时召集大家，议题只有一个：小苏觉得个人精力不足，已正式提交报告请辞集团IT总裁职务，专注于杭城研究所所长工作。其推荐由信息技术工程部部长陈默接任该职。今天，就这个事情大家一起聊一聊。” 他话音落下，偌大的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绝对寂静。 空气仿佛被抽干，连空调的低鸣都显得格外清晰。 半年前，依然是这个会议室，几位董事就已经有过一轮唇枪舌剑。 当时以郑青山为首的“业财一体”联盟就输了第一场，丢掉了先手。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投向了徐平。 这个平常看着异常温和、干什么都笑嘻嘻的男人在半年前给他们上了一课。 风暴的中心，徐平面色如常，甚至有心情伸手轻轻调整了一下面前麦克风的角度。 “我反对！” 一个斩钉截铁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发声的是郑青山。 他没有看徐平，目光平视前方，沉稳有力，如同在陈述一个不争的事实。 “我的理由很明确：战略格局与生态整合能力。”郑青山声音不高，依旧主打一个欲抑先扬，“陈默在渡河项目上的表现，尤其在技术攻坚和项目执行层面，确实可圈可点，马来大捷的数据就是证明。这点，我不否认。”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郑非和徐平脸上： “但是，集团IT总裁，是什么位置？它不仅仅是信息技术的负责人，更是集团数字化战略的掌舵者。这个角色，需要的是横跨技术、业务、供应链、全球化运营的顶级战略视野和复杂生态系统整合能力。” “陈默的履历，深度有余，广度不足。”郑青山的措辞精准而犀利，“他的成功，高度集中在核心系统替代这个垂直领域。但集团IT总裁要面对的，是盘根错节的全球业务网络、是瞬息万变的市场需求、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供应链协同、是必须与各BG（事业群/业务集团）深度融合的数字化赋能。这些领域，需要的是在复杂商业环境中摸爬滚打、平衡多方利益、构建可持续生态的战略级操盘手。” 集团IT总裁的位置太重要了，郑青山一定要捏在手里。 这次他换了一个策略，先承认了陈默的能力。 第401章 激流勇退之祁烨玲1 硝烟弥漫的董事会陈默并没有太多关注，心大的他甚至睡一觉都快忘了有这个事。 作为一个退路都是通天大道的人确实随时可以“退一步海阔天空”。 七月的鹏城像个蒸笼，蝉鸣从早到晚撕扯着耳膜，还好华兴总部G区大楼的冷气却开得十足。 陈默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的小蚂蚁。 马来西亚子公司的月结压力测试，三天前终于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没有欢呼，没有香槟，只有工作群里一连串简洁的“收到”和系统后台平稳得近乎枯燥的运行曲线。 但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次月结压力测试的含金量有多高，也给了所有人很大的信心。 紧绷了近半年的弦，似乎在这一刻才悄然松弛，留下一种近乎虚脱的平静。 陈默捏了捏眉心，二十七岁的身体里，装着前世创业失败又被生活磋磨的灵魂，对这种“胜利”后的疲惫，有着更深的体悟。 “笃笃笃。” 敲门声很轻，带着点迟疑。 “进。”陈默转过身。 门被推开一条缝，祁烨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今天穿了件浅米色的亚麻衬衫，配一条深灰色的九分西裤，素净得近乎寡淡，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脸色更显出一种透明的苍白。 往日里这个架构师带着的那种有些锋利感精气神，像是被抽走了大半。 只剩下眉宇间浓得化不开的疲惫。 “陈总。”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陈默正要招呼她坐，却见她只是站在门口，一只手还扶在门框上，指节用力得有些发白。 她的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陈默背后的一幅字上，嘴唇微微翕动。 像是要说什么，却又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哽住了喉咙。 办公室里针落可闻。 祁烨玲刚坐下不久，陈默还在给她泡茶的时候，忽然看见一滴水珠，毫无征兆地砸落在他办公桌上。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祁烨玲的肩膀开始无法抑制地轻微颤抖，她飞快地低下头，用手背狠狠抹过眼睛。 但那汹涌的泪水像是决了堤，怎么也擦不干净。 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从她紧咬的唇齿间溢出，在过分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 他见过祁烨玲在技术争论时的寸步不让； 见过她在架构评审时的神采飞扬； 见过她在项目濒临崩溃边缘时咬着牙扛住压力的倔强； 甚至见过她因为自己的完美方案被现实逼得妥协后，在会议室外的消防栓旁无声落泪的脆弱。 但从未见过她像此刻这般，仿佛被一种巨大又无形的悲伤彻底压垮，连站立的力气都快失去。 “烨玲？”陈默下意识地叫了她的名字，声音放得很轻。 他快步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她面前，没有贸然靠近，只是从旁边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递过去。 “出什么事了？” 祁烨玲像是被他的声音惊醒，猛地吸了一口气，努力想止住眼泪，身体却抖得更厉害。 她接过纸巾，胡乱地在脸上擦着，泪水很快将纸巾浸透。 “对不起...陈总...我...”她语无伦次，声音哽咽得不成调子。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我...控制不住...真的对不起。” 陈默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等着。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她极力压抑却依然泄露出来的啜泣声。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苍白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替的光影，那光影随着她身体的颤抖也在微微晃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祁烨玲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一种深长的、带着痛楚的抽噎。 手里攥着那团湿透的纸巾被她捏成了皱皱的一团。 “陈总，”她终于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看向陈默，里面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愧疚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马来西亚子公司上线切换总算过去了。” 陈默点点头：“是，你和团队辛苦了，做得很好。” “好？”祁烨玲的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带着浓浓的自嘲，“是熬过去了。用李峰的话说，是‘活下来’了。” 她顿了顿，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所以我想我也该走了。” 陈默眉心微蹙：“走？烨玲，你......” “我想申请退休。”祁烨玲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决绝。 她不再看陈默，目光低垂，落在自己紧紧交握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上。 那双手，曾经在键盘上敲击出无数精妙的代码，画出过支撑未来十年业务的宏伟架构图，此刻却显得异常单薄脆弱。 “退休？”陈默是真的感到了意外。 祁烨玲才刚40岁，正是技术和管理经验都炉火纯青的黄金年龄。 是华兴IT体系内公认的“架构女王”，也是他渡河ERP项目里不可或缺的顶梁柱之一。 他完全没预料到这个词会从她口中说出来。 “烨玲，是不是压力太大了？项目告一段落，可以好好休个长假调整一下。你这样的骨干，公司还是希望你能再干几年的...” “不是压力，陈总。”祁烨玲再次抬起头，泪水又一次蓄满了眼眶。 但这一次，她的眼神里没有犹豫，只有深不见底的哀伤和恳求，“是个人原因，我妈妈...她病了。” 陈默的心又是一紧：“阿姨怎么了？严不严重？需要什么医疗资源，公司这边......” “胃癌。”祁烨玲打断了陈默的话，她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慌。 “晚期。确诊......快一年了。” 快一年了！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画面： 这近一年来，祁烨玲带着应付模块团队，在吉隆坡和鹏城之间连轴转，在马来西亚闷热的机房熬通宵部署系统； 在架构之争中寸步不让，哭过，吵过，最终又为了大局含泪妥协； 在测试失败后，顶住巨大的压力，一遍遍优化那个她内心并不完全认同的“妥协方案”； 快一年了！ 她竟把这样一座沉重的山，悄无声息地扛在肩上，从未对任何人提起！ “确诊的时候，项目刚启动，马来西亚那边的需求调研正在最吃紧的关头。”祁烨玲的声音飘忽得像一缕烟，带着回忆的恍惚，“医生当时就说情况不太好，要立刻住院治疗，预后...不乐观。” 她顿了顿，似乎在积攒力气，“但我不敢停。陈总，您知道的，渡河项目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应付模块更是核心中的核心。马来西亚子公司是第一个海外试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我当时想，再撑一撑，撑到项目上线...就回去好好陪她...” 第402章 激流勇退之祁烨玲2 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她交握的手背上。 “我妈她一辈子要强，就怕给我添麻烦。电话里总是说没事，让我好好工作，说她挺好的，有护工，有我爸...”祁烨玲的声音哽住了。 她用力咬了一下嘴唇，才继续说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可我知道...她不好。我爸偷偷告诉我，她疼得整晚整晚睡不着，吃不下东西，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她的肩膀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像是寒风中的落叶。 “这几个月...项目压力最大，月结测试那会儿，我人在吉隆坡，根本走不开。只能...只能每天晚上抽空，躲到消防通道里，跟我妈打视频...看着她在那头强撑着对我笑...说她今天感觉好点了...让我别担心” 祁烨玲猛地抬手捂住脸，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断断续续地漏出来：“她头发掉光了...戴着帽子...脸都肿了...还在笑...还在问我项目顺不顺利...累不累...” “中途我也回去过几次，但我感觉我每回去一次，她的状态就更差一些...” “我甚至都在想是不是不回去，她就不会状态更差...” 她放下手，脸上泪水纵横，眼神却空洞地望着前方。 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遥远病房里那个虚弱的身影。 “我每天都在算时间，算马来西亚这边什么时候能稳定，算月结测试哪天能结束。我告诉自己，快了，就快了。再坚持一下，等测试过了。我就请假，请长假。回去守着她...”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溺水般的窒息感。 “现在压力测试终于过了。马来西亚那边也平稳运行一个月了。我以为我能松口气了...”她抬起头，看向陈默。 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愧疚和痛苦，“可是我爸昨天打电话...说我妈她情况突然恶化.......可能，可能......” 后面的话，她再也说不出口，只剩下破碎的呜咽在办公室里回荡。 她像个迷路的孩子，蜷缩在宽大的沙发里，肩膀剧烈地耸动。 长久压抑的悲痛、恐惧、自责、愧疚...... 在这一刻如同山洪暴发，彻底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 陈默静静地坐在对面，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办公室里只剩下祁烨玲压抑不住的痛哭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属于这个繁华都市的遥远喧嚣。 落地窗外，鹏城的天空蓝得刺眼，阳光炽烈，却照不进这一方被巨大悲伤笼罩的空间。 他想起了自己前世创业失败后，父母一夜白头的模样。 那种无能为力的愧疚感，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重生归来，他步步为营，攀上高位，自以为能掌控更多，改变更多，却在这一刻，在祁烨玲崩溃的眼泪面前，再次感到了命运那冰冷而沉重的呼吸。 过了许久，祁烨玲的哭声才渐渐平息，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 她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疲惫地靠在沙发背上，双眼红肿，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陈总，”她哑着嗓子，每一个字都透着疲惫，“项目我尽力了。马来西亚成功切换，算是对公司有个交代了。”她顿了顿，目光终于聚焦。 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恳求看向陈默，“我真的撑不住了。麻烦您批准我的退休吧。我想回家陪陪她...在她最后这点时间里......” 她没说出的那个词，像一块巨石，沉沉地压在两人心头。 陈默看着她苍白憔悴的脸，那双曾经闪烁着智慧与执着光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哀伤和祈求。 他想起项目最艰难时，她强撑着在视频会议上条理清晰地分析问题，会后却趴在桌上半天起不来； 想起在武汉开发中心，她明明脸色差得要命，还坚持要请整个团队吃宵夜，说是给大家打气； 想起月结测试前夜，她在吉隆坡临时机房里通宵值守，凌晨发在工作群里的一张照片。 窗外晨曦微露，她对着镜头比了个“V”字，笑容疲惫却灿烂。 配文：“黎明将至，诸君加油！” 那支撑她一路走来的信念，从来不仅仅是技术的完美，更是肩上那份沉甸甸的责任，和对“成功”的执念。 如今，这份信念的支柱，有一根轰然倒塌了。 “烨玲，”陈默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退休申请，我批。” 他看到祁烨玲眼中瞬间涌上的、混杂着感激和更深的悲痛的泪水，抬手制止了她想说的话，“但不是现在。你现在要做的，是立刻、马上回家。把手头的工作，列个清单，我会安排人无缝对接。你的团队，我会亲自看着。你现在需要的是休假，无限期的病假，直到你处理好家里的事情，调整好状态。至于退休，”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着她，“等你真正平静下来，想清楚了，再正式提流程。华兴IT的大门，永远给有能力的战士留着。” 陈默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了出去：“雨晴，立刻帮我订一张最快飞祁工老家省城的机票，公务舱。另外，联系集团在当地的合作医院，安排最好的肿瘤科专家会诊，费用走我的特别通道，立刻办。” 放下电话，他走到祁烨玲面前，递给她一张新的纸巾：“别哭了，收拾一下，我让雨晴安排司机送你去机场。回家去，好好陪阿姨。工作上的事，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祁烨玲接过纸巾，胡乱擦着脸，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她站起身，深深地向陈默鞠了一躬。 陈默看着她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才缓缓坐回自己的椅子。 落地窗外，阳光依旧炽烈，鹏城的天际线在热浪中微微扭曲。 他拿起手机，点开那个沉寂了几天的“渡河ERP核心攻坚组”群，输入了一行字：“烨玲姐家里有急事，需长期休假。应付模块后续工作，李峰牵头，总体组张工协助，所有重大决策直接向我汇报。另：近期非必要，勿扰烨玲。” 消息发出，很快，群里被一连串简短的“收到”刷屏。 没有多余的询问，只有一种无声的默契和理解在流淌。 第403章 打顺风仗的徐平 这边办公室里陈默还沉浸在祁烨玲的悲伤当中时，A区那边的董事会战场依然在继续。 此刻郑青山身子微微前倾，加重了语气，继续输出：“我提议，由负责企业BG（通常涵盖政企、能源、交通等大型行业解决方案）的副总裁阎立同志接任苏总的位置。” “阎立深耕全球政企市场近二十年，主导过多个国家级、跨洲际的巨型数字化基础设施项目（如：某国全国智慧电网、东南亚多国联合海关清关平台），在协调政府关系、整合跨行业资源、构建复杂生态系统方面拥有无可比拟的经验和成功案例。” “其战略高度、资源整合能力及对全局业务的理解深度，更能胜任集团数字化战略领航者的重任，确保IT投入与集团整体战略及全球业务拓展无缝咬合。” 郑青山的发言如同在平静湖面投下巨石。 他避开了“年轻”、“经验浅”这类已被半年前董事会驳斥过的老调。 转而精准地攻击陈默履历中“战略广度”和“生态整合”这一看似更“高级”也更难被数据直接反驳的维度，并抬出了资历深厚、战绩辉煌、且业务线背景极强的阎立。 这无疑是一记更狠、更刁钻的重拳。 也是他的新策略，西欧的老童打不过你，我再换个更猛的行不行？ 丁思云立刻跟进，语气带着审慎：“小郑总的担忧非常具有建设性。陈默在垂直技术领域的突破能力毋庸置疑。” 依然是跟郑青山一样的欲抑先扬，“但集团CIO的角色，确实需要更宏观的视野和更复杂的平衡艺术。阎立在企业BG的卓越成绩，尤其在构建大型跨域生态系统方面的经验，确实是目前更稀缺也更匹配该职位需求的能力。我附议小郑总意见。” 廖建忠也点头表示认同：“渡河项目的成功，证明了我们在核心技术突破上的决心和能力，意义重大。” 听到这里的徐平哪里还不知道对方阵营也提前知道了苏新宇要打报告卸任的信息。 不然怎么可能三个人的步调会如此一致。 哎，这种事情，确实很难瞒过董事会上的人精。 果然，廖建忠的声音还在继续，“但集团IT的未来，不仅仅是核心系统自主，更是如何让IT成为驱动全集团业务增长的引擎，如何在全球复杂环境中构建韧性供应链和敏捷响应能力。阎立同志的经验和能力图谱，与这一战略升级需求更为契合。” 三位重量级董事的反对意见，直指陈默的“战略格局”和“生态整合”能力短板，并提出了一个极具分量的替代人选。 压力再次涌向徐平一方。 徐平依旧把玩着他的建盏，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等郑青山等人话音落下，会议室陷入一种紧绷的寂静时，他才不紧不慢地翻开面前文件夹，精准地翻到一页。 “战略格局？生态整合？”徐平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反问。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天佑等人，“小郑总说陈默深度有余，广度不足？说他的成功集中在垂直领域？好，那我们来看看，渡河项目，真的只是一个‘垂直领域’的技术项目吗？” 他指尖点在报告上，声音陡然变得清晰有力： “第一，技术突破本身就是最高级别的战略！ 马来一战，自研ERP和高斯数据库成功替代OraCle/SAP，性能提升12.7%，144小时压测全绿！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打破了西方巨头在核心工业软件领域长达数十年的垄断枷锁！意味着华兴在全球科技竞争中最核心、最底层的命脉，开始掌握在自己手里！这难道不是关乎集团生死存亡、未来十年发展空间的最顶格战略？陈默带领团队实现了这一战略突破，这本身，就是最大的战略格局体现！” “第二，渡河项目的阶段性成功，就是最硬核的生态整合案例！” 徐平目光炯炯，“这个项目，仅仅是信息技术工程部在单打独斗吗？不是！它需要与2012实验室联合攻坚数据库内核；与海思半导体协同优化芯片指令集以适配高斯；与全球供应链紧密协作，确保海外服务器部署的及时性和合规性；与各BG业务部门反复磨合，梳理上千条业务流程并嵌入新系统；与全球各区域支撑团队协同进行全球用户培训和支持。” 他的每一次都是先抛出论点，再用逻辑严密的论据来证明。 小小的身躯里总是能发挥出巨大的能量。 “陈默作为项目总指挥，协调了横跨研发、供应链、业务、区域支持等多达十几个一级部门的资源，调动了数千人的全球团队！这不是生态整合，什么是生态整合？而且，他整合的是华兴内部最核心、最高端的研发和业务资源，去啃最硬的骨头。这种整合的难度和复杂度，丝毫不亚于对外构建一个商业生态系统。马来大捷的成功，就是这份整合能力最有力的背书！” 他拿起那份报告，展示着里面复杂的项目组织架构图和跨部门协作流程图：“小郑总提到阎立在跨国大型项目上的整合经验，确实令人敬佩。但请诸位想想，阎立主导的项目，其技术内核是否依赖外部巨头？其核心系统是否受制于人？而渡河项目，陈默整合资源所实现的，是从根子上长出来的、完全自主可控的核心能力！这种整合，不仅解决了当下的问题，更是在为我们未来构建一个不受制于人的、更安全、更高效的内生态！这份整合的深度和战略意义，是否更胜一筹？” 徐平的反击，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直接解剖了“渡河项目”的本质。 将其从“垂直技术项目”提升到“核心战略突破”和“顶级内生态整合”的高度。 他用项目本身无可辩驳的成功和复杂性，直接回击了对陈默“战略格局”和“整合能力”的质疑。 放在报告的徐平甚至有时间发散了一下思维 ： “尔等匹夫，速来受死！” “哎，臭小子出息了，总算让老夫打了一次顺风仗。” “舒服。” 第404章 又见董事会 郑青山继续回应，但问题依旧尖锐：“徐董，我承认渡河项目的战略意义和整合难度。但集团IT总裁要掌管的，是每年数百亿的全球预算盘子！规划、分配、控制、审计，涉及全球不同区域的财税政策、采购法规、汇率风险。陈默在渡河项目上展现了强大的资源调动和‘花钱’能力，成果斐然。但在如此庞大的预算全局管理、风险精细化控制方面，他是否有足够的经验和成熟度？阎立在企业BG管理着同等量级甚至更大的预算，有成熟的风控体系和成功经验。” 郑青山的质疑，再次绕开技术，直击财务管理的专业性。 这一次，不等徐平开口，冯庭波“啪”地将一份文件拍在桌面上！ 正是那份《华兴集团IT核心系统国产化三年规划纲要（陈默修订版）》。 “小郑总担心钱怎么管？好，我们就来算算陈默已经省下了多少钱，未来还能省下多少钱！”冯庭波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看看这份他执掌信息技术工程部后强力推行的《三年规划》！” 她手指用力地点在文件上： “第一年目标：核心数据库OraCle替换率85%，已完成！仅高斯数据库替代OraCle一项，当年节省的授权许可、维保费用及配套高端服务器成本已经有0.76亿美元！这是实打实从西方巨头嘴里抢回来的利润！” “第二年目标：ERP核心模块自主可控率95%，财务、供应链等关键模块切换自研系统。马来一战已验证其可行性！一旦全面铺开，彻底摆脱OraCle的天价捆绑，预计年度节约成本不低于1.5亿美元！” “第三年目标：操作系统层深度优化，服务器操作系统国产化率突破99%，基础中间件、开发工具链全面构建自主生态…” 冯庭波目光如炬，扫向郑青山和全场。 话语间越来越激动，“你问陈默懂不懂管钱？那我告诉你，他不仅懂，而且是在用最根本、最战略的方式‘管钱’！他把原本注定要持续巨额流出、成为沉没成本的天量资金，硬生生截留、转化，投入到了构建我们自己的技术底座和未来竞争力上！这种‘管钱’，管的是战略成本，挣的是未来的生存空间和主动权。未来五年，仅核心系统国产化替代一项，他规划的路径就能为集团节省超过10亿美元的刚性支出！这，算不算顶级的预算管理和风险控制？这价值，抵不抵得上一个集团IT总裁的位置？！” 10亿美元！这个数字如同重锤，敲在每位董事的心上。 郑青山看着那份规划，眼神剧烈闪烁，一时语塞。 节省巨额成本本身就是最硬核的财务能力体现。 徐平抓住这气势如虹的瞬间，把手中把玩已久的建盏放在了一边。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轻轻喝了一口，目光扫过几个“反对派”的表情，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 “诸位，”徐平淡淡的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小郑总提到了战略格局同时还关注了财务管理。我想强调的是，陈默在渡河项目和在信息技术工程部这半年的作为，展现的是一种面向未来的、破而后立的新型领导力。” 他目光扫过全场： “他敢于打破对西方巨头的路径依赖，选择一条布满荆棘但通往自主的‘渡河’之路，这是战略定力。” “他能在核心技术攻坚的同时，高效整合内部最顶尖的研发、供应链、业务资源形成合力，这是生态构建力。” “他通过《三年规划》精准布局，将巨额成本节省转化为战略投资，用硬核数据证明自研路线的财务可行性，这是顶级的商业洞察与财务管理力。” “更重要的是，”徐平的声音陡然拔高。 话语间充满了令人信服力量，“他证明了在华兴，在核心技术领域，我们不仅可以打破垄断，更能做得比垄断者更好。他用马来大捷的满分答卷，为整个集团的数字化未来，注入了一剂最强的信心。这种引领变革、重塑规则的魄力和能力，才是集团IT总裁这个位置，在此时此刻，最核心、最稀缺的素质！” 他停顿了一下，让震撼和思考在会议室里沉淀。 “因此，我正式提议，免去苏新宇同志集团IT总裁职务，任命陈默同志为华兴流程IT总裁，统领集团信息技术工程部、IT审计部、信息安全部，全面负责集团数字化战略的制定与实施。阎立是企业BG的宝贵财富，应继续专注于其优势领域。而集团IT的未来航向，需要陈默这样的破冰者来掌舵！” 徐平的话，如同最终定音的槌。 他不仅用铁的事实（马来大捷、成本节省）和精妙的逻辑（将渡河项目拔高到战略与生态层面）瓦解了质疑，更精准定义了新时代CIO的核心能力模型，并将陈默塑造成这一模型的最佳代言人。 这份装逼和从容，在此刻化为掌控全局的强势。 会议室陷入了更深的寂静。 郑青山看着徐平，又看了看郑非面前那份《三年规划纲要》和马来西亚子公司上线切换运行报告，眼神复杂，最终缓缓靠向椅背，不再言语。 丁思云和廖建忠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被说服的迹象。 胡向东和姚风尘微微颔首。 郑非的目光在徐平脸上停留片刻，最终，让大家举手投票。 片刻后，投票结果也出来了： 同意：6票（郑非、徐平、左梦安、冯庭波、胡向东、姚风尘） 弃权：3票（郑青山、丁思云、廖建忠） 六比三。 大局已定。 郑非宣布：“表决通过。任命陈默为华兴集团IT总裁、首席信息官（CIO），即日生效。” 尘埃落定。 董事会结束后徐平忽然烟瘾犯了，去吸烟区深深吸了一口雪茄，缓缓吐出。 烟雾缭绕中，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年轻的身影。 第405章 大师我悟了 刚送走祁烨玲的陈默还沉浸在有些难过的氛围里，办公室里的电话响起，陈默抬手就接了起来。 “徐董。” “A区天台。现在。” 徐平的声音传来，背景异常安静。 陈默立刻起身，电话召唤了公司的行政司机，然后便穿过忙碌的办公区，乘电梯下了楼。 10分钟不到便直达A1顶楼，推开防火门，踏上空旷的天台。 七月的骄阳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暖风吹得他衬衫猎猎作响。 徐平背对着他，站在护栏前，指尖夹着雪茄，烟灰积了长长一截。 陈默看见对方的背影想说一句徐总你热不热，但还是忍住了，现在也不是插科打诨的时候。 听到脚步声，徐平没有回头，眺望着远方：“刚才的董事会，吵得比我想象中凶。” 随后顿顿了，又继续说道，“小郑总抬出了阎立，战略大师，生态高手，字字句句都点在你‘格局’上。还揪着几百亿的盘子，担心你玩不转。” 他转过身，目光如鹰隼般锁定陈默，阳光在他深刻的皱纹间投下阴影：“知道为什么最后赢的是你吗？” 陈默老实巴交的说道，“因为我徐总牛逼？” 对面的徐平听见陈默这话差点绷不住了，特么的好不容易营造的严肃氛围就被这狗东西一句话破坏。 忍不住“啪”的一巴掌拍在陈默肩胛骨上，然后故意调整到严肃的脸，说道，“你好好说话。” 行吧，陈默只能是配合徐平。 他迎着对方的目光：“马来大捷的数据，三年规划的成本预期，冯董和左董的力挺。还有...您拆解‘渡河’本质的那番话。” “是，但最根本的，”徐平用夹着雪茄的手指点了点陈默的心口，“是你用一场硬仗接一场硬仗的胜利，证明了‘陈默’这条路，不仅走得通，而且能走成康庄大道！你证明了破局者就是最好的掌舵人！这，让他们无话可说！” 他深深吸了一口雪茄：“今天叫你上来，不是庆功，是敲打。” 徐平声音陡然严肃冷冽，“从今天起，你不再是只管冲杀的‘兵’了。IT总裁，也是公司CIO，你是‘帅’。是华兴数字化这盘大棋的‘帅’！” 他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帅，要有帅的觉悟。眼，要看到棋盘之外。心，要装下十八万人IT支持的责任和集团未来二十年的气运。你的每一个落子，不再只影响一城一地，而是牵动全局。责任是千钧重担！我要你记住：棋手要有棋子的觉悟，但坐上帅位，你就要有执掌天下棋局的担当！ 别辜负这场风暴，别辜负...我们提前替你押上的重注！” 说完，徐平不再看陈默，转过身，面向广阔天地，深深吸了一口雪茄。 微弱的火光在烈日下顽强燃烧。 陈默站在猎猎风中，望着徐平挺直的背影，内心里的激动久久无法平息。 我有这么帅吗？还要有帅的觉悟。 大师，我悟了！ 徐平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径直走了回去。 不过最后那句“执掌天下棋局的担当”还在耳边嗡嗡作响。 看见徐平认真期许的模样，本来还没当回事的陈默心口有些发闷。 帅位… 他下意识就想说“难不成我信息技术工程部总监”不算“帅”吗？ A区顶楼的风光独好，俯瞰整个坂田基地，鳞次栉比的办公楼在烈日下反射着刺目的光。 这就是他即将执掌的“天下棋局”？十八万人的IT支持点责任，未来二十年的气运... 徐老板，我是集团IT总裁不是集团董事长，你这调是不是拔得有些高了。 他深吸一口气，那咸腥燥热的空气涌入肺腑。 这瞬间涌入的真实感，冲散了高处带来的些许眩晕。 手机在裤袋里突兀地震动起来，嗡嗡声贴着大腿肌肉，执着地宣告存在。 陈默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他紧绷的嘴角不自觉地松弛下来。 “孟总？” 电话那头，是孟常云那把特有的带着点湘音又沉淀着学者温润的嗓音，此刻还掺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陈总，恭喜啊。惊天动地马来捷报余音未了，这帅印就落袋为安了？动作快得老头子我差点闪了腰。” 陈默甚至能想象出孟常云此刻的样子。 肯定在他那间堆满书和古董茶具、更像教授书房的办公室里，或许正用那套银质咖啡秤精确地称量着15克云南小粒种，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带着洞一丝长辈的揶揄。 这声“陈总”，调侃意味十足。 “孟总你是不是在哪个董事身上装监控了？”陈默无奈地笑了笑。 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只有在孟常云面前才有的放松，“刚被徐董揪上天台敲打了一顿，说屁股要坐稳。您这电话就来查岗了？” 他一边复述着徐董和自己的对话，一边快步走向电梯间，按亮下行按钮。 “敲打？徐总那是给你上紧箍咒呢。”孟常云在那头轻笑一声。 背景里有轻微的瓷器碰撞声，像是在摆弄他心爱的茶具。 “位置越高，盯着你的眼睛就越多，越亮。他那是护犊子，提前给你披甲。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里的调侃淡去，多了几分认真，“我这把老骨头，可不想有朝一日得对着你那张脸，恭恭敬敬喊一声‘陈总’然后又汇报工作。” 他话语间带着轻笑，“想想那场面，啧啧啧，老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冷气扑面而来。 陈默走进去，按下负2楼按钮，对着手机笑道：“所以您老这是打算提前跑路，躲清闲去了？把IT审计部这个摊子一撂，回岳麓山含饴弄孙？那我可第一个不答应。没您这尊定海神针镇着，我这新官上任的火，怕是头三把都烧不旺。” 电梯平稳下行。 陈默看着金属门上映出自己有些模糊的倒影。 领带被天台的风吹得有点歪，他伸手正了正。 孟常云要退休？这念头在他心里转了一圈。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第406章 激流勇退之孟常云 这位老帅在华兴征战半生，从研发一线阵前战功赫赫的猛将，再到研发管理后方叱咤风云的老帅。 可谓是功勋卓著。 前几年就想退休了，被郑总好说歹说才又坐镇IT审计部这方需要大智慧与大定力的衙门发挥了几年余热。 这会儿年龄越来越大了，想退谁也拦不住。 更何况，以他的骄傲，也确实做不出向自己昔日提携过的后辈俯首汇报的姿态。 这通电话，既是祝贺，也是告别，更是一种无声的托付。 他孟常云放手的位置，不是谁都能轻易坐稳的。 电梯直达G区地下车库。 陈默的专车已经等在专属车位，司机老吴见他出来，立刻下车拉开了后座车门。 其实从A区到G区很近，走路只需要十多分钟。 但无奈陈默的时间有限，来回一趟就得半个小时，还是坐车好，时间挤一挤这不就又有了吗。 “陈总，回办公室还是？” “去孟总那边，IT审计部。”陈默坐进后座，皮革座椅带着凉意。 车子平稳驶出，汇入坂田基地内部道路的车流。 窗外，熟悉的办公楼、绿化带、匆匆走过的华兴员工飞速掠过。 短短几年，他从一个在G区某栋楼里埋头救火的“救火队长”，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物是人非，周边的同事、领导都在飞速地蜕变。 车子在G区负一楼停好。 陈默推门下车，熟门熟路地按亮孟常云办公室所在的电梯楼层。 楼道里异常安静，只有他皮鞋踩在地毯上的轻微声响。 这里的气息与渡河项目组那种连空气都充满硝烟味的紧绷感截然不同，是一种带着墨香、茶香和岁月沉淀感的冷静与秩序。 敲开办公室门是熟悉的味道，咖啡的醇香和红茶香混合的气息立刻包裹了他。 孟常云果然坐在那张宽大的红酸枝茶台后面，正用一个细嘴壶，水流稳定如丝，缓缓注入放着滤纸和咖啡粉的玻璃壶中。 热水与咖啡粉接触的瞬间，馥郁的香气猛地升腾起来，在午后的阳光里氤氲开。 “踩着点来，算你鼻子灵。”孟常云头也没抬，专注地看着壶中咖啡粉的膨胀与浸润，“坐。尝尝这个，保山基地今年的头批日晒铁皮卡，处理得不错，酸度明亮，甜感足。” 说完又顿了顿，仿佛认命似的补充了一句，“比你云澜庄园的紫姑娘还是要差一点。” 陈默也不客气，在孟常云对面的藤椅上坐下，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四周。 依旧是满墙顶天立地的胡桃木书架，塞满了硬壳技术专著、学术期刊和一些线装古籍。 那枚CS02-EX芯片在玻璃柜里闪着冷硬的光泽，旁边那本写着“所有技术革命，都是历史的递归函数”的杂志纤尘不染。 墙上那张1998年中南大学攻关组的黑白合影依旧醒目，正值壮年的孟常云眼神锐利如刀。 只是书桌一角，多了一个收拾得整整齐齐的纸箱，里面摞着几本大部头和一些私人用品，无声地宣告着主人的去意。 “我的孟总啊，你要不要这么快？”陈默的目光在那纸箱上停留片刻，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无语。 这孟总把辞职当收摊呢？ 自己任命都还没出来，他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跑路了。 “不然呢？等你上线以后给我安排工作啊？”孟常云终于完成了注水，盖上壶盖，让咖啡慢慢滴滤。 他摘下金丝眼镜，用绒布轻轻擦拭着镜片，动作舒缓从容。 “人贵有自知之明，也贵在见好就收。我这辈子，该打的硬仗打过了，该教的学生也教了，该镇守的关口也算守住了。趁着还能走得动，回岳麓山看看书，带带孙子，偶尔去农学院看看他们捣鼓的新咖啡品种，比在这钢筋水泥的盒子里强。”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陈默，你特娘画的饼老夫现在也没吃着，不是说邀请我去云澜庄园玩吗？” 陈默这才想起确有此事，自己画饼画习惯了，忘记回首掏，不，回首填坑。 他内心里充满愧疚，但嘴上的瞎话张口就来，“孟总，这我肯定没忘，只是咱们庄园目前还尚在改造中，害怕影响您老的度假心情...” 说完便看着对方，一副“我为你好，看我多细心”的表情，似乎等着孟常云说一句“有心了”。 可惜这剧本走向不太对，只见对面的孟常云都气笑了，“陈默，我从未见过你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他倒第二杯咖啡的手都停下了，觉得这咖啡给狗喝都不想给对面这个不要脸的玩意儿喝。 “人周爱党都跟我说了，你们5月25号就完成改造，6月1号起正式营业了。” 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啊！ 陈默总算知道了什么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讪笑以后便开始装死。 这狗东西总算老实了，孟常云便准备聊点别的。 他抬眼看向陈默，镜片后的目光温和而通透，没有半分失落或留恋。 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澄澈。 “小默，我老了，但你不一样。就像徐董说的，你的棋局才刚刚展开。渡河成功，只是证明了你能打穿封锁线。现在，你要经营整个新大陆了。帅位，不好坐。” “对，徐董也是这么说的。”陈默苦笑一下，“压力山大。” “他那是给你加压，也是给你撑腰。”孟常云重新戴上眼镜，重新拿起咖啡壶，将深琥珀色的液体缓缓注入给陈默准备的素白骨瓷杯。 “尝尝。” 陈默端起杯子，凑近鼻端深深嗅了一下。 坚果、可可的香气中带着一丝日晒处理特有的发酵果香，确实这豆子质量还不错。 他小心地啜饮一口，滚烫的液体滑过舌尖，明亮的酸度瞬间炸开，随即是饱满的甜感和醇厚，尾韵干净悠长。 “好豆子！您这手艺也没退步。” “废话，吃饭的家伙能丢？”孟常云得意地挑了挑眉，也品了一口自己的咖啡，满意地眯起眼。 “说正事。我这位置，盯着的人不少。审计部这潭水，看着平静，底下可深得很。接任的人选，你自己心里要有数。既要压得住场子，镇得住那些老审计油子，又得有足够的格局，看得懂你未来要下的那盘大棋。最重要的是，” 他放下杯子，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心要正，手要稳，骨头要硬。审计这把刀，用好了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戒尺，督促大家守规矩；用歪了，或者握刀的手不稳了，那就是祸乱的源头。” 第407章 隐蛇 陈默放下杯子，神色凝重地点点头：“人选我有些想法，但还要斟酌。您老有没有推荐？” 他心里闪过几个名字，周明远心思缜密，但做审计这种需要深厚法务和财务功底、更考验心性定力的位置，未必合适； 罗俊涵倒是心思缜密，但关键是自己另有他用； 赵坤... 孟常云摆摆手：“我退了，就不指手画脚了。信得过谁，能用谁，那是你这位新帅要考虑的事。我只负责把我这一摊，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交到你手里。”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 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交付秘藏的郑重，“不过，在彻底交棒之前，老夫得把最后一份，也是最大的一份‘礼物’送给你。算是祝贺你荣升的贺礼，也是我这个老审计，临别前送给华兴的一份大礼。” “礼物？”陈默心头一动，看孟常云的神色，这绝非普通的贺礼。 孟常云没说话，起身走到他那张宽大的实木办公桌后。 他没有去碰电脑，而是弯腰，打开了办公桌最下方一个带密码锁的抽屉。 那是一个老式但异常厚重的金属抽屉，开合时发出沉闷的“咔哒”声。 他从里面取出的也不是U盘或移动硬盘，而是一个厚厚的、深蓝色的硬壳文件夹。 文件夹的封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侧面贴着一个打印的标签，上面是一个简单的内部案件编号和一串日期。 他拿着文件夹走回茶台，将其轻轻放在陈默面前的红酸枝台面上。 那沉闷的声响，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看看。”孟常云坐回原位，端起咖啡杯，目光却紧紧锁在陈默脸上，似乎在观察他接下来的每一个细微反应。 陈默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他伸手翻开硬壳封面。 里面并非装订整齐的报告，而是一叠显得有些杂乱的资料： 有打印出来的服务器访问日志片段，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大量异常的时间戳和IP地址； 有经过脱敏处理的财务报销单据扫描件，几张单据的供应商代码和金额被特别标注； 有几张模糊的监控截图，似乎是在某个办公区走廊，只能看到半个匆匆走过的背影； 最底下，还有一份薄薄的、用回形针别着的初步分析摘要，字迹是孟常云特有的、略带潦草却筋骨分明的钢笔字。 他的目光首先被那些访问日志吸引。 红圈标注的地方触目惊心： 时间异常： 大量访问发生在深夜甚至凌晨，且访问时段高度集中，明显不符合正常工作时间规律。 IP跳变： 同一个用户账号，短时间内在多个不同的物理地点（根据IP归属判断，跨越了鹏城、上海、甚至海外某个节点）登录访问。这种频繁、跨地域的跳变，绝非正常办公行为。 目标敏感： 被访问的服务器路径和数据库表名，虽然做了脱敏处理，但陈默一眼就能认出其中几个关键缩写指向何处——“DB_DeSgn_SpeC”（渡河项目数据库设计规范）、“MYS_Impl_Plan”（马来西亚实施计划细节）、“COSt_BreakdOWn_Final”（核心系统国产化的最终成本拆分模型）！这些都是渡河项目的绝对核心机密！ 高频扫描： 日志显示，该账号在短时间内对特定目录和文件进行了大量“列举”(LiSt)和“读取元数据”(Read Metadata)操作，像是在进行地毯式搜索或信息嗅探。 陈默的指尖有些发凉。 这是礼物？这要说是你孟总走前扔我的雷是不是更贴切一些？ 他迅速翻到那几张财务单据。 被孟常云红笔圈出的供应商名字：“鹏城锐进科技服务有限公司”，让他瞳孔微微一缩。 这家公司他有印象！ 是集团长期合作的一家软件外包服务提供商，级别还不低，参与过不少非核心但接触面广的项目。 渡河项目启动后，为了加快进度，确实引入了多家外包公司承担部分外围模块开发和测试工作，锐进就是其中之一。 单据显示，锐进在最近三个月内，向华兴提交了几笔金额不大但名目有些含糊的“专项技术服务费”和“数据清洗费”。 问题在于，合同里并没有对应的明确条款支撑这几笔费用。 更关键的是，其中一张单据的经手人签名栏，一个熟悉的名字赫然在目。 宋彦雄。 居然是他！ 陈默的呼吸猛地一窒。 当年在孟常云手下做过交换机原型机的技术骨干之一！ 也是自己一手从技术专家序列里发掘出来，提拔到五级部门主管位置的得力干将！ 他目前负责的，正是信息技术工程部下设的一个关键基础设施运维部门，权限不低，而且还负责过大机切换项目...... 有接口直接接触到外包服务的管理流程！ 不是，怎么会是他？？？？ 陈默强迫自己冷静，目光扫向那几张模糊的监控截图。 时间戳显示是深夜。 地点应该是某个办公区的走廊。 截图质量很差，只能看到一个人影的侧后身，穿着深色夹克，背着一个常见的双肩电脑包，正快步走向安全通道。 看不清脸，但那走路的姿态，那略显瘦削的肩背线条… 陈默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太像了。 即使画面模糊，那种熟悉感也挥之不去。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孟常云手写的分析摘要上： “代号：隐蛇”初步研判 目标： 长期潜伏，系统性窃取渡河项目核心机密（架构设计、实施细节、成本模型、潜在漏洞），目标明确指向核心替代方案。 手法： 高级权限滥用（疑似内部人员提供便利）+ 外包渠道掩护（锐进科技为关键跳板与资金通道）。数据外泄途径高度隐蔽（疑利用测试环境合法出口混杂非法数据）。 内应指向： 高度怀疑宋彦雄（权限、动机、行为轨迹异常吻合）。 其与锐进特定人员（代号K）联系异常频密（加密通信，内容不详）。 潜伏期： 保守估计超过六个月（可追溯异常行为始于去年年底渡河项目关键设计阶段）。 风险等级： 极高！蛇已入芯，窃密持续进行中。 若核心设计及成本模型外泄，渡河项目战略价值将遭致命打击，集团重大商业利益受损。 行动建议： 极度谨慎！ 蛇警觉性高，任何风吹草动恐致其断尾深潜或销毁证据。 建议：1. 技术层面持续深度监控（需更高权限支撑，避免打草惊蛇）； 2. 彻查锐进背景及资金链（需合规、财务介入，隐秘进行）； 3. 暂缓对宋的直接接触或调查，外松内紧。 等待信息安全部和稽查部更完整证据链及摸清其背后网络。 收网需雷霆一击。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扎在陈默的视网膜上。 高度怀疑宋彦雄！潜伏期超过六个月！蛇已入芯！任何风吹草动恐致其断尾深潜！ 第408章 升职礼物1 办公室里只剩下咖啡壶里液体滴落的轻微“嗒、嗒”声，以及陈默自己的呼吸声。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红酸枝茶台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落在那份深蓝色的文件夹上，仿佛给它打上了一道冰冷的封印。 孟常云一直安静地喝着咖啡，观察着陈默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从最初的震惊，到看到宋彦雄名字时的瞳孔骤缩和呼吸停滞，再到阅读分析摘要时眼中翻涌的难以置信、愤怒以及最终强行压下的冰寒。 他太了解这个年轻人了，重情义，念旧，对信任的人掏心掏肺。 宋彦雄是自己的老下属，更是陈默亲手提拔起来、寄予厚望的骨干。 这份“礼物”，对陈默而言，不啻于一场精神上的地震。 良久，陈默缓缓合上了文件夹的硬壳封面。 那一声轻微的“啪嗒”，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抬起头，看向孟常云，眼神里翻腾的情绪已经被强行压下。 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凝重和一丝被背叛的冰冷余烬。 “孟总，”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但异常平稳，“这份‘升职礼物’......可真够大的。”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真够惊喜的。这条蛇，不仅盘在渡河项目组里，还盘在我眼皮子底下，盘在我信任的人身上。” 孟常云放下咖啡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我知道你不好受。彦雄当年在实验室里，也是我看着拼过来的。有天赋，肯吃苦。你提拔他，重用他，没有错。错的是他选的路。”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昔，“但现在不是难受的时候，陈默。你现在是‘帅’！这条‘隐蛇’的存在，证明渡河项目虽然成功登陆，但我们的核心堡垒，从设计阶段开始，就可能暴露在对手的窥视之下，它窃取的每一份图纸，每一个细节，都可能在未来化作射向我们的毒箭。甚至会让我们投入百亿构建的自主根基，价值大打折扣。” 陈默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凶险。 “您什么时候发现的？”陈默沉声问，声音里还是带着一些冷硬。 “苗头很早就有。”孟常云身体微微后仰，靠在藤椅背上。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大概在去年年底，渡河项目核心设计进入攻坚阶段的时候。审计部在做常规的权限使用合规性抽查，系统自动预警了几个异常账号，访问行为很古怪，时间、地点、目标都透着不合理。最初以为是内部人员图方便或者误操作，没太在意，只是标记了持续观察。” “真正引起警觉，是今年年初。”他回忆道，“我们配合信息安全部做一次针对性的防泄密演练，在几个非核心但能接触到项目外围信息的系统里布设了一些无害的‘诱饵’文件。结果，其中一个标记了‘渡河项目-备用架构评估（草案）’的诱饵文件，在极短时间内被那个异常账号多次访问并尝试下载。虽然下载被安全策略拦截了，但这行为本身极不正常！一个普通运维或外包人员，怎么会对一份标注为‘草案’的备用架构如此感兴趣？” “顺着这条线，结合更早的异常访问日志，我们锁定了这个账号的常用跳板。就是那家外包公司，锐进科技。技术层面，白叶那丫头出了大力。”孟常云提到白叶时，语气里带着一丝赞赏。 “她反向追踪，发现那个异常账号使用的某些加密跳转手法，与锐进某个技术小组惯用的调试工具链存在隐秘关联。很隐蔽，但并非天衣无缝。这才把锐进这条线真正揪出来。” “至于宋彦雄...”孟常云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惋惜，“也是顺藤摸瓜找出来的异常。” “后续我们调取了他近半年的所有权限操作日志、门禁记录、内部通讯记录，并与那个异常账号的活动时间、锐进相关人员的联系时间进行交叉比对。”孟常云的眼神变得冰冷。 他话语间有些恨其不争的情感，“结果发现了很多‘巧合’。那个异常账号在深夜或凌晨的活跃时段，宋彦雄的门禁卡记录显示他多次在办公室逗留到深夜；锐进那个代号K的关键联系人，与宋彦雄的内部通讯频率，远超正常业务往来所需；甚至有一次，那个异常账号利用一个非常冷门的、只有少数几个核心运维人员才知道的后台维护通道进行跳转的时间点，与宋彦雄当天值班、并且在该系统后台执行过合法操作的时间完全吻合！” “动机呢？”陈默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他去年就被提拔到管理序列，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默想不通。 宋彦雄不是秦健伟那种一门心思搞技术的纯粹工程师，他更有野心，也更懂得经营。 自己给了他足够高的位置和信任，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孟常云摇摇头：“具体动机，现在只能是推测。钱？锐进能给他的，未必有你给他的薪水和股票多。除非...对方开出了他无法拒绝的天价，或者掌握了他什么致命的把柄。”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陈默，“他背后的人，许诺了他一个在你这里永远得不到的位置？” 陈默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幽深。 许诺更高的位置？ 撬动宋彦雄的野心？ 这背后的力量，绝非锐进这样一家外包公司能拥有的。 “更关键的是，”孟常云身体前倾，手指重重地点在文件夹上，“这条蛇的胃口，绝不仅仅是渡河项目！我们顺着锐进的资金链做了一些极其隐秘的初步追查，发现它背后有几笔异常的大额资金流动，最终指向的，是一个离岸的壳公司网络。手法很老练，层层嵌套，清洗得很干净，暂时还挖不到真正的源头。但能布下这种局，调动宋彦雄这个级别的内应，持续窃取渡河核心机密超过半年而不被我们抓住尾巴......这背后，必然是一条真正的大鳄！锐进，甚至宋彦雄，可能都只是这条大鳄探入我们堡垒的爪牙。” 第409章 升职礼物2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咖啡的香气依旧萦绕，却再也无法带来丝毫暖意，反而像一层冰冷的薄纱，笼罩在两人心头。 巨大的信息量和其中蕴含的惊人凶险，如同冰冷的潮水，反复冲刷着陈默的神经。 愤怒、被背叛的刺痛、对渡河项目乃至整个集团核心利益可能遭受重创的担忧...... 种种情绪激烈地冲撞着。 但最终，徐平在天台上那番话，如同定海神针般在他脑海中响起： “帅，要有帅的觉悟。心，要装下十八万人的IT支持和集团未来二十年的气运。坐上帅位，你就要有执掌天下棋局的担当！”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个人情感的冲击必须压下。 他现在是执棋者，棋盘上出现了一条致命的“隐蛇”，他必须冷静，必须用全局的眼光去审视。 必须用最精准、最有力的手段将其清除。 同时确保整个棋局不因此崩盘！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孟总，”陈默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沉稳，甚至更加低沉有力。 “您这份恭贺我升职的‘大礼’，我收下了。收得心惊肉跳，但也收得及时！” 孟常云看着他眼神的变化，心中暗自点头。 孺子可教！ 这份瞬间压下惊涛骇浪、强行进入统帅状态的心性，正是坐稳那个位置的关键。 “您分析摘要里的建议，我完全赞同。”陈默的手指在文件夹冰冷的硬壳上轻轻敲击着，节奏稳定。 “‘隐蛇’必须拔除，但要一击致命，更要顺藤摸瓜，揪出它背后的‘大鳄’！打草惊蛇，是下下策。”他眼中寒光一闪，“现在，优势在我。我们在暗，他们在明。这条蛇，包括它背后的人，都以为自己的行动天衣无缝。” “您这边，按计划退休。”陈默看向孟常云，语速很慢，“动静可以稍微大一点，欢送会，告别宴，该有的流程一样不少。营造出审计部因您离开而暂时进入‘权力交接空窗期’的表象。麻痹他们！” 他深知孟常云坐镇审计部多年积威深重，他的离开，对那些心中有鬼的人来说，无疑会大大降低警惕性。 “明白。”孟常云会意，“老头子我正好演好这最后一场‘功成身退’的戏码。审计部的日常运转我会安排好，核心骨干都靠得住。白叶，” 他特意提了一句，“这丫头嗅觉灵敏，心思缜密，技术底子也过硬，是块干审计的好料子。我让她暂时负责这个案子的技术监控，权限我会移交给你指定的人，保证无缝衔接，持续监控不断档。” “白叶可以。”陈默点头认可。 这丫头在之前的内审中的表现就让他印象深刻，胆大心细，敢打敢拼。 “技术层面的深度监控，我来安排。”陈默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至于锐进科技……”陈默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合规部和财务部那边，我会让徐董协调，以‘优化外包供应商管理，加强成本控制’的名义，启动对所有核心外包服务商的‘常规’财务审计和业务合规审查。声势可以搞大一点，把锐进也‘自然’地囊括进去。让他们以为这只是一次例行的、面上的检查。” 他看向孟常云，“您这边整理好的关于锐进那几笔异常费用的初步材料，正好作为合规部切入的‘由头’。让他们从明面上查账、查合同，吸引锐进和可能存在的内鬼的注意力。而我们真正的杀手锏......” 他点了点文件夹：“是您和白叶挖出来的那条离岸资金链！这条线，我会亲自抓。绕过集团常规的财务审计渠道，动用一些非常规的关系和手段，务必要摸清楚，锐进背后那些洗白的钱，最终流向了哪里。揪出那个离岸的壳，或许就能找到背后大鳄的尾巴！” “釜底抽薪！好！”孟常云眼中精光一闪，忍不住赞了一句。 陈默这套组合拳，明暗结合，虚实相间，既有面上的压力转移视线，又有暗中的利剑直指要害。 更动用了高层力量进行跨部门协调，思路清晰，手段老辣。 这份在巨大压力下迅速形成的布局能力，让孟常云彻底放心了。 这小子，天生就是该坐帅位的料！ “最后，宋彦雄。”陈默念出这个名字时，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说一个陌生人。 “外松内紧。他目前负责的工作，一切照旧。我准备再给他加加担子，让他接触到一些无关痛痒但看起来很重要的‘新信息’。稳住他，麻痹他，让他继续活动。他动得越多，露出的破绽就越多，我们抓到他与锐进、与背后势力联系的铁证就越容易！”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在收网之前，他就是我们最好的‘鱼饵’。” 孟常云看着陈默，眼前的年轻人，眉宇间最后一丝因背叛而产生的波动也已彻底消失。 只剩下一种冰冷的、为达目的可运用一切手段的统帅意志。 他拿起咖啡壶，给陈默已经空了的杯子重新注满那深琥珀色的液体。 “看来，我这杯‘送行咖啡’，可以安心地喝了。”孟常云端起自己的杯子，脸上露出了卸下重担后的轻松笑容。 “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陈总。老头子我，就等着看你在棋盘上，怎么屠掉这条大龙了。” 陈默端起重新注满的咖啡杯，滚烫的温度透过杯壁传来。 他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深色的液体发呆了一会儿。 “您放心。”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听起来有一种斩钉截铁的承诺和冰冷的杀伐之气。 “这条‘隐蛇’.......还有它背后藏头露尾的东西，一个也跑不了。渡河之后的第一仗，就从清理门户开始。” 他微微仰头，将杯中滚烫的咖啡一饮而尽。 那苦涩醇厚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像一剂强心针，将所有的杂念彻底焚尽。 只留下熊熊燃烧的战意和冰冷的决心。 第410章 不太重要的选择 陈默在收到孟常云的升职礼物大套餐以后回了一趟蓉城。 七月的蓉城，清晨的阳光穿透研究所园区薄纱般的雾霭，在人工湖面铺开一层细碎的金箔。 香樟树的老绿叶子在微风中沙沙作响，抖落隔夜的潮气。 园区西门口，U1楼在晨光中沉默矗立。 大楼二层，属于陈默的办公室厚重木门紧闭，沉水香的气息丝丝缕缕从门缝里渗出来，混合着一丝祁门红茶的香味，在空旷安静的走廊里无声弥漫。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 宽大的茶台占据着办公室的中心位置，纹理如流动的云霞。 陈默端坐其后，今天很随意的穿了一件黑色T恤和牛仔裤。 他垂着眼睑，目光落在茶台上那尊错金博山炉上。 炉口青烟袅袅，笔直如线，在凝滞的空气中缓缓升腾，最终消散于高处。 炉旁一只素白建盏，里面琥珀色的茶汤已不再滚烫，热气若有似无。 空气沉静得能听到香灰剥落的细微声响。 他面前的茶台上，摊开两份文件，一份是渡河项目切换建议。 马来西亚子公司切换完成，带业务压力测试也完成，接下来该怎么渡是个问题。 当然中间也没闲着，一些特别小的子公司、比马来子公司业务还简单的子公司就直接切换了。 冯亦如和李峰带着项目组其他成员讨论了半天也没决定下一步啃哪个硬骨头（切换哪个大的子公司）。 另一份则是集团IT的组织架构图（旧），自己的名字在IT运维支撑部上挂着显得特别显眼。 马上要履新集团IT总裁，惯例他是要继续兼任二级部门——信息技术工程部负责人的职务。 再继续兼职三级部门IT运维支撑部就不太合理了。 窗外，人工湖里那只最肥硕的黑天鹅正伸长脖子，发出“吭吭”的叫声。 似乎想引起谁的注意，徒劳地想打破室内的宁静。 陈默的目光从文件上抬起，落在袅袅青烟上，眼神却仿佛穿透了烟雾，落在更远的地方。 张福全？徐双龙？ 两个名字在他心头反复掂量，如同两枚沉甸甸的砝码。 张福全，跟随自己最早、最铁的嫡系，从鹏城到蓉城，一路忠心耿耿。 去年那场惊心动魄的渡河项目“大机切换”，是他带着团队熬了无数通宵，硬生生啃下了最硬的骨头。 确保了华兴核心系统硬件切换的平稳过渡，立下了汗马功劳。 他像一把厚背砍刀，朴实无华却势大力沉，执行力超强，带团队也有一套，手底下的人服他。 但他缺点同样明显。 缺乏那种统御全局、在复杂局面中精准落子的布局能力，也缺少内部博弈时的从容。 徐双龙，技术功底扎实，视野开阔，是IT运维支撑部里难得的底层技术和应用业务打通的人。 曾经还有一段时间是张福全的领导，能力毋庸置疑。 但他太想进步了。 渡河项目期间，为了在功劳簿上多添一笔，也为了巩固自己在团队里的威信，他竟然在未经授意的情况下在核心模块上填报工时，营造一种“额外贡献”的假象。 这事被审计部抓了个正着，捅到了苏新宇那里，最后还是自己出面才摁了下去。 虽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错，可这种“既要又要”、投机取巧的小心思，在陈默看来，比技术失误更致命。 这把刀足够锋利，却容易割伤自己人。 炉中的沉香线香燃到了尽头，最后一缕青烟挣扎了一下，无声断落。 那截灰白的香灰，颓然跌落在香炉细腻的灰堆里，激起一小片微尘。 陈默伸出手指，极其精准而稳定地拈起香炉旁一只细长的银质香箸。 轻轻拨开香炉里尚有余温的香灰，露出底下猩红如豆的火种。 然后，他从沉香木盒里取出一支新的线香，香头稳稳地对准那点红芒。 几秒钟后，一缕崭新的、更加笔直的青烟，再次顽强地升腾而起。 带着清冽的甜凉气息，瞬间驱散了前香燃尽时的那点颓败。 他放下香箸，指尖在冰冷的银质上停留了一瞬，感受着那点金属的凉意直透心底。 格局、定力、忠诚...... 还有那条不能触碰的红线。 他不再犹豫，拿起手边那支沉甸甸的万宝龙钢笔，笔尖在笔记本纸张上方只停顿了一瞬。 便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力，稳稳落下。 “张福全”。 可惜字有些丑。 他揉了揉脸，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理由。 一、忠诚可靠，执行力超强，重大攻坚项目（大机切换）核心功臣，团队凝聚力强。 二、熟悉IT运维支撑部全盘业务，从基层成长，根基扎实。 三、虽大局观较差，但也具备独当一面的潜力。 写罢，他拨通电话：“雨晴，通知张福全，十五分钟后到我办公室。另外，请徐双龙一个小时后过来。” “好的，陈总。”林雨晴的声音清晰而干练，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电话挂断，办公室内再次只剩下香炉细微的燃烧声和若有似无的茶香。 陈默端起那杯微凉的红茶，抿了一口。 茶汤滑入喉中，带来一丝沉郁的苦涩，随即是悠长的回甘。 他看着袅袅升腾的新香，目光沉静如深潭。 也不知道老张是什么个反应。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不大不小，在十五分钟后的整点准时响起。 “进。”陈默的声音不高，穿透厚重的木门。 门被小心地推开一条缝，张福全那张带着特有憨厚与精明完美交融的脸探了进来。 眼神里混杂着惯常的恭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默总，您找我？” 他有些慌，这个大佬现在级别越来越高，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曾经几人都是喽啰时期的各种打闹玩笑好像也越来越虚幻了。 “全儿，进来坐。”陈默指了指茶台对面的藤编圈椅，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温和笑意，冲淡了办公室内沉凝的气氛。 这圈倚是部门秘书小唐新采购的，说是和他的茶台比较搭。 张福全应了一声，反手轻轻带上门，走到椅子前坐下。 还是跟以前有一点不一样了，都没有迈出他那六亲不认的步伐。 第411章 “不会说漂亮话” 他今天穿了件熨帖的浅蓝色条纹衬衫，深色西裤，头发也精心打理过。 “咋，不认识了？”陈默笑着招呼了一声，拿起茶台上的紫砂壶，壶身温润如玉。 一边说着话一边熟练地烫杯、温壶，动作行云流水。 褐色的茶汤从壶嘴倾泻而出，注入张福全面前那只同样素白的建盏里。 热气蒸腾，茶香四溢。“尝尝，刚到的极品货，今年的头春料子。” 看陈默态度依旧，张福全这才把空着的半个屁股又挪进了椅子里。 双手捧起那杯滚烫的茶，吹了几口，然后啜了一小口。 浓郁的花香混合着一点甜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 他不懂茶，只是确实好喝，很顶。 “好喝，还是默总懂生活。”他由衷地赞了一句。 陈默笑了笑，没接茶的话茬，自己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他目光落在张福全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种穿透力，仿佛要看到他心底去。 “全儿，还记得咱们什么时候过来的吗？”陈默忽然开口，语气平缓，像是在拉家常。 张福全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正戏要开场了， 腰板下意识挺得直了一些：“一四年年底过来的，快三年了。那会儿默总负责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我负责CRM团队。” “嗯，一四年年底。”陈默轻轻重复了一遍，目光投向窗外，似乎穿透了时空。 正好是他重生回来那会儿，他记得简直不要太清楚。 这句话好像勾起了陈默的聊天欲，“时间过得真快。还记得一二年ERP并发崩溃，整个集团业务停摆吗？” “咋不记得！”张福全的嗓门不自觉地提高了一点，带着东北口音特有的豪气。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硝烟弥漫的战场，“那真是天塌下来的感觉。服务器报警响得跟催命符似的，数据库锁得死死的，业务部门那电话，能把人耳朵炸聋。当时苏总守在你背后看您处理问题，啧啧啧...” 他的语气充满了追忆和毫不掩饰的敬佩。 整个IT运维部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大领导站在身后看着你处理一个紧急重要的故障。 陈默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去年的‘大机切换’做得不错，多少人等着看笑话，说我们不自量力，说国产服务器根本扛不住这种体量的核心业务压力。” 提到“大机切换”，张福全的神情瞬间变得肃穆。 “默总，那是我老张这辈子接过最硬的活儿。当然，没您顶住上面的压力，给我们争取资源、时间，又坐镇指挥，给我们兜底，兄弟们骨头再硬也啃不动！兄弟们是真拼了命了，连续一个多月，几乎是天天在机房加班。为啥？就为争这口气！就为证明咱自己搞的东西，不比老外的差。” 好好好，我和老张齐回忆，老张你给我拍马屁。 陈默没有给他组织语言继续拍马屁的机会，他放下茶杯，直截了当的说道，“现在，有一个更重的担子，需要一把像你这样厚实、扛得住压、能镇住场子的刀来挑起来，” 他停顿了一秒，这一秒的沉默，仿佛抽空了办公室里的空气，让张福全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我准备让你担任IT运维支撑部部长。” 陈默的话音很轻，落在张福全耳朵里却像一道炸雷。 时间仿佛瞬间凝固了。 他脸上“唰”地一下刷上了血色，眼睛瞪得溜圆。 捧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汤泼溅出来，烫红了他手背的皮肤，却浑然未觉。 整个人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巨雷劈中，从头顶麻到了脚底板，僵硬地坐在那里，成了一尊泥塑木雕。 “默总...这...这...”他嘴唇哆嗦着，舌头像是打了结，只能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所有的思维，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剩下那几个字在反复轰鸣 —— 张福全！部长！IT运维支撑部！ 然后脑海里立马蹦出了另外一个想法：“不是，徐双龙...徐双龙凉了？！” 这个位置，部里上上下下，包括他自己，都默认是徐双龙的囊中之物。 徐双龙可是他张福全的老领导，虽然两人曾经一度并不对付。 但对方资历深厚，陈默没当上四级部门领导的时候就已经是管理着一个四级部门了。 现在还管着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这个IT运维支撑部里权重最大的四级部门！ 虽然渡河项目时徐双龙在工时上犯了点糊涂。 可那点小错在张福全看来，根本不足以撼动徐双龙接班的根基。 反观自己，一个从小地方摸爬滚打出来的“土鳖”，靠着一点运气跟对了人，熬到了四级部门主管，都已经觉得是祖坟冒青烟了。 三级部门部长的位置他想过，那也仅限于YY。 荒谬！震惊！狂喜！惶恐！难以置信！还有一丝疑惑。 无数种激烈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猛烈冲撞、爆炸，让他头晕目眩，几乎喘不上气。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了，手心里全是冰凉的汗。 眼前这位领导目前是二级部门总监兼任三级部门部长，怎么忽然就把三级部门部长的位置给腾出来了？ 但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的他哪顾得上这么多，心里一直想着自己马上要升任三级部门部长的事。 陈默将对方脸上的喜怒哀乐尽收眼底。 他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拿起紫砂壶，又给张福全面前那半空的建盏续上了滚烫的茶汤。 水声潺潺，打破了死寂。 “怎么？吓着了？”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个位置，需要一个我绝对信任、能力服众、关键时刻能顶得住、镇得住的人坐上去。” 他在绝对信任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其他的形容词和描述都纯粹是往张福全脸上贴金罢了。 张福全立马秒懂，“忠诚度”这玩意儿别人有没有我不管，反正自己的100分，天地可鉴。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猛，身后的藤椅被带得发出“嘎吱”一声刺耳的呻吟。 浑然不顾，双手撑在茶台边缘，身体微微前倾。 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破音的颤抖，却充满了斩钉截铁的力度：“默总，我张福全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但您今天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我，把咱运维部的根子交到我手里，那就是看得起、信得过我老张。”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眼神灼灼如火，死死盯着陈默，“我一定指哪打哪！只要我张福全在这个位置上一天！IT运维支撑部，就永远是默总和集团最稳的底盘！” 陈默直呼一句好家伙，你这还是不会说漂亮话？ 我“默总”何德何能排在“集团”的前面？ 第412章 羞辱 办公室内，张福全离开时带上的门仿佛隔绝了短暂的喧腾。 沉水香的气息重新沉淀下来，混合着冷掉的红茶余韵，空气显得格外凝滞。 陈默没有动，目光落在香炉里彻底冷却、断成几截的灰白香线上。 他拿起细长的银质香箸，无意识地拨弄了一下灰堆，几点微尘扬起，随即又归于死寂。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比张福全的敲门声更小一些，显得有些克制。 “进。”陈默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 门被推开，徐双龙走了进来。 白色衬衣一丝不苟，脸上挂着惯常的职业化恭敬笑容。 但眼底深处那抹极力掩饰的疲惫和探究，在陈默锐利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默总。”徐双龙的声音很稳，目光快速扫过陈默的脸。 “坐。”陈默指了指那张空着的藤椅，语气平淡。 徐双龙依言坐下，坐姿端正，只坐了椅子的前半部分，双手放在膝盖上，标准的职业姿态。 他没有去看陈默面前那杯尚有温气的茶，也没有去看自己面前空无一物的桌面。 少顷，陈默给他倒了一杯茶，让他瞬间紧张的心放松了一些。 这种事情就怕对比，“你有我没有”就很扎心了。 “双龙，”陈默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的份量和绝对的权威，没有任何铺垫，直指核心，“IT运维支撑部部长的位置，定了。” 徐双龙的身体瞬间僵直，仿佛被无形的冰霜冻结。 所有的血液似乎都涌向头顶。 他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盯在陈默脸上，等待着最终的裁决。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束缚。 陈默的目光平静地迎着他，清晰地吐出四个字： “是张福全。” “轰——！” 徐双龙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巨大的眩晕感猛烈袭来。 张福全！居然是张福全！ 那个他曾经的下属，那个曾经和他不是很对付的下属居然坐上了这个他为之努力、甚至认为非己莫属的位置！ 曾经和自己闹得不太愉快的下属成为自己的直属领导是什么感受？ 他仿佛已经看见了一大帮小鞋正朝自己走来。 他第一感觉是自己被默总羞辱了，紧接着荒谬！不甘！愤怒！屈辱！还有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将他淹没。 所有的情绪如同海啸般在他胸腔里疯狂翻腾、冲撞，几乎要将他撕裂。 残存的一丝理智才勉强让他没有当场失态。 他猛地低下头，试图掩盖自己瞬间扭曲的表情和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愤怒情绪。 额角和鬓边的冷汗，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渗出、滑落。 整个背脊瞬间被冷汗浸透。 陈默将他所有的剧烈反应尽收眼底——那瞬间的失神、眼底翻涌的不甘与屈辱、死命的低头掩饰、以及额角滑落的冷汗。 他没有追问，没有解释，更没有敲打过去的问题。 只是用那双深邃、平静，却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徐双龙在巨大的心理落差下挣扎。 这份沉默，比任何疾言厉色的质问都更具压迫感。 它像一座无形的大山，沉沉地压在徐双龙身上。 迫使他去思考：为什么？为什么是张福全？ 默总看到了什么？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渡河项目的表现？平时的格局？ 还是......那件已经被点过、却可能被陈总记在心里的蠢事？ 巨大的羞耻感和自我怀疑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不敢抬头，只能死死盯着自己紧握的拳头。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足足过了一分钟，那沉默几乎要将徐双龙的意志压垮时，陈默才再次开口。 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论和清晰的指令：“这个位置，张福全合适。” 没有解释为什么张福全合适，也没有说明徐双龙哪里不合适。 只是宣告了一个结果，一个基于陈默判断的、不容置疑的结果。 陈默的目光转向窗外蓉城冬日的暖阳，语气里依然是公事公办的冷静，下达命令： “你现在的重心，依旧是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把它带好，稳住了。” “张福全坐这个位置，你要配合好他。IT运维支撑部这块底盘，不能有丝毫动摇。这是底线。” 没有威胁，没有警告。 只是清晰地划出了红线：大局为重，稳定第一。 陈默看着徐双龙依旧低垂的头，抛出了最后一个信息，一个带着审视和一丝可能性的钩子： “后续集团IT架构会整合，需要能开疆拓土的刀。这把刀，还能不能磨得更快，用在开山破路的地方...我会看你的表现。” 别让我失望！会看着你！ 这简短的一句话，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在徐双龙绝望的心底激起巨大的涟漪。 虽然IT运维支撑部部长的位置丢了，但陈总的话里分明透露出还有机会！ 而且是更大、更核心的战场。 前提是，他必须立刻调整心态，必须用绝对的行动证明自己的价值和格局。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陈默这画饼的技巧已经是驾轻就熟了。 果然，徐双龙猛地抬起头。 脸上残留着震惊和狼狈，但灰败的眼底却爆发出一种绝处逢生的、近乎狂热的光芒。 巨大的失落被新的激流瞬间冲散。 他几乎是弹射般站起身，声音因为激动和急于证明而有些嘶哑变形：“是！默总！我明白！” 他挺直了腰板，眼神死死盯着陈默，看上去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一定带好应用支持中心，全力配合张部长工作。接下来的整合，您指哪，我徐双龙就打哪！绝无二话！请您看我的行动！” 陈默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强烈火焰，看着他脸上那份急于抓住救命稻草的迫切，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火候到了。 “嗯。”陈默应了一声，算是收下了这份表态，“去吧。” 徐双龙如释重负，朝陈默用力地点了下头，然后才脚步有些发飘地转身离去。 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 办公室里只剩下陈默一人。 他拿起香箸，将香炉里那堆冰冷的、断成几截的香灰彻底拨散。 然后，他重新捏起一小撮顶级的沉香粉，手腕稳定地将其堆成一个小小的圆锥。 拿起打火机，幽蓝的火苗凑近。 几缕全新的、更加凝聚、更加坚韧的青烟，带着清冽而悠远的香气笔直地升腾而起。 第413章 好久不见的公告 —————————— 华兴公司人事任命公告 华兴董字 [2017] 第019号 致全体员工： 为匹配公司战略发展需要，持续强化集团IT体系的组织能力与领导力，经集团董事会审议决定，现发布以下重要人事任命： 任命陈默先生（工号：00185665）为集团IT总裁，兼任信息技术工程部总监。 主要职责： 全面负责集团IT战略的制定、规划与落地； 领导集团核心IT平台（包括桌面云、大数据、企业应用平台等）的架构设计与建设； 主导重大IT项目的立项、评审与实施管理； 构建并持续提升集团级IT能力，驱动数字化转型； 负责集团IT预算与资源统筹； 建立和完善集团IT治理体系。 向集团董事会述职。 实线汇报关系： 向集团董事会汇报。 虚线汇报关系： 向集团董事徐平先生汇报。 本任命自即日起生效。 任命张福全先生（工号：00087890）为IT运维支撑部部长。 主要职责： 全面负责集团全球数据中心、网络、服务器、存储、数据库及核心业务应用系统的日常运行、监控、维护与优化，确保高可用性（SLA）与业务连续性； 建立并完善全球统一的IT运维管理体系、流程规范及应急预案； 推动运维自动化、智能化转型，提升运维效率与质量； 负责IT基础设施的容量规划、成本优化及安全管理； 管理运维支撑团队，提升团队技术能力和服务水平。 职级晋升至：20A。 本任命自即日起生效。 任命赵坤先生（工号：00059300）为IT审计部总监，兼任解决方案部部长。 主要职责： (IT审计部总监)： 独立负责集团IT内部控制、风险管理与审计工作； 评估IT治理、信息安全、系统开发、运维管理、数据治理等领域的合规性与有效性； 识别关键IT风险并推动改进； 确保IT活动符合内外部法规、政策及标准要求； 向审计委员会及管理层报告IT审计发现与建议。 (解决方案部部长)： 领导解决方案团队，深入理解各业务单元需求，设计并推广创新的技术解决方案； 负责集团级重点解决方案（如ERP深化应用、供应链优化、CRM集成等）的规划、设计与实施推动； 促进新技术（如AI、物联网等）在业务场景中的探索与应用落地； 协调内外部资源，确保解决方案高质量交付与价值实现。 职级晋升至：21A。 本任命自即日起生效。 免去苏新宇同志集团IT总裁、首席信息官职务。 苏新宇同志主动提出，为支持集团干部年轻化战略及数字化革新进程，申请退居二线。 经董事会研究决定，尊重其个人意愿，另有任用（杭城研究所所长）。 孟常云同志（原集团研发体系和IT体系资深领导）因个人退休安排，即日起不再担任原管理职务。 公司衷心感谢孟常云先生数十载为华兴公司研发和IT事业做出的不可磨灭的卓越贡献和无私奉献！ 孟常云先生是公司IT体系从无到有、由弱到强的重要奠基者和领导者。 我们对其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和最诚挚的感谢！ 祝愿孟常云先生退休生活安康、幸福、精彩！ 背景说明与期望： 陈默先生在集团IT领域拥有深厚的专业积淀、前瞻的战略视野和丰富的重大项目领导经验，其过往在关键平台建设和复杂项目交付中展现出卓越的领导力与担当。 此次任命旨在进一步加强集团IT的战略引领、核心能力构建与资源协同，为公司的全球化运营与数字化转型提供更强大的技术引擎和基础支撑。 张福全先生在IT运维领域经验丰富，作风扎实严谨，长期致力于保障公司核心业务系统的稳定高效运行，成绩卓著。 晋升后，期望其带领团队持续深化运维体系改革，提升智能化运维水平、服务响应效率及安全保障能力，打造业界领先的运维支撑能力。 赵坤先生兼具深厚的技术功底、敏锐的风险洞察力及创新的业务思维，在IT治理、风险控制和解决方案创新方面均有突出建树。 此次晋升及兼任，旨在强化集团IT风险管控的独立性与专业性，并加速技术创新与业务价值的深度融合，推动IT成为业务发展的核心驱动力。 孟常云先生是华兴IT事业的功勋元老，其领导力、专业精神和对公司的忠诚奉献为全体员工树立了榜样。 我们再次对其长期以来的巨大贡献表示最深切的谢意！ 本次任命体现了公司对IT体系战略地位的高度重视及对相关干部能力的充分认可。 期待陈默先生、张福全先生、赵坤先生在新的岗位上，锐意进取，勇于担当，恪尽职守，带领团队持续创新突破，为公司创造更大价值！ 特此公告。 华兴技术有限公司 董事会 2017年7月18日 —————————— “部长...20A...” 张福全喃喃自语，浓重的东北腔在空荡的新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虚浮。 没有预想中的狂喜，只有沉甸甸的、几乎要把他肩膀压垮的责任感。 几天前，陈默和他谈话的时候他就兴奋得不行，如今人事任免发布以后他兴奋褪去，留下的只有重重的压力。 他还记得那天陈默的声音平淡：“全儿，运维部这个家，交给你了。20A，不是终点，是起点。守好它，带好兄弟们，别让我分心。” 如今再回忆起来这平淡的声音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当独自坐在这间象征着权力与责任的办公室里，面对窗外楼下那些朝夕相处的兄弟们，巨大的惶恐才如潮水般袭来。 技术？他远不如徐双龙缜密。 管理？他能摆平鸡毛蒜皮，可要撑起陈默留下的这片天，带领运维部在集团新格局下继续挺直腰杆... 他真怕自己这身“老油条”的骨头，扛不住这份沉甸甸的信任。 他苦笑一声，当初还真是只顾着高兴了，现在想想都可怕。 第414章 赶坤儿上架 同一时间，解决方案部部长办公室 赵坤面前的桌上，安静地躺着一个深蓝色、印着华兴LOGO和“聘书”烫金大字的硬壳文件夹。 里面是IT审计部总监的正式聘书，以及职级晋升至21A的通知。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锐利得像刀子，反复刮过聘书上“审计部总监”那几个字。 没有意外，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释然。 几天前，陈默还在鹏城的时候，G区信息技术工程部总监办公室。 赵坤推门进去时，陈默正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蓉城研究所园区内波光粼粼的人工湖和穿梭的人流。 夕阳的金辉给他挺拔的背影镀上了一层锐利的轮廓。 “默总，您找我？”赵坤收敛心神，语气带着下属应有的恭敬。 多年的职场人自然懂得职场法则，哪怕对面这个人是当年总在自己部门里扒饭的小辈。 陈默转过身，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指了指会客区的沙发：“坤儿哥，坐。没外人，不用那么正式。” 一声“坤儿哥”，让赵坤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点。 他依言坐下，目光扫过茶几上两杯刚沏好的茶，碧绿的茶汤在白瓷杯里沉浮，热气袅袅。 陈默在他对面坐下，没有寒暄，开门见山：“孟总递了退休报告，董事会已经批了。IT审计部这个位置，空了。” 赵坤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端起茶杯吹了吹：“孟老功成身退，是该好好享福了。审计部那地方，嘿嘿，一般人真扛不住。”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陈默的意图。 IT审计部是集团IT有名的“清水衙门”，活虽然不多，但是是集团IT的“高压线”。 权力大，责任更大，盯着的人多，得罪的人更多。 孟常云那是什么段位？ 研发员工，技术大牛，郑总亲自调来的，资历威望都压得住场子。 他赵坤自认在解决方案部干得风生水起，人脉熟络，八面玲珑，可审计部那潭深水… 他下意识地有点发怵，哪怕是升职。 陈默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深邃的目光落在赵坤脸上。 “审计部不是清水衙门，是集团最后一道防火墙，也是悬在所有IT项目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孟总守了十几年，守的是规矩，更是底线。” 他端起自己那杯茶，却没喝，语气低沉而郑重：“现在这把剑，需要一个新的人来执掌。这个人，不仅要懂技术，懂流程，更要懂人心，懂博弈。最重要的是，骨头要够硬，心要够正，手要够稳。剑锋所指，不能偏，更不能软。” 赵坤的心跳骤然加速，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用力。 陈默这话，几乎就是明示了！ 他喉咙有些发干：“陈总，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陈默打断他，目光锐利如刀，直刺过来，“你赵坤，有没有这个胆量和本事，去接孟总的班，替我，也替集团，把这把剑稳稳地拿起来？”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窗外的夕阳沉得更低，大片金红的光铺满地板，却驱不散此刻沉甸甸的压迫感。 替你？ 妈的你又升职了？ 惹不起惹不起。 赵坤心思复杂。 接孟常云的班？执掌审计部？ 这个位置诱惑巨大，但风险更是滔天！ 一步登天和万劫不复，往往只在一线之间。 他脑子里飞速闪过无数念头：审计部的复杂人事、与其他强势BG（业务集团）的潜在冲突、那些盘根错节的利益链… 还有，一旦坐上那个位置，他赵坤“八面玲珑”的好人缘，恐怕就要到头了。 “默总，”赵坤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审计部责任重大，我怕...力有不逮，辜负了您的信任。” 这是他下意识的退缩，也是多年职场养成的自保本能。 解决方案部的土皇帝当着挺香的。 IT审计部看似可以更进一步，但是就怕一着不慎最终连他解决方案部部长都保不住。 “力有不逮？”陈默轻轻哼了一声，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坤儿哥，当年你带着解决方案部啃下‘天网’系统那个硬骨头，跟供应链拍桌子叫板的时候，可没说过‘力有不逮’。去年渡河项目要人，我扒拉走你手下三个骨干，你一边说我是‘陈扒皮’，一边还是把人调给我了，那时候你怎么不怕‘力有不逮’？” 赵坤被噎得哑口无言，脸上有些发烫。 “我让你去审计部，不是让你往坑里跳，更不是让你去当一把四处乱砍的刀。”陈默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却更有力量，“我要的，是一把收在鞘里的剑。鞘要厚，要稳，要能挡住所有不该伸过来的手，护住剑锋的锐利和公正。剑锋，只在规矩被践踏、底线被触碰时出鞘，一击必中，不留余地。”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住赵坤：“你在解决方案部这么多年，上要对接各BG老总，下要摆平各路技术大拿，中间还要协调研发、实施、运维，哪一路的神仙你没打过交道？论懂人心、懂博弈、懂如何在夹缝里把事情办成、把规矩立住，整个集团IT体系里，我找不出第二个比你更合适的人选！我需要你这块‘老姜’的辣，更需要你这块‘镇纸’的稳！” 陈默持续输出，字字千钧，砸在赵坤心坎上： “审计部总监，不是让你去做账房先生，是让你去做IT体系的‘守夜人’。守的是集团每年几百亿IT投入的效益，守的是核心技术和数据资产的安全，守的是华兴数字化转型的根基。这位置，非你莫属！你敢不敢接？！” 此时办公室陷入了短时间的寂静。 陈默的想法是——“坤儿哥，你看俺这饼还利乎？” 赵坤的想法是——“得了吧，你特么都把调拔这么高，我还能说不敢吗？” 该演的戏、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 只见赵坤猛地放下茶杯，茶水溅出几滴。 他挺直腰背，脸上所有的犹豫和惶恐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和久违的豪情： “默总！您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这位置，我接了。剑鞘也好，镇纸也罢，我赵坤豁出这张老脸，这把骨头，也一定替集团，把这扇门守住了。谁敢伸爪子，老子就剁谁的爪子！” 掷地有声！ 第415章 霸道总裁 蓉城研究所，U1栋2楼，陈默办公室。 现在已经成集团IT总裁在蓉城的办公室了。 陈默升职以后最慌的其实是蓉城研究所的行政和秘书们。 要知道以前整个蓉城研究所只有所长一个大佬。 后续虽然陈默升任信息技术工程部以后级别和蓉城研究所所长级别一样，但他毕竟只是“作客”。 结果现在好家伙，一个“作客”异乡的IT部门领导，居然成了IT总裁。 虽然和研发不属于同一个体系，问题是陈默现在的级别比研究所所长高了啊。 得了，又有一个大佬要伺候了。 最现实的是连带着IT运维支撑部也备受关怀和关爱。 要知道当年IT运维支撑部由于不属于研发体系，和华兴蓉城账务共享中心一样，两个部门虽然在蓉城研究所，但基本上在华兴蓉城研究所都是自己玩自己的。 落地窗外，蓉城夏日的夕阳正释放着最后的灼热能量。 将天空和研究所的玻璃幕墙染成一片辉煌的金红。 室内，新换上的绿萝和散尾葵散发着清新的植物气息。 陈默刚送走最后一拨前来“汇报工作”实则恭喜他升职的张福全、徐双龙、赵宏明和张平安四人。 要不是提前说了只有半小时空闲四人估计能聊得深夜去。 实际上张福全在看到公告那一刻瞬间理解了为什么默总要卸任IT运维支撑部，随后一股巨大的喜悦便充斥脑海。 对于张福全来说，大腿变粗了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比自己升职还有意义。 毕竟他升职的前置条件就是大腿的发展情况。 “叮铃铃” 办公桌上的内部专线骤然发出了响声，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陈默眼神瞬间凝聚，没有丝毫迟滞，转身，拿起听筒。 “小默，位置坐稳了。” 徐平的声音传来，一如既往的沉稳，陈默听不出对方的情绪。 没有祝贺，只有陈述。 这个负责公司战略的核心董事正经起来还是很正经的。 “徐董，压力收到了。” 陈默的声音平稳如磐石。 他深知，这个位置能从苏总主动让出的格局中落定，徐平在幕后平衡各方、压制潜在反弹所耗费的政治资本，绝对超乎想象。 “收到就好。” 徐平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如刀，精准解剖着眼前的棋局，“这只是开局。帅位给你了，但这棋盘上剩下的棋子，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小苏高风亮节，主动让贤，保了你开局顺畅，但盯着这位置的人，心里的算盘珠子可没停。” “各BG的老总，习惯了过去的宽松，你这套‘降本、铁规、国产替代’的组合拳，他们的容忍度是未知数。” “还有，” 徐平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预警，“‘渡河’只是撕开了一道口子，远未成功。那些巨头的反噬，和他们背后盘根错节的影子，随时会扑上来。你这个CIO，现在是灯塔，也是众矢之的。每一步，都在放大镜下。” 赤裸裸的现实，最要害的警告。 陈默握着听筒的手指微微用力，心中一凛。 徐平的话，像北极的寒风，瞬间吹散了高位带来的飘飘然。 他沉声回应，“明白，徐董。位置是苏总让的，更是‘渡河’打出来的。明枪暗箭，我接得住。这条路，没有回头。” “好。” 徐平只回了一个字，重若山岳，“放手去做。天塌了，有我们几个老的先顶着。” 电话干脆利落地挂断。 刚放下电话，陈默放在桌面上的私人手机屏幕便亮了起来，是左梦安发来的消息： [小默，马来切换，稳如磐石。恭喜你，是你应得的。国产替代的命脉，今后就系于你肩。] 没有客套，只有对关键战役胜利的肯定和对未来核心责任的托付。 “命脉系于你肩”这几个字，是左梦安对他技术掌控力与战略定力的最大认可，亦是无声的鞭策。 陈默赶紧回复，刚点下“发送”，手机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姚尘风。 这位终端业务的掌门人，听徐董说是在董事会里一般都是立场相对中立，但这一次难得投了他赞同票。 两人算是在天才少年计划中结缘，后续华兴终端下的IT部合并到集团IT这边。 几个优化项目走下来两人也算合作愉快，私交尚可。 “陈总，恭喜恭喜！” 姚尘风的声音热情洋溢，带着终端市场特有的活力，“这位置，非你莫属啊。马来那一仗打得是真漂亮。华兴商城这边还有几个痛点，回头我让团队的同事准备份材料，找个时间专门向你汇报请教？咱们可得把用户体验这块的短板补上！” 还得是你姚总啊，两句好听话以后就全是派“活”。 陈默嘴角微扬，应对从容：“姚总客气了。终端是集团面向消费者的门面，系统优化需求，随时欢迎。汇报谈不上，一起研讨，我让团队全力支持。” 你妈的，你有团队，我陈默也有。 电话刚挂断，一条来自国际税务总裁袁锦涛的短信弹出： [默总，谨贺履新。国际税务体系将全力配合渡河项目和集团IT全球化战略部署。] 看起来是官方表态，不带温度，但却一如既往的表明了配合。 跟老袁打交道就是舒服，说起来左梦安还是老袁介绍认识的呢。 又花了一分钟回复完冯董的微信信息，几乎是前后脚，两个来自“老领导”的电话接连接入。 几乎是前后脚，两个来自“老领导”的电话接连接入。 第一个是林有为（目前是存储事业部总裁），他声音里满是感慨与欣慰：“小默啊，看到公告了。好，真的好。没想到能看着你一步步从咱们运维救火队长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踏实干！别有负担！” 第二个来电，让陈默神色一肃。屏幕上显示：苏总新宇。 这位主动让贤、将他推上帅位的前任CIO。 “小默，” 苏新宇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平和，舒缓，仿佛带着钱塘江畔的温润水汽，听不出丝毫芥蒂。 第416章 星号的意义 只有一种功成身退的释然与期许，“好好干，IT这边该交待的我都给你交待了，华兴的数字化未来，看你的了。我总算可以轻松一下。” 话语间，是真正的扶持与托付，毫无保留。 当陈默办公室里的权力电波无声交织时，整个U1的2、3、4楼，IT运维支撑部这个陈默的“龙兴之地”，在公告正式弹出的那一刻，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轰然炸开！ 当加粗的官方公告带着集团权威印信的任职公告发布在W1上的时候，那种“传奇照进现实”的震撼感，依旧如同高压电流，瞬间击穿了所有伪装。 从第一个看到公告的人开始，这个网页就被快速转发扩散。 紧接着在短暂的、窒息般的死寂后，整个三层楼的公共办公区都只有嗡嗡声。 这种声音单位空间内一大堆人同时在说话才有特有的嗡鸣。 “CIO！集团IT总裁！” “默总，真的是默总了！” “公告，快看公告，老大当升任部长了！20A！实锤了！” “孟总退休，苏总去杭研所了…这是一个时代结束了啊” “我的天！这才几年？！从咱们这间办公室出去的啊！” 惊呼、倒吸冷气、语无伦次的感慨都有。 巨大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每个人的脸上都混合着极致的兴奋自豪和难以置信，还有一种“我们竟然和这种人物并肩战斗过”的历史参与感。 张福全从自己的办公室走了出来，看着外面沸腾的下属们。 他脸上努力维持着“部长”应有的沉稳，甚至还带着点“我早就知道了”的淡定微笑。 清了清嗓子，试图压下嘈杂：“行了行了！都淡定点！该干嘛干…” 众人嘻嘻哈哈地应着，却依然是一眼就能看出心思没在工作上。 在角落的工位，刚入职不到两年的工程师张悦，刚拿完快递回来。 几分钟前她正对着屏幕上ERP系统一个顽固的库存同步延迟告警较劲。 但刚回到办公桌前就打开了好基友转发给她的链接，开始八卦起来。 看着屏幕上那封光芒万丈的任命公告，目光最终死死锁在“陈默”名字后面那令人眩晕的头衔上。 “集团IT总裁...CIO...” 巨大的好奇像猫爪挠心。 她鬼使神差地再次点开华兴内部的W1系统，在搜索栏输入那个名字。 页面跳转，橙色的OA系统界面干净利落。 姓名、工号、部门（集团总裁办/集团信息技术管理委员会）、职位（集团IT总裁、首席信息官）… 信息详实。 张悦的鼠标滚轮缓缓向下滚动，目光急切地寻找着那个象征身份地位的敏感字段 —— 职级。 找到了！ 职级： 后面没有她预想中的“22A”或者任何具体的字母数字组合。 只有一个空白的输入框，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个占据着职级栏位置的、充满神秘的： “ * ” 张悦猛地一愣，以为自己眼花了。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凑近屏幕，刷新页面。 结果依旧。 其他信息清晰无误，唯独“职级”那一栏，固执地显示着那个“ * ”。 她入职培训背过华兴职级体系，从13级萌新到22级大佬，都清清楚楚，从未听说过职级还能是“*”的！ “师傅！”张悦的声音因为紧张听着有些尖利，她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像只受惊的兔子，扭头就朝斜后方陈思雨的工位扑去。 陈思雨正对着两块屏幕，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如蝶。 不知道的人以为她可能在处理桌面云团队提交上来的国产化适配周报。 实际上她在和刑夜霜聊着八卦。 听到徒弟这声呼喊，她浓眉一皱，头都没抬：“嚎什么嚎？天塌了？还是你代码又跑飞了把测试库炸了？” 啧啧啧，熟悉陈思雨的人都知道她现在装得很累。 “不...不是！”张悦冲到陈思雨身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使劲的摇了摇，“默总，陈默总！他的职级！” 陈思雨被她摇得心烦，但毕竟自家师父升职了，还是很自豪的，“职级怎么了？22A，不是早公告了么？大惊小怪什么…” “是星号，W1系统里默总的职级栏是星号。” 张悦小声嘟囔。 陈思雨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她立马也打开W1界面，输入自家师父那个熟的不能再熟的工号。 屏幕幽蓝的光映在她的俏脸上。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孤零零的“*”上，瞳孔微缩。 时间仿佛凝固了。 办公区原本嗡嗡的低语、键盘敲击声、电话铃声，在这一刻都诡异地远去，只剩下空调风机单调的嗡嗡声和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陈思雨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一把将张悦拉到茶水间角落。 茶水间里，刚冲好咖啡的王铭正和张福全低声聊着什么，两人脸上都带着轻松。 看到陈思雨拽着张悦闯进来，还砰地一声带上了门，都愣了一下。 “思雨，你这演哪出？欺负徒弟呢？”张福全端着保温杯，调侃道。 他今天穿了件骚气的暗紫色POlO衫，配上那张天生喜感的脸，显得格外“喜庆”。 陈思雨没接茬，却目光灼灼地盯着王铭和张福全。 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石破天惊的力量：“师父的职级变‘*’了。” “噗——” 张福全刚喝进嘴的一口热茶全喷了出来，溅了旁边王铭一身。 王铭则是一脸幽怨的看着这个刚又升职的领导，也顾不得擦拭身上的茶渍，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什么？你再说一遍？” “W1系统，我师父的个人信息页，职级栏，现在是星号！”陈思雨一字一顿，清晰地重复。 几秒钟后。 “卧槽！！！”张福全的破锣嗓子第一个炸响，带着变调的亢奋，差点把屋顶掀翻，“真的假的？思雨你别驴我！” 两人纷纷掏出手机打开W1，重复陈思雨和张悦的动作。 然后四人又是一阵沉默。 最后还是张福全看着张悦求知的小眼神才开口解释道，“华兴的职级，‘*’意味着22级以上，意味着职级本身已经失去了衡量的意义。意味着这个人站的位置太高，高到他的能力和权责，早已超越了普通职级序列的框架。懂吗？整个集团，有这个待遇的两只手都数得过来！郑总、徐董、胡董…现在，加上咱们默总！” 第417章 又见饭局 此时的另外一边，蓉城交大行政楼顶层的校长办公室里，空气里漂浮着雨前龙井的微涩与纸张油墨混合的气息。 校长李延年手中的紫砂杯盖轻轻磕在杯沿，清脆的声响在宽大寂静的房间里荡开一丝涟漪。 他目光落在刚刚由校办副主任快步送进来的那份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文件上。 赫然是华兴集团官网新鲜出炉的人事任命公告。 “集团IT总裁…” 李延年低声复述着公告上那个沉甸甸的头衔。 目光在“陈默（工号：00185665）”和“向集团董事会述职”这两行字之间来回逡巡。 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像在掂量一块突然压到眼前的真金。 办公桌对面，计算机学院的副院长杨怀瑾几乎是同步收到了得意门生林雨晴通过微信发来的消息。 邮件正文只有一行字：“老师，尘埃落定。默总今日正式升任集团IT总裁。” 杨怀瑾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 他霍然起身，连外套都忘了拿，疾步穿过学院幽静的长廊，皮鞋敲击水磨石地面的声音带着一种按捺不住的急切。 推开校长室厚重的木门，迎上李延年同样灼灼的目光。 “李校！看到了？” 杨怀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喘。 李延年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轻轻推过去，屏幕上正是那份公告的电子版。 他靠向宽大的真皮椅背，长长吁出一口气。 像是要把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都吐出来：“看到了。集团IT总裁...直接向董事会述职...华兴的CIO，真正意义上的技术顶层架构者。怀瑾啊，你当年的那个青瓜蛋子学生...这还不到而立之年吧？” “二十七岁。” 杨怀瑾语气笃定，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感慨。 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校园里郁郁葱葱的植被和步履匆匆的学子，“七年...从实习生到华兴IT体系顶端的掌舵人。这速度，别说交大，放眼全国高校培养出的英才，也是凤毛麟角。” “凤毛麟角？” 李延年摇头，嘴角却噙着笑意。 手指重重在桌面上点了点，“是独一份！更别忘了，他背后还站着‘灵境互动’，鹅厂八十八亿真金白银的估值，第二大股东。这分量，沉甸甸的！” 他站起身，踱步到杨怀瑾身边，望向窗外象征着学术传承的钟楼，目光变得深远而务实：“一个华兴集团IT总裁的头衔，就是一张分量最重的‘优先通行证’。华兴每年数以万计的校招名额，顶尖的技术合作项目，联合实验室的建立，甚至产学研成果转化的快车道...只要陈默点个头，交大就能比其他高校领先不止一个身位。更遑论‘灵境互动’在游戏引擎、虚拟现实交互上的技术储备，那是多少计算机学院梦寐以求的前沿课题！” 李延年猛地转身，眼神锐利：“怀瑾，立刻以学校和我个人的名义，向陈默总裁发出最诚挚的祝贺。措辞要正式，更要体现‘母校情深’。另外，准备最高规格的宴请，地点定在‘浣花溪畔’，时间...越快越好！我要亲自见他。” 蓉城夏夜特有的湿热，被“浣花溪畔”私密包厢里强劲的中央空调无声化解。 窗外是锦江支流浣花溪在夜色中蜿蜒流淌的灯影，窗内则是觥筹交错间流淌的微妙张力。 陈默也没想到这次的晚宴安排在了他家附近。 包厢门被侍者无声推开，陈默走了进来。 他没有穿得特别正式，普通黑色T恤和牛仔裤，手腕上是华兴的智能手表，像极了一个大学生。 但比起七年前那个初出茅庐、眼神里还带着点不服输锐气的青年，如今的他步履沉稳。 周身沉淀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与内敛。 “李校长，杨老师，劳您二位久等，实在抱歉。” 陈默笑容温煦，主动伸出手，姿态放得很低，语气里的尊重却毋庸置疑。 他先与李延年用力一握，随即转向杨怀瑾，更是微微欠身，双手握住老师的手，“老师，您气色还是这么好。” 杨怀瑾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用力回握。 感受着学生掌心传来的力度和温度，心头一片温热，“你现在可是华兴IT总裁了，比老师我强多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陈默笑着回应，语气真诚，“多亏杨老师您当年的严苛要求。” 有一说一，杨怀瑾当年对陈默确实不错，专业课每次都会点他的名，看他来没来。 “坐，快请坐！” 李延年热情地招呼陈默在主宾位落座，自己则坐在主陪位，杨怀瑾紧挨着陈默坐下，校办主任和另一位分管科研的副校长分列左右作陪。 林雨晴作为陈默的秘书，安静而干练地坐在靠近门口便于服务的位置，她今天穿着一身得体的米白色套裙，妆容清淡，目光偶尔与杨怀瑾交汇，带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精致的凉菜早已上桌，晶莹剔透的灯影牛肉，碧绿如玉的芥末冰草，造型别致的香芒三文鱼塔… 侍者无声地为众人斟上温好的陈酿茅台，浓郁醇厚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来，陈默。” 李延年率先举杯，满面红光，“这一杯，母校为你贺。华兴集团IT总裁，实至名归！这是你个人的荣耀，更是我们蓉城交大的骄傲。母校以你为荣！” 他的祝酒词掷地有声，充满了真挚的喜悦与自豪。 陈默则是左耳进右耳出，李校长这话虽然不至于完全是假话，但也算是有一些夸张的修辞手法。 “校长言重了。” 陈默双手举杯，微微低于李延年的杯沿，态度谦逊，“没有母校的培养，没有杨老师的悉心教导，没有交大扎实的学风熏陶，我也走不到今天。这份荣誉，离不开母校这片沃土的滋养。” 他目光扫过在座众人，最后落在杨怀瑾脸上，带着感激。 场面人做场面事，说场面话。 学校今天这阵势算是给足了面子，自己必须也得把这面子还回去。 “说得好。” 杨怀瑾感慨万分，举杯相碰，“母校就是根。陈默啊，看到你今天的成就，老师我这心里比喝了蜜还甜！为你高兴，更为交大能培养出你这样顶天立地的英才而自豪。这杯酒，敬你，也敬我们共同的交大情！” 清脆的碰杯声响起，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荡漾。 第418章 主动安排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融洽。 话题从华兴近期的“渡河项目”的千难万阻，谈到马来西亚子公司成功切换的振奋人心，再自然过渡到华兴与高校在人工智能、云计算等前沿领域的深度合作可能。 李延年姿态放得很低，言语间却充满了对合作的渴望： “陈总，华兴的技术实力和全球化视野，正是我们交大建设‘双一流’急需的强劲东风。尤其在计算机、软件工程、电子通信这些领域，我们希望能与华兴建立更紧密的战略协同。联合实验室、定向培养基地、甚至共建前沿技术研究院...母校愿意全力配合，提供最好的场地、政策支持和人才储备。华兴未来的顶尖人才池，交大希望能成为最核心的源头活水！” 陈默放下筷子，耐心倾听。 他理解校方的诉求，这对于他或者公司来说也没什么坏处。 稳定、优质、认同华兴文化的人才输送管道，是支撑庞大技术公司运转的命脉。 “李校长，杨老师，” 陈默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沉稳而诚恳。 “华兴与高校的合作，一直是我非常重视的领域。交大作为我的母校，这份情谊更是不同。‘渡河’之后，华兴IT正面临全面的技术架构升级和全球化深化运营的关键期，对顶尖人才，尤其是具备底层研发能力和全球化视野的复合型人才，需求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迫切。” 他目光扫过在座校领导殷切的脸庞：“建立更深层次的战略合作，我本人非常支持。具体的合作框架和切入点，我们可以让下面团队尽快对接细化。比如，华兴可以深度参与交大计算机相关专业的课程体系优化，共建‘华兴认证’的特色课程模块；设立定向的‘华兴卓越工程师班’，从大二、大三开始选拔苗子，由华兴资深专家联合授课，提供项目实践和实习绿色通道；联合实验室方面，可以聚焦云原生、数据库内核、大规模分布式系统等‘渡河’后急需突破的关键方向，华兴投入真实的业务场景和海量数据资源，学校投入顶尖的教授团队和研究生力量，共同攻坚，成果共享。” 然后便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当然后续的方案可能会是整个集团层级和学校的合作，我这边也会上报董事会申请。” 陈默的提议条理清晰，目标明确。 既满足了华兴对核心人才的前置培养和关键技术储备的需求，又为交大带来了实实在在的提升学科实力、增强学生就业竞争力的重大机遇。 李延年听得连连点头，眼中精光闪烁，仿佛已经看到了交大相关学科排名飙升、成为华兴最重要人才基地的辉煌前景。 “好。太好了！陈总不愧是技术领袖，高屋建瓴，切中要害。” 李延年抚掌大笑，再次举杯，“就按陈总这个思路来。学校这边我亲自挂帅督办。来，为华兴与交大的深度合作，干杯！” 又是一轮热烈的碰杯。 气氛达到高潮之际，李延年放下酒杯，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 带着一种长辈式的关切，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陈默：“对了，陈总，光顾谈公事。听说你还有个妹妹叫陈倩？在西川师范学的是数学？今年该毕业了吧？” 陈默心中微动，面上依旧平静无波，点了点头：“是的，校长。小妹陈倩，西川师大数学与应用数学（师范）专业，刚毕业。”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倾向，但目光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戏肉来了。 “数学！还是师范背景，好专业啊！”李延年击节赞叹，仿佛发现了璞玉，“数理基础是科技创新的根基。咱们交大，无论是理工科院系的基础课教学，还是针对学业困难学生的帮扶体系，都急需大量具备扎实数学功底、又懂教学法、善于和学生沟通的人才！” 他特意强调了“师范背景”和“教学法”。 他身体前倾，语气推心置腹，带着“自己人”的坦诚：“陈总，高校用人有规矩，但也要看实际需求和人才特质。陈倩这样科班出身、有扎实数学基础、受过系统师范训练的优秀毕业生，正是我们需要的！家风、能力有你做榜样，肯定过硬！完全符合我们‘唯才是举、人岗相适’的精神！” “这个专业懂怎么教、怎么和学生打交道。” 李延年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杨怀瑾和副校长，寻求共识。 然后看向陈默，语速放缓，字斟句酌，显得格外郑重和“合理”： “我的想法很实际：交大数学学院承担着全校海量的公共数学课（高等数学、线性代数、概率统计等）教学任务，压力非常大。 同时，学校正在大力加强本科生学业辅导中心的力量，尤其是针对理工科学生的数学基础薄弱问题。这两个方向，都需要补充一批年轻、有活力、专业基础好且具备一定教学辅导能力的辅助力量。” 他清晰地点明了岗位需求与陈倩专业的契合点。 数学学院公共课教学助理： “可以在数学学院，先以‘院聘教学助理’的身份进来。主要协助教授们批改作业、承担部分习题课辅导、答疑，管理课程网站等。这个岗位直接运用她的数学专业能力，她的师范背景让她在组织习题课、与学生沟通答疑上比纯理论背景的学生更有优势。 接触的都是最核心的基础数学教学，能快速提升教学实践能力。” 学业辅导中心学业辅导员（数学方向）： “或者，加入学生处下属的本科生学业辅导中心，担任‘学业辅导员（数学方向）’。核心工作就是一对一或小班辅导在数学公共课上遇到困难的学生，梳理知识点，讲解解题思路。 这简直是为她的师范专业量身定做。需要耐心、清晰的表达和因材施教的能力，她的师范训练里就包含这些。” 李延年特意强调了“院聘”性质，表明其灵活性和与事业编的区别，然后描绘发展路径： 第419章 主动安排2 “当然，起点是‘院聘’，但平台和机会是实实在在的！ 工作期间，学院或学生处会全力支持她报考咱们交大数学学院或高等教育研究院的在职硕士，比如学科教学（数学）、应用数学或者教育管理方向。 学费、导师资源，学校会给予倾斜性支持。 等她积累了足够的一线教学或辅导经验，再拿到交大的在职硕士学位， 这就具备了很强的竞争力。 未来，无论是通过相对内部化的考核转聘为有编制的‘实验技术岗’（负责数学实验室、教学辅助系统管理）、‘辅导员岗’（需要有学科背景和学业辅导经验），还是参加面向社会的公开招聘应聘讲师（承担公共课教学任务），都具备了扎实的基础和名正言顺的资格！ 这才是真正立足长远、发挥专长、合情合理合规的成才之路！ 陈总，你觉得如何？” 杨怀瑾立刻心领神会地接话，充满赞赏：“校长这个安排太妥当了。 既完美匹配了陈倩的数学专业和宝贵的师范技能，又把她放在了最能发挥特长、最能积累高校工作核心经验的位置上。 教学助理或学业辅导员，这是进入高校体系非常好的起点，尤其是对有师范背景的人来说，简直是理论与实践结合的最佳练兵场！ 一边工作，一边在职深造，等硕士到手，经验和学历双丰收，未来的路就宽了！ 这比直接给个虚职强百倍！ 陈默啊，这才是对人才负责任的态度！” 副校长也笑着点头：“是啊，陈总。 交大对基础教学和学业帮扶越来越重视，这些岗位需求量在增长。 陈倩的专业背景和师范训练，正是我们急需的补充力量。 在政策框架内，对有突出贡献校友的亲属，结合其专业特长给予一个能发挥作用的平台和后续发展的支持，于情于理于学校发展，都是多赢之举。 校长这个方案，我看非常可行。” 好家伙，陈默暗叹一句好家伙。 你们三人是轮流进攻是吧，主打一个你方唱罢我登场。 实际上如果没今天这一出，他已经准备把妹妹塞到一个私立中学当老师去。 但李校长给规划的这条路确实宽了不少，陈倩真要进了交大工作，后面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今天坐的这一桌不是校长就是院长，还需要担心后续的“转聘”？ 包厢里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默身上。 窗外的浣花溪水声隐隐传来，林雨晴看到陈默的指尖在敲击桌面，知道是自己老板正在考虑的“习惯”。 他脸上依旧是那种波澜不惊的沉稳，哎，也不知道妹妹到底怎么想。 罢了，无论妹妹怎么想，这边的该感谢人家的地方还是要感谢的。 陈默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李延年充满期待和“诚意”的脸，掠过杨怀瑾满是欣慰和鼓励的眼神，最后定格在窗外流淌的、倒映着城市灯火的浣花溪水。 他端起面前那杯一直没怎么动的茅台，清澈的酒液在精致的水晶杯中微微晃动，折射出头顶璀璨吊灯的光芒。 “李校长，”陈默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真挚的感激，“杨老师，还有各位领导。感谢母校对我深重的关怀和厚爱。这份情谊，陈默铭记在心。” 他站起身，双手郑重地捧着酒杯，身体微微前倾，姿态放得极低，杯沿稳稳地低于李延年的酒杯：“为母校的栽培，为校长和各位领导的周全考量。我敬大家一杯！” 一杯酒入喉，热辣滚烫。 陈默放下酒杯，继续开口道，“毕竟是小妹人生的第一份工作，我回家和她商量一下，当然我个人非常希望陈倩能有机会在交大这方沃土上学习、成长、贡献自己的力量...” “好！好！好！” 李延年开怀大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心中的石头彻底落地大半。 同样站起身，酒杯与陈默的杯子用力相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回响，“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陈倩如果来了交大就是我们交大的孩子！来，满饮此杯！” 杨怀瑾、副校长、校办主任等人也纷纷起身，笑容满面地举杯相庆。 包厢里洋溢着一种心照不宣的、目标达成的热烈与融洽。 林雨晴适时地为众人重新斟满美酒，动作轻盈而专业。 后续的谈话变得轻松而愉快。 李延年兴致勃勃地描绘着华兴与交大未来合作的美好蓝图，共建“华兴-交大智能计算联合研究院”的构想，细节丰满，热情洋溢。 陈默则恰到好处地回应着，承诺会指派得力干将尽快与校方对接细节，推动合作实质性落地。 宴席在宾主尽欢的氛围中走向尾声。 陈默以明日还有重要集团会议为由，婉拒了后续活动的邀请。 李延年亲自将他送到“浣花溪畔”古色古香的大门口。 初夏的夜风带着锦江水汽的微凉，轻轻拂过。 “李校长，杨老师，留步。” 陈默在大门前站定，再次与李延年和杨怀瑾用力握手告别。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 “陈总慢走！合作的事，母校这边随时等你指示！” 李延年笑容可掬，用力回握。 “陈默，常回来看看。实验室的学弟学妹们，可都盼着听你的讲座呢。” 杨怀瑾眼中满是不舍与骄傲。 送走林雨晴后，陈默便打算独自散步回家。 摸着微微发暖的肚皮，聚会桌上的热闹还在耳畔回响，杯盘碰撞的余温似乎还留在指尖。 可当他一脚踏进夜色里，便被蓉城夏夜特有的潮热裹了个严实。 拐向浣花溪的路上，路灯亮起昏黄的光晕。 街边烧烤摊的油烟混着冰镇啤酒的麦香飘来，几个晚归的食客还在划着拳，声音隔着马路都透着股热辣劲儿。 脚下的柏油路还残留着白日的滚烫，透过鞋底传来温吞吞的热度。 樟树的叶子在路灯下泛着油光，偶尔会被夜风吹得乱晃，却没带来半分凉意，反倒是把藏在叶间的蝉鸣抖落了出来。 那蝉可能是也喝了些夏夜的热气，叫声都带着几分慵懒的沙哑。 一走进浣花溪公园的石拱门，家就越来越近了。 公园的湖面上浮着几片被晚风吹落的荷花瓣，而岸边的柳树垂得更低了，长长的枝条几乎要蘸到水面，在夜风里轻轻摇曳。 也不知道家里人知道陈倩可以进大学工作会是什么反应。 想到这里陈默的脚步都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第420章 铺路王陈默 当陈默推开厚实的大门时，家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 客厅宽敞明亮。 恒温恒湿系统卷出的冷气裹着雪松木的淡香，瞬间驱散了浣花溪畔夏夜的黏腻。 陈默踏进玄关，灰色大理石地面倒映着头顶垂落的枝形水晶灯，光晕流转。 别墅临着浣花溪公园，夜里格外安静。 指尖那张烫着交大校徽的金色名片，此刻才显出些微分量。 李延年校长带着热切笑容递过来时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冷气里重新清晰起来：“数学学院教辅岗...学业辅导员...后续转编读研的路子，都包在我身上。” 一条看似平凡却直通高校象牙塔核心的路，被这位一校之长描绘得合情合理，滴水不漏。 这份“母校情深”的厚礼，精准地投递到了陈默如今的位置上。 他无声地勾了下嘴角，将名片随手放在玄关的巴卡拉水晶托盘里。 人情世故的棋局，他早已是执子之人。交大的橄榄枝，他接下，但妹妹陈倩要怎么走，得她自己落子。 “哥？回来啦！” 清亮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但声音里好像又有一丝焦躁。 陈默转过玄关的玉石屏风。 巨大的下沉式客厅里，灯光调得柔和。 父亲陈国辉正坐在宽大的单人真皮沙发里，手里托着一把油光水润的朱泥小壶，对着壶嘴轻轻呵气。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种习惯性却又努力想显得自然的关切，身上那件深咖色真丝居家服在灯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 沙发上还放着一副老花镜和他最爱的军事杂志。 “跟李校长他们聊得还顺当？”陈国辉放下紫砂壶，壶底磕在酸枝木小几上，一声轻响。 茶几上摊着本拍卖行的瓷器图录，旁边是半杯温着的普洱。 母亲张新萍正从厨房外的中岛台后绕出来。 她系着条浅杏色的亚麻围裙，手里端着个白瓷碗，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眼角的细纹都透着满足。 碗里是泛着凉气的绿豆汤：“回来啦？绿豆汤已经冰镇好了，给你留了。” “妈耶，累死我了。”陈默脸上浮现真切的笑意，卸下外界的光环与重压。 他走到餐厅岛台坐下。 张新萍立刻将绿豆汤推到他面前。 家人们，谁懂夏天里一碗冰镇绿豆汤对于一个西川人的含金量啊？ “哥，今天又谈了大生意啦？”陈倩笑嘻嘻地托腮看他，亲近中带着调侃。 陈默放下汤匙，目光扫过父母关切的眼神，落在妹妹清亮的眸子上，笑了笑：“和我们学校的校长吃饭，大生意个毛线。” “谈得怎么样？”陈国辉起身走过来，再一次问出了几乎是同样的问题。 他知道儿子如今的身份。 “嗯，还算不错。”陈默点头，自然转入核心，“聊到后面，李校长关心地问起了小倩。” “问我？”陈倩有些意外。 “嗯。提到了你的工作问题。” 陈默语气温和。 餐厅安静了几秒。 陈国辉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像是在斟酌词句，“人家这身份主动开的口，礼数上咱们是不是得有点...表示？” 话问得谨慎，眼底深处那点属于老国企工人对“组织安排”近乎本能的敬畏与慎重，在优渥生活里沉淀了几年，依旧没完全褪去。 “你懂个屁，就你瞎操心！”张新萍骂了丈夫一句。 目光却立刻粘在陈默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和欣慰，“累坏了吧？快坐下歇歇。李校长真提倩倩工作的事了？怎么说的？” 她顺势在陈国辉旁边的长沙发上坐下，微微前倾的身体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陈默在侧面的单人沙发坐下，真皮坐垫柔软地承托着身体。目光投向客厅另一头。 陈倩盘腿坐在靠窗的羊绒地毯上，背靠着巨大的懒人豆袋。 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庭院，几杆修竹掩映着夜灯。 她穿着宽松的莫兰迪灰卫衣，长发随意地扎着马尾，几缕碎发垂在颈侧。 此刻她眉头微蹙，正低头盯着横在膝盖上的平板电脑屏幕，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屏幕的光映着她专注的侧脸。 听到母亲的话，她才猛地抬起头，视线从屏幕移开。 看向陈默，眼神里带着询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着陈默混久了世面见多了还是大学毕业了，看起来确实不像两三年前那样清澈又愚蠢。 “嗯，提了。”陈默的声音不高，在宽敞静逸的空间里却异常清晰。 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沉稳，“李校长那边，给倩倩安排了两个选择。” 张新萍的呼吸似乎屏住了一瞬。 陈国辉下意识地又去摸他那把宝贝紫砂壶，死死的捏在手里。 “第一个，在交大数学学院，做院聘教学助理。”陈默语速平稳，像在陈述一个项目方案，“主要跟着教授批改作业，带习题课，做答疑。第二个，去学生处的学业辅导中心，做专门的数学方向学业辅导员，一对一或者小班辅导那些公共课跟不上的学生。”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陈倩脸上。 捕捉着她细微的表情变化。“李校长的意思很明确，这两个岗位，都最对口倩倩的数学师范专业，能立刻上手，发挥所长。虽然是院聘起步，但后续在职读交大的研究生，拿到学位后，转聘实验岗、辅导员岗甚至讲师岗，路径是通畅的。学校会提供资源和政策倾斜。一句话，只要倩倩肯干肯学，后面进编制、站稳讲台的路，交大给铺。” “哎哟！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张新萍忍不住高呼出声，眼里的喜色再也藏不住。 这不是瞌睡遇见枕头吗？ 她看向陈倩，“倩倩，听见没？交大！那可是你哥的母校，顶尖的211！进去当老师，体面稳定，说出去妈这脸上都有光。你看看老李头女儿在蓉城四中当老师都把他给牛逼坏了。” 她转向陈国辉，声音带着点激动的轻颤，“老陈，你说是不是？” 陈国辉用力点头，脸上也绽开笑容。 第421章 铺路王陈默2 那点对“礼数”的担忧被巨大的喜悦冲淡了：“是！这安排...太周到了！校长亲自开口，那还能有假？倩倩，这机会可得抓住了。当大学老师，多好！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还有寒暑假！” 他看向陈默，眼神里是纯粹的骄傲和感激，“小默，这事办得漂亮！爸就知道你有本事。” 客厅里洋溢着父母由衷的喜悦和期待。 张新萍已经忍不住开始畅想：“以后我们倩倩就是陈老师了。等你在交大站稳了，妈去你们学校食堂吃饭是不是也能打折？” 陈国辉笑着摇头：“瞧你说的，重点是这个吗？” 客厅里洋溢着父母由衷的喜悦和期待。 然而，这股暖流却在陈倩那边碰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几分钟前还在跟陈默有说有笑的陈倩这边气压极低。 她猛地抬起头，甚至没顾上回应父母的欣喜，直接把平板屏幕转向陈默的方向，语气急促： “哥，先别说那个了。‘芳华优选’的独立站崩了，卡死了。” 屏幕上是一个设计简洁雅致的独立电商网站后台。 醒目的红色警告条横亘在顶部：“服务器资源过载！服务响应严重延迟！”。 待处理订单的队列数字像失控的秒表一样疯狂跳动，已经堆积了数千单。 用户实时聊天窗口的弹出提示几乎刷了屏，全是愤怒的质问网站太卡和催促发货的消息。 陈倩的声音带着焦灼和一丝委屈： “都怪我和慧芳贪心！ 看虾皮东南亚站上咱们那个美妆牌子卖得不错，用户反馈也好，就想试试水，搞个品牌独立站，把流量沉淀下来，还能做私域。 慧芳说要做就做大的，直接上了华兴云的ECS（弹性云服务器）和数据库，你介绍的那个华兴云客户经理拍胸脯说配置绝对够用，前期还给了优惠价...” 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结果今天下午不知道怎么回事，流量突然暴涨，远超出日常测试的量级。 订单哗哗进来，后台处理速度却越来越慢，最后直接卡死。 支付成功的订单信息都回传不了，库存锁死，物流信息推送失败！ 用户那边要么付了钱看不到订单，要么看到订单发不了货！ 客服电话和在线咨询全炸了！ 技术团队搞了半天，只会说流量太大，要紧急扩容，还要加钱。 华兴云那边反馈说扩容流程走完最快也要两小时。 慧芳急疯了，问我怎么办... 这损失太大了！” 客厅里热烈的气氛瞬间冻结。 张新萍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担忧地看着女儿。 陈国辉也敛了笑容，眉头紧锁，看看那闪着刺眼红光的屏幕，又看看陈默。 当大学老师的金光大道就在眼前，女儿却深陷在一个刚起步就崩盘的小项目泥潭里？ 老两口心里既着急又不解。 陈默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平板屏幕上那些刺眼的告警和疯狂跳动的数字。 王慧芳和陈倩搞的这个独立站，他早知道。 当初她们在虾皮上站稳脚跟，销量稳定后，动了做品牌、沉淀用户的心思。 陈默没阻拦，甚至顺手帮她们牵线了华兴云，给了个不错的商务折扣。 这独立站，就是他留给妹妹练手的“沙盘”，预料到会有磕碰，只是没想到这“坑”来得这么快这么猛。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十指交叉，目光落在陈倩写满焦虑、委屈和一丝不甘的脸上。 “两条路。”陈默的声音依旧沉稳，像磐石，轻易压下了客厅里那点不安的躁动，“交大的教职，机会难得。你如果想去，哥支持。那家公司和独立站，” 他朝平板抬了抬下巴，“你的股份还在，但运营管理职责，必须明确切割清楚。你是股东，不是打工，更不是救火。让王慧芳自己组建能扛事的团队，或者，花钱请专业的人。独立站这种一点点量级就崩溃，暴露的是她们团队在架构设计、压力测试、应急预案上的全面缺失，根源在管理，不在技术。” 在陈默看来确实拉胯，这点量就不行，这网站估计是网上找来的开源框架搞搞支付接口就直接用了。 他顿了顿，看着陈倩的眼睛，清晰地点明核心：“第二条路，如果你觉得这个亲手参与搭建、现在却崩在你眼前的‘烂摊子’，是你现在更想投入、更放不下的‘事业’，那教职这边，哥也支持你先去。但公司这边，” 他的语气加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晰，“权责必须划清。你的精力有限，两头都想抓，很可能两头都落空。” 陈默的目光锐利，话语直指问题的核心： “像今天这种独立站崩盘、客户投诉如潮、技术团队束手无策的局面，以后可能还会有。 作为股东，你打算怎么办？ 是每次崩了都慌慌张张找我救场，还是能自己稳住阵脚，知道该找谁施压，该提什么要求止损，该怎么在谈判桌上厘清责任、争取赔偿？ 甚至，怎么让该负责的人付出代价？” 他身体靠回沙发背，姿态放松，却带着强大的掌控感： “路，哥给你铺平了。 平台的关系我帮你打通了，云服务商的优惠我帮你拿到了。 但谈判桌上的刀光剑影，危机时刻的决断担当，这些本事，得你自己去练出来。 想清楚，选哪条？ 或者，都想要的话，怎么分配你的精力，怎么划清作为股东和运营者的界限？ 想好了告诉我。 至于你们公司今晚的烂摊子...” 陈默颇为不屑的瞥了一眼那依旧闪着红光、订单数字还在缓慢攀升的屏幕，像是在看一个小卡拉米。 随后语气平淡的说道：“我现在打个电话，十分钟内，网站恢复基本可用，订单处理恢复，根因报告明早八点前到你邮箱。但明天怎么跟技术团队、跟华兴云的客户经理谈责任划分、损失赔偿和后续服务保障，是你的事。你自己要学会当这个追责的‘恶人’。” 话音落下，偌大的客厅一片死寂。 落地窗外，玉兰树在夜风中摇曳。 第422章 既要又要还要 水晶吊灯的光柔和地洒下，映着陈国辉和张新萍复杂而关切的脸，也映着陈倩慌乱的双眼。 她看着哥哥平静无波却深不可测的眼眸，又低头看看平板上那刺目的红色警告和堆积如山的待发货订单，手指无意识地蜷紧，再松开。 两条截然不同的路，带着迥异的风景与挑战，清晰地铺陈在她面前。 一条是看得见的坦途，象牙塔的安稳与书香； 另一条是波涛汹涌的商海，混乱中藏着机遇，也布满她自己必须跨越的荆棘。 而哥哥给出的第三条路——兼顾，则意味着她必须在两个世界之间划下清晰的红线。 并且立刻、马上，就要学会在其中一个世界里，像一个真正的决策者那样去战斗。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中央空调出风口细微的送风声。 父母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陈倩脸上，那里面盛满了期待、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他们多么希望女儿能立刻抓住那份触手可及的体面安稳。 而且，大学老师，收入也不低。 至于公司那边，女儿当个甩手掌柜不就好了，家里又不是没钱。 陈倩没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屏幕。 那代表着灾难的红色数字还在跳动，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个愤怒的顾客，一笔可能流失的生意，一份王慧芳此刻正在电话那头崩溃哭泣的压力。 这摊“烂泥”是她和王慧芳亲手搅和出来的。 从在虾皮上尝到甜头，到雄心勃勃要做独立品牌站，每一步都有她的参与和决策。 现在楼塌了，她怎么能拍拍屁股，转身就躲进象牙塔里，把一地狼藉全丢给王慧芳和那个不靠谱的技术团队？ 那种感觉，像临阵脱逃的逃兵。 可交大...李校长亲自安排的路... 安稳、体面、社会地位都很好，是父母眼中完美的归宿。 那也是她学了四年师范，内心深处并未完全熄灭的火苗。 放弃？她也不甘心。 一股混杂着倔强、不甘和破釜沉舟的冲动猛地冲上头顶。 她抬起头，目光迎上哥哥沉静如深潭的眼睛，那里没有催促，没有评判，只有等待和一种近乎冷酷的“你自己选”的意味。 “哥，”陈倩的声音有点发紧，带着豁出去的决断，“教职我要！独立站的事，我也要管到底！但管，不是像以前那样稀里糊涂地跟着救火！” 主打一个既要又要还要。 陈默脸上没什么意外，只是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示意她继续说。 要是换个人陈默肯定开骂了，谁让这是自己的亲妹子呢。 陈国辉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张新萍更是“哎呀”一声，满脸的不赞同。 “交大那边，按李校长说的，我去！教学助理或者辅导员都行。”陈倩语速加快，思路在压力下反而变得异常清晰。 “时间上相对灵活，我能安排好。但公司这边，我的身份必须变！”她看向陈默，眼神异常坚定，“我不再是跟着慧芳瞎忙活的小股东了。哥，你教我怎么划清权责，教我怎么在明天早上的谈判桌上，让技术团队和华兴云的人，把他们该认的责、该赔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我要当个明白的股东，该追责时能拍桌子的那种。要不你帮我站站场子？你在旁边看着就行，不到万不得已不用说话。”最后一句，她说得有点没底气，但眼神亮得惊人。 “倩倩，你自己啥水平自己不知道？”陈国辉忍不住了，声音带着火气，“交大多好的机会，你分心去弄那个烂摊子，万一两头不讨好怎么办？那独立站才几天？能跟交大的金饭碗比？” 张新萍也急急地拉住陈倩的手：“是啊倩倩，听妈话，公司那边不用管了，该退股就退股。你安安心心去交大上班，那才是正经前途！” 陈倩的手被母亲攥得生疼，她没抽出来，只是固执地看着陈默，像等待最终的裁决。 她知道现在这个家里陈默说一句话顶她说一万句。 陈默的目光在父母焦灼的脸和妹妹倔强明亮的眼神之间缓缓扫过。 客厅里紧绷的气氛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没有立刻表态，而是伸手，拿起了陈倩放在一旁的电脑。 修长的手指在触摸板上快速滑动、点击，调出华兴云的控制台、ECS实例监控、数据库负载、网络流量分析图。 他的动作冷静而精准，像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在查看病灶的影像。 几秒钟后，放下平板，抬眼看向陈倩，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一锤定音的力量：“行。” 陈国辉和张玉兰同时愕然地看向儿子。 “教职那边，按李校长的安排走，我会沟通好。”陈默的目光锁定陈倩，“公司这边，权责从此刻起，按我说的划清。第一，你是股东，首要责任是确保投资安全和权益最大化，不是运营，更不是救火。独立站崩盘，第一责任人是CEO王慧芳和技术负责人。第二，你的精力分配，以不影响交大本职工作为前提。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他站起身，身影在客厅投下压迫感十足的影子：“明天早上九点，带着你整理好的所有技术故障时间线、华兴云服务监控截图、合同里关于SLA（服务等级协议）和赔偿的条款、初步估算的订单损失和商誉损失报告，到公司会议室。我会让我的助理林雨晴陪你过去。记住，你是去代表股东追责和索赔的，不是去帮闺蜜解决问题的。” 实际上他说话很慢，确保妹妹都听到了，“怎么谈，哪些责任必须钉死，赔偿底线在哪里，今晚你自己想清楚。” 陈默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明天，是王慧芳和她的技术团队面对你，解释他们的无能；是华兴云的客户经理向你说明，为何承诺的弹性资源没有生效。我只负责确保谈判桌上没人敢掀桌子。听懂了吗？” 最后四个字，带着冰冷的质询，砸在陈倩心上。 陈倩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来，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被逼到悬崖边、退无可退反而生出的孤勇。 她此刻好像才猛然接触到了平常哥哥接触的商业世界，接触到对所有成年人来说都有些残酷的现实生活。 第423章 五分钟 她只是用力点头，声音有点发颤，却异常清晰：“懂了！” 陈默不再看她，径直拿出手机，走向巨大的落地窗前。 七月的夜，是从水里慢慢沁上来的。 白日里蒸腾的暑气，此刻沉入了浣花溪的水底，化作水面一层粘滞的薄雾，又悄然弥散在草木之间。 空气依旧是稠的，只是热得软了些，不再有白昼那种咄咄逼人的锋芒。 此刻窗外已经是沉沉的夜色。 他拨通一个号码，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地传遍寂静的客厅： “是我。蓉城‘芳华优选’独立站，华兴云ECS实例ID：ECS-****。现在，最高优先级处理。三件事：第一，五分钟内，网站恢复基础访问和订单状态查询；第二，启用应急通道，强制释放被卡死的订单处理队列，优先保障已支付订单信息回传和库存解锁；第三，本次故障根因分析及华兴云平台响应延迟报告，明早八点前发到邮箱：Chenqian0826@**。” 没有一句废话，指令清晰如刀。 电话那头似乎只传来一声干脆利落的“明白，陈总！立刻处理！” 通话便已结束。 陈默收起手机，转身。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 电话那头的刘梦茹此时脸涨成了猪肝色，是激动的。 她是云基础设施运营部下面的一个五级部门小主管，属于是胡笳下属的下属。 但由于是云基础设施运营部里唯一一个女性主管，所以很自然就成了胡笳的新闺蜜。 她也是在一次私下的饭局里知道胡笳的男朋友居然是集团IT的陈默，22A的二级部门总监啊，听说还比胡总年轻。 自己啥时候能找这么一个炫酷屌炸天的男朋友... 当初刘梦茹知道胡总的男朋友是陈默以后，工作起来干劲更足了。 领导年轻、有能力，关键是还有后台，这种领导简直是天菜。 第二次私下吃饭的时候，刘梦茹毛起胆子问胡笳能不能加个默总的微信，胡笳笑着点头。 结果没想到胡总的男朋友又升职了，集团IT总裁，CIO。 才28岁啊，她不敢想，默总是奔着董事会去的吗？ 今天意外接到陈默的电话，虽然是让她办点私事，但她高兴啊！ 大领导信得过我，才会把私事交给我！ 至于陈默为什么没打电话给胡笳，因为如果打给胡笳，他就没办法在陈倩面前装逼了。 他走回沙发区，拿起自己那碗绿豆汤又喝了一口。 他姿态潇洒，仿佛刚才只是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然后才看向脸色微微发白、但眼神异常专注的陈倩：“订单队列已经开始强制释放。客服安抚，让王慧芳自己去做，这是CEO的必修课。现在，” 他抬腕看了下手表，“你有整个晚上的时间，去准备明天怎么当个合格的、会‘咬人’的股东。记住，你是去要债的，不是去帮忙的。” 陈倩看着哥哥平静无波的脸，又低头看看手中的电脑。 屏幕上，那刺眼的“服务器资源过载”红色警告条，就在她眼皮底下消失了。 待处理订单队列那疯狂跳动的数字，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下降。 用户实时聊天窗口弹出的频率也明显减缓。 真的...五分钟不到。 巨大的冲击让她一时失语。 这就是哥哥如今所处的世界吗？ 一个电话，几分钟，就能让一场足以压垮王慧芳的危机烟消云散？ 这种翻手为云的力量，让她震撼，更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她必须对得起哥哥此刻赋予她的这份“力量”，更要对得起自己选择的这条路。 明天，她不再是躲在哥哥或王慧芳身后的“小姑娘”。 明天，她将代表股东，站在谈判桌前。 明天，她要站在追责的第一线。 她必须对得起哥哥此刻赋予她的这份“力量”，更要对得起自己选择的这条艰难的双轨之路。 她猛地从地毯上站起来，抱起电脑，眼神里之前的焦虑和委屈被一种近乎凶狠的专注取代。 “爸，妈，哥，我回房准备！” 声音带着一种紧绷的亢奋。 她甚至顾不上看父母复杂的表情，转身就快步跑向旋转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客厅里急促地回响。 客厅里再次陷入沉寂，只剩下陈国辉和张新萍面面相觑。 两人脸上写满了担忧、不解，还有一丝被儿子强大气场震慑住的茫然。 张新萍看着女儿消失在楼梯拐角，忧心忡忡地转向陈默：“小默...这...这能行吗？倩倩她...她哪懂那些啊？明天万一被人欺负了...” 陈默走到母亲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他的声音温和，却又带着坚定：“妈，放心吧。路是她自己选的，坑是她自己踩的。跌倒了，我能扶她起来。但坑里的石头有多硬，得她自己磕过才知道疼，下次才会绕着走。交大的路，我给她留着。但商海里的刀，既然她想试试锋芒，那就得自己学会怎么挡回去。” 他看向楼梯的方向，“明天，就是她的磨刀石。” 夜色更深，锦江上的霓虹倒影被水流揉碎。 不再管妹子的陈默难得闲情逸致，将竹躺椅搬到他的大露台上。 身子嵌进去，竹篾的凉意透过薄薄的睡衣，贴上脊背。 阳台的栏杆终于不再是温的，虽然白日里吸饱了阳光，但此刻的热量也都释放得干净。 远处浣花溪公园的轮廓，被一层灰蓝色的夜气笼着，模糊了棱角，只余下一片高低错落、深浓浅淡的墨影。 几盏路灯在小径上亮了，光晕昏黄，被湿气晕染得毛茸茸的，浮在低处。 灯光浸入溪边的草木丛里，便如同墨滴入水，缓慢地洇开一片片朦胧的绿影。 树影是极浓的墨团，堆叠着，偶尔被风摇动一下，便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低语。 这风也是凉爽的，白日的溽热已经散尽，拂过皮肤时很舒服。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蝉鸣，短促，沙哑，像是被这粘稠的夜色扼住了喉咙，只挣扎出一声，便又沉寂下去。 这声嘶鸣非但没打破夜的沉静，反而衬得四下里愈发空旷寂寥。 一边悠闲的喝着茶一边喝胡笳发着消息打情骂俏的陈默没注意二楼书房里的灯还一直亮着。 陈倩埋首在电脑前，屏幕上是复杂的华兴云监控截图、ECS实例资源消耗曲线、数据库慢查询日志、合同条款的高亮标注、以及一份她咬着牙写下的措辞越来越强硬的追责清单和赔偿方案草案。 窗外，城市的脉搏在寂静中跳动，而属于陈倩的“战场”，在晨曦初露时，即将拉开序幕。 第424章 第二战打哪里 陈默在蓉城并没有待多久就匆匆回到了鹏城，现在这边才是他的主战场。 会议室里的空气凝滞得如同冷却的沥青，厚重、粘稠，几乎能阻滞每一次呼吸。 窗外，鹏城七月午后的骄阳白得刺眼，将华兴坂田总部G区大楼的玻璃幕墙灼烧成一片耀目的光幕。 空调正在卖力的工作着，却好似压不住鹏城夏日的灼热气息。 陈默坐在长桌顶端，指节有节奏地敲击着光洁的胡桃木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投影幕布上，“渡河项目阶段性总结暨下一阶段攻坚方向”的标题下方，马来西亚子公司那根代表业务占比的纤细绿柱，孤零零地立在坐标轴底部。 像一根孱弱的芦苇，勉强撑起了“2%”这个微不足道的数字。 是的，马来西亚子公司切换虽然成功了，但马来西亚子公司的业务只占华兴整体业务的不到2%。 目前这个系统还非常脆弱，无法支撑200多家子公司的业务量。 “......马来上线平稳，月结压测通过，流程跑通，初步验证了系统架构的可行性。”李峰的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站在幕布旁，身形笔挺，但眼底深处熬红的血丝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凝重格外清晰。 作为新任的自研系统开发部下ERP开发部经理兼渡河ERP项目经理，他深知肩上担子的分量。 他指向幕布切换的画面，一条在汹涌激流中艰难前行的小木船，背景是险峻的峡谷。“但现状是，我们抢占了安顺场渡口，手里却只有这条小船。” 画面再转，一座横跨深渊、仅由几根冰冷铁索构成的桥，在风雨飘摇中若隐若现，背景是雄浑险峻的山峦。 “主力部队，”李峰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核心主管 —— 财经、供应、销售、研发… 最后落在陈默沉静如渊的脸上，“还在右岸。要支撑整个华兴全球业务的洪流安全、快速渡河，我们急需找到并架起属于我们的‘泸定桥’。” 他深吸一口气，抛出了自己反复推敲过的路径： “我的建议是，由易到难。 依托马来经验，先快速覆盖全球一百多家销服型子公司，建立滩头阵地； 再辐射整合四大供应中心，巩固后方； 最后，集中力量，攻坚......” 他顿了顿，那个词重若千钧，“中国区。” “中国区”三个字落下，会议室里连空调的噪音似乎都消失了片刻。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汇聚到了长桌尽头那个男人身上。 陈默停止了敲击。 他端起手边的瓷杯，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 杯中是林雨晴为他准备的冰美式，就是和人生一样苦的那一款咖啡。 陈默缓缓喝了一口，浓郁的苦味在舌尖弥漫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香味。 苦的不仅是咖啡，而是华兴后续即将面临的局势，已经2017年7月了，快了。 他脑海深处是那些旁人无法窥见的惊涛骇浪：重生前那场席卷全球的风暴，那扼住华兴咽喉的制裁铁腕，那兵临城下、系统濒临瘫痪的窒息时刻...... 时间，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紧迫。 “由易到难，稳扎稳打，听起来是个好策略。”陈默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打破了沉寂。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清晰地传递到每个人耳中。“但形势，可能不允许我们按部就班了。” 他心里叹了口气，已经提前了这么久的渡河，都还是让他觉得压力好大。 真的很难想象后世这帮董事是怎么熬过去的。 他微微抬手，身后的林雨晴立刻会意，将一份标注着“绝密”字样的智库分析摘要投影出来。 并开口提示大家，“禁止拍照，注意会议纪律。” 图表上，几条代表国际关系紧张度、技术封锁风险和供应链脆弱性的曲线，如同失控的利箭，在近几个月的节点上陡然向上蹿升，几乎要刺破图表的顶格线。 冰冷的数字和陡峭的折线图，无声地诉说着迫在眉睫的危机。 “智库最新的研判，”陈默的目光锐利如刀，缓缓扫过每一张凝重的面孔，“留给我们的时间窗口，正在加速收窄。原先设想的缓冲期，可能将不存在。” 他的指尖轻轻点向幕布上那根代表中国区业务的、粗壮得令人窒息的红色巨柱 —— 45%！ “我们渡河链条上最关键、最致命的那个根节点，不是别处，就在这里！中国区业务一旦停摆，就是整个华兴的停摆！我们必须优先替换它！” “轰——”会议室里仿佛投入了一颗精神炸弹。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当陈默如此直白、如此决绝地宣布矛头直指中国区时，巨大的压力还是让所有人瞬间变了脸色。 这个智库的分析报告很难评，说实话陈默自己也很震惊。 因为这个智库分析的结果和陈默前世的现实并不一样。 陈默前世华兴被制裁以后，是留了一些缓冲时间的，而这智库专家的分析报告是缓冲期可能没有了。 也许这就是蝴蝶效应？ 今生华兴做国产切换更早，可能就让老A那边也更早下定决心。 短暂的死寂后，销售代表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一种迟疑： “陈总，各位，销售侧的数据佐证了这一点。 这几年中国区增速很快，是狂飙的火车头。 它贡献的不仅仅是45.3%的营收占比，更是我们未来增长的核心引擎和现金流命脉。 失去这个引擎的牵引，海外再多的滩头阵地，也会瞬间失去动力，成为孤岛！” 他摊开双手，脸上是混合着自豪与忧虑的复杂表情，“这45.3%，是荣耀，更是悬在我们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财经体系的代表紧接着开口，语气凝重： “从全球财经架构看，中国区早已不仅仅是销售中心。 它是全球关联交易的绝对核心枢纽，是支撑我们全球账务体系的唯一心脏。 所有跨境资金流、税务申报、利润核算的源头和终点都在这里。 老ERP系统一旦在这里崩溃......”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仿佛要确保每个人都理解这句话的分量，“整个华兴的财务神经将瞬间瘫痪，全球账务变成一团无法理清的乱麻，后果不堪设想。” 供应链代表的声音则带着冷硬质感，他双手按在桌面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再补充一点，生死攸关的一点。 全球生产物料的采购神经中枢、关键零部件的核心制造产能，超过80%集中在中国区！ 老ERP系统如果在这里失效，‘买得到、造得出、供得上’这七个字就成了一句空话。 生产线会停，供应链会断，市场会丢！ 这不是危言耸听，这是悬在脖子上的绞索！ 我们等不起慢工出细活！” 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强调，“时间，就是生命线！” 第425章 飞夺泸定桥 每一个补充的信息，都如同在燃烧的引线上浇了一桶油。 45%的销售份额，全球财经的心脏，供应链的命脉...... 三重压迫叠加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近乎绝望的沉重感。 风险被赤裸裸地摊开在桌面上，巨大到足以让任何理智的人望而却步。 业界惯例？试点成熟期？ 在生存面前，都成了奢侈的笑话。 直接切换中国区，无异于将整个华兴的未来押上赌桌，押在一个尚未完全成熟、只在2%业务量上跑通的自研系统上！ 冷汗，无声地从几个代表的鬓角渗出。 会议室里只剩下空调单调的送风声和陈默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 仿佛突然之间空气都更粘稠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个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般决绝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瞬间撕裂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那就切中国区！” 所有人的目光猛地聚焦过去，是李峰。 他不知何时已从幕布旁站到了长桌边，脸色因为激动而微微涨红。 眼神却亮得惊人，像燃烧着两簇火焰。 他环视全场，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嘶哑：“没有退路了，与其温水煮青蛙，不如放手一搏！我们这支小部队已经过了河（他指向马来那根纤细的绿柱），现在要做的，不是分散兵力去占那些小渡口，而是集中所有力量，不惜一切代价，在主力部队被洪水淹没之前，把桥！架！起！来！” “飞夺泸定桥！”他几乎是吼出了这五个字。 字字千钧，带着铁与血的味道。“当年红军能顶着枪林弹雨、用血肉铺就一条生路，今天，我们华兴人，用代码和架构，也要在悬崖峭壁上，搭起这座‘铁索桥’！” 短暂的静默，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喘息。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忽然，“我同意！”财经代表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哐当作响，脸上的凝重被一种豁出去的狠劲取代。 “45%的心脏不保，其他肢体再灵活也是白搭！拼了！” “附议！”供应代表紧随其后，眼神锐利如鹰隼，“我们左总说过，供应链的命脉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与其坐等制裁掐断氧气，不如自己先换颗强大的心脏。风险再大，也大不过等死！” “销售侧全力配合！”销售代表也站了起来，声音斩钉截铁，“前线需要什么资源，要人给人，要数据给数据！这仗，必须赢！” “研发体系所有资源，向渡河项目无条件倾斜！”研发代表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一道道目光，最终汇聚到陈默身上，带着询问，更带着一种将命运交付的信任和决绝的期待。 陈默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看任何人，深邃的目光越过巨大的落地窗，投向远处鹏城钢筋水泥铸就的繁华丛林。 阳光在玻璃幕墙上跳跃，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时间仿佛在他眼中被压缩，前世的烽烟与今生的重担在无声地交锋。 片刻之后，他收回目光，扫过一张张写满坚定或紧张的面孔。 他右手抬起，然后重重拍在坚硬冰冷的胡桃木桌面上！ “啪！” 一声脆响，如同惊堂木落定，宣告着一个不可逆转的决断。 “好！”陈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能斩断钢铁的锋锐和不容置疑的力量。 “目标：中国区！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他眼中锐光一闪，如同出鞘的利剑，直指核心，“李峰，你刚才说‘架铁索桥’，具体是什么？怎么架？用什么架？” 压力如同实质的巨浪，瞬间将李峰吞没。 会议室里所有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他身上。 有审视的、期待的、疑虑的、甚至是带着无声的压力。 陈默那句“架铁索桥”的追问，更是精准地刺向了整个项目最致命也最富野心的技术核心。 李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混乱的思绪沉静下来。 他调出脑海里的加权平均法，然后不停给自己洗脑。 “我是李峰，古中国掌管决断的神，杜如晦二世，我很牛逼。” 会议室的人都出奇的默契，没人催促也没人打扰他。 少顷，或许是两分钟后，李峰走到白板前，拿起一支黑色的马克笔。 笔尖划过光洁的白板表面，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战士在擦拭自己的武器。 “传统ERP，”他用力写下一个词，笔锋凌厉，“就像一个被焊死的铁桌子！” 他画了一个笨拙的长方体，四条腿死死固定在底座上。 “它的‘元数据’，也就是定义这张桌子最基本、最核心属性的东西，比如长、宽、高、材质、承重极限，在系统设计之初就被固化死了，是硬编码写死在底层架构里的！” 他重重地在“铁桌子”旁边标注了“固化元数据”。 “当业务需求变化，客户需要在桌子上加个抽屉，或者想换条更长的桌腿时，传统ERP怎么办？”李峰嘴角扯出一个带着讽刺的弧度，“只能打补丁，在桌子外面生硬地焊接一个丑陋的铁皮箱当‘抽屉’。或者强行锯断桌腿，用更粗的铁管接驳延长！一次，两次，十次......” 他快速地在“铁桌子”周围画上一个个扭曲丑陋的附加物，“最终结果是什么？” 他猛地敲了敲白板，指着那个被无数补丁包裹、臃肿不堪、摇摇欲坠的怪物。 “臃肿！脆弱！难以维护！华兴的老OraCle系统，正是这样堆积了四百九十万行的定制代码。衍生出三百多个外部应用补丁。像一座用烂泥和朽木勉强糊起来的危楼，每一次改动都如履薄冰，每一次升级都可能引发灾难性的崩溃。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被卡脖子！”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带着一种技术人特有的愤懑。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无声的等待。 在座的都是技术领域或业务领域的顶尖人物，李峰这个粗粝却无比精准的“铁桌子”比喻，瞬间戳中了所有人的痛点。 那些年深日久的系统之痛，那些如影随形的维护噩梦，此刻被赤裸裸地解剖开来。 李峰话锋一转，眼中爆发出灼热的光芒：“而我们渡河ERP要架的‘铁索桥’，核心就是打破这个死局！我们的桥基，必须是活的！是能自我生长、自我调整的！” 他用力擦掉那个臃肿的“铁桌子”，在白板中央重新画出一个框架。 第426章 疯狂 “元数据多租架构！”他一字一顿地写下这六个字，笔锋带着一种开创者的决绝。“这是我们的‘铁索桥’！” 他快速勾勒出新的结构：“在这个架构里，我们把定义系统的‘元数据’从底层代码的牢笼里彻底解放出来。不再是硬编码焊死，而是变成可灵活配置、动态管理的‘活数据’。” 他在框架核心画了一个不断旋转的、类似DNA双螺旋的抽象符号，代表流动的元数据。 “核心属性，比如桌子的‘长、宽、高、承重’这些共性部分，”李峰在螺旋的核心标注。 “我们将其标准化、参数化，形成坚固的‘桥墩’和‘主索’！确保基础稳固，万变不离其宗。”他画了几条粗壮的主线。 “而差异化的、不断变化的业务需求，”他的笔锋变得灵活，在主线周围画出许多纤细但坚韧的分支线条。 “比如客户想要什么‘颜色’、什么‘材质’的表面，甚至想要在桌子上开个圆孔放盆栽、加个滑轨装键盘托......这些千奇百怪的个性化需求，” 他指向那些分支，“不再是靠外部打补丁。而是通过动态扩展元数据属性来实现。就像在稳固的主索上，根据需要，灵活地编织、连接新的‘索链’和‘桥板’。赋予系统开放、可无限扩展的生命力！” 他猛地转身，面对众人，眼中燃烧着近乎偏执的技术信仰： “这将是ERP领域前所未有的创举！ 一旦成功，渡河ERP就不再只是一个冷冰冰的软件，它将拥有自我分裂、自我进化的基因！ 它将真正支撑起华兴未来三十年甚至更久远的数字化基业！” 然而，理想的蓝图再壮丽，也无法立刻驱散现实的阴霾。 李峰话音未落，质疑声已如预料般响起。 “李总，蓝图很宏伟！” 是王启明的声音。 他是被蔺珊珊+陈默组合一起从SAP挖回国的首席架构师，是唯一一个入职就是21级的高级技术专家。 此刻他眉头紧锁，语气沉重，“但元数据多租，这玩意儿在ERP领域根本没有先例。学术界都还在摸索，我们这是拿整个项目、整个中国区的业务在赌一个实验室里的概念。现在项目进度已经是在走钢丝了，每天加班到凌晨都嫌慢，再引入这种颠覆性的、未经大规模验证的新架构，工期怎么保证？风险怎么控制？” 他王启明不是一个只会泼冷水的老6，他是真担心啊。 此刻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忧虑，“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难道不是确保系统能跑起来、能顶住中国区的压力吗？能上线，就已经是奇迹了。” 另一位资深架构师也忍不住插话，语气带着技术人的务实：“是啊，李总。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以我们团队现在的人力、经验，还有底层软硬件的客观限制。” 他无奈地指了指天花板，意指公司尚未完全摆脱外部依赖的底层技术栈，“你也是架构师出身，肯定知道当前情况是能把现有的架构跑稳，支撑住切换中国区那恐怖的数据量和并发压力，就已经是极限挑战了！为什么还要主动去增加一个地狱级难度的副本？这会不会是画蛇添足，甚至自寻死路？” 他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但其中的担忧却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没错！还有，你刚刚说什么暂停现有开发三个月？”一个负责关键路径交付的主管直接失声叫了出来，脸上血色褪尽。 他觉得李峰怕是得了什么癔症，一开始说要从易到难，结果被陈老板否了以后从难到易也就算了，毕竟胳膊肘犟不过大腿。 结果特么的你还在这个“难”上面加强度，难上加难？ 你妈的，交付代码不是你，你就搁这儿随意吹牛逼是吧？ 跟特么外面软件公司的售前和销售一样，销售和售前死命吹牛逼，跟客户说这也行那也行，这也能做那也能做，结果苦逼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交付。 天天加班加点就为了实现你们这些销售吹的牛逼。 “陈总！李总！ 现在距离我们原定的中国区上线窗口，满打满算只剩下六个月！ 这六个月要完成系统适配、数据迁移、用户培训、最终测试...... 哪一关不是鬼门关？ 现在要停下三个月搞架构革命？ 那后续的测试和上线时间从哪里挤？ 质量怎么保证？ 这...这太疯狂了！”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微微发颤。 “疯狂？”李峰猛地回头，盯着那位主管，中没有丝毫退缩。 反而因为强烈的信念而熠熠生辉。 “没错！就是疯狂！ 但各位想想，我们为什么站在这里？ 为什么叫‘渡河’？ 不就是因为旧路已断，我们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吗？ 不疯狂，不颠覆，不打破‘铁桌子’的诅咒，我们就算勉强把旧船开到了中国区，等待我们的，也必然是系统臃肿、维护艰难、最终被时代抛弃的慢性死亡！ 或者更糟，在未来的制裁风暴里，因为一个无法自我更新的脆弱系统而瞬间崩盘！” 他双手重重按在会议桌上，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逼视着每一个提出质疑的人。 “我们现在造的，不仅仅是一个替换OraCle的工具，我们是在为华兴锻造未来三十年数字化的脊梁。 这根脊梁，必须是活的！是能生长的！ 元数据多租，就是赋予它生命的关键基因。 现在不咬牙打进去，将来想再改，付出的代价将是百倍、千倍！ 到时候，我们就是华兴的罪人！” 李峰的话如同重锤，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交付主管不说话，是他压根儿就不想理这个“疯子”。 而王启明不说话，是他发现自己居然被李峰说服了。 他娘的，他回来不就是为了搞出一番事业吗？ 不然他留在慕尼黑拿他的百万欧元的年薪不香吗？ 虽然德国的税高，但他工作量也小啊。 会议室里陷入了激烈的争论。 担忧风险、强调务实的声音，与呼吁抓住机遇、着眼长远的声音激烈碰撞。 空气仿佛被点燃，充满了技术路线的硝烟味。 支持者与反对者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目光最终都投向了那个能一锤定音的身影。 陈默一直没说话。 他靠在椅背上，指腹又开始摩挲起了他的冰美式瓷杯。 目光落在白板上李峰画的那个旋转的“元数据螺旋”上，深邃难测。 第427章 军令状 前世的碎片记忆在脑海中飞速闪回——那些因为系统僵化而错失的改造机会，那些因为架构臃肿而导致的漫长停机维护，那些在外部压力下不堪重负脆弱环节... 李峰描绘的“活”的系统，正是前世华兴在风暴中苦苦追寻而不得的救命稻草。 争论声渐渐平息，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裁决。 陈默终于动了。 他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接触的轻响，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清晰可闻。 他站起身，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白板前，拿起了李峰放下的那支黑色马克笔。 他没有去画复杂的技术架构图，而是在“元数据多租架构”几个大字的下方，写下了七条原则： 一、统一思想：元数据驱动是核心战略，非技术选项。 二、标准先行：共性元数据必须强制标准化、规范化。 三、开放扩展：个性元数据必须支持灵活、安全、可控的扩展。 四、数据治理：元数据质量等同于生产数据质量，零容忍。 五、工具赋能：必须提供强大的可视化配置与管控工具。 六、性能优先：新架构不得以牺牲系统性能为代价。 七、生态协同：元数据标准需开放，支撑未来应用生态。 每一划都带着千钧之力。 可惜就是字丑了些，多多少少有点破坏了他的装逼意境了。 写完最后一条，陈默掷笔于槽，转身面向众人。 他的目光如炬，扫过一张张或紧张、或期待、或疑虑的脸。 “争论停止。”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穿透力，瞬间压制了会议室里所有的杂音。 “熊彼特说，创新是‘创造性的破坏’。今天，我们就在做这样的事。”他指向白板上那七条新鲜墨迹未干的原则。 “这七条，是打造通用产品、奠定未来基石的铁律。更是我们架设‘元数据铁索桥’的施工标准！方向已明，无需再议。”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留下任何回旋的余地。 “历史性的机遇就在眼前，”陈默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实质的锋芒刺向每一个人，“抓住它，我们就能为华兴锻造出一柄面向未来、无可替代的数字化利剑！错失它，我们今日所做的一切，终将成为被时代淘汰的‘铁桌子’残骸！”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和澎湃的感染力：“暂停现有开发任务！所有产品线，所有团队！” 他竖起三根手指，如同三根擎天之柱，“三个月！我只要三个月！必须按这七条铁律，完成覆盖全产品的元数据多租架构整改！六个月后中国区上线窗口，绝不动摇！” “轰！”会议室里仿佛被投入了一颗震撼弹。 虽然早有预感，但当陈默真的以如此决绝的姿态，拍板了这个近乎“自杀式”的疯狂计划时，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所有人瞬间失声。 不是，李峰是陈老板的干儿子吗？你这么不留余地的支持。 有几个反对派暗戳戳的想到了这点上。 暂停三个月？ 还是在仅剩六个月的倒计时里？ 这意味着后续的测试、迁移、上线时间将被压缩到极限！ 这意味着所有人将面临无法想象的高压和强度！ 这简直是将自己逼到了悬崖的最边缘。 主打一个没苦硬吃？ 反对派们真的没搞懂。 但他们知道眼前这个新上任的IT总裁已经做了决策了，自己等人只能配合。 死寂。 然后嗡嗡嗡的讨论了十分钟。 十分钟后，陈默没有给任何人犹豫的时间。 他朝林雨晴微微颔首。 林雨晴立刻上前，将半分钟前准备好的一叠厚厚的、印着鲜红抬头的文件，一份一份，郑重地放在每一位项目核心主管和产品线负责人面前。 文件的封面上，印着三个触目惊心的大字——“军令状”。 内容简洁而残酷：承诺本人及所辖团队，无条件服从渡河项目组统一调度，全力以赴，确保在三个月内，按七大原则完成所负责产品/模块的元数据多租架构整改工作。 目标达成，无上荣光；若有延误，甘受一切责罚！ 看到这里，众人哪里还不知道这特么的元数据多租架构就是你陈老板要搞的，只是借李峰的嘴说出来。 妈的，说不定你们私下还排练演习过。 空气凝固了。 纸张特有的淡淡油墨味混合着空调冷气，吸入肺腑。 窗外的阳光似乎也黯淡了几分，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的铅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头顶和心头。 李峰第一个动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去看那密密麻麻的责任条款。 他一把抓起面前那份沉甸甸的“军令状”，拔开笔帽。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他签下的名字力透纸背，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狂放和义无反顾的决绝。 签完，他抬起头，迎向陈默的目光，眼中只剩下破釜沉舟的火焰。 “干了！”他低声吼道。 众人都被逼到这一步了，知道今天躲不过去，还不如豪气一把，不就是拼吗？ 你李峰有当二愣子的勇气，我们的血也没有凉。 那位之前激烈质疑的交付组长，猛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被一种豁出去的狠厉取代。 他抓起笔，在“军令状”上重重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几乎划破纸张！ “妈的，拼了！这桥，老子跟你一起架！” “算我一个！” “跟上！” “签！” “没有退路了！” 一声声低吼，如同战鼓擂响。 一个接一个的身影站起，抓起笔，在那份象征着背水一战的“军令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汇聚成一片密集的沙沙声，如同战士在擦拭枪械，如同铁匠在锻打刀剑。 每一个签下的名字，都带着一份沉甸甸的承诺和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血气。 陈默站在长桌尽头，看着眼前这无声却有些壮烈的一幕。 虽然有他算计的因素，但这个时候也确实是激发了大家破釜沉舟的勇气。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或熟悉或年轻、此刻都写满坚毅的面孔。 窗外，鹏城的天空依旧湛蓝，阳光炽烈。 但在这间会议室里，一场关乎华兴生死、以技术为刃、向未知领域发起冲锋的“飞夺泸定桥”之战，已然吹响了决死的号角。 他拿起最后一份属于项目总指挥的“军令状”，拔开那支象征最高责任的暗金色钢笔。 笔尖悬停在签名处，凝练了千钧之力。 然后，他手腕沉稳地落下—— “陈默”。 两个遒劲的大字，如同烙印，刻在了这背水一战的起点。 还好，陈默写自己的名字还挺好看，每个人都一样。 第428章 祁烨玲的终章 鹏城坂田八月的天，活似一只蒸笼底子，闷得人心肺发紧，喘气也费力。 太阳只管白亮亮地悬着，晒得地面蒸出些若有若无的白汽。 路上行人走得极慢，汗珠一滴滴砸在水泥地上，瞬间便干了，连个印子也不留。 空气稠得如糨糊，粘着人周身，仿佛稍一抬手，便听得见胶着撕裂之声。 约莫下午三点光景，天色陡地变了脸。 西北角天边堆起浓重灰云，如泼墨一般，层层叠叠压过来，沉沉地滚着、翻着，竟将白日的光一点点吞尽了。 空气里先是飘来一阵腥气，是泥土翻出肺腑的味道。 风也起了，先是试探着卷起几片树叶，随后便发狠似地摇撼起路边的榕树来，枝叶狂舞，哗啦啦响成一片，倒似万千人拍掌一般。 雨终于落下来了。 起初是铜钱大的雨点，疏疏朗朗，砸在晒得滚烫地上，腾起一缕缕细小的白烟。 只一眨眼的功夫，那雨便连成了线，织成了幕，继而变作天河倒倾，轰然泼将下来。 雨声如万马奔腾，密密匝匝的雨脚，激得地面腾起一片白茫茫的雾霭。 华兴基地立马便被罩在这巨大的水帘子里，轮廓模糊起来，只留下些影影绰绰的灰影。 雨水在水泥路面上横冲直撞，迅速汇成浑浊急流，裹挟着枯叶、纸屑，向低处奔涌。 雨水初落，竟带出几分凉意。 可这凉快却短命得很，水汽蒸腾弥漫，竟比先前的干热更添一层窒闷，粘湿之气无孔不入，贴着皮肤，衣服潮乎乎地裹在身上，竟似一层挣不脱的湿苔衣。 这泼天的大雨，来得急，去得倒也不甚拖沓。 约莫半个时辰，那倾盆之势渐渐收了，只余下些淅淅沥沥的尾声。 天光重新透出些亮色来，虽不明朗，却已能看清湿漉漉的世界。 积了水的路面，倒映着被雨水洗过的楼宇轮廓，以及天边尚未散尽的灰云。 几处低洼积成了小水塘，雨点落下去，漾开一圈圈细密的涟漪。 雨气退去，空气里弥漫着冲刷后特有的清凉腥味。 水泥地仍蒸腾着余热，但那股令人窒息的粘腻却已消散。 街角不知何时，小贩已重新支起摊子，摊上几块金黄切开的菠萝蜜，水珠晶亮，甜香混在湿漉漉的空气里，竟异常鲜明地浮动着。 这雨后的世界，终究是清爽了，像一块被用力拧过的湿布，透出了气，也重新显出了人间温热的底色。 陈默刚结束一个冗长的财经系统协调会，回到办公室，就看到秘书林雨晴脸色有些异样地站在门口。 “陈总，祁总...祁烨玲来了。” 林雨晴很清楚这个祁烨玲是谁 陈默有些意外：“请她进来。” 祁烨玲走了进来。 比起一个月前在办公室里崩溃痛哭的模样，似乎更清瘦了些。 她穿着一件宽松的深蓝色亚麻长裙，脸色依旧苍白。 但眼神里那种被巨大悲伤碾碎的茫然和绝望淡去了不少，沉淀下一种经历过大悲后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依然藏着深深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哀伤。 “陈总。”她微微欠身，声音比之前平稳了些，但中气明显不足。 “快坐，烨玲。”陈默示意她在沙发坐下，“阿姨情况怎么样？” “谢谢陈总关心。”祁烨玲在沙发边缘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姿态依旧带着职业习惯的端正。 只是肩膀微微塌着，“上周......走了。” 她吐出这两个字时，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很快又稳住了，“走得很平静。我爸说她最后那段时间，虽然疼，但知道我在身边，精神反而好了些。还念叨着说没拖累我工作...” 她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平复翻涌的情绪：“后事都处理好了。这次来，是正式向您提交退休申请。” 她从随身的双肩包里，拿出一个印着华兴LOGO的白色信封，双手递到陈默面前。 陈默没有立刻去接。 他看着祁烨玲，看着她平静面容下极力隐藏的哀恸和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空茫。 他想起一个月前她在这里崩溃痛哭的样子，想起她在项目里近乎偏执的完美追求，想起她在妥协方案上签字时通红的眼眶。 “烨玲姐，”陈默的声音放缓，“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公司可以给你安排更清闲的岗位，或者长期病假...” 祁烨玲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牵起一个极淡、也极苦涩的弧度：“陈总，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真的累了。” 她的目光落在那个白色信封上，眼神有些飘远，“以前总觉得技术上的难题，只要肯钻，总能找到解法。项目上的压力，只要咬牙，总能扛过去。可这次......” 她抬起头，看向陈默，那双曾经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这次，是真的搞不定了。”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动作很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这里空了。技术、项目、架构。以前觉得是天大的事，现在想想好像也没什么。”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那未尽之意里，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失去和顿悟。 陈默沉默了片刻。 他理解这种被彻底掏空的感觉。 前世创业失败，债务缠身，众叛亲离时，他也有过这种万念俱灰、只想找个角落彻底躲起来的时刻。 “好。”他终于伸手，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信封，“流程我会尽快安排。你的工作交接，李峰和王工做得很好，不用担心。” “谢谢陈总。”祁烨玲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也微微放松下来。 “走之前，”陈默站起身，走到办公桌旁，拿起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印着华兴LOGO的深蓝色丝绒盒子，“团队的一点心意。他们知道你低调，不搞形式，但坚持要表示一下。” 她这个结果，陈默也算是意料之中了，公司里面除了高层，几乎就没几个提完退休又被挽留下来的。 祁烨玲有些意外，迟疑地接过盒子。 盒子很轻。 “打开看看。”陈默示意。 第429章 祁烨玲的终章2 祁烨玲打开盒盖。 里面没有奖杯，没有金牌，只有一本厚厚的、手工制作的相册。 相册的封面是朴素的米白色硬卡纸，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致我们最好的烨玲姐”。 这是祁烨玲第一次提退休的时候，团队成员一起准备的。 她微微一怔，翻开第一页。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很清晰的照片。 看背景是鹏城总部某个老机房的角落。 穿着白衬衫、戴着工牌的她，蜷缩在冰冷的设备机柜旁的地板上，头枕着一件叠起来的工装外套，闭着眼睛，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是微蹙着的。 照片右下角有一行小字：“2017.3.15 凌晨4点，马来西亚需求攻坚，连续熬了第三个通宵后。偷拍者：不敢留名的菜鸟。” 祁烨玲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自己疲惫的睡颜，指尖有些颤抖。 第二页。 是在武汉开发中心的大办公室。 她站在白板前，一只手捂着胃部，脸色苍白，额角有细密的汗珠。 另一只手却用力地指着白板上的架构图，正大声地对围着的团队成员说着什么。 照片抓拍到了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痛苦和强撑的专注。 小字：“2017.2.10，妥协方案宣讲会前，胃疼得直不起腰，还是讲完了全场。偷拍者：哭包小舒。” 第三页。 是在吉隆坡临时项目办公室，深夜。 她坐在电脑前，左手扎着吊针，针头连着头顶悬挂的输液袋，右手却还在飞快地敲击键盘，面前的笔记本屏幕上开满了视频会议窗口。 照片是从侧面拍的，清晰地拍到了她手背上贴着的胶布和微微蹙起的眉心。 旁边小字：“2017.5.2，系统切换前夜，高烧39度，边打针边开跨时区协调会。偷拍者：心疼玲姐的小王。” 第四页、第五页......一页页翻过去。 有她蹲在测试服务器前眉头紧锁检查日志的侧影； 有她中午在食堂排队打饭时，端着餐盘还在跟旁边的年轻工程师讨论问题的抓拍； 有项目阶段性小庆功时，她被大家抹了一脸蛋糕，难得开怀大笑的瞬间； 还有一张是在吉隆坡项目组驻地简陋的阳台上，她背对着镜头，望着异国他乡的夕阳，背影单薄而沉默。 小字：“不知道玲姐在想什么，但那天她站了好久。偷拍者：想家的阿哲。” 照片的像素有高有低，角度各异，有些甚至拍虚了。 显然都是团队成员们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偷偷用手机记录下的瞬间。 没有一张是光鲜亮丽的领奖照或宣传照，全是她最真实、最疲惫、最投入也最脆弱的模样。 每一张旁边，都有一两句简短的说明，笔迹各不相同，却都透着同样真挚的心疼和敬重。 祁烨玲一页页地翻着，翻得很慢。 办公室里安静极了，只有相册纸张翻动的轻微沙沙声。 她的手指在那些照片上轻轻摩挲，眼眶一点一点地变红，鼻尖也渐渐泛起酸涩的红晕。 但她没有哭，只是用力地抿着嘴唇，仿佛在拼命压制着汹涌的情绪。 翻到最后一页，不再是照片。 整页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是不同的笔迹，不同的颜色，却组成了同一句话，铺满了整个页面： “烨玲姐，这次换我们守护你。好好休息，早日归来！” 在这句话的海洋下面，是所有团队成员的名字。 李峰、辛嘉豪、王哲、刘宁、孟新辉......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工整地签在一起。 祁烨玲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那一页上。 她纤细的手指，一遍遍地抚过那些或刚劲或娟秀的签名，仿佛能感受到那些名字背后传递过来的、无声却滚烫的力量。 她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也遮住了她此刻的表情。 只有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和死死攥着相册边缘、指节泛白的手，泄露了她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 办公室里静得能听到窗外遥远传来的车流声。 过了很久，久到陈默以为她不会再抬头时，祁烨玲终于缓缓合上了相册。 她抬起头，脸上早已泪流满面，但嘴角，却努力地向上弯起，扯出一个带着泪花又无比真实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浓得化不开的悲伤，有挥之不去的疲惫。 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理解、被铭记、被一群并肩作战的伙伴们笨拙却无比用心地“守护”着的温暖和释然。 “谢谢...”她的声音哽咽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清晰，“谢谢大家...谢谢陈总...”她紧紧抱着那本厚厚的、承载了无数个瞬间和心意的相册，像是抱着最珍贵的铠甲和慰藉，“我...我会好好的。” 她没有说“我还会回来”，也没有说“再见”。 陈默看着她抱着相册，像是有什么无形的重量，一步一步，慢慢却又异常坚定地走出了办公室。 那单薄而挺直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明亮的光线里。 陈默走到落地窗前。 楼下，祁烨玲小小的身影正穿过华兴园区中央那片精心修剪的草坪。 深蓝色的长裙在夏末的风里轻轻摆动。 她走得很慢，偶尔抬手，似乎在擦拭脸颊。 她怀里的那本厚厚的相册，被她紧紧地、珍重地抱在胸前。 就在她即将走出园区大门时，一群穿着崭新衬衣、戴着工牌、脸上洋溢着兴奋和憧憬的年轻人，正有说有笑地刷卡进入园区，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很明显，他们是每年校招入职的新员工，正好也是差不多大队培训期间。 他们步履轻快，充满活力，走向那栋高耸的、象征着科技与未来的G区大楼，走向属于他们那充满挑战也充满可能的战场。 祁烨玲的身影，就在这新旧交替的缝隙里，抱着她的“守护”，安静地汇入了鹏城午后喧嚣的车流人海之中，渐行渐远。 “祁烨玲”是已经退休，但“祁烨玲”们又新入职了。 阳光在她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最终消失在城市钢铁森林的拐角。 第430章 陈默的骚操作 转眼就到了8月，帝都夏日的午后。 阳光穿过国贸三期高层的落地窗，在深灰色地毯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空气里浮动着现磨咖啡的醇香与打印纸的油墨味。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奇异地交织在一起，共同构成了创业前夜特有的紧绷与期待。 乔雅将一沓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文件推到长桌中央，指尖在“云南保山核心产区”几个加粗黑体字上点了点：“最后的拼图也快完成了，李总。普洱、孟连的协议上周签完，保山那两千亩精品地块，老杨松口了，价格比我们预估的低15%。” 她语气平稳，但微微上扬的尾音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坐在对面的李携耀没有立刻去看文件。 他端起手边的白瓷杯，杯中的热气瞬间扑到他脸上。 他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杯中深褐色的液体，品味片刻才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惯有的穿透力：“老杨这么痛快？不像他风格。神马那边呢？尾巴都扫干净了？别让那些资本方得我们吃相难看。” 他的目光落在乔雅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倚重。 眼前这位并肩作战多年的COO（首席运营官），其决断力与执行力，是他撬动新战场最锋利的矛。 “放心。”乔雅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光洁的桌面上，姿态自信而笃定。 “神马的交接报告昨天正式归档，法务和HR都签了字，干干净净。至于老杨那里...” 她嘴角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是陈默的人先找的他。毕马威的审计团队加上君合周星海亲自带的并购组，拿着全现金收购方案，条款清晰得让他找不到拖延的借口。老杨是聪明人，知道再犹豫，可能连这个价都保不住。” “陈默...”李携耀轻轻放下咖啡杯，杯底与玻璃桌面碰出清脆一响。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他心底漾开圈圈涟漪。 “他那边的动作，比我们预想的还快，还狠。周星海现在可是君合并购业务的招牌，请他出山，代价不菲。看来陈总在彩南的咖啡版图，胃口大得很。” 他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目光投向窗外鳞次栉比的水泥森林。 仿佛想穿透这繁华的表象，看清那个远在鹏城、却又似乎无处不在的年轻人的真实意图。 乔雅从手袋里取出一张设计简约的白色门禁卡，轻轻推到李携耀面前：“说到陈默，壹方中心那房子，真不错。贵是贵了点，但站在落地窗前，鹏城湾的海和整个后海总部基地尽收眼底，值那个价。物业和安保的细节也做得无可挑剔，智能家居的集成度很高。” 她顿了顿，补充道，“关键是很安静，私密性极佳，以后谈事，是个好地方。”言语间透露出对这笔投资的满意。 李携耀拿起那张冰冷的卡片，指尖感受到一丝金属的凉意。 他并未细看，只是随意地在指间翻转把玩，注意力显然在更深层的地方。 “他买下那地方，恐怕不只是图个视野好、安静。壹方中心那种地段，那种圈层...”他摇摇头，意味深长，“更像是某种身份的锚点，或者，一个面向特定人群的‘会客厅’。” 他抬眼看向乔雅，“你在那儿，还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咖啡。”乔雅回答得毫不犹豫，眼中闪过一丝回忆的光。 “整整一个房间，四面墙的恒温恒湿陈列柜。 从最基础的商业豆到竞标级别的瑰夏，分门别类，产地、海拔、处理法、风味轮标签一应俱全。 最显眼的位置，留给了他自家庄园的豆子——‘云谷’和‘澜沧秘境’的牌子。 旁边还有个小一点的柜子，锁着的，他打开给我看了一眼，里面是实验阶段的品种，标签上写着‘澜沧紫’、‘普洱之光’。”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还能闻到那间屋子里浓郁的咖啡香，“那不是一个爱好者的收藏室，李总，那是一个行业操盘手的产品陈列馆和研发实验室。” 李携耀忽然一怔，“那他卖房子的现金是都投到庄园上去了？”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陈默在上游的布局，现在到底铺了多大？” 这句话也就是他的左膀右臂，能做到事无巨细的COO乔雅才能回答他。 “非常惊人。”乔雅从手边平板电脑上调出几张整理好的图表，屏幕转向李携耀，“根据公开信息和一些可靠渠道交叉验证。陈默通过他控制的离岸公司和境内实体，在过去一年半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云南咖啡核心产区进行了一场静默的‘收割’。” 她的指尖划过屏幕上的地图和表格： “普洱产区： 他最早吃下的‘云澜’和‘云谷’庄园，8000亩，基础雄厚。 三个月前，他通过毕马威团队主导的复杂交易结构，完成了对‘南屏山麓’和‘思茅河谷’两个相邻中型庄园的并购，新增土地9500亩。 这三个庄园已完成初步整合，形成连片基地，总面积达到17500亩。 关键的是，他拿到了思茅河谷那片地稀缺的‘小粒种’核心种植区的长期使用权。” “保山产区： 就是我们刚提到的，即将到手的2000亩高海拔精品地块旁边，位于潞江坝核心区，平均海拔1500米以上，是出产顶级‘保山小粒咖啡’的黄金地段。 此外，还有风声传出，他对隆阳区另一个因资金链断裂而濒临拍卖的3200亩有机认证庄园也志在必得。 毕马威的人已经在做深度尽调。” “孟连产区： 动作最快。 两个月内，闪电收购了‘娜允古韵’（4000亩）和‘勐马晨曦’（3500亩）两个庄园。 这两个庄园之前因管理不善和销售渠道受限，豆子品质不稳定，价格被严重低估。 陈默接手后，据说立刻派驻了新的种植和加工管理团队，引入了华兴企业BG里面做物联网和智慧农业的团队公司提供的土壤监测和滴灌系统。” “临沧及其他： 有迹象表明，他的团队正在临沧的耿马、双江，甚至德宏的芒市积极接触当地的大型合作社和拥有优质地块的中小庄园主。 开出的条件非常优渥：现金收购，或土地入股+保底收购价+利润分成模式。 同时承诺投入资金进行种植技术升级和基础设施改造。” 第431章 怪胎 乔雅放下平板，总结道：“保守估计，他现在实际控制的优质咖啡种植面积超过32000亩，正在谈判或密切关注的潜在目标土地超过8000亩。 更关键的是，他那个以君合周星海和毕马威那个精算小组为核心的的并购团队效率极高，眼光毒辣，专挑那些有潜力但暂时陷入困境的优质资产下手。 谈判手法快准狠，往往在竞争对手反应过来之前就已完成交割。 他在用做科技产业的资本运作思维和速度，重塑云南咖啡上游的版图。 这绝不是玩票，李总，这是要在源头筑起一道又高又厚的城墙。” “嘶...” 饶是无论在资本运作还是商业操作上都是老江湖的李携耀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人特么的狗里狗气的，暗戳戳就把华国主要咖啡产地最好的庄园都搂了个遍。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乔雅敲击键盘的声音。 李携耀靠在宽大的真皮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镜片后的目光深不见底。 云南咖啡上游的剧烈整合，由一个看似与咖啡行业毫不相干的科技新贵主导，这消息本身就足以震动业界。 而陈默展现出的资本魄力、战略眼光和执行力，更是让他这个久经沙场的创业老将也感到一丝凛然。 “筑墙...”李携耀缓缓重复着这个词，嘴角忽然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 “好大的手笔。看来陈总不仅看好我们脚下这片土地能长出好咖啡，更笃定未来几年，中国人杯子里的咖啡会多到需要他筑起高墙来控制源头。” 他话锋一转，带着考校的意味，“除了在彩南‘跑马圈地’，这位年轻的陈总，最近在‘本职’工作上，动静似乎也不小？” 乔雅立刻心领神会，显然她早已做足了功课：“岂止是不小。我特意找人梳理过，只能用‘风头无两’来形容。” 她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惊叹，“先说最轰动的。 三个月前，鹅厂战略投资部官宣了对蓉城‘灵境互动’的战略投资，88亿估值，鹅厂领投，几个一线风投跟投。 灵境手上那款《镜像追缉》DAU（日活跃用户）已经破千万，月流水稳定在3亿以上，是今年现象级的爆款。 而陈默，是灵境的第二大个人股东！ 据可靠消息，这笔投资因为溢价很高，是pOny马拍板才最终落槌。 鹅厂那个主导的VP Mark XU对他的评价非常高，认为他‘眼光超前，决策果断’，私底下说陈默这人是‘真他妈难搞’。” 李携耀微微颔首，88亿的盘子，第二大股东... 这意味着陈默个人在灵境互动的纸面财富已是天文数字。 这不仅仅是财务投资的成功，更是一种战略卡位和圈层认可的象征。 “这还没完，”乔雅继续道，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上个月华兴内部传出了更惊人的消息 —— 陈默升了！正式任命为华兴集团IT总裁、CIO，负责全面负责集团IT战略的制定、规划与落地。统管整个集团全球的信息技术架构、研发和运维。” 乔雅喝了一口咖啡，缓了缓继续说道，“他主导的那个的‘渡河项目’取得了里程碑式的胜利：马来西亚子公司的ERP系统切换，不仅平稳完成，而且成功扛住了第一个完整月结的巨量数据冲击和并发压力测试！ 这在华兴内部被视作一个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的完美答卷！ 据说，郑非在高层会议上力排众议，直接拍板，让这个才27岁的年轻人坐上了华兴IT体系的头把交椅。 现在，他不再是总监（DireCtOr），而是总裁（PreSident），级别已经是“*”... 恐怕已经摸到了华兴最核心的董事会边缘了。” “27岁...IT总裁...”李携耀低声咀嚼着这几个字，即使是他，也感到了强烈的震撼。 华兴那样的科技帝国，其IT体系的复杂性和重要性不言而喻，掌舵者的位置，非大才、大功、大信任不可居之。 陈默在短短几年内，从“天才少年”到“救火队长”，再到主导“渡河”这样的企业的战略项目，最终登顶IT王座，这份火箭般的蹿升速度，这份沉甸甸的实权，在华兴近三十年的历史上也堪称传奇。 “还有个更耐人寻味的消息。”乔雅压低了声音。 李携耀身体前倾，仿佛是准备听一个什么了不起的八卦。 所以嘛，大佬也是普通人，饿了就想吃饭，肚子痛了就想拉屎，有八卦的时候就想附上耳朵。 乔雅嘴角上扬，仿佛在分享一个绝密情报： “我有一个在五道口校友群里关系很近的朋友，他小叔是华兴某位董事的特别助理。 他透露说，陈默这个人，在华兴高层圈子里，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很多跟他业务上并没有直接交集的董事和高管，私底下都跟他保持着相当不错的私人关系。 不是那种场面上的客套，而是真能一起喝杯酒、聊点‘题外话’的交情。 据说，他很懂分寸，但更懂‘价值交换’。 他能用非IT的方式，解决一些非IT的问题，而且做得漂亮，让人欠下人情。 这种本事...啧啧啧。 在华兴那种地方，有时候比技术能力还管用。” 李携耀静静地听着，手指的敲击停止了。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阳光在缓慢移动。 乔雅提供的每一个信息碎片，都像一块精心打磨的拼图，在他脑海中飞速旋转、组合。 云南咖啡庄园的疯狂收购，展现的是对上游资源的掌控欲和资本实力； 灵境互动的高额套现和鹅厂的背书，证明其精准狠辣的商业眼光和资本市场运作能力； 华兴IT总裁的权柄，则代表着难以想象的平台资源、技术支撑和内部影响力； 而高层圈子里若隐若现的私交，更暗示着一种超越职位的、更隐晦也更有韧性的力量。 真特么怪胎。 华兴好像又捡到宝了？ 这些碎片最终拼凑出的形象，不再仅仅是一个年轻有为的科技高管，或者一个眼光独到的天使投资人。 这是一个战略家，一个布局者，一个深谙资源整合之道、并且有能力在多个看似不相关的领域同时落子的棋手。 第432章 李携耀的饼 突然，李携耀猛地从椅背上直起身。 双手用力撑在光滑的桌面上，身体前倾。 目光如电般射向乔雅，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光芒。 那是一种猎手发现了绝佳猎物，或是棋手窥见了逆转乾坤一步时的光芒。 “乔雅，”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我们把陈默拉进来，拉他一起做瑞子咖啡！” “什么？！”乔雅猝不及防，怀疑自己听错了。 手中捏着的关于门店选址评估的纸张飘然滑落，散在深灰色的地毯上。 她愕然地看着李携耀，仿佛他刚刚宣布要收购鹅厂。 “拉他入伙？ 李总，陈默现在是华兴的IT总裁！ 手握‘渡河’这种全公司优先级最高的项目，管着上万人的技术团队，每天经手的预算和项目规模都是以十亿百亿计！ 他怎么可能看得上我们这刚起步、前途未卜的咖啡生意？ 而且他已经在云南布局了那么大的上游产业，他更像是我们未来的供应商，甚至是潜在的竞争对手！ 怎么可能成为合伙人？” “正因为他已经是华兴的IT总裁！正因为他布局了上游！正因为他是陈默！”李携耀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子弹般射出，带着强大的说服力。 他绕过桌子，走到乔雅面前，眼中燃烧着构建商业帝国的蓝图。 “第一，资源杠杆！”他竖起一根手指。 “你想过没有？华兴在国内有多少员工？ 十几万！全球呢？几十万。 而且都是高学历、高收入、高强度工作的群体。 这正是现磨咖啡最精准的目标客户。 如果瑞子的门店能开进华兴每一个主要园区，如果华兴的内部茶水间合作品牌是瑞子，如果员工的工卡福利直接对接瑞子的小程序进行消费积分兑换......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瑞子一出生，就拥有了一个庞大、稳定、高粘性的核心客户群！ 这是任何其他创业品牌做梦都不敢想的起点！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陈默！ 他的一句话，顶我们跑断腿！” 乔雅的眼神从愕然变成了思索。 李携耀描绘的场景极具诱惑力，瞬间切入一个超级企业的内部生态，这确实是核弹级的渠道资源。 “第二，技术降维！”李携耀竖起第二根手指，语气更加激昂。 “我们计划的核心是什么？ 是线上线下融合，是数据驱动的运营，是极致的效率和用户体验！ 我们需要强大的IT系统支撑：从供应链管理、门店运营、线上点单、支付结算到用户画像、精准营销！ 自己搭建？耗时耗力耗钱，还未必做得好。 而陈默是谁？他是刚刚带领华兴成功完成复杂ERP系统海外切换的IT总裁！ 他手底下掌握着华兴最顶尖的IT架构师、数据工程师和软件开发团队！ 如果他以战略合作或者资源支持的形式介入，瑞子的IT系统起点就是世界级！ 效率、稳定性、扩展性，直接碾压所有对手！ 这能省下多少时间和试错成本？ 能带来多大的先发优势？” 乔雅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技术确实是瑞子构想中至关重要的一环，也是前期投入的巨大黑洞。 如果能获得陈默团队的支持，无异于获得了一张技术王牌。 “第三，上游协同！”第三根手指竖起，李携耀的思维清晰得可怕。 “他在云南疯狂收购庄园，掌控上游。 我们瑞子要做品牌，做渠道，做终端消费市场。 这是天然的上下游关系！ 如果我们深度绑定，形成战略联盟呢？ 他掌控的优质、稳定、成本可控的豆源，优先保障瑞子的需求，甚至可以为瑞子开发专属的拼配和定制化产品。 而瑞子快速扩张的终端渠道和品牌影响力，则能最大程度地消化他上游的产能，提升他庄园资产的溢价和周转效率！ 这是双赢！与其未来成为博弈的对手，不如现在就成为利益共同体！ 而且，有他在上游坐镇，我们在原材料供应安全性和成本控制上，就拥有了巨大的护城河！” 李携耀越说越激动，仿佛是看见了什么了不起的未来。 “第四，资本背书与隐形资源！”李携耀几乎是一气呵成，竖起了第四根手指。 “陈默是谁？华兴最年轻的实权总裁之一，是鹅厂88亿估值项目的核心股东。 他个人的成功光环和背后的华兴、鹅厂这样的巨头影子，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信用背书！ 如果他成为瑞子的联合创始人或者重要战略股东，你想想，后续的融资会容易多少？ 估值会提升多少？ 那些观望的资本会多么趋之若鹜？ 更重要的是，”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洞悉世事的精明，“他在华兴高层乃至更广泛科技、资本圈子里那种若即若离却又真实存在的私人网络，那是花钱都买不来的‘润滑剂’和‘敲门砖’！很多对别人来说难如登天的事情，对他可能只是一个电话、一顿饭的‘小事’。这种隐形资源，对瑞子未来的发展，价值无法估量！” 李携耀的双手按在桌沿，目光灼灼地逼视着乔雅。 仿佛要将自己的信念和狂热全部灌注给她： “乔雅，你看清楚了吗？ 陈默不仅仅是一个金主，一个供应商，他是能给我们瑞子插上翅膀的关键人物！ 他的位置、他的资源、他的能力、他的布局，和我们瑞子的蓝图，存在着惊人的战略互补性和几何级数的放大效应。 把他拉进来，不是让他来‘投资’我们，是让他来和我们一起，‘创造’一个全新的咖啡帝国！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只有李携耀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阳光依旧明亮，空气中咖啡的香气似乎更加浓郁了。 乔雅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位被巨大构想点燃的创业导师和伙伴，脑海中飞速消化着他描绘的那幅波澜壮阔的图景。 渠道、技术、供应链、资本背书、隐形资源...... 李携耀的每一个理由都像一把重锤，狠狠敲打在她固有的认知壁垒上。 壁垒正在龟裂、崩塌。 华兴园区内如毛细血管般渗透的门店； 世界级的IT系统瞬间加持； 稳定优质的专属咖啡豆源头； 巨头光环带来的资本溢价，以及那深不可测的人脉网络所带来的可能性... 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形成的已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创业公司雏形，而是一个从诞生之初就拥有顶级装备和无限可能的超级物种。 巨大的诱惑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乔雅的心防。 不想匀出股份的贪婪和对那宏大蓝图的渴望在她心中激烈交战。 李携耀的构想大胆到近乎疯狂，却又逻辑严密得令人窒息。 如果...... 如果真的能成？ 第433章 李携耀的饼2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尖微微发凉，心跳却在加速。 喉咙有些发干，她舔了舔嘴唇。 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发现有些艰涩：“李总你的想法...太...太有魄力了。这盘棋，下得太大。”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平稳下来。 “但是，陈默...他凭什么要下场？ 他现在的位置，华兴IT总裁，还是灵境互动的第二大股东，风光无限，位高权重。 瑞子对他而言，再诱人，也充满了不确定性，是创业的艰辛和风险。 他已经是在云端上飘了，何必再跳下来和我们一起滚一身泥？ 我们......我们有什么筹码能打动他？ 仅仅是‘战略协同’和‘未来蓝图’吗？ 这些对普通人或许是梦想，但对他那样的人......” 乔雅摇了摇头，未尽之言充满了现实的疑虑。 她自认为没有给陈默画饼的能力。 “如果只是让他像在灵境互动一样财务投资呢？”李携耀眼中的狂热并未因乔雅的质疑而消退，反而像被淬炼过一般，变得更加锐利和冷静。 他直起身，踱回自己的座位，拿起桌上已经微凉的咖啡喝了一大口，仿佛在给自己接下来的话积蓄力量。 “筹码？”李携耀放下杯子，发出一声轻响。 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乔雅，“乔雅，你错了。我们不需要用‘筹码’去‘打动’他，那太低级了。我们要做的是，让他看到‘瑞子’就是为他云南那两万亩咖啡豆准备的、最完美的出口。让他意识到，和我们联手，能将他手中那些分散的、潜在的价值，以最快速度、最大倍数地引爆出来！” 他语速放缓，字字清晰，带着强大的蛊惑力： “想想看，他现在在云南砸下重金，圈了那么多地，买了那么多庄园。 这些是资产，但更是负担！ 管理成本、加工成本、仓储成本、市场开拓成本...... 咖啡豆不是黄金，放久了会贬值。 他需要快速变现的渠道，需要能消化他巨大产能的品牌。 而我们瑞子的疯狂开店计划，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泄洪闸！ 我们不是求他卖豆子给我们，我们是帮他解决最头疼的‘出口’问题！ 这是雪中送炭，更是锦上添花！” “第二，”李携耀竖起第二根手指。 “你低估了一个站在陈默那个高度的人的野心和眼光。 华兴IT总裁？ 那只是他职业生涯的一个辉煌节点，但绝不会是终点！ 像他这样年轻、手握巨量资源、又能在科技和农业两个看似不相关的领域同时布局的人，他的图谋只会更大！ ‘渡河’项目是国之重器，但那是华兴的荣光。 云南的咖啡庄园呢？ 灵境互动的股份呢？ 这才是他个人商业版图的基石。 瑞子咖啡，如果按照我们的构想发展起来，将是一个面向亿万消费者的超级品牌，一个全新的商业帝国。 这难道不是一个比单纯做供应商、做股东，更能体现他个人能力和野心的舞台吗？ 参与缔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全新的消费帝国，这种诱惑，对一个真正的棋手来说，比稳定的高薪和职位更致命！” 他顿了顿，观察着乔雅的表情。 看到她眼中的疑虑正在被一种新的光芒取代，继续加码： “第三，风险？没错，创业有风险。 但你觉得陈默走到今天，是规避风险走出来的吗？ 主导‘渡河’替换OraCle，这是多大的风险？ 成功了是英雄，失败了就是职业生涯的污点！” “他干了，而且干成了！投资灵境互动，在游戏行业监管风声鹤唳的时候，他敢下重注，结果赌中了《镜像追缉》这个爆款！” “收购云南庄园，在咖啡消费市场尚未完全爆发的节点，他敢重金投入，这同样是豪赌！”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骨子里就是一个敢于下注、善于在风险中博取最大收益的赌徒。 只不过，他的赌，建立在对趋势的精准判断和自身实力的强大自信之上！ 瑞子，就是我们为他准备的，下一个充满风险，但回报可能远超想象的赌局！ 而且，这个赌局，他并非赤膊上阵，他手握的筹码（上游资源、技术能力、资本背书）足以让他立于不败之地！” 李携耀的声音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 “所以，乔雅，不是我们求他加入，而是我们提供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能将其手中资源价值最大化的平台和契机。 一个能将他在云南的布局、在资本市场的嗅觉、在华兴的技术能量，完美融合并爆发出核聚变能量的机会。 我们要让他看到，瑞子不仅仅是一杯咖啡的生意，而是他构建个人商业帝国宏图中，那缺失的、最关键的一块消费终端的拼图！” 他走到乔雅面前，伸出手，目光灼灼： “现在，告诉我，你愿意去试试吗？ 用你在壹方中心建立起来的那点交情，去约见这位年轻的华兴IT总裁，陈默。 不是去推销瑞子，而是去和他聊聊云南的咖啡豆，聊聊未来的可能性，聊聊...... 一个共同创造历史的契机。” 乔雅看着李携耀伸出的手，一点也没觉得对方现在的样子像个邪教头子。 又低头看了看散落在地上的门店选址报告。 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地图，此刻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磅礴的生命力。 李携耀描绘的蓝图太过诱人，也太过危险，但其中的逻辑链条却又如此强悍，让她无法反驳。 贪婪依旧存在，但一种更大的、名为“可能”的兴奋，如同岩浆般在她心底奔涌。 她抬起头，迎上李携耀炽热而充满期待的目光，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疑虑和犹豫都压下去。 她没有去握那只手，而是转身，动作利落地从限量版爱马仕手袋里拿出了手机。 屏幕解锁的光芒映亮了她眼中跳跃的火焰和一丝决绝。 “好！”乔雅的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坚定，手指飞快地在通讯录里滑动，找到了那个标注着“华兴-陈默”的名字。 “我这就联系他。成与不成...”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挑战意味的弧度，“总要试过才知道！” 她的指尖悬停在那个名字上方，带着千钧的重量和无限的未知。 办公室内，阳光正好，咖啡的香气弥漫不散，一个可能改变未来咖啡市场格局的邀约，即将跨越千里，飞向鹏城那座金钱永无眠的城市。 第434章 名单 陈默接到乔雅电话的时候，嘴角露出了一个邪魅狷狂的笑容，像极了黄晓明演霸道总裁的样子。 他知道鱼上钩了。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约好了见面的时间，陈默就没再关注了。 现在他有更为重要的事情。 午后阳光透过G区IT审计部厚重的玻璃，在孟常云的红木茶台上切割出锐利的光斑。 陈默推门进来时，正撞见孟常云用银质量勺小心舀起咖啡豆，电子秤屏幕跳动着精确到0.1克的数字。 “踩着咖啡香进门，你这鼻子属狗的？”孟常云头也不抬，金丝眼镜滑到鼻梁中段。 陈默熟门熟路地拖过藤椅坐下，目光扫过墙角那个半满的纸箱。 几本卷了边的《计算机体系结构量化研究方法》，一个磨得发亮的紫砂壶，还有装在亚克力盒子里的CS02-EX芯片。 这些玩意儿在半个月前就被孟常云收拾好了，却一直安静的躺在这里。 他笑了，孟总收拾得倒是挺快，结果这大半个月来郑总一直没让他走，说是怎么也得把退休晚宴办了。 陈默倒是和郑总一个心思，便让赵坤儿跟着孟总好好学一个月。 此刻的他指关节敲了敲桌面，“晚宴地点定了，瑞吉酒店云景宴会厅，96楼。落地窗正对着香江，夜景您肯定喜欢。” 孟常云终于抬眼，镜片后的目光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瑞吉？你小子现在排场是越来越大了。” “今非昔比嘛。”陈默笑得坦荡，接过孟老递来的骨瓷杯。 深褐色的液体在杯沿晃荡，日晒铁皮卡特有的果酸混着焦糖甜香扑面而来。 他抿了一口，滚烫的温度从舌尖直抵胃底，“名单我拉了个初稿，您过目。” 他掏出手机划开屏幕，一份EXCel表格投射到茶台旁的显示器上。 密密麻麻的名字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 胡笳也拿着刚打印出来的纸质名单进来时，指尖都在发凉。 她如今已是云BU的三级部门部长，早不是当年那个穿卫衣戴黑框眼镜的“夹子”，可眼前这串名字的分量，依然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郑非、徐平、郑青山、胡向东、丁思云、廖建忠、左梦安、冯庭波、姚风尘…… 华兴董事会九人，一个不落。 下面跟着袁锦涛、林芳、林有为、陈立仁、苏新宇、辛玉良、贺映豪、汪剑锋、罗朝斌...... 各BG总裁、核心部门掌门人，几乎囊括了华兴权力金字塔尖的所有名字。 “陈默、所有董事、各BG/BU总裁......”胡笳的声音有点飘，她把名单轻轻放在孟常云手边，“孟老，这阵容......嘶” 她没说完，但意思都在那声倒吸的气里。 又被陈默以“心细”为名义拉过来打黑工的夹子，见过陈默在技术战场上的杀伐决断，也见过他在渡河项目里调兵遣将的纵横捭阖。 但这份名单，是另一个维度的力量图谱。 孟常云只扫了一眼，拿起红笔，在“汪剑锋”和“罗朝斌”两个名字上轻轻打了个圈。 “这两位，”他笔尖点了点，“心意我领了。但老汪在2012实验室攻坚保密项目，老罗在ICT那边跟爱立信打价格战，未必抽得开身。请了，人家为难；不来，你面子挂不住。人情世故，贵在分寸。” 陈默会意，立刻拿起手机：“雨晴，名单微调。汪总和罗总那边，以我私人名义发一份电子请柬，注明‘若公务繁忙，心意已领，他日再聚’。措辞委婉些......对，就这样。” 放下电话，他冲孟常云扬眉，“您看，我这分寸拿捏得还行？” 孟常云哼笑一声，没接话，目光却落在名单末尾。 “苏总呢？”他问的是苏新宇，他曾经的顶头上司，如今的杭研所所长。 “苏所长的电子请柬单独拟，加一句‘常云兄时常念及当年您带领信息工程部筚路蓝缕之功’。”陈默几乎不假思索。 胡笳在一旁听着，心头微震。 她太熟悉苏新宇了，技术大拿出身，骨子里有文人的清高和念旧。 这一句“筚路蓝缕”，是精准地挠到了痒处。 这狗东西，真是越来越会哄人开心了。 而孟常云终于露出点真切的笑意，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算你小子有点良心。” 鹏城瑞吉酒店，96层云景宴会厅。 林雨晴站在宴会厅门口，感觉脚下意大利大理石的光滑触感有些不真实。 她是陈默的专职秘书，目前15级，今年升16几乎是板上钉钉。 日常打交道的至少也是各三级部门部长，自认算见过世面。 可当此刻，她捏着那份最终确认的宾客名单，指尖的颤抖怎么也压不住。 “陈总，”她声音有点紧，尽量控制着不去看落地窗外那铺陈到天际的璀璨灯火。 鹏城湾、香江元朗的灯光在暮色中连成一片金色星河。 “孟老的影响力，真有这么大？”名单上的每一个名字，在华兴内部都意味着一条庞大的业务线，数以万计的员工，动辄百亿的营收。 他们此刻，为一个即将退休的IT审计部老总监而来？ 陈默正低头整理袖扣，闻言抬眼，目光平静无波：“孟老以前可是研发体系的老领导，是和郑老板一起打江山的人。” 他顿了顿，看着林雨晴依旧有些茫然的脸，“而且审计这行当，做得好是‘定海神针’，做不好就是‘绊脚石’。孟老做了十几年‘定海神针’，你说值不值这一场？” 他语气平淡，却像重锤敲在林雨晴心上。 她忽然想起自己刚接手秘书工作时，陈默交代的第一件事就是审计部所有报告必须优先呈送，不得延误。 那时她只当是流程要求，此刻才隐约触摸到那平静水面下的冰山根基。 “雨晴，”胡笳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她今天穿了身剪裁精良的香槟色缎面长裙，长发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干练中透着柔美。“别紧张。待会儿你跟着我，认认人。这种场面，多看，多听，少说。” 对于男朋友的这个专职秘书，胡笳没丝毫怀疑过，两人也算是很熟了。 而且当年林雨晴入职的时候就是她给新人立的第一次规矩。 第435章 八爪鱼 胡笳的目光扫过宴会厅。 巨大的施华洛世奇水晶吊灯将厅内照得如同白昼，长条餐台上铺着雪白暗纹桌布，银质餐具和水晶杯盏折射出冷冽的光。 侍者无声穿梭，将年份香槟注入细长的高脚杯。 空气中弥漫着香薰、皮革与昂贵香水的混合气息，沉甸甸的，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她想起了几年前在坂田华兴总部G1大楼的自己，穿着卫衣牛仔裤，最大的烦恼是数据库死锁和周末去哪家大排档吃小龙虾。 而此刻，她站在鹏城之巅，即将迎接这个国家最顶尖的科技企业掌舵者们。 这巨大的落差感，让她下意识地靠近了男朋友。 他挺拔的身影站在璀璨灯影下，像一块沉稳的礁石，隔开了那些令人眩晕的光晕与无形的压力。 “来了。”陈默低声说，目光投向入口。 第一拨抵达的是徐平，身后跟着秘书。 他依旧是一身看不出牌子的深灰中山装，手里盘着那对油光水滑的核桃，步履从容得像在自家后院散步。 目光扫过流光溢彩的宴会厅，最终落在陈默身上，嘴角勾起一丝惯常的、老狐狸般的笑意。 “排场不小啊，陈总。”徐平踱步过来，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里舒缓的钢琴曲，“孟老这场‘金盆洗手’，让你操办得跟封侯拜相似的。” 他话里带着调侃，眼神却锐利地扫过陈默身后的胡笳和林雨晴，微微颔首，“夹子也来啦？” 胡笳老脸一红，赶忙回复，“徐董好。” “徐董说笑了。”陈默笑着迎上，亲自接过侍者托盘里的一杯威士忌递给徐平，“孟老半生功勋，值得最好的。您尝尝这个，孟老特意交代备的麦卡伦30年，他说您就好这一口泥煤味。” 徐平接过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轻晃。 他深深嗅了一下，脸上露出点真切的满意：“算老孟还有点良心。” 他抿了一口，目光随意地扫向陆续进场的人。 袁锦涛正和陈立仁低声交谈，林有为和苏新宇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指点着远处的灯火，辛玉良则被贺映豪拉着说话。 “你这东道主当得不错，”徐平的目光转回陈默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八方神仙都请到了。” 他顿了顿，像是随口一提，“老汪和老罗呢？2012和ICT那边，最近可都是在啃硬骨头。” “汪总和罗总发了致歉函，实验室攻关和欧洲市场吃紧，实在分身乏术。”陈默答得滴水不漏，“心意都到了。” 徐平“唔”了一声，不置可否，指尖摩挲着冰凉的杯壁，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 然而，这份从容在几分钟后被打破了。 入口处一阵轻微的骚动。 只见2012实验室总裁汪剑锋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深色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微松，脸上带着明显的倦色，显然是从公司直接赶过来的。 他身后跟着的助理手里还提着一个保密箱。 徐平端着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记得名单上汪剑锋是明确回复无法到场的。 他眯起眼，看着陈默快步迎了上去。 “汪总！”陈默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和尊重，“真没想到您能来！听说你们那边在攻关...” 汪剑锋用力握了握陈默的手，声音洪亮，带着技术人特有的直率：“老孟的金盆洗手酒，爬我也得爬来！光刻胶是重要，但没人比老孟更懂怎么给咱们这些搞研发的‘花钱’把门。” 他爽朗地笑着，目光越过陈默，精准地投向正与辛玉良说话的孟常云，遥遥举杯致意。 “您太给孟总面子了。”陈默笑容真诚，侧身引路，“孟老在那边。哦对了，” 他像是忽然想起，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私交的亲昵，“令公子和小罗总他们那个‘创视纪’广告公司，上个月帮我们灵境互动做的海外版预热方案，效果非常棒。特别是日本市场，玩家转化率超了预期15个点。我让灵境那边后续的几个大项目，优先考虑他们。” 汪剑锋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用力拍了拍陈默的肩膀：“陈默啊陈默，我就知道找你小子帮忙牵线灵境互动准没错。年轻人嘛，就该多摔打摔打。有单子做是好事，做得不好，你该骂就骂，不用看我面子！” 他语气豪迈，但眼底那份对陈默不动声色关照自家后辈的感激，徐平看得分明。 徐平站在几步之外，水晶吊灯的光落在他平静无波的脸上。 他慢悠悠地呷了一口威士忌，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心里却像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 汪剑锋这老狐狸，什么时候跟陈默有了这层私交？ 灵境互动... 陈默那个游戏公司的投资，原来不只是财务布局？ 这狗东西，手伸得比他预想的还要长，还要隐秘。 坏了，这狗东西该不会真在盘算着要接自己的班吧？ 没等徐平这缕思绪沉淀，入口处又走进一人。 身材高大，笑声洪亮，正是产品投资评审委员会主任兼ICT BG CEO罗朝斌。 他显然来得更匆忙，额角还带着点汗意。 “老孟！陈默！”罗朝斌人未到声先至，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直接给了刚送走汪剑锋的陈默一个结实的熊抱，力道大得让旁边的胡笳都替陈默晃了一下，“紧赶慢赶，欧洲那边跟爱立信的火拼刚结束，老孟退休，天大的事也得靠边站！” 他松开陈默，又重重一拳捶在陈默胸口，声音洪亮得半个宴会厅都能听见：“陈默！够意思！我儿子那破公司，要不是你让灵境互动拉他几把大的，早特么喝西北风去了。那小子昨天还跟我吹，说接了灵境端游的推广。好家伙，口气比我都大。回头我让他亲自登门给你道谢！” “罗总言重了。”陈默被捶得咳嗽一声，笑容依旧沉稳，“小罗总他们有想法，有冲劲，创意也新颖。灵境那边也是按市场规则选合作伙伴，是他们自己争气。” 他话说得漂亮，把功劳全推给了年轻人，但罗朝斌脸上那毫不掩饰的亲近和感激，是实打实的。 第436章 刀 罗朝斌又转向孟常云，声音带着感慨：“老孟啊，真舍不得你走！以后咱们花钱，谁给把关啊？陈默这小子，” 他大手一指陈默，半开玩笑半认真，“精得跟猴似的，可没你老孟那股子‘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硬气。” 孟常云端着酒杯，笑而不语，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陈默和罗朝斌之间转了个来回，带着了然。 实际上IT审计部的职责不止是审计IT，应该说是内审所有“带技术”的项目。 徐平站在原地，手里的威士忌杯壁凝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冰凉地贴着他的指尖。 他看着陈默在汪剑锋和罗朝斌这两位实权大佬之间游刃有余，谈笑风生，看着那份远超上下级关系的熟稔与托付。 这小子...徐平心底那点波澜渐渐扩大。 他以为陈默的棋局在马来大捷后已足够清晰。 现在看来，那些藏在水面下的落子，那些看似不经意的“人情”往来，早已悄然编织成一张坚韧而庞大的网。 他无声地呼出一口气，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极复杂的弧度。 不错不错，这长袖善舞已经有老夫的风范了。 胡笳和林雨晴站在稍远的水晶灯影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无数细碎光斑，落在那些或威严、或儒雅、或豪放的面孔上。 这些名字平时只出现在华兴最高级别的会议纪要里，此刻却鲜活地聚拢在陈默周围。 胡笳看着陈默从容地应对着罗朝斌的热情。 言语间既全了对方的面子，又不露痕迹地撇清了自己徇私的嫌疑。 她想起几年前在鹏城马鞍山大排档，他剥着小龙虾，漫不经心地说要“升职加薪”。 那时自己做梦也想不到两年多以后自己会成为对方女朋友，自己竟然参与到这个级别的宴会里。 而默总也成了执掌华兴IT帝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陈总。 这种认知带来的冲击，让她心头发紧，却又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骄傲。 林雨晴则感觉自己头皮发麻。 她本来都觉得自己“老板”够牛逼了，结果还给她不声不响拉了坨大的。 不对，是不声不响开了个大招。 能让汪剑锋放下光刻胶攻关连夜赶来，能让罗朝斌从欧洲市场鏖战中抽身，能让徐董眼中闪过惊讶... 这绝非仅仅是给孟常云面子。 这是老板用一场精心筹备的晚宴，不动声色地展示着他那张覆盖了华兴权力核心层的关系网络。 她看着老板在人群中穿行，与每一位大佬交谈时那份恰到好处的熟稔与尊重： 对袁锦涛聊几句国际税务的趣闻，对陈立仁（已经调任无线事业部总裁）提一句无线新基站的进展，对林有为和苏新宇则带着晚辈的谦逊，甚至不忘向冯庭波请教海思下一代芯片的命名方向... 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得如同经过严密的算法推演。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自己服务的这位年轻老板，其根基和能量，早已深植于这片看似平静却暗流汹涌的权力土壤深处，盘根错节，深不可测。 宴会厅一侧，用深色丝绒帷幕隔出了一片相对安静的雪茄与威士忌区。 深棕色真皮沙发围成半圆，空气中弥漫着上等哈瓦那雪茄的醇厚香气和苏格兰单一麦芽的泥煤味。 郑非、徐平、左梦安、冯庭波、姚风尘几位董事和孟常云坐在核心位置。 陈默作为半个主人，坐在孟常云身侧稍后的单人沙发里，姿态放松却不失恭敬。 “常云啊，”郑非表情轻松，多了几分老友叙旧的温和，“回岳麓山，真打算彻底归隐，含饴弄孙了？我这心里还真有点空落落。”他语气里带着真诚的挽留和不舍。 孟常云闻言笑了笑，镜片后的目光投向远处落地窗外的璀璨星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澄澈：“老板，我这大半辈子跟代码、流程、审计报告打交道，骨头缝里都透着机房的冷气味儿。回去带带学生，看看书，在岳麓山的树荫底下喝杯清茶，挺好。”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感慨：“再说了，咱们当年在长沙攻关CS02的时候，挤在没空调的实验室里，靠冰镇啤酒和辣椒炒肉续命，不也闯出来了？那时候，想的是怎么活下去，怎么把东西做出来。现在呢？” 他目光扫过眼前这些执掌着万亿科技帝国的大佬们，“盘子大了，顾虑多了，盯着账本上到底有几位数的人，比盯着技术指标的人还多。我这把老骨头，再坐下去，怕就成了某些人眼里的‘绊脚石’咯。” 他语气轻松，带着自嘲，但话里的骨头，在座的人都听得懂。 徐平轻轻晃着杯中的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接口道：“老孟，你这是点我呢？嫌我管战略的，手伸太长了？”他话带调侃，眼神却锐利。 “不敢不敢。”孟常云笑着摆摆手，“你徐老板是执棋的人，眼观六路，谋的是全局。我这搞审计的，是看棋盘的，眼里容不得沙子。位置不同，看东西的角度自然不一样。只是啊，” 他话锋一转，语气郑重起来，“这艘船越来越大，风浪也越来越急。审计这把刀，磨得太快，容易伤人伤己；太钝了，又成了摆设。分寸的把握，比技术攻坚还难。我走了，这位置，得找个手稳、心定、骨头硬的。陈默，” 他忽然点名，侧头看向身边的年轻人，“人我给你请来了，这刀怎么用，以后就是你的事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陈默身上。 水晶吊灯的光芒落在他年轻而轮廓分明的脸上，映得他眼底一片沉静。 陈默心里想的是特么的这刀怎么就到自己手里了，回去一定把这些话原封不动转达给我坤儿哥。 但不露声色，只是微微欠身，迎着孟常云期许的目光，也迎着郑非、徐平等人审视的眼神，声音清晰而沉稳：“孟老放心。审计这面镜子，我会让它永远光可鉴人，照得见功勋，也照得见瑕疵。华兴的规矩，立起来不容易，守下去更难。这把刀，我会用它守规矩，护航程，绝不会让它锈了，或者，偏了。” 他没有慷慨激昂的承诺，只有平实坚定的表态。 但“守规矩”、“护航程”、“不锈不偏”几个词，却像钉子一样楔进在座每个人的心里。 尤其是最后那句“偏了”，隐隐指向了审计权可能被滥用的风险，回应了孟常云之前的隐忧。 第437章 高光时刻 郑非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目光深邃难辨，最终化作一个微微的颔首。 徐平摩挲核桃的手停了下来，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激赏。 这小子，接得漂亮。 左梦安笑着打圆场：“老孟你就放心吧，陈默这小子，马来一仗打得漂亮，渡河项目更是从根子上给咱们换了筋骨！审计这点事，还能难得倒他？” 他语气里满是对陈默的信任。 冯庭波也点头附和：“技术是骨，规矩是筋。筋骨强健，船才能行稳致远。陈默懂这个道理。” 她的话，代表着一线技术攻坚派的态度。 气氛重新缓和下来。 姚风尘适时岔开话题，聊起了终端新品的市场策略。 陈默不再多言，安静地听着，偶尔在徐平或郑非问话时，才言简意赅地补充一两句，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胡笳和林雨晴站在帷幕外不远处，侍者穿梭的间隙，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的只言片语。 当听到孟常云那句“绊脚石”时，胡笳的心都提了起来。 而当陈默沉稳应答后，里面传来的轻松笑声，又让她紧绷的肩膀悄然放松。 她看着帷幕缝隙里陈默沉静的侧影，在那些威名赫赫的大佬中间，他竟没有丝毫局促或弱势，反而像一块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钢，自然而然地融入了那个气场强大的核心圈层。 林雨晴则感觉手心全是汗。 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听”到华兴最高决策层的对话。 没有想象中的刀光剑影，言语间却处处是机锋，是试探，是权力的碰撞与平衡。 陈默那几句看似平实的回应，蕴含的力量和智慧，让她震撼得几乎窒息。 她终于彻底理解了“集团IT总裁”这五个字，在华兴这艘巨轮上，到底意味着什么。 主宴会厅中央，璀璨的水晶吊灯将柔和的光晕洒在铺着洁白桌布的主桌上。 侍者无声而精准地撤下前菜的精致碟盏，换上了主菜。 低温慢煮的M9和牛里脊，配着黑松露酱汁和时令菌菇，香气诱人。 孟常云在主位站起身。 他换下了常年的西装，穿了一件质感温润的深灰色改良中山装，少了几分审计官的冷峻，多了些学者的儒雅。 手中没有酒杯，只端着他那个用了多年、杯壁已泛起温润茶渍的紫砂杯。 原本还有些低语的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的目光，敬畏的、好奇的、感慨的、审视的，都聚焦在这位即将隐退的老帅身上。 背景里若有若无的钢琴声也识趣地停了下来，空气仿佛凝固。 孟常云环视全场，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张张熟悉或半熟悉的面孔，最终落在郑非和徐平脸上片刻，又缓缓移开。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今天这场面，阵仗有点大。”他第一句话就带着孟氏特有的直率和自嘲，引来几声善意的轻笑，紧绷的气氛松弛了些许。“劳烦老板、各位董事、各位老总拨冗前来，常云愧不敢当。” “也要多谢我的小友陈默。” 说完还朝陈默微微颔首，陈默着举杯遥敬。 “在华兴二十三年，机房里的服务器换了一代又一代，审计报告上的数字加了几个零，我自己，也从当年中南大学实验室里那个满脑子只有代码和芯片架构的愣头青，变成了如今大家嘴里‘难搞’的审计老头。”他语气平淡，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有人说审计是看门的，是挑刺的，是挡路的。”他顿了顿，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几个曾被他审计报告卡得难受的部门老总，对方脸上多少有些不自然。 “这话，对，也不对。”孟常云的声音沉稳下来，“审计看的，是规矩的门。挑的，是可能让大船倾覆的刺。挡的，是可能把船引入歧途的路。” 他的目光投向远处，仿佛穿透了瑞吉酒店华丽的墙壁，看到了华兴一路走来的筚路蓝缕。 “我们这艘船，从一条小舢板，开到今天，不容易。多少惊涛骇浪，多少明枪暗箭？能挺过来，靠的是什么？”他自问自答，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靠技术硬骨头，靠市场真本事，也靠规矩！没有规矩，再大的船，也是沙上城堡，风一吹就散。” “我孟常云这大半辈子，没管过几千人的团队，没签过动辄百亿的订单。”他轻轻拍了拍自己胸口，“我就干了一件事：守规矩。用这双眼睛，” 他指了指自己的金丝眼镜，“看数字背后的逻辑，看流程里面的风险，看决策是否偏离了咱们华兴安身立命的根本——以客户为中心，以奋斗者为本，长期坚持艰苦奋斗！” 他清晰地念出华兴的核心价值观，掷地有声。 “守规矩的人，往往不讨喜。我也得罪过不少人。”他坦然承认，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种坦荡。 “今天在座的，或许就有被我卡过项目、驳过预算、甚至掀过桌子的。”他这话一出，连郑非都微微动容，徐平摩挲核桃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华兴的IT审计不止审计IT，还会审计各类研发项目） “但我不后悔。”孟常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技术人特有的执拗和风骨。 “CS02-EX的芯片会老化，我当年写的代码也早成了古董，”他目光投向郑非，“但规矩立住了，精神传下去了，华兴这条船，才能一代代地开下去，开得更稳，更远！这才是我孟常云这二十三年，最值钱的‘审计报告’！” 话音落下，整个宴会厅落针可闻。 没有慷慨激昂，只有平静的陈述和骨子里的硬气。 这番话，是对他职业生涯的总结，更是对在座所有人的警醒与托付。 几秒钟的绝对寂静后，郑非率先站起身，用力鼓掌。 紧接着，徐平、左梦安、冯庭波… 全场所有人，无论职位高低，无论是否曾被孟常云“得罪”过，都肃然起敬，掌声如潮水般汹涌而起，久久不息。 胡笳用力地鼓着掌，眼眶发热。 她看着灯光下孟常云清瘦而挺拔的身影，那份属于技术人的纯粹、固执和傲骨，在这一刻熠熠生辉。 林雨晴更是心潮澎湃，她终于彻底明白了“定海神针”四个字的分量。 那不是权力，而是一种穿透时光、守护根基的精神力量。 掌声渐歇。 第438章 激流勇退之孟常云（终） 孟常云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他端起紫砂杯，向全场示意：“用这杯酒，敬大家一杯。感谢华兴这个平台，让我这‘难搞’的老头子，这辈子值了。” 众人纷纷举杯回应，宴会厅的气氛达到了一个温情而肃穆的高潮。 陈默在掌声中走到孟常云身边，手中没有酒杯，而是捧着一个约半米长的长方形紫檀木盒，盒身雕刻着古朴的云纹，显得异常郑重。 “孟老，”陈默的声音在渐渐平息的掌声中响起，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知道您什么都不缺，更不喜那些虚头巴脑的排场。这份心意，算是我们几个小辈的一点念想，请您务必收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古朴的紫檀木盒吸引。 孟常云也有些意外，推了推眼镜：“你小子，又搞什么名堂？” 陈默微微一笑，双手托着木盒，递到孟常云面前，然后轻轻打开了盒盖。 没有想象中的珠光宝气。盒内深红色的丝绒衬垫上，静静躺着一株姿态奇崛的植物。 约四十厘米高，主干苍劲虬结，呈深褐色，带着风雨磨砺的痕迹。 枝干上叶片稀疏却青翠欲滴，椭圆形，叶脉清晰，叶面在灯光下泛着一种温润的皮革般的光泽。 更引人注目的是枝头点缀着的几颗鲜红欲滴的椭圆形小果实。 像一颗颗凝固的红宝石，在深绿叶片衬托下，鲜艳夺目。 “这是......”孟常云凑近细看，眼中先是疑惑，随即猛地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咖啡树？云南小粒种？还是铁皮卡变种？” “孟老好眼力。”陈默的笑容加深，带着一种献宝成功的愉悦，“这是从云澜庄园海拔最高的向阳坡上，移栽出来的树龄超过二十年的原生铁皮卡母树。 我们请了农学院的专家，用了点特殊方法保活，做了适应性修剪。 它现在可能有点‘水土不服’，但生命力顽强得很。” 他顿了顿，看着孟常云惊喜交加、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虬结的树干和翠绿的叶片，继续道：“这棵树，在庄园里有个名字，叫‘守山’。它经历过霜冻、虫害，旁边的树倒下了一批又一批，就它挺过来了，结出的豆子，风味最是醇厚坚韧，带着一股子磨不掉的劲道。我们都觉得，这性子，跟您最像。” 孟常云的手指停留在那粗糙的树皮上，久久没有移开。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从惊喜，慢慢沉淀为一种深沉的动容。 他一生与冰冷的代码、严谨的数字、无情的审计规则打交道，却有着对咖啡豆最炽热的痴迷。 这株来自高山之巅、历经风雨却依旧顽强生长的咖啡树，这份洞悉了他灵魂深处最柔软处的心意，比任何金银珠宝都更让他震撼。 “好......好一个‘守山’！”孟常云的声音有些发哽。 他抬起头，深深看了陈默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言，有欣慰，有感慨，更有一种托付的意味。 “这份礼，我很喜欢，收下了。”他郑重地合上紫檀木盒的盖子，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无价之宝。 全场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比之前更加真诚，带着由衷的敬意。 这份礼物，超越了物质的贵重，直抵人心。 郑非笑着对身边的徐平低语：“这小子，心思是越来越深了。” 徐平看着陈默年轻却沉稳的侧脸，眼底的激赏终于不再掩饰，缓缓点头：“深才好。知道送什么能送到人心坎里，这本事，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这句话把郑非都整无语了，也没听说你老徐有私生子啊？ 胡笳看着孟常云紧紧抱着那紫檀木盒的样子，看着陈默脸上那抹温和而笃定的笑意，心中最后一丝因身份差距带来的落差感也悄然消散。 他还是那个懂人心、有温度的陈默。 林雨晴则是看到了自己老板洞察人心、熨帖人情的高超智慧。 这株“守山”树，不仅送给了孟常云，也无声地烙印在了在场每一位大佬的心上。 晚宴在温情而略带感伤的氛围中走向尾声。 宾客们陆续离场，带着对孟常云的敬意和对陈默更深的认识。 陈默、胡笳、林雨晴陪着孟常云站在瑞吉酒店巨大的旋转门前送客。 深沉的夜色中，一辆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无声地滑行到门前，接走一位位执掌着庞大商业帝国的身影。 辛玉良最后一个走出来，作为云BU总裁，也是孟常云的老友和陈默女友的顶头上司，他特意留到了最后。 他用力握了握孟常云的手：“老孟，真走了？” 孟常云抱着他的紫檀木盒，笑道：“有陈默在，你怕什么？他比我还狠。” 辛玉良哈哈大笑，又转向陈默，半开玩笑半认真：“是吗？辛嘉豪也这么说，那我可不敢得罪他。” “辛总说笑了。” 陈默笑着回应着对方的玩笑。 辛玉良聊了几句还是走了，走之前还再三叮嘱说明年初辛嘉豪结婚，让胡笳和陈默都必须得去捧场。 其实华兴潜规则是领导不能邀请下属参加酒席的，这样可以规避各种送红包的头疼事，但私交特别好的例外。 送走所有人，喧嚣散尽。 深夜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宴会厅里残留的酒气与香水味。 孟常云低头，轻轻抚摸着光滑温润的紫檀木盒，指腹感受着那“守山”二字浮雕的凹凸。 他抬起头，望向眼前三个年轻人，目光在陈默脸上停留最久。 “陈默，”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带着卸下重担后的轻松，也有一丝郑重其事的托付，“华兴这条船，以后的航程，风浪只会更大。规矩是锚，技术是帆，人心是舵。锚要沉得深，帆要张得稳，舵要把得准。不容易。”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守好它。” 没有长篇大论的叮嘱，只有这简简单单三个字——“守好它”。 却重逾千钧。 陈默迎着孟常云的目光，没有豪言壮语，只是深深地点了点头，眼神沉静而坚定：“孟总放心。我记下了。” 孟常云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彻底放松、释然的笑容。 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瑞吉酒店那璀璨如星河的灯火，又看了一眼后海的阑珊光影，像是告别一个时代。 第439章 蔺工 八月的鹏城像个巨大的蒸笼，黏稠的热浪裹挟着海风的咸腥，死死扒在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上。 蔺珊珊（Linda Lin）走出冷气开得十足的地铁站。 热浪混合着汽车尾气扑面而来，瞬间在她白皙的额角逼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两手下意识地移动了一下双肩包肩带的位置。 作为一个曾经每天都是背斜挎包的人突然背上双肩背包还是有些不习惯。 哪怕是她已经背了一段时间，还是会觉得背着这电脑包有点沉。 不过这也代表着与过去光芒国际助理总监（ASSOCiate DireCtOr）身份的告别。 抬头，华兴坂田基地在炽烈的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泽。 G区大楼高耸入云，巨大的华兴LOgO沉默地昭示着它的分量。 一个月了。 她从那个陆家嘴暴雨倾盆伴随着JeSSiCa奚落中近乎绝望地拨通陈默视频的下午，到今天站在这里，呼吸着鹏城湿热却无比真实的空气，蔺珊珊依旧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身份转换带来的眩晕感，如同这南国八月无处不在的湿气，丝丝缕缕，渗透进每一个毛孔。 她不再是乙方猎头Linda Lin，她是蔺珊珊，华兴集团信息技术工程部人力资源中心招聘专家，职级15。 从挥舞钞票四处“狩猎”的猎手，变成了手握资源、制定规则、评估“猎手”的“猎物”守护者。 走进G区大楼，中央空调强劲的冷风瞬间卷走燥热。 刷工卡，过闸机，动作不带一丝新人的生涩。 “蔺工，早！”前台姑娘笑容甜美。 “早。”蔺珊珊微笑回应，心里却想法万千。 “蔺工”，一个最普通的称呼，精准标示着她在这台庞大机器里的新位置：工程师序列的一员，哪怕在人力资源岗。 刚入职的时候她甚至花了三天时间，才勉强适应了华兴内部那个叫“W1”和“Welink”的庞杂办公系统。 里面流转的不是猎头费合同和候选人报告，而是“HC申请”、“岗位说明书”、“面试评估电子流”。 她的工位在集团IT人力资源中心办公区靠窗的位置，视野极好，能俯瞰小半个绿意盎然的坂田基地。 位置是林雨晴亲自安排的。 入职那天，正是这位陈默在鹏城的专职秘书，穿着剪裁利落的米白色套裙，亲自把她从一楼大厅领上来。 一路穿过长长的、弥漫着咖啡气息与键盘敲击声的开放式办公区，送到了她现在的座位上。 “陈总交代过，蔺工您对集团IT人才需求非常熟悉，在高端人才招聘上有着丰富的经验，以后有任何需要，随时找我或者直接找相关部门的接口人。”林雨晴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递到周围每一个竖起的耳朵里。 她知道林雨晴很年轻，但对方脸上总是标准的职业微笑，眼神也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 那一瞬间，蔺珊珊清晰地感觉到整个开放办公区的空气凝滞了半秒。 敲击键盘的声音似乎都轻了几分，无数道好奇的、审视的、探究的、甚至带着点隐秘敌意的目光像无形的蛛网，黏在了她身上。 她懂。 这里是华兴，一个庞大而精密的机器，一个内部晋升文化深入骨髓、社招比例极低的地方。 像她这样，空降而来，顶着“招聘专家”的头衔，还是林雨晴亲自带来入职的“关系户”。 在那些通过层层面试和“新员工大队培训”、熬过无数次“年终绩效答辩”才爬上来的华兴人眼中，天然带着一层需要被审视的“原罪”。 更何况，她这张脸，无论在哪里，都太容易成为焦点，也太容易引来非议。 “谢谢雨晴。”蔺珊珊回以同样得体的微笑，压下心头那点微妙的局促。 她知道，林雨晴的举动，既是便利，也是无形的保护伞，更是陈默无声的背书。 但这把伞，能遮多久，最终还得看她自己能不能在这里站稳。 最初的几天是在兵荒马乱中度过的。 熟悉内部流程、学习华兴特有的“招聘管理规范”、认识部门里一张张或热情或疏离的面孔。 她这边是个四级部门 —— 集团IT人力资源中心。 部门负责的经理姓张，一个四十岁左右、面相和善但眼神精明的男人。 张经理对她很客气，一来就带她简单的熟悉了部门情况，也介绍了她的直接主管。 但蔺珊珊能感觉到那份客气下隐藏的距离感。 电梯平稳上升。 金属轿厢映出她米白色TheOry西装套裙下紧绷的脸。 一个月，她仍在适应身份的“降格”与实质的“升维”。 刚出电梯，蔺珊珊便迎头撞上顶头上司吴薇。 吴薇四十出头，深蓝连衣裙，无框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审慎：“Linda，早。昨天发你的猎头报告怎么说？林秘书早上问进展了。” “正在看，上午会给出筛选意见。”蔺珊珊回答滴水不漏，心里绷紧弦。 林雨晴，陈默的贴身秘书，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很熟悉了。 别看对方只有15级，却是连接需求与那位高高在上的集团IT总裁、集团CIO的最直接通道。 她一句“问进展”，传递的很可能是陈默本人的关注。 而自己的新工作，第一个被林雨晴“关注”的任务，竟是审核老东家光芒国际的候选人报告！ 命运辛辣。 “嗯，”吴薇推门进办公室，语气轻描淡写，“这岗位是‘渡河’全球推广的关键节点，陈总亲自圈定标准，宁缺毋滥。猎头推的人，背景要扎扎实实筛干净，不能有水分。特别是...某些急于出业绩的供应商。” 目光若有似无扫过蔺珊珊。 蔺珊珊心头一凛。 指向性太明显了。 这是在提醒，也是警告：别念旧情，你现在是华兴的人。 “明白，专业的事，专业处理。”蔺珊珊眼神坦然迎上。 回到靠窗工位，蔺珊珊深吸气，点开电脑。 屏幕上堆叠着猎头报告邮件。 她直接点开“光芒国际”那几封。 熟悉的LOGO，熟悉的模板。点开第一份PDF。 候选人履历光鲜，BAT背景，技术栈匹配“渡河”对分布式系统、高可用的要求。 然而，当目光扫到“某大型跨国企业核心系统迁移优化”项目描述时，蔺珊珊瞳孔骤缩！ 第440章 打黑工 这项目名，这时间节点...太熟悉了。 她立刻调出华兴人才库系统检索。 几秒后，屏幕弹出冰冷记录： 【候选人：张XX】 【应聘职位：高级运维架构师（渡河项目-鹏城）】 【面试时间：2016年11月】 【面试官：李峰（时任华兴渡河项目项目经理、桌面云和系统运维中心专家支持部主管）】 【评价：技术深度不足，复杂故障处理思路混乱，淘汰。】 【原因：技术能力未达标】 李峰的职位当初她看不懂，现在看明白了，那会儿是陈总给了对方一个上管理序列的机会。 但对方却一直是在打黑工状态。 蔺珊珊看着这个人才库的信息，荒谬的讽刺感夹杂冰冷洞悉席卷而来。 光芒国际竟把去年被当场面刷掉的人，换个包装又塞回来！ 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 蔺珊珊拿起内线电话：“小杨，光芒国际候选人张XX，系统显示去年11月被胡笳总明确淘汰，技术能力未达标。正式驳回，邮件抄送接口人，告知驳回原因：过往面试记录显示能力与岗位核心要求存在显著差距。” 声音平稳清晰，不容置疑。 电话那头小杨愣住：“啊？好！马上查...确实！明白！这就驳回通知！” 挂断电话，蔺珊珊感到附近工位投来的目光。 不用看她就只有有好奇、有探究、更有看好戏... “啧啧，Linda...蔺工，你这大义灭亲，清理门户？”资深招聘专员王莉端着咖啡踱来，调侃藏不住。 蔺珊珊抬头，嘴角勾起极淡弧度，笑意未达眼底：“王工说笑。专业的事，专业态度处理。我审核的是华兴需要的人才，不是给猎头做人情。不合格的，天王老子推荐也得刷。您说是不是？” 王莉笑容一僵：“那是！蔺工觉悟高！”赶紧溜回座位。 空气安静一瞬。 蔺珊珊没理会目光，点开下一份报告，来自爱德森（AddiSOn）。 报告扎实，候选人背景清晰，项目经验详实，尤其一个跨国系统迁移重大故障解决过程的分析，思路清晰，展现极强抗压能力。 这才是专业。 她快速录入评估：【候选人A，技术背景深厚，经验匹配，故障处理优秀。建议优先技术面。】 她起身走向茶水间，需要咖啡压压被恶心到的郁气。 茶水间宽敞明亮，咖啡机低沉嗡鸣。 蔺珊珊刚接好意式浓缩，身后传来脚步声。 很轻，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存在感。 她回头，是陈默。 他站在门口，拿着那个眼熟的“为人民服务”搪瓷杯盖。 他没有穿衬衣，而是一件简单的黑T，没有一点花纹和标志。 眉宇间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眼神却锐利沉静如深潭。 看到蔺珊珊，脚步顿了一下，走进来，径直走向咖啡机。 空气瞬间被抽走几分。 蔺珊珊心跳漏拍：“陈总。” 侧身让开位置。 “嗯。” 陈默应声，接黑咖啡。 沉默弥漫，只有咖啡滴落声。 陈默端起杯子，没立刻走开。 转身，目光落在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人身上：“在人力资源中心，还适应吗？” 声音沉缓，像例行关怀，却少客套。 “谢谢陈总关心，努力适应中，工作很有挑战和收获。”蔺珊珊谨慎官方。 陈默点头，低头吹了吹热气，话锋陡转，平淡无波： “芯片组缺人，方向是数据库硬件加速引擎和服务器主控芯片协同设计。 HeadCOUnt卡得紧，要能立刻顶上的熟手。 外面猎头推的人，要么贵死，要么水。” 他抬眼，目光锁定蔺珊珊：“有合适的人推荐吗？” 轰！蔺珊珊脑子像炸开。 数据库硬件加速，服务器主控芯片协同设计！ 这根本不是IT部门HR招聘范畴。 直指“渡河”核心 —— 自研数据库要抗衡OraCle，硬件层面的深度优化和与国产芯片（尤其是海思）的协同是生死命门。 也是陈默力推国产化替代战略最艰深的一环。 她瞬间想起林雨晴入职时“顺便”给的加密资料，里面是几家芯片设计公司核心人员背景报告，要求“私下留意”、“评估意向”。 原来伏笔在此！ 陈默在以集团IT总裁身份，悄然为“渡河”打造国产芯片“心脏”。 这根本不是IT人力资源中心的工作，而是陈默的“私活”，是借林雨晴的手让她打的“黑工”！ 此刻，他就在茶水间，用最随意的口吻，向入职一月的新人HR直接索要人选。 考验？信任？ 无数念头电光石火闪过。 震惊后，是被推上悬崖的刺激与兴奋。 她强压翻腾心绪，脸上无一丝惊诧，迎上陈默目光，语气平静如汇报日常： “有几个人选。一个之前在硅谷Marvell做数据库硬件加速IP的，去年回国加入初创，项目受阻，有观望意向；另一个是TI（德州仪器）背景，专攻低功耗服务器主控芯片设计，经验扎实，薪酬期望高；还有一个是海思出来的中生代，参与过麒麟系列基带芯片设计，熟悉海思流程和接口标准，技术全面，跳槽去了MTK，现在想回来，说是被对方画饼了。” 语速平稳，吐字清晰，将人选核心优势、状态、痛点精炼概括。 顶级猎头向关键客户推荐人才的专业素养展露无遗。 陈默静静听着，脸上无表情，深潭般的眼眸掠过一丝极淡微光。 他端起杯盖喝了一口咖啡。 放下杯子，目光落在蔺珊珊脸上：“简历和评估，整理一份。明天上午十点，到我办公室细聊。” 说完，不等反应，端着杯子转身离开。 步履沉稳，像吩咐秘书订会议室。 茶水间只剩蔺珊珊一人，咖啡凉透。 心脏狂跳。 刚才对话信息量巨大。 陈默随意的态度下，是对她情报能力近乎笃定的信任，及让她云山雾绕的布局。 她赌对了第一步。 门口，几个假装路过的HR同事“目击”陈默离开、蔺珊珊独留的一幕，面面相觑，震惊与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新来的蔺工...路子太野了！ 回到工位上的她刚放下咖啡杯，顶头上司就又找上了她。 第441章 又见Betty “珊珊，这是渡河项目进入全球推广阶段后，我们IT体系下几个关键研发团队最新的HC（HeadCOUnt，人员编制）需求，优先级很高，尤其是懂分布式数据库底层优化和大型跨国ERP项目交付的专家。” 不久后吴薇将一份文件发到她的Welink上，“之前合作的几家猎头公司，推过来的简历匹配度不太理想，项目组那边催得紧。陈总对这块人才的交付速度和质量，要求一向很高。” 她提到“陈总”时，语气里那份自然而然的敬畏，让蔺珊珊心头微凛。 “明白，吴总。我先梳理一下需求，结合之前做渡河Mapping时积累的人才库看看。”蔺珊珊点头，迅速进入状态。 这是她的战场，虽然换了阵地，但武器依旧依然锋利。 她识人的眼光、对技术趋势的敏感、以及渡河项目期间建立起的那个涵盖国内外顶尖技术人才信息的“小金库”一直都是她赖以生存的重要优势。 蔺珊珊花了整整一天，一头扎进浩如烟海的需求文档和过往简历库里。 华兴的招聘系统庞大而复杂，但她很快摸到了门道。 她不再需要像在光芒国际那样，为了一个职位去向客户（现在就是她自己部门）反复沟通、解释、甚至争辩JD（职位描述）的合理性。 在这里，需求就是需求，是来自渡河项目组、来自陈默直接领导的技术团队的命令，清晰、明了。 这种“甲方”的强势感，起初让她有些不适应，甚至有种被绑住了手脚的错觉。 不能自由地根据市场情况调整寻访方向，必须严格框定在项目组划定的技术栈和经验范围内。 但很快，她发现了其中的优势：目标极其明确，资源可以无上限地调动（只要理由充分），内部信息的获取畅通无阻。 她拿起内线电话，拨给了渡河项目高斯数据库团队的最新负责人。 一个她之前在猎头时期就打过交道、以技术强硬和脾气火爆著称的女人 —— 苏琳。 对，就是苏琳。 别看她是女生，别看她在陈默和冯亦如面前唯唯诺诺，但离开了两人魔爪后对待其他人那是重拳出击。 听说还把下面30多岁的男工程师骂哭过。 想想都可怕。 “苏总，我是集团IT人力资源中心新来的蔺珊珊，负责支持咱们数据库团队的招聘。关于分布式事务引擎优化专家的那个HC，有几个技术细节想跟您再确认下，方便吗？”她的语气专业而直接，没有丝毫乙方惯有的迂回试探。 电话那头的苏琳显然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HR会问得这么深入。 “哦？蔺工？你说。”语气里带着点意外和审视。 蔺珊珊没有废话，直接抛出了几个关于他们自研数据库在跨国高并发场景下遇到的具体性能瓶颈问题，以及她对候选人需要具备哪些底层调优经验的理解。 这些问题，显然戳中了苏琳的痒处。 电话里的声音立刻从审视变成了滔滔不绝的技术探讨，甚至主动提供了几个他们内部测试的失败案例细节。 挂了电话，蔺珊珊嘴角微扬。 这就是华兴，技术为王的圣地。 在这里，专业性就是最好的通行证，比任何“关系”都管用。 她迅速根据这些一手信息，调整了人才寻访的关键词和方向，并精准地圈定了三家猎头公司作为重点对接对象，其中自然包括了老东家光芒国际，以及她曾经最熟悉也最“忌惮”的爱德森（AddiSOn）。 邮件发出去不到两小时，爱德森华南区总监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声音热情得能融化钢铁：“Linda，哦不，现在该叫蔺工了。恭喜高升啊！看到您的需求，我们爱德森华南全体同仁都沸腾了！您放心，这个职位包在我们身上，Betty亲自带队，保证最快速度给您筛出最顶尖的人选！晚上有空吗？Betty正好在鹏城，一直念叨着想见您呢！” 蔺珊珊婉拒了饭局，但答应了和Betty的私下小聚。 挂了电话，她看着电脑屏幕上“爱德森”的名字，心情有些复杂。 Betty，康蕙，当年在渡河项目上和她并称“猎场双姝”的对手兼好友。 两人从最初的暗中较劲，到后来在帝都亦庄执行华兴对某电商巨头“报复性挖角”行动时，被陈默“发配”到同一个战壕里集中办公了一个多月。 两人同吃同住同加班，硬是在硝烟弥漫的猎场里打出了惺惺相惜的革命友谊。 如今，她坐在了甲方的位置上，成了Betty需要全力攻克和服务的“客户”。 这种角色的对调，想想都带着点命运的戏剧性。 鹏城夜色褪去些酷热。 霓虹点亮城市脉络。 蔺珊珊站在COCO Park露天清吧栏杆旁，晚风微醺。 “Linda！茶水间密会陈大佬，是不是真的？！”爽朗女声传来。 康蕙端着两杯鸡尾酒风火走来，姜黄连衣裙衬得小麦肤色活力四射。 “什么密会，碰巧聊工作。”蔺珊珊接过莫吉托。 “聊工作？跟陈默？在茶水间？”康蕙夸张挑眉，凑近压低声音，“姐姐，糊弄鬼呢？他老人家有空跟你‘聊工作’？快说，是不是看上你了？”促狭眨眼。 蔺珊珊想翻白眼，无奈说道：“Betty，你是没见过陈总的女朋友，五官精致，而且身材绝了。” 她说完还用手先在屁股上比划了一个蜜桃，又在胸口比了一个大木瓜的形状。 关于这点陈默最有发言权，如果他在场，一定会告诉蔺珊珊她没说错。 陈默有次问胡笳说你怎么长的，大木瓜天生的我能理解，大蜜桃是怎么回事？ 胡笳直接回怼了一句蜜桃当然是练，你以为我是你吗？ 肥宅！ 家里的健身器材不就只有我平常在用？ 看康蕙还想回嘴，蔺珊珊赶紧继续解释，“就是我们这边芯片组缺人，我留意过几个，跟老板汇报一下。” “芯片组？！”康蕙瞪大眼，随即“懂了”：“行啊你！都帮陈大佬搞芯片人才了！打入核心了啊，御前行走啊！” “少贫。你呢？爱德森没光芒那么惨吧？” 康蕙笑容淡了些：“确实比你老东家好一些。因为我们盘子大客户散，不像光芒，宝全押华兴，你这一走抽了脊梁骨，崔总气疯了吧？”幸灾乐祸。 蔺珊珊抿口酒：“各人有各路。” “可不是！”康蕙感叹，“你这步看着‘降格’，实则是攀高枝。背靠华兴大树，陈老板直接关注，前途无量，比在猎头行业受鸟气强万倍！” 第442章 打高级黑工 两人倚栏，聊分开际遇，吐槽着各自老板，回忆帝都的疯狂日子。 “对了，”康蕙促狭碰碰蔺珊珊，“在华兴，有没有...特别的麻烦？比如热情过度的男同事？” 蔺珊珊无奈：“别提了。” “真有？！”康蕙来劲，“快说，哪个部门？敢追蔺大美人？” “就我们IT，解决方案赵总下面一个19级的经理，”蔺珊珊揉眉心，“借着讨论职位需求跑好几趟。需求含糊，倒‘顺便’问私人问题，周末看大片？鹏城哪家私房菜不错...” “噗！”康蕙笑喷，“可以啊，这人收入应该不低，就是搭讪套路太老土。后来呢？” “后来？”蔺珊珊冷笑， “我把陈总在HR大会上强调的‘招聘流程书面化、标准化，杜绝口头需求’原话搬出。 告诉他，所有需求填《岗位说明书》和《招聘需求申请表》，上级和HRBP签字确认后正式提交流程。 口头需求，恕不接待。 私房菜？我说我吃食堂。” “哈哈，人家是追你，又不是跟你有仇。”康蕙前仰后合，“这人多少岁？华兴19级你都看不上了啊？啧啧...” 她挤眉弄眼，“说真的，就凭你这颜值，华兴IT大楼一站，鹤立鸡群。追你的人从坂田排到福田吧？华兴单身优质男不少，钱多话少......嗯？” 蔺珊珊耳热，没好气推她：“去你的！现在就想站稳脚跟。没兴趣。” “行！为蔺大专家成功转型甲方，站稳脚跟，顺便气死前同事，干杯。” “干杯！” 玻璃杯清脆碰撞，映着鹏城璀璨夜色。 华兴G区顶楼，陈默的新办公室，不过他在这边办公也不太多。 说来陈默的办公室应该在整个华兴都算多的，没办法，身兼数职就这样。 新办公室视野极佳，装修极简现代，深灰、白、原木色调，书柜塞满技术书籍。 空气弥漫顶级咖啡醇香与无形压力。 林雨晴将手冲咖啡轻放实木办公桌：“陈总，蔺珊珊到了。” “嗯。”陈默目光从中国区渡河项目切换实时进度报告上抬起。 蔺珊珊走近。 藏青西装套裙，白丝质衬衫，长发束后，专业干练不失柔美。 “陈总。” “坐。”陈默指对面椅子。 蔺珊珊坐下，腰背挺直。 林雨晴退出门。办公室只剩两人。 陈默没立刻说话，端起咖啡喝一口，目光审视蔺珊珊。 压力弥漫。 蔺珊珊手心微汗，这就是大佬的气势吗？ 她有点慌，但面上装作沉静，膝上放着牛皮纸文件袋。 “芯片的人，资料带了？” “带了。”蔺珊珊双手呈上文件袋。“三位候选人简历、背景报告、薪酬评估、优劣势及入职可能性分析。” 陈默没碰文件袋，扫了眼封面“芯片设计人才评估 - 蔺珊珊”。 “说说看。最倾向哪个？为什么？” 考验开始。 蔺珊珊深吸气，忽略压迫感，清晰道来：“综合评估，最倾向第二位，李明哲。” “理由有三：第一，技术匹配度最高。 台大电子所毕业，在TI低功耗服务器主控芯片设计团队八年，从设计、验证到流片调试全流程深度参与，多次担任模块负责人，五颗成功量产芯片流片经验。 这正是我们急缺的、能立刻扛起设计重担的实战人才。 Marvell那位理论强但流片偏少； MTK那位技术全面但专精度稍逊。” 声音平稳有力，条理分明。 “第二，稳定性与性价比。 李明哲现于国内二线芯片公司任设计经理，该公司融资不顺主力项目搁浅，其本人寻求稳定平台及前沿技术意愿强。 薪酬期望较高（年薪约180万+期权），但对比其TI时期PaCkage及市场稀缺性，仍在合理区间，且对华兴平台价值认可度高，薪酬有谈判空间。 Marvell那位期望是天花板（60万美金+），硅谷背景适应期留存率存疑； MTK那位薪酬期望不低，现职位稳定挖角难度大。” 陈默听着，十指交叉，食指指尖轻点手背。 蔺珊珊抛出最关键理由：“第三，战略协同性。” 她刻意加重几个字。 “李明哲在TI积累的服务器芯片低功耗设计经验和工程规范，与我们‘渡河’数据库对能效的极致要求高度契合。 更重要的是，他深度参与过TI与海思的某个联合开发项目（需NDA，细节报告中），熟悉海思的接口标准和协作流程。 引进他，不仅能解决当务之急，更帮助海思在服务器芯片及数据库硬件加速领域的深度协同。 这是单纯的设计人才无法替代的战略价值。” 办公室陷入寂静。 就在蔺珊珊后背衬衫快被冷汗浸透时，陈默动了。 他前倾，拿起文件袋，没打开。 修长手指在“李明哲”名字位置点了点，抬眼看向蔺珊珊，深邃眼眸清晰映出她的身影。 “这个人，”陈默声音不高，尘埃落定的决断力，“你亲自去谈。以华兴集团IT战略储备人才引进名义，薪酬按期望上限给，虚拟股参照集团引进高端人才标准上浮15%。告诉他，华兴给的舞台和资源，不是他现在那小池塘能比的。” 蔺珊珊心中巨震！ 上限薪酬，虚拟股权上浮，志在必得！ 这是对她判断的认可。 “是，陈总！” “另外，”陈默话锋一转，“海思那边，下个月有个关于下一代服务器芯片高速互联接口（如CXL）的技术预研交流会。我们需要一个既懂芯片架构，又熟悉海思生态的人深度参与。人选，要绝对可靠。” 蔺珊珊心头猛跳！更深层的“黑工”！涉足与海思核心合作的信任！ “明白，陈总。”回答无丝毫犹豫。 “嗯。”陈默似乎满意，挥手，“去忙吧。” “好的，陈总。”蔺珊珊起身微躬，沉稳走向门口。 手握住冰凉黄铜门把时，身后传来陈默沉缓的补充，重若千钧：“芯片的事，做成之后，你的职级，提一级。” 蔺珊珊动作顿住半秒。没回头，清晰应道：“谢谢陈总！” 门合上。 办公室里，陈默目光落回风险评估报告，仿佛一切未发生。 林雨晴悄无声息进来，放文件，目光扫过文件袋，垂眼退出。 门外走廊，蔺珊珊挺直背脊走向电梯间。 午后阳光在她脚下投下坚定长影。 心脏有力跳动，因豁然开朗的激越与沉甸甸的责任感，随之便是巨大的兴奋。 还有什么比升职加薪更让人爽的？ 华兴深水，她不仅淌入，更摸到了门道。 第443章 代号K 鹏城坂田，华兴总部G区。 深夜十点，属于华兴集团IT的小型战略会议室依旧灯火通明。 厚重的隔音门紧闭，将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也隔绝在外，空气里只剩下一种近乎凝滞的紧绷感。 陈默坐在长桌主位，深灰色衬衫的领口解开一粒扣子，袖口卷到小臂。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已经是属于他的常规穿搭。 他面前的深蓝色硬壳文件夹摊开着，正是孟常云退休前送他的那份“升职礼物”。 代号“隐蛇”的初步研判报告。 节能灯冷硬的光线落在他脸上，照不出半分情绪。 只有眉心一道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蹙痕，泄露着此刻压在肩头的千钧重担。 长桌两侧，肃然端坐着四人。 左侧首位是赵坤，新任IT审计部总监，不过依然兼任着解决方案部部长。 这位以“暴躁”著称的IT领导，此刻脸色比平时更加沉凝，双手交叠放在桌上。 他旁边是信息安全部总监贺映豪，技术专家的锐利气质透过无框眼镜清晰透出，镜片后的目光紧盯着面前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手指偶尔在触控板上滑动，调取着后台实时数据流。 右侧，坐着稽查部反商业间谍三科主管严正宏。 这位前鹏城刑侦副支队长，五十出头，面容方正，带着一股子洗不掉的硬朗风霜。 即使坐在椅子里，腰板也挺得笔直。 只是此刻，他那只布满粗茧的右手，正下意识地按在左侧肋下。 那是当年被歹徒三刀刺穿腹腔，伤及脾脏留下的旧伤位置。 每当精神高度紧张或身体疲惫时，那里总会隐隐作痛。 他旁边，则是审计部高级审计专家白叶。 这个年纪不过二十七八的女孩，穿着合身的职业套装，神情专注冷静，面前摊开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录着线索和关联图，字迹清晰有力。 会议室的空气像是被抽干了水分，沉闷得令人窒息。 只有贺映豪屏幕上数据流刷新的微弱光影，在每个人紧绷的脸上明明灭灭。 “开始吧。”陈默的声音打破了死寂，音量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力。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白叶身上，“白叶，从你最新梳理的‘隐蛇’资金链切入。” “是，陈总。”白叶立刻坐直身体，声音清脆稳定，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她迅速将笔记本屏幕转向众人，一张复杂但脉络清晰的资金流向图投射在会议桌中央的屏幕上。 “目标代号‘隐蛇’，初步锁定对象为宋彦雄，基础架构与网络支持中心五级部门主管。”白叶的指尖点向图表中心一个被红圈标记的名字，“我们结合孟总移交的初步线索，进行了三个方向的深度追踪：异常资金流关联、权限异常、外部关联。” 手指沿着一条从“鹏城锐进科技服务有限公司”延伸出的红色虚线滑动： “第一，锐进科技。 权限等级B+的外包服务商。 孟总移交的异常费用单据（技术服务费、数据清洗费，总额约320万），经合规部以‘优化外包管理’名义启动的公开、正式审查，已确认其服务内容在原始合同及补充协议中无明确条款支撑，属于重大合规疑点，审查过程全程记录在案。” 屏幕上弹出几张扫描单据，红圈清晰。 “我们仅依据公开的商业信息查询平台及锐进在明面审查中被迫提供的部分公开账目信息，” 白叶特意强调了信息来源的合法性。 “追踪到锐进在收到这些异常费用后，有大额资金流向异常，通过其关联公司进行复杂流转，最终疑似指向数个注册于英属维尔京群岛（BVI）的空壳公司：‘星辰环球’、‘大洋彼岸’、‘深蓝科技’。此部分为基于公开及半公开信息的合理推断，有待进一步跨境合法协查确认。” “关键点一，”她指向其中一笔流向“星辰环球”的款项时间戳，“这笔85万的资金流出时间，与异常账号访问‘渡河项目-核心成本拆分模型（V3.2）’数据库的最高峰时段，高度吻合（误差＜15分钟）。基于时间关联性，我们推断存在因果关系。” 陈默的目光在那时间戳上停留了一瞬，冰寒刺骨。 “关键点二，宋彦雄的财务危机与胁迫动机！”白叶切换屏幕，展示几类完全合法合规获取或推断的证据： 政府公开信息： “通过鹏城市不动产登记中心官方网站的公示信息查询（依法公开）。 确认宋彦雄名下位于龙岗中心城、市值约450万的房产，于2016年11月被抵押给‘鹏城鼎信小额贷款有限公司’，抵押金额300万。 同期，车辆管理所公开信息显示，其名下价值约60万的进口SUV被过户出售。” 屏幕上清晰显示政府网站查询结果截图和车辆过户记录。 公司合规网络行为监控： “依据员工入职签署的《IT资源使用政策》及国家相关法规，我们对公司网络出口日志进行合规分析。 发现宋彦雄在2016年下半年，频繁访问大量被安全系统标记为‘高风险’的域名。 经核查，这些域名与多家线上非法赌博平台及地下钱庄的引流网站相关。 此行为本身已严重违反公司规定，构成重大异常警示。” 屏幕上列出被访问的域名列表和安全系统告警日志。 根据加密通讯元数据分析： “基于反商业间谍调查的合理怀疑和获得集团合规部及法务部明确授权，并严格限定于分析通讯元数据（时间、频率、时长、加密协议类型）而不涉及任何内容的前提下，追踪到宋彦雄与一个高度加密、归属地不明号码（代号K）的异常联系。 2016年10月至12月，其通讯呈现极高频‘短促爆发’模式（单次＜2分钟，每日多次），且集中于深夜/凌晨。 此模式与其房产抵押、车辆出售的时间点高度重叠，高度符合‘债务催收压力下的紧急沟通’特征。” 屏幕上展示通讯频率时间轴对比图。 第三方公开司法信息关联： “最重要的合法证据链补充，来自对公开司法信息的关联挖掘。” 第444章 深渊 白叶指向一份警方公告截图和新闻摘要。 2017年初，‘鹏城鼎信小额贷款有限公司’因涉嫌暴力催收、非法经营（高利贷）被鹏城警方立案侦查，相关案情及涉案公司信息已通过警方通报及权威媒体（如《鹏城晚报》法制版）部分公开。 报道中提到鼎信存在‘砍头息’、‘利率远超法定上限’等违法行为，并有‘客户名单’作为证据被扣押。 “严工，”白叶看向严正宏，后者微微点头确认，“多亏了严工在鹏城司法系统内的人脉，我们在完全合法合规的范畴内，向参与此案调查的警方人士进行了非正式的案情咨询。基于警方公开披露的信息及对鼎信运营模式的常识性了解（存在高利贷、暴力催收），我们得以合理推断并确认：” “宋彦雄的名字出现在鼎信涉案的‘高风险逾期客户名单’中。” “鼎信此类贷款的实际到手金额远低于合同金额，且利率畸高，利滚利速度惊人。” “鼎信的催收手段包含人身威胁和‘曝光隐私’等非法胁迫方式。” 结论： “综合上述，根据全部来自政府公开平台、公司合规监控、合法授权的元数据分析以及公开司法信息关联推断的证据链。 我们得以严谨地确认：在2015年下半年，即渡河项目立项前夕，宋彦雄因深陷非法赌博泥潭。 通过高利贷性质的非法借贷进行大额融资，并被迫抵押房产、出售车辆。 然而，他仍陷入无法偿还的巨额债务危机，且面临高利贷催收的人身安全威胁和‘曝光隐私’毁灭职业生涯的胁迫！ 其身心状态已濒临崩溃边缘！” “这就是动机？”陈默的声音听不出波澜，目光锐利地射向白叶，“仅仅为了钱？他去年刚被我提拔，薪水股票都足够优渥。” “这正是最令人扼腕的地方，陈总。”白叶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惋惜和沉重，“按照我们的回溯，他被收买的时间点是在被您提拔之前，而且也不止潜伏了半年，而是一年半。” 说完便在屏幕上调出一份标注着“2015年Q4”的异常分析。 “实际上早在2015年下半年，也就是渡河项目立项前夕，宋彦雄的个人财务状况就出现了严重危机。” 白叶指着屏幕上几个触目惊心的红色标记，“他在至少五家线上非法赌博平台注册了账户，并通过地下钱庄渠道进行资金划转。根据可追溯的流水和平台残留数据反推，短短三个月内，他累计输掉了超过四百万元人民币！这远超出了他当时的偿还能力。” 屏幕上显示出几个隐蔽的、带有赌博性质的网站登录IP以及数笔大额转出记录，收款方是几个无法查证的个人账户。 “他当时试图通过信用卡套现、网络高利贷（俗称‘714高炮’）来填补窟窿，结果利滚利，债务雪球迅速滚到近六百万元。” 白叶调出几份经技术还原的催收短信截图，“就在他走投无路，甚至可能面临人身威胁的时候...” 白叶的手指重重敲在屏幕上一条2015年11月的加密通讯元数据记录上： “代号K第一次主动联系了他。 我们无法获知具体内容，但结合时间点和他后续的行为轨迹，基本可以判定： 对方利用了他深陷赌债、濒临崩溃的心理状态，以‘提供一笔足以解决债务的巨款’为诱饵，同时很可能辅以‘曝光其赌博丑闻将彻底毁灭其职业生涯和家庭’的威胁，迫使他迈出了第一步。 提供一些当时他权限内能接触到的、关于集团即将启动大型替代项目（即后来的渡河项目）的初期规划信息、技术选型倾向等非核心但极具战略价值的情报。” 会议室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能想象到那个场景：一个被债务逼到悬崖边的技术骨干，在绝望中被一只无形的手“拉”了一把，同时也被套上了致命的枷锁。 “他...他糊涂啊！”严正宏猛地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 却没想到牵动到肋下旧伤，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右手死死按住痛处，额角青筋隐现。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但表情依旧沉静如渊。 只有放在桌下的手，捏紧的拳头显示他并不平静。 自己亲手提拔、寄予厚望的干将，竟然在更早的时候，就被拖入了泥潭！ “然后，”白叶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继续还原着这条堕落轨迹，“就在您于2016年提拔他为五级部门主管，赋予他更高权限和信任之后...”她调出了宋彦雄提拔后与K的通讯频率统计图，以及锐进科技异常费用发生的时间轴。 “通讯频率骤降！”贺映豪立刻敏锐地捕捉到图表上的变化。 “是的，贺总。”白叶点头，“提拔后的前几个月，他与K的联系频率降到了冰点，仅有一次极短的试探性联系。同时，锐进科技那边的异常费用也停止了。这强烈表明，宋彦雄在获得您给予的新位置和更高收入后，曾试图摆脱控制，结束这一切！他想收手了！” 这个转折，让会议室的压抑气氛中，陡然增添了一抹浓重的悲剧色彩。 一个曾有机会回头的人… “但对方怎么可能放过他？”陈默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他手上沾了泥，就永远洗不干净了。” “您判断得非常准确，陈总。”白叶眼中闪过一丝钦佩。 随即是更深的凝重，“就在他试图沉寂的几个月后，K再次主动联系了他，频率陡然升高。同时，锐进科技的异常费用开始出现，且数额更大、名目更隐蔽。我们推断，对方手中有他前期提供情报的‘铁证’，甚至可能录下了某些足以让他身败名裂、锒铛入狱的通讯内容。” 白叶叹了口气： “大概率是对方利用这些‘把柄’，对他进行了更严厉、更赤裸裸的威胁。 迫使他不得不利用新获得的、接触渡河项目核心区域的权限，开始系统性、持续性地窃取核心机密！ 并且为了掩盖痕迹和资金转移，选择了锐进科技这个有合法接口的外包渠道作为跳板。” 屏幕上，代表通讯频率的红线在2016年12月后陡然飙升，锐进科技的异常费用记录也同步出现高峰。 “动机补充，”白叶最后总结： “除了被巨额债务胁迫、被把柄持续威胁外，我们认为，对方很可能还向他描绘了一个‘光明的未来’。 许诺在事成之后，帮助他彻底解决债务，甚至提供一笔足以让他和家人远走高飞的‘安家费’，或者... 一个在对方体系内看似光鲜的位置。 这对他这种深陷泥潭、对未来充满恐惧的人来说，是最后一根虚幻的救命稻草。” 沉默。 长久的沉默笼罩着会议室。 第445章 狡猾和饵 只有屏幕上冰冷的图表和数据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骨干工程师如何一步步滑向深渊，沦为啃噬自家堡垒根基的“隐蛇”。 愤怒、痛惜、沉重、冰冷的恨意... 种种情绪在空气中无声地交织碰撞。 “啪嗒。” 陈默合上了面前那份深蓝色的硬壳文件夹，清脆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座四人，那眼神已彻底褪去了最后一丝温度，只剩下属于统帅的绝对冷静。 “证据链的闭环，现在卡在哪里？”他的问题直指核心，打破了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严正宏身上。 这位老刑侦，强忍着肋下的闷痛，挺直腰背，声音洪亮而带着刑警特有的斩钉截铁，“陈总，物证链条的关键环节，就差临门一脚！” 他语速很快，带着一股憋着劲的狠厉：“白工那边梳理的资金流和通讯关联，是扎实的‘线’。 但要钉死宋彦雄和锐进，特别是揪出背后那条‘大鳄’，我们还需要最硬的‘钉’。 直接证明宋彦雄利用权限非法获取并传递核心数据的铁证，以及锐进作为通道协助洗钱和转移数据的直接证据。” 他看向贺映豪： “贺总，你们信息安全的活儿干得漂亮，但日志是死的，光有异常访问记录还不够。 我们需要他‘伸手’时被抓现行的证据，或者他传递数据出去的‘管道’！” 贺映豪立刻接话，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操作，调出新的界面：“严工说到点子上了。这就是我们技术追踪的核心难点，也是‘隐蛇’案最狡猾的地方！” 屏幕上显示出渡河项目核心数据库的访问记录，几个被标记为红色的异常访问路径清晰可见。 “对方极其谨慎！” 贺映豪的声音带着技术专家特有的冷静分析。 “宋彦雄拥有核心区域的高级运维权限，这是他的‘合法外衣’。 他所有的非法访问，都混杂在大量的、看似正常的运维操作中进行！ 时间点选在深夜或他值班时，利用合法的维护通道作为跳板。 他从不直接下载完整文件，而是通过高频的元数据读取（LiSt、Read Metadata）定位目标，然后化整为零，利用数据库本身的备份、日志导出、甚至是调试接口输出等‘合法’或半合法功能，将核心数据碎片化、混淆在大量无关信息中分批导出！” 他调出几张被处理过的日志截图： “看这里，他可能在一次合法的数据库备份操作指令中，夹带了一个指向特定敏感表的SELECT片段； 这里，他在执行一个常规的性能日志导出命令时，修改了筛选参数，使其包含了不该有的敏感字段... 手法非常隐蔽，单看每一条操作，在特定上下文中似乎都有合理性，但串联起来，其指向性就暴露无遗。 然而，这种碎片化、混淆化的输出，给我们的数据外泄追踪造成了巨大困难！” “锐进那边呢？”陈默追问。 “锐进是更关键也更狡猾的一环！”贺映豪调出锐进科技项目组的网络访问示意图。 “他们有合法的项目开发测试环境接入权限。 宋彦雄很可能将那些碎片化的敏感数据，通过某种未记录在案的、或者利用测试环境安全策略漏洞的方式，传递给了锐进项目组内某个特定人员，极可能就是代号K。 锐进的人再将这些碎片在测试环境中进行重组，然后利用测试环境相对宽松的出站策略：比如允许向外部代码仓库（如GitHUb）、测试云服务器上传数据等‘合法’出口，将重组后的数据混杂在大量的测试日志、无关代码提交中，传输到外部！” 屏幕上模拟出一条曲折的数据窃取路径： 核心区（宋彦雄碎片化窃取） -＞ 内部通道 -＞ 锐进测试环境（重组） -＞ 混杂于测试数据流 -＞ 通过合法出口（GitHUb提交、测试云上传等） -＞ 外泄。 “这就是孟总报告里说的‘利用测试环境合法出口混杂非法数据’！”贺映豪重重敲了下桌子。 他补充道， “要抓住这条蛇的七寸，我们必须在两个点拿到无法辩驳的铁证： 第一，宋彦雄在核心区进行的那一系列带有明确窃取意图的、碎片化操作的直接证据，证明其主观恶意和行为过程； 第二，锐进在测试环境中接收、重组这些碎片，并利用合法出口将其非法传输出去的完整证据链。 尤其是数据从锐进测试环境流向外部那个瞬间的抓包记录！ 否则，对方完全可以狡辩是操作失误、是测试数据混淆。” “难！但并非不可能！”严正宏来公司这么久了，日常的技术名词也懂得七七八八。 他眼中闪烁着老猎手看到猎物踪迹时的精光，“宋彦雄这边，既然他还在动，只要盯得够死，总能抓住他露马脚。白叶的通讯监控就是最好的预警器！锐进那边...贺总，你们信息安全部，有没有办法在他们那个测试环境的出口，‘埋个雷’？或者给点‘甜头’，引蛇出洞？” 贺映豪沉吟片刻，吸引来了几人的注视，“‘埋雷’动静太大，容易打草惊蛇。但‘甜头’...或许可行。” “我们可以在测试环境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投放’一份精心制作的、标记了特殊追踪水印的‘高价值诱饵’文件。 比如一份看似最新、绝密级别的‘渡河项目下一代架构演进路线图’。 这份文件要做得足够逼真，足够诱人，并且确保只有通过宋彦雄那条隐秘碎片化通道，才有可能被‘泄露’到锐进的测试环境中。” 贺映豪的想法越来越清晰，“一旦锐进的人试图重组这份诱饵并将其通过合法出口外传，我们预先埋设在出口的深度包检测探针和追踪溯源程序，就能立刻锁定其传输路径、目标地址，并捕获那份带有唯一水印的完整文件！这就是最硬的铁证！” “好！”严正宏低喝一声，眼中精光爆射，“贺总，这个‘甜头’计划，我看行。只要布置周密，风险可控。赵总，你们审计这边，配合贺总把这诱饵做得天衣无缝，账面上也要能经得起推敲，万一对方狗急跳墙反咬我们钓鱼执法，我们得有预案。” 赵坤立刻点头：“明白。诱饵文件的‘诞生’、流转记录、权限访问日志，我会亲自盯着做全套，确保在审计轨迹上无懈可击。” 一旁听着的陈默暗自点头，扔饵打窝子嘛，这题他很熟。 第446章 三重动机 “严工，”陈默的目光转向这位老刑侦，带着信任和托付，“锐进这条线，以及他们背后那个离岸资金网络，是揪出‘大鳄’的关键。你这边，有什么进展？人手够不够？” 严正宏感受到陈默目光中的关切，心里一暖，但更多的是被委以重任的激荡。 他挺直腰杆，声音洪亮：“陈总放心，人手够。离岸资金链这块硬骨头，我们三科正在全力啃。虽然那些BVI的壳公司像洋葱一样裹了一层又一层，洗钱路径也七拐八绕，但我们也不是吃素的。” 他眼中闪烁着执着的光芒： “我们通过一些可信赖的海外商业调查资源，正在尝试穿透‘星辰环球’、‘大洋彼岸’、‘深蓝科技’这几层皮。 目前初步锁定，这几家空壳公司的实际控制人，都指向了同一个位于新加坡的注册地址和一名叫‘ViCtOr WOng’的代理人。 这个‘ViCtOr WOng’是个老油条，专门干这种脏活，背景很复杂，与多家国际咨询公司和商业情报机构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严正宏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猎人逼近猎物巢穴时的兴奋： “更重要的线索来自锐进内部。 我们稽查部的人，配合合规部的明面审查，对锐进进行了极其细致的背调和高强度询问。 锐进的老板扛不住压力，加上我们适时抛出了一些他财务造假、偷税漏税的把柄进行施压...” 他嘴角微微上扬，“最后终于松口了。承认他们公司有一个专门负责对接‘高端客户特殊需求’的小组，负责人叫刘明远（化名），绰号‘老K’！这个‘老K’，极可能就是与宋彦雄直接联系的代号K。” 屏幕上立刻出现一张锐进公司内部通讯录截图，一个叫“刘明远”的名字被高亮标红。 “这个刘明远，背景很‘干净’，但在锐进内部权限很高，行事神秘，直接对老板负责。最重要的是，”严正宏眼中寒光一闪。 “锐进老板在巨大压力下，交出了一部分未录入公司正式财务系统的‘内账’记录复印件。 虽然残缺不全，但其中清晰记载了数笔大额‘信息咨询费’支出，收款方赫然写着‘麦森康利咨询（新加坡）有限公司’。 而支付时间，与流向BVI壳公司的那几笔大额资金时间点高度吻合！” “麦森康利咨询（新加坡）？”陈默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眉头微蹙。 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 这是一家在国际上颇有名气的大型跨国管理咨询公司，业务遍布全球，尤其在亚太地区根基深厚。 其背景复杂，常游走于商业咨询与情报搜集的灰色地带。 “对！就是它！”严正宏语气肯定。 “锐进老板交代，刘明远（老K）小组的主要‘客户’，就是这家麦森康利！ 他们从麦森康利那里接‘单子’，麦森康利付钱。 至于单子具体内容是什么，锐进老板声称‘从不过问’，由老K全权负责。 而老K小组的办公地点甚至不在锐进总部，而是在鹏城南山一个高档写字楼里单独租的办公室，安保严密。 我们的人已经在外围布控了。” 线索，终于从层层迷雾中，指向了一个庞大而具体的影子 —— 麦森康利咨询。 “动机！”陈默的声音带着森然的冷冽，“麦森康利这种级别的公司，为什么要费尽心机，不惜布下‘隐蛇’窃取渡河项目核心？他们要这些架构设计、实施细节、成本模型做什么？” 会议室再次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在思考这个核心问题。 “陈总，”赵坤推了推眼镜，新官上任就遇到这种事情的他做足了功课，“我认为麦森康利的动机，至少有三重，且环环相扣！” “第一重，也是最直接的：转卖牟利！” 赵坤竖起一根手指。 “渡河项目是什么？ 是我们华兴投入数百亿巨资、数千精英工程师，历时近两年打造的核心系统国产化替代工程！ 它成功替换了OraCle的数据库和ERP，证明了我们在基础软件领域的重大突破。 它的核心设计、实施细节、尤其是我们摸索出来的、针对OraCle系统的替代路径和成本控制模型... 这些信息，对谁最有价值？ 首当其冲就是OraCle！ 其次是其他国际巨头如SAP、IBM，以及国内那些同样在搞国产化替代、但进展远不如我们的竞争对手。 麦森康利拿到这些核心机密，转手卖给这些巨头或对手，价格绝对是以数千万美元甚至上亿美元计的天价。 这是最赤裸裸的商业情报买卖。” “第二重，战略遏制！”赵坤竖起第二根手指，语气更加凝重，“渡河项目的成功，不仅是我们华兴的技术胜利，更是国家在关键信息基础设施领域‘自主可控’战略的一次重大突破。 它动摇了国际巨头在核心企业软件领域的垄断根基，也极大鼓舞了整个国产软件产业的信心。 麦森康利背后的某些势力，或者其核心客户中的某些巨头，绝不希望看到第二个、第三个‘渡河’出现。 通过窃取我们的核心机密，他们可以： 精准掌握我们替代方案的优缺点、潜在漏洞，为其客户（如O记）提供针对性打击策略（如利用漏洞发起专利诉讼、在关键客户竞标中针对性压价）； 将我们宝贵的实施经验和踩过的‘坑’泄露出去，变相帮助竞争对手缩短研发周期，稀释我们的先发优势； 最狠的一招：如果能把我们最终的成本拆分模型搞到手并泄露出去... 这将是我们与客户谈判、与友商竞争时的致命命门。 竞争对手可以精准报价狙击我们，这等于直接扼杀了渡河项目未来的商业价值和市场拓展空间！” “第三重，”赵坤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深沉的警惕。 “为其自身业务铺路！ 麦森康利这类大型咨询公司，其核心业务之一就是为企业提供‘数字化转型’、‘核心系统升级换代’的战略咨询和实施服务。 他们自身也在积极布局和投资新兴的数据库、云服务等赛道。 掌握了渡河项目这种级别的、经过超大型复杂企业验证的国产替代核心架构和经验，他们完全可以进行剽窃。 包装整合进他们自己的解决方案库，甚至孵化自己的相关产品或服务，摇身一变成为‘国产替代专家’，反过来抢夺本应属于我们华兴的市场！ 这等于用我们的血，养肥了他们自己的野心！” 三重动机，层层递进，每一重都直指华兴的核心商业利益和战略安全。 第447章 捕蛇行动 麦森康利的手，伸得太长，也太毒了。 会议室内的温度仿佛降到了冰点。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种来自庞大国际资本和情报机器的森然恶意。 “除了渡河项目，还有其他吗？”陈默追问，目光如鹰隼般扫视众人。 他不相信对方布下“隐蛇”这么久，只盯着渡河。 “有！”这次回答的是白叶。 她迅速调出另一份分析报告。 “我们在对宋彦雄异常权限进行深度梳理时，发现其访问轨迹还异常地涉及了另外几个非渡河项目、但同样敏感的区域： 集团部分海外分支机构的网络拓扑及安全策略配置信息库； 供应链管理系统中几家核心战略供应商的详细评估资料及合同细节； 甚至...人事系统中部分关键技术专家的背景履历深度信息。 虽然访问频次和深度不如渡河核心区，但同样存在碎片化读取的痕迹。 我们高度怀疑，这些信息也被作为‘添头’或‘试探’，通过同样的渠道外泄了。” “哼，果然贼不走空！”严正宏冷哼一声。 他被这帮就特么知道偷鸡摸狗的人气得够呛，“这群王八蛋，胃口大得很。陈总，现在脉络基本清晰了：宋彦雄是被胁迫的内鬼，锐进是帮凶和通道，麦森康利是幕后的雇主和大鳄！” 他猛地看向陈默。 眼中燃烧着老刑警对收网的渴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陈总，诱饵计划已经确定，锐进的外围布控也一直有人，麦森康利在新加坡的代理人也锁定了。宋彦雄的一举一动更在我们的严密监控之下！时机...是不是快成熟了？再拖下去，我担心夜长梦多，那条蛇太警觉，万一...” 严正宏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 他担心迟则生变，担心“隐蛇”察觉到危险而断尾深潜，让所有努力功亏一篑。 他肋下那持续不断的闷痛，也像一种无声的催促。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默身上，等待着他最终的决断。 是继续隐忍织网，还是雷霆收网？ 陈默的目光缓缓扫过屏幕上那刺眼的“麦森康利咨询（新加坡）”，扫过宋彦雄的名字，扫过那条曲折隐秘的数据窃取路径，最终落在那份深蓝色的“隐蛇”报告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数秒。 他抬起手，指关节在坚硬的实木桌面上，轻轻叩击了三下。 笃。笃。笃。 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通知下去，”陈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犹豫。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钻进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捕蛇行动’，正式启动！” “第一，贺映豪，”他目光如电射向信息安全总监。 “诱饵文件，明天零时之前，必须按计划精准投放至预定位置。 出口监控程序进入最高级别战备状态。 我要你确保，只要锐进的人敢动这份诱饵，就给我死死咬住！ 我要看到数据包传输的完整路径、目标IP、落地文件！我要铁证！” “是！陈总！”贺映豪霍然起身，声音斩钉截铁。 “第二，坤儿哥，”陈默的目光转向这个新任的审计总监。 “配合贺总，确保所有审计轨迹完美无瑕。 同时，准备好对锐进科技进行全面接管审计的法律文件和预案。 一旦证据链锁定，立刻行动，冻结其所有账户，控制其核心人员，尤其是那个‘老K’刘明远。 我要锐进这个壳，从里到外给我扒干净！” “明白！文件预案已准备就绪！随时待命！”赵坤肃然领命。 “第三，白叶，”陈默看向年轻的审计。 “资金链和通讯监控，进入最高敏感级别。 宋彦雄那边，任何风吹草动，哪怕他半夜起床多开了一次灯，我要第一时间知道。 同时，继续深挖麦森康利新加坡与那个ViCtOr WOng的所有关联，尝试摸清其内部指令链条。 新加坡那边，我会请徐董协调更高级别的外部资源介入！” “是！陈总！”白叶挺直脊背，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第四，”陈默最后的目光，落在严正宏身上。 那目光深沉如海，带着信任，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严工，锐进的外围布控，以及那个刘明远的独立办公室，交给你了。 你是老刑侦，抓人拿赃是你的老本行。 我要你在贺总那边锁定数据外泄证据的同时，以最快速度、最小动静，控制住锐进的关键人证。 尤其是刘明远和他小组的电子设备。 那里面，很可能藏着与麦森康利直接联系的铁证，甚至可能有我们尚未发现的、更深层的窃密管道。 看能不能和公安机关联合行动，这方面你是专家。” 陈默顿了顿，语气加重：“行动务必周密！我要的是人赃并获，不是打草惊蛇。” 说完又多问了一句，带着关切，“对了，严工，我感觉你身体好像不太好？要不你坐镇指挥，就别亲自行动了。” 他的目光落在严正宏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 严正宏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所有疲惫和疼痛似乎都被这股豪情压了下去。 他猛地站起，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但他立刻站稳，右手“啪”地一声拍在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大声吼道： “陈总放心，我严正宏还能再打几场硬仗。稽查部三科全体，保证完成任务，绝不让一条蛇溜掉！也绝不给您丢脸！” 他的声音洪亮，在会议室里回荡。 对于这个年龄和他女儿一样大的陈总，他还是很佩服的。 就凭对方把国产替代系统干出来了，还干得这么好，就当得起他的敬佩。 陈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重重地点了下头。 那眼神中，有嘱托，有信任，也有一份无法言说的担忧。 “最后一点，”陈默的目光扫过所有人，声音冰冷得如同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宋彦雄...暂时不动。留着他，稳住他。他是我们钓出麦森康利直接指令的最后一枚棋子。在他没有做出直接危害当前系统安全的极端行为前，不要惊动他。” 命令已下，战鼓已擂。 会议室内的气氛瞬间从极致的压抑，转变为一种引而待发的、火山喷发前的恐怖寂静。 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战意，也凝聚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散会！各司其职！”陈默一挥手，“随时向我汇报进展。我要这场‘捕蛇行动’，成为渡河之后，清理门户的第一场完胜！” 众人肃然起身，没有多余的言语，迅速而有序地收拾东西，快步离开会议室。 严正宏最后一个离开。 他走到门口，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坐在主位上的陈默。 陈默正思考着什么，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棱角分明，如同冰冷的雕塑。 严正宏深吸一口气，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厚重的隔音门。 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隔绝了那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 窗外，鹏城的万家灯火璀璨如星河。 风暴，已至。 第448章 临场指挥 暴雨冲刷着鹏城南山区科技园的玻璃幕墙。 严正宏靠在“睿创大厦”B座对面写字楼七层的窗边，窗帘缝隙透出的冷光映着他紧绷的脸。 耳机里传来外围观察哨压低的声音：“目标进入B座，电梯上行至23层。” 严正宏没有动，目光锐利如鹰隼，透过那道狭窄的缝隙，死死锁住对面大厦23层那个灯火通明的角落。 锐进科技“特殊项目组”所在的独立办公区。 巨大的落地窗毫无遮拦，如同一个精心布置的舞台。 他能模糊地看到那个代号“老K”的刘明远，此刻正背对着窗户，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 “各组注意，目标已就位。A组，电梯口待命；B组，消防通道；C组，外围策应。保持静默，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动！”严正宏的声音压得极低，好像声音大了会被对面的人听到似的。 他微微侧头，看向身后几步外同样隐在阴影里的白叶。 年轻的女审计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腿上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屏幕上分割成数个窗口： 一个是临时申请调取的实时监控画面，一个是贺映豪那边共享过来的、渡河项目核心测试环境的出口流量监控图谱； 还有一个，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代表那份致命“诱饵”。 “渡河项目下一代架构演进路线图（绝密）”的虚拟信号源状态。 白叶的指尖在触控板上飞快滑动，调阅着后台数据流。 屏幕的光映在她专注的脸上，那双平日里清澈冷静的眼眸，此刻燃烧着近乎亢奋的火焰。 她低声汇报，语速快而清晰： “诱饵文件状态：已激活。 贺总确认，特殊水印标记正常，深度包检测探针已就绪。 出口监控显示...锐进测试环境出口流量在五分钟前开始异常爬升，数据包特征混杂，但尚未检测到诱饵文件的完整传输特征。” “他在试探，在清洗。”严正宏的声音低沉。 他太熟悉这种伎俩了，加入华兴两年多，这群商业间谍来来回回就这几套。 老K这种老狐狸，绝不会拿到东西就莽撞地直接往外丢。 他必然会把窃取到的核心数据碎片，混杂在大量无关紧要的测试日志、代码片段甚至垃圾信息里，分批、分时、变换路径地向外“渗”。 就像把一滴墨汁倒进汹涌的河流，试图让它无声无息地消失。 贺映豪的诱饵计划，赌的就是对方对这份“绝密路线图”的贪婪，会让他忍不住在重组后将其完整地送出去，从而暴露那条隐秘的“管道”。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静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窗外的雨势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 耳机里只有各小组确认位置的简短信号和细微的电流声。 严正宏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不是因为热，而是身体内部持续传来的越来越难以忽视的牵扯感在消耗着他的体力。 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对面。 突然，白叶的呼吸猛地一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严工！出口流量峰值！ 异常数据包组合出现！ 特征码匹配诱饵文件重组特征！ 深度包检测探针报警！ 目标出口：新加坡节点！ IP地址指向麦森康利亚太数据中心外围跳板！” 来了！ 严正宏眼中寒光炸裂： “行动！A组B组，破门。 执行企业资产保护预案。 控制目标刘明远及其电子设备。 C组封锁出口。重复，我们是企业内部稽查，优先控制窃取公司核心资产的证据载体！” 命令下达得清晰明了。 此刻他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几小时前那场决定行动性质的激烈争论。 会议室中，陈默的脸在冷光灯下如同冰雕：“...证据链卡在‘管道’上。公安那边怎么说？” 严正宏指着白叶梳理的资金流向图： “王支队（鹏城经侦负责人）看了初步材料，认为目前指向刘明远和锐进的，只有异常资金流和高度可疑的通讯关联，缺乏其直接窃取并传输核心数据的‘一手铁证’。 跨境部分更复杂，BVI壳、新加坡代理... 公安立案抓人需要更硬的、能立刻钉死的证据，否则打草惊蛇后链条一断，前功尽弃。” 贺映豪接口：“诱饵计划是唯一能快速引出‘管道’的方案。但数据窃取传输的过程稍纵即逝，等公安协调好搜查令、技侦布控，对方可能已完成清洗转移。” 赵坤面色凝重： “华兴作为受害企业，在发现内部人员可能利用职权和外包渠道窃取核心商业机密时，有权依据《反不正当竞争法》和公司规章制度，启动内部稽查和紧急资产保护程序，对嫌疑人办公场所进行‘合规检查’，扣押涉嫌用于犯罪的载体（电脑、存储设备）。 这是我们的合法权利，也是唯一能在对方销毁证据前抢到时间窗口的方式！” 陈默沉默数秒，目光如刀锋扫过众人： “所以，行动性质是：华兴集团IT审计部、信息安全部联合稽查部，依据集团反舞弊条例及与锐进的服务合同保密条款，对涉嫌严重违约及侵害我司商业秘密的供应商锐进科技及其项目组负责人刘明远，进行突击合规审查与电子数据取证。 目标：在公安正式介入前，固定关键电子证据链！ 严工？” 严正宏挺直腰背：“明白！我们只做企业该做的：保护资产，固定证据。抓人的铐子，留给公安来上！ 但行动必须快、准、狠，对方可能有物理销毁手段。” 命令下达后没几分钟，对面23层那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变故陡生。 刘明远似乎从电脑屏幕上看到了什么，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那张一直显得精明沉稳的脸上瞬间褪尽血色，只剩下极度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他根本没有去碰桌上的手机或电脑，反而像疯了一样，转身扑向办公室角落里一个毫不起眼的半人高立式空气净化器。 “他要销毁！”白叶失声惊呼。 手指在键盘上几乎敲出残影，“物理隔离！他办公室有物理断网和存储销毁装置！” 严正宏的心猛地一沉。 第449章 销毁证据 千算万算，没想到对方竟然在办公室藏了物理级的后手。 他眼睁睁看着刘明远粗暴地撕开空气净化器的顶部滤网盖板，伸手就往里面掏。 动作迅疾得不像个坐办公室的。 “操！”严正宏骂出声，对着麦克风几乎是咆哮，“快！阻止他！东西在净化器里！” 他恨不得自己能瞬间飞过去。 耳机里传来A组急促的回应和破门锤撞击厚重玻璃门的闷响：“砰！砰！” 但显然，隔着一条走廊和坚固的门禁，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刘明远那只已经伸进机器里的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严正宏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死死钉在监控屏幕上。 刘明远因为剧烈的动作，西装外套的下摆掀了起来，露出了别在后腰皮带上的一个黑色、扁平的电子设备。 那绝不是手机！ “后腰！他腰上有东西！移动存储！截住那个！”严正宏的吼声带着破音。 几乎在他喊出的同时，办公室坚固的玻璃门在巨大的撞击力下轰然向内爆裂。 A组两名身形矫健的稽查员如同猛虎般扑入。 当先一人正是稽查三科的搏击好手，绰号“蛮牛”的大刘。 他一眼就锁定了扑在净化器上的刘明远，以及对方后腰处那抹不寻常的黑色。 “孙子！撒手！”大刘怒吼一声，根本不管地上的碎玻璃，一个箭步前冲，借着冲势，右手如同钢钳般精准地抓向刘明远后腰。 刘明远也听到了破门声，情知不妙，眼中闪过一丝亡命徒般的狠厉。 他放弃了继续掏净化器内部的动作，身体猛地向前一拱，试图避开抓来的手，同时右手已经闪电般摸向后腰，想要拔下那个U盘大小的东西。 “想得美！”大刘的手更快！ 指尖几乎是擦着刘明远的手背掠过，一把攥住了那个冰冷的、扁平的金属物体！ 用力一扯！ “滋啦”一声，连接设备的细线被扯断。东西到手了！ “拿到了！”大刘狂喜的声音在严正宏的耳机里炸响。 然而，就在这胜利似乎唾手可得的瞬间，异变再生！ 被夺走关键存储设备的刘明远，彻底陷入了疯狂。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猛地转身，不再试图夺回东西，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头撞向近在咫尺的大刘胸口。 这一撞毫无章法，却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和爆发力。 大刘猝不及防，全部注意力都在刚抢到的设备上，被这亡命一撞顶得闷哼一声，脚下踉跄着向后倒去。 而他身后，就是那扇刚刚被撞碎、布满狰狞玻璃尖刺的门框。 “大刘！”耳机里传来队友的惊呼。 严正宏看得目眦欲裂！ 身体的本能快于思考，那个位置，那个角度，大刘一旦倒下去，后颈脊椎必然撞上尖锐的玻璃断茬！ 非死即残！ “小心后面！”严正宏的吼声撕裂了自己的喉咙。 就在大刘的身体失去平衡，即将重重后仰栽向死亡断口的刹那，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破开的门外斜刺里冲入。 是严正宏安排在B组守消防通道的另一名好手，猴子。 他个子瘦小，却异常灵活，一直紧跟在A组后面。 此刻他完全放弃了自身防御，合身扑上，用肩膀狠狠顶在大刘失衡的腰侧，硬生生将他撞得向侧面歪倒！ “噗嗤！” 令人牙酸的、利物刺入皮肉的闷响传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猴子和大刘滚倒在地，避开了致命的门框。 而猴子自己的右臂外侧，却被一块凸起的尖锐玻璃深深划开，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滴落在地毯上。 “猴子！”大刘惊魂未定，看到队友的伤，眼睛瞬间红了。 “没事，死不了。”猴子疼得龇牙咧嘴，却死死按住流血的手臂，另一只手还紧紧抓着一块从门上掉下来的碎玻璃。 刚才他就是用这东西当武器，在千钧一发之际干扰了刘明远。 而刘明远，在撞开大刘后，趁着这瞬间的混乱，竟然没有继续攻击或逃跑，反而再次扑向那个被撕开的空气净化器。 他的手已经探了进去！ “阻止他！”严正宏的吼声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愤怒。 他明白了，净化器里一定有更致命的、即时销毁或传输的装置。 刘明远要鱼死网破！ 这一次，没人能再快过他了。 A组的另一名队员已经扑到近前，一个标准的擒抱动作锁向刘明远的腰部。 但刘明远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身体猛地一动，竟险之又险地躲开了扑抱。 他的手指在净化器内部某个地方狠狠按了下去！ “嘀——！” 一声尖锐、短促、仿佛能刺穿人耳膜的蜂鸣声骤然从净化器内部响起！ “物理销毁启动！是强磁脉冲和存储颗粒熔断装置！”白叶盯着自己屏幕上代表净化器内部某个隐藏模块发出的异常信号，失声叫道，脸色煞白。 她太清楚这种装置的威力了，一旦启动，里面存储的任何电子数据都将被彻底、不可逆地物理摧毁。 完了。 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 那份可能存在的、与麦森康利直接联系的铁证，甚至可能存在的其他窃密通道记录，都将化为乌有。 就在那声致命的蜂鸣响起的同一刹那，一道身影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从办公室门口尚未散尽的烟尘中狂飙突进。 是严正宏。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监控点，又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穿过雨幕、冲进对面大厦、突破楼下锐进公司混乱的前台直达23层的。 他浑身湿透，雨水顺着花白的鬓角和刚毅的脸颊不断淌下，深色的T恤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依旧强悍却明显透着一丝力竭的轮廓。 他的眼睛血红，死死盯着刘明远按在净化器内部的手，以及那发出死亡尖啸的机器。 没有怒吼，没有多余的动作。 在刘明远按下销毁按钮、脸上刚刚浮起一丝狰狞得意、身体因动作而重心不稳的瞬间，严正宏整个人合身撞了上去。 那不是擒拿，不是格斗技巧，纯粹是搏命般的、舍弃了所有防御的野蛮冲撞。 像一头发狂的、守护领地的老狼。 “砰！” 沉闷的撞击声压过了蜂鸣。 第450章 伤 刘明远根本没想到会有人以这种方式出现，更没想到对方的速度和力量如此骇人。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侧面撞上，整个人腾空而起，狠狠砸在身后的办公桌上。 笔记本电脑、文件架、笔筒稀里哗啦地摔落一地。 他眼前一黑，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剧痛让他蜷缩起来，连惨叫都发不出。 而严正宏，在撞飞刘明远的瞬间，身体也因巨大的反作用力失去了平衡，重重地侧摔在地。 他的左肋，正正地撞在了一个翻倒的金属文件柜棱角上。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从喉咙深处挤出。 严正宏的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扔进油锅的大虾。 那一瞬间，他感觉左侧肋下，那块一直沉甸甸闷痛的部位，仿佛被一柄烧红的铁钎狠狠捅了进去，然后用力搅动。 尖锐到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炸开，席卷了每一根神经。 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所有的声音都变得遥远模糊。 冷汗像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浸透了衣服，混合着冰冷的雨水，带来刺骨的寒意。 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几乎渗出血来，才勉强将那声痛吼咽了回去。 “严工。”白叶的尖叫声从门口传来，她跟着严正宏冲了上来，正好目睹了这惨烈的一幕。 “别...别管我。”严正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剧烈的颤抖。 他右手死死捂住左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左手却顽强地、颤抖着指向那个还在发出“嘀嘀”声的空气净化器，目光如同淬火的刀子，钉在倒地的刘明远身上，“那里面...东西...控制他...设备...” 暗红色的鲜血，开始不受控制地从他紧抿的嘴角溢出，顺着下巴滴落。 白叶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去看严正宏那痛苦到扭曲却依旧燃烧着惊人意志的脸庞。 她猛地转向惊魂未定的队员们，声音因为极度的紧绷而尖利：“快！猴子按住伤口！大刘！控制刘明远！搜身！检查所有物品！其他人！拆那个净化器！快！强磁脉冲有延迟，也许核心存储还没完全熔毁！快啊！” 她的指令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惊醒了被严正宏惨状震住的队员们。 大刘第一个反应过来，双眼赤红，像一头暴怒的雄狮扑向刚从剧痛中缓过一口气的刘明远，粗暴地将他双手反剪到背后，狠狠按在地上，动作没有丝毫留情。 猴子也挣扎着用没受伤的左手，和另一名队员扑向那个发出死亡倒计时的净化器，开始疯狂地拆卸外壳。 办公室里一片狼藉，只剩下急促的喘息、拆卸金属的刺耳噪音、刘明远痛苦的呻吟，以及严正宏极力压抑却依旧漏出的、沉重而痛苦的吸气声。 他蜷缩在地毯上，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痉挛。 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肋下那致命的痛楚，带来一阵阵窒息般的眩晕。 鲜血还在不断从嘴角涌出，在地毯上蔓延开暗红色印记。 他努力睁大眼睛，视线有些模糊，却依旧死死盯着净化器拆卸的方向，仿佛要用尽生命中最后的力量，去确认那个结果。 时间从未如此漫长，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找到了！”猴子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喊。 他从净化器内部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里，抠出一个巴掌大小、金属外壳、带着散热孔的黑色盒子。 盒子一端连接着被扯断的线路，此刻正发出急促的红色闪光和越来越微弱的“嘀嘀”声。 “快！断开所有连接！物理隔离！”白叶扑过去，声音都变了调。 猴子手忙脚乱，直接用蛮力扯断了盒子后面几根细线。 盒子上的红光闪烁了几下，终于彻底熄灭。 那催命般的“嘀嘀”声也戛然而止。 白叶颤抖着手接过那个冰冷的金属盒子，心脏狂跳。 她不知道里面的数据还剩多少，但至少，它没有被彻底销毁。 这是大家拼命换来的机会。 “严工，拿到了！证据保住了！”白叶检查以后猛地转身，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难以抑制的哽咽，看向蜷缩在地的严正宏。 严正宏布满冷汗和血污的脸上，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想挤出一个笑容。 那笑容在剧痛中扭曲变形，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他涣散的目光望向白叶手中的盒子，又缓缓移向被大刘死死按在地上的刘明远，最后，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嘴唇翕动了几下。 白叶连忙俯下身，凑到他嘴边。 “...饵...吃得够深了...告诉...陈总...”他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伴随着血沫从嘴角溢出，“证据链...齐了...值！” 话音未落，他身体猛地一抽，捂住肋下的手无力地滑落，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大量的鲜血如同开闸般从他口中涌出，迅速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和身下的地毯。 “严工！！”白叶的哭喊声撕心裂肺。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啊！”大刘双目赤红，对着通讯器疯狂嘶吼。 鹏城市中心医院，急救中心的红灯刺眼地亮着。 能闻到浓重的消毒水气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走廊里死寂一片，只有医护人员急促的脚步声和推车滚轮碾过地面的声音，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陈默像一尊石雕，背靠着墙壁站了很久。 他身上的深灰色衬衣沾满了雨水和泥点，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 眼眸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象征着生死的急救室大门。 灯光惨白，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毫无血色的脸。 赵坤和贺映豪站在他旁边不远处，同样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赵坤的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贺映豪则不停地推着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焦灼和自责。 白叶蜷缩在走廊另一头的塑料椅上，身上披着同事递过来的外套，还在无法控制地微微发抖。 她脸上泪痕未干，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冰冷的、染血的金属盒子。 那是严正宏拼命保下的证据。 第451章 复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突然，急救室的门开了。 一个穿着绿色手术服、戴着口罩的医生快步走了出来，眼神凝重地扫过众人：“谁是家属？” 陈默猛地站直身体，一步跨到医生面前，声音嘶哑得厉害：“他怎么样？我是他公司负责人！”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疲惫而严肃的脸。 他看了一眼陈默，语气沉重：“伤者创伤性膈疝（Shàn）引发大出血，腹腔脏器严重受损，还有脾脏旧创破裂...送来的时候情况就非常危重。我们尽了最大努力...”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暂时止住了主要出血点，但损伤太严重了，引发了多器官功能衰竭...现在靠机器维持着。你们...最好通知他的直系亲属，尽快赶来...” “多器官衰竭...”陈默重复着这几个字，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他一把抓住医生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对方皱了下眉。 声音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颤抖和暴戾：“什么叫靠机器维持？你他妈不是说轻伤吗？！在布控点的时候你不是说只是可能肋骨骨裂吗？！啊？！” 他想起行动前严正宏虽然脸色不好，但还拍着胸脯保证没事的样子。 医生被他抓得生疼，却也能理解家属此刻的心情。 只能无奈又疲惫地解释： “领导，当时在现场条件有限，伤者又极度隐忍，我们初步判断是可能的肋骨骨裂或软组织挫伤引发旧伤疼痛。 但后来在救护车上，他的血压就急剧下降，意识丧失，我们才意识到是内出血！ 这种闭合性的内脏损伤，尤其是有严重旧创的情况下，有时候症状就是会滞后爆发，等发现时往往...”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沉重地摇了摇头。 陈默的手无力地松开，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他眼中的暴怒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茫然。 他缓缓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指缝间，有压抑的、无声的颤抖。 “他...还能说话吗？哪怕...几句？”赵坤的声音充满了悲伤，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 医生沉重地摇摇头：“深度昏迷，生命体征极度微弱。全靠仪器。你们...抓紧时间吧。” 说完，他转身又快步走回了急救室。 走廊里陷入了更深的死寂。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每一个人。 “通知严工的女儿。”陈默放下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干涩得厉害，“用最快的车，去接。实话实说。” 他顿了顿，补充道，“注意方式方法。” 贺映豪立刻拿出手机走到一边安排。 白叶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大约一个小时后，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走廊的寂静。 一个穿着米白色风衣、身形高挑的年轻女子在两名女稽查员的陪同下，几乎是冲了过来。 她长发有些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边，精心描画的眼妆被泪水晕开，在眼周留下深色的痕迹。 正是严正宏的女儿，严小雨。 她看起来二十七八岁，气质干练，此刻却只剩下惊惶和无助，风衣的腰带松垮地垂着。 “陈总？我爸...我爸他怎么了？他在哪？”她的声音带着强行压抑的颤抖，眼神悲恸，慌乱地扫过走廊里一张张凝重的脸。 最后死死抓住陈默，像是抓住唯一的浮木。 她认识这位父亲口中年轻有为却手腕强硬的集团CIO，父亲提起他时，语气里总带着一种复杂的敬意。 陈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迎上严小雨的目光，试图在自己这张与年龄不符的、写满悲伤的年轻脸庞上注入一丝虚假的镇定。 “小雨，”他努力维持着平稳的假象，“在里面。你爸爸他执行任务时受了伤，很重的伤。医生在尽全力抢救。他现在...昏迷着。” 他侧身让开，示意护士带她进去。 那扇门仿佛通往深渊，他不敢看严小雨眼中最后一丝希望如何碎裂。 严小雨看着陈默眼中无法完全掩饰的沉重，又扫过周围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上难以言喻的悲戚和红了的眼眶，身体晃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旁边一位年长的女稽查员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护士无声地拉开了急救室的门。 浓烈的消毒水、血腥气和各种药物混合的刺鼻气味，混杂着生命维持仪器单调而冰冷的“嘀...嘀...”声，如同重锤般砸了出来。 病床上，严正宏静静地躺在那里。 氧气面罩覆盖了他大半张脸，露出的部分浮肿而毫无生气。 数不清的管线如同藤蔓般缠绕着他的身躯，连接着周围闪烁着诡异光芒、发出低沉嗡鸣的冰冷机器。 心电监护仪上，那条代表生命的绿色线条微弱地起伏着，每一次跳动都显得那么艰难。 “爸...？”严小雨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难以置信的破碎感，仿佛怕惊醒一个过于残酷的噩梦。 她挣脱了搀扶，踉跄着扑到床边，颤抖的手悬在半空，想触碰父亲那只放在被子外、布满厚茧和岁月痕迹的大手，却又像被无形的火焰灼伤般缩回。 巨大的恐惧攥紧了她的心脏。 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冲垮了最后的防线。 “爸...你看看我...我是小雨啊...”她的声音哽咽着，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在泣血，“你答应我的...下个月...下个月我的个人演奏会...你说好了要坐在第一排...要给我录下来...你说要看到我站在大舞台上演奏《月光》…你...你说话还算数吗...” 病床上的人，沉寂如深潭。 只有仪器的“嘀...嘀...”声，冷酷地丈量着流逝的时间。 年轻女子压抑到极致、最终崩溃爆发的、撕心裂肺的哭嚎，在充斥着死亡气息的急救室里回荡，比任何悲鸣都更令人心碎。 白叶靠在冰冷的门框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堵住喉咙里的悲声。 赵坤猛地别过脸，肩膀微微耸动。 贺映豪摘下眼镜，用力按着发酸发胀的眼眶。 第452章 严正宏归队 陈默背对着门内，肩膀绷紧的线条僵硬得可怕。 重生者又怎么样，一样逃不过生死，一样避不开生离死别的情绪。 祁烨玲在他办公室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砸在办公桌上是一次，严正宏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又是一次。 这种茫然和无力的感觉无时无刻在提醒他只是一个稍微幸运点的普通人罢了。 时间，在绝望的哭喊和仪器的低鸣中，残忍地爬行。 心电监护仪上，那抹代表生命搏动的绿色，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小，间隔越来越长。 病床上的严正宏能感受到女儿的痛苦声，也能“看见”陈默、赵坤、贺映豪、白叶、大刘、猴子的悲伤表情。 他好想说话，很想告诉几位领导不就是被撞了一下吗，洒洒水啦。 但是用尽了力气却也开不了口。 他感到一阵风吹来，思绪也开始随风飘荡，飘到了在部队里那激情燃烧的岁月。 一段被他封存了很久又不愿触碰的记忆忽然又浮现出来。 1984年，云南文山州，麻栗坡。 第十七高地之上，连片焦土，已无寸草。 炮火犁过数遍的山岩，狰狞地刺向铅灰色的天穹。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浓重的血腥气，混杂着红土被烧灼的呛人气息，沉沉地压在残存的战士胸口。 11军31师，136团一营二连二排一班的几个人，蜷缩在巨大的弹坑边缘。 泥土已被鲜血浸透，呈现出一种沉暗、不祥的赤褐色。 敌人新一波的冲锋又沿着陡坡漫上来，嘶喊声刺耳。 “火力支援！”严正宏扯着喉咙，声音炸裂。 广东仔陈家荣那挺56式冲锋枪刚咆哮了几声，便被一梭子弹死死压住，枪管歪斜，他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颤，重重扑在滚烫的枪身上，再无声息。 “右边上来了！”有人惊喊。 爆破手王根生，那个总腼腆笑着的四川兵，猛地抱起爆破筒，瘦小的身影如扑火飞蛾般决然跃出弹坑，滚向敌群。 轰然巨响伴随着刺目的火光撕裂空气，碎石泥雨劈头盖脸砸下，坡上短暂地空了。 新兵李卫国正颤抖着往弹匣里压子弹，一颗流弹尖啸着擦过他的太阳穴，他甚至连一声闷哼都来不及发出，便仰面倒下，年轻的脸上凝固着惊愕与未尽的稚气。 卫生员张林想扑过去，却被另一颗子弹狠狠凿穿了胸膛，他手中的急救包滚落，染上了自己温热的血。 当夕阳挣扎着将最后一缕浑浊的光涂抹在十七高地焦黑的棱线上时，枪炮声终于沉寂下去，只余下死寂的风呜咽着穿过千疮百孔的岩石。 一班仅存的五人拖着灌铅般的腿，在弥漫着硫磺与血腥的焦土上重新聚拢。 严正宏倚靠着半截焦黑的树干，掏出那支被硝烟熏染又被汗水与血渍反复浸透的烟，抽了又抽。 他的手指剧烈颤抖，几乎夹不住这根轻巧的烟。 “张伟强！” “到！” “顾国庆！” “到！” “祝胜利！” “到！” “刘永辉！” “到！” “陈铁柱！” 死寂。只有风卷过破碎岩石的呜咽。 “王根生！” 无人回应。 山风刮过弹坑，扬起一缕薄薄的血腥尘土。 “李卫国！” 风声更紧了，卷起地上几张破碎的纸片，打着旋儿。 “张林！” 严正宏嘶哑的声音被风吹散，融进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里。 严正宏带几个活着的战友，用尽全身力气，代替那些永远沉寂的名字，朝着这片吞噬了他们生命的焦土与虚空，一声声吼出那个字： “到！” “到！” “到！” “到！” 花名册上的四个名字，被未干的血迹和焦痕覆盖着，再也无人应声。 暮色四合，浓重得化不开。 严正宏默默弯腰，从滚烫的焦土中拾起几枚扭曲变形的滚烫弹壳卧在掌心。 坚硬、冰冷，残留着硝烟刺鼻的气息。 他将它们紧紧攥住，那金属的棱角深深硌进皮肉里。 这微不足道的重量，便是十七高地留给他仅有的凭吊，也是四个名字坠入永恒寂静时，砸在这破碎大地上最后的回响。 直到33年以后，严正宏仿佛又听到了十七高地上的点到声。 不同的是，他这次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但好像是刘铁柱的声音。 妈的，这小子是不是有点倒反天罡了。 “严正宏！！！” “到！” 刚答完“到”，他的意识就陷入一片黑暗。 而心电监护仪上，那道绿色渐渐趋向一条令人窒息的直线... 主治医生默默上前，目光沉重地掠过仪器屏幕上那残酷的轨迹，又看了一眼病床上失去生息的病人和床边悲痛欲绝的年轻女儿。 最终，几不可察又显得沉重地摇了摇头。 陈默紧闭的双眼猛地一颤。 滚烫的液体，终究无法承载那巨大的重量，从他的眼角骤然滑落。 忽然，一阵清风从窗隙挤入，带着消毒水的气息拂过严正宏那张失去温度的脸。 旋即又挣脱，奔向祖国的西南大地而去。 它吹到了彩南省，吹到了文山州，吹到了者阴山的麻栗坡烈士陵园。 风在碑林间穿行，一蓬蓬狗尾巴草醒了，在坟前土隙里摇动。 细弱的草茎垂首又昂起，绒毛轻颤，像无数柔软的手掌抚过风，又像是无声的敬礼。 草茎轻点，沙沙低语，恍如年轻热切的誓言，仍在山间回响。 草叶起伏，匍匐又挺直，叠印着昔日枪林弹雨中冲锋的身影。 风渐息，草止摇。 山野静立，如肃穆的祭者。 石碑上的名字是凝住的永恒，而三十三年的离散，此刻终得归队。 三天后，鹏城西郊，归园公墓。 天幕低垂，铅云如盖。 一块崭新的黑色墓碑前，素净的白菊在阴沉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刺目。 照片上的严正宏穿着笔挺的西装，这是华兴入职必须要拍的工装照。 照片上的眼神依旧锐利如昔，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惯常的严肃。 照片的下方，是冰冷的生卒年月 —— 1962年（生） ~ 2017年（卒）。 第453章 华兴的交待 墓碑前，肃立着黑压压的人群。 华兴集团的高管们面容沉肃，郑非亲自来了，旁边是徐平、胡向东和陈默，赵坤、贺映豪立于最两侧。 身后是信息安全部、审计部、稽查部的骨干，以及许多闻讯赶来的普通员工。 深色的衣装连成一片沉默的海。 流程简洁。 悼词之后，按照亲属意愿，没有冗长的讲话。 在一片沉重的寂静中，严小雨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套装，长发挽起，露出苍白而憔悴的脸。 红肿的双眼下是无法掩饰的悲痛，但她竭力挺直着背脊。 怀里，她紧紧抱着一个边缘有些磨损的深蓝色硬壳文件夹。 是她存放重要乐谱的文件夹。 她走到墓碑前，站定。 在上百道目光的无声注视下，她缓缓打开了文件夹。 里面是一份精心装订的厚厚琴谱。 她纤细却稳定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从琴谱扉页的夹层里，取出了一枚小小的、却又无比沉重的徽章。 这枚华兴的“守护者勋章”，三天前由陈默亲手交到她手中，尚带着金属的冰冷。 她垂着眼，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 手指微微颤抖着，却异常坚定、一丝不苟地将那枚象征着父亲最后荣耀的勋章，稳稳地别在了琴谱扉页的正中央。 然后，她将这份别着勋章的琴谱，如同供奉最珍贵的祭品，轻轻地放在了父亲的墓碑前，紧挨着那些素雅的白菊。 做完这一切，她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墓园特有的冰冷和泥土的腥气。 她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向旁边临时摆放的一架黑色三角钢琴。 这是她以个人演奏者的身份要求带来的。 坐下，调整琴凳。 冰冷的手指搭上同样冰冷的象牙琴键。 她闭上眼，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只余下心中那片无尽的荒原和父亲最后模糊的面容。 短暂又令人窒息的寂静后。 第一个清澈而孤独的音符响起。 德彪西的《月光》。 空灵、澄澈、带着深入骨髓的忧伤的旋律，如同真正的月光，穿透了铅灰色的云层，流淌在这片肃杀的墓地上空，浸润着每一颗沉痛的心。 琴声不再是她音乐会上那种充满张力和技巧性的表达，而是剥去了所有修饰，只剩下最本真的情感流淌。 技巧依旧娴熟，但那旋律中蕴含的巨大悲伤，让每一次触键都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克制和颤抖。 那是属于一个失去父亲的女儿，在父亲长眠之地，用灵魂奏响的挽歌。 琴声中，那个倒在地上仍死死盯着证物的身影； 那个在病床上无声无息、任凭女儿哭喊的身影； 那个在监控屏幕前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按着肋下强忍剧痛的身影； 那个拍着胸脯说“还能打几场硬仗”的身影... 一幕幕，清晰地灼痛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记忆。 没有丰功伟绩的颂扬，只有一个在平凡岗位上恪尽职守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的老兵，和一个女儿用琴声献上的、最沉默也最响亮的哀悼。 陈默站在人群最前方，像一尊被琴声定住的雕像。 他微微仰着头，紧闭双眼。 那如月光般清冷却又滚烫的琴声，将他紧紧包裹。 只有站在他侧后方的赵坤，看到了他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那手背上贲张的青色血管，正无法抑制地、剧烈地搏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皮肤的束缚。 琴声如诉，进入最深沉、最缓慢的段落。 那低回的呜咽，像暗夜里汹涌的潮汐，拍打着沉默的堤岸。 就在这时，人群后方传来一阵极力压抑、却最终失败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那声音粗粝、破碎，充满了绝望和无力感。 众人循声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灰色格子衬衫、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眼镜的老工程师正佝偻着背，双手死死捂着脸。 这是信息安全部与严正宏在项目安全问题上打过多次交道的老李工。 他压抑的哭声起初只是从指缝里漏出，断断续续，很快便如同决堤的洪水，变成了无法自控且令人心碎的嚎啕。 世事无常，前两周两人还在一起喝酒，却没想到转头人就没了。 他哭得浑身颤抖，仿佛要将积压很久悲痛全部倾泻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毫无保留的悲声，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击碎了更多人苦苦维持的平静。 白叶猛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泪水无声地浸湿了前襟。 赵坤仰着头，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拼命吞咽着那翻涌的酸楚。 贺映豪转过身，摘下眼镜，用手背狠狠抹过眼睛。 更多的人低下了头，压抑的抽泣声如同低沉的潮汐，渐渐在肃穆的墓园中弥漫开来，连成一片悲伤的共鸣。 冰冷的墓碑前，白菊的花瓣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 年轻女子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移动，弹奏着忧伤的《月光》。 墓碑前那份别着勋章的琴谱，在阴沉的天空下，无言地诉说着一个父亲永远无法赴约的音乐会。 而身后，一群习惯了逻辑与代码的工程师、审计师、稽查们，在这片埋葬了平民英雄的土地上，为一个用生命捍卫了他们“战场”的普通人，失声痛哭。 琴声和哭声共同构成了一曲无声的惊雷，在这片沉默的墓园上空，久久回荡，震彻心扉。 只有陈默没有再哭，先是跟郑非和徐平聊了几句，确认了严正宏的高额补偿。 等演奏结束后走到了严小雨旁边，低声说道，“小雨，这个事情公司会给你一个交待。” ... 接下来的时间里，华兴以最快的速度推动整个案件，甚至徐平亲自前往新加坡拜访当地司法部门。 当然严正宏在鹏城公检法的老战友们也出力不少。 宋彦雄，因犯侵犯商业秘密罪、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9年，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并承担巨额民事赔偿。 终身禁止进入科技行业，列入行业失信黑名单。 其背叛行为在业内广为人知，成为警示案例。 刘明远（锐进“老K”），作为直接实施窃密和洗钱的关键执行者，犯侵犯商业秘密罪、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破坏计算机信息系统罪，判处有期徒刑11年，并处罚金300万元。 锐进科技因系统性参与商业间谍活动，被吊销营业执照，永久禁止承接任何政府及大型企业项目。 资产被法院查封拍卖，用于赔偿华兴损失（金额超亿元）。 核心管理层（含老板）另案处理，分别获刑3-5年，并承担连带赔偿责任。 ViCtOr WOng（新加坡代理人），因违反新加坡《滥用计算机法》《商业秘密法》，被判处有期徒刑5年（新加坡此类犯罪最高刑期）。 被列入国际刑警组织“红色通报”名单，全球金融系统冻结其资产。 终身禁止进入中国大陆及香港、澳门地区。 最后是麦森康利咨询（新加坡）有限公司。 新加坡方面： 因公司违反《反商业间谍法》，被处以历史最高罚金（约合2.3亿人民币），亚太区总裁引咎辞职，涉事团队全员解雇并列入行业黑名单。 华国方面： 被华国政府列入“不可靠实体清单”，永久禁止参与中国国企、关键基础设施项目。 因“危害华国国家安全”，其在华子公司被吊销执照，资产被依法处置。 华兴在国内法院对其提起民事诉讼，获赔18亿元人民币（含惩罚性赔偿）。 事件遭国际媒体曝光（路透社、彭博社头条），客户大量流失，股价暴跌40%，信用评级下调至垃圾级。 第454章 心思细腻的夹子 鹏城的八月总是出门五分钟便会热出一身汗。 华兴总部大楼高耸入云，玻璃幕墙反射着白炽的阳光，刺得人眼睛发痛。 G区最高层那间视野开阔的办公室里，气压却低得惊人。 陈默陷在宽大的皮椅里，背对着落地窗外那一片繁华。 桌上摊着几份文件，最上面一份是渡河项目中国区切换进度异常顺利的简报，可谓是开门红。 这本该是举杯相庆的时刻。 可那份简报旁边，却摆着一个相框，相框里压着一张已经有些不太清晰的黑白照片。 严正宏穿着笔挺的旧式军装，年轻的脸庞上眼神锐利如鹰，嘴角抿着一丝不苟的线条。 照片一角，用铅笔轻轻写着“者阴山，十七高地留念”。 这是稽查部在帮忙收拾严正宏办公室遗物的时候从他抽屉里找到的，陈默想亲手交给严小雨。 他的目光穿透那张泛黄的照片，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斥着消毒水、血腥味和仪器冰冷嘀嗒声的急救室走廊。 严小雨撕心裂肺的哭喊，心电监护仪上那最终拉成一条绝望直线的绿光，还有墓碑前那穿透铅云的德彪西《月光》...... 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反复扎进他的神经。 一个平常活蹦乱跳有说有笑的同事因为自己的决策，人就这么没了，还是就在自己眼前。 陈默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这样的经历，这个事情给他的压力很大。 “是我的错...” 自言自语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如果不是我硬要查到底...而且明明我都看出来老严身体不太好了...如果不是我回来了，前世好像也没这一出...”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手背上青筋虬结。 重生的先知先觉，那近乎作弊的金手指，此刻带来的不是掌控命运的笃定，而是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负罪感。 他改变了很多事，推着华兴的渡河项目加速狂奔，提前扫清了一个又一个障碍，把自研的ERP和数据库像利剑一样插进了OraCle的腹地。 他改变了无数人的轨迹，让胡笳、张福全他们站在了更高的位置。 可偏偏，严正宏的轨迹是走向深渊。 这个在布控点还拍着胸脯说“还能打几场硬仗”的老兵，这个本不该在2017年就倒下的人，却因为他这只重生的蝴蝶扇动了翅膀，被卷入了无法挽回的风暴中心，最终倒在了黎明之前。 巨大的茫然和无助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再高的职位，再大的权力，在生死面前，渺小得可笑。 他感觉自己像个站在悬崖边的提线木偶，自以为掌控着丝线，却不知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也可能是这种巨大的反差感带给陈默很大的冲击。 类似于一直自以为自己的外貌是吴彦祖，结果某天照镜子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外貌是徐志胜。 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 胡笳端着一个白瓷杯，静静地站在门口。 她没有立刻进来，目光一寸寸掠过陈默僵硬的背影，落在他有些消瘦的肩胛骨线条上。 最后定格在他深埋进阴影里的侧脸。 那上面写满了疲惫，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血丝和一片近乎肉眼可见的愧疚。 办公室里弥漫的低气压让她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更重的是那股挥之不去的悲伤。 她不明白为什么男朋友突然就变成这样，居然好几天都还没完全消化掉负面情绪。 胡笳轻轻叹了口气，放轻脚步走进去，高跟鞋踩在厚实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温热的牛奶被轻轻放在陈默面前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 “陈默，”她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喝点热的。” 陈默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像是从深沉的噩梦中被唤醒。 他没有抬头，目光依旧钉在严正宏的照片上，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算是回应。 胡笳绕到他身侧，目光扫过他面前的文件和照片，心头像被细密的针扎了一下。 她没有去碰那些东西，只是伸出微凉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力道，轻轻落在他绷得像石头一样僵硬的肩颈连接处。 指尖下，肌肉的硬度让她心惊。 “你把自己绷得太紧了。”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穿透迷雾的笃定，“再这样下去，弦会断的。” 陈默终于缓缓抬起头，视线有些失焦地落在她脸上。 胡笳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浅杏色亚麻西装套裙，长发松松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 她脸上化了淡妆，试图遮掩些连日的憔悴，但眼底那份深切的担忧和心疼，却怎么也藏不住。 她不再是当年那个穿着宽大卫衣、戴着大黑框眼镜，在工位上安静敲代码的女孩了。 华兴云BU的三级部门部长，让她沉淀出一种温润而强大的气场。 可此刻，在陈默面前，她只是一个忧心忡忡的爱人。 “我没事。”陈默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试图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嘴角却只牵动出一个苦涩的弧度，“项目刚过关键节点，后续还有一堆事...” “陈默！”胡笳打断他，声音微微拔高，带着一丝罕见的严厉，随即又软化下去，带着近乎恳求的意味，“看着我。你这样子，叫没事吗？你把自己关在这里多久了？三天？还是四天？除了牛奶和面包，你吃过别的东西吗？” 她的指尖在他僵硬的肩颈肌肉上缓缓揉按，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老严的事，谁都没想到，谁都难过。 赵坤、贺映豪、白叶... 大家都难受，可没人像你这样，要把自己活活钉在十字架上！” 她的指尖微微用力，试图揉开那团郁结的死气，“这不是你的战场了，陈默。你扛不住所有的事，更不该扛所有不属于你的责任。” 陈默的身体在她手下微微颤抖了一下，他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掩住了翻涌的痛苦。 他没有反驳，只是更深地陷进椅背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第455章 钻牛角尖的陈默 胡笳的心揪得更紧了。 她知道，此刻任何关于“不是你的错”、“意外无法避免”的苍白劝慰，对这个钻进了牛角尖的男人来说，都毫无意义。 他需要的是一个出口，一个能让他暂时离开这窒息泥潭的契机。 她微微俯下身，温热的呼吸带着牛奶的甜香拂过他的耳廓。 声音放得更柔，带着一种刻意的向往和一点点撒娇的意味： “陪我去趟彩南吧，陈默。 去你的云澜庄园。 我馋那里的咖啡豆馋好久了，你总说忙，总说下次... 这次，就当陪我去散散心，好不好？” “云澜...”陈默的嘴唇动了动，吐出两个模糊的音节，眼神有了一丝微弱的波动，像是死水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 “对，云澜庄园。”胡笳立刻捕捉到这一丝松动。 语气轻快起来，带着憧憬，“去看看我们陈老板打下的江山。看看你挂在嘴边的铁皮卡咖啡树长多高了，看看周爱党那家伙有没有把你的宝贝庄园打理好。孟总不是总念叨你没良心，光画饼不兑现吗？正好，他退休了在星城教书呢，把他一起叫上！还有...” 她顿了顿，观察着陈默的神色，“我们离开鹏城几天，就几天，呼吸点不一样的空气。这里太闷了。” 她的话语像涓涓细流，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和韧性，一点点冲刷着陈默心头的坚冰。 云澜庄园，这个寄托了他对咖啡纯粹热爱、也象征着他心中的桃花源，终于像一道微弱的光，刺破了笼罩心头的厚重阴霾。 陈默没说话，沉默了很久，久到胡笳几乎以为他又要缩回自己的壳里。 终于，他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动作轻得几乎看不见。 以他的智商当然知道女朋友是在帮他。 干裂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发出一个几不可闻的声音：“好。” 胡笳悬着的心，终于重重落下。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线也松弛下来。 这只是第一步，不过总算撬开了一条缝隙。 两天后的下午，鹏城的暑气依旧蒸腾。 陈默强迫自己处理完手头最紧急的几份文件，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如织的车流。 胡笳的话像一颗种子，在他荒芜的心田里悄悄发了芽。 离开这里，哪怕只是短暂的几天，去那个亲手构建的、带着咖啡醇香和彩南雨林气息的地方... 这个念头，第一次压过了沉重的自责。 他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老孟头”。 电话拨出去，听筒里传来长长的“嘟——嘟——嘟——”。 陈默的心绪有些飘忽，他想起两年前，孟常云还在华兴IT当二级部门部长时，他因为发小李俊涛的事情找上门。 本来还以为会有一番明争暗斗，却没想到两人竟然出奇的聊得来。 后来更是因为同为公司内少见的咖啡爱好者成为了忘年交。 自己跟孟总吹牛逼说哪些豆子好的时候，被他笑骂“不务正业”。 后来自己真在彩南弄起了咖啡庄园，孟常云就成了他最大的“债主”。 每次通话或见面，总少不了那两句经典： “小默啊，你那云澜庄园的咖啡，我啥时候才能喝上你亲手摘、亲手烘的豆子啊？” “小默啊，你是只画饼从不做饼吃是吧？” 终于，电话被接通了。 “喂？” 一个透着浓浓书卷气的声音传来，背景音里似乎还有学生隐隐的讨论声。 “孟总，”陈默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我，陈默。” “哎哟，稀客啊陈大总裁！”孟常云的声音立刻拔高了几度，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和调侃，“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大忙人居然主动给我这退休老头打电话？” 熟悉的调侃让陈默紧绷的神经微微松弛了一丝。 他嘴角下意识地想往上弯，却终究没能成功。 “孟总，你就别笑话我了。”他顿了顿，直接切入正题，“是这样，我和胡笳打算去彩南的云澜庄园待几天，散散心。想请你也一起过去，你不是一直念叨要去看看吗？正好你也退休了，时间方便...” 电话那头，孟常云爽朗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忽然发现陈默这次给他打电话第一句话居然不是“我的孟总啊”，显然也察觉到了陈默的心情。 短暂的沉默，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更深沉的叹息。 那沉默只有几秒，却让陈默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小默，”孟常云的声音再次响起时，褪去了所有的玩笑。 只剩下一种历经世事的温和与沉重，像冬日午后晒透了的棉被，带着暖意，也压着分量，“去庄园散心？好，好啊！早就该去了！那地方是你心头的一块净土，去看看好，洗洗眼睛，也洗洗心。”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格外郑重，带着洞悉一切的慈和：“老严的事...我也知道了。昨天还跟小赵通电话说起。唉，世事无常，太可惜了...那么好一个兵，硬骨头，讲原则，有技巧...” 孟常云的声音低沉下去，充满了真切的痛惜，停顿了片刻，才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陈默，听我这个老头子一句话。 人这一辈子，总有扛不动、躲不开的事。 老严走了，谁心里都不好过，可活着的人，路还得往前走。 别把担子都往自己一个人肩上压，那不是担当，那是钻牛角尖了。 去彩南，去你的庄园，好好喘口气。 老严若是在天有灵，也绝不希望看你这样。” 孟常云没有用任何大道理。 只是用最朴素的、带着长辈温度的话语，轻轻揭开了陈默心底最不敢触碰的伤疤，却又在那伤口上覆上了一层温热的纱布。 那句“钻牛角尖了”，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陈默连日来用自责和痛苦构筑的坚硬外壳。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陈默的鼻腔，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 他用力地眨了眨眼，将那股汹涌的湿意逼退。 对着话筒，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嗯，我知道，孟总。谢谢。” 第456章 徐平的“埋怨” “谢什么谢！跟我还客气！”孟常云的声音又恢复了惯常的爽朗，仿佛刚才的沉重只是错觉。 “什么时候动身？我这就去翻翻我的钓鱼竿。 早就听老周（周爱党）说你庄园里还搞了个湖，鱼肥得很！ 还有，你答应我的沧澜紫，这次再不让我喝够本，我可不走了啊。” “快了，就这两天。定好时间后我让林雨晴给你订机票，安排车去星城接您大驾。”陈默的心口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暖流，那沉甸甸的窒息感似乎松动了一点点。 “行，老头子我随时待命。就等着去享受陈大总裁的庄园了！”孟常云笑声洪亮。 刚挂了孟常云的电话，手机还没放下，屏幕就又亮了起来，来电显示赫然是“辛玉良”。 陈默刚按下接听键，辛玉良那标志性带着点北方口音的洪亮嗓门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 震得陈默下意识地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喂！陈默！你这小子不够意思啊！偷偷摸摸搞小动作是吧？” 辛玉良的声音里充满了“兴师问罪”的意味，但更多的是熟稔的调侃，“我刚从老孟头那儿知道，你要带胡笳去你那云澜庄园逍遥快活？还单独请了他？怎么着，媳妇接到了就把媒人忘了？” 陈默被他一连串的“炮轰”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只是觉得这辛玉良越发无耻了，他算什么媒人啊。 脸上却难得地露出一丝真切的无奈笑意：“辛总，你这消息也太灵通了点吧？我这刚挂老孟电话没几分钟。” “废话！老孟头刚挂你电话就跟我显摆上了，说你要请他喝亲手烘的咖啡，还要钓鱼。把我给气的！”辛玉良佯怒道。 随即话锋一转，透着毫不掩饰的垂涎，“我可不管啊。陈默，这事儿你必须给我也安排上。云澜庄园，我惦记多久了？你那些宝贝铁皮卡、波旁豆子，还有你吹上天的蜜处理、日晒...” 他自顾自地说着，越说越嗨，一点没有总裁的矜持。 “这次我必须亲自去尝个遍。 你给我留最好的房间。 老孟头有的，我必须有。 他钓的鱼，我也得钓一条更大的。 对了，把你那个庄园经理周爱党叫上，我得好好跟他聊聊种植，老孟说他是个行家！ 就这么定了啊！” 辛玉良连珠炮似的，根本不给陈默插话的机会，仿佛生怕晚一秒这趟美差就飞了。 他对咖啡的痴迷是认真的，此刻更像是个发现了宝藏的孩子，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陈默被他这股热切劲儿感染，连日来的阴郁又散去不少，笑着应承：“行行行，辛总大驾光临。最好的房间，豆子管够，鱼也管够。周爱党那边我打招呼，让他好好接待你这位专家领导。” “这还差不多，算你小子有良心！时间定了告诉我。”辛玉良满意地哼了一声，说完便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听着听筒里的忙音，陈默摇了摇头，嘴角的弧度却真实地停留了片刻。 他刚把手机放下，内线电话的指示灯就闪烁起来，是徐平。 他按下接听键：“徐董？” “陈默！”徐平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熟悉的腔调，但细听之下，却有种慢悠悠的休闲感，“你小子，最近很能藏啊？” 陈默一脸懵逼，只顾着自己黑人问号脸半天才问出一句话：“我藏什么了？” “藏什么？”徐平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点玩味，“心藏哪儿去了？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躲在你那顶层里孵蛋呢？老严的事，大家心里都难受，可你这状态，有点过了啊。” 他点到即止，没有深究陈默的自责，却精准地戳破了他的现状。 不等陈默辩解，徐平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不善”起来：“还有，更过分的是，有好地方躲清静，居然不带上我？翅膀硬了是吧？” 陈默瞬间反应过来，肯定是辛玉良那个大嘴巴。 辛玉良是不知道，要知道了高低得喊一声冤枉啊大人，我特么出去玩，不用跟徐董请假的吗？ 不对，确实不用请假，但是总得报备一声吧。 辛玉良和陈默一样，他负责的云BU是公司的第二增长曲线，虚线汇报对象是徐平。 陈默无奈道：“徐总指的是云澜庄园？” “除了那儿还有哪儿？”徐平的声音陡然拔高，佯装发怒。 “好你个陈默啊，老孟头退休了你知道请，辛玉良那家伙爱喝咖啡你知道请，连老左那家伙都透口风说你可能要组局...... 合着就瞒着我徐平一个是吧？ 怎么？嫌我老头子碍眼，还是觉得我这管战略的，不配去体验你陈大总裁的‘诗和远方’？” 这一连串的“控诉”，带着夸张的委屈和亲昵的指责，让陈默哭笑不得，心底却涌起一阵暖流。 徐总这是在用他的方式表达关心，也是在给他递台阶。 陈默赶紧解释，“就是...就是临时起意，想和胡笳去散散心，顺便请下一直念叨的孟总。辛总那是自己‘闻着味儿’硬凑上来的！至于左总...我都还没联系他呢，你这消息哪来的？” 哪来的？当然是我编的。 徐平内心想着这个，嘴上却说着 “我不管！” 陈默的话被他霸道地打断： “临时起意也好，蓄谋已久也罢，现在我知道了。 陈默，我告诉你，这趟彩南，我去定了。 而且，必须住最好的那间。 离咖啡园最近的！小辛想喝头茬？ 门儿都没有！得先紧着我！ 还有，听说你那儿湖里的鱼不错？给我留根好竿子！” 听着徐平这近乎“耍无赖”的要求，陈默紧绷的脸上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露出了连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带着无奈和纵容：“行，徐董，你是老板，你说了算！最好的房间，最好的竿子，头茬的咖啡豆，都给你留着。保证让你乘兴而去，满载而归。” “这还差不多。”徐平这才满意道，语气缓和下来，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定了时间提前告诉我，我这边安排。出去走走好，别总闷着。华兴的天塌不下来，就算塌了，还有我们这些老家伙先顶着呢。放松点，啊？” “嗯，谢谢徐董。”陈默的声音低沉了些许，那份真切的感激无需多言。 第457章 “不需要找徐总带话” 还得是“义父”，就这份主动关心的情意，是真的很厚重。 挂了徐平的电话，陈默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云层，心情真的恢复了很多。 他拿起手机，翻到左梦安的号码。 电话接通，左梦安沉稳的声音传来：“陈默？难得主动找我，项目上有事？” 他以为陈默是为渡河项目的后续供应链事宜。 “左总，”陈默开门见山，语气总算有了点轻松： “项目没事，顺利着呢。 找你是想问问，过两天我和胡笳，还有孟老、辛总、徐董他们，打算去彩南我那个云澜庄园待几天，放松一下。 你有没有空一起过去转转？ 听说你们供应链最近也累得够呛。” “云澜庄园？”左梦安显然有些意外，随即声音里带上了笑意，“好啊，陈老板终于舍得开放你的‘秘密基地’了？早就听民丰那小子念叨过无数次，说那是人间仙境，咖啡飘香。徐董和辛总都去？那这阵容够豪华的啊！”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陈默语气里那丝不同以往的放松，心里也了然这次邀约背后的深意。 “行！算我一个！ 正好供应链这边刚啃完硬骨头，我也需要喘口气。 时间你定，我跟民丰说一声，让他把我后面几天不太紧要的安排都推了。 对了，你那儿的鱼情怎么样？可别让徐董一个人把大鱼都钓光了！” “放心，湖大着呢，鱼管够！肯定给你留个最好的钓位！”陈默笑着应承。 邀请左梦安，顺理成章。 接着是袁锦涛。 作为华兴国际税务总裁，袁锦涛是渡河项目坚定的支持者，也是左梦安的好友，和陈默关系不错。 电话接通，陈默同样发出邀请。 袁锦涛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声音带着一丝感慨： “陈默啊…谢谢你还想着我。 老严的事… 唉。 出去走走好，是该换个环境了。云澜庄园，好地方啊，清静。 行，我去！ 正好也躲躲清静，最近各种税务合规审查，脑袋都大了。 时间定了告诉我，我这边安排。” 又花了不到十分钟，陈默把两人老领导：林有为和苏新宇都薅上了。 核心圈子的邀约基本完成，陈默握着手机，名单上只剩下一个名字 —— 郑非。 陈默没想好要不要直接给老板打电话，工作上的事情他都直接该跟老板汇报就直接汇报。 但毕竟这属于私人聚会邀请...陈默确实拿不准。 但于是遇事不决问徐总准没错。 他再次滑动手机解锁，电话很快接通。 “徐董，是我，陈默。有个事我拿不准。”陈默的声音很平静。 “什么事？说。”徐平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似乎猜到了什么。 “是这样，”陈默斟酌着措辞，“云澜庄园那边，我和胡笳，还有孟老、辛总、左总、袁总、林总、苏总他们都约好了时间过去。老板那边我直接邀请，会不会太唐突，我拿不准。” 电话那头，徐平沉默了。 这沉默并非犹豫，而是一种郑重的考量。 几秒钟后，徐平沉稳的声音传来：“行，陈默，这事儿交给我。我去跟老板提。你有心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老板他...对老严的事，也很难过。出去透透气，是好事。你等我消息。” “好，麻烦徐董了。谢谢！”陈默的心，在徐平那句“交给我”之后，莫名地安定了几分。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 大约半个小时后，陈默的手机响了，是郑非的私人手机。 陈默深吸一口气，迅速接起，“郑总？” “陈默啊，”郑非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低沉、温和，让人感到一种长辈般的关切。 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却丝毫不显突兀，“小徐刚跟我说了，你们几个要去彩南，去你那云澜庄园？” “是，郑总。”陈默恭敬地回答，“我那地方环境优美，也算清净。孟教授、辛总、徐董、左总、袁总、林总、苏所他们也都说有空过去。” 他特意再次点出所有人的名字，主打一个我把信息都给你，你老人家自己决定。 郑非在电话那头似乎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很淡，却带着一丝欣慰：“嗯，阵容不小啊。都是劳苦功高的干将，是该好好放松一下了。”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种深沉的感慨，“老严的事，大家都辛苦了。尤其是你，陈默，扛着最重的担子。” 这句点到即止的话，像一只温暖而有力的大手，轻轻拍了拍陈默背负着千斤重担的肩膀。 电话那头稍微沉吟了一下，又立马有了声音。 “这样吧，”郑非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决断，“时间你们先定好。我这边看下日程安排，有时间就一定参加，也尝尝你陈大总裁亲手种的咖啡。” 最后一句，带着一丝难得的、长辈对晚辈的调侃。 一股巨大的暖流瞬间冲垮了陈默心中最后那道冰冷的堤防。 “谢谢郑总！您能来，是云澜的荣幸，时间定了我第一时间向您汇报！”陈默的声音依旧沉稳。 “好。”郑非的声音温和依旧，“去准备吧。放松点，别绷太紧。华兴的未来，还指望着你们这些年轻人呢。” 陈默刚欲开口，那头的带着贵州口音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对了，以后这种事直接给我打电话就是，你又不是没我电话，不需要找徐总带话。就这样，挂了。” 电话挂断。 听筒里传来忙音，陈默却久久没有放下手机。 指尖残留着通话后的微热，郑非最后那句“放松点，别绷太紧”仿佛还带着余温，在寂静的空气里低徊。 这一天的日子似乎很长，陈默脑海里浮现出： 胡笳温柔却坚定的目光，孟常云洞悉世事的叹息与开解，辛玉良咋咋呼呼的垂涎，徐平佯怒之下的关切与回护，左梦安、袁锦涛、林有为、苏新宇爽快的应允，还有郑非那通沉甸甸的、带着长辈温度的电话。 这些面孔，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无数双温暖的手，将他从那个冰冷绝望的深渊边缘，一点点拉了回来。 第458章 云澜庄园的雨季 八月中旬的普洱山中，雨季正酣。 雨，却非泼天倾泻，只是整日如筛灰似的，细细密密洒着，沾衣欲湿。 远山尽数隐在湿漉漉的灰雾里，山形消融了轮廓，只有些深浅不一的黛色墨痕，浮在云气里，时浓时淡。 园子里的咖啡树，叶子被雨水洗得亮极，绿得竟有几分刺眼。 细看时，叶片底下已挂满了果子，青的如豌豆，红的似玛瑙，一嘟噜一嘟噜，沉沉地坠着，压弯了细弱的枝条。 空气里弥漫着湿泥的土腥味，混合着草木被沤得发暖的气息，深深吸一口，泥土的魂便钻进了肺腑。 间或风过，又送来咖啡花若有若无的幽香，极淡，却钻得深，仿佛专为勾引人的魂。 花是白的，小小的，躲在浓绿的大叶下，怯怯的，倒像怕被雨点打坏了似的。 云澜庄园的屋子，檐溜终日滴答。 铁皮棚顶被雨敲得噼啪响，底下烘豆机却闷闷地低吼着，倒像两个性子不同的伙伴在絮絮叨叨。 工人们穿着半旧的胶鞋，踩在泥泞小径上，扑哧扑哧的，身后便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窝。 场院角落，烘豆子的老师傅守着炭火，火光映着他半明半暗的脸，铁叉在豆子里缓缓翻动，豆子便在热浪里毕剥轻响。 那焦香，竟是有形有质的，穿透了无处不在的湿气，执着地钻进人的鼻腔。 雨稍住时，云层忽然裂开一道缝隙，阳光便如熔化的金子，猛然浇在湿透的山坡上。 满坡的咖啡树叶子，水珠未干，霎时反射出千万点碎金，晃得人睁不开眼。 山中腾起一片白蒙蒙的雾气，裹着水汽，裹着泥土味，裹着咖啡豆的焦香，缭绕蒸腾着，向更高的山头游荡而去。 泥土吸饱了水，软得发粘，踩上去便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许久不肯消失。 依然是这八月中旬的普洱山中，连风都带着发酵过度的果香。 云澜庄园那块古朴的“云澜咖啡庄园”木牌被轻轻翻转，露出另一面手写的字迹：“私人接待，暂停开放”。 一辆黑色的奥迪A8L平稳地驶入庄园大门，碾过新铺的柏油路，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 坐在副驾的陈默降下车窗，深深吸了一口这独属于山野清晨的空气。 他运气很好，听老周说这普洱已经连续下了快一周的雨，也就前天才将将止住。 连日来盘踞在眉宇间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郁，似乎被这雨后天晴的清冽气息冲淡了些许。 他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胡笳。 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紧身T恤，露出纤细的手腕，下身是条浅蓝色的修身牛仔裤，衬得双腿笔直。 素面朝天，只涂了点润唇膏，往日工作时那种清冷干练的气息被柔和取代，倒显出几分难得的轻松。 “这地方真不错啊。”胡笳目视前方，嘴角噙着笑，声音也放得轻软，“孟总一会儿来了估计要吐槽这饼画得又大又圆，总算吃上了一口。” 陈默揉了揉眉心，无奈地笑了笑：“这不是安排上了么，” 他顿了顿。 目光扫过车窗外掠过的大片整齐的咖啡树和远处隐约可见的、改造后颇具工业风的红砖厂房，“也让你看看，我这‘江山’，到底打没打下来。” 胡笳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带着点促狭：“行，陈大总裁的江山，小女子今日得幸一观。不过，” 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关切，“看你最近压力是真大，在这儿，就好好放空，天塌不下来。” 车子停在一栋融合了傣族干栏式建筑风格与现代极简线条的主楼前。 楼体大量使用本地木材和暖色调石材，大面积的落地玻璃将远处的山景毫无保留地框入室内。 楼前是一片精心打理过的草坪，点缀着几丛茂盛的本地蕨类和开着紫色小花的醉鱼草。 一个穿着藏青色棉麻T恤、约莫五十岁上下、面容黝黑但眼神精干的男人早已等候在此，正是周爱党。 “陈总，胡总，一路辛苦！”周爱党快步上前，笑容淳朴而热情，带着彩南人当地特有爽朗，主动拉开了胡笳那边的车门。 “老周，又不是第一次见，客气什么。”陈默下车，与周爱党用力握了握手。 这位孟常云强力推荐、在彩南农业口深耕多年的职业经理人，是云澜庄园能迅速走上正轨的关键人物之一。“都安排好了？” “放心！按您的要求，从前天开始到后天，庄园不对外接待散客，只服务咱们自己人。”周爱党拍着胸脯，中气十足，“房间、餐厅、体验区、茶山、咖啡处理厂，里里外外都仔细检查过三遍，保证让贵客们宾至如归！” 他一边引着两人往主楼里走一边继续说道，“郑总、徐总他们的行程已经确认过，都安排人去接了。” 然后便开始如数家珍地汇报： “咖啡博物馆那边，您从鹏城运来的那些‘宝贝’，都按恒温恒湿标准归置好了，灯光也调试到位，绝对出效果！ 茶山的头春古树普洱，芽头正好，采茶的阿妈们随时待命。 钓鱼台那边，澜沧江的野生江鱼，今早刚送来的，活蹦乱跳！ 哦，还有，” 他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的笑意，“您特意交代的那个小实验室，‘澜沧紫’和‘普洱之光’长势喜人，新一批的蜜处理实验豆也出来了，品相和香气绝了！” 走进主楼大堂，挑高的空间通透明亮。 巨大的原木横梁裸露着原始的肌理，地面是打磨光滑的水磨石，光可鉴人。 前台背景墙是用回收的老厂房红砖砌成，上面镶嵌着巨大的、用咖啡生豆拼贴出的“云澜”字样。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烘焙过的咖啡豆和新鲜木头的混合香气，宁静而悠远。 胡笳打量着四周，眼神里满是新奇和赞赏。 这和她想象中“土老板”的庄园完全不同，处处透着用心和高级的审美。 “陈默，这地方...真被你玩出花来了。”她由衷地感叹，语气里带着点小骄傲。 陈默只是笑笑，没说话。 开玩笑，自己挣的钱都扔这些庄园里了。 带胡笳来这里，让她看看自己工作之外的另一面，看看这片倾注了心血的土地，是他潜意识里的愿望。 而邀请孟常云，则是对这位亦师亦友的长者迟到的履约。 至于后面那一串大佬... 陈默揉了揉太阳穴，这“私人会所”的门槛，好像一不小心开得有点高。 第459章 大部队抵达 陈默的目光扫过窗外通往庄园深处民宿区的蜿蜒小路。 那里错落分布着十几栋风格各异但都与山势林木融为一体的独栋木屋或石砌小院，此刻都亮起了温暖的灯火，如同散落林间的星子。 真正的硬仗，是接待那群即将抵达的、足以撼动华兴乃至国内科技圈风云的人物。 早上10点刚过，一架波音737平稳降落在普洱思茅机场。 舱门打开，人们陆陆续续都了出来，直到所有人都已经离开，郑非跟着步下舷梯。 他穿着简单的藏蓝色POlO衫和卡其裤，戴着一顶宽檐遮阳帽。 紧随其后的是徐平、左梦安、苏新宇、林有为、辛玉良，最后则是孟常云。 没有前呼后拥的助理团。 两辆低调的黑色丰田考斯特中巴车早已等候。 “嚯，这空气！” 左梦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夸张地舒展了一下胳膊，“鹏城那地方待久了，肺里都是PM2.5的结晶！郑老板，你早该组织大家来这种地方开董事会！” 郑非瞥了他一眼，没接茬，目光投向远处葱郁的山峦轮廓：“陈默这小子，挑地方是有点眼光。” 车子驶上通往庄园的山路。 车窗外的景致迅速过渡到成片成片、连绵起伏的咖啡园。 八月的咖啡树，深绿的叶片间已挂满青红相间的咖啡果。 “这规模...不小啊。” 苏新宇看着窗外，“比上次在照片里看到的又大了不少？” 副驾驶上的陈默回过头，笑着解释：“苏总好眼力。去年底又整合了旁边思茅河谷的两片园子，现在核心种植区加起来一万七千多亩。主要是品种更集中了。” 他指了指远处一片明显叶片颜色更深的区域。 “‘普洱之光’？” 辛玉良问道，“就是你上次寄给我那批，做冰滴有奇异花香的那个？” “对，辛总。还在实验优化阶段，产量很低。” 陈默点头。 “产量低才金贵！” 孟常云中气十足，“好东西不怕等！小陈，待会儿先去你那个宝贝豆子库房看看！” 车子驶入庄园大门，绕过主体验中心，沿着林荫道开到了半山腰的民宿接待区。 工作人员引着各位大佬前往各自预定的院落。 郑非和徐平分住位置最佳、视野最开阔的两栋“观澜”石屋； 左梦安选了靠近小池塘的“听雨”木屋； 苏新宇和林有为挑了相邻的“栖霞”院； 辛玉良和孟常云住进了“竹隐”双卧套院。 陈默和胡笳则住在稍远些、更为私密的“揽星”小院。 安顿行李时，胡笳打开露台的门，山风裹挟着咖啡花的香气涌入。 她回头，正对上陈默看过来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 他们的关系，在华兴核心圈子里，早已不是秘密。 众人安顿好后纷纷慢慢悠悠的来到“主楼”，主打一个休闲。 陈默和胡笳早就等了一会儿，待到最后一个到的徐平出现时，开口问道，“我们去喝点新鲜的？” 孟常云听完摆摆手，中气十足：“喝什么？当然是先看看你这宝贝疙瘩！听说你把鹏城那点‘家当’都搬过来了？快带路！” 众人一阵善意的哄笑。 陈默在鹏城有一个房间专门存放世界各地珍稀咖啡豆，这在几位爱咖啡的老饕圈子里不是秘密。 辛玉良也难得地露出笑容：“老孟比我还急。走吧陈默，客随主便，听你安排。” 连郑非也颇有些好奇的看了过来。 陈默笑着引路：“得嘞！那咱们先去‘藏宝阁’醒醒神，然后去体验中心，各位老师今天都是‘学徒工’，得亲自上手烘豆子！” 主楼后面，一栋独立的两层小楼被特意改建过。 厚重的实木大门推开，一股混合着深沉木香、微微焦糖气息和复杂果酸味的、极其浓郁的咖啡香气扑面而来，瞬间包裹了所有人。 饶是见多识广的几位大佬，踏入这个被陈默称为“藏宝阁”的地方时，也忍不住发出低低的惊叹。 眼前并非金碧辉煌，而是充满了秩序与专业美感的震撼。 四壁是顶天立地的恒温恒湿智能陈列柜，柔和的灯光打在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咖啡麻袋、玻璃罐和精致的原木盒子上。每一份咖啡豆都像一件被精心保管的艺术品。 “嚯！阵仗不小！”徐平第一个走进去，像进了宝库的孩子，眼睛发亮地扫视着标签，“巴拿马翡翠庄园，瑰夏，红标......2015竞标批次？陈默，你行啊！这都能搞到？” 要说识货和装逼，还得是我徐总啊，主打一个会得多。 众人的眼光随着徐平的声音移到咖啡豆标签上，上面清晰地标注着： 产地： 巴拿马，波奎特，翡翠庄园 (Panama, BOqUete, HaCienda La ESmeralda) 品种： 瑰夏 (GeiSha) 处理法： 日晒 (NatUral) 海拔： 1650-1700米 风味描述： 茉莉花、柑橘、伯爵茶、蜂蜜、丝滑口感 批次： 2015年 BeSt Of Panama (BOP) 竞标批次 - 红标 (Red Label) 烘焙日期： 2016年11月（浅度烘焙，由庄园指定合作烘焙商烘焙后空运抵达） 左梦安凑近一个柜子，看着里面深紫色、形状饱满的生豆：“这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澜沧紫’？抗锈病的那个新品种？”他回头问陈默。 “没错，左总好记性。”陈默走到一个独立的、带密码锁的恒温柜前，输入密码打开。 里面分格更细，豆子数量不多，但标签上的信息更显实验性质。 “这是我们的试验田成果，‘澜沧紫’F1代筛选株，还有‘普洱之光’的初代杂交种。 风味还在持续追踪优化，目标是既有云南的地域特色，又能达到精品级的水准。” 辛玉良看得最为仔细，他不仅是咖啡爱好者，其领导的华兴云BU在物联网和智慧农业上也有深厚技术积累。 他指着柜体侧面几乎看不见的传感器和集成在柜门内侧的小型显示屏：“温湿度实时监控，云端数据同步？你这保存条件，比我们云数据中心某些核心机柜要求还高。” 显示屏上清晰地跳动着数字：温度 15.1°C，湿度 58% RH。 “在辛总面前不敢班门弄斧。”陈默笑道，“但好豆子娇贵，特别是这些竞标级和实验豆，稍有不慎风味就跑了。全靠你们云BU提供的智能环境监控方案，稳定可靠，手机随时能看状态。” 第460章 先发一个朋友圈 苏新宇则被一面墙吸引。 那里没有陈列柜，而是用原木框装裱起来的几幅巨大的地图和照片。 “这是庄园的航拍图？”他指着其中一幅清晰标注着地块划分、品种分布、海拔梯度的地图问道。 “是的，苏总。”陈默走过去，“这张是核心种植区，主要是铁皮卡和波旁。这张是嫁接试验区，尝试引进一些抗病品种。这边，” 他指向另一幅色彩斑斓的热成像图，“是上个月刚做的土壤墒情和植株健康度遥感监测图，不同颜色代表不同状态，方便精准管理。” 孟常云背着手，慢慢踱步，看着满墙满柜的咖啡“宝藏”。 又看看身边自信从容的陈默，感慨地对林有为说：“有为啊，当年那个在机房熬通宵排故障的小伙子，现在玩起这些，比我们这些老头子讲究多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林有为笑着点头，与有荣焉。 藏宝阁的参观，更像是一场小型的精品咖啡博览会，无声地彰显着陈默在这个领域的投入、专业和野心。 几位大佬虽然位高权重，但在此刻，都沉浸在对咖啡世界深度与广度的探索兴趣中，暂时卸下了商场的盔甲。 连郑非都东看看西看看，主打一个我只观察不说话。 参观完“藏宝阁”，众人的兴趣被彻底点燃。 陈默顺势将大家引到庄园的“咖啡工坊”。 一个宽敞明亮、设备专业、充满工业美感与生活气息的空间。 巨大的落地窗外就是郁郁葱葱的咖啡林。 这里，专业的烘焙机、研磨机、各种冲煮器具（意式半自动咖啡机、手冲壶、虹吸壶、爱乐压、法压壶等）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台小型的样本烘焙机（Sample ROaSter）和杯测台。 空气中弥漫着新鲜咖啡豆和烘焙后咖啡粉的迷人香气。 “各位老板，”陈默站在一台闪着金属冷光的PrObat烘焙机前，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 “纸上得来终觉浅。今天咱们不当总裁，当学徒。从生豆到一杯咖啡，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第一步，烘焙！谁先来？” 几位大佬互相看看，既有跃跃欲试的新奇，也有一丝对未知领域的谨慎。 最终，最爱尝试新鲜事物的徐平挽起了袖子：“我来！不就是炒豆子嘛，有手就会的事。” 在庄园专业烘焙师小杨的指导下，徐平开始了他的“总裁首烘”。 小杨详细讲解着：“徐董，这是今天刚处理好的我们庄园蜜处理铁皮卡，含水率在11%左右。烘焙开始，入豆温设定在190度...注意听豆子的爆裂声，一爆是咖啡豆内部气体撑开细胞壁的声音，像小鞭炮，这个时候风味开始快速形成...” 徐平戴着隔热手套，神情专注得像在签署百亿合同，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力旋钮和风门，眼睛紧紧盯着烘焙机滚筒观察窗里翻滚的豆子，耳朵竖起来捕捉那传说中的“一爆”。 突然，观察窗里冒起一股淡淡的、不太美妙的青烟。 “哎？这烟...”徐平有点慌。 小杨赶紧提醒：“徐董，温度可能有点高，豆表升温太快，容易焦糊。快降点火，加大点风门！” 然而，为时稍晚。 一股明显的焦糊味开始弥漫开来，盖过了原本的咖啡香。 徐平手忙脚乱地调整，结果火力又降得太多，风门开得过大，滚筒里的温度瞬间掉了下来。 豆子刚经历高温炙烤，又被冷风猛吹... 当徐平满头大汗地把一炉颜色深浅不一、部分明显焦黑的豆子倒进冷却盘时，工坊里爆发出一阵毫不留情的大笑。 “哈哈哈！老徐！你这‘徐氏烘焙法’果然不同凡响！这豆子一看就充满了...嗯...颠覆性的风味！”左梦安第一个掏出手机，对着那盘“杰作”和徐平尴尬的表情猛拍。 “独家爆料！华兴董事会徐平亲制限量焦炭风味咖啡豆！全球仅此一炉，起拍价十万起！” 苏新宇扶了扶眼镜，看见左总遇到事情不要慌，先发一个朋友圈的态度乐了。 忍着笑点评：“嗯，这品相，极具后现代解构主义风格，充分体现了烘焙过程中的矛盾与冲突。” 林有为则比较“厚道”，笑着对徐平说道：“徐总，没事，至少...至少它熟了！” 辛玉良和孟常云也笑得前仰后合。 徐平看着自己那盘“作品”，再看看幸灾乐祸的众人，自己也气笑了，指着左梦安：“左梦安！你给我删了！还有你，陈默！你这师傅怎么当的？也不及时抢救一下？” 陈默忍着笑，递上一杯清水：“徐总，失败乃成功之母。您这炉豆子，深刻揭示了烘焙中火力与风门平衡的重要性，价值千金，留着当镇馆之宝！来，喝口水压压惊，下一位勇士是谁？” 气氛在善意的调侃和欢笑中达到了一个小高潮。 大佬们放下了平日的威严，在这咖啡香里，找回了些许童趣和笨拙的真实感。 有了徐平的“前车之鉴”，后面几位就谨慎多了。 “郑老板，你来。你手气好！” 徐平笑着把郑非推到前面。 郑非操控着控制面板。 生豆在滚筒里翻腾跳跃，颜色由绿转黄加深。 烤面包般的香气弥漫开，夹杂着细微的“噼啪”声。 “注意听，快‘一爆’了！” 烘焙师提醒。 郑非侧耳倾听，神情专注。 密集的“噼啪”声响起时，他果断调整风门，降低火力。 烘焙结束，深褐色的豆子散发着迷人的焦糖、坚果和果酸混合香气。 研磨，手冲。 当第一杯由郑非全程“主导”的咖啡被他端起时，所有人都看着他。 郑非啜饮了一口。 明亮的果酸，醇厚的焦糖甜感和坚果香，尾韵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苦。 他沉默几秒，放下杯子：“有点意思。” 气氛更加活跃。 左梦安在专业指导下，也成功烘出了一炉颜色均匀的浅中烘焙豆，得意洋洋。 苏新宇选择挑战手冲，对水温、水流、闷蒸时间一丝不苟，像在调试精密仪器。 林有为对意式咖啡机产生了浓厚兴趣，学着打奶泡，虽然拉花拉成了一坨抽象的云，但自己很满意。 辛玉良和孟常云则更享受杯测环节，专注地啜吸、品味、记录不同批次豆子的细微差别。 第461章 老板娘 胡笳就是在这个时候，端着一个大托盘，悄然出现在工坊门口的。 托盘里是精致的彩南当地特色点心鲜花饼、紫米糕和新鲜切好的热带水果拼盘。 她又换了一条淡绿色的棉麻质地连衣裙，款式简洁大方，衬得肤色白皙，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脖颈，比平时在华兴云BU时的职业装多了几分温婉。 看到工坊里热闹非凡的景象，尤其是看到陈默被徐平搂着脖子“控诉”教学不力时，她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这一笑，立刻被眼尖的左梦安捕捉到了。 “哟！看看谁来了！”左梦安立刻夸张地提高了音量，“这不是我们云BU的美女部长吗？怎么，不放心你家陈默，亲自来监督了？” 他故意把“你家陈默”几个字咬得很重。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的胡笳。 她瞬间成为焦点，脸颊飞起两朵红云，连耳尖都染上了粉色。 她端着托盘，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有些嗔怪地瞪了左梦安一眼：“左总，您又拿我开玩笑。我是看各位老板辛苦了，送点茶点过来。” 陈默赶紧走过去，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托盘，另一只手轻轻揽了一下她的腰，将她带进来，笑着对众人说：“正式介绍一下，这位，胡笳，我的女朋友。今天特意来给大家当后勤部长。” “噢——！”众人发出心照不宣的长音，脸上都露出促狭的笑容。 徐平打趣道：“夹子嘛，辛苦辛苦！你们家陈默把我的的豆子都烤糊了，你这后勤保障可得加强啊。” 好家伙，陈默暗道一声好家伙，徐总你绝对称得上一声甩锅艺术非物质文化传承人。 胡笳的脸更红了，像熟透的水蜜桃。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端起一杯水，落落大方地走到徐平面前：“徐董，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喝杯水消消气，我替陈默给您赔不是了。” 声音清脆，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恰到好处。 徐平哈哈大笑，接过水杯：“好好好，还是小胡懂事。陈默，学着点！” 林有为看着站在一起的陈默和胡笳，眼中满是长辈的欣慰，也加入了打趣的行列：“小胡啊，你这后勤部长当得好。不过，光送点心可不行啊，”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胡笳瞬间又紧张起来的小脸，慢悠悠地说，“晚上是不是得代表‘老板娘’，敬我们这些老家伙一杯？” “林总！”胡笳羞得跺了下脚，下意识地往陈默身边靠了靠，手指悄悄捏了一下陈默的胳膊。 陈默感受到她的紧张和羞涩，心中一片柔软，笑着举起一杯刚冲好的手冲咖啡解围：“林总，您这杯酒啊，晚上肯定跑不了。不过现在，先尝尝苏总的手艺？苏总这杯手冲咖啡，水温、水流控制得那叫一个精准，绝对有写代码的风范！”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开，也捧了一下苏新宇。 苏新宇则笑着递过自己冲的那杯咖啡：“献丑献丑，请大家一起品鉴指正。” 小小的插曲，带着温馨的调侃和善意的起哄，让胡笳正式以“陈默女友”的身份融入了这个顶级的圈子。 她虽然害羞，但应对得体，那份真实的羞赧反而更显得可爱。 大佬们的打趣，更像是一种接纳和祝福。 下午5点，阳光依旧炽烈，但山风带来了清凉。 一行人转战庄园的另一片核心区域，有机认证的古树茶山。 与规整的咖啡林不同，这里的茶树更高大、更显野性，错落有致地生长在向阳的山坡上。 大片的古茶园，树龄多在百年以上，树干虬结，枝叶苍翠，散发着沉稳内敛的气息。 当然也是陈默花了大价钱的。 “各位老师，换战场了！”陈默戴着宽檐草帽，递给每人一个小巧的竹篓和一副手套，“体验一下真正的‘采天地灵气’。咱们的目标，是采够一篓一芽一叶或一芽两叶的鲜叶，晚上炒了自己喝！” 采茶，看似简单，实则需要巧劲和耐心。 在经验丰富的茶农李师傅示范下，大佬们开始了新的“劳作”。 苏新宇弯着腰，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掐下嫩芽，动作略显僵硬。 不一会儿，额头上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直起身，捶了捶后腰，感叹道：“这比在机房通宵调测设备还累腰！李师傅，你们这手上的功夫，练了多少年？” 他篓子里的茶叶最少，但每一片都标准得像是用卡尺量过。 李师傅憨厚地笑笑：“熟能生巧，几十年就这么过来的。您采得很标准哩！” 左梦安动作相对快些，但偶尔会把叶子扯破。 他看着自己篓子里品相不一的成果，自嘲道：“看来我这手啊，更适合签合同，不适合摘叶子。老徐，你那边战果如何？” 徐平采得兴起，竹篓里已经铺了浅浅一层嫩绿的芽叶，闻言得意地展示了一下：“还行还行，找到了点感觉。这活儿，需要点战略眼光，知道哪片叶子最合适下手。” 引来一片嘘声。 连郑非也不自觉笑了起来，徐平这老搭档自从来了陈默这庄园后跟个老小孩似的。 林有为和辛玉良结伴，一边采一边低声讨论着茶山的管理和茶叶的品质，话题专业而深入。 孟常云则更享受这个过程，慢悠悠地采着，不时停下来看看山景，和身边的茶农聊聊天，神态最为闲适。 陈默陪着胡笳。 胡笳学得很快，动作轻柔而准确，竹篓里的茶叶嫩绿整齐。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柔和而美好。 陈默看得有些出神，被胡笳发现，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嘴角却噙着甜蜜的笑意。 这一幕被旁边的左梦安偷偷用手机拍了下来。 采茶的过程缓慢而宁静，只有山风、鸟鸣和偶尔的交谈声。 汗水浸湿了衣衫，泥土沾染了鞋裤，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投入的、放松的愉悦。 这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商场搏杀的心境。 傍晚时分，大家带着或多或少的“战利品”回到制茶坊。 这里蒸汽氤氲，弥漫着新鲜茶叶被高温激发出的、浓郁而清新的植物香气。 接下来的“杀青”环节，更是对体力和技巧的双重考验。 第462章 杀青和敬酒 巨大的铁锅烧得滚烫，温度高达200多度。 李师傅示范：将适量鲜叶投入锅中，双手快速翻炒、抖扬，让茶叶均匀受热，蒸发水分，钝化酶的活性，阻止发酵。 动作要快、要稳、要准，否则茶叶要么被炒焦，要么受热不足导致红变。 看着李师傅在灼热的铁锅上翻飞自如的手掌，再看看那滚烫的锅壁，大佬们都有些望而却步。 “这...这手下去，不得烫熟了？”胡笳咋舌。 “试试？”陈默鼓励道，“戴厚手套，少量多次，感受一下。” 胡笳还没出手，林有为居然第一个尝试。 他戴上厚厚的手套，舀了一小勺鲜叶投入锅中。 刚一翻动，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气熏得后退一步，手忙脚乱地翻炒了几下，叶子就被他扬出锅外不少。“不行不行，这简直是铁砂掌修炼现场！” 苏新宇更谨慎，动作缓慢，结果锅温下降，叶子在锅里捂黄了，发出类似闷坏了的青菜味，宣告失败。 左梦安力气大，但动作不够灵巧，总感觉很笨拙，他当自己在背打詹姆斯呢。 最终，只有郑非、陈默、辛玉良算是勉强完成了小半锅的杀青。 虽然成品离专业水准差很远，但至少没炒糊也没炒废。 “服了！彻底服了！”徐平擦着汗，看着自己那点可怜的、品相不佳的“作品”，由衷感叹，“这一杯茶，从枝头到茶杯，真是粒粒皆辛苦！以后喝茶，更得细品了。” 汗水、热气、青涩的茶香、笨拙的动作和此起彼伏的笑声，构成了制茶坊独特的交响曲。 大佬们亲身体验了茶叶制作中最关键也最辛苦的一环，对杯中香茗的来之不易，有了前所未有的深刻理解。 夕阳沉入远山。庄园中心的露天草坪上，晚宴已经就绪。 篝火堆熊熊燃烧，火光映照着每个人的脸庞。 长条桌上，彩南特色的陶土餐具、高脚杯、点缀着山花和各种水果。 烤全羊在架上滋滋冒油，香气四溢。 众人围坐，冰镇的果酒和红酒在杯中荡漾。 庄园自产的山珍、野菜、菌菇，搭配着鲜嫩的烤羊肉，流水般呈上。 “来，第一杯！” 左梦安率先举杯站起，“敬咱们郑老板！带着咱们这群老家伙，跑到这山沟沟里来享福！也敬咱们的小陈老板和他家领导，” 他促狭地朝陈默和胡笳方向扬了扬下巴，“把这么大个摊子支棱得这么漂亮。尤其是小胡，管着华兴云那么大摊子，还能把小陈照顾得人模人样，功不可没啊！” 他特意加重了“他家领导”四个字，引来一片心照不宣的笑声。 左梦安是会说话的，这敬的第一杯酒老板和东道主都没落下。 “敬郑董！” “敬陈默！敬小胡！” 众人笑着举杯。 郑非也端起酒杯，火光在他深邃的眼眸里跳动：“出来放松，就不讲虚礼了。大家随意。” 他抿了一口酒，目光扫过众人，在陈默和胡笳身上略作停留，“地方不错，费心了。” 语气平和，带着长辈的认可。 “郑董喜欢就好。” 陈默和胡笳同时欠身回应，动作自然。 几杯酒下肚，气氛热络。左梦安和徐平互相揭短。 苏新宇和林有为感慨华兴IT变迁，提到“渡河”项目阶段性的成功，苏新宇拍着陈默肩膀连说几个“没看错人”。 一旁的辛玉良和孟常云交流着今日的咖啡庄园见闻，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胡笳坐在陈默旁边，姿态放松。 辛玉良问起华兴云某个分布式存储项目的进展，她思路清晰，回答简洁专业，引得辛玉良连连点头。 左梦安隔着桌子，举着根烤得焦香的羊肋排，声音洪亮带着酒意： “陈默，不是我说你，早该带咱们来这儿了。 藏着这么个好地方，风景又好、吃住又好、又能玩又能学... 是不是就留着金屋藏娇，过你们的小日子啊？” 他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 自顾自的嘿嘿直乐，“不过现在藏不住咯。公司好多人都知道咱们胡总治家有方，把咱们陈总裁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话引来更大笑声。 郑非也难得地露出了轻松的笑容，没说话，端起手边一杯庄园自酿的果酒，慢悠悠地品着，目光温和地看着被调侃的两人。 陈默一脸“无奈”，端起酒杯：“左总，您这话说的...这地方是给大家放松的，我们俩那点事儿，在您这儿早就是旧闻了！” 他仰头把酒干了，动作干脆。 胡笳脸颊微红，但笑容大方。 也端起自己的果酒，声音清亮，带着几分熟稔的嗔怪：“左总，您再拿我们打趣，下回您来，我让后厨专给您上苦丁茶醒酒！” 她小抿了一口，落落大方，早已不是当初被调侃时会手足无措的模样。 “小胡总发话了，怕了怕了！” 左梦安故作害怕状，引得众人又是一阵笑。 “哎哟！” 笑声未落，左梦安突然怪叫一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抬起脚。 众人借着火光一看，皮鞋底上赫然沾着一坨新鲜的牛粪。 爆笑声彻底炸开，连郑非都笑得肩膀耸动。 左梦安自己也哭笑不得，指着鞋底，又看看周围笑得前仰后合的众人，最后无奈地指着陈默：“好你个陈默！你这庄园生态...也太真实了吧！连‘农家肥’都给我安排上了？！” 他转头看向正幸灾乐祸的徐平，“老徐，你笑什么？有本事你别动！下一个就是你！” 徐平立刻警惕地看了看自己脚下，动作夸张，又引来一阵哄笑。 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将晚宴气氛推向顶点。 笑声在山谷间回荡。 篝火渐熄，炭火闪着暗红的光，烤架上的羊肉只剩骨架。 桌上的杯盘也渐渐空了，酒意微醺。 大佬们靠在舒适的椅背上，享受着山野的宁静和酒足饭饱后的慵懒。 郑非用竹签慢条斯理地剥着一个烤得表皮焦脆的本地小洋芋，动作从容。 他吃完一个，拿起温热的湿毛巾擦了擦手，目光投向跳跃的炭火余烬，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让周围随意的谈笑声自然地低了下去： “小陈。” 陈默立刻坐直了些：“郑总。” 一旁的徐平和左梦安听到郑非的声音立马竖起耳朵，仿佛是准备着随时过去救援似的。 第463章 自信的陈默 郑非的目光从炭火上移开，落在陈默脸上，篝火的微光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明明灭灭：“马来西亚这一仗，打得漂亮。稳。” 他用了极其简洁却分量极重的评价。“渡河的船，算是扎扎实实靠了第一个岸。” “谢谢郑董，是团队拼出来的。” 陈默沉声应道。 郑非微微颔首，话锋却如静水深流般自然地转向了更远的地方：“船靠了岸，就要想着下一程。中国区业务量大，很难。不过你们的进展良好，我就不多说了。但欧洲那边，”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观察陈默的反应，“风浪不比东南亚小。OraCle扎根深，本地那些老牌服务商，盘根错节。政策、合规、文化...水底下全是暗礁。” 他拿起面前还剩小半杯的果酒，没有喝，只是轻轻晃动着。 看着深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短暂的痕迹。 “高管联席会议上，老袁拍胸脯说税务架构他能兜底，老左也表态供应链和本地交付他能啃硬骨头。” 他抬起眼，目光如实质般定在陈默脸上，“现在，我想听听掌舵的人怎么说。欧洲各个子公司的切换，你心里，有几分把握？” 刚才还弥漫着烤肉香和轻松笑语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紧了几分。 徐平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苏新宇捋胡须的动作顿住，连正跟辛玉良争论某个咖啡处理参数的孟常云也停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郑非和陈默身上。 篝火的噼啪声显得格外清晰。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十指交叉，目光低垂，看着自己脚前地面上被篝火映照出的、摇曳不定的影子。 他的大脑在高速运转，马来西亚成功的细节、中国区切换的进展、欧洲团队前期摸底报告的数据、与OraCle正面碰撞可能遇到的种种技术壁垒和非技术障碍、袁锦涛的税务方案、左梦安的供应链承诺... 无数碎片信息如同精密齿轮般咬合、旋转。 几秒钟的沉默，却仿佛被拉得很长。 终于，他抬起头，目光迎向郑非深邃的审视，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温和或偶尔闪现的狡黠，只剩下一种属于前沿指挥官在沙盘推演时的冷静与锐利： “九分。” 陈默的声音不高，但异常清晰笃定，穿透了篝火的余响，“技术方案和核心团队的执行力，这一块，我有九分把握。啃硬骨头，我们的人不怵。剩下的一分变数，” 他语速平稳，条理分明，“这唯一的一分变数在本地政策环境的突发性变化，这需要公司蓝军团队的前置预警和快速反应机制更敏锐，预案更厚实...” 篝火旁一片寂静。 只有炭火偶尔发出“哔剥”的轻响。 徐平觉得这狗东西是不是有点过于自信啊，你咋不说十分把握呢？ 一旁的郑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陈默。 手指无意识地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极轻微的叩叩声。 那深邃的目光仿佛要穿透陈默的眼睛，看到他脑海深处的真实想法。 半晌，郑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幅度小到几乎难以察觉。 他端起那半杯果酒，没有敬任何人，只是自己缓缓地、一口饮尽。 深琥珀色的液体滑入喉中，他放下杯子，杯底与桌面碰出清脆但轻微的一响。 “知道了。” 郑非只说了这三个字。 声音平淡无波，却像一块沉重的基石，稳稳地落定。 这三个字，让周围无形的压力悄然一松。 左梦安立刻端起酒杯：“来来来，正事聊完，继续喝！老徐，刚才那杯还没跟我碰呢！” 气氛重新活络起来，但每个人心中都清楚，刚才那短暂的几分钟，陈默这个年轻人居然打消了郑老板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 晚宴接近尾声。 篝火渐渐只剩下暗红的余烬，山间的夜露带来更深重的凉意。 大佬们意犹未尽，但酒意和倦意也渐渐上涌，开始陆续起身，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沿着被地灯柔和照亮的小径，三三两两地返回各自的院落。 陈默和胡笳站在草坪边缘送别。 郑非走在最后，步伐沉稳。 经过陈默身边时，他停下脚步，没有看陈默，而是抬头望向墨色的天幕。 山里的夜空清澈无比，银河璀璨，繁星低垂。 “这地方，” 郑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难得的松弛，“真的很舒服，你小子是会享受的。” 这是已经他第二次感慨这里是好地方了，看来郑老板是真喜欢。 此刻他收回目光，在陈默肩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没再说什么，转身朝着“观澜”石屋的方向走去，身影融入夜色。 草坪上只剩下陈默和胡笳，以及零星收拾残局的工作人员。 篝火的余温微弱地传来。 胡笳很自然地靠近一步，挽住了陈默的胳膊，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同仰望着那片浩瀚无垠的星空。 夜风带着露水的湿气和山林草木的清新，吹拂过面颊。 体内奔涌着两种力量：一种是关于“渡河”项目的尖锐亢奋，无数计划、数据、风险点在脑中盘旋；另一种则是这片土地带来的温厚暖流，是咖啡豆在枝头的生机，是身边人温软的依靠。 就在这片令人心醉的宁静中，陈默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打破了星夜的沉寂。 他拿出来一看，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幽光，显示着一个名字：乔雅。 胡笳也看到了屏幕，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臂。 陈默按下接听键，乔雅干练利落的声音传来。 背景音里似乎还有机场广播的微弱回响： “陈总，没打扰您休息吧？ 我和李总这边基本安排妥了，明天上午的飞机到思茅机场。 您看方便的话，我们大概明日下午去庄园拜访？ 主要是想实地看看您这边的种植园和供应链，李总对您整合上游的模式非常感兴趣。” 陈默的目光从璀璨的星河收回，落回手机屏幕，又仿佛穿透屏幕，看到了即将到来的另一场对话。 他感受到胡笳靠在他肩上的重量，清晰而温暖。 他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平稳清晰： “欢迎之至，乔总。明天下午我在云澜，恭候二位大驾。” 挂断电话，陈默将手机揣回口袋。 他低头，对上胡笳在夜色中亮晶晶的眼眸。 无需言语，他揽住她的肩，两人依偎着，踏着被露水微微打湿的草坪，朝着他们那栋亮着温暖灯光的“揽星”小院走去。 静谧的山夜里，唯留下脚步声。 第464章 这么熟吗？ 波音737穿透云层，将帝都的喧嚣远远甩在身后。 机舱内，乔雅将最后一份关于普洱咖啡豆气候风险的分析报告划上重点。 抬眼看着对面闭目养神的李携耀。 “李总，落地前最后对一遍？”她的声音在引擎的低频轰鸣中依然清晰。 李携耀缓缓睁开眼，眼底没有丝毫倦意，只有猎豹锁定猎物时的精光：“说。” “20%，不能再多。我们出让的是未来，不是现在。”乔雅指尖点着平板屏幕上瑞子的股权结构模拟图，“陈默的加入，核心价值在于他手里捏着的三张牌：上游的豆子，华兴的渠道，还有他那支把O记都能干翻的IT铁军。但牌再好，也得看怎么打，打多久。” 她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最怕的是什么？是他反客为主。华兴的IT总裁，灵动的二股东，这种人习惯了掌控。给他20%，是合伙人，是战略股东。给他30%甚至更多…” 她摇了摇头，没说完，但意思昭然若揭。 那就可能变成主人。 李携耀微眯着眼睛，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乔雅，你担心的没错。”他声音沉稳，带着洞悉人心的老辣，“但你看漏了一点。陈默这种人，胃口早被撑大了。华兴IT总裁的位置，灵境88亿估值的蛋糕，他布局的咖啡上游，非常清晰，非常有魄力。我担心的是20%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乔雅蹙眉：“那您的意思是…” “我们的底线可以再多给5个点。另外，诱饵要够大，钩子要够硬。”李携耀眼中锐光一闪。 “我们得让他看到，瑞子不是‘又一个投资’，而是能把他散落在云南的棋子，在消费端串成一条大龙的机会。 是他的‘云澜’‘南屏山麓’豆子，贴上瑞子标签走向亿万消费者的通道。 我们要卖给他的，是一个‘生态闭环主宰者’的想象空间。” 他身体靠回椅背，语气带上了一丝玩味： “至于控制权... 放心，协议条款里多的是后手。 投票权设计，董事会席位，关键决策的一票否决... 20%的股，未必不能拿40%的话事权。 关键要让他觉得，这盘棋，离了他陈默，我们不一定赢得了； 但他离了我们，那堆云南的豆子也只能是豆子了。” 乔雅沉思片刻，缓缓点头。 眼中疑虑并未完全消散，但已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取代：“明白了。落地后，我会把‘闭环’和‘主宰’这两个关键词，焊在他脑子里。” 飞机平稳降落在思茅机场时，比预计时间足足早了两个多小时。 倒不是飞机飞得快，而是他们俩临时改了航班行程。 刚一落地，两人便关闭飞行模式，手机信号十秒钟后恢复。 乔雅的微信便跳出陈默助理林雨晴的消息： 「乔总，陈总知悉航班变动，已安排车辆在到达厅3号出口等候，车牌云JX6688。陈总正在处理一点收尾事务，稍后在云澜庄园恭候二位。」 简洁，高效，滴水不漏。 一辆黑色奔驰GLS600滑到面前。 司机是个皮肤黝黑、眼神精悍的本地汉子，话不多，只确认了身份，便麻利地将行李搬上车。 车子驶离机场，一头扎进滇西南层叠的绿色之中。 道路蜿蜒，两侧是望不到边的咖啡园，低矮的咖啡树排列成整齐的绿毯，间或有戴着斗笠的农人在其间劳作。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泥土和植物汁液的清新气息，与帝都的干燥喧嚣恍如两个世界。 “周师傅，这附近都是咖啡园？”乔雅尝试与司机攀谈。 “是嘞，”司机周师傅口音浓重，带着朴实的自豪，“这方圆几十里，都是种咖啡的好地方。特别是陈老板的园子，大，管得好，豆子卖得贵！” “陈总在这边投入很大？” “那可不！”周师傅声音拔高了几分，“光我知道的就好几个大园子。云澜最大最气派，南屏山那边也大，新拿下的思茅河谷和勐马晨曦也在弄，听说保山那边还有好地...陈老板是真心要做这个。” 他伸手比了个大拇哥。 乔雅与李携耀交换了一个眼神。 司机无意间透露的信息，印证了他们手中的资料，陈默在云南上游的布局，比他们之前了解的更加深入和迅速。 车子沿着盘山路又行驶了近一小时，拐进一条更加幽静、路面却异常平整的柏油岔路。 路旁开始出现精心打理的花木和低调的指示牌。 「云澜庄园·核心种植区」 「云澜庄园·接待中心」 「云澜庄园·民宿“揽星”」 环境愈发清幽雅致，完全颠覆了乔雅对“种植园”的刻板印象。 一片依山势而建的建筑群出现在眼前，白墙灰瓦，现代简约的线条巧妙融入苍翠山色。 中心区域是几栋错落的建筑，巨大的玻璃幕墙映照着蓝天白云。 更远处，梯田般的咖啡园沿着山坡层层铺展，阳光下泛着油润的光泽。 然而，庄园入口处三辆线条冷硬、气场十足的黑色奔驰GLS600稳稳停着，车身光洁得能映出人影。 车旁，一群人正站着话别。 车和人把大门堵着，他们的车只好先停在一旁。 再仔细一看大门口的景象让李携耀和乔雅瞬间屏住了呼吸。 居中那位身着深灰色立领夹克、身量不高却气场渊渟岳峙的老者，正是无数次出现在财经头条和内部通报照片上的面孔——华兴创始人，郑非！ 他正抬手，在身旁一个穿着浅色亚麻衬衫的年轻人肩头拍了拍。 那年轻人身姿挺拔，侧脸轮廓清晰，正是陈默。 更让李携耀心头剧震的是围在郑非和陈默身边的那几张脸： 华兴二把手，经常笑呵呵的笑面虎董事徐平； 供应链帝国的掌舵人，董事左梦安； 还有三个他不认识，但一看就都是华兴高管。 此刻，他们姿态放松地站在陈默的山庄门前，如同老友聚会散场。 陈默还笑着从旁边侍者端的盘子里拿了个什么果子塞给徐平，徐平嫌弃地摆摆手。 这特么一看就是两人熟得不能再熟的表情。 第465章 惊涛骇浪 郑非临走的时候又把陈默叫了过去，似乎在低声嘱咐了一句什么，陈默微微颔首。 神色恭敬中带着绝对的沉稳。 随后，郑非和众人一同走向那两辆GLS。 这哪里是送别客人？ 这分明是小半个华兴的最高权力层，刚刚结束在陈默庄园的私人聚会。 就在这时，三辆车鱼贯而出，正与他们迎面相对。 错车的时候，第一辆奔驰的后车窗降了下来，迎面看到郑非那张极具辨识度的脸。 郑非的目光似乎随意地掠过他们这辆车，然后对两人微微点了点头，仿佛是在为刚刚占用大门通道而感到抱歉。 乔雅被这无意间扫过目光搞得心脏猛地一缩，有些不知所措。 李携耀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脸上惯有的沉稳几乎绷不住，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 慌忙开口说了一句“郑总您好。” 对面的郑非笑着回应说“在这边可以好好玩一下。” 李携耀和乔雅都有预想过陈默在华兴的地位，却绝没料到，竟已到了能在自己的地盘上聚集起如此豪华的阵容这种地步。 郑非亲临，徐平、左梦安这些实权董事作陪，还有一看就是一方诸侯的几个高管。 乔雅屏住了呼吸，大脑一片空白，然后就暗骂自己没出息。 看到大佬咋就这么紧张呢？ 她以为壹方中心那套房子已是陈默实力的体现，此刻才惊觉，那不过是冰山浮出水面的小小一角。 能让郑非带着华兴核心圈层在此休憩，这背后的份量... 细思极恐。 要不是因为是自己这一方临时改变了行程，提前到了两个多小时，她真要以为是陈默故意请郑总来站台了。 关键正是因为这是个意外，才让他们俩更加震惊。 离谱啊，特么的太犯规了。 几辆奔驰平稳驶过，留下淡淡的尾气味道。 陈默目送车队远去，这才转过身，目光精准地投向停在路边的车，脸上已恢复了温和从容的笑意，仿佛刚才送走的只是一群普通朋友。 他迈步走来，亲自拉开了车门。 “李总，乔总，一路辛苦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熟络，目光坦然地迎上两人眼中尚未完全褪去的震惊。 李携耀不愧是久经沙场，瞬间调整好表情。 率先下车，热情地伸出手：“哪里哪里，是我们临时改签扰了陈总的安排才是。还要感谢陈总派车来接！” 他的手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潮。 乔雅也迅速下车，笑容无懈可击：“陈总这庄园真是世外桃源，刚进山就感觉心旷神怡了。我们提前到，正好多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只是她微微加速的心跳，暴露了内心的波澜。 “喜欢就好。”陈默笑容温和，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远道而来，先到‘揽星’喝杯咖啡，休息一下？或者，如果二位不累，我先带二位简单转转？最近园子里又添了些新东西。” 李携耀立刻道：“客随主便。早就想亲眼看看陈总在彩南打造的咖啡王国了，正求之不得！” “好，那我们就边走边看。”陈默点头，转身引路。 踏入云澜庄园大门，仿佛进入了一个与咖啡息息相关的生态王国。 空气里浮动着烘焙豆子特有的浓郁焦香，混合着草木的清新。 陈默并未带他们走向那栋雅致的“揽星”民宿，而是拐上一条掩映在绿荫下的观光电瓶车。 “庄园有点大，靠脚力怕是要走到天黑。”陈默笑着解释，示意司机开车。 电瓶车无声地滑行在平坦的柏油小径上。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云澜的核心区，”陈默的声音在微风中显得清晰而平稳。 他指向道路右侧连绵起伏、修剪得异常整齐的咖啡梯田，“这里主要种植铁皮卡和波旁这类传统优质豆种，海拔1350-1450米，昼夜温差大，豆子风味层次感强，酸质明亮。那边，” 再次指向更远处一片向阳的缓坡，坡上立着几栋现代化的玻璃温室，“是我们的母本园和育苗中心，做品种选育和脱毒苗培育。” 梯田间，能看到一些工人正操作着带有华兴LOGO的智能监测设备，读取土壤墒情和叶片营养数据。 “华兴企业BG的智慧农业方案？”李携耀一眼认出，语气带着赞叹。 “嗯，我们胡总那边支持的试点。”陈默点头，“精准滴灌、养分管理、病虫害预警，效果不错，亩产和优品率都提高了。” 胡向东还是？ 李携耀心里暗想，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跟着陈默一起走了过去。 十分钟后，电瓶车驶入一片更为浓密的林荫道，路牌指示「南屏山麓种植基地」。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规模比云澜核心区更为宏大。 山坡上，大片大片深绿色的咖啡树如同绿色的海洋，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 大型的机械化喷灌设备如同钢铁巨兽，在田间缓缓移动。 “南屏山麓，9700亩。”陈默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者的平静，“这边定位是商业豆的主力产区，以卡蒂姆和S288等高产抗病品种为主。海拔稍低，1100米左右，气候更温暖，成熟期短，产能稳定。” 他指向远处山坡下几栋巨大的白色厂房：“那边是集中处理厂。水洗、蜜处理、日晒，不同工艺的流水线分开。去年上了全自动分拣色选线，效率提升很明显。” 厂房外，停着几辆印有“顺丰物流”标识的大型厢式货车，工人正有条不紊地将一袋袋麻包咖啡生豆装车。 “这些豆子...？”乔雅忍不住问。 “大部分走大宗贸易，供应国内外几个大型烘焙商和连锁品牌。”陈默回答，“小部分精品批次，走我们自己的渠道。” 李携耀看着那庞大的规模和高效的运转，心中飞速盘算。 这已不是简单的种植园，而是一个高度工业化、标准化的咖啡原料生产基地。 其稳定性和规模，正是瑞子未来大规模扩张最需要的基石。 第466章 巡视领地 三人又换了一辆越野车继续深入，20分钟后，地势渐低，空气变得更为湿热。 一条清澈的河流出现在眼前，河岸两侧是肥沃的冲积平原。 「思茅河谷种植基地」的牌子立在路口。 “思茅河谷，3500亩，刚完成交割整合不到三个月。”陈默示意司机放慢车速。 这里的咖啡树看起来更“野性”一些，种植密度似乎也刻意降低了。 “这片地最宝贵的是它的小气候和土壤微环境。”陈默指着河谷深处。 “那边有天然的云雾带，湿度高，遮荫好。 我们划出了800亩核心地块，专门试种瑰夏、埃塞原生种这些娇贵但对风味有极致追求的品种。 算是我们的‘实验田’和未来高端产品线的储备库。” 乔雅注意到，有些地块旁插着小小的标识牌，写着“澜沧紫-嫁接一代”、“普洱之光-扦插苗”等字样，显然是陈默之前给她看过的那些实验品种。 “风险很大吧？”李携耀看着那些标识牌。 “农业投资，本就有赌的成分。”陈默笑了笑，笑容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自信，“赌对了，就是下一个风口。赌错了...” 他耸耸肩，没再说下去，但那份举重若轻的气度，让李携耀心中凛然。 旁边乔雅暗叹一句大意了，忘了开躲闪，被贴脸装逼了。 车子沿着河谷行驶，最后在一处被高大乔木环抱、环境更为清幽的基地停下。 「勐马晨曦庄园」。 与之前几个基地的宏大或高效不同，这里显得小而精，充满生活气息。 几栋傣族风格的竹楼散布在咖啡林间，晾晒场上铺着竹席，上面是正在自然晾晒的咖啡樱桃，红绿相间，像铺了一地宝石。 一些穿着民族服饰的工人正在手工挑选瑕疵豆。 “勐马晨曦，4000亩。收购前主要做粗加工，管理比较粗放。”陈默带着他们走进一片遮荫良好的咖啡林，“我们接手后，保留了它原有的社区化种植模式和部分传统处理法，但引入了更严格的质量控制和追溯体系。这里产出的豆子，走的是‘社区支持农业’（CSA）和小批量精品路线，故事性和独特风味是卖点。” 他随手从旁边的咖啡树上摘下一颗深红色的成熟咖啡果，递给李携耀：“尝尝？甜度很高。” 李携耀掰开果皮，将包裹着粘滑果胶的咖啡豆放进嘴里咀嚼。 一股清甜的果汁味混合着淡淡的青草气息在口腔弥漫。 “很特别。”他点头。 “不同的庄园，不同的定位，不同的豆子，最终服务于不同的市场。”陈默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勾勒出一幅清晰的产业地图。 “云澜做标杆和综合体验，南屏山麓保产能和商业基本盘，思茅河谷赌未来和高端突破，勐马晨曦讲情怀和差异化补充。 再加上保山那边即将落地的2000亩高海拔精品地块，和正在谈的隆阳区3200亩有机庄园...” 他顿住脚步，转过身，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李携耀和乔雅脸上，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 “李总，乔总，你们猜猜，华兴全球二十几万员工，每天要消耗掉多少杯咖啡？” 李携耀心头猛地一跳。 来了！正题来了！ 他强压下翻腾的心绪，面上维持着镇定，顺着陈默的话问：“哦？这个数字倒没细算过，还请陈总指教。”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摊开手掌，掌心是几颗他刚才随手摘下的深红色咖啡果。 他五指缓缓收拢，用力一碾。 粘稠的、深红色的果汁瞬间从他指缝间迸溅出来，滴落在脚下的泥土里，留下几处刺目的印记。 “保守估计，两万杯。”陈默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两人心上，“如果培养出咖啡消费习惯还能翻上几番。” 他松开手，任由被碾烂的果肉残渣掉落，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粘稠的手指。 动作从容不迫，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这两万杯，现在，流进了星巴克、COSTA，还有无数独立咖啡馆和速溶产品的口袋里。”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直刺李携耀和乔雅，“李总，乔总，你们说，如果这两万杯的入口，能换上‘瑞子’的标签，再算上华兴园区内外带、外卖辐射的周边人群。这个起点，够不够我们玩一局大的？” 夕阳的金辉透过咖啡树的枝叶缝隙洒下，在陈默身上勾勒出明暗交错的光影。 乔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呼吸都窒住了。 陈默碾碎的不是咖啡果，是他们精心准备的、试图用“未来蓝图”去诱惑对方的谈判剧本。 他不仅完全洞悉了李携耀构想的“资源杠杆”这张王牌，甚至比他们算得更精准、更赤裸、更具象。 他根本不需要他们来“描述”战略协同。 陈默自己就是棋手，而且早已看到了棋盘上最诱人的那块腹地。 李携耀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后背的衬衫在不知不觉间已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他看着陈默平静擦拭手指的动作，那姿态仿佛在拂去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终于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一个事实：他们想钓的，根本不是什么可以讨价还价的金主，而是一头早已嗅到血腥味、并且精准锁定了猎物的饥饿鲨鱼。 虽然他们已经做过心理准备了，但好像还是有些低估了对方。 夜幕低垂，云澜庄园“揽星”院落最大的茶室灯火通明。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沉入墨色的远山轮廓，窗内，一张宽大的原木茶桌取代了冰冷的会议桌。 空气中弥漫着顶级普洱的醇厚陈香，混合着几碟精致茶点的清甜气息，冲淡了谈判应有的硝烟味，却让无形的交锋更加扣人心弦。 陈默居中而坐，姿态放松，仿佛只是招待两位远道而来的朋友。 左侧是李携耀，这位神马租车的创始人，此刻虽依旧坐得笔挺，眉宇间却难掩一丝凝重。 右侧是乔雅，作为李携耀的左膀右臂，神马租车的前任COO，心里并不平静。 第467章 拉扯 她面前的笔记本摊开着，但目光却更多地落在陈默身上，带着审视和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雨晴安静地坐在角落的阴影里，指尖在笔记本电脑上无声地敲击，记录着要点。 不就是打黑工吗？ 她和蔺珊珊作为陈默的哼哈二将，打黑工早就打麻了。 这种级别的黑工，洒洒水咯。 “陈总，”李携耀啜了一口茶汤，率先打破沉默。 语气沉稳中带着坦诚，“下午的参观，实在令人震撼。您在上游的布局之深、规划之远，远超我们之前的想象。瑞子能得您青睐，是我们的荣幸。” 注意，是“语气”里带着坦诚，而不是真的坦诚。 他这句话就多少有些偷换概念了，什么叫“瑞子能得到您青睐”啊？ 这不就是典型的偷换概念吗？ 把陈默变为主动方，把自己变为被动方。 好建立起一丢丢接下来谈判的心理优势，哪怕是一丢丢，只要标的足够大，那能占的便宜都不少。 毕竟领过红包的人都知道，“一分钱也是爱”。 陈默才不惯着这老狐狸，“不敢当不敢当，当初接到乔雅女士邀请的时候，我也没想到竟然有人这么看好国内的咖啡市场。” 老登西，听清楚了吗，是你们邀请我的。 好家伙，李携耀只听一句就知道眼前这家伙表面看着年轻，一脸阳光，实则心眼多得跟马蜂窝似的。 他果断换了个方向，放下茶杯，把随身带的电脑屏幕转向陈默。 目光直视陈默： “陈总，明人不说暗话。 我们带着最大的诚意而来，希望邀请您成为瑞子的联合创始人，共同缔造一个属于中国的世界级咖啡品牌。 我们初步的想法是，为您预留20%的创始股权，并授予联合创始人的身份，在董事会拥有相应席位。 瑞子的未来蓝图，需要您在上游供应链、华兴生态资源以及技术架构上的鼎力支持。” 20%，联合创始人身份，董事会席位。 李携耀开出了他认为极具诚意的价码。 陈默靠在藤编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原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极有韵律的轻响。 他的目光掠过那份精美的计划书，扫过平板屏幕上那些激动人心的曲线，最后落在李携耀和乔雅写满期待与谨慎的脸上。 他没有去看那些数字和条款，反而端起那杯瑰夏，凑近鼻端，深深地嗅了一下那复杂而迷人的香气，然后才浅浅啜饮一口。 动作悠闲得像是纯粹在享受这杯咖啡。 “李总，乔总，”他放下杯子，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清亮透彻，仿佛能洞穿人心，“你们的构想，非常清晰，也非常有魄力。” 他用了和李携耀在飞机上评价他布局时几乎相同的词。 李携耀心头莫名一跳。 陈默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在李携耀和乔雅之间扫过，语气平淡却带着千钧之力：“资源杠杆，技术降维，上游协同...你们想借的势，无非是这三点。” 乔雅握着咖啡杯的手指猛地一紧，指尖瞬间冰凉。 这三点...这三点正是李携耀两个月前剖析得最透彻的核心。 陈默此刻轻描淡写点出，竟一字不差！ 李携耀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一瞬，暗道真是个人精。 立马和乔雅交换一个眼神，多年一起工作建立起来的默契让他们知道彼此的想法。 只能是最后一招了，真诚才是最大的必杀技。 乔雅语气恳切： “陈总，瑞子的核心在于线上线下融合的极致效率和体验。 这背后需要强大的IT系统支撑，从供应链到门店管理，从用户APP到大数据营销。 您和华兴的技术团队，是这个模式能否跑通、跑赢的关键。 我们非常期待能获得您个人以及华兴技术力量的支持，当然，具体合作方式我们可以另行商定协议，确保合规。” 两人配合默契，一个抛出股权诱饵，一个点明最迫切的技术需求，同时小心翼翼地规避了“直接动用华兴公司资源”的敏感红线。 陈默安静地听着，指腹缓缓摩挲着温润的紫砂茶杯沿。 等到两人话音落下，茶室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窗外隐约的虫鸣和林雨晴指尖极轻的敲击声。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仿佛在听一个有趣但并不完全出乎意料的故事。 “李总，乔总，”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虫鸣，“首先，我很欣赏二位对瑞子的构想和执行力。从零开始打造一个品牌，不容易。”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千钧之力：“但是，20%的股权，联合创始人这个名头，以及一个需要我自己去争取话语权的董事会席位...” 陈默微微摇了摇头，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否定，“这股份太薄了”。 他的目光落在李携耀脸上，“这并不足以撬动你们想要从我这里获得的资源。” 此刻这种目光仿佛能穿透对方强装的镇定： “我的云澜、南屏山麓、思茅河谷、勐马晨曦，还有即将到手的保山地块和隆阳有机园... 这些不是摆设，是实打实的重资产，更是咖啡豆产能。 它们确实需要订单，需要稳定且规模庞大的出口，才能盘活，才能产生价值。 瑞子，就是这个出口。但他们同时也是未来瑞子品质和成本控制的生命线。” 陈默的话语很轻，这是大佬的必备技能之一。 只有说话声音足够轻，才能让全场安静下来仔细去听。 “量产咖啡豆的工艺对咖啡的口味和口感的影响是很大的。” 他说完便不再继续，只是喝了一口枸杞茶。 枸杞的甜香味在舌尖炸开。 得补补了，都特么赖胡笳。 李携耀的心猛地一沉，刚欲开口说话，对面的陈默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 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一点，又继续补充道：“其次，技术。你们要的，不是简单的‘支持’，而是一个能支撑起万店规模、千万级日活用户、毫秒级响应的世界级零售IT架构。” 第468章 狮子大开口 “这套东西，从零开始搭建，需要多少时间？ 多少金钱？多少试错成本？ 而它的稳定性和扩展性，又直接决定了瑞子模式的上限和生死。” 他的目光转向乔雅： “乔总在神马经历过系统崩溃的痛，应该深有体会。 而我手里，恰好有现成的、经过超大型跨国企业复杂业务验证的团队和架构。 ‘渡河’项目刚啃下马来西亚硬骨头，这支团队士气正盛，经验值满格。 让他们顺手为瑞子搭一套骨架，效率、稳定性、成本，都远非从零开始可比。” 乔雅的后背瞬间绷紧。 陈默对神马当年因系统宕机引发的灾难性后果竟如此了解。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精准地戳中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软肋。 她感到口干舌燥，端起茶杯的手都有些微颤。 “最后，”陈默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锁定李携耀： “华兴生态。二十几万员工的高频消费场景，园区核心商圈的黄金点位，工卡积分体系的天然导流入口... 这些资源，确实无法写入任何一份与瑞子直接相关的股权协议或合同里。 因为它们是华兴公司的资产，不是我陈默个人的。” 李携耀的心情多云转晴，难道这陈默要自废武功？ 他的这张王牌要失效？ “但是，”陈默话锋一转，嘴角那抹笑意更深了，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作为华兴集团CIO，推动员工福利优化，引入更符合员工需求、性价比更高的服务品牌进入园区和福利体系，提升员工满意度和归属感，这本身就是我的职责所在，合情合理合规。至于员工用脚投票选择哪家的咖啡...” 他摊了摊手，笑容坦荡，“那就是市场的选择了。我相信，如果瑞子的产品和服务足够好，华兴的员工，会做出聪明的选择。” 一席话，举重若轻。 将“资源杠杆”这张牌，以完全合规、无可指摘的方式，打到了极致。 不仅化解了法律风险，更将其包装成了提升华兴员工福利的“政绩”，论不要脸还得是你陈默。 李携耀放在桌下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震惊、佩服、乃至一丝寒意，交织在他心头。 陈默不仅完全看透了他们赖以谈判的三大核心优势（上游协同、技术降维、资源杠杆），更以超越他们想象的高度和技巧，重新诠释和加固了这三张牌。 尤其是最后关于华兴资源的解释，简直是四两拨千斤的神来之笔。 对方不仅是在要价，更是在向他们展示。 只有他陈默，才能如此完美、合规且高效地将这些资源注入瑞子咖啡。 “所以，”陈默身体靠回椅背，姿态放松，仿佛只是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20%的股权，不够。它承载不了这些资源的价值，也匹配不了我要承担的责任和风险。”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平静地扫过脸色变幻的李携耀和呼吸微促的乔雅，清晰地吐出他的条件： “34%。创始股东。 董事会三个初始席位，我要一个。 核心决策，一致通过原则。 技术架构团队，由我指定并主导搭建，预算单列，但需要瑞子CTO向我汇报。 上游供应，同等条件下，我的庄园享有优先权，具体价格按市场公允原则定期议定。 华兴资源的导入，按我刚才说的路径，由我负责推动，写入我们的战略合作备忘录，但明确注明不构成华兴公司对瑞子的任何形式背书或担保。” 34%！ 比他们预案的底线高出整整9个百分点。 如果通过那陈默将成为毫无争议的第二大股东。 技术主导权、供应优先权、资源导入路径... 每一项都清晰、强硬，直指要害。 李携耀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脑门，几乎要拍案而起，这多少是有点狮子大开口了。 “陈总！”乔雅也忍不住失声，脸色发白，“34%...这股份占比太大！后续融资很难保障我们创业团队的股份...” “乔总，”陈默打断她，目光依旧平静。 “瑞子需要的不是一点钱，而是一条能托起它腾飞的完整生态链。 我的34%，买的是这条生态链的‘入场券’和‘发动机’。 没有这个，瑞子只是一家普通的、需要烧钱抢市场的咖啡店。 有了这个，它才拥有成为巨头的基因和可能性。 后续融资的估值，会因为这张‘入场券’而翻倍增长。 你我都清楚，资本追逐的是垄断性的优势和指数级的增长可能，而不是简单的门店数量。” 他说完又端起枸杞茶喝了一口，“李总，乔总，我不是资本方，而和你们一样是创业团队。” “我们是一起的！” 李携耀特么的脸都气绿了，他看着陈默继续巧舌如簧的表演。 而陈默也看向脸色铁青、沉默不语的他，语气放缓，却更显分量： “李总是做过大事的人，神马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经验应该告诉您，在关键资源上犹豫，付出的代价往往远超最初的估值。 我投入的不是钱，是壁垒，是加速度，是别人无法复制的护城河。 34%，买瑞子一个赢在起跑线，甚至赢在基因里的未来。 这笔账，李总应该算得比我清。” 陈默说完，不再言语，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啜饮着。 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给了对方充分的思考空间。 那姿态，笃定得让人心慌。 茶室内一片死寂。 只有普洱的香气袅袅升腾。 李携耀的脸色在灯光下变幻不定。 愤怒、挣扎、权衡、算计...... 种种情绪在他眼中飞快掠过。 他不得不承认，陈默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钉在了他的软肋上。 技术、供应链、渠道，这三座大山，陈默一人就能搬走两座。 而且是以一种近乎完美的方式。 没有陈默的瑞子，前途未卜，九死一生。 有了陈默的瑞子，前途光明，但控制权... 将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 第469章 又见鸡血技能 34%... 这是已经拥有一票否决权了。 不过后续融资肯定会稀释股份... 陈默看对方的表情，决定加一把火。 “李总，”陈默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您创立神马，是看准了出行市场的痛点。 您想做瑞子咖啡，是看到了现磨咖啡市场的巨大潜力和效率提升的空间。 我们骨子里，是一类人。” 他看着李携耀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赌的，都不是那百分之几的股权差价，我们赌的是，能不能把这个市场，彻底掀翻！” “彻底掀翻”四个字，像带着火星的箭矢，瞬间点燃了李携耀内心深处那压抑已久的独属于创业者的野火和赌性。 李携耀反应过来了。 是啊，他在纠结什么股权比例？ 他在神马早已证明过自己，普通的财富自由早已实现。 他再次出山，难道是为了再做一个不温不火的品牌？ 不，他要的是颠覆，是再造一个行业标杆，是证明自己宝刀未老，是要获得更大的财富和更高的社会地位。 陈默的加入，带来的就是颠覆性的力量。 这是火箭的助推器！ 为了这个，34%的股权，给了又如何？！ 只要能把星巴克这些巨头拉下马，只要能把瑞子做成千亿巨头，他李携耀依旧是那个传奇！ 一股豁出去的狠劲涌上心头，瞬间压倒了所有的算计和不甘。 李携耀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乔雅熟悉的那种近乎狂热的锐利光芒。 他不再看乔雅，目光如电，直视陈默：“好！陈总，就按你说的！34%，第二大股东！技术你主导，供应你优先，华兴资源你推动！细节条款，” 他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林雨晴，“让我们的团队去敲定！” “李总！”乔雅惊呼，却被李携耀一个眼神制止。 陈默脸上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个舒展的笑容。 他站起身，隔着茶桌，向李携耀伸出了手：“李总，魄力！预祝我们，掀翻这个市场！” 两只手，一只带着商海沉浮的沧桑力量，一只透着年轻掌控者的沉稳自信，在弥漫着普洱茶香的空气中，紧紧握在了一起。 角落里的林雨晴突然感觉自己成长了。 原来这就是商业谈判吗？ 原来这就是大佬之间的讨价还价和极限拉扯吗？ 原来A大佬也可以给B大佬打鸡血吗？ 这是谈成了？ 两人甚至都没谈具体要投资多少钱，只是把股份占比确定下来就要开香槟了？ 她把疑惑也一并记录下来，准备找时间请教默总为什么。 没有全图挂的林雨晴并不知道陈默的这次投资的公司会是什么结果，但全程旁听记录的她仿佛有种见证历史的感觉。 哪怕只是马喽，她也算是见多识广的马喽。 一周后，帝都，国贸三期。 君合律师事务所位于高区的豪华会议室内，空气里弥漫着顶级意式咖啡的浓郁香气，却丝毫冲不淡那份剑拔弩张的专业紧绷感。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一侧，坐着陈默、周星海以及君合的两名资深律师，面前堆着厚厚的文件。 另一侧，是李携耀、乔雅以及他们带来的财务顾问和法务团队。 周星海，这位以犀利严谨著称的合伙人正逐条过着最终版的股东协议和公司章程。 实际上在他接到陈默电话的时候，就忍不住跟自己的助手兼铁杆下属炫耀自己当年的牛逼。 他和陈默也算是相识于微末了，至少那个时候他刚上君合合伙人，屁股都还没坐稳，而陈默更只是华兴的一个普通三级部门部长。 当年两人因灵境互动而相识，他老周后面也算带助理帮陈默打过黑工的男人。 后面陈默青云直上的事实证明了他的战略眼光超前。 再往后便是灵境互动被鹅厂战略投资、陈默在彩南省开启买买买模式、投资瑞子咖啡这一系列收并购相关的法律事务处理都让周星海团队赚了个盆满钵满。 此刻的他一心二用。 一边想着高低得带默总去海钓一次感谢一下，一边正用语速极快却字字清晰的风格，把投影出的条款都挨个念着： “...核心决策一致通过原则，适用于以下事项： 公司年度预算及重大资本性支出； 股权融资或债务融资方案；主营业务方向的重大变更； 核心高管（CEO、CFO、CTO）的任命与解聘； 以及涉及关联交易金额超过人民币伍仟万元的议案...” 周星海的目光扫过李携耀和乔雅，“李总，乔总，对这一条的覆盖范围，是否还有异议？” 李携耀沉声道：“无异议。但需明确，陈总作为股东委派的董事，在涉及由陈总关联方（即其控制的咖啡庄园）供应原材料的关联交易表决时，需遵循关联方回避原则。” “这是自然。”周星海点头，在文件上做了个标记，“已体现在关联交易章节的特别约定中。回避不代表无发言权，陈总可在董事会讨论阶段陈述意见，但最终表决时不投票。” “技术团队主导权部分，”乔雅翻到对应条款： “约定由陈总推荐CTO人选，经董事会批准后任命。 CTO对技术路线、团队组建、预算执行拥有自主权，但重大技术决策及预算外支出需向CEO报备并纳入整体管理流程。 技术团队的薪酬体系独立于瑞子主体，由陈总方负责，但需符合瑞子整体薪酬框架，避免内部失衡。 这点，我们确认无误。” 这是双方拉锯后的妥协结果，陈默是不想管瑞子咖啡这破技术团队的，说句实话这IT团队和华兴IT真不是一个量级。 李携耀和乔雅非得塞给他，说是“能者多劳”。 在华国，哪家公司的企业IT团队会超过千人啊？ 这特么还不算外包。 算上OD（高级外包）和WX（外包）得破5000人了。 注意，这只是企业内部IT，不是研发团队。 国内大多数公司IT团队能过百人都能称得上一句规模庞大了，瑞子咖啡将来发展到最鼎盛的时候撑死了也就这个规模。 陈默甩开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吐槽，把注意力放回会议室中。 第470章 再报备 “上游供应优先权，”周星海继续，“在品质、价格、交付能力同等条件下，瑞子优先采购陈总关联方提供的咖啡生豆。 具体采购价格，每年根据国际期货市场基准价、产区成本及双方协商确定，遵循公允原则。 每季度由双方财务及采购负责人组成联席小组审核执行情况，并报双方股东知悉。对此，李总方是否有补充？” 李携耀看向乔雅，乔雅摇头：“机制清晰，无补充。但需在附件中加入价格浮动触发重新议价的详细条款。” “已包含。”周星海示意助手递上一份补充附件。 会议在高度专业和略显枯燥的细节确认中推进了数小时。 每一个条款，每一个用词，都经过双方律师和当事人的反复推敲。 股权比例虽已敲定，但权力的边界、风险的分配、利益的制衡，都在这字里行间被精雕细琢。 陈默大部分时间安静地听着，偶尔在关键处言简意赅地表明立场。 他的目光沉静，仿佛眼前这不是一个决定未来百亿甚至千亿生意的协议。 但仔细观察却还是会发现他眼里有一丝藏不住的喜色 —— 又薅了坨大的。 终于，冗长的条款核对接近尾声。 “最后，关于华兴资源导入的《战略合作谅解备忘录》。”周星海拿起一份相对薄许多的文件。 “再次明确，此备忘录仅为双方合作意向的框架性陈述，不构成任何法律上的强制义务。 核心内容包括：陈默先生承诺以其在华兴集团担任CIO的个人身份，积极推动瑞子咖啡参与华兴员工福利体系优化项目。 争取进入华兴主要园区内设商业配套的遴选范围，并探索华兴员工工卡积分与瑞子会员体系打通的可能性。 具体合作落地，需另行签订具有法律约束力的商业协议，并严格遵守华兴集团内部合规流程及上市公司关联交易披露规则。” 他看向李携耀和陈默：“此备忘录作为股东协议附件七，仅为陈述事实和意向，不具备独立法律效力。双方确认无误？” “确认。”陈默点头。 “确认。”李携耀吐出一口气。 虽然约束力有限，但有总比没有好，而且陈默的个人信誉和影响力本身就是一种保障。 “好。”周星海合上最后一份文件。 脸上总算是露出如释重负又职业化的微笑，“所有协议文本核对完毕，修订点均已标注并获三方确认。如果李总、陈总、乔总没有其他问题，我们可以签署了。” 早已准备好的签字笔被递到三人手中。 巨大的落地窗外，帝都的天际线在午后的阳光下反着刺眼的光。 三人几乎同时拿起笔，在需要签名的位置，龙飞凤舞地落下自己的名字。 当最后一笔落下，李携耀的助手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逐一加盖鲜艳的公司公章（瑞子咖啡（北京）有限公司）和骑缝章。 “咔哒。” 公章落下的声音清脆而郑重，宣告着一个全新棋局的开始。 周星海率先起身，脸上带着职业性的祝贺笑容：“恭喜三位，也恭喜瑞子咖啡，拥有了一个梦幻般的开局。” 李携耀也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复杂的感慨和重新燃起的斗志。 向陈默伸出手：“陈总，以后就是一条船上的战友了！希望我们能携手，把这杯咖啡，做到世界第一！” 陈默握住他的手，笑容温和却蕴含着力量：“李总言重了，并肩作战而已。瑞子这艘船刚启航，好戏还在后头。” 乔雅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又看了看桌面上那摞象征着巨大权力和财富转移的协议，心中百感交集。 贪婪被压制了，控制权被分走了，但一个前所未有又充满无限可能的巨大舞台，也真的拉开了帷幕。 秘书适时地端上准备好的香槟。 晶莹的气泡在剔透的杯壁上升腾。 “CheerS！” “为了瑞子！” 清脆的碰杯声在会议室里回荡。 琥珀色的酒液摇曳，映照着陈默深邃平静的眼眸中暗藏的偷鸡成功的喜悦，以及李携耀眼中重新燃起的野心火焰。 咖啡帝国的征途，在这一刻，于帝都的云端之上，正式按下了启动键。 ... 鹏城坂田华兴总部A区的董事长办公室异常安静。 郑非靠在他那张宽大却异常简洁的深色皮质办公椅上，闭目养神，手指无意识地随着旋律在扶手上轻叩。 桌面上摊开着一份5G项目最近进展，上面有他刚用红笔圈出的几个关键节点。 电话内线柔和的蜂鸣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郑非缓缓睁开眼，按下接听键。 “郑董，”陈默的声音传来，清晰而恭敬，“有事想跟您汇报，看您时间是否方便？” 郑非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陈默刚请假去了一趟帝都，说是有私事，这个点的电话打来恐怕也跟这个有关... 其实他对这个小年轻还是挺满意的，按理说到了华兴22级以后基本上公事私事都很难分开，很多时候高级干部工作期间招呼不打直接离岗去处理私事也是家常便饭。 毕竟这个级别的干部基本上除了家里的事情几乎全部精力都在工作上。 人家不计较天天在公司加班，公司也就不愿意计较人家处理私事。 但唯独陈默这个小家伙，每次都还挺正经的跟徐平请假，有点意思。 “你说。”郑非声音沉稳，听不出情绪。 陈默闻言坦然一笑：“我昨天去帝都处理了一点私事，投了一家咖啡公司，刚处理完，第一时间来向您报备一下。” “哦？”郑非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好奇，饶有兴味地问道，“什么创始团队能让你小子这么上心？” 他的语气是长辈对看重的后辈的询问，但那股若有若无的好奇心仍在。 陈默语气平和，开门见山，“神马租车的创始人李携耀先生，以及他的搭档乔雅女士，共同成立了一个新的咖啡品牌，叫‘瑞子咖啡’。我作为创始股东之一，持股34%。” “瑞子咖啡？李携耀？”郑非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名字。 眼神微微一闪，旋即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就是那天我们从你云澜庄园离开时，在门口正好撞见的那两位风尘仆仆的客人吧？当时看李携耀那表情，跟见了鬼似的。” 第471章 潜龙在渊 他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语气带着一丝调侃。 显然对那场偶遇印象深刻，也精准地捕捉到了李携耀当时的震惊。 “是的，郑董。”陈默也笑了，“就是他们二位。那天他们是来谈合作的。” 郑非“嗯”了一声，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紫砂小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色泽金黄的茶汤，茶香清冽。 他喝了一口，放下杯子。 目光重新变得深邃而专注，如同老辣的猎手回归正题：“咖啡这个赛道不算新鲜了。 星巴克盘踞多年，国内新锐搅局者也不少。 陈默，我听徐总说你一年多两年前就开始在云南布局庄园，手笔不小。 现在又亲自下场做品牌... 看好它的逻辑是什么？总不会单纯是喜欢喝吧？” 他问得直接，目光锐利，这是真正想听陈默的战略思考，而非客套。 陈默脑海中前世星巴克在中国市场的疯狂扩张、瑞子的闪电战与后续沉浮、以及精品咖啡浪潮的汹涌画面飞速闪过。 重生者的先知视角，此刻需要转化为符合当下认知、逻辑严密的商业推演。 对不住了郑老板，我要开挂了。 “郑董，我看好现磨咖啡市场，核心逻辑基于三点。”陈默的声音清晰而沉稳，感觉很有说服力。 “第一，市场渗透率的巨大空间和消费升级的必然性。”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目前国内人均咖啡年消费量还不到10杯，日韩是我们的十几倍，欧美更是几十倍。 随着年轻一代成为消费主力，城市化进程加速，生活节奏加快，咖啡作为功能性饮品和社交媒介的需求会持续爆发式增长。 这远不是星巴克一家或者现有玩家能满足的增量。 而且，消费者对咖啡品质、便利性和性价比的要求会越来越高，这正是新品牌切入的机会窗口。” 郑非好似在微微颔首，可惜陈默看不到。 他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这个判断符合他对中国消费市场潜力的认知。 “第二，产业链效率重构的巨大红利。”陈默对着电话滔滔不绝，似乎眼神都锐利起来。 “传统的咖啡连锁，从生豆产地到消费者手中，链条长、损耗大、成本高、品质不稳定。 星巴克模式很成功，但它的溢价很大一部分是品牌和空间体验，在效率上并非无懈可击。 而我在云南的上游布局，已经初步形成了从优质种植、标准化加工到稳定供应的能力。 瑞子的模式核心是线上线下融合，小店快取，数据驱动运营，目标就是砍掉一切不必要的中间环节和成本，把效率和性价比做到极致。 这需要强大的供应链整合能力作为底座，而这正是我能提供的核心价值之一。” 他强调了“之一”。 “第三，”陈默的声音自带蛊惑人心特效。 “场景化的高频流量入口价值。咖啡，尤其是便捷优质的现磨咖啡，正在成为城市人群日常生活的‘基础设施’，是最高频的消费场景之一。 它天然具有极强的用户粘性和流量汇聚能力。 瑞子如果能快速铺开，建立足够密度的门店网络和高效的线上入口，它就不仅仅是一个卖咖啡的，而是一个触达海量精准用户的超级流量入口。 这个入口的价值，未来在数据、在营销、在生态协同上，想象空间巨大。 这甚至超越了咖啡生意本身的利润。” 他顿了顿，似乎在给郑非消化的时间，继续补充道：“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瑞子能在产品力、运营效率和扩张速度上，真正建立起壁垒。” 通话再次陷入安静，郑非久久没有说话，只是手指依旧保持着那种缓慢而稳定的敲击节奏。 陈默刚才的分析，条理之清晰，视野之开阔，格局之宏大，远远超出了对一个普通消费项目的判断。 尤其是最后关于“流量入口”和“生态价值”的论断，透露出一种超越当下主流认知的战略前瞻性。 这与他过往在公司表现出来的战略前瞻性如出一辙。 半晌，郑非端起茶杯，将杯中剩余的茶汤一饮而尽，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集团IT这滩浅水，就让还真养出一条蛟龙来了。 “产业链效率重构...高频流量入口...”他低声重复着陈默话里的关键词，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欣赏，有感慨，更带着对这个自己颇为看好的年轻人的期待。 他放下杯子，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有些意味深长的笑。 那笑容里带着长辈对杰出后辈的激赏，也带着调侃：“陈默啊陈默，你这盘棋，下得够远，也够大。咖啡生意被你这么一说，倒真让我觉得有点意思了。” 他体态放松的靠在椅背上，言语间有一丝戏谑和期待，“你这‘小投资’，搞不好又让你小子折腾出个不亚于灵境互动的副业来？咱们华兴IT总裁的身份，是不是有点耽误你搞事业了？” 虽是调侃，但话语里那份对陈默战略眼光和执行力的高度认可，还有对未来可能性的隐隐期待，已是不言而喻。 剩下的都是担心这小子副业搞大了跑路了。 以他对商业世界的理解，听完陈默的逻辑便知道这小子的投资多半又成了。 陈默闻言，脸上露出谦逊的笑容，连忙拿着电话直说“没有没有”。恨不得此刻是在微信聊天，不然高低得发个老实巴交的表情包过去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随即立马补充道： “郑董您说笑了。主业为重，‘渡河’项目才是头等大事，不敢有丝毫懈怠。 咖啡这边，只是顺势而为的一点布局，主要也是看好李携耀团队的执行力，希望能借他们的手，把我们在云南上游的投入盘活。 成不成气候，还得看市场检验。” “行了，在我这儿就别谦虚了。”郑非笑着打断他，语气重新变得平和又带着关切，“该报备的报备了，该解释的也解释清楚了。你做事，我一向是放心的。把握好度，合规是底线，别让人抓到把柄。至于精力分配...”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相信你自己心里有杆秤。” 两人很快便收了线。 半晌，A区董事长办公室里一声极低的、带着感慨和无限期许的轻语在茶香中散开： “咖啡...灵境...这小子看东西总是能比别人快一步，深一层...大概率真又会让他弄出个惊喜来。” 第472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九月的某个傍晚时分，鹏城的日头依旧不肯轻易落下去，只是气力渐渐弱了。 南山公园里，暑气蒸腾了一整日，此刻才如熬过了火的粥锅，慢慢地收着性子，敛了锋芒。 风却渐渐显出了样子，自海上而来。 带着咸腥与湿润，拂过榕树垂下的气根，拂过棕榈宽大的叶子，飒飒有声，是南方秋日黄昏最解人的一点凉意。 陈默与胡笳二人，一前一后，踩着石阶向上走。 这难得的闲空，是他们特意从各自忙碌的缝隙里抠出来的，显得格外金贵。 “这天色真美。”胡笳停下脚步，抹了抹额角沁出的微汗，望着山下的海面。 远处的海水映着西天残存的余烬，浮金跃动，显出几分绚烂，又渐渐归于一种温吞的灰蓝。 海平线尽头，几艘货轮静默地泊着，小小的剪影凝固在暮色里，模糊而遥远。 “可不是，”陈默应着，不加班的时间就是快乐。 他声音里也带了些松快，“比咱们办公室里那嗡嗡响的空调气，到底是舒服多了。” 越往高处走，风愈见活泼。 它不再只是掠过树梢，而是直直地扑在人脸上，钻进汗湿的衣衫缝隙里，带来一阵阵爽快的凉意。 路边的细叶榕，垂着长长的胡须，在风里轻轻摇摆着，显出几分老者的从容。 胡笳穿了双软底凉鞋，有时不小心踩到榕树垂下的气根，脚底便是一阵微痒的起伏，她忍不住想笑。 “当心些。”陈默在前头提醒，自己也忍不住回头看她。 胡笳笑意未消，脸上被晚霞映得微红，鬓边几缕汗湿的头发贴在颊边，在风里轻颤。 陈默心里一动，像是被那风里细微的颤动撩拨了一下。 山腰一处开阔些的平台，有人跳着舞。 音响的声音不甚清晰，只断续传来一点节奏，和着海风，倒也不觉得聒噪。 旁边几株高大的木棉树，叶子依旧浓密，只是枝头已见不到那火红的花了。 然而树下，却零星躺着几朵落花，色泽已转为深沉的赭红，如同沉入泥土的火焰余烬。 陈默弯腰拾起一朵，花瓣厚实，边缘已微微卷曲萎顿，却依然能想象它当初怒放枝头的灼灼光华。 他递向胡笳：“喏，捡着了。” 胡笳接过来，托在掌心看了看，那花瓣很轻，早已失了水分，带着一种干枯的韧劲。 她指尖轻轻捏了捏那厚实的花瓣，抬头望了望高耸的枝桠：“估计掉下来很久了。” 她忽然又想起什么，眼睛亮了一下，“像不像我们D区食堂的海蜇头？” 陈默听了，先是愕然，随即也失笑：“亏你想得出。” 胡笳自己也咯咯笑起来，将那朵木棉小心地放在旁边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像是给这迟暮的落英寻了个小小的归处。 风愈发畅快了，将胡笳的裙裾吹得鼓荡起来。 她索性张开手臂，仰起脸，让风毫无遮拦地穿过自己，又仿佛要拥抱这整个喧腾过后的清凉世界。 陈默站在一旁，没有言语，只是看着女友被风鼓起的衣衫，看着她的发丝在暮色里飞扬。 山下，城市的灯火不知何时已次第亮起，起初只是疏疏落落的几点，很快便连缀成一片浩瀚的星海，铺展到遥远的海滨，又倒映在微微荡漾的海水里，天上人间，一时分不清界限。 这繁密的灯海，每一盏背后都是营营役役的日子，他们自己亦是其中渺小的一粒光点。 然而此刻，置身于这山风与暮色之间，仿佛暂时从那巨大的光亮网络中挣脱了出来。 胡笳放下手臂，走到陈默身边，很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两人肩并着肩，一同望着那片越来越盛大的灯海。 山风在他们身边自由穿梭，带着白日里被晒暖的草木气息和远处海水的微咸，温柔地包裹着他们。 谁也不说话。 山下那一片人间的喧嚣隔着山风听不真切，只余下模糊的嗡鸣，像遥远的海潮。 唯有这南山的晚风，是真实的。 当然，有人嗨皮就有人苦逼，此刻华兴A区的郑非办公室旁边的会议室里坐满了董事。 整个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有那么几分冻人。 厚重的深棕色实木会议桌占据了大半个空间，光滑的表面倒映着顶上冷色调的LED灯带。 郑非坐在主位，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像鹰隼般缓缓扫过围坐的八位董事，最后落在面前摊开的一份厚达数十页的绝密文件上——《华兴未来五年战略突围路径及风险评估》。 文件封面上，那个鲜红的“绝密”印章，刺得人眼疼。 会议室里静得可怕，只有空调的送风声，固执地填充着每一寸空间。 “智库最新的推演，结合外部情报交叉印证，”郑非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每一个字都砸在人心上，“结论很明确，贸易摩擦转向科技围剿，是大概率事件，时间窗口...比陈默三年前预言的更紧。”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座每一位董事沉凝的脸，“这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传统的通信设备市场增长见顶，消费者业务（终端）面临直接冲击。寻找并构筑新的、足够强大的业务增长支柱，今天我们可以讨论讨论看有没有什么方向。” 郑非话音刚落下，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 一直沉默的终端BG总裁姚尘风猛地抬起头，新的方向他早就想好了。 他身材不算高大，但此刻挺直的脊背和微微前倾的姿态，充满了的进攻性。 我老姚总算等到了今天，不过就算没今天这一出他也会主动提出来。 “方向很清晰啊郑总，各位。”姚尘风的声音洪亮，听起来有一股紧迫感和扩张欲。 “智能电动汽车，这就是未来十年，不，是未来三十年的超级赛道。 市场规模是万亿级！ 看看特斯拉的崛起，看看国内那些新势力拿融资拿到手软，这不仅仅是出行工具的变革，更是移动智能空间、能源互联网的核心节点。”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华兴在ICT（信息与通信技术）领域三十年的深厚积累，在AI、芯片、通信连接、智能座舱系统上的优势，完全有能力支撑我们打造出世界级的智能电动汽车品牌！ 整车！必须做整车！ 只有整车才能掌握定义产品和用户体验的绝对话语权，才能吃到最大块的蛋糕！ 这才是千亿、甚至万亿级营收的真正保障！” 第473章 关于造车的第一次讨论 他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波澜。 徐平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渡河ERP刚在马来西亚站稳，高斯数据库和EDA工具都还在爬坡，海思的14nm刚摸到量产门槛... 当务之急是巩固根基，集中火力打通国产替代的‘任督二脉’！ 分散资源去开辟陌生战场？” 他微微摇头，觉得不可行，“芯片等关键项目国产替代成功，理论上制裁风险就迎刃而解。新增汽车业务，风险不可控！” 他的观点也很明确，如果陈默、冯庭波等人能渡河成功，A国制不制裁都一样。 “风险？”终端BG总裁姚尘风身体前倾，手指关节重重敲在光滑的桌面上，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打破了徐平话音落下后的短暂寂静。 “老徐，最大的风险是坐以待毙。”他声音陡然拔高，一听就很焦灼。 “智能手机市场增速放缓是秃子头上的虱子。 你渡河确实进展不错，但芯片突破需要时间。 制裁一旦落下，终端首当其冲！ 这才是风险！ 我们需要新的引擎，新的增长极！ 现在全球新能源车爆发式增长，这就是摆在眼前的诺曼底登陆场。” 姚总的观点也很明确，做车比突破芯片更快。 他猛地站起身，身后的助理立刻将一沓厚厚的彩印资料分发到每位董事面前。 彩页上是极具未来感的流线型轿车概念图，车头镶嵌着醒目的华兴菊花徽标。 “我们终端BG不是头脑发热！”姚尘风语速极快，点着技术参数：“我们有积淀，基于LiteOS深度定制的智能车机系统已在实车测试，MDC（MObile Data Center）智能驾驶计算平台原型机（基于昇腾310芯片）实测算力达到行业领先的4 TOPS！激光雷达、毫米波雷达传感器自研率超70%。” “五年，给我五年时间和投入，我有把握把华兴汽车打造成第二个千亿引擎！”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千亿引擎？老姚，你被风口吹晕了！”徐平嗤笑一声，将彩页丢在桌上，发出“啪”的轻响。 他靠进椅背，眼神冷冽： “造车？隔行如隔山！ 三电系统、底盘车身、供应链、渠道、售后... 哪一样不是深不见底的巨坑？ 华兴的核心是ICT！ 是联接！是计算！ 放着金光闪闪的‘汽车界博世’（提供核心增量部件如车载通信模组、5G T-BOX、云服务OCeanCOnneCt）不做，非要赤膊下场当‘高级组装厂’？ 跟百年车企和资本玩家肉搏？ 这是舍本逐末！” “组装厂？” 姚尘风脸涨得通红，猛地一拍桌子： “我们要做智能汽车时代的‘大脑’和‘神经’！ 整车制造可以找长安或者江淮代工！ 华兴的核心价值在于芯片（车规级麒麟模组）、通信（5G+V2X）、计算平台（MDC）和云服务（OCeanCOnneCt车联网平台）！ 这才是技术制高点！” 他挥舞着手臂： “博世伟大，但博世是机械时代！ 未来是软件定义汽车（SDV）！ 这是华兴的主场！ 现在不全力All in，难道等别人把蛋糕分完了，我们再去捡残羹冷炙吗？” “好了。” 郑非低沉的声音响起，并不高亢，却像一块无形的巨石落下。 瞬间压住了姚尘风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和徐平嘴角那抹冰冷的嘲讽。 会议室里剑拔弩张的空气为之一窒。 郑非的目光缓缓扫过两位争执的核心人物，最后落在一直沉默的供应链总裁左梦安身上。 “梦安，你掌舵供应链，是集团的粮仓和血脉。说说你的看法，终端造车，供应链扛不扛得住？风险点在哪？” 坐在他对面，一直微眯着眼睛的供应链总裁左梦安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面容坚硬，气质沉稳，此刻却毫不犹豫地给姚尘风投下了最有力的一票：“我支持姚总。我们供应链体系这些年持续优化，在精密制造、全球资源整合、质量管控上的能力有目共睹。更重要的是，” 他看向郑非，语气加重，“我们有遍布全球的销售和服务网络基础，从通信设备到智能汽车，虽然产品形态不同，但‘硬科技产品’的交付、服务、品牌建设的底层逻辑是相通的。这块资产不能闲置，必须盘活，注入新的血液。整车，是激活整个华兴体系潜力、实现跨越式增长的最佳载体！” 郑非点点头。 而另一边的郑青山习惯性地说话之前先清了清嗓子，发出“咳咳”声。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闪烁着精明的计算光芒。 “财务模型我们反复测算过，”他接口道，语气平稳。 “如果成功切入智能电动车整车领域，哪怕前期投入巨大，以我们品牌溢价的能力和技术壁垒，一旦形成规模效应，其带来的营收增长和利润空间，将远超作为单一供应商的角色。 资本市场对这个故事也极度认可，估值逻辑完全不同。 这是一个能真正支撑起华兴未来十年甚至更长时间发展的‘第二曲线’。” 姚尘风听完大感振奋，不由看向了冯庭波，他们私底下交流过，对方也是支持自己的。 果然，冯庭波清冷的声音响起，她调出大屏幕上的晶圆测试数据：“车规级芯片的要求，比消费电子严苛十倍。温度、抗干扰、寿命、功能安全（ASIL）...项项都是鬼门关。” 她展示着芯片显微图和测试报告： “过去十八个月，海思‘泰山’项目基于成熟的麒麟模组进行车规级强化。 用于智能座舱和车身控制的中端芯片，量产良率突破92%，达到国际水平（如瑞萨），满足商用要求。” 她又调出另一份报告： “用于自动驾驶的高性能AI芯片‘昇腾· AtlaS’（非车规级，但用于平台开发），工程样品算力达4TOPS（万亿次运算每秒）。 支撑智能座舱和辅助驾驶的核心技术基础是存在的，但要支撑高等级自动驾驶整车... 海思还需要时间。至少两到三年。” (注：2017年昇腾310主打云端/边缘，算力约16TOPS FP16，此处其用于开发平台的工程样品算力4TOPS属于早期探索阶段) 第474章 关于造车的第一次讨论2 “我支持姚总！”海思总裁冯庭波的声音带着科研工作者特有的冷静和穿透力。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 “我们的昇腾AI芯片、麒麟SOC、MDC智能驾驶计算平台，需要最前沿、最复杂的应用场景来淬炼和迭代。 如果只做供应商，主机厂给我们的开放度和数据反馈深度，永远隔着一层。 只有亲自下场造车，才能打通从底层芯片、操作系统到整车应用的全栈技术闭环。 这对我们突破A国在高端芯片和基础软件上的封锁，构筑真正的‘备胎’技术体系，具有不可替代的战略价值。 海思需要这个战场！”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持，那是技术理想主义者对突破极限的渴望。 “造车派”的旗帜鲜明，理由充分，攻势凌厉。 然而，反对的力量同样强大，甚至更为老成持重。 风暴的中心，缓缓转向了坐在郑非左手边第一位的徐平。 徐平没有立刻反驳。 他端起手边的骨瓷茶杯，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 杯中是上好的龙井，碧绿的茶汤氤氲着清香，与他此刻沉静如渊的气场奇异地融合。 放下茶杯，他才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向姚尘风等人炽热的视线。这平静之下，却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战略方向的选择，关乎华兴的生死存亡，不能只凭一腔热血和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徐平的声音不高。 他语速平缓，却字字千钧，清晰地穿透会议室凝重的空气，“华兴的基因是什么？是通信设备供应商，是ICT解决方案的提供者。我们最擅长的，是隐藏在幕后，用最顶尖的技术支撑起整个信息社会的运转。” “2B（对企业业务）和2G（对政府、国企业务），这才是刻在我们骨子里的商业模式和核心竞争力。”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董事，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穿透力。 “贸然跳到台前做终端品牌，做直面消费者的整车？各位，我们准备好应对那完全不同的游戏规则了吗？”他微微摇头，意思很明确。 “品牌建设的天量投入、瞬息万变的消费者喜好、无孔不入的媒体舆论、复杂到极致的销售渠道和售后服务网络...” “还有，最要命的，整车制造那令人窒息的资金投入和漫长的回报周期！” “看看那些新势力，哪一个不是在烧钱的火海里挣扎？ 华兴有多少血可以这么流？ 一旦现金流绷紧，A国的制裁大棒落下，我们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 他的一系列输出又准又狠，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刚才还炽热的氛围上。 分管全球市场的董事胡向东立刻接口。 这位常年与全球各大运营商、政企客户打交道的悍将，脸上带着深刻的忧虑： “徐总说到关键了。 我们现有的核心客户，全球的电信运营商、政企巨头，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我们如果突然变成他们的直接竞争对手，去和他们下游的主机厂抢饭碗，客户关系怎么维系？ 信任基石一旦动摇，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不能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就自毁长城！” 人力资源管理总裁廖建忠紧锁眉头。 他考虑的角度更为实际和沉重： “人才结构是硬伤！ 华兴有世界一流的通信工程师、软件专家、芯片设计大牛，但我们有多少真正的汽车工程师？ 有多少懂底盘调校、车身工程、三电系统集成的顶尖人才？” “从头培养？时间不等人！ 大规模挖角？ 成本高到难以承受，还会引发行业剧烈震荡，树敌无数！ 这个转型的阵痛期，我们承受得起吗？” “更稳妥、更符合我们基因的道路，是做新能源汽车界的‘博世’。”徐平的声音陡然拔高，仿佛要把他的想法灌进以姚尘风为首的几个人的脑袋里。 他有力的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仿佛为他的论断落下重音。 “聚焦我们的绝对长板——智能汽车的核心增量部件：智能驾驶解决方案、智能座舱系统、车规级芯片、车联网通信模组。 这些才是未来智能汽车真正的灵魂和大脑。 博世不做整车，但它牢牢扼守着汽车产业链最核心、利润最丰厚的咽喉要道。” 徐平的眼神锐利如刀锋，直刺姚尘风： “做供应商，我们不需要直面消费者那些令人头疼的琐碎，不需要承担整车制造那恐怖的固定资产投入和库存风险。 我们可以继续服务好现有的运营商和政企客户，同时将我们的顶尖技术，通过标准化的模块和解决方案，渗透到所有主流车企的供应链中。 风险分散，利润集中，这才是符合华兴体量和技术优势的王者之道。 把有限的资源，投入到无限的技术深挖中去，在汽车智能化这个确定性的战场上，做无可争议的规则制定者和核心供应商。 这才是千亿级市场的正确打开方式！” “供应商派”的反击，同样逻辑严密，直指核心风险，充满了对华兴自身基因和现实处境的深刻洞察。 会议室彻底变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 姚尘风不甘心，又开始连同郑青山一起给董事们画起了饼。 “姚总！你只看到了特斯拉的风光，却选择性无视了多少倒在路上的尸骸？乐视的教训就在眼前！整车是个无底洞！”徐平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他无法认同姚尘风描绘的那个过于美好的蓝图，那在他看来是罔顾现实的冒险。 姚尘风毫不示弱，猛地站起身。 双手撑在桌面上，几乎要越过宽大的会议桌： “徐总，畏首畏尾只会坐失良机！ 博世模式固然稳妥，但天花板就在那里！永远只能分一杯羹！ 只有掌握整车，才能定义未来！ 才能拥有真正的话语权和生态主导权！ 你难道想把华兴的未来，寄托在别人家的车标上吗？”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第475章 关于造车的第一次讨论3 “定义未来？”徐平冷笑一声，眼神越来越冷。 “靠什么定义？ 靠你终端BG做手机积累的那点C端经验？ 还是靠供应链左总那些B端的精密制造？ 隔行如隔山！ 汽车产业的复杂性和资金密集度，远超你的想象！” “华兴三十年来在B2B领域建立的信用和口碑，不能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整车梦’就毁于一旦！” “虚无缥缈？”冯庭波忍不住插话，声音清冷而坚定，“徐总，海思的芯片需要最严苛的战场。做供应商，我们拿不到主机厂的核心数据，没有整车这个终极试验场，我们的技术如何迭代到世界顶尖？如何突破封锁？”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过。 “冯总！”廖建忠沉声开口，试图缓和，“技术理想很重要，但企业生存是根本。海思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活下去，是突破14nm、7nm，是在制裁下保障现有业务的芯片供应。分散资源去支撑一个全新的整车平台，风险太大了！人才缺口就是现实！” “人才可以培养，可以引进！”左梦安立刻反驳，“我们的供应链体系有强大的整合和学习能力，全球的资源都可以调动。只要战略定了，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胡向东也再次强调： “客户信任很关键啊！ 我们和奔驰、宝马在车载系统上的合作刚有起色，转眼我们自己也造车去跟他们竞争？ 客户会怎么想？ 全球运营商市场是我们压舱石，如果因此产生裂痕，损失不可估量！ 做供应商，才能广结善缘，风险最小！” “广结善缘？徐总，胡总！”姚尘风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 “博世模式固然安全，但利润的大头永远被主机厂拿走！ 我们投入巨资研发的核心技术，只能作为‘零部件’被定价！” “看看现在那些供应商的利润率，再看看特斯拉的市值。 这就是话语权的差距！ 华兴的雄心，难道就止步于做一个高级‘打工人’吗？” 争论如同沸腾的岩浆，在巨大的会议桌上来回喷溅。 支持“造车”的姚尘风、左梦安、冯庭波、郑青山，与坚持供应商的徐平、廖建忠、胡向东、丁思云，壁垒分明，寸土不让。 每个人的论点都基于详实的数据和深刻的行业洞察，引经据典，逻辑严密。 这边徐平引述博世历年财报数据，证明顶级的利润率和稳定性； 那边姚尘风则甩出特斯拉市值飙升的曲线和渗透率报告，描绘整车品牌的巨大想象空间。 这边冯庭波强调技术闭环对突破封锁的战略意义； 那边廖建忠则列出全球顶尖汽车工程师的稀缺性和天价薪酬清单。 这边郑青山反复敲打现金流模型里的第二利润率增长空间； 那边胡向东列出华兴真正擅长的ICT布局。 这边左梦安则展示全球汽车供应链转移的趋势和华兴制造体系的潜在适配性； 那边丁思云列出了华兴造车可能会对那些运营商和大客户造成的影响。 声浪越来越高，情绪越来越激昂。 有人拍案而起，有人眉头紧锁，有人据理力争，有人连连摇头。 偌大的会议室里，空气仿佛被压缩到了极致，充满了浓烈的火药味和理念碰撞的激烈火花。 只有主位上的郑非，如同风暴眼中唯一静止的存在。 他目光深邃地注视着这场关乎华兴未来命运的激烈辩论。 他的脸上看不出明显的倾向，只有眉头偶尔极其细微地蹙起，显示出他内心的权衡正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刻。 像一位经验丰富的舵手，在惊涛骇浪中感受着船体的每一次震动，评估着每一种航向的风险与机遇。 时间在激烈的交锋中无声流逝。 窗外的阳光逐渐西斜，将长长的影子投进会议室。 争论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双方依旧僵持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拿不出绝对压倒对方的决定性砝码。 终于，当姚尘风再次试图用一组新的市场预测数据发起冲锋时，郑非缓缓抬起了手。 这个动作并不大，却像带着某种魔力，瞬间吸走了会议室里所有的声音和空气。 激烈的争吵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主位。 “吵得好。”郑非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沉静力量。 “把问题摊开，把困难摆足，把前景看清，这才是董事会该做的事。”他微微停顿，目光最终落在神情紧绷的姚尘风脸上，又缓缓移向面沉似水的徐平。 “华兴的核心是什么？”他自问自答，“是技术，是持续创新的能力，是对客户需求的深刻理解和满足。这个根基，无论何时都不能动摇。‘渡河’项目是背水一战，海思的芯片突围是生死线，这些优先级，不容置疑！” 他说得很坚决，目光扫过徐平、左梦安等人。 姚尘风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紧握的拳头指节有些发白。 “但是，”郑非话锋一转，目光重新变得深邃而辽远，“时代在变，产业在变。新能源智能汽车，就是ICT技术与传统制造业深度融合的下一个超级战场。这块阵地，华兴不能缺席。” 姚尘风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更为深沉，“战略方向的选择，关乎华兴未来十年乃至三十年的根基，必须慎之又慎。目前信息尚不足以支撑做出最终决断。” 他微微停顿，给了所有人一个消化信息的时间，“真理，越辩越明嘛。” “这样，”郑非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一锤定音，“关于智能汽车发展路径的最终决议，暂缓。请战略部牵头，联合财务、市场、研发、供应链、人力资源各体系，围绕‘整车’和‘供应商’两条路径，在一个月内，拿出更详尽的、量化的、包含极端风险压力测试的深度分析报告。” “重点评估：现金流压力极限、核心技术缺口量化、人才获取成本与周期模型、客户关系冲击模拟、以及不同路径下应对A国制裁的韧性对比。” 第476章 散会 他的目光落在姚尘风和徐平身上： “姚总，徐总，你们两位是核心牵头人。 我要看到最真实、最残酷的数据推演，不要任何粉饰太平。 一个月后，我们再邀请几位核心高管，还是这里，做最终表决。” “散会。” 他没有给任何人再争论的机会，率先转身，步履沉稳地离开了气氛依旧凝重的会议室。 沉重的实木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将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争论暂时封存。 门外的走廊铺着厚实的吸音地毯，光线柔和。 紧绷的气氛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劲。 徐平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刚才摔在桌上的那份文件还摊开着，他俯身将其仔细收拢、理齐边角，动作一丝不苟。 仿佛刚才那个言辞激烈、拍案而起的不是他。 姚尘风也长长吁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胸腔里积压的郁垒都吐出来。 他走到徐平身边，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怒目而视，反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伸手拍了拍徐平的手臂：“老徐，你这嘴啊，是真不饶人。我嗓子眼现在还冒烟呢。” 徐平把整理好的文件递给身后的秘书，抬头白了姚尘风一眼。 那眼神里也找不到丝毫敌意，只有老同事间熟悉的揶揄： “你姚总拍桌子的劲头也不小，啧啧，手疼不？ 这实木的。 回头得找行政部，给你换一张更结实的让你拍个够。” “哈哈！”一旁的左梦安忍不住笑出声。 这位供应链大佬刚才还在会上忧心忡忡地分析着锂矿资源的风险，此刻却是一脸轻松地插话： “手拍坏了算工伤吗？ 不过我说二位，这都饭点了，火气这么大，不得找点降火的？ 陈默前两天跟我吹牛逼说楼下食堂新开的那家‘潇湘阁’，小炒肉一绝！那辣椒，够劲，够香！配冰啤酒，包治百病！” 他咂摸着嘴，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 “哦？潇湘阁？”胡向东也凑了过来。 这位全球市场的掌舵者刚才还在分析如何平衡供应商和竞争对手的角色，此刻兴趣完全被勾到了吃上。 “听行我们部门的老王吹了好几次了，说师傅是专门从湖南请来的，剁椒鱼头用的是洞庭湖的胖头鱼？ 一直没空去尝尝，择日不如撞日？” “走走走！”姚尘风一挥手，刚才在会上的憋屈和压力似乎被“小炒肉”三个字冲淡了不少，他率先按亮了电梯下行键，“徐总一起？我请客！” 徐平矜持地推了推金丝眼镜，嘴角却微微上扬： “姚总请客？那得点双份小炒肉。 不过说好了，吃饭不谈公事，尤其是造车。” “不谈不谈！谁谈谁买单！”姚尘风立刻保证，笑着率先走进打开的电梯轿厢。 徐平、左梦安、胡向东鱼贯而入。 四个刚刚还在会议室里为了“造整车”还是“做博世”争得面红耳赤、几乎要撸袖子干架的集团核心大佬，此刻挤在空间不算太宽裕的电梯轿厢里，肩膀挨着肩膀，话题无缝切换到了最世俗的烟火气上。 “老左，你确定那辣椒够味？可别是糊弄我们这些外地人的。”胡向东带着点怀疑看向左梦安。 “嘿！胡总您这话说的！”左梦安立刻不服，“陈默说的又不是我说的，不过他一个西川人天天吃辣！那辣椒正不正宗，他一筷子下去就知道！” “当时跟我拍着胸脯说是保证辣得嘶哈嘶哈，满头冒汗。 按照那小子的说法，我估计能比刚才在会上吵一架还痛快！ 听说那肉选的是土猪前腿二刀肉，肥瘦相间，猛火爆炒，锅气十足！ 香得能让你把舌头吞下去！” 他边说边比划，仿佛那盘小炒肉就在眼前。 “被你这么一说，我这口水都要下来了。”徐平笑着摸了摸肚子，“最近尽吃西餐了，胃里正寡淡得慌。对了，听说他家腊肉炒藠头也不错？用的湘西老腊肉？” “对对对！烟熏味十足！下饭神器！”左梦安连连点头。 姚尘风则对着光亮的电梯壁整理了一下刚才激动时弄皱的衬衫领口，插嘴道：“光有辣的可不行，得配点清爽的。等会儿看能不能搞个‘清炒藕尖’，时令菜，嫩得很，解腻正好。” “姚总讲究。”左梦安竖了个大拇指，“再来个莲藕筒骨汤，小火慢炖的，鲜甜！正好中和一下辣味，养胃！” 电梯平稳下行，数字不断跳动。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从辣椒的品种聊到腊肉的熏制时间，从藕尖的脆嫩聊到筒骨汤的火候。 仿佛刚才董事会上关于千亿市场、技术路线、供应链风险、组织挑战的宏大叙事和激烈交锋都从未发生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以及四人略显疲惫却放松下来的神情，无声地诉说着刚刚结束的那场关乎华兴未来航向的头脑风暴。 这才是顶级大佬的格局，工作中大家可以有不同的观点，甚至会为了不同的观点大吵一架。 但绝对不会把工作中的“对立”带到生活中去。 更不会把上一个工作中的“对立情绪”带到下一个工作中去。 这董事会的争锋就很明显，前段时间关于对陈默的使用上分了三派，支持派是徐平、左梦安、冯庭波；反对派是郑青山、廖建忠、丁思云；中立派是胡向东、姚尘风； 现在对于造车又分了两派，左梦安、郑青山、冯庭波三人支持姚尘风，而丁思云、廖建忠、胡向东则支持徐平。 “叮”的一声轻响，电梯到达一楼。 门开瞬间，饭菜的混合香气隐隐飘来。 “走，尝尝去！看看他们家的味道有没有陈默说得这么玄乎！”姚尘风率先迈步，语气轻快。 徐平整了整西装，跟了上去，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的笑意：“要是没你说的那么绝，老左，下回战略备货会，你供应链的预算申请，我可要好好‘斟酌斟酌’了。” “哎哟徐总，可别！你要卡预算卡陈默他们IT的预算，跟我没关系。”左梦安立刻叫屈，引来胡向东和姚尘风一阵大笑。 四个身影融入下班的人流，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争论留在了顶层的会议室，生活的气息扑面而来。 第477章 打破布鲁尔定理 董事会的交锋并没有打扰到渡河项目的进度。 贵阳贵安数据中心“云上屯”的初秋夜风，带着山林特有的清冽，却吹不散ERP研发作战办公区里凝结的沉重。 墙上的电子钟无声地跳过凌晨一点，惨白的灯光下，几十张年轻却布满倦容的脸庞死死盯着各自屏幕上滚动的日志和报错信息。 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焦虑和过度萃取的咖啡因味道。 惨白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无数块屏幕都齐刷刷的亮着光，映照着一张张疲惫、紧绷，甚至带着一丝绝望的脸。 键盘的敲击声稀稀拉拉，透着一种无力的焦躁，偶尔爆出几声压抑的咳嗽。 突然，“啪！” 一声沉闷又响亮的拍击，像块石头狠狠砸进凝滞的水潭。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被吸了过去，聚焦在交易核算团队技术负责人李工身上。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桌面上，一只手还死死按在刚刚被他拍打的地方，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算不准...还是算不准...”他的声音从桌面下闷闷地传出来。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濒临崩溃的沙哑。 “四个小时！整整四个小时了！ 一张多维度科目余额报表，耗尽了算力，结果呢？ 误差率还在百分之二十上下跳舞！ 这他妈怎么办？”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对面墙上巨大的屏幕。 那上面显示着报表测试的惨烈结果，鲜红的误差警告标志刺得人眼睛生疼。 “微服务解耦是把双刃剑啊！”旁边一个资深的技术专家老赵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声音低沉而无奈： “数据被拆得七零八碎，散落在十几个服务、几十张表里！ 汇集？ 那是在数据库的伤口上反复撒盐！ 性能跌到谷底不说，这数据的准确性...就像个漏水的破桶，永远装不满！ 80%？业务能接受80%的准确率吗？ 财务报告能写‘此数据80%可信’吗？ 笑话！” 压抑的沉默笼罩了整个作战室。 只有服务器机柜深处风扇的呜呜声，像背景噪音般持续不断，更添烦躁。 角落里，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沉静的老工程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渡河ERP是分布式系统，这是根本架构。 布鲁尔定理（CAP）摆在那里，要保证高可用（Availability）和分区容错（PartitiOn tOleranCe），强一致性（COnSiStenCy）就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尤其在这么大并发、这么复杂的数据交互场景下，想达到100%数据一致性？ 这就是一道横亘在全世界分布式系统面前的天堑。” 他的话像一块冰冷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道出了这看似无解困局的残酷真相。 角落里，渡河ERP的首席技术架构师王启明沉默地听着。 他去年被蔺珊珊和陈默联手从德国SAP挖回来不到三个月就被陈默推到了首席架构师的位置。 顶着巨大的光环和期待，此刻这光环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坐立难安。 他尝试过自己认知里面所有的方案：最终一致性补偿、分布式事务框架优化、甚至引入昂贵的商业中间件....... 结果都在这张该死的科目余额表前败下阵来。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攫住了他。 他猛地起身，椅子在惯性的作用下滑动出去。 “我出去透口气。”他的声音干涩，没看任何人，径直拉开厚重的玻璃门，走进了地下车库冰冷的空气里。 车库空旷，只有几排充电桩发出低沉的嗡鸣，指示灯在昏暗中规律地闪烁，如同呼吸。 王启明靠在冰冷的柱子上，点燃一支烟，尼古丁的辛辣勉强压下了翻腾的焦虑。 他茫然地看着那些正在充电的新能源汽车，思绪飘忽。 可惜这会儿才2017年，新能源有些少，充电桩也少，据他所知附近不少电车车主都会来这边充电。 也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的... 就在这时，一辆刚停稳的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入车位。 车头灯熄灭，车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下来。 “王工？” 王启明闻言一惊，抬头看去。 陈默穿着简单的黑色夹克，手里还拎着一个半空的咖啡杯，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有眼底带着一丝驾驶后的倦意。 “陈总？您...您怎么过来了？”王启明有些慌乱地掐灭了刚抽两口的烟。 眼前这位年轻的集团IT总裁、CIO，是“渡河”项目的最高指挥官，更是将他从德国召唤回国的伯乐。 深夜在此相遇，绝非巧合。 怎么来了，还不是不放心这新底座的登陆来的。 “中国区上线切换进度不错，报告和甘图特都发过来了，还有些惊喜。”陈默的声音不高，在空旷的车库里带着回音。 他走到王启明身边，目光也投向那些正在充电的车辆，“正好贵阳地区部这边处理点事情，想着离贵安不算太远，干脆开车过来看看。刚到楼下，就听说你们这边卡住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尽量不给对方压力。 虽然没有任何质问，但陈默的话还是让王启明心头更沉。 “是...陈总，我们......”王启明艰难地开口。 试图组织语言解释那个令人绝望的布鲁尔定理困局，“微服务解耦后，数据碎片化太严重，跨库、跨服务的数据一致性，尤其是财务核心数据的强一致性，在分布式环境下，理论极限就是......” “我知道布鲁尔定理（CAP）。”陈默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平稳，目光却锐利地扫过那些充电桩。 “它告诉我们，鱼与熊掌，在分布式世界里难以兼得。但理论是死的，人是活的。 它划定了边界，却没禁止我们在边界上无限逼近那个‘不可能’的点。” 他向前走了几步，靠近一辆正在充电的车，指着充电桩上方那块小小的集成控制面板： “启明，你看这些车。 每一辆的电池包里，是几千颗独立的锂电芯。 充放电过程中，电压、电流、温度、内阻、寿命衰减......” “每一颗电芯的状态都不同，都至关重要，一颗异常就可能引发连锁反应，甚至起火爆炸。 这像不像我们现在的微服务集群？ 每个服务都是独立的‘电芯’，各自处理数据，状态各异。” 王启明下意识地点头，心脏莫名地加速跳动。 第478章 采购订单阻塞 数千颗锂电池！ 每一颗都是一个独立的能源单元，每一次充放电都是精密的化学反应。 它们被集中在一个强大、智能的电源管理系统（BMS）之下。 这个系统仿佛一个无形的、全知全能的大脑。 冷酷而高效地监控着每一颗电池的状态，精准地分配着电流，管理着散热，预测着生命周期，确保整个庞大的电池阵列在高效、安全的状态下协同工作。 为一个共同的目标，驱动车辆前进提供澎湃而稳定的能量。 “集中监控...智能调度...状态感知...动态干预...” 王启明喃喃自语，像着了魔一般。 他死死盯着那些闪烁的指示正在充电的新能源车。 脑海里，那堵名为“布鲁尔定理”的绝望之墙，被一道来自现实世界中充满工业力量感的闪电，狠狠劈开了一道裂缝！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构想，如同沸腾的岩浆，冲破了他思维的桎梏。 “想到了？”陈默的声音不高，却在寂静的车库里字字如锤，敲在王启明的心上。 王启明狠狠点头，仿佛是在组织语言。 BMS！电池管理系统！监控！干预！强审计！实时告警！强制补偿！表现一致性！ 陈默寥寥数语，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那团名为“布鲁尔定理”的乱麻，直指核心！ 他不是在否定分布式系统的约束，而是在这约束的边界上，搭建起一座通往“强一致”的桥梁。 用近乎冷酷的实时监控和强干预机制，弥补分布式架构在原子性（AtOmiCity）和隔离性（ISOlatiOn）上的先天不足。 “是的陈总，我们的分布式财务数据，也可以有一个自己的‘BMS’。” 王启明目光灼灼地看着陈默，很明显带着崇拜的说道： “在微服务之上，构建一个独立的‘总体控制’层！ 它不参与具体业务交易，它的核心职责就是‘监控’和‘干预’。 像一个最严苛的财务审计师，7X24小时不间断地扫描所有关键数据链路。 总账余额与子模块汇总是否匹配？ 应收账款的客户余额与交易流水是否勾稽？ 库存的进销存结余是否平衡？” “一旦发现任何跨服务、跨库的数据差异，哪怕只有一分钱的偏差，立刻触发最高级别的告警！ 不是等月结，是实时！ 然后，系统自动启动预设的、最严格的一致性修复流程，强制定向补偿、事务回滚或人工紧急介入！” “我们要的不是物理存储上的绝对强一致（那确实受制于CAP），我们要的是系统最终呈现给用户的、所有关键财务数据的‘表现’强一致！ 是业务结果的100%准确！ 通过无限逼近极限的监控和毫秒级的强制干预，把数据误差死死摁在业务不可感知的范围内，让它等同于100%！” 王启明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眼睛里熄灭的光瞬间重新燃起，甚至比车库顶灯还要亮。 他仿佛是在跟自己确认，“对，就是BMS！总体控制层！实时审计！强干预！就该这么干！绕开CAP对强一致的物理限制，通过上层建筑的强力管控，实现业务结果的完美一致！这......这是工程思维对理论困境的降维打击！” 他觉得自己回国回对了啊，参与这么大一个项目，还有个这么牛逼的年轻领导。 大多数时候搞技术的人都是这样，你技术NB我就服你，如果你技术特别NB，那我对你五体投地。 差不多王启明对于陈默就是这个态度。 不过他现在处于极致的兴奋之中，猛地掏出手机，手指因为兴奋而有些发抖： “我这就通知团队，立刻，马上重新设计架构图！ 这个‘渡河BMS’，不，‘渡河总控审计中心’，必须立刻上马！” 他甚至顾不上礼节，转身就要往电梯口冲。 “启明，”陈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沉稳： “架构思路有了，但魔鬼在细节。 监控的粒度、告警的阈值、补偿策略的智能化和幂等性、对业务透明度的平衡...... 每一个点都是硬骨头。 别急在一时，召集核心骨干，天亮前，我要看到第一版设计草案。 记住，我们是重建规则，不是修修补补。” 王启明脚步一顿，他的第一想法很朴素：陈总牛逼（破音！），居然短时间内想到了这么多。 然后瞬间智商又重新占领了大脑的高低，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是！陈总！天亮前，草案一定送到您桌上！” 他挺直了背，大步流星地冲进了电梯，仿佛重新注入了无穷的力量。 陈默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门后，才缓缓收回目光，低头抿了一口保温杯里面的热枸杞茶。 微甜在舌尖蔓延，车库顶灯的光线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一片沉静的阴影。 分布式数据一致性这座大山，终于在他的提示下找到了那条理论上可行也最直接的攀登路径。 然而，“渡河”项目的惊雷，从来不会只响一声。 身心俱疲啊。 前天刚和胡笳分开，掏空的身体刚恢复没多久，今天又被渡河项目新底座的事情困扰。 还好这题他又会，否则又不知道得卡多久。 好处是渡河项目在他的“干扰”之下，前世要做了四年多，今生估计两年多就能搞定。 不过话说回来，王启明也是真够聪明的，陈默原本都打算撸起袖子自己干了，结果起了个头，对方就把思路捋得清清楚楚。 三天后，凌晨4点，深夜依旧。 依旧是贵安“云上屯”数据中心深处，一间特意为“渡河”项目开辟的高性能测试机房内，气氛却比王启明那晚的车库更加凝重。 那是CPU长时间满载产生的电子元件高温气味。 巨大的监控屏幕上，代表采购订单处理性能的曲线图，此刻正上演着一场惨不忍睹的“高台跳水”。 绿色的“期望吞吐量”基准线平稳地画在屏幕上方，而代表实际处理能力的红色曲线，却在每一次模拟大流量订单洪峰冲击时，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落。 断崖式下跌至个位数，甚至偶尔直接归零，屏幕上随即爆出刺眼的“TIMEOUT”（超时）错误。 “又挂了！全链路阻塞！”采购模块的技术架构师吴松，双眼赤红，死死盯着屏幕说道。 第479章 灵感来源 他用力抓了抓本就凌乱的头发： “资源加到顶了！ 数据库读写分离、分库分表都做了，热点数据缓存命中率超过98%，代码SQL优化到极致。 连华兴云平台提供的容器弹性伸缩（KUbeeS HPA）都拉满了，每分钟3000个容器实例！ 可还是堵！ 只要大单并发量一上来，整个采购订单处理流水线就彻底瘫痪！” 吴松很无奈，也很无力，全链路堵塞的时候直接把鼠标种种扔的在桌面上发泄着情绪， 他身后的团队成员们，一个个瘫坐在椅子上，脸色灰败，眼神空洞。 连续几天的压测攻关，一次次满怀希望地调整参数、优化策略，换来的却是一次次更加彻底的崩溃。 那种拼尽全力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几乎摧毁了所有人的斗志。 华兴云引以为傲的容器化弹性能力，在这恐怖的订单洪流面前，似乎也失去了魔力。 “瓶颈到底在哪里？”一个年轻工程师带着哭腔问，“明明每个单独的服务监控看，CPU、内存、IO都没打满啊！可整个链路就是走不动！” 年轻的工程师搞不懂，其他人也搞不懂。 离谱得像炒菜的时候明明就放了一丝盐却咸得要死，就特么没有逻辑。 “分布式事务协调的开销？网络延迟叠加？还是消息队列（Kafka）吞吐到了极限？”另一个资深一点的工程师分析道，语气却充满了自我怀疑。 吴松烦躁地挥挥手，打断了无意义的猜测： “都试过了！ 分布式事务协调器（Seata）的日志模式从AT切到MT，网络堆栈参数调优，Kafka分区数加到128，消息压缩等级调到最高...... 没用！一点用都没有！ 流量洪峰一来，系统就像被点了死穴！” 他猛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见鬼了！” 我，吴松，无能狂怒。 巨大的挫败感和连轴转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阵阵发黑。 “我......我出去吹吹风，清醒一下。”吴松的声音显得疲惫不堪，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没理会团队成员担忧的目光，踉跄着走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高压锅”。 又是熟悉的“吹吹风”，当然也可以是“透透气”。 深秋凌晨的冷风，带着云贵高原特有的湿意，扑面而来。 吴松贪婪地吸了几口，试图让滚烫的大脑冷却下来。 他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也不知道他走了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脑海里一直想着事的他早已忘记了时间。 直到走到一个园区通勤大巴的候车点，累得不行的他才颓然坐在冰冷的金属长椅上。 忽然一股倦意疯狂袭来，他就这么在金属长椅上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天边已泛起一丝灰白，早班大巴的车灯刺破了薄雾。 “滴——！” 一声尖锐的喇叭声惊醒了恍惚的吴松。 一辆庞大的通勤大巴正缓缓驶入站点。 他下意识地起身，随着稀疏的几个人流，麻木地刷卡上车。 刚被惊醒的他睡得完全没有意识，而车厢里弥漫着早餐包子和睡眠不足的气息。 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窗外是贵安连绵的群山和逐渐苏醒的城市轮廓。 大巴车启动，汇入了清晨稀疏的车流。 没过多久，车速明显慢了下来。 前方，上班的车流开始汇聚，几条主干道渐渐被染成红色的刹车灯长龙，拥堵开始了。 烦躁的喇叭声此起彼伏。 吴松所在的这辆大巴，也无奈地减速，缓缓爬行。 “啧，又堵！今天铁定迟到了。”某个乘客嘟囔了一句，语气无奈。 吴松麻木地看着窗外缓慢移动的车流，大脑依旧被测试失败的红色曲线和超时告警占据，一片混沌。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缓慢移动中，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紧邻着普通车道的另一条路。 那条路面更宽阔，画着显眼的黄色标线，此刻却显得异常空旷。 公交车专用道。 一辆辆通勤大巴、公交车辆，正以相对稳定的速度，在那条空旷的专用道上平稳行驶，将旁边拥堵的普通车道远远甩在后面。 鲜明的对比，如同刺破迷雾的一道闪电！ “公交车道......”吴松无意识地喃喃出声。 下一秒，如同宇宙大爆炸般，无数混乱的念头、失败的测试场景、阻塞的线程堆栈信息..... 在他极度疲惫又极度专注的大脑中疯狂碰撞、重组！ 公交车道！专用通道！优先级调度！弹性资源！ 吴松悟了！ “噢......对啊！”吴松猛地坐直身体，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那条畅通的公交专用道，仿佛看到了绝世宝藏。 “虽然其他车道堵成了停车场，但公交车道是畅通的。因为它是专用的，有路权保障的！” 他脑子里那个卡死的“采购订单处理流水线”，瞬间被这个具象的画面激活了！ “订单，我们的采购订单！”吴松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 他手指无意识地在布满雾气的车窗上划动，“不同类型的订单，重要性、处理耗时、资源消耗天差地别！为什么要把它们一股脑儿塞进同一条‘车道’里互相踩踏？！” “大额、低频的战略采购订单（PO），处理逻辑复杂，涉及审批链长，就像笨重的大货车，它就该走‘慢车道’。” “给它分配充足的、但不必争分夺秒的计算资源池（资源组A），保证它最终能稳稳当当到达！” “高频、标准化的生产物料采购订单（PR-PO），要求快速响应，就像需要准点的通勤公交，必须走‘快车道’。” “那就给它们单独划分高优先级队列和专属的高性能处理资源池（资源组B），结合华兴云容器的毫秒级弹性（K8S PriOrityClaSS + NOdeSeleCtOr），确保洪峰来时资源自动倾斜，吞吐量优先！” “还有那些十万火急的备件加急订单（EmergenCy PO）！ 它们就是救护车、消防车。 必须有一条绝对优先、带宽保障的‘紧急车道’（资源组C + 绝对优先级抢占）。 一旦触发，无论系统负载多高，必须立刻调度资源，不惜代价，确保秒级处理！” “快慢分离！优先级隔离！ 再配合华兴云平台提供的、按业务特征标签（Label）自动定向弹性伸缩容器组的能力（HPA With CUStOm metriCS）......” 第481章 新方案通过 吴松的思路越来越清晰，自言自语的语速越来越快。 仿佛堵塞已久的河道被瞬间冲开： “不同类型的订单，进入各自专属的‘业务车道’，享用为其量身定制的资源池和调度策略！ 这样，大货车的缓慢不会阻塞公交的准时，救护车的鸣笛能让所有车辆让行！ 系统整体的吞吐量（TPS）和端到端延迟（LatenCy）才能真正解耦。 资源利用率才能最大化！ 拥堵才能真正缓解！” “对！就是这个‘业务车道’，订单调度智能分级路由。”吴松激动地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引得旁边昏昏欲睡的乘客投来不满的一瞥。 但他毫不在意，巨大的狂喜和豁然开朗的兴奋冲垮了连日的疲惫。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立刻掏出手机，颤抖着手指，在团队核心成员的群里，语无伦次地发了一大段语音，将“公交专用道”的灵感结合技术实现的可能性倾泻而出。 “吴工？你......你还好吧？”群里立刻有人回应，带着惊疑。 “好，好得很，思路通了！快，召集所有人！立刻马上会议室集合！我们重新设计订单接入层和调度引擎！搞‘业务车道’！”吴松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空旷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响亮。 他完全顾不上是否到站，冲着司机大喊：“师傅！麻烦下一站停一下。我有急事！万分感谢！” 最后是一辆摩的把吴松送回到园区的。 当他像一阵风似的冲回那间依旧弥漫着失败气息的测试机房时，迎接他的是团队成员们惊愕又带着一丝期盼的目光。 他二话不说，冲到白板前，抓起黑色马克笔，将刚才在公交车上那电光火石般的架构变革疯狂地勾勒出来。 “看这里！订单接入网关（API GateWay）改造第一关，引入智能分级引擎。” 吴松的笔尖重重戳在白板上，划出刺啦的声响，“基于订单类型（Type）、金额（AmOUnt）、紧急程度（UrgenCy Level）、供应商等级（VendOr Tier）等多维度特征，实时打标，动态路由！” “红色标签，战略大单（SlOW Lane） -＞ 路由至资源池A（大资源预留，高IOPS SSD盘，异步批量处理）！” “绿色标签，生产物料标单（FaSt Lane） -＞ 路由至高优先级队列，直连资源池B（高性能CPU，内存优化，K8S HPA弹性伸缩触发点调低）！” “金色标签，紧急订单（EmergenCy Lane） -＞ 最高优先级，抢占式调度！路由至专属资源池C（物理核心隔离，网络带宽保障，处理线程独占）！” 他画出一条条清晰的分流路径，如同在迷宫中开辟出专属通道。 “资源池ABC，物理隔离也好，逻辑隔离（K8S NameSpaCe + ReSOUrCe QUOta）也罢，目标就是互不干扰，各跑各的道！ 华兴云的容器化（COntainer）和编排能力（OrCheStratiOn）就是实现这一切的基石！弹性伸缩策略（AUtO-SCaling POliCy）按车道设定：快车道和紧急车道，资源水位触发阈值调低，扩容速度调至极限（秒级扩容）； 慢车道阈值调高，重在稳定。” 吴松讲得嗓子都冒烟儿了。 团队成员的眼睛随着白板上架构图的清晰而一点点亮了起来。 绝望的阴霾被这充满工程智慧的“分流”策略驱散。 这不再是盲目的资源堆砌，而是精准的资源调度和流量治理，是架构层面的降维优化。 就在他吨吨吨的大口喝水的时候，“干了！” 一个工程师猛地站起来，拳头紧握。 “对！按车道来！搞它！”压抑已久的斗志重新点燃。 接下来的日子，采购模块团队如同上紧了发条。 订单接入网关被重构，嵌入实时特征分析引擎和智能路由规则； 后台订单处理微服务集群被彻底拆分重组，按照“车道”属性部署到不同的华兴云资源组，配置差异化的弹性策略和资源配额； 核心的分布式调度器被重写，引入了优先级抢占和资源预留机制。 代码在深夜的键盘敲击声中飞速迭代，测试脚本一遍遍模拟着各种极端流量场景。 每一次压测，监控屏幕上的红色曲线都顽强地向上攀升一点。 100TPS（每秒事务数）... 300TPS... 500TPS... 端到端的平均处理时间（Average LatenCy）从最初的十几秒，逐步压缩到毫秒级。 当吴松在控制台输入那条代表十倍峰值业务流量的测试命令，并按下回车时，整个机房鸦雀无声。 监控大屏上，代表系统负载的曲线优雅地向上扬起，稳稳地承接住洪峰冲击，如同坚固的堤坝。 绿色的“期望吞吐量”基准线被红色的实际处理曲线紧紧贴住，甚至偶尔超越。 代表订单处理延迟的黄色曲线，稳稳地保持在极低的毫秒级别，平滑得没有一丝波澜。 CPU、内存、网络IO的监控图，展现出高效而从容的利用率，再无刺眼的红色警报！ “1000 TPS！平均延迟28毫秒！资源利用率75%！无阻塞！无超时！” 负责监控的工程师声音颤抖地报出最终数据。 短暂的死寂。 随即，混杂着狂喜、解脱和难以置信的欢呼声，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猛烈地爆发出来，几乎要掀翻机房的顶棚！ 团队成员们跳起来，互相拥抱、击掌，有人甚至喜极而泣。 连续两周不眠不休的鏖战，甚至国庆节都没休息。 无数次失败后的坚持，在这一刻，终于结出了最甜美的果实。 自信的笑容，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重新回到了每一张年轻而疲惫的脸上。 吴松靠在椅背上，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拿起手机，给陈默发了一条简短却重若千钧的消息：“陈总，采购订单‘业务车道’调度方案，十倍压测，通过。” ... “云上屯”数据中心那童话城堡般的欧式建筑群，在秋日午后明亮的阳光下，显得宁静而安详。 五彩的墙面，倾斜的屋顶，掩映在苍翠的山林之间，人工湖面波光粼粼，倒映着蓝天白云，瀑布的水声隐隐传来。 这如画的风景之下，却是当今华国IT领域最前沿、也最紧张的战场核心。 更让工程师们紧张的是，他们的陈总又来亲自督战了。 主控中心大厅，巨大的弧形监控墙无声运行。 代表服务器集群的无数光点规律闪烁，网络拓扑图上的流量线条平稳流淌。 空气里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送风声，以及偶尔响起的、压低的指令确认声。 “华北一区，核心交易数据库集群，节点健康检查完毕，全绿。” “华南灾备中心，应用容器组同步状态确认，延迟0毫秒。” “华西存储池，最后一批数据块校验完成，MD5一致。” “安全组策略，全量加载确认。入侵检测引擎（IDS）上线，规则库更新至最新。” 第482章 成功上云 每一个关键节点的确认汇报，都通过加密语音频道，清晰地汇入大厅中央临时搭建的渡河项目作战指挥席。 陈默坐在指挥席主位，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光洁的台面上，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监控墙上每一个关键指标，脸上看不出太多波澜，只有下颌线绷得有些紧。 身旁坐着李峰、王启明和吴松，三人更是屏息凝神，眼珠不错地盯着各自负责领域的监控屏幕，额角甚至能看到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反光。 林雨晴则站在陈默侧后方，手中紧握着一份厚厚的最终检查清单（CheCkliSt），嘴唇紧抿，每一次确认信息传来，她都用笔快速而有力地划掉一项。 时间在高度紧绷的寂静中一分一秒流逝。 距离计划中的“云上屯登陆”时间窗口，越来越近。 “贵安主生产域，网络接入层（ACCeSS Layer）最后一次压力测试完成，极限吞吐通过。” “所有数据库切换脚本，预执行模拟无报错。” “应用容器镜像仓库（COntainer RegiStry）同步状态，100%完成。” 最后一声确认落下，林雨晴手中的清单也划到了尽头。 她也紧张得不行，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深吸一口气。 看向陈默，声音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颤抖，却异常清晰： “陈总，渡河项目组，51个核心应用微服务，103个分布式数据库实例，全部部署包、配置项、启动脚本、依赖库及数据迁移最终批次...... 确认无误！登陆前最终检查项，全部完成！ 请求执行登陆指令！” 整个主控大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的目光，无论是现场的技术专家、远程接入的各地保障团队，还是通过加密视频关注的集团高层，都聚焦在陈默身上。 陈默的目光缓缓扫过监控墙上代表“云上屯”核心生产域的那片区域。 此刻还标记着代表“准备就绪”的浅蓝色。 他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坐得更直，沉稳而清晰地下达了命令： “各区域，各模块，最终状态二次确认。” 短暂的几秒内，所有关键节点的负责人声音再次响起，更加简洁有力： “华北就绪！” “华东就绪！” “华西就绪！” “华中枢纽网络就绪！” “云平台资源池就绪！” “安全防线就绪！” “好。”陈默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渡河项目组，执行最终登陆指令。启动！” 随着他一声令下，主控台前的操作工程师用力敲下了回车键。 监控墙上，那片代表贵安“云上屯”核心生产区域的浅蓝色，瞬间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开始剧烈地变化。 无数代表应用启动、容器组初始化、数据库挂载、服务注册的进度条和状态指示灯疯狂地闪烁、跳跃、推进。 数据流量的线条骤然飙升，又迅速在预设的阈值内稳定下来。 大厅里只剩下监控系统发出的密集却规律的“嘀嘀”状态更新提示音。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时间从未如此漫长，也从未如此飞快。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当最后一个代表“应用服务完全就绪”的绿色指示灯，在所有核心模块监控区域同时亮起并稳定常亮时，当所有数据库连接状态、缓存命中率、服务健康检查的指标全部稳稳地落入绿色安全区域时。 “上云成功！”操作工程师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激动和难以置信的狂喜，几乎破音。 “所有51个应用！103个数据库！全部在线！服务注册完成！健康检查通过！网络通路全绿！登陆云上屯......成功！” 死寂。 紧接着，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熔岩冲破地壳，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掌声、激动的吼叫声，从主控大厅爆发出来！ 李峰直接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王启明猛地站起来，狠狠挥舞了一下拳头，眼眶瞬间红了。 吴松瘫坐在椅子上，捂着脸，肩膀微微耸动。 林雨晴手中的清单无声滑落，她扶着指挥台，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绽放出如释重负又充满骄傲的笑容。 陈默依旧坐在那里，没有起身，也没有加入欢呼。 他紧绷的下颌线终于缓缓放松，一直紧握交叉的手指也松开了。 深邃的目光穿透欢呼的人群，落在监控墙最核心的位置。 那里，一行清晰的大字标识着： 渡河ERP | 生产环境 | 贵安云上屯 | 状态：ACtive & Healthy 成了。 自研ERP“渡河”的核心命脉，终于成功移植到了华兴自有的、生于云长于云的“云上屯”数据中心。 依托这里利用瀑布湖水自然冷却带来的业界顶尖PUE能效比（＜1.2），依托这片童话般风景下蕴藏的澎湃算力，“渡河”这艘承载着华兴核心数据命脉的巨轮，在云原生的大洋上，稳稳地扎下了第一根锚链。 如果说大机切换是不得已而为之，那系统上自家的云就是为后续整体切换埋下了坚实的基础。 指挥席上的通讯灯突然闪烁起一个特定的频率。 是来自集团最高层的专属线路。 陈默抬手接通，一个沉稳而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陈默，干得漂亮。云上屯的灯，亮了。” 是郑非。 “郑董，‘渡河’在云上屯，顺利启航。”陈默的声音平静依旧，却蕴含着抑制不住的欣喜。 “好！”郑非的声音斩钉截铁，“接下来中国区的切换，是真正的硬仗！集团等你们的好消息！” 通讯结束。 主控大厅的欢呼还在持续，巨大的喜悦和疲惫交织在空气中。 陈默站起身，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一人走出了喧嚣的主控大厅。 沿着恒温恒湿的洁净通道，他走向数据中心的核心区域。 走近那些排列成巨大矩阵、闪烁着无数绿色运行指示灯的服务器机柜丛林。 冰冷的空气带着特有的金属和臭氧味道。 巨大的机柜如同沉默的钢铁巨人，内部的风扇发出低沉而稳定的“嗡嗡”声，汇聚成一片力量的海洋。 无数代表CPU运算、内存交换、网络吞吐的细小指示灯，如同星辰般在幽暗中规律地明灭，编织着一张无形的、却承载着万亿级企业核心运转的数据之网。 他在一列标注着“渡河核心交易域”的机柜前停下脚步。 冰凉的金属柜门映出他沉静的面容。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冰冷的柜门表面，仿佛在感受着其下奔涌的比特洪流和这颗刚刚移植成功、正在云上屯强劲搏动的新“心脏”。 马来西亚的初战告捷，云上屯的成功登陆，都只是序章。 真正的惊雷，即将在神州大地炸响。 第483章 时间带来的变化 国庆节刚过，很难得没见到以往的秋高气爽，天色反倒是显得有些灰白。 天低垂着，不似要下雨的样子，却也不肯放晴，云絮薄薄地铺满了，仿佛一顶灰青的纱帐，笼盖着四野。 研究所的湖水此时沉静了，浮着几片睡莲叶子，微微地绿着，倒映着灰白的天光，水色显得深了些。 风是吝啬的，只在湖面轻轻揉皱了水波，随即又平复如镜。 湖边几棵老柳树，垂着长长的枝条，纹丝不动，仿佛也在这微凉里凝神屏息，成了画里的水墨。 空气里湿气很重，仿佛伸出手去，便能攥出一把水来。 人在这空气里行走，好像衣服都会微微粘在皮肤上，不沉重，只像是浸在无形的薄雾里。 湖边青砖铺的小径上，隐约浮着些水印子，洇出深色的痕迹。 倒是不滑脚，只是湿漉漉地印着行人的鞋痕。 树叶子绿得极深，叶尖上时不时凝起些细小的水珠，一颗颗坠下，无声地融入泥土中去。 研究所的玻璃幕墙，映着灰白的天色，显得格外清冷。 楼内的人，无论穿单衣还是薄衫，坐在桌前久了，指节间便隐隐沁出些凉意。 若偶一抬眼，瞥见窗外一片灰蒙，会有一种夏天已经过去的错觉，实则大概率还要再热几天。 U1栋三楼，李俊涛站在整面落地窗前发呆。 楼下人工湖面平静得像块深绿色的玻璃，几尾优雅的黑天鹅正无声地划开水波，从容得仿佛这片天地的主人。 这画面本该让人心静，落在他眼里，却只衬得心底那片挥之不去的焦躁更加鲜明。 他想起今早在电梯间的偶遇。 电梯门“叮”一声滑开，里面站着陈默。 笔挺的藏青色西装裹着依旧清瘦却已蕴满力量感的身形，一丝不苟。 只是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上，眼下两抹淡淡的青痕泄露了主人连轴转的疲惫。 两人目光短暂交汇，陈默嘴角习惯性地向上牵了牵，算是招呼。 李俊涛喉咙动了动，那句卡在嗓子眼的“默总”终究没喊出来，只化作一个略显仓促的点头。 电梯下行，狭小空间里只有机械运转的低鸣。 陈默身上那股淡淡的男士香水后调气息无声地弥漫开来。 李俊涛盯着锃亮如镜的电梯门，看着里面那个穿着普通程序员格子衫、头发被空调风吹得有点乱的自己，和陈默那道挺拔、沉静、已然浸透上位者气场的剪影并排映着。 判若云泥。 心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又悄然冒了头。 他怕兄弟过得苦，也不怕兄弟开路虎。 但他怕兄弟既开宾利又开迈巴赫啊！ 他想起自己刚调来IT运维支撑部那年，好像是2015年底吧。 那会儿刚从IT审计部那个憋屈的泥潭是跳出来了，可一脚踏入的，是陈默光芒万丈的领地。 “涛哥，陈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部门秘书周晓楠清亮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这声音像根针一般瞬间刺破了李俊涛游离的思绪。 他猛地回神，办公区里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如同骤然涨潮的海水，一下子灌满了耳朵。 格子间里，每个人都像拧紧了发条的精密部件，空气里飘荡着提神咖啡的焦香和一种无形的、绷紧弦的压力。 “好，这就去。”李俊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腾的杂念，转身。 穿过A区开放办公区，隔着磨砂玻璃墙，他瞥见张福全正站在一间小会议室的投影幕前。 白光照亮了他半边侧脸，曾经标志性笑呵呵的脸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 他手中的激光笔在投影幕布上快速移动，红点精准地跳跃在一个复杂的系统架构图上，语速快而清晰。 “关键点在这里，上游供应商接口的并发阈值必须重新评估，双十一的峰值不是开玩笑......”张福全的声音透过没关严的门缝隐约传出。 李俊涛脚步没停，心头却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连那个曾经跟在陈默身后、总是说自己太想进步的张福全，如今彻底褪去了弥勒佛的模样，越发能在华兴独当一面了。 前段时间更是成了能对着重要系统技术架构挥斥方遒的三级部门部长。 时间，或者说跟在陈默身边的时间，真的能彻底重塑一个人。 走廊尽头，那扇深胡桃木色的门上方，“信息技术部总监办公室”的铭牌如今已换成了“集团IT总裁办公室”。 李俊涛在门前定了定神，才抬手敲门。 “进。” 推开门，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 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一角，那只李俊涛曾见过无数次的感温变色茶杯正袅袅升腾着热气。 杯壁上，千里江山图的青绿随着茶汤的温度缓缓晕染开来，苍翠欲滴，与办公桌后方墙上新挂的一幅水墨《临川思梦图》遥相呼应，沉静中透着股文人式的疏阔。 陈默正埋首在一份摊开的文件里，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发出节奏稳定的嗒嗒声，头也没抬。 这个办公室他确实很熟悉了，发小虽然一直升职，但永远都是只换了办公室外的铭牌，没换办公室。 “坐，自己倒茶。”陈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哑，应该是带着熬夜后的疲惫， 但语调是惯常的随意，仿佛他们还是当年蹲在家属院墙根下分享一包辣条的发小。 李俊涛依言在对面宽大的真皮沙发里坐下，没去碰茶具。 目光扫过陈默腕间那块低调却掩不住奢华的百达翡丽复杂功能腕表，表盘在窗外透入的天光下折射出碎芒。 这玩意儿，搁在当年他们窝在游戏厅打《拳皇97》，为凑够买一瓶汽水的钢镚发愁的岁月里，简直是天方夜谭里的物件。 而少年时两人蹲在大院墙根，对着《灌篮高手》杂志封面流口水，讨论着攒多久零花钱才能买双像样的篮球鞋时，恐怕打死也想象不到，有朝一日其中一人腕间能随意戴着价值一套房的东西。 “怎么样？汇报给徐双龙，还适应吧？”陈默终于从文件中抬起头，捏了捏眉心，看向李俊涛。 第484章 渴望认可的李俊涛 陈默眼神里有关切。 但那份关切隔着层公事公办的审视，让李俊涛准备好的寒暄一下子堵在了喉咙里。 “挺好的，”他扯出个笑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节奏快，项目多，挺充实。” “嗯，”陈默点点头，端起他那宝贝茶杯抿了一口，“全儿哥那边你也熟，有什么拿不准的，多跟他们碰碰。徐总那边，业务方向抓得紧，跟着他多学学全局把控。” 这话落在李俊涛耳朵里，却像根细小的刺。 又是“全儿哥”又是“徐总”。 他李俊涛的名字前面，似乎永远需要缀着别人的名字，才能在这位老友兼顶头上司的语境里获得一点存在感。 他想起刚转岗到IT运维支撑部下属的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那会儿，憋着一股劲儿想证明自己不是靠关系，硬是在年底绩效评估里拼了个B+，踩着线升到了15级。 第二年更是像头不知疲倦的骡子，几乎把家安在了办公室，啃下几个老大难的系统优化项目，终于搏回一个珍贵的A，升上了16级。 老领导赵宏去年底升任四级部门经理时，他李俊涛被提名为IT服务部（五级部门）的主管（代理）。 任命邮件发出来的那一刻，他兴奋得差点在工位上蹦起来，第一时间就想给陈默打电话分享。 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鬼使神差地顿住了。 他起身去茶水间接水，刚走到门口，里面刻意压低的议论声像冰水一样浇了他个透心凉。 “李俊涛当代理主管？啧，意料之中啊。” “不然呢？你也不看看人家上面是谁？那可是陈总！” “就是，赵总升上去空出这位置，不给‘自己人’留着，难道给你我？” “能力？能力重要还是关系硬重要？这不明摆着嘛......” “嘘！小点声......” 那几个平时见面还会笑着打招呼的同事，此刻的声音隔着门板，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嘲弄和酸涩，清晰地钻进李俊涛的耳朵。 他握着水杯的手指捏得紧紧的，胸口像是堵着一口气，连呼吸都带着闷痛。 那点刚刚升腾起的、靠实打实加班和代码堆出来的成就感，瞬间被碾得粉碎。 代理主管的位置，成了他无形的枷锁。 他比任何人都拼命，试图用成绩堵住那些悠悠之口。 一个老旧仓储管理系统的迁移优化项目，他带着团队连续熬了三个通宵，硬是把原计划两周的工期压缩到七天，系统上线平稳得没起一丝波澜。 项目复盘会上，他条理清晰地汇报完，满心期待地看向他的新任直接主管徐双龙。 徐双龙脸上堆着笑，带头鼓掌：“非常好！俊涛这个项目完成得相当漂亮。效率高，质量过硬！这充分说明......”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会议室，最终意味深长地落在李俊涛脸上，“陈总当初力排众议把你从审计部调过来，真是慧眼识珠。为我们IT服务部挖掘了一块好材料啊！”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附和的笑声和掌声。 李俊涛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嘴里像是被塞了一把黄连，苦得发涩。 他想要的是对他能力的认可，而不是又一次被钉在“陈总关系户”的标签上示众。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更用力地抿紧了唇，拳头握得死死的。 后来有一个新项目要直接对接张福全。 这位新任三级部门部长风格更直接。 一次关于某个服务流程再造的方案讨论会，李俊涛准备充分，提出了一个大胆但在他看来更高效的优化思路。 张福全听完，没评价方案本身，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目光带着探究：“想法不错，有点新意。俊涛啊，你这个思路......跟陈总汇报过没有？他怎么看？” 你妈的。 那一刻，李俊涛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所有精心准备的技术论证和逻辑推演，在对方轻飘飘的一句问话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和苍白。 他所有的努力，似乎永远绕不开“陈默”这座大山。 他的价值，仿佛只存在于“陈默发小”这个前缀之下。 “涛哥？想什么呢？方案行不行你倒是给句话啊？”旁边同事的催促把他从屈辱的回忆里拽了回来。 李俊涛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盯着会议桌上那道细微的木纹出神了好久。 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疲惫的麻木。 “行，就按张总上次提的大方向细化吧。”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说道，放弃了坚持。 反正无论他提出什么，最终都会被归结到那个名字的光环之下。 那又何必再争？ ...... 深夜，蓉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细密的雨丝敲打着玻璃窗，发出连绵不绝的沙沙声。 卧室里只开着一盏暖黄的床头灯，光线昏沉。 李俊涛仰面躺在有些硬的床垫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毫无睡意。 白天的压抑、长久积攒的憋闷，还有那份挥之不去的自我怀疑，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他的神经。 “还在想白天的事？”一个温软的身体靠了过来，带着沐浴露清爽的香气。 女友沈薇侧过身，手指轻轻抚平他紧蹙的眉心。 她在一家区级机关的办公室工作，虽然只是基层公务员，但身上总带着体制内特有的那种沉稳。 她眼神清亮，看问题常常一针见血。 “没有。”李俊涛下意识地否认，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沈薇没戳穿他，只是把脸贴在他肩窝，声音放得更柔：“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那些闲话，别往心里去。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你管不住。做好自己的事，问心无愧就好。” “问心无愧？”李俊涛像是被这句话刺了一下，猛地侧过身。 这句话仿佛是打开他情绪的触发器。 昏暗的光线下，他眼底压抑许久的红血丝清晰可见，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第485章 劝 “薇薇，你说得轻巧，我每天拼死拼活，熬通宵赶项目，方案改了一遍又一遍，就为了证明我不是靠谁的关系！ 可结果呢？ 在徐双龙眼里，在张福全眼里，甚至在那些一起干活的同事眼里，我李俊涛所有的成绩，都是沾了‘陈默发小’的光！ 我算什么东西？ 我就是默总光环底下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 积压了太久的委屈和愤怒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竭力维持的平静。 他坐起身，双手烦躁地插进头发里用力揉搓。 “我做的方案再好，比不上张福全轻飘飘一句‘陈总怎么看’！ 我带的项目再漂亮，复盘会上得到最多的评价是‘陈总眼光好’！ 我坐在这代理主管的位置上，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所有人都在看我笑话，都在等着看我这‘关系户’什么时候露馅！ 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那种无论怎么努力都撕不掉标签的无力感，像藤蔓将他越缠越紧，几乎窒息。 “你是在怪默总吗？” 沈薇幽幽问了一句，声音很轻。 这句话像是一道闪电劈中李俊涛，他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想了想自己刚刚的话。 突然发现好像对发小起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怨念。 李俊涛瞬间清醒，陈默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 那自己此刻的情绪和话语就像极了一个白眼狼。 他连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怪默总的意思...薇薇，我想辞职了...” 也不知道他是在跟女朋友道歉近些日子里的暴躁情绪还是在跟远在浣花溪的陈默道歉。 只是他说到到最后近乎哽咽，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耸动。 沈薇坐起身，从背后环抱住他，温暖的手臂带来一丝安抚的力量。 她没有立刻反驳，只是静静地抱着他。 等他情绪稍微平复，才慢慢开口，声音依旧温和，却依旧很理性： “俊涛，我理解你。 谁不想靠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立起来？ 被人戳脊梁骨的滋味不好受。” 她顿了顿，下巴轻轻抵在他肩膀上。 “但是，辞职...你想清楚了吗？ 华兴16级，年薪加奖金股票，稳稳过九十万。 放眼蓉城，甚至全国，这个年纪能拿到这个数的技术岗，凤毛麟角。 这份工作给你带来的，不只是钱，还有平台、资源、履历上的含金量。 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来。” 她松开他，扳过他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眼睛里面是担忧也是现实的考量： “我知道你心里有火，有不甘。 但职场就是江湖，哪里没有是非？ 哪里没有靠山和背景的说法？ 你现在冲动走了，除了逞一时之快，能得到什么？ 新的地方就一定干净？ 陈默这层关系，换个地方，它就不存在了吗？ 关系在华兴是你的助力，但其地方别人的关系甚至可能变成你的阻力，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沈薇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李俊涛沸腾的情绪上，滋滋作响。 理智告诉他，她说得对。 接近百万年薪，华兴的光环，这份工作确实是他立足社会最硬的底气。 辞职？谈何容易。 房贷、车贷、双方父母日渐衰老的身体、未来结婚生子的规划... 哪一样不需要真金白银去支撑？ 成年人的世界，意气用事是最昂贵的奢侈品。 可是... 那股憋在胸腔里的浊气，那股想要撕破一切、只想逃离的冲动，却并未因这盆冷水而熄灭，反而在灰烬下灼灼燃烧，烫得他心口发疼。 他李俊涛也是天之骄子，是985大学本硕连读的高材生，是想做出一份事业的男人。 “我...”他张了张嘴，看着女友眼中清晰的担忧和现实的压力，后面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 然后便颓然地垂下头，像只斗败的公鸡，所有的愤怒和不甘都被沉重的现实压回了心底最深处，只余下更深的疲惫和茫然。 “再想想，俊涛。”沈薇重新抱住他，声音轻得像叹息，“别冲动。为了我，也为了咱们以后的日子，再忍忍，好吗？” 李俊涛闭上眼，将脸埋在她温热的颈窝，鼻腔里全是她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窗外，雨声淅沥，敲打着这个无眠的蓉城夜晚。 ...... 接下来的几天，李俊涛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 他依旧按时上班，处理邮件，参加例会，甚至在徐双龙又一次在会议上提到“俊涛啊，这个方向陈总有没有什么指示”时，他也能勉强挤出个僵硬的笑容，含糊地应付过去。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那根紧绷的弦，已经到了极限。 每一次听到那个名字与自己的努力被强行捆绑在一起，都像是在弦上又狠狠拉拽了一把。 他越来越沉默，眼神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沈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更温柔地陪伴。 直到那天下午，部门群里弹出通知：集团IT总裁陈默即将在蓉城办公一周，集中处理IT运维支撑部相关事项。 这条寻常的工作通知，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李俊涛沉寂的心湖里猛地激起了一圈剧烈的涟漪。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他猛地从工位上站了起来，动作幅度之大，引来周围同事诧异的目光。 “涛哥？没事吧？”旁边的同事关切了问了一嘴。 “没事，没事！”李俊涛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血液奔涌着冲上头顶，脸颊阵阵发烫。 一个念头，一个压抑了太久念头，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占据了他的脑海。 等不及了。 一刻也等不了了。 抓起手机就大步流星地朝走廊尽头那间办公室走去。 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冲到了那扇厚重的实木门前。 手抬起，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咚咚咚！”敲门的力道又急又重。 “进。”里面传来陈默平静无波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李俊涛拧开门把手，一股熟悉的现磨咖啡的焦香气息扑面而来。 他一步跨进去，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办公区的嘈杂。 陈默正站在办公桌后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门，似乎在眺望楼下的人工湖。 听到关门声，他才缓缓转过身。 窗外阴天的光线勾勒出他挺拔的侧影，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带着疑惑和询问，落在李俊涛明显情绪不稳的脸上。 又是一个阴天，李俊涛越来越讨厌阴天。 第486章 阴天 “默总。”李俊涛开口，声音干涩得厉害。 “嗯。”陈默应了一声，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没多问，径直走向办公桌后的椅子，“坐。” 李俊涛没坐。 他像个木桩一样杵在办公室中央昂贵的手工地毯上，双手垂在身侧，无意识地紧握成拳。 胸口剧烈起伏着，喉咙发紧，那些在心底翻滚酝酿了无数遍的话，此刻却像一团乱麻堵在嗓子眼，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巨大的勇气在真正面对陈默沉静目光的瞬间，仿佛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只剩下难堪的沉默和无所适从。 陈默看着他这副样子，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他没再催促，也没追问，只是伸手拉开了办公桌右手边的一个小抽屉。 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样东西：几袋咖啡豆、一盒名片、一个深蓝色丝绒面的小盒子。 他拿出那个丝绒小盒，打开。 里面并非珠宝，而是一块切割规整、色泽温润的深褐色香块。 陈默用一把精致的小银勺，小心翼翼地剜下一小块，放入桌角那盏黄铜香薰炉的凹槽里。 接着，他拿起一个细长的防风打火机，“咔嗒”一声打燃。 跳跃的橘黄色火苗凑近那小块香块，几缕极细的白烟袅袅升起。 李俊涛怔怔地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 香薰燃烧的微响在过分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橘黄色的火光映照着陈默低垂的眼睫和他专注的侧脸。 那专注的神情，仿佛不是在点一块香，而是在写写一段很优秀的代码。 火光熄灭，一股极其清冽悠远的木质香气开始悄然弥漫开来。 那香气并不浓烈，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像初雪后松林的气息，又带着一丝丝清苦的药感，瞬间压下了办公室里原本的咖啡味，也奇异地抚平了李俊涛狂乱的心跳和燥热的呼吸。 是沉香。 顶级的奇楠沉香。 当然，李俊涛是吃不来细糠的山猪，只觉得好闻，其他啥也不懂。 “怎么？不说话？吃猪毛卡嗓子眼儿了？” 陈默随意的一句问话却把李俊涛的记忆带回到十五年前。 彼时的他们如果遇到谁嗓子不舒服或者清喉咙的时候最爱开的玩笑就是说对方吃了猪毛。 这句话仿佛让他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昂贵的香气，仿佛汲取着某种力量。 再抬眼看向陈默时，眼底的狂乱和挣扎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重的和灰败。 “默子，”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我...干不下去了。” 陈默点香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他轻轻盖上香薰炉的镂空铜盖，将剩余的香块仔细收好，放回抽屉。 这才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李俊涛脸上，仿佛对方只是说了一句“今天又是阴天”。 “哦？”他发出一声极轻的疑问，身体放松地靠进宽大的真皮椅背里，双手随意地放在座椅靠上，姿态从容，“说说看。” 没有惊讶，没有质问，没有挽留。 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以及一种“请开始你的表演”的等待姿态。 又很像小时候对方装逼学着大人看自己发癫的样子。 这种熟悉的平静反而让李俊涛最后一点顾虑也消失了。 反正已经开了头，破罐子破摔吧！ 他索性不再斟酌词句，任由积压了太久的苦涩和委屈倾泻而出：“我知道，没有你，我换不了部门，可能早就离职了，更坐不到现在这个位置。” 他语速很快，像是怕自己一停下来就会失去勇气，“我也拼了命想证明自己配得上！加班、啃项目、优化系统......我拿A，升16，代理主管，我哪一步不是用尽力气去拼的？”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委屈： “可结果呢？在别人眼里，我李俊涛所有的努力，都是沾了你陈总的光。 我做的方案再漂亮，比不上领导一句‘陈总怎么看’？ 我带项目完成得再好，功劳簿上第一笔永远是‘陈总慧眼识珠’。 我坐在这个代理主管的椅子上，下面的人表面恭敬，背地里指不定怎么戳我脊梁骨。” “我是什么？ 我就是个笑话！ 是你陈总光环底下的一个装饰品，一个证明你‘任人唯亲’还他妈挺成功的活证据！” 他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 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声音也带上了浓重的鼻音：“我受不了了，默子，我真的受够了。我不想再顶着‘陈默发小’这个标签活下去了。” “我不想走到哪里，都感觉别人看我的眼神里带着掂量和揣测。 我李俊涛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我也想要点属于自己的，干干净净的认可...”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疲惫和绝望。 他低下头，不敢再看陈默的眼睛，肩膀无力地垮塌下来，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那盏黄铜香薰炉里，奇楠沉香清冷悠远的香气无声地流淌、盘旋，将空气都染上了一层沉静的底色。 窗外，阴云低垂，一只黑天鹅掠过湖面，带起细碎的水花。 陈默一直没有说话。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放松的坐姿，目光落在李俊涛低垂的发顶，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波澜，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思考。 那份极致的平静，反而比任何质问或挽留都更让李俊涛心慌。 二十岁多的陈默听到李俊涛的这番话可能会想给他一个大逼兜，但两世加起来快四十岁的陈默确实已经有了一些阅尽千帆的心态。 就在李俊涛以为对方会用沉默将他彻底淹没，或者开口用现实和责任将他“劝”回去时，陈默终于动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随意地撑在光洁的实木桌面上，十指交叉。 目光平静地穿过袅袅升腾的香雾，落在李俊涛写满痛苦和决绝的脸上。 “明白了。”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了然。 没有预想中的挽留，也没有虚伪的客套。 第487章 CTO 陈默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仿佛李俊涛刚才那番激烈的控诉，只是陈述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既然华兴这个池子让你觉得憋屈，”陈默的语调平稳无波，甚至带着近乎随意的征询，“那要不要换个战场试试？” 李俊涛猛地抬起头，愕然地看着陈默。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冷漠的驳回，现实的劝诫，或者出于情分的挽留...... 唯独没料到是这样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反问。 换战场？什么意思？ 陈默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身体重新靠回椅背，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 像是在斟酌词句： “我在帝都刚投了个项目，瑞子咖啡。 创始团队是李携耀和乔雅，神马租车那两位。 公司刚完成首轮融资，实缴资本十个亿。 我投了点钱和资源，占了34%，算是创始股东之一。” 十个亿！实缴资本！李携耀！乔雅！创始股东！ 这几个词像一连串重磅炸弹，在李俊涛嗡嗡作响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他张着嘴，一时竟忘了呼吸，只能呆呆地看着陈默那张平静无波的脸。 仿佛在审视着对面这个装逼惯犯此刻是不是又在刻意在装逼。 陈默的目光平静地迎着他震惊到近乎呆滞的眼神，继续说道：“草创初期，千头万绪。技术团队是根基，更是命脉。CTO（首席技术官）这个位置，还空着。” 他顿了顿，看着李俊涛的眼睛，清晰地吐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提议：“有没有兴趣，去试试？” ……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暮色四合，路灯次第亮起，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家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沈薇系着围裙，正把最后一道清炒时蔬端上桌。 厨房暖黄的灯光笼着她，侧脸线条温婉。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响起。 沈薇回头，看到李俊涛推门进来，脸色是种奇异的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是风暴过后的海面，残留着惊悸，却又透出一种劫后余生般的亢奋。 “回来啦？洗洗手吃饭。”沈薇笑着招呼，敏锐地察觉到他状态不对，“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跟陈默谈得不顺利？” 她心一沉，快步走过去，下意识地以为他是被彻底拒绝或者严厉训斥了。 李俊涛没说话，动作有些僵硬地换了鞋，把包随手丢在沙发上。 他走到餐桌边，拉开椅子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 他抬起头，看向沈薇，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 “薇薇，”他开口，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虚幻的飘忽感，“我......跟默总提辞职了。” 沈薇心头猛地一紧，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放下锅铲，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他...怎么说？” 沈薇此刻已经在脑海里飞快地盘算着怎么安抚他，怎么帮他重新投简历，怎么应对接下来可能的经济压力... 李俊涛深吸一口气，像是要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一字一顿地说：“他没劝我留下。” 沈薇的心沉到了谷底。 完了，连陈默都放弃劝说了？ 看来是彻底闹僵了？ “他问我要不要...换个战场。”李俊涛的语速很慢，仿佛每个字都需要极大的力气才能说出口，“去一家......叫瑞子咖啡的创业公司。” “创业公司？”沈薇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忧虑瞬间爬满眼底，“俊涛，创业风险太大了，九死一生！我们马上要结婚，你现在......” “李携耀和乔雅创立的。”李俊涛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 “谁？”沈薇一时没反应过来。 “李携耀，乔雅。神马租车的创始人。”李俊涛重复道，目光紧紧锁住女友的眼睛，试图传递出这个名字的分量。 沈薇的瞳孔骤然收缩。 作为体制内浸营多年、对经济动态和各种企业家保持着职业敏感度的公务员，这两个名字对她而言绝不陌生。 特别是李携耀，那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创立了出行帝国后又激流勇退的传奇人物。 “他们......做咖啡？”沈薇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跨界跨得也太大了！ “嗯。”李俊涛用力点头，仿佛抓住了某种能支撑自己的东西，“默子刚投了他们，在帝都签的协议。他是创始股东之一。” “默总投了？”沈薇的声调不由自主地拔高了，身体微微前倾，职业性的警觉让她立刻追问，“他投了多少？占多少股？” “两亿现金，加上一些资源入股，总共......占了34%。”李俊涛说出这个数字时，自己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两亿？！34%？！”沈薇倒抽一口凉气，整个人像被钉在了椅子上。 这个数字远远超出了她对“朋友投资”的认知范畴。 这完全是战略级的重注。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体制内培养出的对数字和政策的高度敏感瞬间启动。 “实缴资本十个亿？”她追问，声音发紧。 “对，默子说了，是实缴。不是认缴。”李俊涛强调。 沈薇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在桌布上划着。 暖黄的灯光下，她清秀的侧脸线条绷得有些紧，眼神锐利，陷入了深度的思考。 客厅里只剩下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微弱滴答声。 “十个亿实缴......”她低声喃喃。 像是在消化这个天文数字背后的含义，“李携耀、乔雅亲自操盘......陈默重金押注，拿的还是创始股东身份，34%......这绝不是小打小闹！” 她的眼神越来越亮，像是拨开了迷雾，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陈默是什么人？ 华兴CIO，执掌集团IT，之前投资游戏公司就能说明对方战略眼光的毒辣！ 他看好的项目，尤其是这种他真金白银砸进去、还亲自下场占这么大股的项目......” 有句话她忍住没有说 —— “你这不还是默总的关系吗？” 我，沈薇，稳如老狗！ 先忽悠对象要紧！ 第488章 跨越阶层 沈薇猛地看向李俊涛，眼中闪烁着洞悉的光芒，“俊涛，这不是普通的创业，这是巨头在提前布局一个全新的战场。瞄准的绝对是将来现磨咖啡市场，陈默他们是要进去掀桌子的！” 她越说越激动，语速加快：“李携耀和乔雅有打造神马的成功经验和资本号召力。陈默也有资本号召力，背后还有华兴的生态资源，虽然不能明用，但隐性影响力巨大。” “刚刚你说是要做O2O模式，线上下单线下取？如果是这样，就要再加上陈默他本人顶级的IT架构能力背书！” “这配置...简直是梦幻开局啊。十个亿实缴资本，足够支撑他们烧出一条血路！这公司从出生就站在了绝大多数创业公司终其一生都达不到的起点上！” 沈薇的分析条理清晰，一针见血，瞬间将瑞子咖啡背后那庞大而惊人的蓝图，清晰地铺展在了李俊涛面前。 李俊涛听得心潮澎湃，之前那种虚幻感渐渐被一种巨大的、令人战栗的可能性所取代。 沈薇继续说道，“不过嘛，唯一的风险是...” 她停顿了一下，吸引来了男友的目光，“唯一的风险是这个现磨咖啡究竟有多大的市场不太确定...” 说完这句话后，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 少顷，“那......那默哥让我去当CTO......”李俊涛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觉得机会很好！”沈薇斩钉截铁地接上，眼神灼灼地盯着他，“CTO！首席技术官！俊涛，他这是要把你直接推到核心决策层！放到一个能真正独当一面、决定技术根基的位置上！” 她站起身，绕过餐桌走到李俊涛面前，双手用力抓住他的肩膀。 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和激动：“你想想，在华兴，你再拼命，上面永远有徐双龙、再往上有张福全，再往上还有陈默这座‘大山’！” “你做得再好，别人眼里那也是‘陈总的人’。但在瑞子呢？你是创始团队的核心高管！CTO！你的技术决策，直接关系到这家注定不凡的公司的生死存亡！你的每一个成绩，都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在瑞子的功劳簿上！” “虽然你脸上还是写着陈默系，但你也是公司的创始团队之一！” 沈薇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但却字字如锤，敲在李俊涛的心上：“这是真正的、彻底摆脱‘关系户’标签的机会。是陈默给你搭的一个能让你自己名字真正立起来的舞台。一个能让你李俊涛，堂堂正正、只凭自己本事赢得所有人尊重的战场！” 她用力晃了晃他的肩膀，眼神亮得惊人：“俊涛，这哪是什么退路？这分明是条通天梯！” “是他陈默能给你指出的，最快、最彻底洗刷掉过去、证明你价值的唯一一条路！风险？当然有！但跟着这样的团队，这样的资本，这样的方向，值得赌上一切去拼一把！” 沈薇看机男友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已经被自己忽悠瘸了，肯定已经忽略掉了去瑞子也是走了陈默的关系。 她忽然有些羡慕男朋友有这么一个发小了。 李俊涛怔怔地看着女友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看着她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和鼓舞，听着她抽丝剥茧、直指核心的分析。 胸腔里那颗沉寂了太久的心脏，像是被注入了滚烫的熔岩，开始剧烈地、沉重地跳动起来。 CTO...属于自己的战场...堂堂正正赢得尊重... 洗刷标签，证明价值！ 这些词像带着电流，一遍遍冲击着他麻木的神经。 在华兴积累的所有憋屈、不甘、愤怒，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转化成了对那个未知战场汹涌澎湃的渴望。 好的，果然瘸了。 沈薇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炽烈和坚定的光芒，知道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她松开手，轻轻抚平他肩膀上被她抓皱的衣料，声音温柔下来，却带着无比的力量：“俊涛，抓住它。这是或许是我们家跨越阶层的唯一机会。” 说完这句话，仿佛是生怕男友动力不足，还又“激”了对方一句，“俊涛，你没发现吗，你的那两个发小都已经实现阶层跨越了。” 果然，最了解李俊涛的还得是朝夕间负距离接触的女友。 她这一剂猛药刚喂下去，对面的李俊涛立马就想起了代海涛这个狗东西。 妈的，陈默牛逼他就认了，毕竟对方上学期间就是跟他争夺年级第一的存在。 你代海涛一个小学就知道打游戏和看电视、初中就知道租黄碟的狗东西凭什么？ 啊？ 要不是我出的主意把外壳和里面的光碟换掉人家老板能租给你吗？ 啊？ 你代海涛最擅长的领域星际争霸不也得让我李俊涛按在地上摩擦吗？ 啊？ 你代海涛选匪，我李俊涛选警察的时候，是谁在沙漠2地图里面被我打出10:1的成绩？ 啊？ 没用的东西，还不是靠我黑狗哥带你起飞。 （李俊涛以为灵境互动是陈默的功劳） 代海涛都可以自己一定行！ 李俊涛在一番精神胜利法以后仿佛找到了久违的自信，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战火。 他很快拿出手机给陈默发了一条信息，没想到那边秒回了一个“OJBK”的表情包。 窗外，夜色彻底笼罩了蓉城。雨后的空气湿润而清新。 李俊涛的目光越过沈薇，投向窗外那片璀璨的城市灯火，仿佛已经看到了帝都那个即将属于他的、充满挑战却也无限可能的崭新战场。 他又转过头看向沈薇，对着女友用力地、缓缓地点了点头。 眼底最后一丝犹豫和彷徨，被一种破釜沉舟的锐利光芒彻底取代。 沈薇则是嘴角上扬，带着对男友的轻松拿捏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走到男友身前，假装很“用力”的把男友从沙发上拉了起来，然后给了对方一个妩媚的白眼，“李总，那现在可以吃饭了吗？” 一顿饭整整吃了快一个小时，李俊涛感觉自己似乎好久都没这么心安过。 回到书房，书桌上，电脑屏幕正无声地亮起，一封来自帝都的新邮件安静地躺在收件箱最顶端。 发件人：【瑞子咖啡 - 乔雅】。 标题：【CTO职位邀约及初步工作规划】。 “沈薇！你快来看 ~ ” 房间里充斥着李俊涛满怀期待和兴奋的声音。 第489章 暗恋 华兴坂田基地的十月，空气里浮动着桂花的甜香，却也裹着项目冲刺期特有的绷紧弦音。 G区大楼顶层，集团IT人力资源中心的办公区靠窗位置，蔺珊珊正对着电脑屏幕，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屏幕上开着一个复杂的EXCel表格，列着十几个芯片设计人才的详细对比数据：技术栈匹配度、项目经验权重、薪酬竞争力分析、入职意愿雷达图......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米白色的休闲西装外套上投下清晰的光栅。 “蔺工，渡河项目组刚更新的HC紧急需求，高斯数据库团队要两个精通RAC迁移优化的专家，最好是参与过跨国ERP切割的，下周就要启动面试！” 同事王莉快步走来，将一份加急文件放在她桌角，语气带着项目组传导过来急促。 “好，收到。”蔺珊珊头也没抬，声音平稳。 目光依旧锁在屏幕上某个关于缓存一致性协议优化经验的单元格上。 她拿起内线电话，手指按下几个熟悉的短号，接通后语速清晰： “小杨，优先处理渡河项目高斯组的两个HC。 目标画像：五年以上RAC核心运维或迁移经验，必须参与过至少一次跨国级ERP系统切割上线，熟悉高并发下的容灾设计。 重点对接爱德森和科锐，要求他们两小时内反馈初步人选池，简历按匹配度排序发我邮箱。 同步通知吴总，需求已启动。” 干脆利落，指令明确。 挂了电话，她才拿起王莉放下的文件快速扫了一眼，在几个关键要求下划了线，随即又投入自己的芯片人才分析中。 两个月前那种初入华兴的局促和身份转换的眩晕感，早已被这种高强度的工作节奏碾得稀碎。 她如鱼得水。 识人断物的眼光、对技术需求的精准翻译、以及在高压下依旧能条分缕析的冷静，让她迅速在IT人力资源中心这个技术浓度极高的部门站稳了脚跟。 甚至隐隐有了“攻坚专家”的名头。 尤其是芯片相关的人才寻访，这几乎是陈默直接交办的“黑工”，让她在部门内获得了一种超然又心照不宣的地位。 周围若有若无的审视目光，早已变成了或佩服或好奇的打量。 当然，还有另一种目光... 这源于她这张过分漂亮的脸蛋和玲珑有致的身段。 即使在美女如云的鹏城，蔺珊珊的容貌气质也属于扎眼的那一挂。 华兴IT大楼里雄性荷尔蒙浓度爆表，她入职不久就成了无数单身男工程师私下讨论的焦点。 从最初那个解决方案部19级经理笨拙的“私房菜”邀约，到后来各种借着讨论职位需求跑来刷存在感的“技术探讨”。 蔺珊珊的应对方式简单粗暴：一切需求流程化、书面化、公事公办。 所有试图越界的暧昧试探，都被她用陈默在HR大会上强调的“招聘流程标准化”这面大旗挡了回去，冷硬得不近人情。 久而久之，“冰山美人蔺珊珊”的名号不胫而走，反而为她省去了不少麻烦。 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那座看似坚固的冰山，在某个人面前，早已悄然裂开了缝隙。 裂痕的源头，正是此刻屏幕上弹出的一条Welink消息提醒： 【陈默】： [芯片候选人的背调补充报告，下午三点前发我。会议室A1906。] 简单又直接。 连标点符号都透着属于他的效率。 蔺珊珊的心跳却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又像被无形的手攥紧，咚咚地撞着胸腔。 她飞快地回复：[收到，陈总。准时提交。] 放下手机，指尖竟有些微凉。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目光重新聚焦在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上。 芯片专家李明哲的背调补充报告已经完成得七七八八，只剩下最后一点关于他参与TI与海思联合开发项目的细节需要再次核实确认。 这个点，恰好卡在午饭时间。 蔺珊珊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决定先去食堂，回来再收尾。 华兴G区的员工食堂占据了大楼的三层，规模巨大，分区明确。 正值午间高峰，人声鼎沸，取餐的队伍排成长龙，空气里弥漫着各种食物的混合香气。 蔺珊珊端着餐盘，目光习惯性地在人群中扫过，寻找空位。 就在她走向一个靠窗的双人小桌时，视线不经意地掠过食堂入口。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陈默正走进来。 他身边跟着林雨晴，还有两位蔺珊珊经常打交道的技术高管，几人边走边低声交谈着什么。 他穿着最简单的深灰色衬衫，袖子依旧随意地挽在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和那块低调的腕表。 这个穿搭她很熟悉。 对方侧脸的轮廓在食堂明亮的顶灯下显得格外清晰，下颌线绷着，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沉凝，显然是刚从某个高强度会议中抽身。 周围喧嚣的人声和饭菜香气似乎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 蔺珊珊的脚步停在原地，视线像被无形的磁石牢牢吸附在那个身影上。 她能清晰地看到陈默微蹙的眉心，看到他低沉简短地对林雨晴吩咐着什么，看到他接过旁边高管递来的平板电脑，手指在上面快速滑动。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 陈默那种专注、高效、掌控全局的气场，即使在嘈杂的食堂里也如同自带结界，让人无法忽视。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越发悸动。 蔺珊珊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 这种感觉从陈默帮她解决职场上遇到的问题开始，一次比一次强烈。 当初她反复跟Betty说让对方别瞎想，实际上“别瞎想”这三个字也是她在对她自己说。 她知道他有女朋友，是那位同样在华兴云BU身居高位的胡笳。 她更知道，自己这点心思见不得光，也不该有。 可感情这东西，从来不讲道理。 他像一座行走的灯塔，强大、稳定、光芒万丈。 而她，是被那光芒无意间照亮的一叶小舟，在惊涛骇浪的职海里，因为靠近他而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方向感和力量感。 这光芒吸引着她，也灼烧着她。 就在陈默似有所觉，目光即将朝她这个方向扫来的瞬间，蔺珊珊猛地惊醒！ 第490章 暗恋2 蔺珊珊像被烫到一般，飞快地垂下眼帘，掩饰性地盯着餐盘里那块无辜的糖醋排骨，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 她端着餐盘，近乎仓促地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的空位快步走去，背影显得略微有些慌张。 她没有看到，在陈默身后不远处的另一个取餐口，一道清冷的目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胡笳也刚走进食堂。 她今天没穿正装，一件剪裁合体的浅咖色羊绒衫，搭配米白色休闲长裤，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颈侧，鼻梁上架着那副标志性的黑框眼镜。 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如水，却精准地捕捉到了蔺珊珊瞬间的失态和那匆匆逃离的背影。 胡笳的视线在蔺珊珊略显慌乱的背影上停留了一秒，又平静地转向了正与下属交谈的陈默。 她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看到了食堂里最寻常的一幕。 她端着餐盘，没有走向陈默那边，也没有刻意避开，只是选了个离两边都不远不近的靠柱子的位置坐下，安静地开始用餐。 只是握着筷子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微微收紧了一下。 男朋友有多么优质她又不是不知道，不到28岁的年龄稳坐华兴集团IT总裁的位置，个人更是早就已经实现财富自由。 但凡陈默有心，给他暖床的妖艳贱货能从南山区排到龙岗区去。 哪个成功男人身边没有各种诱惑？ 不说陈默，公司里面不知道多少想走捷径的男人找过自己。 下午两点五十分。 蔺珊珊抱着整理好的芯片人才补充报告和厚厚的候选人资料，站在A1会议室门外，深吸一口气，才抬手敲了敲门。 “进。”陈默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低沉平稳。 推门进去，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几个人。 除了陈默，有华兴IT自研系统部的部长冯亦如博士，以及一位蔺珊珊不太熟悉却气场很强的中年男人。 听几人的对话应该是海思那边的高管。 果然，一番介绍以后才知道是海思那边负责芯片架构设计的王姓技术副总裁。 会议显然已经开始，大屏幕上投射着复杂的芯片架构图。 气氛凝重，带着技术攻坚会议特有的高压感。 “陈总，王总，冯总，这是李明哲的背调补充报告和相关资料。”蔺珊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专业而平静，将文件放在陈默手边。 陈默“嗯”了一声，头也没抬，目光依旧锁在屏幕上，手指点了点桌面示意她放下。 冯亦如倒是抬头对她温和地笑了笑：“辛苦了，蔺工。” 那位海思的高管也投来审视的一瞥。 蔺珊珊识趣地退到会议桌末尾的空位坐下，准备随时提供支持。 会议继续，讨论的是海思下一代服务器主控芯片与“渡河”自研数据库在高并发场景下的硬件协同优化方案，技术术语密集得如同加密电报。 蔺珊珊努力集中精神，捕捉着关键信息，手指在笔记本键盘上飞快记录着要点。这是她的价值所在，必须专业。 然而，她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主位。 陈默靠在椅背上，一手支着下颌，一手无意识地转着一支笔。 他的眉头紧锁，听着海思那位高管阐述技术难点时，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当冯亦如提出一个关键性质疑时，陈默也忽然坐直身体，打断了对方。 “王总，你提到的这个高速互联接口（CXL）的延迟问题，瓶颈不在物理层带宽。”他的声音不高，却有着能轻易穿透周遭嘈杂的力量，语速不快，字字如钉，“问题出在协议栈的握手开销和缓存一致性维护上。海思上一代麒麟基带芯片在类似场景下用到的异步流水线优化思路，能不能迁移过来？” 他精准地指出问题核心，并瞬间关联到海思已有的技术资产。 那位海思的王总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亮光： “陈总一针见血！ 我们内部评估过，确实有迁移价值！ 但数据库层面的协同调度算法需要配合调整......” “算法是死的，人是活的。”陈默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目光转向冯亦如，“亦如，数据库团队一周内拿出适配方案，同步和海思做接口层联调。资源不够，直接找我。” 干脆利落，拍板定调。 那种在复杂技术迷宫中瞬间找到出口的洞察力，以及随之而来的决策魄力，形成一股强大的气场旋涡。 蔺珊珊坐在角落，心跳如鼓。 她强迫自己盯着笔记本屏幕，指尖却微微发颤，泄露了心底的波澜。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血液加速流动带来的热度，脸颊一定又开始发烫了。 她只能更深地低下头，假装专注地记录，试图用密密麻麻的笔记掩盖内心的兵荒马乱。 会议又持续了近一个小时才结束。 海思的王总离开时，脸上带着兴奋，显然对突破方向很满意。 冯亦如也和陈默快速交流了几句后续安排，便匆匆离去。 会议室里只剩下陈默和蔺珊珊。 陈默似乎终于松了口气，身体向后靠进椅背，抬手用力按了按眉心，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他拿起蔺珊珊刚才送来的那份关于李明哲的补充报告，快速翻阅着。 蔺珊珊连忙站起身： “陈总，报告里关于李明哲参与TI-海思联合项目的细节。 我补充了他负责的具体模块和解决的关键问题，这部分信息是他前同事在保密框架下确认的，可信度很高。 另外，他的薪酬期望，我们初步接触后，有5%左右的下探空间……” 她语速流畅，汇报着重点。 陈默听着，目光停留在报告某一页上，头也没抬：“嗯，做得不错。这个人，志在必得。你亲自跟，按之前定的上限给，虚拟股按高端人才引进标准上浮15%的部分，我去协调。” “明白。”蔺珊珊应道。 陈默合上报告，似乎想说什么，目光终于抬起，落向站在桌尾的她。 就在他视线投来的瞬间，蔺珊珊的心跳猛地飙到了顶点。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垂下了眼帘，避开了那道深邃锐利的目光。 这个细微的躲避动作，快得连她自己都来不及反应。 陈默似乎并未察觉，只是随口道：“海思下个月那个CXL技术预研会，你也准备一下，列席旁听。有些协同设计的需求，HR视角也很重要。” “好的，陈总。”蔺珊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无波。 “嗯，去忙吧。”陈默挥挥手，重新拿起另一份文件。 蔺珊珊如蒙大赦，抱着自己的笔记本，几乎是屏着呼吸，脚步平稳却快速地离开了会议室。 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她才靠在走廊冰凉的墙壁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后背的衬衫似乎都微微汗湿了。 她没看到，会议室内，陈默在她离开后，目光从文件上移开，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紧闭的会议室门，几秒后，才重新低下头。 ———————— 看见大家有读者说让狗作者和读者一起玩个为爱发电的加更活动。 那狗作者就听劝，现在发起一个活动。（咱也没玩过只能拍脑门） 目前本书的追更人数是2万2~2万4，催更人数是1700。 每人每天能发电3次，每次0.1元人民币。 理论上最大发电值1700*0.3=510元，这还没算送礼物的总裁读者们。 狗作者再搞个满500减10的高端抹零活动。 今天（周六）0点到24点，礼物+为爱发电超过500元我就加更5章，每500元多加更5章以此类推。 明天（周日）中午12点会看到前一天的数字，如果满足了狗作者会在1小时内完成加更，如果没满足就说明游戏失败。 活动持续周六周日两天，分别结算两次。 狗作者表示现在既怕你们点太多了更不过来，又怕你们发财的小手连第一个门槛都点不到。 那就尴尬到原地爆炸了。 第491章 胡笳的反应 一周后，华兴集团IT体系为庆祝近期人才引进顺利及芯片关键人才李明哲成功引入，在鹏城湾一号一家临海的高端酒店举办了小范围的供应商答谢宴。 至于为什么这么搞？ 当然是陈默最清楚猎头公司的爱装逼的尿性。 在高端酒店搞个供应商答谢宴，把逼格拉高一点，让这些猎头供应商们来吃饭社交拍照，简直是戳他们的G点，比多给奖金还能让他们兴奋。 毕竟最近两个月重启的猎头招聘都是在招半导体的人才，这可比IT方向难招多了。 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悠扬的爵士乐流淌在衣香鬓影之间。 蔺珊珊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香槟色缎面长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窈窕身姿。 她端着酒杯，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职业微笑，与海思的一个二级部门的王总、爱德森的Betty等人应酬寒暄。 李明哲的引进最终敲定，过程虽有波折，但结果堪称完美。 陈默兑现了他的承诺，她的职级评定流程已经启动，升16级指日可待。 事业上的顺风顺水，本该让她意气风发。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某个角落，始终悬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她现在每次面对陈默，都需要花费比以往多十倍的心力去维持表面的平静。 “蔺工，这次真是多亏了你！”王总红光满面，显然对挖到李明哲这员大将极为满意。 他声音洪亮，“精准，眼光太毒了！李工一来，我们芯片组好几个关键模块的设计瓶颈都有望突破！陈总果然没看错人！” 他拍了拍蔺珊珊的肩膀，力道不轻。 蔺珊珊被拍得微微一晃，杯中琥珀色的液体轻轻荡漾。 她稳住身形，笑容无懈可击：“王总过奖了，是李工本身实力过硬，也是我们华兴的平台有足够的吸引力。” “哈哈，蔺工还是这么谦虚！”王总大笑，目光扫向宴会厅中央被几位高管围着的核心人物，“喏，陈总来了，待会儿可得好好敬你一杯！” 随着王总的目光，蔺珊珊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 陈默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他今天难得穿了正式的深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领口依旧随意地敞着，与这衣冠楚楚的场合形成一种独特的张力。 他身姿挺拔，步履从容，深邃的目光扫过之处，喧嚣声浪似乎都自动降低了几分。 他径直走向芯片组这边的人群，脸上带着一丝难得的、浅淡的笑意。众人纷纷让开道路，恭敬地打招呼：“陈总！” 陈默的目光在王总、李明哲等人脸上掠过，最后落在了蔺珊珊身上，停留了一秒。 那目光平静依旧，却让蔺珊珊感觉像被聚光灯骤然照射，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芯片人才顺利引进，大家辛苦了。”陈默的声音传入每个人耳中。 他随手从侍者托盘中拿起一杯香槟，琥珀色的液体在剔透的杯壁中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他的视线再次投向蔺珊珊，唇角微扬。 那点笑意似乎加深了些许，带着显而易见的肯定：“珊珊功不可没。这次人才引进的精准度和效率，为项目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他称呼了她的名字，不再是生疏的“蔺工”。 “陈总过奖了，是团队协作的结果。”蔺珊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自然，举起手中的酒杯。 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着，那句“珊珊”像羽毛搔过心尖，又像细针扎了一下。 她仰头，将杯中微涩的液体一饮而尽，试图用那冰凉压下喉头的灼热和眼底不该有的奢望。 就在她放下酒杯，借着动作掩饰自己稍显急促的呼吸时，眼角的余光，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倏地捕捉到了另一道视线。 那视线来自宴会厅相对安静的角落。 是胡笳。 她今天穿着一件设计感十足的雾霾蓝丝绒长裙，衬得她肌肤胜雪，气质清冷如月下幽兰。 她并没有融入热闹的中心圈，只是端着一杯清水，姿态娴雅地站在那里，仿佛自成一方天地。 她的目光，穿透了衣香鬓影和喧闹的人声，正精准地落在蔺珊珊的脸上。 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蔺珊珊感觉自己所有的伪装，所有小心翼翼隐藏的心事，都在那道目光下无所遁形。 胡笳的眼神很平静，甚至唇角还带着一丝极淡的微笑。 但那平静之下，有一种洞若观火的清明，是一种了然于胸的感觉。 她的眼神好像瞬间剖开了蔺珊珊层层包裹伪装的心防，直抵最深处那隐秘而狼狈的情感内核。 没有质问，没有敌意，甚至没有一丝情绪的波澜。 仿佛是一种带着审视的穿透力。 蔺珊珊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握着空酒杯的手指都冰凉一片。 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维持住脸上僵硬的笑容。 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转向旁边正和李明哲交谈的王总，假装专注地听着他们讨论技术细节。 然而，那道清冷的目光，如同烙印般留在了她的感知里。 她知道，胡笳看见了。 看见了她面对陈默时极力掩饰却依旧泄露的紧张，看见了她饮下那杯酒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狼狈，更看见了她心底那份不能言说的、灼热而卑微的暗恋。 庆功宴的喧嚣仿佛瞬间离她远去，只剩下心湖里冰冷的窒息感。 她像被剥光了所有保护壳，赤裸地暴露在审判的目光之下。 先前饮下的酒液，此刻在胃里翻腾，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苦涩。 两天后的下午，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华兴云BU某间小型实验室的光洁地面上投下道道明暗相间的条纹。 空气里弥漫着服务器运行时特有的低沉嗡鸣。 这里不似办公区那般人来人往，只有指示灯在成排的机柜上无声地明灭，流淌着幽蓝色的冷光。 蔺珊珊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片科技感十足的空间，指尖微微蜷缩。 昨天她收到胡笳秘书发来的Welink消息时，心猛地沉了下去。 消息简洁明了：“胡总请您明天下午三点半，到华兴云E区3号楼401实验室一叙。” 没有寒暄，没有说明事由。 只有地点，而且是这间远离常规办公区的又充满胡笳个人领域气息的实验室。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蔺珊珊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厚重的隔音门。 胡笳正站在一排半人高的服务器机柜前，背对着门口。 她今天穿着一身利落的浅灰色香奈儿粗花呢套裙，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优美的天鹅颈。 听到开门声，她缓缓转过身。 蔺珊珊看见她清丽的侧脸，在实验室里竟更添几分冷冽。 “来了？请坐。”胡笳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指了指旁边两张高脚椅。 蔺珊珊依言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像等待宣判的囚徒。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过快的心跳声。 第492章 胡笳的反应2 胡笳没有立刻开口，她的目光在蔺珊珊紧绷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那眼神依旧带着洞悉一切的穿透力，却没有庆功宴上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反而多了一丝审视后的了然。 甚至一丝极淡的理解？ 她转过身，伸出纤长的手指，指尖轻轻拂过面前一台正在高速运转的服务器的金属外壳。 冰凉的触感似乎让她更沉静了几分。 “知道这台机器在做什么吗？”胡笳忽然开口，声音在机柜低沉的嗡鸣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没等蔺珊珊回答，自顾自说了下去： “它在处理‘渡河’项目中国区切换前最后一次全链路压测的实时数据流。 每秒吞吐量，相当于一个小型城市高峰期的所有通讯请求总和。 不能宕机，不能出错，延迟必须控制在毫秒级。” 她的指尖停留在机柜侧面一个不起眼的散热孔处，感受着里面喷涌出的温热气流。 “陈默，”胡笳顿了顿，这个名字从她口中吐出，带着一种独特的又难以言喻的亲密感。 “他就像这台机器。不，他比这台机器更复杂，承载的东西更多。”她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蔺珊珊脸上，很平静。 “他经常被仰望，被追随。 他的高度，他的光芒，他的专注，甚至他身上那种近乎冷酷的理性魅力，天然吸引着像你我这样。 慕强、渴望挑战、渴望靠近光源的人。” 胡笳的语速不急不缓，像在陈述一个早已洞察的客观事实。 她剖析着陈默，也剖析着蔺珊珊，更剖析着她自己。 “我理解你，蔺珊珊。”胡笳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言语间带着坦诚： “或者说，我理解那种心情。 看着他站在高处，看着他指点江山，看着他偶尔流露的疲惫… 想要靠近，想要分担，甚至…想要独占那份独一无二的吸引力。 这很正常。 优秀的雄性领袖，身边从不缺少爱慕的目光，无论明里还是暗里。” 胡笳的直言不讳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蔺珊珊的心上，让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她张了张嘴，想辩解，想否认，却发现任何言语在胡笳那双清明如水的眼眸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胡笳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她向前走了一步，离那台高速运转的服务器更近了些，指尖轻轻敲了敲冰冷的金属机箱外壳，发出轻微的“叩叩”声。 “但你看，”她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冷冽而清醒，忽然变得有些强势。 “这机器在高速运转时，内部温度有多高？ 需要多么精密的散热系统？ 需要多么稳定的供电保障？ 需要多么干净无尘的环境？ 一个不慎，一个微小的尘埃，一次电压的波动，都可能导致核心部件烧毁，导致灾难性的宕机。” 她收回手，转过身，目光如炬，直视蔺珊珊慌乱的眼眸。 “陈默也一样。 他所站的位置，他所承担的压力，他所推动的‘渡河’、芯片替代、乃至整个华兴IT体系的变革，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牵动着无数人的目光和利益。 他需要的是稳定，是支撑，是绝对可靠、不会带来任何干扰和风险的‘运行环境’。” 胡笳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一字一句都敲打在蔺珊珊的心头，“他需要的是能理解他代码逻辑、能守护他核心架构、能在他高速运转时提供稳定‘散热’和‘供电’的人。而不是一颗随时可能引燃、扰乱精密系统运行的‘尘埃’。” “尘埃”二字，胡笳说得极轻，却不好听，甚至让蔺珊珊浑身发冷。 “我跟他，”胡笳的语气缓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和笃定。 “从IT运维支撑部的小工程师一路走到今天。 经历过的质疑、压力、明枪暗箭，远比你想象的多。 我们之间，不仅仅是感情，更是战友，是彼此最核心、最可靠的‘冗余备份’和‘散热系统’。 我懂他的野心，懂他的脆弱，更懂他每一步选择背后的深意。 所以，我能站在这里，站在他身边，站在华兴云BU三级部门部长的位置上，和他一起构建他想要的未来。”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却又通透，带着最后的警告： “而你，蔺珊珊，你很有能力，眼光精准，在招聘上确实有独到之处。 陈默看重你，是因为你的价值能服务于他的蓝图。 但这价值，不该、也不能掺杂任何可能危及他核心系统稳定运行的杂质。” 实验室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服务器持续工作的低沉嗡嗡声。 幽蓝的指示灯在胡笳身后明明灭灭，像无数只冷静审视的眼睛。 蔺珊珊脸色苍白如纸，努力抑制住身体的颤抖。 是紧张吗？或许吧。 也有一些“干坏事”被发现的“偷感”。 胡笳的话，像一场冰冷的手术，精准地剖开了她所有隐秘的幻想和侥幸，也让她看清了自己那点悸动在对方眼中可能造成的危险。 那是一种对陈默所构建的宏大事业的潜在威胁。 没有歇斯底里的指责，没有居高临下的羞辱。 胡笳只是用最冷静、最专业、也最残酷的方式，向她展示了现实的格局和冰冷的边界。 她的格局，不在争风吃醋，而在守护陈默和他所构建的技术王国。 她的处理方式，不是驱逐，而是清晰的划界：认清你的位置，发挥你的价值，但别越界。 巨大的羞耻感和清醒的认知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浇熄了蔺珊珊心中那点灼热又不该有的火焰。 只剩下冰冷的余烬和一种尘埃落定般的虚脱。 她抬起头，迎上胡笳清冷而极具穿透力的目光。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胡总，我明白了。谢谢您的...坦诚。” 她艰难地吐出最后两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沉重的分量。 胡笳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清冷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 是尘埃落定的释然？是看透后的无谓？ 或许都有。 最终，她只是微微颔首，恢复了公事公办的疏离与干练： “芯片人才引进做得很好，后续的融入跟进，还要多费心。 ‘渡河’中国区切换在即，国产替代化中半导体人才的需求只会更大，希望你能继续发挥所长。” “是，胡总。我会做好本职工作。”蔺珊珊挺直脊背，声音清晰而坚定。 这一次，她眼底的慌乱情绪已被彻底压下，取而代之的是被打击后的清明。 胡笳没再说什么，转过身，目光重新投向那些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服务器机柜，却不再有聚焦。 仿佛刚才那场谈话从未发生。 蔺珊珊知道，该离开了。 她起身，对着胡笳挺拔而清冷的背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转身，推开那扇厚重的隔音门，走进了外面明亮而嘈杂的走廊。 走廊的阳光有些刺眼。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属于“蔺工”的那种纯粹又专业的光芒。 而几乎就在同时，实验室里的胡笳也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真是比工作还难处理呢...” 第493章 你支持谁？ 少年易老学难成， 一寸光阴不可轻。 未觉池塘春草梦 ， 阶前梧叶已秋声 。 最经不起消磨的便是时间。 转眼便是2017年的深秋。 鹏城的阳光依旧带着灼人的余威，依然是那个出门5分钟，出汗两小时的那个鹏城。 徐平办公室内，空气里浮动着顶级龙井的清香。 还有一丝浓厚的烟草气息，这是徐平思考重大问题时才会点燃的。 陈默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跷着二郎腿，姿态有些随意。 眼睛打量着办公室的变化，也打量着徐平的表情。 没办法，两人实在是太熟了，熟到每次见面徐平都会上来对着陈默肩膀狠狠拍一下。 然后见面的第一句开场白也总是“陈默，你小子忙啥呢！” 对面，徐平靠在宽大的高背椅中，姿态同样放松。 手里把玩着一只油光水滑的紫砂小壶，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落在他身上。 窗外，是华兴坂田基地绵延起伏的楼宇，这么多年都一样。 这片土地，承载了太多华兴人的荣光与挣扎。 但坂田这里也没办法再扩容了。 前段时间机关这边已经有一批人搬到隔壁莞市的西山湖华兴基地去了。 陈默必然是响应组织的号召的，IT部门也搬迁了一批人过去。 还有一点很关键： 那必然是得先过去占两栋最好的楼啊！不然到后面全是人家部门吃剩的菜。 “渡河项目中国区切换的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徐平的声音不高，带着惯有的沉稳，像是随口一问。 “进展很好，预计能在承诺交付日之前完成上线，”陈默回答得干脆利落，“马来西亚子公司的稳定运行，给了我们宝贵的经验池。现在最大的不确定因素，是用户习惯的迁移成本和超大规模数据并发下的未知风险点。” 他顿了一下，目光迎上徐平：“但技术层面，我们有信心啃下来。” 徐平点点头，脸上没什么波澜，只是那双阅尽千帆的眼睛里，掠过很明显的满意之色。 他拿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汤，喉结滚动。 “嗯，你办事，我向来是放心的。”他放下茶盏，目光转向窗外，片刻后，又转了回来，变得更为沉凝，“今天叫你来，不单是问这个。董事会上那场关于车的争论，你也知道了。风暴眼啊。” 此刻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目光如炬：“说说看，你陈默，站在哪边？是跟着老姚去搏一个整车帝国的未来，还是认同我的观点，稳扎稳打，做智能汽车时代的‘博世’？” 空气仿佛凝滞了。 窗外的喧嚣被厚重的隔音玻璃过滤掉，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墙上古董挂钟指针规律的“滴答”声。 龙井的清香似乎也淡了，被一种无形的张力所取代。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 他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了下来，端起茶杯，也喝了一口。 微涩回甘的茶汤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明。 他放下杯子，瓷器与玻璃茶几接触，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实际上他这次过来也是提前跟徐总沟通一下自己的态度。 他的想法和徐平的想法不一致，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要提前和领导交流一下的。 “徐总，”他开口，声音清晰而稳定，没有丝毫犹豫或闪避，“在整车入场和核心供应商这两个选项上，我和您的判断，存在分歧。” 徐平交叉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 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眯了起来，像鹰隼锁定了猎物，审视着陈默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分歧？ 这词从陈默嘴里说出来，本身就带着分量。 这个他一手提携、一路看着成长起来的年轻人，向来以执行力强、战略眼光精准著称，尤其是在渡河项目上展现出的破局能力和前瞻性，深得他心。 陈默迎着那审视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反而更加坦然： “我理解您的顾虑，徐总。 整车制造，的确是深水区，资金黑洞、供应链整合地狱、品牌风险、客户关系平衡… 桩桩件件都是雷，稍有不慎，足以动摇华兴的根基。 做核心增量供应商，依托我们ICT领域的绝对优势，稳扎稳打，风险可控，利润来源清晰，这确实是一条更符合华兴‘基因’的稳健之路。” 他语速平缓，条理分明，先充分肯定了徐平战略的合理性。 这让徐平紧抿的嘴角线条略微松动了些。 “但是，”陈默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深邃，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我判断，纯粹的供应商路线，存在一个致命的天花板。” 徐平身体向后靠回了椅背，手指在光滑的紫砂壶壁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细微的“笃笃”声，示意陈默继续。 “核心部件供应商，利润再丰厚，终究是在别人的规则下跳舞。”陈默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力。 “主机厂掌握着最终产品的定义权、用户体验的话语权和数据的最高权限。 我们的智能驾驶平台再先进，座舱芯片再强大，通信模组再领先，最终能发挥多少效能，能拿到多少核心数据用于迭代，能对用户体验产生多大影响，都受制于人。” 他微微停顿，仿佛在组织更具冲击力的语言： “更重要的是，徐总，未来的智能汽车，绝不仅仅是四个轮子加一个沙发加上智能模块那么简单。 它是移动的数据中心，是能源网络的节点，是万物互联生态的关键入口！ 其战略价值，远超硬件本身。 如果我们不能深度参与甚至主导整车层面的体验定义和数据闭环，我们就有可能错过定义下一个时代‘联接’标准的船票。 核心技术闭环被打断，我们突破封锁的‘备胎’体系，根基就不稳。”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办公室里回荡着他声音的余韵。 徐平敲击壶壁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沉默地看着陈默，眼神复杂。 有审视，有思索，甚至还有一丝欣赏？ 陈默所描绘的战略价值维度，确实跳出了传统硬件供应商的框架，指向了更高维度的生态掌控和标准制定权。 这正是他内心深处也隐隐担忧，却因现实风险而刻意压制的可能性。 “所以，”徐平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你支持姚尘风？认为华兴应该立刻All in，赤膊下场造车？” 第494章 支持自己 “不，徐总。”陈默的回答斩钉截铁，甚至带着一丝微笑，“我反对立刻大规模投入，全面进入整车制造的红海。那太激进，风险完全不可控。” 徐平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诧异。 既反对他的供应商路线，也反对姚尘风的整车路线？ 那这个年轻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默没有卖关子，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 “我认为，有一条中间路线，或者说，一条‘探路’的路线，可以最大程度规避风险，同时验证整车战略的价值，并为未来积累关键能力，我把它叫智选模式。” 不好意思姚总，拿来吧你。 “智选模式？”徐平重复了一遍这个略显陌生的词，眉峰微蹙。 “对！”陈默的语速加快，带着一种成竹在胸的笃定，“我们不直接挂华兴的品牌下场造车，不建立自己的整车工厂。我们选择一个有资质、有基础，但在智能化、网联化领域相对薄弱的传统车企作为‘傀儡’。”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虚点： “华兴提供核心的大脑和神经系统：智能驾驶全栈解决方案（ADS）、智能座舱系统（后期的鸿蒙）、车规级麒麟模组、MDC计算平台、完整的车联网云服务OCeanCOnneCt！ 甚至，我们要深度参与产品定义、用户体验设计、营销渠道策略。 但最终，车标是我们新注册的，工厂是对方的，面向消费者的主体，也是对方。” 徐平的眼神骤然亮了起来，像黑暗中划过的闪电。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紫砂壶光滑的壶身，身体不由自主地又微微前倾。 陈默清晰地捕捉到了徐平这个细微的动作变化，心中一定，继续推进他的逻辑炮弹： “这样做，有五大核心优势，完美规避您和董事们担心的主要风险点： 第一，风险隔离： 品牌风险、巨大的固定资产投入风险、供应链管理中最复杂的整车制造环节风险，全部由合作方承担。 华兴轻资产投入，聚焦核心ICT技术。 即使项目失败，不会伤及华兴主品牌分毫，也不会对核心现金流造成致命冲击。 第二，技术验证与数据闭环： 我们提供的核心系统在真实的整车环境、真实的用户场景下运行。 我们能拿到最直接、最全面、最真实的用户数据和系统运行数据。 这对海思芯片的迭代、ADS算法的进化、智能座舱体验的优化，其价值无可估量。 这是做纯供应商永远无法获取的宝藏，核心技术闭环得以真正打通。 第三，客户关系无扰： 我们是以技术合作伙伴的身份出现，为主机厂赋能，而非直接下场竞争。 奔驰、宝马这些在车载系统上与我们合作的老朋友，不会感受到直接的威胁。 全球运营商市场这块压舱石，稳如泰山。 第四，快速切入，灵活试错： 省去了自建工厂、搭建完整供应链、建立全新销售服务网络的漫长时间和天文数字投入。 我们可以快速推出产品，小步快跑，根据市场反馈灵活调整技术路线和合作策略。成本低，船小好调头。 第五，积累能力，蓄势待发： 通过深度参与智选车的产品定义、研发、生产、营销全过程，我们在整车领域的系统集成能力、供应链管理经验、用户需求洞察、渠道建设乃至售后服务体系的搭建，都能得到宝贵的实战积累。 这些经验，是为未来，无论华兴是继续深化智选模式，还是时机成熟时亲自下场，都打下最坚实的基础。” 陈默一口气说完，办公室里再次陷入寂静，只有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这属于是陈默的绝招了，直接开大，用未来信息反推符合当下的“战略理论”。 这种事情他当初在心声社区上就这么干过，可以说熟门熟路了。 徐平靠在椅背上，久久不语。 他微微闭着眼，手指在光洁的桌面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节奏缓慢而稳定。 紫砂壶被他放在了一边，袅袅茶香似乎也凝固了。 他再次陷入深度思考的状态。 陈默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着，端起茶杯，慢慢地啜饮着微凉的茶水，目光平静地落在窗外那片象征着华兴根基的楼宇群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良久，徐平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风暴似乎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 有深思，有评估，有对风险的天然警惕，但似乎也有一丝被陈默这个狗东西点燃的对未来的野望？ 他看着陈默，脸上依旧没有明显的赞许或反对的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想法很大胆，”徐平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听不出波澜，“也很有启发性。”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他身体前倾，拿起桌上的钢笔，在精致的记事本上点了点： “把你这个‘智选模式’的想法，核心逻辑、操作路径、风险评估、特别是你提到的五大优势，还有潜在合作对象的选择标准、初期投入的财务测算... 形成一份详尽的报告。 文字要精炼，数据要扎实。” 他抬起头，目光如实质般落在陈默脸上：“一天时间，够不够？” “足够了，徐总，”陈默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立刻应道。 徐平没有直接否定，还要求看到详细报告，这本身就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嗯。”徐平淡淡应了一声，重新靠回椅背，目光转向窗外，似乎在眺望更远的地方，“去吧。” 陈默起身，恭敬地微微欠身：“那我先去准备了，徐总。” 他转身走向门口，步伐沉稳。 就在他的手搭上门把手的瞬间，身后传来徐平低沉的声音，带着亲近的温度：“陈默。” 陈默停下脚步，转身：“徐总？” 徐平依旧看着窗外，侧脸线条在秋日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但声音清晰地传来： “有自己的想法，敢说出来，尤其...是敢在我面前说出不同的意见。 这很好。 华兴的未来，需要这种不唯上的锐气。” 陈默心头一震，一股暖流夹杂着更重的责任感涌上。 他郑重地点头：“我明白了，徐总。谢谢您。” 他轻轻带上门，将办公室内的茶香与沉凝隔绝。 门关上的刹那，徐平一直紧绷的嘴角，终于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其明显的弧度。 他重新拿起那温润的紫砂小壶，指腹感受着那熟悉的弧度，眼中闪烁着欣慰与期许交织的光芒。 这小子，翅膀是真硬了。 不过这步棋，险是险，但或许真能破局？ 第495章 没有安全感的胡总 在徐平办公室两人一聊就是接近三个小时，东一下西一下的。 出来的时候已经快7点，陈默要赶紧去食堂吃点东西就回家，女友今天约了他今晚去鹏城湾公园压马路。 鹏城的十月末，白日里积攒的燥热被入夜的潮气一浸，便化成了黏腻的薄纱，轻轻笼在人身上。 晚上八点刚过，胡笳独自站在鹏城湾公园入口那株高大的棕榈树下，手机的金属边框有些冰凉。 远处，鹏城湾大桥如一条缀满钻石的缎带，横亘在墨黑的海面上，将对岸香港元朗一带的璀璨灯火温柔地揽入怀中。 海风带着咸湿的凉意，一阵阵地从湾口涌进来，吹动岸边成片红树林的枝叶，发出沙沙的低语，间或夹杂着几声秋虫有气无力的鸣叫。 脚下的木质栈道延伸向黑暗的海面，路灯昏黄的光晕里，能看见几对依偎着喁喁私语的情侣剪影，还有夜跑者带着汗气掠过的风。 胡笳深吸了一口气，咸腥的空气竟然让她感觉还不错，充满了“自由”的味道。 下午和蔺珊珊那场交锋，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头，不疼，却顽固地昭示着存在感。 那女孩强作镇定却掩不住狼狈的眼神，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她能精准地拆解最复杂的系统逻辑，能镇住手下那群心高气傲的技术骨干，却在此刻，对着这片熟悉的海湾，感到一丝从未有过的疲惫。 板鞋踩在栈道上发出声响，由远及近。 陈默的身影在路灯下被拉长，他依旧穿着上班时那件深灰色的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小截线条分明的锁骨。 心里吐槽着男友的穿着能不能换个风格，已经开始盘算着周末带他去逛商场了。 他手里拎着一个印着便利店lOgO的塑料袋，隐约可见里面两瓶矿泉水的轮廓。 “等久了？”他走到近前，声音带着工作一天后的微哑，目光在她脸上短暂停留，带着惯常的审视，“下午跟海思那个会开得有点拖，后来又去和徐总交流了一下感情。” “还好。”胡笳摇摇头，嘴角习惯性地想弯起一个弧度，却显得有些生硬。 她自然地接过他递来的水，对着男友甜甜的笑。 此刻要是云基础设施运营部的同仁们看见胡总的表情估计会被干出黑人问号脸来。 什么？胡部长还有这么温婉迷人的一面？这不科学！ 那平常把我们骂成狗的人又是谁？ 两人并肩走上栈道，朝着更开阔的临海观景台走去。 海风更大了些，撩起胡笳散落在肩头的几缕碎发，也吹得陈默的衬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利落线条。 他不健身，但优点是骨架比较大，所以穿衣服比较好看。 可惜脱了衣服就是肥宅样。 栈道下方，海水拍打着水泥堤岸，发出有节奏的哗哗声，掩盖了远处城市隐隐的喧嚣。 “芯片那边，李明哲的融入方案，蔺珊珊下午发我了，做得挺细。”陈默拧开瓶盖灌了口水，喉结滚动，目光投向对岸的灯火，“海思老王挺满意，说下周想拉他一起过个技术预研的框架。” “嗯。”胡笳应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矿泉水瓶的标签。 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陈默你可真会聊，哪壶不开提哪壶。 蔺珊珊的名字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她本就不平静的心湖。 那女孩看陈默的眼神，那份极力掩饰却依旧灼热的专注...... 同为女人，她太懂了。 她甚至能想象，此刻在陈默身边，有多少双这样的眼睛在默默注视着他 —— 年轻的、漂亮的、充满倾慕的。 集团IT总裁，27岁，身家丰厚，能力卓绝，这张脸也称得上不错...... 他简直是行走的荷尔蒙加成功学标本。 不是自己不优秀，而是对象太牛逼。 关键是她其实也知道，现实中有多少优秀的女性其实是“下嫁”的，有多少优秀女性都是嫁给比自己差不少的男人。 自己这条件，能找到一个比自己年轻还比自己强的对象，理论上来说不应该要什么自行车的。 但她今年三十了。 一股细微的酸涩，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迫感，悄然在心底弥漫开。 这个数字像一道无形的分水岭。 在技术日新月异的华兴，在人才如过江之鲫的鹏城，三十多岁的女性管理者，无论她位置多高，能力多强，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天然就带着一种“盛年将过”的隐忧。 尤其当她身边的男人，正以火箭般的速度冲向更广阔的星辰大海，而她...... 胡笳下意识地紧了紧握瓶子的手。 “在想什么？”陈默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他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侧身看着她。 昏黄的光线柔和了他白日里略显冷硬的轮廓，深邃的眼眸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明亮。 胡笳别开脸，目光落在栈道边缘被海水反复冲刷后长了些青苔的石头上。 “没什么，”她声音闷闷的，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鼻音。 脚尖无意识地踢开一颗脚边的小石子，“就是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她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 最终，那点盘桓在心底的忧虑，混杂着下午交锋后的余波，还是冲破了理智的堤坝，带着点破罐破摔的意味，低低地吐了出来，“我都三十了。” 海风卷起她的声音，显得有些飘忽。 她没看陈默，视线追随着那颗被她踢远的小石子，咕噜噜滚进了栈道木板的缝隙里。 “公司里那些新招进来的管培生，水灵灵的，二十出头，看你的眼神...... 还有客工部，听说你已经是客工部美女公认的第一攻克对象。”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那点未尽的意味在空气里弥漫开，是自嘲，也是试探。 陈默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胡笳能感觉到他目光的重量，沉甸甸地落在自己身上。 她今天没戴那副标志性的黑框眼镜，为了散步舒服，换了平底鞋，身上是一件质地柔软的米白色羊绒开衫，褪色的牛仔裤包裹着翘臀，再往下是一双笔直的腿，甚至能看见鞋脚边沾了点草屑。 这副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华兴云BU三级部门部长，那个能把一群技术大牛治得服服帖帖的清冷女强人的影子？ 分明就是个心里藏着委屈，又强撑着不想露怯的小女人。 夜风吹过，带来远处广场舞隐约的鼓点声。 栈道下方，海水拍岸的哗哗声似乎更响了些。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带着海水的咸涩。 胡笳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指尖冰凉。 她懊恼自己怎么就把话说出来了，这不像她。 可那份不安，那份源于年龄差距和恋人过于耀眼而产生如同藤蔓般悄然滋长的危机感，实实在在地啃噬着她。 她不需要陈默搞什么惊天动地的浪漫求婚仪式。 那些浮华的场面在她看来远不如一起调试通一段关键代码来得有成就感。 她骨子里是务实的，要的是并肩作战的笃定，是尘埃落定般的安稳。 她要的，是陈默一个清晰的态度，一个能让她在这汹涌人潮和灼灼目光中，稳稳锚定心神的支点。 就在她几乎要扛不住这沉默，想用一句“走吧”来掩饰尴尬时，陈默忽然动了。 他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在路灯投下的阴影里。 海风掀起他衬衫的衣角。 第496章 定心丸 他没有碰她，只是微微低下头，深邃的目光锁住她有些躲闪的眼睛。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风声和海浪声： “元旦假期，把你爸妈接到蓉城去，或者我们带父母去星城。两边老人，正式见个面，吃顿饭。你看怎么样？” 轰—— 胡笳只觉得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轻轻炸开了。 不是烟花，更像是精密电路里一个关键节点骤然接通，瞬间点亮了整个系统。 所有的忐忑，所有的不安，所有那些关于年龄、关于觊觎、关于未来的飘忽感，在这一句话面前，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暖流冲刷得干干净净。 她猛地抬起头。 眼底那片刚才还被充满的忧虑已经不在。 此刻像是被注入了星河，骤然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惊喜，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水汽。 这光芒，甚至盖过了对岸香港元朗那片繁华璀璨的灯火。 在昏黄的栈道灯光下，熠熠生辉，纯粹而灼热。 她不需要盛大的仪式，不需要钻戒鲜花堆砌的承诺。 她要的，就是这个。 就是这种“我们是一体的，未来要一起规划”的笃定。 就是这种把她纳入他人生版图最核心位置的态度。 见父母，对普通人而言或许是水到渠成，但对身处旋涡中心、每一步都牵动无数目光的陈默来说，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分量重逾千斤。 这无异于向所有人宣告他身边的位置，有且只有一个名字：胡笳。 “你......”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胡笳张了张嘴，只发出一个气音。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眼底更盛的光彩和嘴角再也抑制不住的弧度。 那笑容，瞬间驱散了她身上所有的清冷和距离感，像剥开坚硬外壳后露出最柔软甜蜜的内里。 陈默看着她瞬间被点亮的眉眼，眼底也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伸出手，不是去牵她，而是极其自然地拂开她被海风吹乱、黏在脸颊的一缕发丝。 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温热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怎么？胡部长觉得这日程安排，需要我发个正式的项目计划书给你审批？”他语气依旧平稳，但眼底那点促狭的光芒，却泄露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他太了解她了，知道她此刻最需要什么。 “少贫！”胡笳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充满了鲜活的气息。 她抬手，不轻不重地捶了他胳膊一下，力道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那份属于职场女强人的盔甲，在陈默面前，彻底卸了下来，露出里面会不安也会雀跃的鲜活灵魂。 “谁要看你那堆甘特图！烦死了！” 她嘴上抱怨着，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朝他靠近了一小步，肩头几乎要挨着他结实的手臂。 海风似乎都变得温柔起来，带着点甜丝丝的味道。 “那就这么定了。”陈默顺势抬手，极其自然地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动作熟稔而坚定，带着一种宣示主权般的意味。 隔着薄薄的羊绒衫，胡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传来的温热和力量。 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踏踏实实地落回了原处，安稳得不可思议。 “嗯！”胡笳用力点头，鼻音更重了些。 她把头微微靠向他坚实的肩窝，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气息。 对岸那片依旧璀璨的灯火，此刻再看也变得顺眼了好多。 栈道很长，两人相拥的影子在路灯下拖得很长，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海浪声是永恒的背景音。 “蔺珊珊那姑娘，”胡笳的声音闷在陈默的肩头，带着点事后的慵懒和余韵，“能力确实不错，芯片这块眼光很毒。下午找她聊了聊，敲打了一下，心思应该能收回到正事上。” 她没有细说“聊”的过程，但话语里那份举重若轻的掌控感，是独属于胡笳的自信。 胡笳把这个事情跟陈默说了，是因为她觉得应该跟陈默通个气。 陈默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嗯。” 没有追问，没有惊讶，只有全然的信任。 他懂她的手段，也懂她处理这类事情的边界和分寸。 这是他们之间无需言说的默契。 “渡河项目中国区上云的最终压测方案，辛总那边觉得没问题了。” 胡笳换了个话题，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亮，带着点工作汇报的意味，却又比平时柔软许多，“下个月先启动预演，我这边华兴云的资源池随时可以弹性调用。东南亚那边切换后的运行报告我也看了，有几个小坑，正好给国内版本排雷。” “嗯，看到了。你抓得及时。”陈默应道，目光投向远处黑沉沉的海面。 那里有夜航的船只拖着长长的光尾缓缓移动，“还有，老王那边催得紧，他们的新制程芯片流片在即，希望‘渡河’数据库的适配优化能再提前半个月。压力不小。” “提前？”胡笳从他怀里微微直起身，眉头习惯性地蹙起。 那点小女人的情态瞬间被专业审视取代，“数据库底层的协同逻辑刚理顺，压测还没跑通，现在动时间节点风险太大。老王急他的流片，你们这边系统的稳定性优先级更高。” 她语速加快，条理清晰，瞬间切换回华兴云BU胡部长的模式。 “所以我驳回了。”陈默的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压测按原计划走，一步都不能省。这事你不用管了，我跟老王掰扯。” 胡笳紧绷的肩膀瞬间放松下来，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 这就是她爱的男人，该强硬时寸步不让，该担当时绝不推诿。 她重新靠回他怀里，像只找到最舒适位置的猫，咕哝了一句：“辛总说的，老王那人，就是属弹簧的，你弱他就强。” 陈默低低地笑了一声，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过来。 他揽着她，继续慢慢往前走。 栈道到了尽头，前方是一小片开阔的临海观景平台，铺着防腐木地板。 平台边缘立着几架投币的观景望远镜，此刻无人使用。 平台中央，几个滑板少年正趁着夜色练习着跳跃动作，滑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们找了个面朝大海的长椅坐下。 海风毫无遮挡地扑面而来，带着更深重的凉意，但却让人更感觉舒服了。 她把头轻轻枕在他肩上，看着远处海面上的星星点点。 “如果元旦回蓉城的话，住哪儿？酒店还是你家？”她声音放得很轻。 蓉城那个家，是陈默买给父母在的地方，某种意义上，是他最私密的港湾。 提出去那里见父母，本身就意味着更深层次的接纳。 “家里。”陈默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我妈念叨你好几回了，说上次带回去的按摩仪特别好用。房间都收拾好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你的房间。” “我的房间？”胡笳诧异地抬头看他。 “嗯。”陈默低头，对上她惊讶的目光，夜色里，他的眼神深邃得像要把人吸进去，“我跟他们说过，以后家里，得常备一间女主人的屋子。” 海风依旧在吹，却再也吹不散两人之间那份无声的暖流和默契。 鹏城湾的夜色，温柔地将这对身影拥入怀中。 第497章 战略决策会 鹏城，深秋。 十月的阳光依旧带着南国特有的灼热力道，穿透巨大落地窗，在华兴坂田基地A区顶层那间绝密会议室里投下斜斜的光柱。 空气里浮动着顶级龙井的清香混合着中央空调送出恒定在22摄氏度的微凉气流。 两者形成一种奇异而紧绷的氛围。 这里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 厚重的吸音墙体、特制的防窃听玻璃、地毯下铺设的信号屏蔽层，构筑起一个绝对安全的孤岛。 室内，一张由整块巴西花梨木打磨而成的U型会议桌占据中心，光可鉴人的桌面倒映着头顶柔和的、无影设计的LED光源。 十五张高背真皮座椅环绕，此刻已座无虚席。 与会者，是华兴科技帝国的真正核心——九位董事会成员：董事长郑非，董事徐平、左梦安、冯庭波、姚尘风、郑青山、胡向东、丁思云、廖建忠； 以及六位被特别邀请、执掌华兴核心命脉的部分总裁们：集团IT总裁兼CIO陈默、存储事业线总裁林有为、云BU总裁辛玉良、2012实验室总裁汪剑锋、ICT BG总裁罗朝斌、无线事业线总裁陈立仁。 无声的肃穆中，只余下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 身着深灰色套装、佩戴无线耳麦的专业服务人员，如同精密的零件，无声而高效地穿梭。 他们动作轻捷地为每位大佬面前的骨瓷杯续上温度恰好的茶水或咖啡，将最新的绝密文件轻轻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 然后迅速退至会议室大门外，如同融入了背景。 顶级配置，顶级议题，顶级压力。 会议室前方巨大的高清屏幕亮起，鲜红的“绝密”水印下，是一份触目惊心的文件标题 ——《关于国兴通讯遭受A国商务部工业与安全局（BIS）制裁事件深度分析及对华兴的警示报告》。 “诸位，”郑非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会议室里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杂音彻底消失。 “半年前，2017年3月7日，A国商务部工业与安全局（BIS）正式发布公告，指控国兴通讯违反A国出口管制条例，向受制裁国家出口含有A国原产技术的通讯设备。”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确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 “制裁措施极为严厉。”郑非的声音带着冰冷的穿透力。 “第一，禁止A国企业向国兴通讯出口任何商品、软件和技术，为期七年。 这意味着国兴瞬间失去了从高通、英特尔、博通等公司获取关键芯片、软件许可和技术的渠道。 第二，国兴通讯及其关联公司被列入‘实体清单’（Entity LiSt），任何A国企业向其供货或进行技术合作，都必须向BIS申请许可证，而许可证的审批原则是‘推定拒绝’（PreSUmptiOn Of Denial）！” “还有处罚：八年九亿美元罚款，创下BIS有史以来针对单一公司的最高罚金纪录。” 郑非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 尤其是负责海外市场的董事。 继续说道： “附加处罚：未来七年采购A国元器件需接受独立合规官实时监控； 三十日内，撤换公司全部高级管理层。” 屏幕上配合地切换着关键信息： A国商务部公告截图、长长的受限技术清单； 国兴核心供应商名单上一个个被划上红叉的名字； 国兴股价在消息公布后断崖式暴跌的K线图。 “后果是灾难性的！”郑非的语气加重，“国兴主要通信设备的核心芯片、基站基带芯片、高端光模块、服务器CPU、存储芯片、操作系统、数据库......高度依赖A国供应链。” “制裁生效不足一周，其全球多个重要项目被迫中断，生产线几近停摆。 海外市场拓展戛然而止，直接经济损失以百亿计！ 更致命的是，其运营商客户对其供应链安全的信心遭受毁灭性打击。” 画面定格在一张极具冲击力的照片上：国兴海外某项目基地，崭新的设备堆积在仓库，因缺乏关键芯片而无法交付安装，工作人员脸上写满茫然和无助。 “国兴的遭遇，绝非孤立事件。”郑非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警醒的意味，“其所谓的‘违规行为’，在复杂的全球贸易和监管环境下，尺度如何界定？” “标准由谁掌握？BIS公告措辞之模糊，范围之宽泛，足以让任何一家拥有国际化业务的华国科技企业成为靶子。” “智库结合多方情报研判，一致结论： 针对我华兴的类似制裁，已是高悬于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 时间窗口，比我们之前最悲观的预估，还要紧迫。”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按在光滑的桌面上，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向每一个人： “这不是危言耸听，这是摆在眼前的生存危机。 国兴的今天，很可能就是我华兴的明天。 如果那一天到来，我们靠什么活下去？ 我们安身立命的根基，会不会在瞬间崩塌？ 诸位，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犹豫？多少资本可以挥霍？” 沉重的死寂笼罩了整个会议室。 窗外明媚的阳光，此刻映照在每位与会者凝重的脸上，只显得气氛更加压抑。 国兴那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所有侥幸心理。 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肩头。 短暂的肃穆后，大家都知道风暴的中心会重新聚焦到那个绕不开的庞然大物——智能电动汽车。 郑非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终落在U型桌左侧的核心区域： “危机之下，寻找新的、足够强大的业务增长支柱，构筑新的诺亚方舟，刻不容缓。 新能源智能汽车，作为ICT技术与传统制造业深度融合的超级战场，其战略意义无需赘述。” “上次董事会的争论，核心是路径选择。 今天，我们扩大范围，听听各位核心业务领军人物的真知灼见。 老姚，徐总，你们是焦点，带个头，把核心分歧再亮一亮。 时间紧迫，直接点。” 第498章 又僵住了 “渡河项目在马来西亚的成功，证明了我们核心技术的韧性和交付能力。”徐平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带着一种叫做逻辑闭环的力量。 “但这恰恰说明，在当下这个生死存亡的关头，资源必须绝对聚焦。 海思的芯片突围是命脉，是‘渡河’项目能持续挺进的根基。 贸然分散资源，跳入整车制造这个深不见底的红海，风险敞口过大，一旦制裁提前落下，我们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他调出几份报告摘要投屏： “博世模式，依托我们在ICT领域的绝对优势，专注于智能驾驶解决方案、智能座舱系统、车规级芯片、车联网模组这些核心增量部件。 这才是风险可控、利润来源清晰、最符合华兴基因的稳健之路。” 他又把博世的数据投屏出来，顿了顿继续说道，“看看博世的利润率，看看它不可撼动的行业地位！做规则的制定者，而非台前的角斗士！” 徐平的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立马响起： “徐总，郑总，各位同仁！ 国兴的教训就在眼前，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智能手机市场增长放缓，制裁若来，终端首当其冲。 我们必须立刻开辟新战场，All in智能电动车整车。” 姚尘风语速快而有力，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 “这是未来三十年的超级赛道，市场规模是万亿级。 特斯拉的崛起就是明证！ 华兴在AI、芯片、通信、智能座舱上的深厚积累，完全有能力支撑我们打造世界级品牌！” “只有掌握整车，才能定义用户体验，掌握数据闭环，吃到最大块的蛋糕。 这是支撑我们突破封锁、度过寒冬的千亿级引擎。 风险再大，也必须搏！ 三年，我只要三年时间和资源投入！” 姚尘风的气势如同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坐在他斜对面的徐平，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如冰渊。 当郑非眼光扫过来时，姚尘风也调出了华兴终端BG的密研发的成果，“我们的车载通信模组自研率早已突破临界点，整车制造可以找代工！” “目前智能座舱系统和MDC计算平台原型要差一些，但其核心价值在于‘大脑’和‘神经’！ 三年！只要三年投入，我有信心再造一个千亿级的终端BG！” “三年？千亿？”徐平冷笑，毫不退让。 “姚总，乐视的尸骨未寒，整车是资本绞肉机！ 华兴有多少血可以流？ 人才结构是硬伤！ 全球顶尖的汽车工程师都在传统大厂，挖角成本高到离谱，还会树敌无数！ 客户关系呢？ 奔驰、宝马刚和我们签了车载系统合作协议，转眼我们就下场造车和他们竞争？ 胡总负责的全球运营商市场这块压舱石还要不要了？” “退一万步说，进入新的领域，做整车失败，伤了‘华兴’这个品牌，这种失败的风险我们承担不起。” 徐平的反击，逻辑严密，直指核心风险，充满了对华兴自身基因和现实处境的深刻洞察，如同一块巨大的寒冰，试图扑灭姚尘风点燃的火焰。 胡向东立刻接口，语气沉重： “徐总说到关键。信任一旦破裂，重建的代价难以想象。 供应商模式，才能广结善缘，风险最小化！” 支持“造车”的姚尘风、左梦安、冯庭波、郑青山与坚持“供应商”的徐平、廖建忠、胡向东、丁思云再次壁垒分明。 争论的焦点更加深入，从现金流压力测试到人才缺口模型，从客户关系冲击模拟到不同路径下应对制裁的韧性对比。 数据、图表、案例在屏幕上飞速切换，声浪在巨大的环形会议室里碰撞，空气仿佛被点燃。 新加入的五位总裁也未能超然： “我理解姚总的雄心，”云BU总裁辛玉良声音温和，却带着云计算的宏大视角，“但华兴云的全球部署、OCeanCOnneCt车联网平台的承载力，目前更适配于为广泛的主机厂提供底层支持，而非绑定单一品牌。集中发力平台，边际效应更大。” 2012实验室总裁汪剑锋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 “冯总说得对，海思需要整车这个终极试验场验证芯片极限。 但资源是硬约束。 我支持技术先行，深度参与，但整车制造？步子太大。” 很明显他更关注基础技术的突破。 ICT BG总裁罗朝斌则显得更为务实： “企业BG的客户很多也是潜在的车企合作伙伴。 我们下场造车，角色冲突难以避免。 徐总的供应商路线，更利于我们现有的生态布局。” 他考虑的是现有业务的稳定。 存储事业线总裁林有为，陈默的老领导，眉头紧锁，带着制造业的审慎： “整车制造的供应链复杂度，远超通信设备。 冲压、焊装、涂装、总装...... 每一个环节都是重资产、长周期。 华兴在精密制造上有积累，但隔行如隔山。 仓促进入，品控风险巨大。” 他则是对制造端的担忧溢于言表。 无线事业线总裁陈立仁则相对中立，但倾向明显： “无线通信技术在V2X（车对外界的信息交换）上是核心赋能者。 无论是做供应商还是整车厂，都需要强大的无线底座。 我个人认为，专注于为整个行业提供最先进的连接解决方案，更符合无线事业线的定位和华兴的整体技术优势。” 他更愿意守住无线的基本盘。 僵住了，开董事会的时候就僵住过一次，特邀六位总裁参加的战略决策会议，但好像又给僵住了。 争论如同沸腾的岩浆，在巨大的U型桌上来回喷溅。 每个人都基于详实的数据和深刻的洞察据理力争。 支持整车的描绘着万亿市场的蓝图和生态掌控的愿景； 坚持供应商的则反复强调风险可控、聚焦核心、维系客户关系的生存之道。 声浪越来越高，有人眉头紧锁，有人据理力争，有人连连摇头。 郑非如同风暴眼中唯一静止的存在，目光深邃地注视着这场关乎华兴未来命运的激烈辩论。 他此刻也是眉头紧锁，显示出内心的权衡正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刻。 随着争论持续，他个人的倾向似乎越来越偏向徐平所代表的稳健派。 风险，在国兴血淋淋的教训面前，被无限放大。 就在争论陷入僵持，郑非身体微微前倾，似乎准备开口拍板，倾向于徐平的供应商路线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U型桌右侧靠后的一个位置。 那里，陈默安静地坐着，仿佛置身于这场风暴之外。 第499章 新思路的提出 陈默面前的笔记本摊开着，但手中的笔并未记录激烈的争论，只是无意识地在指尖转动。 他微微垂着眼睑，侧脸线条在斜射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沉静。 甚至... 有点过于平静了。 与周围凝重又激烈的氛围格格不入。 郑非即将出口的话语顿住了。 他深邃的目光在陈默身上停留了两秒，带着探究。 “陈默，”郑非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会议室内尚未完全平息的争论余音。 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颗石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从会议开始，你就没怎么发言。 渡河项目中国区的重担在你肩上，国兴的前车之鉴你也似乎早就推演到。 关于车这个战略方向，你有什么看法？ 别藏着掖着，装哑巴可不行。”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长辈对看重的晚辈特有的促狭，但更多的是不容回避的严肃。 刷！ 十五道目光瞬间聚焦在陈默身上，如同探照灯。 有审视，有好奇，有期待，也有来自争论双方下意识的紧张。 在这个僵持的时刻，这位年轻的集团IT总裁、渡河项目的实际操盘手，他的态度或许会成为打破平衡的关键砝码。 徐平端起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投向陈默，带着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深意。 陈默似乎对突然成为焦点毫不意外。 他停止了转笔，抬起头，迎向郑非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慌乱，只有沉静和坦然。 他没有立刻回答郑非的问题，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坐在郑非左手边的徐平。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陈默要开口阐述自己观点时，徐平却突然放下了茶杯，“嗒”地一声响，吸引了与会人的注意。 他伸手按下了自己面前的控制器，然后开口道，“郑总，各位同仁，”徐平的声音沉稳异常，“在陈默发言之前，我想先请大家看一份材料。” “这份材料，基于陈默的一些核心思路，由战略部进行了初步的深化推演。” 嗡—— 徐平面前的投影仪亮起，光线打在大屏幕上。 一份标题为《智能汽车战略破局路径：华兴智选模式深度推演》的报告封面赫然出现，下方同样标注着鲜红的“绝密”字样和“陈默、徐平”的联合署名。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极低的吸气声。 徐平支持陈默？ 而且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直接抛出一个似乎既不同于“整车派”、也不同于“供应商派”的第三方案？ 连姚尘风都猛地坐直了身体，紧紧盯着屏幕。 徐平没有理会众人的惊讶，他拿起激光笔，红色的光点落在屏幕上，声音清晰而有力： “无论是姚总的整车帝国梦想，还是我主张的‘博世’供应商路线，都各有利弊，也都有其难以回避的致命短板。 整车，风险过高，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 供应商，天花板明显，终究受制于人，难以掌握定义未来的核心数据和生态话语权。” 红色的光点在大纲上移动，徐平继续说道，“陈默提出的‘智选模式’，其核心在于：华兴不做台前的特斯拉，也不甘于只做幕后的博世。我们要做智能汽车时代的‘影子皇帝’，做定义规则和体验的‘灵魂’掌控者！” 这个提法极具冲击力，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具体路径如下，”徐平的声音沉稳而充满说服力： “第一，品牌隔离，轻资产入局。 华兴不直接挂自己的品牌下场，不建立自己的整车工厂。 我们注册全新的、独立于‘华兴’母品牌之外的汽车品牌，选择一个有资质、有基础制造能力，但在智能化、网联化领域薄弱甚至濒临困境的传统车企作为深度合作伙伴。” “例如西风小马、辉瑞、江铃、江淮等。 车标是我们的，工厂是他们的，面向消费者的主体可以是他们的，也可以是我们的，这里保持一定的灰度。 但是，要由我们华兴提供的是‘灵魂’ —— 智能汽车全栈解决方案！” 屏幕上出现清晰的架构图：顶端是全新的品牌，中间是华倾提供的智能驾驶全栈解决方案（ADS）、智能座舱系统（鸿蒙OS车机版）、车规级麒麟模组、MDC计算平台、OCeanCOnneCt车联网云服务。 最底层是合作车企的制造工厂、供应链（车身、底盘、三电基础）和销售/售后网络（初期可部分复用华兴渠道）。 “第二，深度捆绑，掌握主导权。 这不是简单的技术授权或Tier1供应！” 徐平的语气斩钉截铁，激光笔重重地点在“深度合作”四个字上。 “我们要通过严苛的法律协议和股权纽带（注资、合资公司），确保对合作车企在智能汽车产品定义、用户体验设计、核心技术采用、甚至营销渠道策略上的绝对主导权。” “说难听一点，合作伙伴必须是‘听话的傀儡’，否则合作基础不复存在！ 这是‘自主可控’在整车层面的延伸，确保我们的‘灵魂’能完美驱动‘躯体’，确保数据回流渠道的畅通无阻。 任何试图挑战我们主导权的合作伙伴，必须拥有随时更换的预案和能力。” 他强调“自主可控”和“绝对主导权”时，目光扫过全场，带着深刻的警示。 这属于是陈默对“前世”的经验教训的核心提炼。 前世华兴和北汽合作，人家作为大国企，根本不信任华兴能造车，前两年的合作两边尽争话语权了，合作了半天都没拿到好的结果。 四舍五入等于搞了个寂寞。 陈默很自豪自己在两天前成功的把这一理念植入到了徐平的脑海里。 当然实际上以对方顶级企业家的判断，陈默说的可能性在脑海里过了一下就推演的七七八八。 有些事情是容易被忽略掉，而不是说已经提出问题后却不知道怎么办。 “第三，核心优势，聚焦‘灵魂’。 华兴的投入和核心竞争力，百分百聚焦于ICT领域：智能驾驶ADS算法迭代与芯片适配、智能座舱生态构建与体验优化、车规级芯片可靠性提升、MDC平台算力突破、车云协同能力打造。” “重兵投入，打造技术护城河。 至于车身制造、基础三电、传统供应链管理，这些‘躯体’的沉重负担和风险，交给合作伙伴承担。” 第500章 一举两得 就在众人觉得徐平和陈默的方案足够吸引人的时候，没想到对方还没完。 徐平把大家震惊和好奇的表情都收入眼底，暗道一声真爽，然后继续说道： “第四，快速验证，小步快跑。 利用合作伙伴现有的制造资质和产线，省去自建工厂、搭建完整供应链体系的3-5年时间和千亿级投入。” “我们可以最快在12-18个月内推出首款产品（SEV，增程/纯电智能SUV），快速投放市场，接受真实用户检验。 根据反馈，灵活调整技术路线、合作策略甚至合作伙伴。 成本低，试错快，船小好调头！” “第五，风险隔离，蓄势待发。 ”徐平的声音带着强大的说服力，一一化解董事们最深的忧虑： “品牌风险？ 由新品牌和合作伙伴承担，与华兴主品牌隔离，即使失败，无损华兴根基！” “资产投入风险？ 聚焦ICT核心研发，轻资产运营，避免千亿级工厂投入拖垮现金流！” “供应链地狱？ 传统制造和基础三电供应链由合作伙伴管理，华兴专注高附加值、自主可控的ICT供应链！” “客户关系风险？ 我们是以技术合作伙伴和赋能者身份出现，为车企提供智能化升级方案，与奔驰、宝马等高端客户在车载系统上的合作不仅不受影响，反而可能因技术实力彰显而加深！ 运营商市场稳如泰山！” “技术验证与数据闭环？ 完美解决！我们的核心系统在真实整车环境、真实用户场景下运行，拿到最直接、最全面的数据！ 这对海思芯片迭代、ADS进化、座舱体验优化，价值无可估量！ 核心技术闭环真正打通！” “能力积累？ 通过深度参与智选车的全生命周期，我们在整车领域的系统集成、用户需求洞察、渠道建设、售后体系搭建等能力，都能得到宝贵的实战积累！ 这些经验，是为未来，无论华兴是深化智选，还是时机成熟时亲自下场，都打下最坚实的基础！” 徐平一气呵成，逻辑严密，环环相扣。 他将陈默方案的精髓和对抗董事担忧的“盾牌”，阐述得淋漓尽致。 最后，他总结道： “智选模式，是在当前极端复杂和不确定性的环境下，既能规避整车制造的巨大风险，又能突破供应商模式的天花板，同时为华兴切入智能汽车万亿赛道、积累核心能力、验证技术路线、并最终掌握未来话语权的最优解！ 它不是妥协，而是更灵活、更务实、更具战略纵深的进攻路径！” “如果智选模式成功，进，则可以进入整车制造领域； 退，则有了智选模式经验，打出了品牌，做HI模式也会有整车厂抢着和我们合作。 如果失败，也可以规避伤害到华兴品牌，不涉及重资产，也能弃车保帅。” 说完一脸得意的看着众人。 心里的想法是“罢了，偌大的华兴还是要靠老夫力挽狂澜。” 什么？陈默做的方案？陈默做的不就是老夫做的吗？ 报告最后一页定格在核心优势总结和清晰的实施路线图上。 徐平放下激光笔，目光扫过全场震惊、沉思、兴奋交织的脸庞，最终落在郑非身上。 他语气清晰又坚定，抛出了最终结果：“因此，基于对风险与机遇的重新评估，以及对华兴长远利益的最大化考量，我支持陈默的智选车方案！” 徐平，这位华兴的二号人物，战略定海神针，稳健派的旗帜，竟然在如此关键的战略抉择上，旗帜鲜明地站在了提出“第三条道路”的陈默身后。 这不仅仅是立场的转变，更是对陈默战略眼光和这份方案本身的最高背书。 姚尘风的眼睛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他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智选模式”架构图。 脸上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之前的憋屈和焦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发现新大陆般的狂喜和亢奋。 “妙！妙啊！”姚尘风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他顾不上什么仪态了，直接看向陈默和徐平。 “徐总！陈默！这方案绝了！ 风险隔离，轻装上阵，还能掌握核心数据和定义权！ 这比赤膊下场和百年车企硬碰硬高明太多了！ 这就是我一直想找的破局点！ 既能发挥我终端在用户体验和营销上的积累，又能依托华兴强大的ICT技术底座！ 好！太好了！” 他兴奋得有些语无伦次，但意思无比明确。 整车派的核心诉求（定义权、数据闭环、品牌影响）在这个模式下得到了满足，而最大的风险却被巧妙规避了。 这陈默真他妈是个天才。 妈的，搞整车制造，说实话自己想做，也是硬着头皮做，这里面风险和压力都太大。 大到他这个董事都隐隐有些扛不住。 要不是有几个董事支持他的想法，他是真的扛不住徐二老板的三板斧。 现在好了，陈默这个方案，看似很骚，但如果操作得好，还真有可能承担最小的风险情况下还能搏一把大的。 徐平的支持和姚尘风的狂喜，如同两颗巨石投入本已激荡的湖面，瞬间改变了力量的平衡。 会议室内死寂了数秒，随即爆发出比之前更为激烈的讨论声浪。 但这一次，争论的焦点不再是“造不造车”或“做不做供应商”，而是迅速转向了“智选模式”本身。 左梦安在思考了一会儿后朗声说道： “好！这模式好！ 供应链的压力至少减轻了70%！ 我只需要确保核心ICT部件的供应安全和高品质，传统制造和基础三电交给合作伙伴去头疼！ 资源可以更聚焦！我支持！” 他声音洪亮，震得旁边姚尘风的脑瓜子都嗡嗡的。 冯庭波则是若有所思，然后缓缓说道： “技术闭环...真实数据...车规验证场... 这确实比单纯做供应商强多了，对海思突破至关重要，智选模式可行！” 郑青山迅速在心里计算： “轻资产...初期投入可控... 聚焦高毛利核心部件、风险隔离，财务模型健康度大幅提升。 该说不说这狗东西脑瓜子是好用。” 第501章 最终决定 胡向东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 “只要不挂华兴品牌直接下场竞争，维持技术赋能者形象，客户关系这关能过。 甚至可能成为新的合作亮点，我支持探索！” 他心里的小算盘也打得飞起，—— “只要华兴不用自己的品牌，哪怕是装一下，也总比撕破脸强。” 剩下几位也纷纷表态。 丁思云：“资源边界清晰，对现有核心业务冲击最小化，还能产生协同（如企业级车联网方案）。可行。” 廖建忠：“人才压力依然存在，但主要集中在ICT领域（智能驾驶、座舱软件、车云），相比整车所需的全套汽车工程师，缺口和获取难度降低至少一个数量级！可以接受！” 汪剑锋：“技术落地的路径更清晰，风险更可控。研发成果有了更好的转化出口。赞同。” 辛玉良：“OCeanCOnneCt车联网平台的价值将得到极大释放，智选模式是云服务落地智能汽车场景的最佳载体！支持！” 罗朝斌：“明确了边界和协同点，对ICT核心是利好。支持。” 林有为：“存储支持智能化需求，模式灵活可控。可行。” 陈立仁：“5G+V2X有了更落地的载体，全力支持。” 几乎是一边倒的支持声浪！ 智选模式如同一个精巧的榫卯结构，严丝合缝地嵌入了华兴当前的能力版图和风险承受边界，满足了各方的核心诉求，又巧妙地避开了最致命的雷区。 郑非一直沉静地听着，脸上的凝重渐渐消融。 他看着徐平，又看看陈默，最后目光落在激动不已的姚尘风身上，嘴角终于缓缓向上勾起，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好！”郑非的声音如同洪钟，一锤定音，压下了所有的讨论，“徐总分析透彻，陈默思路破局，姚总激情担当！智选模式，集众智之长，避锋芒之险，取未来之势！此乃当前破局之上策！” 说完他便沉思了起来，手指敲击着桌面。 少顷，他身体前倾，目光如炬，扫视全场。 “既然大家都支持了，我提议： 1，成立‘智能汽车解决方案BG’（简称车BG），即日启动！车联网BU（车联网实验室）即刻归入新的车BG管理。 战略优先级提升至公司最高层级，资源保障全面倾斜。 2，组织架构方面由徐平兼任车BG总裁，统筹战略方向、关键资源调配及重大风险管控和人力资源； 姚尘风、陈默兼任车BG副总裁。 姚尘风分管市场营销、质量与运营、生态合作； 陈默分管架构设计与集成、智能驾驶产品线、智能座舱产品线、智能车控产品线、智能车云产品线。 具体任命及详细架构，一日内由人力资源部形成方案，报董事会批准后正式发布 3，前期核心策略为刚刚提到的‘智选模式’。 战略部、徐总、姚总、陈总牵头，两周内锁定首批1-2家符合条件的深度合作伙伴（目标：有资质、有基础制造能力、智能化薄弱、合作意愿强、华兴能掌握主导权）。 两个月内达成战略合作协议，并快速启动首款车型的产品定义和联合开发！ 速度要快，执行要狠！ 4，财务郑青山、供应链左梦安、人力资源廖建忠全力协同，为车BG开辟绿色通道，确保核心人才、资金、供应链资源第一时间到位！ 5，海思冯庭波、2012实验室汪剑锋、云BU辛玉良将智能汽车相关技术研发优先级提至最高，全力支撑车BG，特别是陈默分管的各产品线。” 郑非的建议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清晰无比地勾勒出华兴征战智能汽车沙场的蓝图和决心。 说是“建议”，实际上懂的人都懂，目前华兴董事会里，老爷子做出的建议其实就是决定。 实际上老爷子和各位董事都知道，他放权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新成立的车BG规格之高、老爷子的决心之强，远超陈默的预料。 BU是业务单元，而BG（BUSineSS GrOUp）则是业务组，也可以理解为事业群。 徐平亲自挂帅，姚尘风和他担任核心副手，意味着车BG从诞生伊始就拥有了顶级的战略视野、强大的资源调动能力和核心技术的坚实底座。 “散会！”郑非大手一挥，结束了这场决定华兴未来十年命运的马拉松会议。 沉重的实木大门被侍者拉开。 门外走廊明亮的光线涌入，仿佛预示着一条崭新的、充满挑战但也蕴含无限可能的道路在眼前铺开。 陈默正欲随着人流走出会议室，深秋傍晚的凉风拂面而来，带着一丝清爽。 姚尘风第一个冲到陈默身边，大手重重拍在他肩膀上，力道大得让陈默微微晃了一下。 脸上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热切笑容： “好小子，藏得够深！ 智选！这名字也好！ 走！今晚必须得喝一杯！我请！ 好好聊聊你这脑子怎么长的！” 他不由分说地揽住陈默的肩膀，半推着他往外走。 陈默无奈地笑了笑，刚想说话，身后传来徐平沉稳的声音：“陈默，稍等一下。” 姚尘风会意，又用力拍了拍陈默的肩膀，挤挤眼： “行，徐总找你，徐老板优先。 不过这顿酒你跑不了！我先去订位子！” 说完风风火火地先走了。 人群散去，偌大的会议室很快只剩下徐平和陈默两人。 空气中还残留着刚才激烈争论的余温，以及淡淡的茶香与烟草味。 徐平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脚下坂田基地绵延的车流。 沉默了片刻，他转过身，看着陈默，眼神深邃，带着一种卸下些许重负的轻松，以及更深沉的托付。 “方案很好，时机也抓得准。”徐平说话是字字清晰，“郑董拍板成立车BG，规格定到最顶级，这是把一副重担，更是把一把尖刀交到了我们手里。” 他走近一步，目光如炬：“你小子可不能点完火就不管。两周时间，我要看到你心中最合适的合作车企名单。记住，” 他加重了语气，手指在虚空中点了点，仿佛在敲打那份方案里最核心的四个字，“自主可控！ 就像你自己说的，一定要找听话的，要找离了我们活不了的！名单上，只许出现真正能让我们掌握主导权的名字。明白吗？” 窗外的流光掠过陈默沉静的侧脸，他微微颔首，眼中闪烁着无奈的神色。 妈的又来活了，徐老板你是真能甩... 第502章 老张的成绩 蓉城深秋的薄雾裹着银杏最后的绿色，华兴蓉城研究所园区内的人工湖倒映着天光。 几只黑天鹅慢悠悠划过水面。 陈默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想着渡河项目即将切换的中国区，又是一场硬仗。 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碾过满地碎金，稳稳停在主楼下。 车门推开，张福全裹着一身深灰色针织衫钻出来，抬头望向陈默办公室所在的方向，脚步下意识加快了几分。 他身后跟着抱着厚重文件夹的年轻助理，小跑着才勉强跟上。 陈默嘴角牵起一丝弧度。 四个月了。 七月那份任命公告把“张福全”三个字钉在IT运维支撑部部长的位置上时，多少人等着看这东北老铁的笑话。 运维这摊子，水太深，船太大，一个靠人缘吃饭的“八卦王”，能压得住那些技术狂人和山头林立的专家团队？ 陈默总体还是满意的，至少没让自己分心。 另一边的张福全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整理着衬衣，脑海里却飞速闪过最近几个月的一幕幕画面。 距离那纸将他送上IT运维支撑部部长宝座的华兴董字[2017]第019号公告，已经过去整整四个月。 可每次想到自己已经是IT运维支撑部部长时，他脊背依旧会条件反射般绷紧。 这部长不仅是权力，更是责任 —— 统管全球数据中心、数万台服务器、核心网络、数据库以及几百个关键业务系统的生死。 这几个词沉甸甸地压在他肩上，比过年回东北老家帮父亲扛的一整扇猪肉还重。 门口那个印着“华兴集团IT运维支撑部部长办公室”的钛合金名牌，在顶灯照射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时刻提醒着他身份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目光扫过窗外楼下，那些步履匆匆、抱着笔记本或端着咖啡杯的熟悉身影。 曾几何时，他也是其中一员，为了一次二级故障能在电话里跟兄弟部门的架构师吵得面红耳赤。 如今，他却要坐在这里，为整个华兴根基的稳定负责。 “默总下午四点到，直接来您这儿。” 秘书唐锦弦的内线电话让张福全不再平静。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为即将迎来的汇报降低自己的紧张感。 张福全猛地回神，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保温杯。 里面是曾雪玲今早硬塞给他的枸杞红枣茶，说是给他“压惊壮胆”。 惊是真的惊。 胆嘛...好像壮不起来。 他苦笑了一下，当初默总拍着他肩膀说“全儿，运维部这个家，交给你了。20A，不是终点，是起点。守好它，带好兄弟们，别让我分心”时，他只觉得热血沸腾，光顾着咧嘴傻乐，哪品得出这话里千钧的分量？ 如今独自坐在这把椅子上，面对全球告警大屏上永不熄灭的点点红绿，巨大的惶恐才如潮水般后知后觉地涌上来。 技术？ 他清楚自己远不如徐双龙缜密精深。 管理？ 他自认摆平鸡毛蒜皮、协调兄弟部门是把好手，可要撑起默总留下的这片天，带着运维部在集团新格局下继续挺直腰杆，不被其他部门甩开身位... 他真怕自己这身“老油条”的骨头，扛不住这份沉甸甸的信任。 默总这次突然回蓉城，直奔他这里，是巡视？是点拨？还是...... 他不敢深想，只能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面前三块高清大屏跳动的数据流上。 重大生产故障（1级/2级）：0（近四个月）。 全球核心系统SLA（服务等级协议）达标率：99.92%（目标值：99.85%）。 告警总量月环比下降：37%。 自动化处置率提升至：68%。 数字冰冷而客观，是他这四个月交出的成绩单。 可张福全心里清楚，运维这行当，不出事是常态，出事就是天塌地陷。 上回APS的一级故障，要是换成当时自己已经上位，他作为第一责任人怕是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异常安静的楼层里格外清晰。 张福全像被按了开关，瞬间从宽大的皮椅上弹起，几步抢到办公室门口。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他下意识地又整了整本已经一丝不苟的衬衣。 厚重的隔音门无声滑开。 陈默走了进来。 他没带秘书，只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深灰色羊绒衫，臂弯搭着件黑色大衣，步履从容。 “默总！”张福全声音洪亮依旧，但眉宇间那点混不吝的油滑气被磨平了，只剩下一种绷紧的沉稳。 他侧身让开，“您这边请。” 陈默微微颔首，目光在办公室里迅速扫过，掠过墙上新挂的全球数据中心拓扑图，在张福全略显紧张的脸上停顿了一瞬，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眼神又扫过张福全衬衣胸口处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小花纹。 这是曾雪玲的手笔，张福全这媳妇儿给他买的衬衣多少年了都是同一个品牌。 这个品牌的特点就是纯色衬衣上会在某个角落或者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小块其他配色的花纹。 “坐。”陈默指了指沙发区，自己率先走过去，“今天降温了，喝点热的。” 他是一点也不客气，张福全闻言却立马泡起了茶。 少顷，紫砂壶嘴便氤氲出铁观音特有的兰花香。 陈默一杯茶下肚便开口说道，“回家看看。顺便听听，这几个月，咱们运维部的‘地基’打得怎么样？” 他的语气是熟稔的平淡，像招呼一个久未见面的老友，但张福全可一点也不敢怠慢。 “地基”二字更他心头一凛，立刻明白。 默总关心的不是什么花团锦簇的创新，而是最核心、最根本的“稳”！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坐到陈默对面，身体微微前倾，双手将早已准备好的平板电脑恭敬地递过去。 “默总，数据都在这里。”张福全的声音平稳下来，带着一种汇报工作特有的清晰节奏，“核心指标，四个月来，我们守住了底线。” 平板上，一份名为《IT运维支撑部Q3运营总结与核心能力建设》的报告被打开。 首页几个加粗的KPI（关键绩效指标）异常醒目： 第503章 预判了你的预判 全球核心业务系统SLA达标率：99.92%。 后面跟着一行小字注释：涵盖ERP、CRM、PDM、WMS、ISALES等全部7大核心平台，涉及全球138个数据中心节点。 重大生产故障（1级/2级）：0。 注释：同比去年同期下降100%（去年同期发生2起2级故障）。 平均故障修复时长（MTTR）： 从Q2的4.3小时降至2.1小时。 月度告警总量： 从峰值月均105万条降至66万条，降幅37%。 告警自动化处置率： 从年初的不足30%提升至68%。 服务器资源利用率优化： 通过虚拟化整合与负载智能调度，节省物理服务器2100台，年化成本节约预估1.2亿人民币。 陈默的手指在屏幕上缓慢滑动，目光沉静如水，看不出丝毫波澜。 他看得极其仔细，尤其是那些趋势图和根因分析的部分。 张福全的心，也跟着那滑动的手指，时而提起，时而落下。 “SLA已经到99.92%了？”陈默终于开口，“这个‘99.92%’，含金量如何？有没有靠人为压着低级告警不升级、或者靠堆人力硬顶换来的？” 张福全内心麻了：来了，默总果然一眼就看到了关键！运维的“稳”，最怕的就是虚假繁荣。 面上却不动声色，“绝对没有！” 张福全斩钉截铁，立刻调出报告中的“告警治理”章节，“这是关键。以前的告警，像‘狼来了’，太多无效、重复、低级别的干扰信息。我们做了几件事：” 他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操作，调出几张清晰的图表，是告警标准化与降噪。 继续说道： “我们联合各系统OWner（负责人），重新梳理定义了近3万条监控项的告警级别、阈值和关联关系。引入基于AI的告警智能压缩算法，把大量同源、同因的重复告警自动合并。这一项，就干掉了近40%的‘噪音’告警。” 图表显示，无效告警比例从65%骤降至25%。 “还做了自动化处置闭环：“基于‘磐石’平台（智能运维平台），梳理了120+个高频、可标准化的处置场景脚本。 比如常见的‘磁盘空间不足’、‘进程僵死’、‘网络端口波动’，现在平台能自动识别、自动触发处置流程，无需人工介入。 处置成功率达到92%。” 屏幕上播放了一个简短的动画演示：一个磁盘空间告警触发 -＞ 平台自动定位主机 -＞ 自动分析日志和空间占用 -＞ 自动清理指定临时文件/或发起扩容流程 -＞ 告警自动恢复。 张福全在展示亮点工作的时候眼里好像有光，见陈默点头，声音都又高了几度。 “我们还建立了‘故障预演’机制。 每周例会，不再是念经报流水账，而是由各领域专家，模拟历史上发生过的重大故障场景，或者基于当前监控数据预测的高风险点，进行沙盘推演。 逼着大家提前想根因、想预案。 四个月，我们预演堵住了17个潜在的重大隐患。” 他点开一个案例，“比如这个，就是推演时发现某个核心数据库的归档策略在高并发月结时存在连锁崩溃风险，提前做了优化。” 张福全太了解陈默了。 他知道跟默总汇报，光说“结果好”没用，一定要挖出“过程”和“方法论”。 这套东西，还是当年默总手把手教自己的：问题要前置，根因要深挖，解决要成体系，别总当救火队长！ 至于问陈默为啥这么懂，你去当几年救火队长试试，会让你恶心到吐。 经常凌晨3、4点被人一个电话叫到公司他真的受够了。 陈默听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微微前倾的身体和专注的眼神，表明他听进去了。 他手指点了点“资源优化”那部分：“省了2100台物理机？没影响性能？没埋下新的隐患？” 此刻张福全被问到这点以后心情直接美到起飞，默总，我提前预判了你的预判。 就知道会问这个！资源优化是双刃剑，省了钱但压榨过度就是定时炸弹。 “我们叫它‘三压一优’策略。”张福全说话像一个回答老师问题的小学鸡。 他调出详细的容量模型图： “压闲置：通过更精细的资源画像，识别并下线长期低负载（＜10%）的‘僵尸’服务器，这块贡献了35%。 压冗余：重新评估了所有非核心系统的HA（高可用）策略和备份冗余度，在保障SLA的前提下，合理降低部分系统的冗余资源配比，贡献了25%。 压浪费：推动开发团队优化了20多个高资源消耗应用的代码和配置，比如那个著名的‘内存吞噬者’报表引擎，优化后单实例内存需求降了40%。 最后是‘优调度’：基于AI预测的业务负载曲线，在‘磐石’平台实现了虚拟机资源的动态弹性伸缩和智能迁移，把平均资源利用率从45%拉到了68%，这是大头。” 他顿了顿，补充道：“所有的优化，都经过严格的压力测试和业务影响评估，并建立了持续监控基线。性能指标，全部在基线之上。” 陈默的目光终于从平板上移开，落在了张福全脸上。 但就是这眼神吧，总让张福全感觉很熟悉，又觉得怪怪的。 陈默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里，再次端起张福全续上的热茶，轻轻吹了吹浮叶。 “磐石平台...做到68%自动化处置率了？”陈默的语气听不出褒贬，“我记得半年前还只是个框架？” 提到“磐石”，张福全更兴奋了，仿佛提到自己最得意的孩子：“是啊默总！这是我这几个月投入心血最多的地方！它就是咱们运维从‘人拉肩扛’到‘体系作战’的‘中枢神经’。” 他语速加快，带着一种技术人特有的亢奋状态：“平台基于开源的KUbeeS（容器编排系统）和PrOmetheUS（监控系统）做了深度魔改，完全适配咱们复杂的异构环境（多种类型服务器和系统）。” “核心是三大引擎： ‘态势感知引擎’负责海量监控数据的实时采集、清洗和关联分析； ‘决策引擎’内置了我们积累的数百条专家处置规则和不断训练的AI模型，能判断告警性质和推荐处置方案； ‘执行引擎’则负责安全、可靠地调用各种自动化脚本和工具链去执行动作。” —————————— 昨天结果出来了，今天加更十章… 没想到读者姥爷们这么给力。 活动今天继续，明天中午看结果。 第504章 技能点满了 张福全调出平台炫酷的可视化界面，全球数据中心、网络链路、服务器集群的状态以动态热力图的形式实时展现，关键告警如同星辰般闪烁并被自动连线、关联。 “我们现在70%的日常告警处置，从发现到响应，平均时间压缩到了3分钟以内，全程无人值守。 值班工程师从疲于奔命的‘接单员’，变成了盯着大屏、处理复杂告警和优化规则的‘分析师’。”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今日自动化处置成功：2865次，人工介入：891次”。 好家伙，陈默高呼一句好家伙。 要不是自己真懂，换个业务出身的领导怕是要被张福全这一套炫酷的可视化界面给忽悠瘸了。 他却没听见张福全的内心独白： 默总当年力排众议，坚持在运维部投入搞自研平台，而不是买现成的商业软件，太有远见了！ 商业软件是黑盒子，出了问题抓瞎，而且根本跟不上华兴业务的变态复杂度。 自研虽然开头难，但骨头啃下来，肉都是自己的！ 这平台就是运维部的‘定海神针’！ 陈默看着那流畅运转的平台界面，又看了看眼前侃侃而谈的张福全。 终于，一丝真切的笑意缓缓爬上了他的嘴角。 这笑容很淡，却像破开云层的阳光，瞬间驱散了张福全心中积压许久的紧张。 “嗯。”陈默放下茶杯，发出轻微的一声脆响，“告警治理做透了，自动化抓起来了，资源水分也挤得有理有据。磐石平台...有点样子了。”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变得沉凝，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屏幕，看到了更远的未来：“全儿，运维的‘稳’，是及格线。及格线上，我要你做到两件事。” 张福全立刻挺直腰板，屏息凝神，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第一，”陈默竖起一根手指，“‘磐石’的智能化程度，还不够。68%的自动化处置率，针对的还是已知的、可预测的故障。我要的是‘预测性运维’（PrediCtive MaintenanCe）。” 他顿了顿，给对方足够时间消化信息。 “明年，我要看到磐石进化出‘运维大脑’——基于历史数据、实时指标、甚至业务负载预测。 主动发现系统架构的薄弱点、资源的瓶颈点、性能的退化趋势，在用户甚至还没感知到问题之前，就把隐患掐灭。 把优化建议递到开发、架构师甚至业务负责人的桌面上。 故障不是修得快就好，而是最好让它别发生。” “第二，”陈默竖起第二根手指，语气更加凝重，“渡河项目中国区上线在即。这是最重要的一战！切换期间和切换后，整个集团核心业务会运行在我们自研渡河ERP和高斯数据库上。它们新，必然会遇到我们从未遇到过的问题。运维部，就是最后的防线，也是最终的托底。”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牢牢锁住张福全： “你要成立一个独立的‘渡河护航特战队’。 抽调各领域最顶尖的专家，徐双龙、王磊、周泽阳、刑夜霜、王铭、舒丹丹这些尖子，都给我放进去！” “让他们轮流去渡河项目组学习，给他们只够的时间！”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上线以后要7×24小时，给我盯死渡河ERP和高斯数据库的运行状态，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发现、第一时间定位、第一时间协同研发解决！” “切换期间，我要你张福全本人，就住在指挥中心！我要的是万无一失！能做到吗？” “能！”张福全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地吼了出来。 血液在血管里奔涌，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被赋予了如此重大的使命，被推到了这场决定华兴未来数字化根基的战役最前沿。 默总没有把他当个守成的管家，而是当成了能打硬仗、能扛大旗的先锋大将。 “默总放心！”他霍然站起，脸上再无半分之前的忐忑，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和熊熊燃烧的战意，“‘渡河护航特战队’今天就启动组建！我亲自带队！运维部全体都是护航特战队的预备成员！” 陈默看着眼前这个仿佛瞬间褪去了所有“老油条”气息、变得锋芒毕露的张福全，眼中终于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许。 他站起身，没再多说一句勉励的话，只是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张福全的肩膀。 手掌的力量透过衬衣传来，带着的是绝对的信任和托付。 夜幕彻底笼罩了蓉城研究所。 人工湖对岸的楼宇灯火，在深色玻璃幕墙上拉出长长的、流动的光带。 张福全站在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发呆，玻璃上模糊映出他自己的身影。 陈默离开已经一个多小时，他对方在办公室里跟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反复回荡在脑海里。 “渡河护航特战队...运维大脑...” 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词。 默总的目标清晰得可怕。 不仅要守住运维的底线，更要让运维从成本中心，变成驱动业务、甚至引领技术变革的战斗力。 这格局，比他之前想的“稳”字诀，高了何止一个维度？ 他深吸一口气，蓉城深秋微凉的空气涌入肺腑，稍微压下了心头的燥热。 转身回到宽大的办公桌前，他毫不犹豫地拿起座机，拨通了几个最核心下属的号码。 声音沉稳有力： “徐总，放下手里所有事，立刻到我办公室。有硬仗。” “王铭，带上你最好的架构师和性能调优专家，半小时后，作战室集合。” “舒丹丹，通知一线、二线、专家支持部所有值班经理，明早七点，紧急会议。议题：渡河项目最高级别护航预案启动。” “刑夜霜，我需要一份名单，各领域技术最硬、心理素质最强、能连续熬夜一个月不趴窝的尖兵！明天中午前给我！” 一个个指令清晰、迅速地发出。 放下最后一个电话，张福全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眼前不是黑暗，而是奔腾的数据流、复杂的架构图、可能潜伏的故障点，以及默总那双仿佛能穿透一切迷雾的眼睛。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只求“不出事”和生怕被人看了笑话的运维部长了。 他是默总留给“渡河”战役的后手，肩负着为整个华兴核心业务切换托底的重任。 一股混杂着巨大压力与昂扬斗志的热血，在他胸中激荡冲撞。 得亏是胡笳不在，不然她要是看见平常插科打诨的张福全变成一脸热血青年的样子高低得夸一句男朋友打鸡血技能越发驾轻就熟了。 可怕。 第505章 俺老张不服！ 一个小时后，研究所几公里外，一个天府云栖小区内，灯火温馨。 曾雪玲把最后一道热气腾腾的水煮鱼端上餐桌，浓郁的麻辣鲜香瞬间弥漫开来。 来蓉城已经三年，她的西川菜做得也越发地道。 她解下围裙，看着坐在餐桌旁，明显还沉浸在某种兴奋状态、手指无意识在桌面上敲打节奏的丈夫张福全，笑着摇了摇头。 “老张，回魂了！默总给你灌啥迷魂汤了？从进门就魂不守舍的，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咧嘴笑的。” 她给张福全盛了满满一碗米饭。 张福全猛地回过神，看着妻子温婉的脸和满桌的家常菜，紧绷的神经才真正松弛下来。 他夹了一大块鱼片塞进嘴里，滚烫麻辣的滋味刺激着味蕾，长长舒了口气。 “不是迷魂汤，是打了一针强心剂，外加上了道紧箍咒！” 他灌了口冰啤酒，把下午陈默突然到访、听取汇报、以及布置的那两个堪称“石破天惊”的任务，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说到“渡河护航特战队”和“运维大脑”时，他眼睛里的光几乎要溢出来。 曾雪玲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给他碗里添菜。 听到最后，她放下筷子，看着丈夫因为压力和兴奋而微微发亮的脸庞，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感慨和庆幸：“有时候还挺羡慕你的。” 张福全一愣，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一脸疑惑。 曾雪玲给他杯子里续上啤酒，“没事，我只是觉得你跟对人了。” 她眼神悠远：“还记得几前在鹏城，咱们刚买房那会儿吗？房贷压得喘不过气，你天天愁眉苦脸，说在华兴就是个高级螺丝钉，技术越做越窄，跳槽都没人要，怕哪天就被淘汰了。” 张福全的思绪随着曾雪玲的话回到了那段充满焦虑的时光，那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再看看现在？”曾雪玲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你张福全有你的本事，肯拼，人缘好。但要不是默总，你能有今天？二十级部长？统管华兴全球IT的命根子？” 她掰着手指数：“默总这人，身上有股劲儿，是真正值得死心塌地跟着干的领导！” “默总人品很正，从不甩锅。”曾雪玲突然也有了些分享欲。 “我记得前年高峰期CRM系统半夜崩了，明明最初是解决方案部设计就有缺陷，压力没估准。 而后来是你们做巡检没到位。可最终复盘，默总在会上怎么说的？ ‘运维监控有盲区，应急预案没覆盖到这种极端连锁故障，我负主要责任！’ 一句话，把底下兄弟的责都揽过去了。” “后来怎么解决的？是他带着你们几个骨干，两天一夜不眠不休，硬是把系统扛住了，还顺带把设计缺陷给补了！ 跟着这样的头儿，你不怕背黑锅，因为天塌下来，他真给你顶着！” “关键是当时解决方案的赵总也很记默总的情。” 张福全重重点头，那惊心动魄的两天一夜，至今记忆犹新。 默总布满血丝却依旧沉静指挥的眼睛，就是整个团队的定海神针。 “第二，你们默总敢担责，能扛事。”曾雪玲继续道。 “这次你当部长，压力山大吧？ 外面多少人等着看笑话？ 说你张福全靠拍马屁和打小报告上的位。 可默总力排众议把你推上来了！ 他今天来，是给你压力，但更是给你撑腰，给你指明方向。 把渡河项目托底这么天大的责任交给你，那是信任！ 是把你当能扛大梁的心腹！ 这种信任和机会，比什么都值钱。” 张福全心中滚烫，默总下午拍在他肩膀上的那两下，此刻仿佛又感受到了那份沉甸甸的托付。 “第三，有解决问题的能力，且直面核心，不拖延不回避。”曾雪玲语气带着佩服。 “你看他今天问你的问题，句句戳在要害上！SLA有没有水分？ 资源优化有没有埋雷？自动化平台是不是花架子？ 他不要听‘大概’‘可能’，他要的是扎扎实实的数据、清清楚楚的逻辑、闭环可控的流程！ 跟着他，你别想糊弄，糊弄不过去！ 但只要你把问题扎扎实实解决了，把根子挖透了，他绝对认。 这种领导，逼着你进步，逼着你把事做到极致。” 张福全深以为然。 默总那刨根问底的劲儿，曾让他多少次头皮发麻，但也正是这一次次的“拷问”，逼着他跳出了舒适区，学会了用体系化的思维去构建能力。 “第四，看问题深，格局大，不给未来埋雷。”曾雪玲眼中闪着光。 “老公，你想想磐石平台当初多少人反对？ 说买商业软件多省事！可默总坚持要自研，骨头再硬也要啃！ 为什么？因为他看到的是未来，是命脉不能握在别人手里，是必须有自己的‘中枢神经’！ 今天他要你搞‘运维大脑’，搞预测性运维，这不又是一步看十步吗？ 跟着他，错不了。” “最后，”曾雪玲顿了顿，看着丈夫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他愿意‘骂’你。” “还记得你刚接手桌面云中心那会儿，搞了个花里胡哨的‘用户体验优化方案’，结果基础监控反而出了疏漏，导致一次不大不小的宕机吗？ 默总把你叫去办公室，一点情面没留。用你的话说就是默总的话跟刀子似的，‘张福全，运维的核心是稳！ 是万无一失！用户体验是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 本末倒置，就是找死！’ ” “当时你脸臊得恨不得钻地缝吧？可就是那顿狠‘骂’，把你彻底骂醒了。 让你明白了屁股该坐哪儿。 这样的领导，肯指出你的错，点醒你，才是真心为你好，想让你走得更远！” （陈默：我有这么优秀吗？我咋不知道？） 张福全沉默了，是啊，那顿劈头盖脸的训斥，当时难堪得要命，现在回想起来，却是他职业生涯中重要的转折点之一。 默总的批评，从来不是发泄情绪。 被老婆这么一分析，感觉默总是真的牛逼啊。 但也是老婆这么一分析，为什么体现出自己很笨的样子？ 要不这班儿让雪玲去上吧，自己在家带孩子也挺好... 张福全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一大堆，忽然又想起了陈默下午的眼神。 和自己念大学那年，父亲看着他独自一人远行离家时的眼神很像。 是觉得“儿子长大了？” 默总，俺老张不服啊！ 第506章 王江龙的欣喜 秋末的蓉城，阳光滤过交大校园里那些老樟树肥厚的叶子，在石板路上投下细碎晃动的光斑。 空气里浮动着属于深秋特有的草木清气，混杂着远处篮球场隐约传来的拍球声和年轻学子三三两两走过时的谈笑。 陈默站在数学学院那栋有些年头的红砖小楼外，隔着明亮的玻璃窗，目光落在靠窗那张办公桌后的人影上。 陈倩穿了件质地挺括的米白色衬衫，正微微倾身，指着摊开在桌面上的习题册，对坐在对面的学生说着什么。 阳光斜斜地打在她侧脸，勾勒出专注而柔和的线条。 那个记忆里总爱拽着他衣角撒娇、遇到点小事就咋咋呼呼的小丫头，似乎真的被这象牙塔里的粉笔灰和书卷气，一点点浸润打磨出了沉静的光泽。 办公室内。 陈倩的指尖点在一道复杂的多重积分题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平稳：“你看这里，换元之后，积分上下限一定要跟着变，这是最容易出错的地方。还有，分部积分法用的时候，U和dv的选择......” 坐在她对面的男生抓了抓头发，一脸苦恼：“陈老师，我知道，可一做题就乱套。” “别急。”陈倩抽出一张空白的草稿纸，“来，我们拆开步骤一步步走。第一步，先把被积函数拆开......” 窗外，陈默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 他想起一周前，虾皮中国区总经理王江龙那次热情洋溢的邀请。 鹏城罗湖区八卦路的某间茶社。 陈默靠坐在宽大的明式官帽椅上，姿态放松。 面前的红木茶海光可鉴人，上面摆放着一套素雅的青瓷茶具。 林雨晴正娴熟地温杯、投茶、注水，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静谧的美感。 很快，两杯清澈透亮、香气清雅的明前龙井便放在了陈默和对面的客人面前。 坐在陈默对面的，正是虾皮（ShOpee）中国区总经理，王江龙。 与一年前在鹏城初见时相比，王江龙身上的意气风发沉淀了不少。 但眼神却比之前更锐利，笑容也依旧带着商人特有的热络和精明。 只不过，此刻这热络和精明里，又掺杂了几分刻意收敛却依旧能察觉到的恭敬。 “陈总，您真是好雅兴，好地方啊！”王江龙端起青瓷杯，深深嗅了一下茶香，由衷赞叹，“这‘听雨轩’的位置，这茶，这景...闹中取静，大隐隐于市！也就您能找到这种神仙地方谈事情。” 陈默端起茶杯，指尖感受着温润的瓷壁，淡淡一笑：“王总客气了。地方是雨晴找的，清净而已。” 他的目光掠过窗外的绿植，语气随意地切入正题：“‘芳华优选’这次的促销活动上，在虾皮上的表现，听说还不错？” 王江龙立刻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脸上的笑容更盛，带着一种汇报成绩的意味： “何止是不错啊，陈总！令妹和那位王慧芳小姐，真是后生可畏！她们主打的‘花涧溪’天然植物彩妆系列，这次在虾皮东南亚（SIP，即ShOpee InternatiOnal PlatfOrm）的表现，绝对是现象级的！” 他如数家珍，语气带着一丝兴奋： “几个核心数据：整个双十一大促期间，‘芳华优选’虾皮店铺总GMV（成交总额）突破了一百八十万美元！ 其中超过65%来自SIP跨境！重点市场，马来、泰国、菲律宾，全部冲进了美妆类目前十！ 特别是泰国站，一款主打‘清透素颜’的植物气垫CC霜，单链接销量破五万件！ 直接登顶泰国站底妆类目TOP 1！ 用户评价4.9分！复购率达到了惊人的35%！” 王江龙顿了顿，看着陈默依旧平静无波的脸，又补充说着： “当然，这也离不开平台的一点小小助力。 我们内部评估，‘花涧溪’的产品定位非常精准，天然成分、温和安全、适合亚洲肤质，价格带又极具竞争力，完美契合了东南亚年轻女性消费升级的需求。” 语气带上了些微妙的恭维： “所以嘛...在流量分配和活动资源上，我们虾皮SIP跨境团队，自然也是给予了一些...嗯...战略性的倾斜。 比如泰国站开屏、马来站美妆频道顶通、菲站‘超值优选’打标... 都是最好的位置。” 陈默静静地听着，指尖在光滑的茶杯边缘缓缓摩挲。 王江龙口中的“小小助力”和“战略性倾斜”，背后意味着多少真金白银的流量费用减免和多少竞品商家挤破头也抢不到的顶级曝光资源，他心知肚明。 商人无利不起早。 王江龙如此下血本，看中的当然不只是“芳华优选”那点销售额。 而是自己背后所代表的华兴集团在东南亚庞大的通讯市场根基、潜在的深度合作可能。 “王总有心了。”陈默放下茶杯，青瓷杯底落在茶海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芳华优选’能打开局面，平台的支持是关键。她们两个年轻人，初出茅庐，很多地方还需要王总这样的前辈多提点。” “应该的！应该的！”王江龙连连摆手，笑容满面。 “陈总您太客气了！ 能扶持‘芳华优选’这样的优质国货品牌出海，尤其是像令妹这样有想法、有闯劲的年轻创业者成功，本身就是我们虾皮平台的责任和荣幸。 您放心，后续在品牌营销、海外仓物流支持、支付结算优化、特别是本地化内容营销（比如找泰国本土美妆KOL合作种草）方面，我们都会有专门的客户成功经理，一对一跟进服务。” 他拍着胸脯保证，随即话锋一转，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试探和期待： “说起来，华兴终端在东南亚的势头，那才叫一个势不可挡啊。 尤其是荣耀系列，在年轻人里口碑爆棚。 不知道我们虾皮，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和华兴终端进一步加深合作？ 比如...荣耀新品的线上独家首发？或者联合营销活动？ 我们平台可以拿出最顶级的资源包来匹配！” 陈默端起茶壶，姿态从容地为王江龙续上茶水。 袅袅热气升腾，模糊了他深邃的眼神。 “终端业务的具体市场策略，是姚总在负责。不过，”他语气平淡，却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口子，“虾皮在东南亚的渗透率和年轻用户粘性，确实值得重视。王总如果有具体的合作方案，不妨先发给雨晴。合适的时机，我可以帮忙递个话。” 王江龙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抑制的喜色。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第507章 导游陈倩 “太好了！陈总，太感谢您了！”王江龙激动地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有您这句话，我就知道方向了。方案我一定尽快做，做到最好！绝对不让您失望！合作若能成，您就是我们虾皮进军品牌电商领域的头号功臣。” 茶室雅间里，茶香氤氲。 ... 办公室里的陈倩似乎讲完了关键步骤，直起身，目光无意间扫过窗外。 当看清站在光影斑驳的樟树下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她脸上的专注瞬间褪去，被巨大的惊喜取代。 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像落进了星星。 “哥！” 她几乎是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丢下一句“你先自己理解下，我等下回来看”。 便脚步轻快地绕过办公桌，小跑着出了办公室的门。 “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陈倩跑到陈默跟前，气息微促，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开心，“也不提前说一声！” 陈默抬手，很自然地揉了揉她额前跑得有些散乱的碎发，动作带着兄长特有的亲昵。 “正好在附近谈点事，顺路。”他的目光在她身上那件显得格外利落的白衬衫上停留了一瞬，语气里带着点调侃，“过来突击检查一下，看看陈老师有没有上班偷懒。” “切！”陈倩皱了皱鼻子，佯装不满，但笑意却从眼角眉梢流淌出来，“我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好！刚给一个高数挂科预警的大二学生补火葬场呢。” 她刚想拉着陈默在校园里走走，炫耀一下自己这几个月熟悉起来的地盘。 结果没想到办公室里那台老式座机电话，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穿透了午后校园的宁静。 陈倩脸上的轻松瞬间收了起来，对陈默做了个“稍等”的口型，转身快步走回办公室。 她拿起听筒：“喂，你好，数学学院学业辅导中心。”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又急又快，即使在几步开外的陈默也能隐约听到一点。 是王慧芳。 “倩倩，出了点事和你同步一下。 我们虾皮马来站那个卖爆了的‘月光琉璃’口红套盒，被十几个新注册的小号集中投诉。 说膏体有异味、用了过敏。 平台审核那边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接给我们链接下架了。 库存全锁死了，客服那边已经被买家的询问挤爆了。” 陈倩握着听筒的手指微微收紧，这代表她心理并不平静。 但她脸上的神情却奇异地没有慌乱，反而在最初的紧绷后，迅速沉淀成一种专注。 她甚至没有看窗外的陈默一眼，目光飞快地在办公桌凌乱的纸张上扫过，似乎在瞬间调取着相关的信息。 “慧芳，别急。”她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出去，异常平稳，带着一种不符合年龄的镇定。 “启动我们的B计划，立刻把之前备用的那个新链接上架，标题和主图稍微调整一下，避开敏感词。 把后台订单导出，所有下单未发货的买家信息拉出来，用我们的企业号，马上给买家发站内信和短信通知，解释情况，承诺订单有效，新链接拍下立减十元券作为补偿，稳住客户。 慧芳，说起来这B计划还是你主导的呢。” 电话那头的王慧芳听完这一连串清晰的指令，声音里的慌乱感消退了不少：“好！我马上安排运营去弄，那投诉...” “投诉材料，五分钟之内发我邮箱。”陈倩语速很快，却字字清晰。 “把那些投诉账号的注册时间、IP、投诉内容截图、我们产品的批次质检报告、还有之前的好评记录，特别是带实物图的，全部整理打包。我亲自跟虾皮负责马来站品控的Kelly对接。” “Kelly？她上次不是说流程很严......” “上次是上次。”陈倩打断她。 “这次性质不同，明显是恶意竞争。 你按我说的把材料准备好，证据链要扎实。 另外，联系工厂那边，让他们把同批次原料的采购凭证、生产记录、以及留样的第三方检测报告，立刻扫描发过来，越快越好！” “明白！”王慧芳的声音终于找回了主心骨。 陈倩利落地挂断电话，指尖在键盘上飞舞，迅速登录了自己的企业邮箱和虾皮卖家后台。 她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鼠标点击和键盘敲击声密集而有序。 整个人居然散发出一种专注工作的强大气场。 妹妹也成长了啊... 几分钟后，一份主题为“Urgent: MaliCiOUSplaintS & PrOdUCt UniUStified RemOval - Brand: MOOnlight GlOW Set”的邮件，带着详细的附件，发送了出去。 直到这时，她才像是完成了第一阶段的战斗部署。 长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有些发紧的眉心。 抬起头，正好撞上陈默投来的带着惊讶和赞许的目光。 陈倩站起身，再次走出办公室，来到陈默面前。 刚才电话里的雷厉风行和隐隐的锋芒瞬间收敛。 她对着哥哥，露出一个混合着疲惫和一点小狡黠的笑容，还带着点邀功似的语气： “搞定！哥，你教过我的嘛，商业战场上，遇到打黑枪的，证据要硬，反应要快，下手要准。这种小场面，我自己能扛！” 她微微扬着下巴，那眼神亮晶晶的，不再是半年前那个遇到服务器崩溃就手足无措、只会红着眼睛找哥哥救场的女孩了。 深秋的风掠过校园，带着凉意，也带来远处球场上少年们奔跑呼喝的朝气。 陈默看着妹妹眼中那簇跳动的自信火焰，没说话，只是唇边的笑意深了些许。 他微微颔首，目光转向那条被高大樟树荫蔽着的小路：“带我转转？” “好啊！”陈倩立刻雀跃起来，仿佛刚才那场短暂的风波从未发生。 随后立马反应过来，“哥，你应该比我熟啊。” 她熟门熟路地“领着”陈默走在交大校园里。 阳光透过稀疏了不少的树叶，在他们脚下投下晃动跳跃的光斑。 “喏，那边是逸夫楼，我们学院专业课大部分在那儿上，机房也在那边，破电脑卡得要死。” 陈倩指着不远处一栋米白色的教学楼，语气带着点亲昵的抱怨。 她还真就一本正经的介绍了起来。 第508章 陈倩的成长 “听说现在这边图书馆一到期末的时候一座难求，通宵自习室永远灯火通明。 不知道哥你读书的时候是不是这样。 喏，看到那个小窗口没？” 她又指向图书馆侧面一个不起眼的、亮着暖黄灯光的小门脸，“那家奶茶店，芋圆煮得特别Q弹，我经常晚上辅导完学生，溜过来买一杯。” 她像个尽职的小导游，介绍着自己小半年来摸熟的一草一木。 “我们学业辅导中心在数学楼二楼最东头，就你刚才看到那间。 地方不大，但还算清净。主要就是给那些公共数学课（高数、线代、概率论）学得磕磕绊绊的同学开小灶。” 她掰着手指数： “有固定时间的答疑课，像今天下午这种一对一辅导，还有考前串讲突击班。 活儿挺琐碎，批改作业、组织习题课、解答各种千奇百怪的问题... 有时候遇到那种死活转不过弯来的，真是恨不得把自己脑子借给他用用。” 陈倩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那笑容里有无奈，但更多的是经历过后的一种豁达和包容。 “不过，真看到他们从一脸懵逼到恍然大悟，考试过了来跟你道谢的时候，”她顿了顿，声音轻快起来，“嘿，感觉还挺不赖的！比在虾皮后台看到成交金额跳涨还有成就感！虽然...这边的收入确实少很多。” 她俏皮地冲陈默眨眨眼。 两人走到一片开阔的草坪旁，旁边立着几块展板。 陈倩停下脚步，指着其中一块：“看，这就是我带的‘高数急救营’成果展板！上学期末搞的，针对挂科率最高的几个专业。效果还行，参与的学生最后及格率提高了快二十个百分点呢！我们中心主任还挺满意。” 展板上贴着几张活动照片，陈倩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站在讲台前，一手拿着粉笔，一手比划着，神情认真。 下面坐着满满当当的学生，大多是一脸“得救”的表情。 “行啊，陈老师。”陈默看着照片，难得地揶揄了一句。 陈倩有点不好意思地推了他一下：“少来。跟你这种动辄指挥千军万马的大总裁比，我这不就是小打小闹嘛。” “性质不同。”陈默的目光从展板上移开，落在妹妹身上。 她眉宇间那份被琐碎工作磨砺出的耐心和沉静，是商场上学不到的，“这份工作，养心。” 陈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真的，挺养心的。至少跟那帮猴精猴精的供应商斗智斗勇累了，回来跟这些‘傻白甜’的学生打交道，感觉世界都单纯了。” 她话锋一转，带着点小小的兴奋： “说到供应商，哥，告诉你个好消息。 我和慧芳捣鼓了快半年的自有口红配方，上周终于通过SGS（瑞士通用公证行）的全部安全性和稳定性测试了。 纯植物基的，主打东南亚那边的热带水果色系！” 陈默挑眉：“哦？样品呢？” “样品在办公室抽屉里锁着呢！”陈倩左右看看，压低声音。 带着点做坏事的小得意，“还没量产，就做了几支内部测试版，待会儿拿给你看。包装设计稿也出来了，超有热带雨林feel！慧芳找的泰国一个小众设计师，贵是贵了点，但效果值。等我们自己的生产线调试好，‘芳华优选’就能真正贴上‘DeSign by F&H’的标签了。” 她眼中闪烁着创业者的野心和光芒。 “代工厂那边，谈得怎么样？”陈默问得更深入了些。 陈倩脸上的兴奋稍敛，露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稳：“还在磨。之前合作的那家鹏城代工厂，规模是够，但品控波动大，沟通成本也高。慧芳上个月飞了趟苏杭，接触了几家专门做中高端彩妆的厂子，设备和技术都不错，就是价格...” 她耸耸肩，“我们现在量还没完全起来，议价权不够。不过，” 她语气又坚定起来，“宁可贵一点，也要把品质基础打牢。这是你教我的，口碑是命根子。虾皮上靠着贴牌爆款能赚快钱，但要做品牌，这条路必须走。” 陈默微微颔首，没再追问细节。 铺好的路，妹妹不仅走了上去，还开始学着辨别方向，选择岔道，这很好。 两人沿着林荫道慢慢走着。 陈倩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掏出来看了一眼，是虾皮卖家后台的推送通知。 她划开屏幕，唇角勾起一个胜利的小弧度，把手机屏幕转向陈默：“喏，Kelly的效率还行。恶意投诉被驳回了，‘月光琉璃’的链接恢复了。平台还给了个小小的流量倾斜作为补偿。” 陈默扫了一眼那显示“ACtive”的商品状态，没说话。 陈倩收回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下，似乎在给王慧芳发消息。 发完，她抬头看向陈默，眼神清澈而认真：“哥，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介绍王总给我们认识啊！”陈倩理所当然地说。 “虽然今天这事我自己搞定了，但要不是有王总这条线在，Kelly哪会这么快重视，还亲自跟进处理？ 平时有什么平台新政策、大促资源位，王总那边的人也会提前给我们透点风，让我们能早做准备。 这些便利，外头那些小卖家抢破头都拿不到的。” 她顿了顿，笑容里带着点看透世事的狡黠： “而且我知道，王总对我们这么‘关照’，还不是因为你的面子够大？ 我上次去鹏城开虾皮的卖家大会，王总还特意把我叫到一边，旁敲侧击问我你最近忙不忙，有没有空一起喝个茶呢。” 陈默不置可否。 老妹儿啊，这茶你哥还是跟他喝了啊。 陈倩挽住他的胳膊，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晃了晃，语气半是撒娇半是感慨： “所以啊，谢谢你，我的‘铺路王’老哥！ 路，你铺得又平又宽。 不过你放心，剩下的坑，我自己摔。 摔疼了，爬起来拍拍土，接着跑。 总不能一辈子指着你填坑吧？” 秋日的阳光暖暖地洒在两人身上。 陈默看着妹妹神采飞扬的侧脸，那里有象牙塔浸润的书卷气，也有商海初试锋芒的锐利，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他抬手，再次揉了揉她的发顶。 这一次，动作很轻。 “嗯。” 一个简单的音节，包含了兄长所有的认可与无声的支持。 第509章 “陈总”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交大校园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橘红色。 陈默和陈倩在数学学院那栋红砖小楼门口道别。 “真不跟我回家吃饭？老妈念叨你好几天了，说你这大总裁比国家领导人还忙。”陈倩揶揄道。 “明天。”陈默抬手看了眼腕表，华兴的智能手表屏幕在暮色中亮起洁白的光，“晚上还有个跨国会议，渡河项目中国区的切换方案，董事会那边等着听最终汇报。” 提到“渡河”，陈默的语气里带上了工作的状态。 陈倩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她知道哥哥肩上扛着的是怎样一个庞大而艰巨的工程。 用华兴自研的ERP和数据库，彻底取代运行了二十年的OraCle帝国，这是华兴IT的“上甘岭”。 “行吧，大忙人。”陈倩理解地点点头，“开车小心点。哦对了！”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跑回楼里，很快又小跑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丝绒小袋子，塞到陈默手里。 “喏，我们‘芳华优选’未来的拳头产品，‘热带西柚’色号，绝对显白。我送给嫂子的，她肯定喜欢！”她眨眨眼，笑容暧昧。 陈默捏了捏手里的小袋子，没说什么，放进了西装内袋。 “走了。” “嗯，拜拜哥！” 看着陈默高大挺拔的身影走向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陈倩脸上的笑容慢慢沉淀下来，转身快步走回学业辅导中心那间小小的办公室。 她脸上的轻松和面对哥哥时的娇憨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干练。 办公室里还有两个学生在等她，都是高数期中考试亮红灯的。 “抱歉久等了，我们继续。”陈倩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笔，迅速进入状态，“刚才讲到哪了？对，拉格朗日中值定理的应用条件...” 她耐心地讲解着，思路清晰，语速适中。 窗外天色渐暗，办公室的灯光显得格外明亮。 辅导结束，送走千恩万谢的学生，陈倩刚喘了口气，手机又震动起来。 是虾皮卖家后台的专属客户经理Lily打来的视频电话。 陈倩接起，屏幕上立刻出现Lily妆容精致的笑脸，背景是虾皮鹏城总部灯火通明的开放式办公区。 “嗨，陈总！没打扰你吧？”Lily的声音热情洋溢。 “刚辅导完学生，正准备收拾东西呢。Lily姐，有事？”陈倩笑着回应，将手机立在桌面上，一边整理散乱的习题册。 “大好事！”Lily的声音透着兴奋，“下个月初，我们马来站要搞一场‘美妆狂欢夜’的大促，平台砸了重金引流，主会场坑位就五个。Kelly总监亲自点名，要给你们‘芳华优选’留一个黄金位置！” 陈倩整理书本的手顿住了，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Lily姐！太感谢了！具体什么时间？有什么要求？” 她立刻进入工作状态，语速加快，顺手抓过旁边的笔记本和笔。 “初步定在12月5号晚上8点，马来本地黄金时间。要求嘛，”Lily在屏幕那头翻着资料，“主推你们即将上线的那款自有口红！最好能有独家首发优惠或者限量套盒。Kelly特别看好你们自有产品的潜力，想打造成一个标杆案例！” “明白！”陈倩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关键信息。 “自有口红我们第一批量产就在这几天下线，时间刚好！ 独家优惠和限量套盒方案，我和慧芳今晚就敲定。 Lily姐，帮我谢谢Kelly总的信任！” “应该的！”Lily笑道。 “你们‘芳华’现在可是马来站美妆类目的黑马，增长势头太猛了。 哦对了，具体产品信息框架，最迟下周一要给我们审核。 平台这边会有专门的运营小组配合你们。” “没问题！周一上午准时发你邮箱！”陈倩一口应下，思路清晰。 挂了视频，陈倩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是混合着巨大压力和兴奋的红晕。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巨大流量入口，是“芳华优选”从“卖货的”向“品牌”跃升的关键一步！ 兴奋过后，随之而来的是山大的压力。 选品、优惠策略、库存准备、物流保障... 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她拿起手机，飞快地拨通了王慧芳的电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亢奋：“慧芳！放下手里所有事！立刻！马上！召集运营、设计、产品、仓库所有负责人，线上会议！立刻！我们撞上大运了！” 电话那头传来王慧芳一声短促的惊呼，“明白！我马上拉群！十分钟后TeamS（微软团队协作软件）会议室见！” 陈倩挂了电话，看着电脑屏幕上虾皮后台不断跳动的订单提示，又看看桌角堆积如山的待批改作业和预约辅导登记表。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没有任何退缩，只有被挑战点燃的熊熊斗志。 她先快速登录学校的教务系统，把自己下周一下午和晚上原定的辅导预约全部调整或取消，在系统里挂出了“因重要工作安排暂停”的公告。 然后，她点开一个命名为“学业预警重点跟进”的EXCel表格，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给几个挂科风险最高的学生分别发去邮件。 邮件内容简洁而体贴： “同学你好，原定下周三的辅导因老师临时重要工作安排需改期，非常抱歉。 附件是为你梳理的本阶段重点题型和解题思路，请先自行复习。 有疑问可随时邮件我，我们另约时间详谈。加油！” 做完这一切，她才点开TeamS的图标，戴上耳机，挺直脊背，目光锐利地看向屏幕上陆续亮起的几个小方块头像。 属于“陈总”的战场，才刚刚开始。 窗外，蓉城的夜色彻底笼罩下来，校园里亮起了路灯。 数学学院小楼这间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键盘敲击声、语速飞快的讨论声、争论声，与这座百年学府沉淀的宁静交织在一起。 陈倩年轻而充满力量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 “库存是底线！ 王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12月5号之前，我要看到至少5000支‘热带西柚’躺在马来海外仓！ 质检报告必须同步到位！ 物流链路的全景表，我今晚就要看到。” 第510章 钻营 浣花溪的冬夜，带着蓉城特有的湿冷。 别墅里地暖开得足，落地窗上凝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将院中精心修剪的罗汉松和锦鲤池模糊成一片氤氲的光影。 陈默陷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身上是件半旧的灰色羊绒衫，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笔记本电脑触控板。 上面是渡河项目中国区切换前最后一次压力测试的冗长报告。 服务器集群资源占用率、数据库响应延迟、核心交易模块并发峰值...... 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在他眼前淌过。 “哥，你那个叫罗燃的同学，今天下午又来了！” 陈倩趿拉着毛绒拖鞋从旋转楼梯上“噔噔噔”跑下来，手里还抱着个半人高的毛绒熊。 她一屁股坐到陈默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把熊往怀里一塞，语气带着点夸张的告状意味。 陈默眼皮都没抬，手指还在滑动报告：“嗯？罗燃？” “对，罗燃，就你那个大学班长，保险公司的金牌经纪人！听耗子哥说你们同学会坐你旁边那个。” 陈倩翻了个白眼，“油头粉面，嘴特甜，特会哄咱爸妈那个。” 她掰着手指头数： “这都第几回了？ 八月就来过，带了什么深海鱼油，说给爸妈补关节； 十月重阳节来过，抱了两盒顶级阿胶，说是滋阴补血抗衰老； 今天更绝，提了个据说是长白山老参王。 我的天，那盒子金灿灿的，晃得我眼晕。” 陈默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住了。 罗燃？ 他印象里的罗燃，是那个在同学会上鞍前马后，恨不得把“陈总”两个字刻在脑门上推销保险的老班长。 热情、市侩，带着点生意人特有的钻营劲儿。 但他什么时候开始往自己家里跑了？ 还跑得这么勤快？ “他跑来干嘛？”陈默终于抬起头，眉头微蹙。 “还能干嘛？”陈倩撇撇嘴。 学着罗燃那副热络又带着点恭敬的腔调，“‘叔叔阿姨，我正好路过浣花溪这边，想着好久没来看望二老了，顺道过来看看您二位身体怎么样！’‘阿姨，您这气色看着比上次还好！’‘叔叔，您泡这茶真香，是默哥孝敬您的明前龙井吧？默哥就是孝顺！’” 她学得惟妙惟肖，连罗燃那刻意放低的姿态都模仿出来了。 “你是没见着，爸妈被他哄得那叫一个开心。 特别是妈，拉着他一聊就是一个多钟头！ 罗班长那嘴啊，叭叭的就没停过，净挑爸妈爱听的说。”陈倩凑近了些。 她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八卦。 “他还总问东问西，拐弯抹角打听你小时候的事。 什么你小学是不是跳级啦，初中是不是就爱鼓捣电脑拆收音机啦，高中打篮球是不是特菜总被人盖帽啦...... 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 想拍你马屁，不去公司堵你，跑这儿来挖你黑历史？” 陈默没说话，眼神沉静地看着窗外模糊的夜色。 客厅里暖黄的灯光落在他侧脸上，没什么表情，却透着一股子让人捉摸不透的沉。 “陈默，吃饭了。”母亲张淑萍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砂锅，一股浓郁的板栗烧鸡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陈默起身，走到餐厅。 父亲陈国辉已经坐在主位，正戴着老花镜看杂志，见他过来，摘下眼镜，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回来了？今天挺早。” “嗯，项目收尾阶段，没那么紧绷了。”陈默拉开椅子坐下。 “你那个同学小罗，下午又来了。”张新萍一边给儿子盛汤，一边絮叨。 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喜欢： “这孩子，真是有心。 每次来都不空手，还特别会说话，陪我们老两口聊天解闷。 今天还给我看了个什么... 哦对，家庭健康保障计划，说得可详细了，什么全球顶级医院预约通道，专家会诊，还有那个叫什么...紧急救援！ 听着就让人安心。” 陈国辉放下报纸，接口道： “小罗是挺热心的。不过小默，你妈说的那个计划，听着是挺好，但估计不便宜？ 我和你妈身体还行，有医保，用不着那么高级的东西，但也别让人家小罗白忙活。” “爸，妈，”陈默拿起筷子，夹了块烧得酥烂的鸡腿肉放到母亲碗里，语气平静，“罗燃是我大学班长，现在做保险经纪。他工作性质就是这样，服务高净值客户是他的专业。”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父母，眼神认真： “东西，你们要是觉得好，收了就收了，人情我会还他。 至于他推荐的那些保险计划，你们觉得有用、想买，那就买，钱不是问题。如果觉得没必要，或者没听明白，就直接拒绝，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他来找我，是他的工作，但决定权在你们手里。 别让他觉得，哄好了你们，就等于打通了我这边。” 他的话说得不疾不徐，也很有分寸感。 既点明了罗燃频繁登门的本质，又给了父母完全的自由和底气。 张新萍和陈国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了然和轻松。 儿子这话，像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 “知道了，儿子。”张新萍给陈默碗里夹了块最大的板栗，“吃饭，吃饭！尝尝妈做的板栗烧鸡，今天特意买了农家土鸡！” 陈倩在一旁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我就说那家伙无事献殷勤嘛......” 蓉城的初冬清晨，薄雾未散。 工商银行高新支行气派的玻璃幕墙反射着清冷的天光。 才早上八点四十，离正式营业还有二十分钟，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忙碌，大厅里弥漫着新一天开始的紧张气息。 陈默推门走进来时，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他今天穿得很简单，一件质感很好的深色羊绒大衣，里面是浅灰色高领毛衣，身形挺拔，步履从容。 前台值班的大堂经理只觉得这人气质沉静得有些特别，多看了两眼。 还没来得及上前询问，就见他们支行的“行花”兼业绩王牌张雨欣，像一阵风似的从里面的理财贵宾室小跑着迎了出来。 第511章 张雨欣被吓一跳 “哎哟喂！默总！您老人家今天怎么有空大驾光临我们这小庙了？” 张雨欣的声音清脆响亮，带着毫不掩饰的熟稔和调侃，瞬间打破了银行清晨的肃穆感。 她今天穿了身剪裁合体的深蓝色银行制服套裙，衬得皮肤愈发白皙。 栗色的卷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妆容精致，整个人光彩照人。 快步走到陈默面前，笑意盈盈，眼神里带着点“逮到大鱼”的狡黠光芒。 周围几个正在整理宣传折页和擦柜台的新人柜员都悄悄投来好奇的目光。 张经理可是他们支行的风云人物，业务能力强，人又漂亮。 平时对那些大客户虽然也热情，但像今天这样带着点“咋呼”的亲昵劲儿，可真是少见。 “少贫。”陈默嘴角微微上扬，很自然地跟着她往贵宾室走，“路过，正好有事找你。” “找我？存款还是贷款？大额存单还是家族信托？您一句话，保管给您安排得明明白白！”张雨欣推开贵宾室厚重的实木门，侧身让陈默先进。 贵宾室里暖气很足，布置得舒适典雅，真皮沙发，大理石茶几，还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视野开阔。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咖啡香和香氛的味道。 “都不是。”陈默在靠窗的沙发上坐下，随手将手里一个印着醒目“H”标志的橙黄色纸袋放在旁边空位上。 张雨欣的目光立刻被那个袋子吸引了。 爱马仕！那个标志性的橙黄色，她闭着眼睛都能认出来。 她心里咯噔一下，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这家伙，该不会是要带我走上失足妇女的那条路吧？ 难不成看出来了我的艰辛，要包养我？ 但随即又觉得不可能，他俩太熟了，熟到根本不可能往那方面发展。 她按下心头那点微妙的涟漪，转身去旁边的咖啡机操作。 然后故作镇定地问：“那陈总有何指示？总不会是特意跑来请我喝早茶吧？” 陈默没直接回答，反而问道：“还记得七月份同学会之后，第二天你就杀到我办公室那事儿吗？” 张雨欣端着两杯现磨的拿铁走过来，浓郁的咖啡香弥漫开。 她把其中一杯放到陈默面前的茶几上，自己捧着另一杯在他斜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长腿优雅地交叠。 “当然记得！”她眼睛一亮，身体微微前倾，带着点小得意，“怎么？陈总这是尝到甜头，特意来感谢我这个‘股神’了？” 她那天可是拍着胸脯给陈默推荐了几只“包赚”的股票。 这些股票都是做私募的表哥给自己推荐的，她表哥在私募这个行当里算是业绩很不错的基金经理了。 陈默端起咖啡杯，慢条斯理地吹了吹热气，脑子里全是那天张雨欣拍过以后颤颤巍巍的胸口。 家人们，谁懂车灯控还能近距离欣赏车灯的含金量啊。 他抿了一口咖啡，把脑海里的黄色废料都删掉，才抬眼看向她，眼神里带着点戏谑的笑意：“嗯，是尝到甜头了。甜得齁嗓子。” “是吧！”张雨欣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更得意了，放下咖啡杯，身体又往前倾了倾，胸前那傲人的曲线在合体的制服下显得更加醒目。 她掰着手指头，“我就说那几只票靠谱！我眼光毒不毒？” 她越说越兴奋，仿佛那股票是她亲自操盘涨上去的。 脸上洋溢着一种“快夸我”的神采，完全没注意到陈默眼底越来越浓的笑意。 “毒，非常毒。”陈默放下咖啡杯，身体也微微前倾，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 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所以，为了感谢张‘股神’的倾情推荐，我略备薄礼，聊表心意。” 他伸手，将旁边那个橙黄色的爱马仕纸袋拿起来，轻轻推到了张雨欣面前的茶几上。 纸袋的橙黄在贵宾室暖色调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耀眼夺目。 张雨欣透过那个袋口只是简单的晃了一眼，就看出这个造型，一看就是今年的新款。 这玩意儿可不便宜，七八个W打底，搞不好还要上六位数。 她又看看陈默脸上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那点刚刚升腾起来的小得意瞬间被巨大的疑惑取代。 “真给我啊？”她指着自己鼻子，一脸懵，“陈默，你没事吧？就因为那股票？” 她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股票赚了？同学情谊？不像。生日礼物？她生日还早着呢。 难道... 这家伙终于开窍了？不过他不是有女朋友了吗？可这感觉也太诡异了！ 陈默看着她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张雨欣同学，”他身体放松地靠回沙发背，姿态闲适，语气却带着点揶揄，“你拍着你那36E的胸口给我打包票推荐的股票，自己居然没买？连股价涨到多少都不知道？” “呃？”张雨欣眨巴着大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那天在我办公室，唾沫横飞，信誓旦旦，”陈默模仿着她当时拍胸脯的动作和语气，“‘陈默，听姐的，就这几支，尤其是这个万华化学！MDI涨价周期，绝对的主升浪！包赚！姐用这双慧眼和这沉甸甸的良心担保！’” 他学得惟妙惟肖，连张雨欣当时那副“信我得永生”的笃定表情都模仿了几分。 脑海里不知为啥又浮现出那“沉甸甸”的良心。 也不知道雨欣同学走路累不累。 张雨欣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一半是羞，一半是气。“陈默，你够了啊！我那是基于专业分析...” “嗯，分析得很‘专业’。”陈默打断她，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眼神里闪烁着一种“看好戏”的光芒，“所以，为了不辜负你‘沉甸甸的良心担保’，我认真听取并采纳了你的‘专业’意见。” 他顿了顿，看着张雨欣越来越困惑的眼神，慢悠悠地继续说道： “你知道的，我手里有点闲钱，就拿了四千万现金出来。又觉得光这点钱，不足以表达对你‘专业眼光’的充分信任和对‘主升浪’的强烈预期，” 他故意在“专业眼光”和“主升浪”上加了重音，“所以呢，就稍微加了点杠杆。” 张雨欣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加杠杆？在股市里，这词儿往往意味着成倍的收益，也意味着成倍的风险！ 她当时推荐是出于看好，可没让这疯子去加杠杆啊！ “加...加了多少？”她的声音有点干涩。 第512章 1.5个小目标 陈默伸出右手，先比了一个“1”，又比了一个“5”，语气轻描淡写：“不多，本金四千万，总共凑了一点五个小目标。” 她当然知道一点五个小目标是什么意思。 去年，王万达在鲁豫的访谈节目里面火了以后，全国人民都知道了。 张雨欣倒抽一口冷气，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 一点五个亿！ 全押在她推荐的那几只股票上？！ 尤其是那支万华化学！她当时确实是看好的，可谁能保证股市没有波动？ 万一有个闪失... 自己这“沉甸甸的良心”怕是要变成陈默那沉甸甸的债务了！ 妈的，陈默你搞我心态是不是。 不对不对，狗东西送我包了，肯定是赚钱了。 那就好那就好。 果然很快就听到陈默的声音，“别紧张，” 他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气定神闲，“托你‘慧眼’的福，运气还不错。正好赶上MDI价格一路狂飙，市场情绪高涨，交投活跃得很，我这点小钱进去，连个水花都没怎么见着。” 他的描述没带什么情绪，“从七月拿到十一月，大概...翻了个倍吧。” 陈默其实还是很开心的，张雨欣推荐的股票中的那支化工龙头他刚好知道。 2017年下半年正处于MDI涨价周期，业绩暴增是板上钉钉的事。 当时股价才多少？二十块，他出手的时候已经四十多。 重生者就这点好处，本来已经死去的记忆会突然发起攻击。 当然陈默的想法是如果这攻击能赚钱，请向我开炮。 翻倍？ 一点五个亿翻倍？ 张雨欣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了一下，一片空白。 她呆呆地看着陈默，嘴巴微张，漂亮的大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呆滞。 一点五亿翻倍，那是三个亿？ 纯利润一点五亿？ 她张雨欣在银行累死累活，拉存款放贷款，一年到头奖金加提成撑死了也就几十万。 还特么要逼自己嘴甜得跟个蜜饯似的，今天张总辛苦了，明天王总这边有个活动您来参加吗。 她推荐了一只股票，让对面这个喝着咖啡的狗东西就闷声不响地赚了一点五个亿？！ 巨大的荒谬感和冲击力让她彻底石化在沙发上，连呼吸都忘了。 陈默欣赏着她这副被雷劈了的呆滞模样，觉得比刚才她得意洋洋的样子有趣多了。 他慢悠悠地补上最后一刀：“哦，对了，我觉得这波行情也差不多了，落袋为安比较好。所以前几天，已经全部清仓了。钱，现在安安稳稳地躺在我的证券账户里。” 他身体前倾，拿起那个被他推过去的爱马仕纸袋，又往张雨欣那边推了推，脸上的笑容真诚。 “所以，这个包，真是‘薄礼’。感谢张‘股神’的指点迷津，让我这个牛马，也尝到了点资本市场的甜头。最新款的COnStanCe，我觉得这颜色挺衬你。” 陈默的真诚笑容落在张雨欣眼里却无比欠揍。 “薄礼”？ COnStanCe？还衬我？ 张雨欣终于从石化状态中回过神，一股热血“轰”地冲上头顶。 她猛地站起身，也顾不得什么优雅形象了，几步冲到陈默坐的长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瞪着他，胸脯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手指几乎要戳到陈默鼻子上： “陈默，你个狗东西！你故意的是不是？！一点五个亿！翻倍！你还轻飘飘地说‘运气不错’？‘连个水花都没见着’？你装！你再给我装！” 她气得脸颊绯红，眼睛瞪得溜圆，那架势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两口。 什么爱马仕包包，此刻在她眼里都成了这家伙装逼打脸的道具。 陈默看着她炸毛的样子，终于畅快地哈哈大笑起来。 他很久没这么开怀笑过了。 重生以来，步步为营，神经总是紧绷着。 此刻看着老同学这副又气又急又拿他无可奈何的模样，一种恶作剧得逞般的轻松和愉悦充斥心间。 “天地良心！”他笑着举手做投降状，眼里却全是促狭的光，“我真的是基于对你‘专业眼光’的充分信任和对‘沉甸甸良心担保’的高度认可，才下重注的！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推荐得太准，而我呢，执行力又太强了点。” “你......！” 好家伙，张雨欣被他这无赖话噎得说不出话来。 只能狠狠瞪着他，饱满的胸脯还在剧烈起伏。 半晌，她泄气般地一屁股坐回自己的单人沙发，抓起那个爱马仕纸袋抱在怀里，咬牙切齿：“行！陈默！算你狠！这包我收了！就当是精神损失费。一点五个亿现金啊，你知道我刚才差点被你吓出心脏病吗？” 她嘴上凶巴巴，但抱着纸袋的手却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最新款的COnStanCe啊...... 啧啧，狗东西眼光倒是毒，这颜色她确实喜欢。 看着她这副口嫌体正直的样子，陈默笑着摇摇头，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 贵宾室里弥漫着咖啡的醇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对了，”陈默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放下咖啡杯，语气恢复了平常的随意，“昨天听我爸妈说，罗燃最近往我家跑得挺勤？隔三差五就去陪他们聊天，还送了不少东西。” 张雨欣正低头偷偷摸着纸袋里包包的皮质，闻言抬起头。 脸上还带着点未消的羞恼，但眼神已经变得了然和一丝嘲讽。 “他啊？”她撇撇嘴，语气带着点不屑。 “醉翁之意不在酒呗。 同学会之后，他不是铆足了劲想拿下你这张大单吗？ 结果你这边忙得根本没空搭理他，约了几次都说忙。 我估计他是没辙了，才想出这‘曲线救国’的招儿。 想着把叔叔阿姨哄高兴了，枕头风一吹，你这大孝子还能不买账？” 她身体前倾，压低声音。 带着点八卦的意味：“我听说他在他们公司内部都放话了，说陈默陈总这单，他是志在必得，已经打通了关键的家庭关系！” “还说什么要打造一个覆盖陈总全家的顶级健康财富保障方案，当成他们团队的年度标杆案例来推呢！” 陈默静静地听着，看不出什么表情。 罗燃的心思，他当然明白。 这种钻营，虽然目的性强了些，但手段还算在分寸内，没有死缠烂打骚扰他本人，对父母也是实打实的恭敬和陪伴，送的礼物也并非廉价货。 比起那些只会阿谀奉承或者背后捅刀子的，罗燃至少是在用他的“专业”和“服务”来争取机会。 第513章 装完逼就跑？ “你怎么看？”陈默抬眼看向张雨欣。 “我？”张雨欣耸耸肩，“我坐着看。” 她看见陈默在翻白眼，才感觉自己总算赢了一次。 缓缓拿起自己那杯有点凉了的咖啡喝了一口，“虽然他那点心思昭然若揭，但说实在的，他这招儿吧，虽然俗，但未必没用。叔叔阿姨看起来挺喜欢他的，觉得他热心、会说话。而且，” 她顿了顿，看着陈默。 “像你这个身家地位，给家人和自己配置顶级的医疗保障和财富传承方案，确实是刚需，迟早的事。 与其找个完全不认识的经纪人，罗燃...至少知根知底？ 他为了这单，前期投入这么大，想必也不敢不尽心。” 她分析得很客观，没有因为罗燃钻营就全盘否定。 陈默点点头。 张雨欣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 保险配置是必要的，罗燃既然愿意花这个心思去经营，也展现了他的“服务精神”和专业度（至少能把父母哄住），那给他一个机会也无妨。 就当是...为父母这几个月收获的陪伴和开心买单了。 “行，我知道了。”陈默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大衣，“包收好，算是我给‘股神’交的学费。走了。” “喂，陈默！”张雨欣抱着纸袋也跟着站起来，“这就走啦？那...那我的存款任务？” 她眨巴着大眼睛，试图再次祭出“业绩可怜”的眼神攻势。 陈默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回头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会转到我的那张宇宙行的卡里。” 说完，不等张雨欣反应，他拉开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留下张雨欣一个人在贵宾室里抱着崭新的爱马仕包包，对着空荡荡的门口发呆，最终却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狗东西！装完逼就跑！” 陈默的身影消失在银行明亮的玻璃门后。 贵宾室的门敞开着，张雨欣脸上还残留着又气又笑的复杂表情。 外面开放式办公区的低语声，在她拉开门的那一刻，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安静了不少。 但无数道目光，或好奇，或艳羡，或探究，都像聚光灯一样，“唰”地聚焦在她和她怀里那个无比醒目的袋子上。 “雨欣姐...”张雨欣的铁杆跟班小鹿抱着一叠文件蹭过来。 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个袋子，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爱马仕哎！COnStanCe新款吧？是陈总，他送你的？” 小姑娘的眼神在张雨欣和袋子之间来回扫，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张雨欣脸上那点残余的羞恼迅速被一种职业化的淡定取代。 她没回答，只是抬手，看似随意地撩了一下耳边的卷发。 “客户的一点心意。”她语气平淡，仿佛那袋子里装的不是价值六位数的奢侈品，而是一份普通的伴手礼。 她把纸袋随意地放在自己工位旁边的柜子上，动作自然流畅。 仔细想了想，刚刚陈默好像就是这个语气和动作，这逼，你装得，我张雨欣装不得？ 果然。 小鹿和其他竖起耳朵的同事都露出了然又羡慕的眼神。 一点心意？爱马仕当“一点心意”？这位陈总的手笔... “雨欣，”隔壁工位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同事，也是支行的资深理财经理。 她探过头来，语气带着由衷的感慨和一丝藏不住的羡慕，“你这老同学，真是...越来越不得了了。前段时间那铺天盖地的灵境互动新闻，啧啧啧...” 她摇摇头，咂咂嘴，“简直不敢想。关键还这么年轻！” 这话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可不是嘛！”另一个男客户经理凑过来，手里还端着保温杯，“我有个哥们儿在华兴做研发，说他们集团IT现在就是陈总一手抓，权力大得很！” “那个什么‘渡河’项目，要换掉甲骨文，动静大得吓人，集团上下都在盯着，压力山大。结果人家愣是带着团队，先在马来西亚子公司试点成功了，听说月结压测都扛过去了，下一步就要在国内全面铺开！这魄力，这手腕！” “渡河项目？”小鹿显然不太了解华兴公司的具体情况，一脸懵懂。 “就是华兴要搞自己的ERP系统和数据库，把用了好多年的外国巨头甲骨文的产品彻底替换掉。” 男客户经理解释道，语气带着钦佩，“这可是在人家核心系统上动大手术！搞不好整个公司业务都得瘫痪。敢牵头干这事，还能干成，没点真本事和滔天的胆气，根本镇不住场子。” “啧啧，真是人比人得死。”资深女理财经理再次感叹。 目光又不由自主地瞟向那个爱马仕纸袋，“年轻有为，身家巨富，手握重权...雨欣，你跟陈总这关系，可真是太硬了！” 她语气里的羡慕几乎要溢出来。 在银行系统，拥有一个这样量级的“私人资源”，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张雨欣听着同事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心里却有点五味杂陈。 狗东西陈默的形象，在同事们的口中被不断拔高和神化。 说他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科技新贵、是胆识过人的企业舵手、是身家几十亿的隐形富豪...... 这些光环离她印象里那个曾经一起在自习室啃书、在篮球场边被她怒斥“到底看哪个球”的青涩男生，似乎越来越远了。 但刚才贵宾室里，他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装逼嘴脸。 还有眼底那熟悉的、带着点蔫坏的促狭笑意，又瞬间把那个遥远的形象拉了回来。 他变了，变得高不可攀，手握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和权柄。 他似乎又没变，骨子里还是那个有点闷骚、有点蔫坏、逮着机会就爱看自己跳脚的陈默。 张雨欣深吸一口气，咖啡的香气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她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真实的弧度。 管他是什么陈总还是富豪，在她张雨欣这里，他永远都是那个可以互怼、可以敲竹杠的老同学陈默。 这感觉，挺好。 她伸手拿起桌上的客户资料，神情重新变得专注而专业。 新的一天，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至于某个装完逼就跑的狗东西？ 哼，来日方长！ 第514章 三个标的 陈默在蓉城待了几天，发现根据地还算稳，张福全也可以独当一面后就直接飞回鹏城了。 当他走出宝安机场T2航站楼时，一股温润潮气扑面而来。 风也带着分量，沉甸甸的，不是冷，不是热，只是浓稠地裹住人。 十一月的鹏城，空气里几乎能攥出水来，这湿意仿佛自有生命，无声地攀爬、渗透，连呼吸也略显黏滞。 抬头望天，只见天空是灰白色的，如一张浸湿的厚棉絮。 航站楼巨大的钢架穹顶，在这样天光底下泛着冷白的光，失去了金属的硬朗，倒显出几分软塌塌的疲态来。 陈默裹紧薄外套，却觉得那湿气并不在意薄薄一层屏障，依旧丝丝缕缕钻进来，贴上了皮肤。 司机老吴早已候在二楼到达层12号门外，远远看见陈默，便小跑过来接过行李箱。 老吴是行政部工作多年的外协员工，脸上堆着诚恳而节制的笑容：“陈总，一路辛苦了，车就在前头。” 车驶离机场，汇入北环大道车流。 路两旁是密密麻麻的楼宇，拔地而起，刺入灰蒙蒙的天幕。 玻璃幕墙映着阴天，灰扑扑的，像是蒙着厚尘。 高架桥纵横交错，钢筋水泥的骨架如巨人肋骨般裸露在眼前，车流在其间穿行，如同被庞然之物吞吐的细小活物。 偶尔可见几处建筑工地，塔吊林立，泥头车进进出出，车轮碾过坑洼，沉闷的声直透进车厢里来。 高架桥下，有些零碎的空地，杂草倒是得了湿气滋养，绿得发乌，油亮油亮地疯长着，显出几分不合时宜的蛮劲。 车窗外，高架桥的阴影沉沉压下来，车轮碾过接缝处，发出单调的“咣当”声，规律得催人欲眠。 陈默靠着椅背，只觉这城市正以钢铁的筋骨和混凝土的肌肉，沉默地、固执地向着天际膨胀，生猛却又有些疲惫。 车子最终拐进坂田华为基地，驶向G区大门。 门禁处，几丛勒杜鹃正开得热闹，深红、粉紫的花朵，密密匝匝爬满了低矮的绿篱，花瓣肥厚，颜色浓得仿佛要滴下汁水。 这种花在鹏城，冬日也开得毫无顾忌，热烈得有点不管不顾。 老吴将车缓缓停在大门前，门禁处的闸机便无声滑开。 “陈总，到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安顿妥当后的松弛。 几分钟后，陈默的出现让G区33楼的公共办公区都安静了许多。 当IT总裁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在身后合拢时，便将外界最后一丝杂音隔绝。 空气里弥漫着顶级雪松木家具的淡雅气息。 巨大的环形办公桌后，陈默没有开主灯，桌角一盏蒂凡尼古董台灯也没有开，只有天光将他专注的脸庞笼罩在静谧的光影里。 他面前摊开着三份装订整齐的文件，封面上印着鲜红的“绝密”字样。 标题分别是《帝汽集团核心资产与经营状况深度评估》、《辉瑞汽车技术路线与股权结构穿透分析》、《西风小马股份有限公司生存现状与潜在合作价值研判》。 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胡桃木桌面上敲击，发出极轻微的笃笃声，如同他脑海中高速运转的思维齿轮。 徐平“自主可控”的告诫言犹在耳，当然这也是他自己的想法。 姚尘风对速度的渴求也近在咫尺。 时间，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他首先拿起帝汽的文件。 作为首都的汽车长子，帝汽的“家底”确实厚实。 庞大的产能，完善的四大工艺（冲压、焊装、涂装、总装）工厂布局，尤其是位于株洲和广州的基地，设备先进度在国内首屈一指。 控股奔驰、拥有现代合资公司，这张虎皮足够唬人。 然而，陈默的目光精准地刺穿这层光鲜，落在报告核心的财务数据栏上。 2017年前三季度，帝汽自主品牌（绅宝、帝都）累计销量堪称惨淡，仅十万辆出头，同比暴跌超过35%。 更为触目惊心的是亏损额，仅自主板块前三季度就净亏损高达六十七亿。 报表附注里一行小字揭示了根源：库存高企，渠道压库严重，终端动销近乎停滞。 “虚胖的巨象...”陈默低声自语，指尖划过那刺眼的亏损数字。 前世碎片般的记忆翻涌：帝汽新能源早期依靠政策补贴和B端市场（网约车、出租车）风光一时，但在面向真实C端消费者的智能化、网联化体验上，始终慢了好几拍。 更关键的是其根深蒂固的国企思维和盘根错节的内部利益。 找它合作？ 主导权？ 恐怕连门都摸不到就会被各种“国情”、“流程”、“协调”挡回来。 自己这边是要“听话的傀儡”？ 好像有些天方夜谭。 他果断将帝汽的文件推到一边。 这块骨头太硬，表面光鲜内里早已腐朽，绝非智选模式初期的理想载体。 风险太高，时间耗不起。 第二份，辉瑞。 技术派的标签在辉瑞身上尤为明显。 报告里详细罗列了其在发动机（ACTECO系列）、变速箱（尤其是CVT技术）领域的多年积累，底盘调校上也确有一定口碑。 控股观致、合资捷豹路虎的经历，似乎也给它镀上了一层“国际化”的金边。 陈默的眉头却微微蹙起。 销量数据同样不容乐观，多品牌战略（辉瑞、开瑞、凯翼、观致）导致资源分散，内部消耗严重。 2017年主力车型艾瑞泽5、瑞虎7销量均未达预期，整体增长率远低于市场大盘。 财务数据虽未像帝汽那样血流成河，但也仅能勉强维持微利，现金流紧绷。 真正让陈默心生警惕的，是报告末尾关于其股权结构和管理层的分析。 “芜湖系”地方国资背景浓厚，决策链条冗长，内部山头林立已是公开的秘密。 前世记忆中，辉瑞在新能源和智能化转型上动作频频却收效甚微，战略摇摆不定，与其内部复杂的权力结构与各方利益的反复拉扯脱不开干系。 “技术底子有，但包袱更重，心思太活。”陈默的手指在“管理层派系分析”那几页上点了点。 姚尘风要的是快刀斩乱麻，是令行禁止。 辉瑞这潭水太深，贸然搅进去，只怕主导权没争到，反而被拖入无尽的内耗泥潭。 它或许是个备选，但绝非首选。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最薄却也最沉重的那份文件上——《西风小马股份有限公司生存现状与潜在合作价值研判》。 封面下方“濒危”的红色标注异常刺目。 报告开篇就是一连串冰冷到残酷的数据：2017年1-9月，整车销量仅八万三千余辆，同比暴跌42.7%。 主力车型风光系列SUV、MPV在竞品挤压下节节败退，经销商退网潮愈演愈烈。 第515章 优势和劣势 财务报表更是触目惊心：营收大幅下滑，净利润亏损二十二亿，资产负债率攀升至危险的85%红线。 报告用加粗字体标注：现金流濒临断裂，部分生产线已处于半停工状态，员工工资拖欠普遍达两到三个月。 “西风小马”——这家由重庆小马工业集团与西风汽车公司各持股50%组建的“混血儿”，此刻正被市场的巨浪狠狠拍在生死线上。 西风汽车这棵大树自身也在转型阵痛中，对小马的支持早已力不从心。 报告里附了几张偷拍的生产线照片：空旷的车间，蒙尘的设备，寥寥无几、神情麻木的工人。 角落里堆着积压的库存车，车身上盖着的防尘布都落满了灰。 陈默的目光死死盯在“资产负债率85%”和“员工工资拖欠三个月”这两行字上。 前世那些关于缪赛斯（小马更名后）初期挣扎求生的模糊记忆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绝望，这就是此刻西风小马最真实的底色。 绝望到足以让一个企业的掌控者放下所有矜持与骄傲，只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翻到报告的核心评估结论部分： “核心优势： 1，完备的整车生产资质与基础制造能力：拥有冲压、焊装、涂装、总装四大工艺完整工厂（重庆两江基地），设备维护状态尚可，具备快速重启潜力。 2，相对简单的股权结构：尽管是50:50合资，但西风汽车无意深度介入，实际运营主导权在重庆小马工业集团（张九义实际控制）手中。决策链条较传统国企更为扁平。 3，极强的求生欲与合作意愿：基于其当前极端困境，预期对能带来订单、资金、技术（尤其是智能化赋能）的外部战略合作者，将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开放性与妥协度，对主导权要求预期最低。 4，地方政府的迫切支持需求：作为重庆重要制造业企业，地方政府对其生存有极高诉求，预期将在土地、政策、融资协调上提供强力背书，扫清合作障碍。 核心劣势： 1，品牌价值几近归零：西风小马品牌形象低端，市场口碑崩坏，消费者信任度极低。 2，智能化技术储备几近于无：在智能座舱、自动驾驶、车联网等前沿领域缺乏人才、技术积累和研发投入。 3，供应链体系脆弱：传统供应商关系因经营困难出现断裂，高品质核心部件（尤其三电）供应保障能力存疑。 4，巨额债务与现金流压力：此为最核心风险点，需华兴投入初期启动资金并承担连带风险，或需强力协调金融机构介入。” 合上文件，陈默靠在宽大的真皮椅背上，闭上眼。 台灯的光晕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轮廓。 帝汽是虚胖的巨象，辉瑞是心思活络但深陷泥潭的壮年，而西风小马..... 这特么就是一条濒死的鱼，为了呼吸到一口空气，它会毫不犹豫地咬住任何抛下的钩索。 哪怕钩索后面连着的是掌控它命运的锁链。 自主可控？ 没有比绝望者更渴望被“控制”的了。 因为它唯一能失去的，只有枷锁。 “就是你了。”陈默睁开眼，眸子里精光一闪而逝。 果然，有正确答案再反向推导就是爽，瞬间都能给自己整到逻辑自洽了。 他拿起内线电话，声音平稳而清晰：“通知徐总、姚总办公室，目标优先级排序已确认：西风小马、辉瑞、帝汽。申请启动第一轮高层接触...” “好的陈总。”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林雨晴清脆的声音。 北京，初冬，霾。 铅灰色的天空沉沉地压在头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颗粒感。 帝汽集团总部大楼那气派非凡的玻璃幕墙，此刻也显得灰蒙蒙的，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冰冷。 陈默、徐平、姚尘风三人在帝汽一位级别不低的办公室主任引导下，穿过空旷得有些过分的大厅。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映出他们稍显凝重的身影。 走廊两侧墙上挂满了与各级领导的合影、琳琅满目的奖杯奖状，无声地彰显着这家企业深厚的历史底蕴与“通天”的人脉。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暖气混合着上好龙井的茶香扑面而来。 长条会议桌对面，帝汽方面坐了七八个人。 为首的是主管自主品牌的副总，姓赵，约莫五十岁上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深色西装熨帖合身。 他身旁坐着技术研究院的院长、销售公司的老总，以及几位部门负责人。 气氛看似客气，却透着一种程式化的疏离。 “徐总、姚总、陈总，欢迎欢迎！一路辛苦！”赵副总站起身，笑容标准地伸出手，与徐平、姚尘风、陈默依次握了握。 他的手干燥有力，带着一种习惯性的掌控感。 目光扫过相对年轻的陈默时，停留了不到半秒，微微颔首，并无多言。 寒暄落座，帝汽的接待人员立刻奉上热茶。 徐平作为华兴此行名义上的最高代表，率先开口，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分量： “感谢赵总和各位同仁的接待。时间紧迫，我们直入主题。 华兴在智能汽车领域的战略布局已经启动，这次来，是希望能与帝汽这样底蕴深厚的伙伴，探讨一种全新的深度合作模式——智选模式。” 接下来便由姚尘风言简意赅地阐述了智选模式的核心： 华兴提供全栈智能解决方案，帝汽提供成熟的制造能力和资质。 双方共同打造全新品牌车型，并由华兴主导产品定义与用户体验。 他话音刚落，会议桌对面，那位销售公司的老总便轻轻笑了一声，声音不高，但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带着有些明显的讥诮。 技术研究院的院长则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吹着浮沫，眼皮都没抬一下。 赵副总脸上的笑容不变，身体却微微后仰，靠在了宽大的椅背上。 他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左手手背。 “徐总的想法，很有魄力啊。”赵副总开口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华兴的技术实力，尤其是在通信、人工智能领域，我们是非常钦佩的。作为供应商，为帝汽的智能化升级提供一些核心部件或解决方案，我们绝对是敞开大门，热烈欢迎。” 他话锋一转，语调依旧平稳，却像一把钝刀子缓缓切了过来：“不过，这个‘智选模式’嘛...由华兴主导产品定义和用户体验？” 他微微摇头，嘴角噙着属于“老大哥”对“新锐”的宽容笑意。 “帝汽几十年造车，从212吉普到现在的自主品牌，积累的经验教训，对市场的理解，对用户需求的把握，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造车，尤其是造好车，它是个系统工程，涉及底盘、车身、安全、调校......方方面面。 不是说有了智能座舱、有了自动驾驶，就能包打天下的。” 第516章 帝汽和辉瑞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徐平，最终落在陈默脸上，带着一丝审视： “主导权？ 这个提法，在我们这里...不太合适。 合作，讲究的是优势互补，平等互利。 帝汽有帝汽的体系，有帝汽的流程，这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姚尘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放在桌下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 他刚要开口，旁边的陈默在桌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腿。 陈默脸上露出谦逊又恰到好处的疑惑，看向那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技术研究院院长： “李院长，您是技术权威。 华兴在芯片算力、传感器融合、AI算法上的突破，结合帝汽深厚的整车集成经验，我们有信心能打造出真正领先一代的智能汽车体验。 这种深度融合，您看技术上是否存在难以逾越的障碍？” 李院长放下茶杯，推了推眼镜，终于抬起了眼皮。 他的目光掠过陈默年轻的脸庞，带着一种资深技术权威对“外行”的淡淡疏离感。 “陈总年轻有为啊。”他慢悠悠地说。 “智能化是趋势，这没错。 但车，首先是车！ 底盘素质、NVH、操控稳定性、被动安全，这些是根基。 根基不稳，再花哨的智能功能都是空中楼阁。” 他拿起桌上的香烟，旁若无人地点燃，深吸了一口。 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镜片后的眼神。 “华兴的算法再厉害，也得跑在实车上吧？ 实车调校，那是千百次的试验，是工程师用脚底板和方向盘一点点磨出来的感觉。 你们有懂底盘调校的工程师吗？ 有风洞实验室吗？ 有完整的整车可靠性验证体系吗？”他吐出一口烟圈。 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就有更明显的轻蔑，“技术合作，可以谈。但主导整车开发？呵呵，术业有专攻啊，年轻人。” 呛人的烟味在会议室里弥漫开来。 姚尘风的额角青筋都跳了一下，但陈默却面沉如水，看不出情绪。 唯有徐平脸上依然是一副若有若无的笑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赵副总适时地打了个圆场，笑容依旧标准：“李院长是技术痴人，说话直，徐总、姚总、陈总别介意。帝汽的大门，始终向华兴这样的优秀伙伴敞开。供应商合作，空间广阔！至于更深层次的模式嘛...” 他拖长了语调，身体前倾，双手按在桌面上，“还需要从长计议，充分论证。毕竟，我们也要对国有资产负责，对帝汽几十年的招牌负责，对吧？” “呵！”一声轻笑。 姚尘风还是没控制住，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他霍然起身道： “赵总，李院长，感谢‘坦诚’。 看来帝汽的根基太厚，门槛太高，我们华兴这点‘花哨’技术，怕是高攀不起。 徐总，陈总，我们走！” 他率先拉开椅子，头也不回地大步朝门口走去。 徐平缓缓放下茶杯，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对赵副总微微颔首：“感谢款待。今日领教了。” 语气却显得平静无波。 陈默最后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对面神色各异的帝汽高管，在赵副总那程式化的笑容和李院长吐出的烟圈上停留了一瞬。 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抿了一下，随即转身跟上徐平和姚尘风。 他知道帝汽算是把这两位得罪狠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合作归不合作，来来回回冷笑加阴阳怪气算怎么回事。 会议室厚重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可能响起的议论声。 走廊里，姚尘风都还没走出10米就开始低声咒骂：“妈的，什么玩意儿，一个个鼻孔朝天！” 徐平脚步未停，声音低沉：“意料之中。下一站，芜湖。陈默，你怎么看？” 他侧头看向身边沉默的年轻人。 陈默心情还不错，毕竟本来就不想和帝汽合作，但帝汽作为合适的标的，总归是要走一趟的。 他声音显得有些轻快。 “李院长有句话没说错，术业有专攻。 但他们忘了，时代在变，‘专攻’的方向，已经由不得他们定义了。 去辉瑞，看看这位‘技术派’，是识时务的俊杰，还是另一个坐井观天的‘老师傅’。” 安徽芜湖，阴雨绵绵。 辉瑞总部所在的芜湖经济技术开发区，笼罩在一片湿冷的雨雾中。 与帝汽那种带着权力中心威严的宏大不同，辉瑞的园区更显务实，但也更显陈旧。 雨水冲刷着厂区略显斑驳的墙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机油和铁锈混合的味道。 会议室里，气氛比北京稍显“热络”一些。 长条桌上同样坐满了人，辉瑞方面领头的是一位常务副总，姓王，年纪与赵副总相仿，但气质更显儒雅些，笑容也多了几分真诚。 旁边是技术中心的一把手孙总工，以及负责战略规划、采购的几位高管。 桌面上摆着水果和本地有名的瓜子，烟灰缸也摆了出来。 “徐总、姚总、陈总，冒雨前来，辛苦了！欢迎来到辉瑞！”王副总热情地招呼着，亲自给徐平递烟，徐平摆手婉拒。 姚尘风倒是接了一支，脸色比在北京时缓和了不少。 寒暄过后，依旧是徐平主谈，阐述了智选模式。 王副总听得很认真，不时点头，眉头却随着徐平的讲述而微微蹙起。 当听到“华兴主导产品定义和用户体验”时，他下意识地和王总工交换了一个眼神。 “徐总的构想，非常有前瞻性！”王副总放下手中的笔。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诚恳，“辉瑞一直以技术立身，对智能化浪潮带来的变革，我们感同身受，也渴望拥抱！华兴的技术实力，尤其是你们在ICT领域的深厚积累，正是我们辉瑞迫切需要的。”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商量的口吻：“不过嘛......这个合作模式，尤其是主导权的问题，我们内部讨论时，确实有一些不同的声音。”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孙总工。 一旁的孙总工清了清嗓子，立马接过了话头，配合默契。 他看起来五十多岁，头发有些花白，但眼神锐利，带着技术人特有的执拗。 “徐总，姚总，陈总，”孙总工的声音不高，但很清晰，“辉瑞在发动机、变速箱，尤其是底盘平台架构上，投入了巨资，也积累了近二十年的KnOW-HOW（技术诀窍）。艾瑞泽系列、瑞虎系列的底盘素质，在同级车里是有口皆碑的。” 他语气里带着强烈的自豪感。 也对，辉瑞被称为华国汽车的黄埔军校，各大汽车品牌都充斥着辉瑞系的人才。 ———————— 看了一下大数，周日大家为爱发电和送礼物的数额应该过1000了，没想到读者大佬们这么的齐心协力… 早上我先加更10章。 中午再结算一次，如果有1500就1点多再加更，没有就没有了。 大佬们还是牛批，感谢给我发电和送我礼物的大佬们，我也没想到能被掏这么多存稿 再次感谢感谢(^^) 第517章 帝汽和辉瑞2 “智能化是未来，我们认。但汽车的核心机械素质，是基础中的基础！”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直直地看向陈默，“华兴的技术很强，但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你们定义的智能座舱布局、传感器布置方案，会不会影响整车的配重平衡？” “你们要求的域控制器集中化布置，对底盘线束的走向、电磁兼容性（EMC）会不会造成难以克服的干扰？” “智能驾驶的感知方案，对车身结构刚度有没有特殊要求？ 这些，都需要底盘、车身、电子电气架构团队深度协同，甚至以底盘平台为核心来牵引设计！” 他越说越激动，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点上，狠狠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凝重和焦虑： “主导权交给华兴，不是不行。 但整车开发是个极其复杂的系统工程，需要无数个部门的协调！” “我们辉瑞自己内部协调尚且需要时间磨合。 如果由外部的华兴来主导，这个沟通成本、磨合成本，还有对原有技术路线的冲击...太大了！ 我担心最后出来的产品，会是个四不像！” 他掐灭烟头，语气近乎恳求的说道： “能不能这样？ 华兴提供‘智能化黑盒子’，接口标准你们定！ 我们辉瑞负责整个‘白盒子’的集成落地，包括底盘调校、整车安全、可靠性验证！” “这样既能发挥双方优势，又能保证最终产品的完整性和品质感！ 至于主导权......我们可以共享嘛，共同决策！” “共同决策？”姚尘风立马接过了孙总工的话。 “孙总，战场上只能有一个指挥官。 模棱两可，最后就是互相扯皮。 我们要的是快，是效率，是打造颠覆性的产品。 而不是陷在各种内部的协调会中！” 他转头看向王副总，语气带着强势： “王总，智选模式的核心，就是华兴定义灵魂。 ‘躯体’必须无条件配合。 如果不能接受这一点，那所谓的合作，不过是又一次不痛不痒的技术采购，毫无意义。 我们要的不是供应商，是能承载华兴灵魂的载体。” 最后两句，姚尘风说出来的时候目光灼灼地盯着王副总。 会议室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玻璃。 王副总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额头似乎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孙总工脸色铁青，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重重地叹了口气，颓然靠回椅背，又点燃了一支烟，沉默地抽了起来。 王副总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避开姚尘风逼人的目光。 反倒是看向一直沉默的徐平，语气充满了为难： “徐总，姚总的心情我们理解。 但是，辉瑞有辉瑞的体系，有辉瑞的积累，有上万员工的饭碗。 这个主导权，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我们需要时间，需要更深入的评估，需要说服方方面面......” 徐平和陈默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里的惋惜。 双方没有什么对错，确实只是立场不同。 实际上辉瑞这边无论是拥抱变化的心态，还是尝试合作的态度，都让陈默挺钦佩的。 可惜了，辉瑞的底子可比西风小马厚实多了。 徐平轻叹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动作从容不迫。 他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目光平静地扫过辉瑞众人焦虑、挣扎、不甘的脸。 “王总，孙总工，感谢款待，也感谢坦诚。”他的声音像冰冷的雨点敲在每个人心上。 “辉瑞的技术底蕴，我们尊重。 但华兴要走的，是一条没有退路的新路。 我们需要的是破釜沉舟的伙伴，而不是患得患失的盟友。” 他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向门口走去。 陈默紧随其后，在门口停了一下。 回头看了一眼烟雾缭绕中神情复杂的孙总工和王副总，轻轻摇了摇头。 技术派的骄傲，地方豪强的包袱，终究成了捆住他们手脚的锁链。 辉瑞，心思是活的，看到了机会，但身段还是不够软... 也对，现在的华兴确实是世界500强，确实流量很大，实力很强。 但在汽车这行当里面也实实在在属于新人，辉瑞有顾虑也正常。 姚尘风点了点，也大步跟上。 留下辉瑞一众人等，在压抑的沉默和弥漫的烟雾中，神色各异。 走出辉瑞总部大楼，冰冷的雨丝打在脸上。 姚尘风烦躁地抹了一把脸： “真是一个比一个难啃，我本来最看好的就是这辉瑞了。 老徐，陈默，你们看好的那个西风小马，能行吗？ 别又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徐平撑开助理递来的黑伞，望着灰蒙蒙的雨幕，声音听不出情绪： “行不行，去看了才知道。 绝望，有时候是最大的动力。 陈默，你说是吗？” 陈默抬头，目光穿透雨幕，仿佛能望见千里之外那座笼罩在更沉重阴云下的山城。 “徐总，姚总，走吧。 去重庆。 那里应该有我们需要的‘答案’。” 重庆，初冬，依旧是雨。 山城的雨，带着一种缠绵悱恻的阴冷，细密如针，无孔不入。 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浸润在湿漉漉的灰暗里。 雨水冲刷着高低错落的建筑，在坡道上汇成浑浊的溪流，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水汽、江风的腥味和隐约的工业尘埃气息。 两江新区的西风小马生产基地，就匍匐在这片湿冷的山坳之中。 巨大的厂区铁门锈迹斑斑，门口保安亭的窗户玻璃裂了一道缝，用透明胶带勉强粘着。 透过雨幕望去，厂区内几栋巨大的厂房沉默地矗立着，不少窗户黑洞洞的，透着一股人去楼空的萧索。 只有零星几处，透出昏黄的光线，如同巨兽垂死时微弱的喘息。 一辆黑色奥迪A8L和两辆奔驰S级组成的车队，碾过厂区门口坑洼积水的水泥路，溅起浑浊的水花，缓缓停在略显破败的行政办公楼前。 早已等候在此的几位小马高管，撑着伞快步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近乎谦卑的笑容，为首的是公司总裁。 “徐总！姚总！陈总！哎呀呀！这么大的雨，还劳烦三位老总亲自过来，真是...真是让我们小马蓬荜生辉啊！”总裁姓马，四十多岁。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眼袋很深，笑容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憔悴和焦虑。 他亲自为徐平拉开车门，将伞尽量倾斜过去，全然不顾雨水打湿了自己半边肩膀。 徐平微微颔首，神色平静。 姚尘风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脚下湿滑泥泞的地面，还是迈步下车。 第518章 西风小马 陈默最后一个下车，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眼前这栋外墙瓷砖有些剥落、门口台阶缝隙里长出杂草的办公楼，又看向远处寂静得有些可怕的厂房。 “张董事长呢？”徐平淡淡地问了一句，目光扫过迎接的人群。 马总裁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更加热切：“张董他听说三位老总直接下厂区，不先去市里接待处。” “他心急啊！直接从市里赶过来了，这会儿应该...应该差不多快到了！”他话音未落，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湿地的声音从厂区大门方向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辆沾满泥浆、车身颜色都难以辨认的老款西风风行MPV，像一头失控的蛮牛，猛地冲破雨幕。 一个急刹，歪歪扭扭地停在车队旁边，泥水溅起老高。 车门被粗暴地推开，一个身材不高、穿着深蓝色工装、裤腿上溅满泥点的身影踉跄着跳下车。 他没打伞，雨水顺着花白的短发和黝黑的脸庞肆意流淌。 正是西风小马的创始人、实际控制人——张九义。 他几乎是用了不符合年龄的速度冲到徐平、姚尘风和陈默面前。 全然不顾地上的泥水，隔着几步远就急切地伸出手，因为跑得太急，气息粗重，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豁出一切的灼热： “徐总！姚总！陈总！对不住！实在对不住！路上堵得厉害！来晚了！我是张九义！” 他的手粗糙有力，带着冰冷的雨水，紧紧握住徐平的手。 然后又急切地去握姚尘风和陈默的手，眼神里燃烧着溺水者看到浮木般的炽热光芒。 “三位老总，你们能直接来厂里看，就是看得起我张九义！看得起我们小马！”他抹了一把脸，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厂子现在是不景气，生产线停了快一半，工人兄弟们都三个月没拿到足额的工资了。我张九义愧对他们啊！” 他猛地指向远处沉寂的厂房，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但是！设备还在，资质是全的，四大工艺的底子还在，工人老师傅的心气儿也还没散透！” 他猛地转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徐平、姚尘风。 最后目光灼灼地定格在陈默年轻却沉静的脸上，那眼神，像是要把他看穿，又像是要把自己的一切都掏出来。 “华兴，我知道你们！技术顶天，是干大事的！”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雨声中炸开。 “只要你们看得上，只要你们肯拉小马一把，肯给我们工人兄弟一口饭吃。 这厂子，这生产线，明天！就明天！ 我就能让它改车标，叫华兴，叫什么都行！ 你们说了算！ 我张九义，整个小马，都听华兴的指挥！绝无二话！” 雨水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流下，混合着近乎悲壮的决绝情绪。 他挺直了早已湿透的脊背，站在冰冷的雨里，等待着最终的裁决。 他身后，那几位高管也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 他们的脸上都看不到半分在辉瑞、帝汽高管身上看到的那种矜持、权衡或骄傲，只剩孤注一掷的期盼和紧张。 没人知道这救命稻草能不能抓住。 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 但在这绝望的深处，却迸发出一种令徐平和姚尘风都为之动容的意愿。 徐平深邃的目光在张九义湿透的工装、溅满泥点的裤腿和他那双燃烧着求生欲的眼睛上来回扫视，沉默了几秒。 姚尘风脸上的烦躁也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大受震撼的表情。 陈默站在一旁，透过那层水雾，清晰地看到了张九义迸发出的那份不惜一切也要抓住生机的疯狂。 这眼神，与前两份报告里“濒危”的标签，在此刻完美地重叠了。 冰冷的雨水顺着张九义花白的鬓角往下淌，显得格外刺眼。 “张董，先擦擦，进去说。”徐平的声音平稳无波，反手用力握了握张九义冰冷的手，却传递出温热的力度。 他深邃的目光扫过远处沉寂得如同坟茔的厂房，最终落在眼前这栋外墙斑驳的办公楼。 “对，对，进去说。徐总、姚总、陈总，里面请。条件简陋，怠慢三位老总了！”张九义如梦初醒，连忙松开手，胡乱得再次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侧身引路，姿态放得极低。 他身上的湿气在走廊略显浑浊的空气里蒸腾。 会议室不大，甚至有些局促。 墙壁泛着陈旧的黄色，几处墙皮微微卷起。 长条会议桌是廉价的复合板材，边角已有磨损。 桌上摆着一次性纸杯泡的热茶，旁边放着一盘洗得发亮的本地橘子，算是最高规格的招待了。 空气里混杂着湿衣服的潮气、廉价茶叶的味道和一丝淡淡的霉味。 没有客套，没有寒暄，更没有在北京那种程式化的开场白和在芜湖那种技术派的自矜。 张九义甚至刚换掉湿透的工装，头发还是湿的。 就直接来到会议室里，指着墙上挂着的厂区平面图，声音嘶哑却急切地开始了汇报。 他的手指点在图上标注着“焊装”、“涂装”、“总装”的区域，语速极快： “徐总，姚总，陈总！ 厂子现在看着是有点冷清，但骨架没散。 四大工艺车间，设备都做过基本保养。 尤其是总装线，用的是德国杜尔的，精度有保障！ 冲压机是济南二机床的，吨位足！ 焊装车身的机器人是库卡的，只是停工久了，有些关节需要重新润滑校准...” 他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陈默。 仿佛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陈总，报告里说我们智能化是空白。是，这个我们承认。 但产线基础在，只要订单下来，给我一个月，不，三周！ 我就能让核心产线恢复运转！工人都是跟了我十几年的老师傅，手艺在。 至于心气儿... 我张九义豁出这张老脸去求，也能给他们重新聚起来！” 他话音未落，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头发花白的老工人，局促地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几块用干净白布盖着的、还带着机器油污的金属部件。 他走到张九义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张九义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什么宝贝，一把掀开白布。 第519章 新时代的不平等条约 他拿起这块打磨得锃亮、结构精巧的铝合金车身连接件，激动地递到陈默眼前： “陈总您看！这是我们自己设计、自己开模做的！ 轻量化、强度都达标！ 不是外面买的通用件！ 我们小马不是只会造面包车的，我们有底子！有想法！ 只是市场没给机会啊！”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陈默接过那块冰冷的金属件，入手沉甸甸的。 他仔细端详着上面的加工痕迹和结构设计，确实能看出几分用心，并非粗制滥造。 他抬眼，看到那位老工人紧张又期待的眼神，还有张九义脸上混合着自豪与悲凉的复杂神情。 “去车间看看。”徐平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张九义精神一振，像是接到了冲锋的号令：“好！三位老总这边请！” 踏入焊装车间大门，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冷却液残留的刺鼻气味和久未通风的霉味混合着扑面而来。 巨大的厂房空旷得令人心悸。 高大的钢梁骨架在昏暗的顶灯照射下投下森然的阴影。 几条主要的自动化焊装线如同僵死的钢铁巨兽，静静地匍匐在地面上。 白色的机器人手臂停在半空，关节处蒙着厚厚的灰尘，一些连接线缆随意地垂落着。 地面布满干涸的油污痕迹和散落的零星螺丝及金属废料。 只有车间最深处的一小片区域，亮着几盏临时拉过来的碘钨灯，发出刺眼的白光。 那里聚集着十几个同样穿着旧工装、神情疲惫却带着一丝期盼的工人。 几台相对老旧的非自动化点焊设备被擦拭得比较干净，正在几个老师傅的操作下，对着一个孤零零的车身骨架进行着焊接作业。 焊花零星地溅射开，在空旷死寂的巨大空间里，显得格外微弱和孤寂。 “徐总、姚总、陈总，”张九义指着那片唯一有光的地方，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单薄，“那是我们仅剩还能动的一条线了。在给最后一点库存订单赶工。设备太久没开，有些小毛病，老师傅们在手动补焊。” 他快步走到一台手臂关节处积满灰尘的库卡机器人旁，突然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把沾满油污的大号活动扳手。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猛地扬起手臂，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扳手砸在支撑机器人的粗壮钢梁上！ “哐——！！！”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空旷死寂的车间里猛然炸开！ 如同惊雷！ 巨大的声浪在钢梁和厂房间猛烈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灰尘簌簌落下。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浑身一颤。 徐平眉头瞬间紧锁。 姚尘风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陈默也猛地抬眼，目光锐利地盯住张九义。 只见张九义拄着扳手，胸膛剧烈起伏，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 他指着那根被砸中的钢梁，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坚定，对着徐平、姚尘风，更是对着陈默吼道： “徐总！姚总！陈总！你们听见了吗？！这声音！这钢骨还在！没锈透！没塌！” 他猛地挥舞着扳手，指向周围沉默的机器： “设备都在！只是蒙了尘！ 只要华兴一声令下！ 我张九义带着这帮老兄弟，就是用手抠！用牙啃！也能把它们擦亮！ 让它们转起来！让它们给华兴造车！ 造最好的车！”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陈默，声音近乎咆哮： “华兴指哪，小马打哪！ 绝无二话！ 我张九义今天就把话撂这儿！ 这厂子，这人，这条命！都交给华兴了！ 只求三位老总...给条活路！” 吼完最后一句，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拄着扳手，大口喘着粗气，肩膀剧烈地抖动，只有那双眼睛，依旧像烧红的炭，死死盯着陈默三人。 巨大的车间里，回荡声渐渐平息，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和远处那零星微弱的焊花噼啪声。 那十几个还在工作的老工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默默地望过来，眼神复杂，有麻木，有期盼，也有一丝被这悲壮嘶吼点燃的微光。 绝望到极致便是求生的动力。 徐平沉默地看着拄着扳手喘息、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张九义，又环视了一圈这空旷破败却骨架犹存的巨大牢笼，深邃的眼眸中，最后一丝疑虑终于消散。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却清晰地穿透了车间的死寂：“张董，你的决心，我们看到了。召集核心团队，回会议室。立刻谈。” 会议室里廉价的日光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照亮了桌面上摊开的一份份文件。 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华兴带来的精英法务团队占据了一侧，西装革履，面容冷峻。 他们抛出的《战略合作框架协议》草案，条款之严苛，权益分配之悬殊，几乎就是一份精心设计的“卖身契”： 1，品牌归属与定义权：全新品牌由华兴注册并全权所有。 西风小马放弃使用“西风”及“小马”品牌于合作车型的权利。 华兴拥有合作车型的完整产品定义权、用户体验设计权及最终决策权。 2，主导权与治理结构：成立联合项目组（JPMT），华兴方负责人拥有项目组所有重大事项（技术路线、产品规划、供应链选择、成本控制、质量判定、营销策略）的一票否决权。 西风小马派驻人员需无条件执行JPMT决策。 3，技术归属与使用：华兴提供的全栈智能解决方案（ADS智能驾驶、鸿蒙座舱、MDC计算平台等）及其所有衍生知识产权，归华兴独家所有。 西风小马仅有合作车型范围内的使用权。 4，供应链控制：核心智能化部件（芯片、传感器、域控制器、车机系统等）由华兴指定供应商，西风小马需优先采购并纳入华兴供应链管理体系。 华兴有权介入并审计西风小马传统供应链（车身、底盘、基础三电）的选择与成本。 5，财务与风险：华兴提供项目启动资金（具体数额待定，但需西风小马提供足额资产抵押），并主导后续融资。 西风小马需承担主要制造固定资产折旧、人员成本及传统供应链风险。 达到约定产销目标后启动利润分成。 6，终止条款（核心雷区）：华兴有权在任何时间，基于任何其单方面认定的“合作目标未能达成”、“西风小马履约能力存疑”或“不可抗力”等理由，单方面终止合作。 终止后，华兴有权无偿收回所有技术授权、品牌使用权，并有权要求西风小马回购已生产但未售出的库存车辆（按成本价）或销毁。 西风小马已投入的沉没成本（产线改造、模具等）不予补偿。 第520章 新商标 张九义身边的小马法务总监，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中年男人，额头上全是冷汗。 手指颤抖地指着协议草案上那刺眼的“单方面终止”条款，声音发颤： “张董，这...这也太苛刻了！ 单方面终止，而且...而且回购或销毁库存？ 我们投入的改造怎么办？ 这风险完全不对等啊！这简直是...” 法务总监心里在骂娘，这特么都快赶上马关条约了。 张九义抬手，阻止了法务总监后面的话。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华兴的法务面无表情。 徐平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姚尘风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张九义的反应。 陈默坐在徐平身侧，目光沉静如水，看不出波澜。 张九义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山城重庆的夜色浓重如墨，远处零星的灯火在雨雾中晕开模糊的光团。 他沉默地站了足足一分钟，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佝偻而沉重。 整个会议室，只能听到他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以及法务总监紧张吞咽口水的声音。 终于，他猛地转过身。 脸上那些悲愤、挣扎、屈辱的情绪被一种极致的、豁出去的平静取代。 他几步走回会议桌前，没有看那份协议，也没有看自己的法务总监，目光越过众人，最终落在徐平和陈默的脸上。 “笔。”他伸出手，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 华兴的法务立刻将一支黑色的签字笔递到他手中。 张九义接过笔，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翻到协议草案的最后一页，乙方签章处。 他粗糙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笔尖悬停在签名栏上方，微微颤抖着，停顿了大约三秒钟。 这三秒，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他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眼底深处一抹决绝。 他猛地落笔！ 力透纸背！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刺耳的声响。 “张九义”三个字，被他以一种近乎刻入骨髓的力道签下。 墨迹浓重，最后一笔甚至快要划破了纸张。 “只要能活！”他掷下笔，那声音如同破旧风箱在拉扯，“只要能给厂子里几千号工人兄弟挣口饭吃！这协议，我签。华兴的所有要求，我们小马认了！” 笔落在廉价的复合板桌面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却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在场的小马高管心上。 法务总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张九义挺直了腰背，尽管身躯似乎瞬间又苍老了几分，但他看向徐平和陈默的眼神，却只剩下孤注一掷。 徐平缓缓站起身，走到张九义面前，伸出右手。 这一次，他的手掌沉稳有力，紧紧握住了张九义那只刚刚签下“卖身契”的手。 “张董，魄力十足。”徐平的声音低沉而郑重，“华兴，不会让真正的伙伴失望。具体细节，双方团队连夜敲定。明日，正式签署合作备忘录（MOU）。” 姚尘风也站起身，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然后立马又勾起一个充满野心的笑。 他用力拍了拍张九义的肩膀：“老张，痛快！跟着我们干！我保证，用不了多久，让全世界都记住咱们造的车。” 陈默看着张九义眼中那死灰复燃的光，又看了看桌上那份墨迹未干、最后一笔几乎划破纸张的协议。 他知道，华兴在智能汽车战场上，终于找到了那具最契合、最温顺、也最渴望新生的“躯体”。 鹏城，数日后，市场监督管理局商标注册大厅。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洒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文件油墨的味道。 办事窗口前排着不长的队伍，大多是来注册公司或小商标的创业者。 徐平、姚尘风、陈默三人并未现身，但华兴最顶尖的知识产权律师和品牌战略顾问已带着全套文件等候在此。 为首的中年律师神情专注，一丝不苟地整理着手中厚厚的一摞申请文件。 最上面一页，清晰地打印着两个黑体大字：启界。 旁边，品牌战略顾问，一位气质干练的女士，正低声向律师做最后的确认：“所有类别，尤其是第12类（运输工具）、第9类（电子仪器）、第35类（广告销售）、第38类（通讯服务）、第42类（科技研发）......全部覆盖，一个都不能漏。” 律师沉稳地点头：“放心，交叉检索做了三遍，‘启界’本身显著性很强，目前没有冲突商标。异议期风险预案也做好了。” 终于轮到他们。 律师将文件递进窗口。 柜台后面是一位年轻的女办事员，她熟练地接过文件，开始录入信息。 当看到商标名称栏时，她下意识地念了出来：“启界？” 她抬起头，好奇地看了一眼面前西装革履、气场十足的律师和顾问，“这名字...挺特别啊。有什么寓意吗？” 品牌顾问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属于华兴人的自信与锋芒：“开启智能汽车新世界。我们要造的，是重新定义智能汽车规则的车。” 女办事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在系统里快速操作着。 当然这是对外的说法，实际上“启界”这个上名的由来则是两天前的一次争论。 徐平取的名字是“启智”，姚尘风取的名字是“问界”，两人谁也无法说服对方。 在会议室里大眼瞪小眼整整三分钟，最后两人又眼巴巴看着他，把压力传导到了陈默这里。 陈默也没想到这瓜能吃到自己头上，于是开着玩笑随口一说，“要不叫启界算了，你俩谁也不占谁便宜。” 结果没想到的是两人还当了真，越想眼睛越亮，一致认为“启界”还不错。 打印机发出轻微的嗡鸣，一张盖着鲜红受理章的《商标注册申请受理通知书》被打印出来。 顾问接过那张薄薄的纸，看着上面清晰的“启界”二字和受理编号，如同接过了一份沉甸甸的战书。 她拿出手机，对着受理通知书拍了一张清晰的照片，指尖轻点，发送了出去。 华兴总部，G区IT总裁办公室。 陈默的手机屏幕亮起，跳出那张《商标注册申请受理通知书》的照片。 “启界”二字，在屏幕中央清晰而醒目，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你敢信，这商标是他陈默端水端出来的？ 他拿起手机，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鹏城的天空湛蓝如洗，阳光炽烈。 他凝视着屏幕上那两个字，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弧度。 忽然感受到一种改变历史的强烈不真实感。 前世华兴智选车业务一开始和帝汽合作，无限扯皮以后整个项目都挣扎求生。 今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无论是M5还是M7都能提前2年以上诞生了。 陈默指尖在冰凉的屏幕轻轻拂过“启界”，无声的低语在心底响起： “从今往后，汽车智能化的规则，该由华兴来开启了！” 第521章 车BU往事 鹏城十二月的深夜，风已凉了。 华兴总部园区里，白日里喧嚣的大楼，此刻也披上了灰青色的影子，只零星点缀着一些窗口的灯火。 这灯火却稀稀落落，如同冬夜未眠的几颗星子，冷清地悬在墨色里。 园区的路面上，白日里匆匆的脚步早已散尽，只有湿漉漉的痕迹，蜿蜒着爬过地砖，反射着路灯昏黄的光。 几片黄叶，蜷缩在墙角，偶尔被风推着，滑出几步，窸窣作响，便又停住不动了。 空气里浮游着一种清冽的寒意，混杂着泥土和草木的微腥气息。 白天的温热都已褪去，这秋末冬初特有的凉气便开始钻入颈间。 哪怕是在这温暖的南国，依然会让人忍不住裹紧外套。 那亮着灯的格子间，人形嵌在光里，伏案而坐。 灯光白得有些发青，如同冰箱里冷透的光，泄出窗外，将楼下的灌木都映得轮廓分明。 窗内人影偶尔晃动，或捧杯啜饮，或揉眼搓脸，影影绰绰，倒像是皮影戏里的剪影人物。 分明是人影，却透着几分木然的孤寂。 这光，这影，是城市睡熟时依旧醒着的眼睛，固执地亮着，却又照不透四周的沉沉夜色。 园区里偶有晚归者，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敲打着沉寂的夜。 匆匆穿行于明暗交织的光影里。 保安身着制服，偶尔也会在岗亭口踱步，但很快就被融进清冷的夜色里去了。 G区三十三楼，集团IT总裁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泄出一道暖黄的光带。 卞金鳞站在门外，深吸了一口气，指尖在深灰色西裤侧缝无意识地蹭了一下，才抬手敲响了厚重的实木门板。 “请进。”里面传来陈默平稳的声音。 推开门，一股清冽中带着木质暖意的香气扑面而来，瞬间冲淡了走廊里那种属于大型科技公司深夜的冷清空气。 卞金鳞紧绷的神经似乎被这气息安抚了一丝。 办公室很大，陈设却异常简洁。 巨大的弧形办公桌对着落地窗，窗外是坂田基地星星点点的灯火和远处城市模糊的光带。 桌面上除了两台并排的显示器、一个看起来特别接地气的印着雷锋图案和“为人民服务”五个字的搪瓷杯，就只剩下一盏线条利落的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真正吸引卞金鳞目光的，是办公桌侧前方那张小圆桌旁的身影。 陈默就坐在那里，没有在办公桌后摆出总裁的架势。 他面前的圆桌上，一只造型古朴的黄铜香薰炉正袅袅升起淡白色的烟气，冷香正是来源于此。 炉子旁边摊开着一份厚厚的文件，隐约能看到“MDC平台架构设计V3.1”的字样。 “卞总，坐。不好意思，最近有些忙，只能约到这个点。”陈默抬手指了指圆桌对面的椅子，视线从文件上移开，落在卞金鳞身上。 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上位者惯有的审视，却让卞金鳞莫名感到一股压力。 “没关系的，陈总。”卞金鳞应了一声，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些，拉开椅子坐下。 他今年三十八岁，身材保持得不错，没有中年技术骨干常见的微胖或驼背。 只是可能是常年伏案和盯屏幕，他金丝边眼镜镜片的厚度一看就知道是高度近视。 一身简单的运动装束显得很利落，手腕上还有一块功能复杂的智能运动手表。 卞金鳞的履历，在华兴内部技术圈子里也算得上传奇（当然没办法和老默比。）。 哈工大控制科学与工程博士，2010年顶着光环加入华兴。 从无线网络算法的精密迷宫开始，一头扎进车联网这片充满未知的蓝海。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条路上的荆棘与微光。 2009年，也就是他进入公司的前一年，华兴内部悄然启动了一个代号“V001”的预研项目。 目标听起来近乎科幻：在即将到来的4G时代，探索让汽车通过蜂窝网络“对话”的可能。 动机朴素而宏大，就是为运营商的未来铺路。 听前辈们说，那时实验室连雏形都没有，只有几个被抽调过来的“怪才”，挤在无线产品线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他记得进公司后第一次看到那个笨重的“LTE-V2X原型机”完成20毫秒级通信时，项目组长那熬红的眼睛里迸出的泪光。 20毫秒！ 在那个年代，这几乎是对物理定律的一次挑战。 2011年，基于原型机的成功，一个更隐秘的“车联小组”诞生，成员只有五人，他便是其中之一。 他们的第一个硬骨头，是为奥迪新一代Q7定制开发车载网关模块的雏形 —— T-BOX 0.1。 那是一个疯狂的夏天，实验室里堆满了奥迪拆解下来的控制器和线束，空气里弥漫着焊锡和咖啡因的味道。 虽然最终项目因奥迪内部策略调整未能量产，但那些在绝望中诞生的灵感，催生了华兴在车联网领域最早的23项核心专利。 他至今能背出自己主笔的那份专利号：CN102572947A，《一种车联网拥塞控制方法》。 那是华兴在汽车通信领域刻下的第一个清晰坐标。 真正的转折在2013年4月。 魔都研究所，一个不起眼的楼层，挂上了“车联网实验室”的铜牌。 他作为核心骨干之一，见证了它从无到有。 首任主任由集团一位资深技术专家挂名，但实际挑大梁的是他们这批年轻人。 最初的定位非常明确：做好Tier1.5，为车企提供稳定可靠的“管道”，即车载通信模组（T-BOX）、路由器。 他们像一群精密的手艺人，打磨着连接汽车与数字世界的接口。 第一款真正量产的拳头产品，是为比亚迪秦DM提供的ME909T车载4G通信模块。 当出货量突破十万大关的消息传来，整个实验室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 那一刻，他们总算是真切地触摸到了市场的脉搏。 他这个核心工程师也顺理成章的接任了车联网实验室主任的位置。 2014年，一个更具野心的平台从实验室的蓝图中走向现实。 那就是OCeanCOnneCt车联网平台。 这是行业首个基于云原生架构打造的车联网“大脑”，标志着华兴从单纯的硬件提供商，向平台级服务商的跃迁。 第522章 朝圣 紧接着，2015年，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3GPP的标准会议上达到高潮。 华兴实验室主导提出的LTE-V2X通信标准方案，在激烈的技术辩论和多方博弈中，最终击败了欧美主推的DSRC方案，成功写入3GPP ReleaSe 14国际标准。 那是一场艰苦卓绝的胜利，奠定了华国在全球车联网通信领域不可动摇的话语权基础。 作为核心标准提案人之一，卞金鳞在会议最终表决通过的那一刻，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用冷水狠狠冲了把脸，镜子里的人眼圈通红，嘴角却咧到了耳根。 时间来到2017年初，伴随着智能汽车浪潮的汹涌澎湃，车联网实验室完成了它的华丽蜕变，正式升级为集团二级部门——车联网产品与解决方案BU。 （简称车联网BU，因为规模较小，二级部门已经是高规格了） 员工规模从最初的几十人急速扩张到三百余人。 表面上，他们依然在打磨T-BOX、研发新一代车载通信单元（OBU），扮演着可靠的供应商角色。 但水面之下，一场代号“冰山计划”的绝密行动早已启动。 核心目标只有一个：秘密打造属于华兴的“汽车大脑”，即MDC（MObile Data Center）智能驾驶计算平台。 这是自动驾驶的“中央处理器”，是未来智能汽车真正的灵魂所在。 卞金鳞作为核心架构师之一，将自己全部的心血和智慧都浇筑在了这块冰冷而复杂的电路板上。 这是卞金鳞职业生涯中压力最大，却也最让他感到兴奋的项目。 MDC平台汇聚了华兴在芯片、操作系统、AI算法、云服务等多方面的尖端能力，其复杂度和技术挑战远超以往任何一个车载通信模块。 它不仅仅是一个硬件盒子，更是承载着未来智能汽车“灵魂”的基石。 然而，资源、跨部门协同、技术路线的争论，以及公司高层对智能汽车战略的摇摆，都像无形的枷锁，让“冰山计划”的推进并非一帆风顺。 真当前世华兴智驾独一档的成绩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 那是无数个卞金鳞已经默默研发了好多年，厚积薄发的结果。 那是新势力公司创始人还在搞“汽车的家”、搞“易车网”、搞UX浏览器的时候，这边华兴就已经投入不小的研发成本的结果。 今天下午，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像野火一样在车联网BU的几个核心管理群和保密通讯渠道里蔓延开来，瞬间点燃了所有技术骨干的神经。 公司最高战略决策会拍板，成立了事业群 —— 智能汽车解决方案BG（车BG）！ 规格之高前所未有，由公司二号人物徐平亲自挂帅总裁，终端BG的猛将姚尘风、以及眼前这位刚刚主导了“渡河”项目、在集团内部声望如日中天的IT总裁陈默，共同出任副总裁！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消息在华兴和西风小马达成合作之前，是严格保密的。 签署合同，商标注册提交上去以后，才解开的“封口令”。 这才小范围的传出了消息，当然也都几乎仅限于在车联网BU内部。 更让卞金鳞心跳加速的是，流出的零星信息显示，这个新成立的车BG，将全面整合现有的车联网BU，并将智能驾驶提升为核心命脉！ 听说这也是那位陈总“苦口婆心”说服董事会的成果。 这意味着“冰山计划”将从水面下的秘密行动，一跃成为公司战略级的冲锋方向！ 他几乎是怀着朝圣般的心情来到这间办公室。 车BG的成立，对他和他的团队而言，无异于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灯塔。 而此刻坐在他对面，亲手点燃香薰的陈默，就是那位掌握着新舰队航向的关键人物之一。 陈默在“渡河”项目中展现出的铁腕、魄力和对复杂系统的掌控力，早已传遍公司。 卞金鳞既期待这位技术出身的强权人物能带来前所未有的资源和空间，又本能地对这种巨大的未知变革感到一丝忐忑。 “卞总，”陈默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他拿起手边一个银色的火机，轻轻拨动，“叮”的一声脆响，幽蓝的火苗跳跃起来。 凑近香薰炉里那支已经燃烧过半的雪松香烛，似乎是嫌那香气还不够浓郁，又点了一下。 新的烟气盘旋而起，与之前的交融在一起，雪松特有的清冽木香在空气中变得更加醇厚、沉静。 他做完这个细微的动作，才抬眼，目光透过袅袅的烟气，精准地落在卞金鳞脸上。 仿佛能穿透镜片，看到他大脑里正在高速运转的代码和架构图。 “MDC300平台，原型机的算力，卡在2.5TOPS（万亿次操作每秒）这个瓶颈上，多久了？” 陈默的语气平淡。 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精准的子弹，击中卞金鳞内心最深处。 击中那个被层层加密保护着的技术困境核心。 轰！ 卞金鳞感觉自己的头皮瞬间炸了一下，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来。 后背的衬衫似乎瞬间就贴在了皮肤上。 他的瞳孔在镜片后不受控制地剧烈收缩，连呼吸都停滞了半拍。 MDC300原型机的实测算力数据，2.5TOPS，这是“冰山计划”当前最核心的数据和瓶颈之一。 这是他们在实验室环境里，经过无数次优化和压榨后得到的、目前硬件和软件协同所能达到的极限。 也是横亘在通往真正可用平台道路上最顽固的拦路石。 这个数字，代表着他们距离满足L3级别自动驾驶所需的、相对稳定的基础算力门槛（普遍认为需要5-10TOPS起步），还有着令人焦虑的差距。 这个数据虽说是机密数据，虽说是形成正式的报告提交给上一级的研发管理部没多久。 但他知道这个数字在眼前这个车BG副总裁肯定不算机密。 但关键是，眼前这个男人竟然能从一大堆数据里面很快便抓出这个最为核心的瓶颈数字，就特么很不合理了啊。 他理解的是团队的项目资料和核心数据，就算给外行人看，外行人也看不懂。 陈默这一开口就问道最关键的问题，巨大的震惊和一丝被窥破核心机密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卞金鳞。 第523章 离离原上谱 卞金鳞放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镇定，但镜片后的眼神已经泄露了滔天巨浪。 他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发出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陈总...这个...目前我们最新的优化版本，在特定负载下......” “冗余。”陈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直接打断，声音不高，但精准地切入了下一个技术痛点。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电，锁定了卞金鳞瞬间变得僵硬的脸。 “激光雷达点云处理的核心预处理算法模块，存在结构性的冗余。我看了你们提交给上一季度的架构评审报告里附带的简化流程图，再结合当前主流激光雷达的原始数据吞吐量和你们选用的处理芯片架构，保守估计，冗余度至少在30%以上。这部分无效计算，吃掉了多少宝贵的算力？又产生了多少不必要的功耗和热量？” 嗡—— 卞金鳞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眼前甚至短暂地黑了一下。 那份架构评审报告他当然记得！ 为了在有限的评审时间内讲清楚核心思路，技术团队确实提交了一份高度简化、只勾勒主干逻辑的流程图给管理层的评审委员会。 那份图，只体现了算法流程的骨架，如果要知道计算细节和潜在的冗余问题，得深入到代码层面，结合具体的数据结构、内存访问模式、甚至编译器优化策略才能发现的深层问题。 对面他妈的是个什么怪物？ 凭着一个架构评审图去找到了对应的数据结构、代码和编译器优化策略，自己分析完了还再结合公开的激光雷达参数和芯片手册，推算了一个30%的冗余。 而且这个数字和他们内部估算的37%高度匹配。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知道”了，这是深入骨髓的“理解”！ 是对整个技术栈从硬件到软件、从理论到工程实现细节的恐怖掌控力！ 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卞金鳞。 他之前对陈默的认知，完全建立在“渡河”项目的传奇上。 那个以雷霆手段整合资源、硬生生在不可能的时间线上用自研ERP和数据库替换掉OraCle庞然大物的IT强人。 他佩服陈默的魄力、手腕和对大型复杂项目的管理能力，也认可其在软件工程和系统架构上的深厚造诣。 但...... 智能驾驶？车规级的高性能异构计算平台？激光雷达点云的实时处理算法？ 这些属于前沿汽车电子、嵌入式AI和高性能计算的交叉领域，专业性极强，壁垒森深。 陈默一个IT背景出身，长期奋战在企业级软件和数据库战线上的人，怎么可能对这些如此底层、如此硬核的细节洞若观火？ 这简直颠覆了卞金鳞的认知！ 他甚至有一瞬间怀疑，陈默是不是在车联网BU内部安插了他不知道又权限极高的技术眼线？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灭了。 MDC300平台的核心代码库和测试数据，访问权限控制极其严格，是他亲自设定的。 30%以上冗余度的精确判断，绝非外围情报所能提供，这需要对代码和架构有最直接的、专家级的审视！ 震惊如同实质的电流，在卞金鳞的四肢百骸里乱窜。 他忘了回答，只是下意识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茫然。 这尼玛对面是坐了个什么东西？ 啊？ 就他妈离离原上谱，一岁一枯荣。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有雪松香薰那清冽沉稳的气息，还在无声地流淌，与卞金鳞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黄铜香薰炉里，那支新点燃的香烛顶端，积攒了一小段灰白色的香灰，在重力的作用下，终于无声地断裂、跌落，掉在炉内细腻的香灰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好半晌他才缓过神来。 也忽然理解为什么这个比他小了整整十岁的人能坐上集团IT总裁，车BG副总裁的位置。 而他只能在对面坐着如喽啰。 卞金鳞当然不知道这是前世陈默作为智能驾驶的铁杆粉丝对华兴智驾如数家珍的结果。 当然要是有胡笳在场，肯定会同情卞金鳞，这是陈默的绝招了，开局的装逼三板斧，先把你敲晕再说。 你就说这种情况下你服不服吧。 就在这香灰跌落的瞬间，陈默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像惊雷般炸响在卞金鳞的耳边： “今晚辛苦一下，带着你的核心算法组，把那部分冗余代码重构掉。基础思路我待会儿邮件发你。”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直接切入人事安排的核心，“后天早上九点，集团人力资源部会正式发布通告成立车BG，车联网产品与解决方案BU会整体并入新成立的智能汽车解决方案BG里。” “卞总，你将出任车BG下智能驾驶产品线首席技术官（CTO），级别会提升到21B。后续你和产品线总裁一起，直接向我汇报。” 什...什么？！ 卞金鳞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椅子上推了起来。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似乎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急速褪去，让他脸上呈现出一种近乎空白的茫然。 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陈默平静无波的脸，仿佛想从上面找出哪怕一丝玩笑的痕迹。 然后瞬间被巨大的震惊填满脑海。 智能驾驶产品线CTO？级别21B？ 这几个词在他脑海里疯狂地碰撞、回响。 他之前是车联网BU下的实验室主任，职位属于是三级部门部长，当前自己也只有20B。 21B，并且要担任车BG下最重要的智能驾驶产品线的CTO，整个产品线除了总裁就是他最大。 这是跨入了公司真正的高层技术管理序列，是无数技术专家奋斗半生也未必能触摸到的门槛。 更关键的是，刚刚眼前这位陈总的意思很明确，智能驾驶产品线，是公司新成立的、战略优先级最高的车BG的核心命脉所在！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将从负责一个偏重通信和平台的BU，一跃成为执掌华兴未来智能汽车“大脑”研发的最高技术负责人。 第524章 同情 MDC平台、自动驾驶算法、传感器融合...... 所有他为之殚精竭虑、视为珍宝的核心技术，都将归入他的权责范围。 他将拥有前所未有的决策权、资源调配权和话语权！ 这是技术人梦寐以求的终极舞台。 随后便是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冲垮了刚才的震惊和骇然。 一股灼热的气流从胸口直冲喉咙，让他几乎要失声喊出来。 但长久以来的严谨和职业素养，让他硬生生把这股冲动压了下去，只是放在桌下的手，已经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陈默仿佛没看到他的失态，端起桌上的搪瓷杯，轻轻抿了一口他最爱的拿铁，才继续道： “车BU刚刚成立，千头万绪。智能驾驶是核心中的核心，是未来我们掌控‘灵魂’的关键战场。 MDC平台是基石，但基石之上，感知、决策、控制，整个技术栈的深度、广度和整合能力，决定着我们能否真正站稳脚跟。 时间，非常非常紧。” 他的目光重新变得深邃而凝重。 落在卞金鳞身上，带着沉甸甸的托付和审视： “卞博，我知道‘冰山计划’是你们的心血。 但车BG的成立，意味着‘冰山’必须浮出水面，并且要以最快的速度，成长为能承载万吨巨轮的航空母舰。 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陈总！”卞金鳞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所有的忐忑和疑虑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化作了熊熊燃烧的斗志。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随着他大幅的动作直接弹射起步往后退。 他不再去想陈默那深不可测的技术洞察力从何而来。 此刻，他只知道，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舞台已经在他脚下轰然铺开。 一个能将毕生所学、所有技术理想付诸实践、并可能真正改变一个行业格局的机会，就握在眼前。 “很好。”陈默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赞许的笑意。 他放下搪瓷杯，手指在桌面上那份“MDC平台架构设计V3.1”的文件上点了点。 好在这个搪瓷杯再也不埋汰了，林雨晴安排了专人每天帮他清洗。 不然此刻陈默的逼格又会下降两个档次。 他缓缓开口，“任命生效后，第一件事，三天内，我要看到MDC平台未来6个月的详细研发、测试、车规认证和量产导入路线图，细化到周。资源需求，包括人、钱、实验室、外部合作，全部列清楚，优先级标好。我们没时间按部就班。” “明白！陈总！”卞金鳞回答得斩钉截铁。 脑子里已经瞬间开始高速运转，无数个技术节点、资源卡点、协同方案如同瀑布流般刷过。 “第二，”陈默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集中力量，最快速度解决MDC300的算力瓶颈和功耗问题。 冗余代码重构是第一步，但不是全部。硬件架构的瓶颈在哪里？ 散热设计的冗余度是否足够支撑极限算力？软件调度策略是否最优？ 这些，我要你亲自抓，带着CTO的视角，重新审视整个技术栈，打破原有的思维定式。 目标，两个月内，原型机实测算力稳定突破4TOPS，功耗降低20%。” 两个月！4TOPS！功耗降20%！ 这目标堪称疯狂。 但卞金鳞没有丝毫犹豫，眼中反而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那是一种顶尖技术狂人遇到极限挑战时的兴奋：“是，保证完成任务！” 他太清楚这两个指标背后的战略意义了。 4TOPS，是叩开L3级自动驾驶实用化大门的最低门槛之一。 功耗降低20%，则直接关系到车载平台的散热设计难度、体积、成本和可靠性。 “第三，”陈默身体微微后靠。 目光投向窗外深沉的夜色，语气带着一种前瞻的凝重，“激光雷达点云处理，只是感知层的第一步。” “毫米波雷达、摄像头、超声波、多源异构传感器的时空同步、数据融合、特征提取、目标识别与跟踪......这些才是真正的硬骨头。也是我们能否在感知层建立核心壁垒的关键。” 他转回头，目光如炬地盯住卞金鳞：“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挖人、合作、并购，还是内部攻坚。” “六个月，我要看到我们自研的多模态融合感知框架原型，在封闭场地测试中，目标关联准确率稳定在98%以上。特别是对极端场景（隧道强光切换、雨雾、夜间低光照）的适应性，必须作为最高优先级突破点。” 多模态融合感知！ 98%准确率！ 极端场景！ 每一个词都重若千钧。 这是目前全球自动驾驶领域公认的、最核心也最难啃的硬骨头之一。 多少巨头投入重金，进展依旧缓慢。 陈默直接给出了明确的时间表和硬性指标。 卞金鳞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但荒诞的是他居然对集团IT的同事升起了一股同情心。 在这陈总手下干活就是这强度吗？？？ 他深吸一口气，无论是升职还是集团的重视，以及自己对智能驾驶的看好，都给了他无穷的力量。 沉声应道：“明白，融合感知是制高点，我们一定拿下！” “嗯。”陈默微微颔首，似乎对卞金鳞此刻展现出的状态和决心感到满意。 他看了一眼腕表，“时间不早了。任命通告和相关权限、资源协调的初步文件，人力资源部的同事应该很快发到你邮箱了。你先回去，把今晚该做的代码重构安排好。” “是，陈总。”卞金鳞挺直腰板，转身就要离开，脚步带着风。 “卞博士。”陈默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 卞金鳞立刻停步，转身：“陈总？” 陈默的目光落在那黄铜香薰炉上，里面又积攒起一小撮新落的香灰。 他拿起旁边一根细长的铜签，动作娴熟而专注。 然后又轻轻拨弄了一下炉内堆积的香灰，让那未燃尽的香头重新接触空气，幽蓝的火星微微一闪，烟气重新变得浓郁起来。 “记住，我们不是在做一个功能模块，也不是在优化一个平台。我们要做的，是未来智能汽车的‘大脑’。是能思考、能决策、能在瞬息万变的环境中守护生命安全的‘大脑’。” 他一边拨弄着香灰，一边缓缓开口。 “这‘大脑’的每一行代码，每一个晶体管，都承载着华兴的未来，也承载着无数人的信任和期待。 它必须是最强的，也必须是最可靠的。 容不得半点闪失，也容不得丝毫懈怠。” 第525章 忽悠，接着忽悠 他放下铜签，抬起眼，那目光深邃如渊，仿佛穿透了办公室的墙壁，看到了未来道路上无数的荆棘与荣光。 “这个担子，很重。但我相信，你能挑起来。” 陈默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鼓点，敲打在他的心脏上。 带来突如其来的使命感，却又点燃了卞金麟灵魂深处最炽热的火焰。 如果能给陈默身上的技能进行一个数字化，那打鸡血这一项大概已经到了LV99（99级）。 属于是进无可进那种。 果然，卞金鳞听到陈默的话以后，第一反应就是 —— 挑起来？不！我要用尽毕生所学，豁出一切，把它扛起来，举起来！ 举到世界之巅！ 只见他用力点头，声音差不多都快有了对天发誓的气势，“请陈总放心！智能驾驶产品线，绝不会成为车BG的短板！我们造的‘大脑’，一定会是世界上最强的！” 说完，他不再停留，猛地转身，一把拉开了办公室厚重的实木大门。 门外走廊清冷的灯光和中央空调的风涌了进来，吹散了萦绕在他周身的香气，却吹不散他心中那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他甚至忘了最基本的礼节，像一枚出膛的炮弹，大步流星地冲向电梯间，脚步在空旷寂静的走廊里敲击出急促而有力的回响。 陈默看着这个快被他忽悠瘸了的背影，总算露出了笑容。 自己有什么坏心思呢，无非是在他心里的火焰上添了一捆柴，让这个前世便是车BU智能驾驶产品线CTO的男人提前爆发一下小宇宙罢了。 他开始收拾电脑准备下班。 这鸡血大招需要冷却一下，明天还得再开一次。 而另一边，随着一声“叮！”，电梯到达。 门刚滑开一条缝，卞金鳞就侧身挤了出去，速度之快带起一阵风。 他像一阵旋风般冲过灯火通明却已略显空旷的公共办公区，直奔最里面那几间属于核心研发团队的独立办公室和实验室。 “砰！” 他猛地推开MDC平台核心算法组在鹏城办公室的门，巨大的声响把里面几个正对着屏幕苦思冥想、或是激烈争论着的工程师吓了一跳，齐刷刷地抬起头。 “老大？” 一个顶着鸡窝头、眼睛布满血丝的中年工程师愕然地看着他，手里还捏着一块咬了一半的士力架。 卞金鳞站在门口，胸膛还在剧烈起伏。 他环视了一圈自己的核心班底——负责激光雷达点云算法优化的李锐、负责异构计算调度的张茜、负责底层驱动和硬件适配的王海峰、负责传感器时间同步的赵博...... 这些跟着他在“冰山计划”里拼了很多年的伙伴们。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疲惫，但眼神深处，依然闪烁着对技术难题不服输的光芒。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大步走到办公室中央。 “啪” “啪” “啪” 拍了几下手，吸引来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都听好！”卞金鳞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炸开，带着一种近乎嘶哑的亢奋感，瞬间压过了所有低语和键盘敲击声，“公司确定要成立车BG，小徐总挂帅，姚总担任负责营销和运营的副总裁。另外，” 他停顿了一下。 果然，在他停顿之间，原本安静的会议室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嘶...” “集团IT总裁陈默总将会在车BG里担任负责技术的副总裁，就是那个搞渡河项目的陈总。” “我们车联网实验室，会整体并入智能驾驶产品线，是陈总分管的四大产品线之一，我会担任产品线CTO...” 话音刚落，团队的核心骨干们瞬间脸色潮红。 李锐和赵博甚至不约而同的在空中狠狠挥舞着拳头，庆祝这个令人兴奋的时刻。 看着兄弟们激动的表情，卞金鳞突然没来由的有点想哭。 7年了啊，你只知道我这7年是怎么过的吗？ 在集团内部整整7年都是边缘部门，团队成员们在这整整7年里都是无人问津的马喽。 他们甚至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努力研发，拼命加班的意义是什么。 唯有用每个月发放的高额工资和奖金安慰自己。 干个工作而已喽，想这么多干嘛？ 是，郑总是说过，板凳要坐十年冷。 可是在坐之前谁特么知道真的要坐十年啊？ 两分钟后等众人消化掉刚刚的情绪，卞金鳞开始飞快地在笔记本上操作，调出了一份加密的代码文件，正是激光雷达点云处理的核心预处理模块。 他的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得飞快，眉头紧皱。 “李锐！”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那个鸡窝头中年，“带上你的人，现在开始，给我重构Lidar_PreprOCeSS_V3的核心结构，重点优化点云栅格化滤波和无效点剔除的循环体。目标，砍掉至少35%的计算量！具体思路和关键路径，我五分钟后发你邮箱！” “啊？老大？明天？重构核心结构？”李锐彻底懵了，手里的能量棒都没心情继续吃。 这可是主干算法，牵一发动全身。 而且砍35%计算量？这目标也太疯狂了！ 他下意识地就想反驳，“可是我们上次评审......” “没有可是。”卞金鳞粗暴地打断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强硬，“执行！这周日之前，我要看到优化后的基准测试结果。算力指标达不到预期，你带着铺盖去走廊睡！” 李锐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剩下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 算了，不就是熬几个大夜吗，又不是没熬过，“明白老大，我明天一早就带人开搞！” “张茜！”卞金鳞的目光转向旁边一位短发干练、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工程师，“同步检查异构计算任务调度策略，重点排查内存访问延迟和CUDA Kernel启动开销。配合李锐他们的重构，我要看到GPU利用率提升15个百分点以上。” “收到，老大！”张茜没有任何废话，立刻在面前的三个显示器上飞快地切换着窗口，调出任务调度监控工具和性能分析器。 “王海峰！赵博！”卞金鳞的语速快得像连珠炮，“你们俩，立刻检查底层驱动和SenSOr HUb的时间戳同步精度。用上你们压箱底的手段，nS（纳秒）级的抖动必须给我压到最低。这关系到融合感知的根基，明天下班前给我报告。” “收到。” “明白。” 整个办公室瞬间被一种高压、高速运转的紧张气氛所笼罩。 键盘敲击声骤然密集如暴雨，屏幕上滚动的代码行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之前的疲惫和争论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强行注入的亢奋和专注。 布置完这一切，卞金鳞才稍稍喘了口气。 第526章 智驾总裁候选人 鹏城初冬的夜，带着些许凉意。 坂田基地G区A栋的灯光渐次熄灭，唯有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还映着通明的灯火，像黑暗海面上最后的灯塔。 陈默站在窗边，俯瞰着脚下如同精密仪器般运转的华兴王国。 远处实验楼还有零星灯火，那是海思的芯片工程师们，还在为下一代麒麟的晶体管排列绞尽脑汁。 他的目光，穿透这2017年冬夜的寒意，精准地落在一个名字上。 蒋雨宏。 “前世轨迹里，他本该在明年被推上智能驾驶的风口浪尖，组建ADS团队，一路荆棘，最终却因言获咎，黯然离场…” 陈默的思绪在重生者的记忆里快速检索，无数碎片拼凑出一个技术狂人的完整轮廓。 蒋雨宏，东南大学无线电工程系97届的天才。 刚毕业就扎进了海思的前身，华兴集成电路设计中心，从模拟电路设计员一路干到首席架构师。 此人骨子里刻着芯片工程师的偏执：追求极致的能效比，信奉硬件定义软件的上限。 麒麟970，全球首款集成独立NPU（神经网络处理单元）的移动芯片，就是他在一片质疑声中力排众议，几乎是押上职业生涯主导的杰作。 它首次让手机具备了本地化AI处理能力，一举奠定了华兴在高端手机芯片领域的地位。 “但前世2018年他被调去搞自动驾驶，是临危受命，是仓促上阵！” 陈默的指尖在玻璃上轻轻一叩，发出细微的脆响。 当时华兴的智能驾驶业务刚刚起步，混乱无序，技术路线摇摆不定。 是蒋雨宏，硬生生用他强大的芯片架构思维，从混沌中梳理出“全栈自研、软硬协同”的主线。 他顶住压力，坚持MDC（移动数据中心）计算平台必须与ADS（高阶自动驾驶）算法联合开发，硬件要为未来的软件迭代预留冗余算力空间。 正是这种超前的架构思维，才促成了2019年华兴与奥迪、北汽极狐那两个震惊行业的L4级联合研发项目。 业内权威《中国汽车报》在2020年给他的评语精准无比：“以芯片思维重构自动驾驶软硬一体架构”。 可惜，这颗本该在自动驾驶领域持续闪耀的明星，最终却因一场风波黯然坠落。 改变历史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陈默眼中锐光一闪。 董事会拍板的“智选模式”就是最好的舞台，而蒋雨宏，就是为这个舞台量身定制的主角。 战略决策会议中，车BG的架构设计与集成部、智能驾驶、智能座舱、智能车控、智能车云五大核心产品线尽归他陈默执掌。 这五大产品线如同五根擎天巨柱，而智能驾驶产品线（ADS），无疑是其中最核心、最能决定成败的一根。 它需要的不只是一个技术管理者，更需要一个能用底层硬件思维去定义顶层体验、去打通“灵魂”与“躯体”界限的战略架构师。 蒋雨宏，就是那把最合适的钥匙。 不过他也有后备人选，毕竟这种大型科技公司永远不缺“领导”。 “但想从冯董手里挖走她的爱将，绝非易事。” 陈默嘴角勾起一丝挑战的弧度。 冯庭波，华兴董事，海思总裁，和他一样，是华兴“国产替代”大旗下并肩作战的战友。 但战友归战友，涉及到核心人才，这位以铁腕和护短著称的女总裁，绝不会轻易松口。 不对，怎么能是挖呢？ 明明是给对方一个施展才华的空间嘛。 他转身走向办公桌，拿起内部保密电话，直接拨通了冯庭波的直线：“冯董，我陈默。你在办公室没？有些关于‘智选’落地和未来车规级芯片协同的想法想和你聊聊。” 陈默语气显得很熟络，要不是确实有些晚了，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不然估计会更随意。 电话那头传来冯庭波沉稳而不失穿透力的声音：“陈总？稀客。正好，我手头这份报告也快收尾了。E区B栋16层，你知道地方，直接过来吧。” 没有多余的寒暄，干脆利落。 海思总裁办公室。 与陈默那边偏重现代商务风的陈设不同，冯庭波的办公室更像一个高度浓缩的芯片科技博物馆。 巨大的L形办公桌一角，静静躺着一块封装好的麒麟970晶圆，在柔和的射灯下反射出精密的光泽。 墙上没有风景画，取而代之的是几幅放大了数倍的复杂芯片电路版图，如同神秘的星空图谱。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咖啡香味，很明显冯董又准备熬夜了。 冯庭波坐在宽大的皮椅上，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装套裙，短发一丝不苟。 她没起身，只是抬手示意陈默在对面的椅子坐下，目光锐利，仿佛能直接剖开任何掩饰。 “你陈默刚在战略会上大放异彩，‘智选’模式一锤定音，风头无两。这会儿不忙着去和姚总庆功，倒有闲情逸致跑到我这‘硅基世界’来讨教？” 冯庭波端起手边的陶瓷杯抿了一口黑咖啡，语气听不出喜怒。 但那股淡淡的揶揄和审视的意味，陈默感受得一清二楚。 陈默坦然一笑，身体微微前倾，双手自然地搭在沙发上，姿态放松。 “冯董说笑了。庆功酒什么时候都能喝，但事关‘智选’能否真正落地生根，尤其是车规级芯片这关乎‘灵魂’自主可控的核心命脉，不来听听冯董麾下精锐的真知灼见，我这心里，实在没底。” 陈默这狗东西，他特意加重了“精锐”二字。 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冯庭波桌上那份摊开的项目人员名单，蒋雨宏的名字赫然列在核心架构师的第一位。 冯庭波放下杯子，大有深意的看了陈默一眼。 她身体也微微前倾，隔着宽大的办公桌，与陈默形成一种无形的对峙。 “哦？陈总倒是看得起海思。 麒麟970刚在Mate10上站稳脚跟，下一代旗舰的架构压力大如山。 车规级芯片？ AEC-Q100认证的门槛，功能安全的ASIL-D等级要求，还有那漫长的验证周期... 陈总，‘智选’要的是快，海思的车规芯片，恐怕跟不上你们‘小步快跑’的节奏。” 她的话语如同她设计的芯片逻辑，清晰、严密，直指要害。 资源紧张，时间不匹配。 第527章 到处画饼 “冯董的顾虑，正是关键所在。” 陈默迎着她的目光，毫不避让，反而抛出一个精心准备的概念。 “所以，我来不是催您立刻交出一个成熟的车规SOC，而是寻求一种更深层次的‘协同定义’。” 他点开随身带来的电脑，调出一份简洁但信息量巨大的架构图，推到冯庭波面前。 屏幕上清晰地划分出四个层次： 1，最底层 - 算力基石： “MDC计算平台。 这是智能驾驶的‘大脑’，它的算力、功耗、物理形态、接口标准、安全冗余设计... 这些硬件基石的规格定义，必须由最懂硬件极限的人来主导。 我们需要海思最顶尖的架构师深度参与，甚至主导MDC硬件平台的早期规格定义。 确保未来的ADS算法迭代、传感器融合需求，能在硬件层面找到最优解，而不是削足适履。” 2，中间层 - 神经中枢： “车规级通信与处理模组。 负责连接传感器（眼睛）、执行器（手脚）与MDC大脑。 它的实时性、可靠性、带宽、抗干扰能力，直接决定了智能驾驶系统的反应速度和决策精度。 这需要芯片级的优化设计。” 3，赋能层 - 使能引擎： “智能驾驶的核心算法（ADS）与智能座舱的鸿蒙OS车机版。 这是华兴的‘灵魂’。 但灵魂需要强大的躯体支撑。 算法团队必须与芯片架构师坐在一起，明确未来3-5年算法演进对算力分布（CPU? GPU? NPU?）、内存带宽、数据吞吐的硬需求。 反过来，芯片架构师也要用硬件的可能性，去激发、甚至约束算法探索的边界，避免走入死胡同。” 4，云端层 - 进化之源： “车云协同。 OCeanCOnneCt平台收集的海量真实驾驶场景数据，是驱动算法进化的燃料。 如何高效预处理这些数据？ 哪些计算在车端（MDC），哪些上传云端？ 这需要芯片提供强大的本地预处理能力和高效的数据压缩/传输特性。” “冯董，” 陈默的手指重重地点在“算力基石”和“使能引擎”之间的双向箭头上。 “这四层架构能否严丝合缝，关键在于‘协同定义’的深度。不是简单的接口对接，而是从芯片晶体管排列的层面，就开始思考如何支撑最苛刻的智能驾驶软件需求；” 他顿了顿，似乎在给对方思考的时间，然后继续说道，“同时，算法开发之初，就要充分理解并利用底层硬件的独特禀赋。这种深度咬合，才能榨干每一分硬件潜力，实现真正的‘灵魂驱动躯体’。”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而这种级别的‘协同定义’，需要一位既精通芯片架构，又能理解复杂软件系统，更能站在整车系统层面思考问题的灵魂人物。” “他必须能同时用硬件工程师的严谨和系统架构师的前瞻性眼光，在芯片流片之前，就为未来的软件风暴预留好‘泄洪道’！这样的人，在海思之外，凤毛麟角；在海思之内...” 陈默的话音恰到好处地停住，目光再次落在那份名单上 —— 蒋雨宏的名字，在灯光下异常清晰。 办公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窗外的城市灯火在冯庭波身后的玻璃幕墙上流淌，映照着她陷入沉思的脸庞。 陈默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锐利的锋芒在权衡利弊中不断闪烁。 麒麟970的成功，让蒋雨宏在海思内部声望达到顶点。 下一代旗舰芯片的预研，他确实是核心掌舵人。 但陈默描绘的图景，是另一个维度，一个将海思的影响力从移动端、通信设备端，强势嵌入未来智能汽车产业核心价值链的机会。 蒋雨宏去主导智能驾驶产品线，表面看是海思损失一员大将。 但实质上，是将海思的芯片设计哲学，提前植入到华兴未来最大、最重要的增量业务的核心架构之中。 这等于提前为海思未来的车规芯片铺好了黄金赛道。 “深度协同定义...” 冯庭波低声重复着这个词，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节奏缓慢而有力。 她忽然抬眼，直视陈默，那眼神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陈默，你这是在给海思画一张大饼，还是真有把握，能让雨宏在那个位置上，把这张饼烙出来？” “智选模式已成公司最高战略，车BG资源全面倾斜。” 陈默的回答斩钉截铁。 “我分管的五大产品线，是智选车的‘灵魂’所在。智能驾驶（ADS）产品线总裁的位置，是灵魂中的灵魂。这个位置，我只会给最顶尖、最能理解‘协同定义’精髓的人。” “我会给到他21A，给他最核心的战场，也给他定义未来三十年汽车智能化标准的机会。这不是画饼，冯董，这是给他，也给海思的未来，开辟一个比手机芯片更广阔、更具战略意义的战场。” 他身体再次前倾，话语间都充满了决断和诱惑，“冯董，放蒋工过来，不是削弱海思，而是让海思的基因，提前在智能汽车这棵参天巨树的根部，烙下最深的印记。” “未来MDC平台的芯片、车规级模组，乃至整个智选车生态的核心芯片需求，海思都将是第一且唯一的选择。这笔长期投资的价值，远超过一代手机芯片的得失。” “智能驾驶产品线总裁...21A...” 冯庭波咀嚼着这个职位和职级的分量。 在华兴，这已是真正意义上的核心高管阶层。 她沉默了片刻，办公室内落针可闻。 终于，她靠回椅背，脸上露出一丝复杂又带着点释然的笑容，那笑容里甚至有几分棋逢对手的欣赏：“陈默啊陈默...你这挖人还挖得理直气壮？分明是来挖人，从你口里说出来我海思还得承你的情？” 内心中忍住没说的心里话很符合徐董的对陈默的看法 ——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第528章 冷却结束 她拿起桌上的签字笔，在蒋雨宏名字旁边，干脆利落地画了一个圈： “人，我可以放。 但陈默，记住你今天的话。 海思的烙印，必须深深刻进你那个‘灵魂’里去！ 如果让我发现你只是把雨宏当个高级码农用...”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里的锋芒，比语言更锐利。 “冯董放心，‘协同定义’的成败，就是ADS产品线的成败，也是我陈默在车BG的立足之本。” 陈默郑重承诺，心中一块巨石落地。 “行了，” 冯庭波挥挥手，恢复了干练本色。 “雨宏应该在16楼C区实验室。 他的脾气你知道，技术至上，最讨厌虚的。 能不能说服他，看你自己的本事。 我这边，会跟他打个招呼，让他认真考虑你的‘邀请’。” 她特意在“邀请”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海思研发大楼，16层C区，芯片架构实验室。 这里的空气似乎都比外面更“致密”，混合着精密仪器运行的低鸣、散热风扇的嗡响，形成一种无形且高度专注的精神力场。 走廊两侧是透明的玻璃隔间，里面穿着防静电工服的身影或凝神盯着屏幕上瀑布般刷新的代码和波形图，或围在复杂的测试仪器旁低声讨论。 陈默在一位年轻工程师的引导下，走到最里面一间稍大的实验室门口。 门开着，里面情景让陈默微微一顿。 蒋雨宏背对着门口，站在一块巨大的电子白板前。 白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复杂的数学公式、逻辑门电路符号、能量分布图和时间序列分析。 彩色笔迹纵横交错，如同某种高深莫测的阵图。 他个子不高，身形偏瘦，穿着海思统一的白色防静电工服。 头发有些凌乱，显然被他自己烦躁地抓挠过。 他正对着白板上一处用红笔重重圈起来的公式低声咆哮。 对象是旁边两个同样穿着工服、神情紧张的年轻工程师。 “功耗！ 功耗还是压不住！ 这个地方的开关电容阵列，你们模拟的时候只考虑了理想时钟？ 时钟树偏移（SkeW）带来的动态功耗呢？ PVT角覆盖全了吗？ 这个结构在高温低压的COrner下，漏电流会吃掉你们一半的能效预算！ 推倒！这个模块的架构，全部给我推倒重来！ 用异步逻辑试试！ 明天早上，我要看到新的方案和仿真报告！” 好家伙，蒋雨宏这一波输出都不带停歇的。 只见两个年轻工程师额头见汗，连连点头，抱着笔记本飞快地退了出去。 蒋雨宏似乎耗尽了力气，肩膀微微垮下，疲惫地抬手用力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陈默。 他眼中的烦躁和疲惫瞬间被惊愕取代，随即迅速转化为一种带着点距离感的审视。 “陈总？” 他显然很意外，快步迎了上来，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和下意识的恭敬。 集团IT总裁、当红炸子鸡，这个层级的高管突然出现在他的实验室，绝非寻常。 “蒋工，打扰了。” 陈默微笑着伸出手，目光坦然而真诚地迎上对方探究的眼神，“刚从冯董那边过来，有些关于未来技术协同的想法，不吐不快，冒昧直接来找你了。” “冯董？” 蒋雨宏微微一怔，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眼神闪烁了一下，侧身让开，“陈总请进。实验室有点乱，您别介意。” 两人在实验室角落一张堆满了示波器探头和芯片样品的小会议桌旁坐下。 陈默没有任何寒暄，开门见山，将那份凝聚了“智选模式”精髓和四大协同层级的架构图，再次推到了蒋雨宏面前。 “蒋工，麒麟970的NPU设计，开创了移动端本地AI处理的先河，业界瞩目。” 陈默先肯定了对方的成就，语气真诚。 “但冯董和我都认为，你的能力，你的架构思维，应该放在一个更大、更能决定未来的战场上。” 他指着架构图最核心的位置，智能驾驶产品线（ADS）。 “可能你们小范围内也知道，车BG即将成立，智选模式是我们破局的关键。 而这个位置，ADS产品线总裁，统管架构设计与集成、智能驾驶算法、MDC平台硬件规格定义，是智选车‘灵魂’的核心锻造者。 这个位置，需要一位能用芯片的底层逻辑，去重构整个智能驾驶软硬件生态的顶尖架构师。” 蒋雨宏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份架构图上，尤其是“算力基石（MDC）”与“使能引擎（ADS算法）”之间那个代表“协同定义”的双向箭头。 他呼吸微微急促起来，作为一个顶尖的芯片架构师，他太明白陈默在说什么了。 这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战场！ “协同定义...从硬件底层预留软件进化空间...” 他喃喃自语，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技术光芒。 “MDC的异构计算架构、片内总线带宽、内存子系统延迟、甚至散热设计... 都必须从第一天起，就为未来五年可能出现的百TOPS级算力需求、千兆像素级的图像处理、纳秒级的决策延迟做准备. 这需要硬件定义的前瞻性，更需要软件团队对硬件极限的深度理解. 这..这比单纯设计一颗手机芯片复杂不少！ 也过瘾很多！” “没错！” 陈默捕捉到他眼中的火焰，立刻添柴，“这不是修修补补，而是从零开始，定义一套全新的标准。” “用最先进的芯片设计思维，去重构汽车智能化的神经系统！MDC平台就是智能驾驶的‘麒麟芯’，而它未来的迭代方向、生态边界，将由你，蒋雨宏，在它诞生之初就打下烙印！” 他目光灼灼，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血脉偾张的蛊惑力。 “想想看，蒋工。 未来，搭载着你主导设计的MDC平台、运行着你定义的ADS全栈系统的智选车，跑在中国、欧洲、乃至全世界的道路上。 它们的每一次安全避让、每一次流畅变道、每一次高效的交通流协同，其最底层的硬件支撑逻辑，都源自于你今天在白板上演算的那些公式和架构。 这难道不比在手机SOC里扣那零点几瓦的功耗，更有颠覆性？ 更值得投入毕生所学？” 好家伙啊，昨天冷却了24小时的大招，总算放了出来。 然后，对面的蒋雨宏胸膛剧烈起伏着。 第529章 嘎嘎乱杀 陈默放的大招（描绘的图景），精准地击中了他作为一个技术理想主义者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创造影响深远的标准！ 他之前对自动驾驶领域并非没有关注，但总觉得那是软件算法主导的战场，硬件只是被动的执行平台。 陈默的“协同定义”理论，如同醍醐灌顶，瞬间为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硬件，尤其是芯片架构，在这里将不再是配角。 而是能与软件平起平坐、共同定义未来体验的绝对主角。 “那...团队呢？” 蒋雨宏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巨大的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他知道从零组建一个如此复杂的团队有多难。 “这就是我要给你的第二份‘礼物’。” 陈默微微一笑，点开电脑的另一页，显示出卞金鳞的简历概要。 “卞金鳞，现任车联网实验室主任。他是华兴最早搞汽车电子的人，从T-BOX（车载通讯模块）到车联网平台OCeanCOnneCt，他是一步步干出来的。对整车电子电气架构（EEA）、车载网络、云端协同有极深的积累。他将担任你的CTO，负责智能驾驶产品线的技术落地和工程实现。” “卞工？” 蒋雨宏眼睛一亮，“我知道他！他去年在内部技术论坛上那篇关于‘域控制器演进与车云协同瓶颈’的报告，观点非常犀利！有他在，工程实现和系统集成的短板就补上了！” 他心中的最后一块石头落地了。 一个懂芯片架构、有系统思维的产品线总裁（他自己），配一个懂整车电子、有深厚工程背景的CTO（卞金鳞），这简直是梦幻组合。 陈默看着对方眼中再无一丝疑虑，只剩下跃跃欲试的火焰，知道火候已到。 他直接抛出了最后的，也是最具分量的砝码： “蒋工，智能驾驶产品线总裁，职级21A。这是车BG核心高管的位置，也是为你准备的平台。 权限范围内，你需要的人、资源、预算，我全力支持。 你的任务只有一个：用你的芯片架构思维，把ADS产品线打造成‘智选模式’最锋利的那把剑，把MDC平台和我们的全栈自研能力，做成行业无法绕开的标准！” “21A...” 蒋雨宏喃喃自语道。 在海思，他已经是20级的顶尖技术专家，但21级，那才算是真正拿到了进入华兴核心决策圈的门票。 更重要的是，陈默给他的不是虚职，而是产品线总裁。 是一个能让他毕生所学尽情挥洒、去定义一个行业的巨大舞台。 窗外的夜色更加深沉，但蒋雨宏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猛地站起身，甚至带着一点急迫，但他毫不在意。 朝着陈默伸出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 “陈总！这个位置，我接了！ 感谢您和冯董的信任！ 协同定义，我明白它的分量！ MDC平台和ADS算法，我一定让它们从骨子里长在一起。 这把剑，我一定给您磨得足够锋利！” 他的话语不再有技术宅的拘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即将奔赴沙场的将领般的豪情与坚定。 第二天中午，坂田基地外，一家以潮汕砂锅粥和私密性著称的高档食府，“潮轩”。 最大的包厢“听潮阁”内，热腾腾的砂锅粥在精致的炭炉上翻滚着，散发出浓郁的米香和海鲜的鲜美。 然而此刻，围坐在桌旁的人，心思显然都不在美食上。 姚尘风依旧是那副标志性的风风火火模样。 他正端着分酒器，不由分说地把陈默面前一两装的小酒杯倒得快要溢出来。 “来来来，陈默，必须干了这杯！” 姚尘风嗓门洪亮，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红光。 “你是真能藏啊！ ‘智选模式’这一手，绝了！ 既不用我卷起袖子去建厂焊车壳子，又能让我终端那帮搞用户体验的兄弟大展拳脚！ 蒋雨宏那边也搞定了？冯董真愿意放人？” 陈默没说话，坐在他另一侧的徐平，姿态则从容得多。 饶是如此徐平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老姚，差不多就行了，下午还要上班。” 他慢条斯理地用长柄勺搅动着面前小碗里的膏蟹鲜虾粥，氤氲的热气柔和了他平日略显冷硬的轮廓。 他抬眼看向陈默，目光带着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雨宏是块硬骨头，能让他心甘情愿离开海思的核心项目转投ADS，陈默，你开出的价码也没那么简单。” 陈默端起那杯被姚尘风“热情”斟满的茅台，辛辣的酒液滑入喉中，带来一股灼热的暖流。 他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徐平，而是朝着对方挤眉弄眼的。 然后又看向姚尘风： “姚总，蒋工不是看上产品线总裁的帽子，他是看上了‘协同定义’这把能开疆拓土的刀。 卞金鳞给他当CTO，一文一武，ADS产品线的架子，算是立住了。” “好！要的就是这股子劲儿！” 姚尘风用力一拍桌子，震得碗碟轻响。 “老徐，陈默，你们是不知道，我这几天脑子里全是‘智选’的事儿。 品牌定位、渠道怎么铺、首款车打哪个细分市场... 想得我脑仁疼！ 现在好了，技术底子有陈默搭台，老徐你掌总舵，我负责冲锋陷阵！来，再走一个！” 三个人一起又喝了一杯。 他仿佛已经看见了铁三角组合搞出来的汽车在市场上嘎嘎乱杀，刚准备又要倒酒，却被徐平拦了下来。 后者给自己和陈默各倒了一杯茶。 一旁的姚尘风撇撇嘴，瞬间没了兴致，拿着酒瓶给自己酒杯里添满以后就放到一旁，心里暗自吐槽老徐真是无趣。 虽然他也知道老徐平常喝茶不喝酒，今天对方能喝两杯都是很给他面子了，但还是觉得有些扫兴。 徐平也端起自己面前的小茶杯，“以茶代酒，新成立的车BG还需要二位多费心”。 陈默看着眼前这一幕暗自盘算，深谋远虑的徐平，雷厉风行的姚尘风，幕后黑手的我自己。 再加上技术理想被彻底点燃的蒋雨宏和卞金鳞。 这未来征战智能汽车沙场的最核心班底可比前世强多了啊。 窗外，鹏城初冬的海风卷过空旷的街道，发出呜呜的呼啸。 窗内，茶叶的清香、烈酒的辛辣与滚烫的粥香交织在一起，混合着一种名为“野心”和“开创”的炽热气息。 第530章 成立车BG的正式文件 “潮轩”包厢里的喧嚣和雪茄的浓烈气息，仿佛还粘在陈默的头发和西装上。 那两杯被姚尘风忽悠灌下的茅台，此刻正在他胃里灼烧，后劲带着不容忽视的眩晕感，一阵阵地冲击着他的太阳穴。 他酒量是个未知数，好的时候可以喝半斤，差得时候喝二两就晕乎乎的。 实际上平常陈默啤酒喝得多，白酒反正就那样。 中午那白酒杯一杯绝对有一两，他喝了两杯，而且是被姚总带节奏直接干了其中一杯。 中午的G区大楼，还尚在午休时间，公告办公区里关着灯。 电梯平稳上升的数字，在陈默的视野里跳跃。 当“叮”的一声脆响在顶层响起，电梯门滑开，清冷的空气夹杂着一丝极淡的栀子花香扑面而来，让他混沌的脑子为之一清。 他的办公室门口，柔和的廊灯下，站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林雨晴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米白色羊绒套装，手里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骨瓷杯，正安静地等待着。 看到陈默走出电梯，她快步迎了上来。 “陈总，您回来了。” 她的声音刻意放得轻缓柔和，像羽毛拂过。 “姚总那边刚来过电话，说您可能喝得有点急。我给您准备了点热的蜂蜜水，您先喝点缓缓？” 她将温热的杯子递到陈默手边，动作自然又带着关切。 陈默接过杯子，入手是恰到好处的温热。 他长长吁出一口带着酒气的浊气，小声的说道：“嗯，谢谢。还是你想得周到。姚总每次都这样，遇到高兴的事就得喝几口。” 他自嘲地笑了笑，没再多说，推开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走了进去。 要说还得是徐总对他好呢，要不是徐总把姚总的兴致生生按了下去，估计他陈默今天下午都上不了班。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了进来，陈默则把自己重重地陷进宽大的真皮座椅里。 昂贵的皮质包裹着他疲惫的身躯，带来一丝慰藉。 他吨吨吨的喝了好几口，闭上眼睛，用力捏了捏眉心，试图驱散大脑皮层中的兴奋感。 蜂蜜水带着清甜的暖意滑入喉咙，暂时安抚了翻腾的胃，也让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些。 林雨晴没有离开，她安静地走到一旁的小吧台，打开恒温柜，取出一套陈默常用的紫砂茶具和一小罐他偏爱的金骏眉。 烧水壶发出低低的嗡鸣，很快，水开了。 她动作娴熟地温壶、洗茶、高冲低泡，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带着一种宁静的美感。 很快，一杯色泽橙黄明亮、散发着独特花果蜜香的热茶被轻轻放在陈默宽大的办公桌上，紧挨着那杯已经下去一半的蜂蜜水。 “陈总，喝点茶解解酒吧。” 林雨晴的声音依旧轻柔。 陈默睁开眼，看着那杯氤氲着热气的茶，点了点头。 他端起紫砂杯，凑到鼻尖深深嗅了一下那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香气。 温热的茶汤入口，醇厚甘鲜，带着恰到好处的回甘，如同清泉流过被酒精灼烧过的口腔和食道，带来一种熨帖的舒适感。 他小口啜饮着，感受着茶意一点点击退酒意，混乱的思绪也如同被梳理一般，渐渐清晰起来。 舒服了不少。 林雨晴看他脸色稍缓，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转身准备去整理一下他随手丢在沙发上的外套。 就在这时，陈默办公桌上那台连接着华兴内部W1系统的专属电脑屏幕，忽然无声地亮了起来。 一个醒目的系统弹窗，强硬地覆盖了原本的桌面壁纸。 【华兴技术有限公司文件 - 华司人字〔2017〕第0189号 - 关于成立智能汽车解决方案BG（车BG）及组织调整的通知】 这个标题如同闪电，瞬间劈开了办公室内因茶意而弥漫的宁静。 林雨晴整理外套的动作猛地僵住。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陈默的电脑屏幕，又飞快地瞥了一眼陈默。 只见陈默没有任何反应，目光平静地投向屏幕，似乎早有预料，只是等待着正式的“官宣”。 林雨晴的心跳却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开始加速。 她顾不得整理外套了，几乎是屏住呼吸，立刻退到一旁拿出手机，登录W1系统。 华兴技术有限公司文件 华司发〔2017〕第189号 ———————————— 关于成立智能汽车解决方案BG（车BG）及组织调整的通知 主送： 集团全体部门、各区域代表处、全体在岗员工 抄送： 董事会、监事会、集团人力资源部、财经管理部、战略发展部 为把握智能汽车时代战略机遇，整合公司优势资源，构筑面向未来的核心竞争力，经公司董事会审议批准，现决定如下： 一、组织机构调整 成立“智能汽车解决方案BG”（简称“车BG”），为集团一级部门。 撤销原二级部门“车联网产品与解决方案BU”，其组织、人员、资产及在研项目整体划入车BG。 二、人事任命 任命公司公司董事、战略负责人徐平兼任车BG总裁，全面负责车BG战略方向、业务发展及整体经营管理。 任命公司董事、终端BG负责人姚尘风兼任车BG副总裁，分管市场营销、质量与运营、生态合作。 任命集团IT总裁陈默兼任车BG副总裁，分管架构设计与集成、智能驾驶产品线、智能座舱产品线、智能车控产品线、智能车云产品线。 任命蒋雨宏（工号：00087942）为智能驾驶产品线总裁（职级21A），向陈默汇报。 任命卞金鳞（工号：00125478）为智能驾驶产品线CTO（职级21B），向陈默汇报。 三、车BG核心部门职责概览 （一）总裁（徐平）直管： 战略与业务发展部： 负责车BG中长期战略规划、业务模式创新、新机会点孵化及投资组合管理。 政策与标准专利部： 负责全球产业政策研究、法规应对、标准专利布局及知识产权策略。 人力资源部： 负责车BG人力资源战略、组织建设、人才发展及绩效激励体系。 财务部： 负责全面预算管理、成本管控、经营分析及投融资财务支持。 （二）副总裁（姚尘风）分管： 市场营销部： 负责品牌建设、市场洞察、产品GTM（走向市场）策略、销售支持及渠道管理。 质量与运营部： 负责端到端质量管理体系、供应链运营、交付与服务保障、持续效率提升。 生态合作部： 负责开发者生态、战略伙伴联盟、开源社区运营及解决方案联合创新。 （三）副总裁（陈默）分管： 架构设计与集成部： 负责车BG整体技术架构蓝图设计、跨产品线技术协同、系统集成方案及参考架构交付。 智能驾驶产品线（ADS）： 负责全栈自动驾驶算法研发、传感器融合、决策规划、控制执行及MDC（移动数据中心）计算平台。 智能座舱产品线： 负责鸿蒙OS车机版、智能人机交互（HMI）、车载信息娱乐、舱内感知及软硬件平台。 智能车控产品线： 负责整车域控制器（VDC）、底盘域控、车身域控、动力域控及车辆控制算法平台。 智能车云产品线： 负责OCeanCOnneCt车联网平台、高精地图、OTA升级、大数据分析及车云协同服务。 四、生效时间 本决定自发布之日起生效。相关组织调整及人员切换工作须于2017年12月31日前完成。 签发人： 郑非 签发日期： 2017年12月15日 （注：本文档通过华兴内部电子流系统同步下发，纸质文件盖有华兴技术有限公司公章） 附件： 车BG详细组织架构图（机密级） 关键岗位职责说明书 业务与资产划转方案 ———————————— 第531章 震惊的林雨晴 “副总裁...车BG...分管五大产品线...” 林雨晴的目光在“陈默”的名字和后面那一长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分管领域上来回扫视。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电流，冲击着她的认知。 她知道老板最近在忙“智选车”的大事，也知道前段时间那个顶层的战略会议规格极高。 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结果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重！ 一级业务组织BG的副总裁！ 这已经跳出了集团IT的范畴，直接进入了华兴最核心、最前沿的战略业务领域。 那长长的一串“分管”更是让她感到一阵眩晕： 架构设计与集成部——这是整个车BG技术体系的大脑和骨架！ 智能驾驶产品线（ADS）——智选车的灵魂核心！ 智能座舱产品线——用户最直接体验的窗口！ 智能车控产品线——连接“灵魂”与“躯体”的神经中枢！ 智能车云产品线——驱动进化的数据之源！ 这五大产品线，几乎囊括了一辆智能汽车除了底盘、车身制造之外的所有“软”实力和“智”能力。 这权力和责任，比之前统管整个集团IT，其战略意义和未来的想象空间，简直是指数级的跃升。 毕竟集团IT体量是大，负责整个集团的流程和IT（早年间一直叫流程与IT部）。 但车BG这是业务部门啊，用郑老板的话说，就是这是打粮食的部门。 林雨晴眼睛睁得老大，也就是跟着陈默见了越来越多的世面才没让自己惊呼出声。 她看向陈默，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和一种近乎仰望的崇敬。 她才跟了陈默不到两年，亲眼见证了他从一个四级部门领导，如同坐上了最顶级的火箭推进器，一路冲破重重壁垒。 从IT共享服务中心经理到IT运维支撑部部长，再到信息工程部总监，再到集团IT总裁兼CIO... 如今，更是直接跳出IT，一步踏入了公司最顶层、最核心的战略业务决策圈。 这升迁速度，在华兴的历史上，除了刘二男就是他了吧？ 她的“老板”，好像每一次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仰望的时候，他总能站到更高的、让她需要重新仰望的位置。 陈默似乎感受到了身后那道灼热的目光。 他放下茶杯，朝林雨晴看过去，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似乎是在感谢对方的贴心。 没管对方好像是被他的忽然转头吓了一跳，只是皱着眉头回着信息。 随后再次端起那杯温度刚刚好的金骏眉，又抿了一口。 茶汤入喉，甘醇依旧。 这份通过公司W1内部门户和全员邮件推送的公告，像一颗超级炸弹，在2017年12月15日下午1点30，准时引爆了华兴十八万员工的神经末梢。 坂田基地E区，华兴云BU，云基础设施运营部。 胡笳刚结束她的午休，端着咖啡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熟悉以后大家也都知道这个顶头上司每天睡醒以后必须得喝一杯。 电脑屏幕上，W1系统的弹窗就这么突兀的出现了。 她随手点开，标题是加粗标红的“【重要】关于成立智能汽车解决方案BG（车BG）及组织调整的通知”。 “动作真快...” 胡笳喃喃自语，前两天确实有小道消息在总监层级流传，说公司可能有大动作进军整车智能化。 她当时还特意在晚上问过陈默。 她记得陈默那会儿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 他当时一边擦头发一边漫不经心地笑：“你也听到风声了？外面传得是有点凶。不过这种战略级的大调整，哪那么容易定？董事会吵翻天呢。别听风就是雨，做好你自己的云存储优化是正经。” 说完还伸手揉了揉她“头发”，说今晚一起早点睡。 说完看了一眼自己的大熊，还给了她一个懂的都懂的眼神。 胡笳当时信了，毕竟陈默身处集团核心，消息肯定比她灵通。 而且他神色如常，丝毫看不出端倪。 此刻，她握着鼠标的手指往下滚动公告，目光精准地锁定在第三大项人事任命那里： “...任命陈默（工号：00185665）兼任车BG副总裁，分管架构设计与集成、智能驾驶产品线、智能座舱产品线、智能车控产品线、智能车云产品线...” “嗡”的一声，胡笳感觉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心里大骂陈默这个狗东西。 被骗了！ 这混蛋不仅早就知道，他本人就是这场惊天变革的最大受益人之一！ 搞不好以他的性格还是幕后黑手！ 什么“董事会吵翻天”，什么“别听风就是雨”，全是烟雾弹。 一股混杂着震惊、被欺骗的愤怒、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自豪感的复杂情绪，在她胸腔里翻腾。 她盯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和后面跟着的一长串显赫职责，气得牙痒痒，又莫名地想笑。 其实还真不怪陈默。 公司和西风小马达成协议前，是郑老板亲自下了封口令的。 后来达成协议以后，封口令自然是解开了，但陈默忘记了这茬，只想着保密了，才有的这一出。 甚至胡笳在问他的时候，他都在想谁特么这么大的狗胆，郑老板亲自下了封口令都敢违背。 “胡总？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脸色不太好啊？” 部门秘书小林抱着一叠文件进来，看到胡笳对着屏幕咬牙切齿的模样，吓了一跳。 不是她不敲门啊，是胡总根本就没关门... 胡笳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早已冷掉的咖啡，苦涩的味道刺激着味蕾。 “没什么，” 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指了指屏幕，“公司成立新车BG了，架构很大。” 小林好奇地凑过来，一眼就扫到了陈默的名字，顿时惊呼出声：“哇！陈总！胡总，陈总现在是车BG副总裁了？管这么多核心产品线？太厉害了吧！” 小姑娘语气里满是崇拜和兴奋。 胡笳嘴角扯了扯，挤出一个有点僵硬的笑容：“是啊，厉害。” 心里想的却是：陈默，你晚上最好睁着眼睡觉！ 几乎在同一时间，海思半导体，16层C区芯片架构实验室。 昨晚没睡好，双眼布满血丝的蒋雨宏，正和几个核心工程师围在一块写满复杂公式和电路图的白板前争论不休。 第532章 吃瓜群众们 有同事拿着笔记本电脑，几乎是冲了进来，声音激动得变了调：“蒋工！蒋工！公告！公司公告！车BG成立了！您是智能驾驶产品线总裁！21A！” 实验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和嘴里的争论，齐刷刷地看向蒋雨宏，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狂喜。 虽然内部早有风声蒋工可能会被抽调去新业务，但“智能驾驶产品线总裁”、“21A”这两个关键词带来的冲击力实在太大。 蒋总过去了，不得带上他们这些核心骨干吗？ 这是要被带飞了啊。 而蒋雨宏此刻脸上也带着笑容，接过电脑，手指控制着触摸板滑动着公告。 当看到“向陈默汇报”以及紧随其后卞金鳞作为CTO的任命时，他镜片后的眼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亮光。 昨天陈默在他实验室描绘的“协同定义”蓝图还言犹在耳，今天这柄开疆拓土的利剑，就正式交到了他的手上！ “通知核心组，半小时后一号会议室开会！” 蒋雨宏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亢奋，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 他用力拍了拍白板，“麒麟芯的思维，该在汽车‘大脑’里生根了。” 整个实验室的气氛瞬间被点燃。 鹏城华兴总部，终端BG办公区。 姚尘风的大嗓门隔着办公室门都清晰可闻： “哈哈哈！看到没？ 市场营销、质量运营、生态合作！看见没？ 这就是给咱们终端铁军量身定做的舞台！” 他办公室门敞开着，外面公共区站了一圈华兴终端的中高层，个个脸上洋溢着兴奋。 “姚总，以后咱们的渠道和零售经验，真能用到汽车上？” 一个负责国内渠道的总监忍不住问，眼里闪着光。 “废话！” 姚尘风大手一挥，走到办公室门口，意气风发，“手机怎么卖？用户体验怎么做？生态怎么建？这套打法，我们玩得炉火纯青！” “现在不过是换个更大的场子，陈默那小子把‘灵魂’技术底子打好了，剩下的，看咱们怎么把‘躯体’卖爆全球！” 他猛地一拍旁边一个年轻市场总监的肩膀，拍得对方一个趔趄：“都打起精神来，车BG成立只是开始！好戏，还在后头！终端出来的兵，走到哪都是嗷嗷叫的狼！” 终端BG办公区响起一片鬼哭狼嚎般的应和声，士气爆棚。 而在A区顶楼，那间视野开阔的办公室里，徐平站在落地窗前，安静地看着下方如蚁群般移动的车流。 秘书轻轻将一杯热茶放在他身后的茶几上。 “徐董，公告发布了，反响非常热烈。” 徐平“嗯”了一声，没有回头。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城市的钢筋水泥，投向更远的未来。 陈默提供的“智选”模式是精巧的破局点，姚尘风的冲劲是开路的锋刃，而陈默执掌的那五大技术产品线，才是真正决定能走多远的根基。 “通知下去，下周一上午九点，车BG核心管理层，E区1701会议室，召开第一次战略务虚会。我要看到每个人对分管领域未来三年的详细路径思考。” 徐平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是，徐董。” 秘书恭敬应下，悄声退了出去。 办公室恢复了宁静。 徐平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深沉的眼眸。 车BG这艘承载着华兴未来重要增量的巨轮，终于鸣笛启航。 掌舵的压力，才刚刚开始。 真正将这份公告引发的震荡推向顶峰的，是华兴内部的精神家园 —— 心声社区。 几乎在公告发布后的几分钟内，一个名为《重磅！车BG成立！徐平、姚尘风、陈默铁三角出征！规格逆天！》的帖子就被顶上了首页热门，后面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 发帖人：坂田老司机 内容：RT！兄弟们自己看公告！一级部门！车BG！（智能汽车解决方案BG） 总裁：徐平（董事、集团战略负责人） 副总裁：姚尘风（董事、终端BG老大）、陈默（集团IT总裁） 这阵容，就问还有谁？！ 徐老板掌总舵，姚大嘴搞冲锋，陈扒皮... 哦不，陈总抓技术灵魂！这配置简直是王炸！ 陈默不知道的是赵坤给他取的外号早就火了，集团内部跟他接触过的领导干部们就早对这个“陈扒皮”的外号深以为然。 原因当然是陈默搞渡河的时候走到哪扒到哪。 一楼（工号打码的勇士）：沙发！卧槽！真是王炸！徐老板亲自挂帅，这重视程度没谁了！ 二楼（我爱吃肠粉）：姚总去管营销和生态？这是要把终端那套狼性打法复制到汽车上啊？期待！ 三楼（架构沉思者）：重点看陈总分管的！架构设计与集成+四大产品线（智驾、座舱、车控、车云）！这几乎囊括了一辆智能汽车除了壳子和轮子以外的所有‘灵魂’！MDC平台、鸿蒙车机、自动驾驶算法、域控制器、车联网云全在他手里，细思极恐啊友友们。 四楼（奋斗的芯片狗）：蒋雨宏蒋工！海思麒麟970 NPU之父。居然直接担任了智能驾驶产品线总裁，21A！我滴妈！他去做ADS老大？这太对路了！还有卞金鳞大佬做他CTO，这组合稳了！ 五楼（匿名用户）：就我一个人关注扒皮总的升迁速度吗？坐火箭都嫌慢了吧？2014年他还是IT运维部一个四级部门经理（19级），搞了全球网优和渡河项目，直接集团IT总裁，现在才多久？又兼任车BG副总裁了，执掌最核心的技术板块。这简直是开挂的人生！ 十一楼（云中漫步）：楼上+1！关键人家90年的。这位置，这权柄，放眼全集团，同龄人里独一份了。听说渡河项目马来西亚上线和月结压测就是他一手压阵搞定的，OraCle的棺材板这次是真被钉死了。 二十七楼（吃瓜不吐籽）：只有我注意到车联网BU整个没了吗？直接升级吞并进车BG了。BU和BG，一字之差，天壤之别啊！规格拉满了！ 二十八楼（匿名用户）：规格高是好事，但压力也山大。智能汽车水深得很，传统车厂巨头、新势力、还有某国际水果公司据说也在搞车...我们现在才全面进场，算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徐老板+姚疯子+陈扒皮的组合能杀出一条血路吗？担忧... 四十九楼（真相只有铁）：回复二十八楼，起大早赶晚集？兄弟你怕是对‘智选模式’有什么误解。公告里没细说，但有小道消息（来源保密），华兴这次是玩平台赋能，自己不造整车，专供‘灵魂’！找听话的合作车企贴牌生产！这招高啊！规避了最大风险，还能发挥咱技术优势！ 第533章 再加条包臀裙 六十楼（奋斗者永不为奴）：管他啥模式，就冲这高管阵容，这资源倾斜力度，车BG绝对值得all in！有想转岗过去的兄弟吗？组团刷简历啊！智能驾驶、座舱、车云...哪个方向都是风口！ 九十一楼（匿名用户）：六十楼冷静。转岗？看看陈总分管的那些部门要求...没两把硬核刷子估计简历关都过不了。MDC平台、自动驾驶算法、车机底层...哪个不是地狱难度？感觉车BG门槛比鸿蒙团队还高... 一百一十二楼（坂田产品喵）：门槛高才说明公司是真下血本要搞好，总比弄个草台班子强。期待智选车！要是能像Mate系列一样把体验和口碑做起来，绝对买爆支持！ 一百四十三楼（键盘车神）：别的先不说，就问一点：陈总管智能驾驶产品线，蒋雨宏做老大。蒋工是芯片架构大神，让他去搞算法和系统？这跨界是不是有点猛？能行吗？ 一百六十四楼（通信老兵）：回复一百四十三楼，一看你就没仔细研究过蒋工。人家搞芯片从来都是系统思维。麒麟970的NPU和整个SOC的协同就是他一手主导的。芯片架构师搞系统架构，这才是降维打击。看好‘协同定义’在汽车上开花结果！卞金鳞搞工程落地也是一把好手，这组合绝配！ 二百三十二楼（匿名用户）：内部消息，陈总为了挖蒋工，亲自去冯董办公室‘舌战’了一小时。开出的条件是让海思的基因深度嵌入未来汽车的灵魂。冯董最后点了头。这格局... 二百四十六楼（吃瓜不吐籽）：卧槽！楼上惊现知情帝！求更多内幕！不愧是扒皮总啊，小道消息说是全公司只有陈立仁总才在陈默总身上占到过便宜。 二百七十七楼（云中漫步）：（小心翼翼）弱弱地问一句...没人觉得陈总的女朋友胡总，现在在云BU有点尴尬吗？男友管着车云产品线，跟云BU业务肯定有交集...这以后... 二百七十八楼（匿名用户）：回楼上，你想多了。胡笳在云BU是搞基础设施运营和底层存储优化的，跟车云的应用层、平台层中间还隔着十万八千里呢。而且避嫌这种事，扒皮总...不对，陈总比你在行。 帖子以每分钟几十楼的速度疯狂刷新，惊叹、分析、质疑、憧憬、摩拳擦掌... 各种声音交织碰撞，共同构成了华兴这家科技巨头在重大战略转折点上，内部最真实也最澎湃的脉动。 陈默刚结束了一个视频会议，他这会儿才感觉酒劲终于是散尽。 林雨晴再次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一杯刚泡好的拿铁放在他手边，低声道：“陈总，胡总那边，十分钟内打了三个电话过来，说...让您开完会务必立刻、马上回电给她。” 她的表情带着一丝微妙的同情。 陈默端起杯子的手顿在半空，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忘了提前给胡笳打预防针了。 他都能想象出胡笳看到公告时气鼓鼓的样子。 两天他确实没反应过来，他立马挥挥手让林雨晴先出去。 拿起私人手机，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陈！大！总！裁！日！理！万！机！啊！” 胡笳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带着浓浓的怨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终于舍得从你那改变世界的大业里，抽出一分钟时间搭理一下渺小的我了？” 陈默头皮发麻，赶紧放软语气：“夹子，你听我狡辩...” 胡笳被陈默的一句“狡辩”直接给弄懵了，好家伙，男朋友还是这么的不爱按常理出牌。 她可不想被陈默的几句插科打诨对付过去，自顾自的开口，主打一个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陈默你解释一下几天前是怎么脸不红心不跳地跟我说‘别听风就是雨’？解释你怎么摇身一变成了执掌汽车‘灵魂’的陈副总裁？陈默，你忽悠我的时候，是不是特有成就感？” 胡笳连珠炮似的发问。 陈默老实巴交的把和西风小马谈关键合作以及郑老板亲自下封口令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也解释到确实是自己没反应过来以为还在保密阶段。 完了还可怜兮兮的对胡笳说道： “公司造车这事在董事会最终拍板前，变数真的很大。 徐老板和姚总原本是各执一词。 我跟你说的‘吵翻天’不是假话。 只是，最后定的方案和我的角色，确实超出了我当时的预期。 本想等一切落定，尘埃落定了再给你一个惊喜...” 陈默这一套丝滑的小连招下来，夹子果然吃了他这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胡笳的声音闷闷的，火气消了许多，但委屈更明显了： “我知道你位置高了，责任重，保密是应该的。 但...你知不知道，小林冲进来喊‘陈总升车BG总裁啦’，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像个傻子一样...” 陈默的心被揪了一下，想象着胡笳在办公室手足无措的样子，顿时愧疚感爆棚。 “夹子，不好意思。 这样，我今晚不加班，让你多快乐几次？” 电话那头的胡笳听到陈默0帧起手，忽然焊死车门开始开车，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好半天才说道，“谁要快乐了，再说了，是我快乐还是你快乐了。” 她的声音终于软了下来，带着点鼻音，“马上要到渡河项目中国区切换节点了，你走得开吗？别让徐老板又骂你是狗东西。” “渡河哪有哄老婆重要？” 陈默顺杆往上爬，不要钱的好话又张口就来。 “油嘴滑舌！” 胡笳嗔道，但语气明显缓和了，“那晚上下班我等你一起，别又临时加班。” “必~须~的~” 陈默学着张福全的口音，说完便挂了电话便靠在宽大的椅背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知道警报暂时解除了。 “叮——” “叮——” 的两声收到两条微信，是胡笳发来的。 胡笳：[晚上穿高跟嗨丝吗？] 胡笳：[老实巴交.ipg] 陈默看见信息后嘴都快咧到耳根了，拿出手机立马回复道： 陈默：[我是那种人吗？] 陈默：[再加一条包臀裙。] 第534章 罗俊涵的轮回 三个月前，西山湖的水面在九月的暖风里泛着细密波纹，倒映着灰白的天穹。 华兴南方工厂就卧在这片水色天光之间，十多栋巨型厂房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屋顶铺满的太阳能板在阴翳天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 流水线上机械臂起落精准，无人搬运车沿着既定路线安静滑行，空气里浮动着精密仪器特有的味道。 罗俊涵的皮鞋踩过连接厂房与办公区的玻璃廊桥，脚步声在空旷通道里荡出轻微回响。 他停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那片被精心打理过的中央湖区。 小瀑布潺潺注入人工湖，岸边点缀着耐寒的绿植和嶙峋的景观石。 第一次踏足此地的人总会恍惚，这究竟是冷酷精密的制造堡垒，还是某个科技巨头的度假庄园？ 只有罗俊涵这样的老华兴才明白，这片湖光山色之下，蛰伏着即将牵动全球供应链的惊雷。 渡河ERP中国区切换的最终战场，就在这里。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指腹下是连日熬夜积下的深刻疲惫。 十六年前，他还是个刚转岗IT的毛头小伙，跟着师父孟常云一头扎进华兴全球ERP推行项目的惊涛骇浪。 十六年后，轮到他亲手把当年参与搭建的系统拆解、替换。 上ERP，再上ERP，仿佛宿命的轮回。 只是这一次，没有退路。 他不止是渡河项目领导小组副组长，还是渡河ERP中国区切换总负责人。 “罗总，赵部长他们到了。”助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好，我马上过去。”他深吸一口气，松山湖冬日清冽的空气涌入肺腑，压下心头沉甸甸的巨石。 转身走向会议室时，背影挺得笔直。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长条会议桌两侧，制造、采购、物流各部门的头头脑脑们正襟危坐。 供应链总裁左梦安和集团IT总裁陈默两人并排坐在主位。 前者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后者则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轻微而规律的笃笃声。 墙上巨大的投影幕布亮着，标题血红刺目：渡河ERP中国战区切换风险评估及业务保障预案。 罗俊涵推门而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带着无声的质询和沉甸甸的期待。 “各位，”罗俊涵站到幕布前，开门见山，“马来西亚是浅滩试水，中国区切换才是真正的渡河战役。复杂度，是那边的几十倍甚至上百倍。” 激光笔的红点落在全球地图上，“我们面对的是覆盖全球17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业务网络，数万核心客户与供应商，上百家自有及代工厂的实时联动。系统切换期间，任何一环业务停摆，都意味着海量订单交付延迟，客户信任崩塌，供应链地震。” 制造部负责人王振国眉头紧锁：“罗总，时间窗口到底有多紧？制造线停一天，损失都是以亿计！” “最多七天。”罗俊涵回答得斩钉截铁，“这是公司能承受的极限停机时间。七天后，如果新系统无法支撑业务运转...” 他没说下去，但未尽之意像悬在每个人头顶的达摩克斯之剑。 那玩意儿搞不好就是灭顶之灾。 物流部负责人葛长汝接口：“按正常业务量，每天光是核心物料的发货金额就过亿。如果切换失败，系统宕机一两周呢？二十亿以上的损失谁来背？” 死寂。 空气仿佛凝固了。 巨大的压力让几个部门主管下意识地挪动身体，座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能不能错开？”采购部负责人翟金鹏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把12月份客户的急单，动用一切资源，提前到11月生产出来！ 不那么急的订单，压到系统切换完成之后再释放生产？ 前拉后移，把切换时间窗口从业务高峰期里‘挖’出来！” “前拉后移？”罗俊涵心里咯噔一下，目光锐利地扫向翟金鹏，“翟总，供应链讲的是均衡流动，牵一发而动全身！计划、采购、仓储、物流...所有环节都要随之大动！这调整的幅度和风险...” “我知道难！”翟金鹏霍然起身，一副要豁出去的样子。 “但这是目前唯一能争取时间窗口的办法。 在座的各位都是管供应的，都清楚我们那些战略合作伙伴的底子。 我这就亲自带队，一家家去磕。” 他环视全场，声音拔高，“十六年前华兴上第一套ERP，靠的是‘垫子文化’睡机房。十六年后换系统，难道我们连这点破釜沉舟的勇气都没有了？等着系统崩盘大家一起完蛋吗？！” 他不再多说，目光灼灼的看向左梦安和陈默。 见两人对视一眼以后分别点头，便直接拉开椅子，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会议室，背影看着有一股风萧萧兮的决绝。 会议室里剩下的人面面相觑，空气依旧凝重，但翟金鹏那番话像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了大家心底的情绪。 左梦安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目光扫过众人：“前拉后移，技术上是否可行？制造、物流，你们的意见？” 王振国和葛长汝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凝重。 王振国深吸一口气： “制造部全力配合！ 我们立刻重新排产，所有产线资源优先保障急单前拉！ 但库存水位、原材料齐套率是命门，采购必须跟上。” “供应这边会重新规划仓库周转和物流调度，”葛长汝沉声接口，“但前提是，采购部真能搞定那四百多家供应商的交付节奏调整。特别是海外关键器件，运输周期长，变数太大。”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紧闭的会议室大门，那里是翟金鹏离开的方向。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种，在沉重的压力下摇曳，却顽强地不肯熄灭。 三天。 整整七十二小时，罗俊涵几乎没合眼，守在办公室，电话和Welink的消息提示音此起彼伏。 他眼底布满血丝，咖啡在桌上冷了一杯又一杯。 采购部反馈的消息如同战报，一条条汇聚到他这里： “首批三十家国内核心供应商全部响应支持，愿意配合调整交付计划。” “北美关键芯片供应商A公司亚太总裁亲自协调，同意提前一周空运关键料。” “欧洲老牌设备商B公司反馈，需额外支付加急空运费，但承诺配合。” “日系精密部件C社提出产能极限，最多只能提前三天......” 好消息和坏消息交织，如同冰火两重天。 每一次电话响起，罗俊涵的心都跟着悬起又落下。 第535章 速度与激情 直到翟金鹏带着一身疲惫和掩不住的亢奋推开他办公室的门，声音嘶哑： “俊涵，摸底完成。 四百多家，没有一家掉链子！ 加钱的、加班的、动用战略储备库存的......都接了！ 前拉后移这条路，铺平了！” 罗俊涵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连日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带来的眩晕感让他扶住了桌沿。 他看着翟金鹏同样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的眼睛，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喉咙。 他用力握了握翟金鹏的手，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只重重吐出两个字：“值了！” 希望的火种，终于燃成了熊熊烈焰。 两个月前的2017年10月，技术攻坚的核心战场是在鹏城总部G区一间彻夜灯火通明的会议室里。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咖啡因和人体长时间封闭后产生的浑浊气息。 俗称汗臭味。 墙壁白板上画满了错综复杂的架构图和密密麻麻的数据流。 而中心位置，赫然写着两个触目惊心的词：全量切换？余额切换？ 廖乙林站在白板前，白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领口松开两颗纽扣，露出紧绷的颈线。 作为渡河项目的首席解决方案工程师，作为赵坤总的头号猛将，他是这场技术战役的前线指挥官。 他手中的激光笔红点，死死钉在“全量切换”四个字上。 “业务完整性是生命线，全量迁移，一个字节都不能少。”廖乙林的声音很洪亮。 “余额切换？ 历史数据留在旧系统？ 那是饮鸩止渴！ 业务部门查个历史订单要跨两套系统，效率倒退五年。 赵总说得对，我们要的是无感平滑切换，业务连续性绝不能打折！” “理想很丰满，老廖。”技术专家许相与毫不客气地反驳，开口就是一大盆冷水。 他指着白板上标注的数据量级，“中国区的业务数据是马来西亚的一百倍。你算过没有？按现有硬件的极限性能，全量迁移历史数据，至少需要两周！两周！” “公司只给我们七天停机窗口，这还包括系统部署、集成切换、业务验证！ 时间从哪挤？你变出来吗？” 他双手一摊，语气近乎绝望。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议论声，支持全量的和支持余额的两派泾渭分明，争论声渐起。 “许工说得对，现实点吧！全量迁移时间根本不够！” “余额切换是权宜之计，后续数据孤岛清理更麻烦！” “难道就没有第三条路？” 廖乙林紧抿着唇，眼神显得格外倔强，他目光扫过争论的人群，最后定格在白板复杂的架构图上。 那上面，新旧系统的边界被一条粗重的红线标注。 他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骤然迸发！ “为什么一定要在正式切换那一刻才迁移所有数据？”廖乙林的声音陡然拔高，压过了所有议论。 他抓起一支蓝色马克笔，大步走到白板前，在那条代表新旧系统边界的红线上方，用力画出一条并行的蓝色虚线。 “我们提前动手，在正式切换前两周，启动历史数据的全量迁移！”蓝色笔尖在虚线尽头狠狠一顿。 “然后，在正式上线的那一天，我们只迁移这两周内新增的‘增量’数据！把最后切换的时间，压缩到一天之内！” 会议室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个天马行空的想法震住了。 提前迁移？ 把最终切换的压力分散到日常？ 这简直是颠覆了ERP切换的传统路径！ “这......” 许相与眼睛猛地睁大，死死盯着那条蓝色虚线，大脑飞速运转，技术人的直觉让他瞬间捕捉到这个创意的闪光点。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妙啊！一次全量打底，后续每日增量同步！就像滚雪球，正式切换时只需要滚最后、也是最小的那一圈！” 他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理论可行！绝对可行！” “这就是ERP版本的《速度与激情》。”一直沉默旁观的罗俊涵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了然。 他走到白板前，拿起红色马克笔，在代表旧系统的区域画了一辆大巴车，又在代表新系统的区域画了另一辆。 “旧系统是那辆装了炸弹、还在狂奔的大巴，新系统是另一辆并驾齐驱的空车。 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两车保持等速行驶的极限状态下，把乘客 —— 也就是业务数据，一点点、安全地转移过去。” 他看向廖乙林，眼中满是激赏，“老廖，你这个假设，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然而，理想的光辉下总有现实的阴影。 一个负责数据校验的资深工程师忧心忡忡地举手： “方案逻辑漂亮！ 但怎么保证数据在多次迁移中不重、不漏、不错？ 每天增量同步，万一某天的校验出问题没及时发现，等到最后切换时发现数据对不上，那就是灭顶之灾！ 风险太分散了，反而更难控制！” 一直坐在罗俊涵旁边的项目经理李峰却开了口，冷静而坚定： “风险分散，但应对也可以前置。 只要我们建立严格的日清日结机制，每天增量迁移完成后，立刻对新旧系统的该批次数据进行全方位校验！ 发现问题当天定位、当天解决！ 把隐患掐灭在萌芽状态，分散风险的同时，也分散了压力！” “说得好！”廖乙林精神大振，他一脸佩服的看向李峰。 果然，能在这种大型项目里面当项目经理的，没有一个是吃干饭的。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众人，“理论需要实践验证，我提议，拿库存模块打样。它是数据量最大、结构最复杂的模块之一，啃下这块硬骨头，就能证明这条路走得通！” 一场针对库存模块的可行性验证攻坚战旋即打响。 财经、采购、供应各领域的技术骨干被紧急抽调，组成尖刀连。 无数个不眠之夜在光谷软件园的应急灯下流逝，一行行代码被反复调优，一次次压力测试逼近硬件极限。 当最终验证报告显示“一次全量+多次增量”方案在极端压力下仍能完美运行，并成功将最后一次增量切换时间压缩到惊人的四小时内时，整个项目组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 廖乙林长长地、近乎虚脱地吐出一口浊气，多日殚精竭虑的疲惫瞬间涌上，但眼中却燃烧着胜利的火光。 他忍不住要跟大老板陈默吹牛逼了，他觉得原计划七天都多了。 第536章 吹牛逼 廖乙林掏出手机拨通了陈默的Welink视频电话，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自信： “陈总，7天切换期太保守了！ 我有把握两天！ 48小时之内，拿下中国区！” 视频那头的陈默靠在宽大的黑色皮椅上，身后是鹏城璀璨的夜景。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眼神却锐利如常：“老廖，先别急着庆功。数据迁移的‘慢’被你解决了，系统部署的‘慢’，又成了新的拦路虎。那几千个集成点切换，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想想，旧系统和新系统之间，那几百个外围系统，像不像几千条需要重新接驳的血管？切换当天一根根去接，时间耗不起，风险也太大。” 陈默总是一针见血。 廖乙林和一旁的罗俊涵都是心头一凛。 暗道一声大意了，居然被阶段性的成功冲昏了头脑，在领导面前吹牛逼被戳破了确实有点尴尬。 他脑中急速运转，目光再次投向白板上那复杂的系统集成拓扑图。 一个更大胆的架构设想，如同闪电般劈开迷雾。 “做‘防腐层’！”廖乙林脱口而出，眼中精光爆射，“在旧系统和新系统之间，构建一个统一的中间层。提前把外围系统，同时接入新旧两套ERP。” 他拿起马克笔，在白板上旧系统和新系统的中间位置，用力画出一个方框，标注上“ERP伴侣”。 “由这个‘伴侣’来统一接收所有外围系统的业务请求！ 切换前，它把请求导向旧ERP； 切换指令下达的瞬间，它就像扳动道岔一样，将所有请求毫秒级无缝切换到新ERP！ 几千个集成点的切换，变成了一次批量配置更新！ 时间？几分钟搞定！” 这个想法石破天惊！ 会议室再次陷入一片震惊的寂静之中。 罗俊涵猛地一拍大腿，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共鸣： “就是这个思路！ 廖乙林，你特娘的真是个天才！ 九十年代，我师父（孟常云）带队在海口割接百万门交换机，面对要在24小时内打一百万根线的‘不可能任务’，他们发明了智能配线架。 提前把所有线路布好，通过工程方法实现‘无感割接’！ 你们这个‘ERP伴侣’，就是新时代的智能配线架！ 模块化，工程化，把切换动作提前固化到架构里！” 他激动地看向廖乙林，“老廖，干！就按这个方向干！架构定型，我调团队全力支持你们落地！” 视频那头的陈默也眉头一挑。 确实，真特娘的是个天才的想法。 这IT部门，藏龙卧虎的，自己要不是开了挂还真干不过他们。 时间在争分夺秒中滑向一个月前，也就是2017年的11月中旬。 鹏城的冬天依旧没有寒意。 但渡河ERP项目组各作战区悄然竖起的倒计时电子牌，那鲜红跳动的数字，却让每个人都感受到一股步步紧逼的压力。 “30天”、“29天”、“28天”...... 数字每跳动一下，都像重锤敲在心头。 让不少人回忆起当年高考前黑板上的倒计时也是此等模样。 两年磨一剑，数千人的心血，即将迎来最终的审判。 就在距离切换日不足三周时，一道来自集团IT总裁陈默的指令，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项目组高层掀起了波澜： “切换期间，所有同事和支撑专家都必须集中封闭办公！” 指令简短，却重若千钧。 工作组连夜召开紧急会议，争论激烈。 “集中？三百多号人！去哪找能容纳这么多人、还能满足高强度协同作战的地方？” “分散风险更高！集中才能高效协同、快速决策！” “保密！这次切换涉及范围太广，一点风声泄露出去都可能引发供应链恐慌！” 讨论中忽然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咱们不是正在建设D3供应运营指挥中心大楼吗？那里非常独立，既有大决策指挥中心，又有小的作战室...” 是供应链子项目的项目经理秦广妹的突然灵机一动。 “哦，好像是条路子。”还没等秦广妹说完，罗俊涵就兴奋地抬起头。 透过D2大楼办公区窗户往前望去，对面D3大楼的主体建筑已经高高耸立。 远远看去，像极了一座小型的体育馆，但仔细一看，偌大的窗户上还有未撕掉的白色保护纸。 D3主体建筑是建设得差不多了，但软装部分还在陆续进场，连桌子、椅子都还没完全到位呢。 “D3的负一楼不是用来做食堂的嘛，我们昨天去看了下，已经到了一部分桌椅，可以把这些桌椅搬到楼上作战室用。”秦广妹补充道。 “食堂桌椅都空了，那吃饭怎么办？”罗俊涵还是有顾虑。 “吃饭可以站着吃，办公不能站着办，对吧？大家一起端着碗站着吃，才有意思呢。”秦广妹倒挺有想法。 一时间，罗俊涵被她逗笑了。 就这样，这个建议迅速得到业务主管的采纳。 目标锁定，后勤战争旋即打响。 第二天，无数辆车从鹏城总部驶向松山湖。 工程师们都是被专车接送，电话里只能含糊地对家人说：“公司有急事，必须去西山湖待一个月，别担心。” 然而，担忧和不解依旧在后方蔓延。 人力资源部的电话被打爆，安抚解释的声音此起彼伏，甚至不得不承受一些家属焦急之下的责难。 “集中办公？ 连个准信都没有！ 孩子发烧了谁管？ 你们华兴还有没有人性！” “对不起，王太太，这次任务确实非常特殊紧急，涉及公司核心业务安全，请您一定理解支持！公司会全力做好后勤保障......” “理解？我怎么理解？他连去干什么都不能说！” 接下来便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蚂蚁搬家”开始了。 后勤保障组全员化身搬运工和清洁工。 崭新的食堂桌椅被小心翼翼拆卸、搬运、组装到楼上规划好的作战室区域； 工程师们自己动手铺设临时网线，调试交换机； 保洁人员昼夜不停地清扫建筑垃圾、擦拭玻璃； IT支持团队扛着服务器和终端设备进驻，搭建临时机房...... 灰尘弥漫中，一座现代化的作战指挥中心，以惊人的速度在这片工地上拔地而起。 仅仅六天！ 当最后一根网线接通，最后一台终端点亮，秦广妹站在D3大楼顶层空旷的指挥大厅中央，望着窗外松山湖的落日熔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537章 切换开始 空旷的空间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装修气味，但整齐排列的临时桌椅、墙上巨大的显示屏、角落里嗡嗡作响的服务器机柜，都昭示着这里已准备好迎接一场大战。 新建中的松山湖南方工厂D3大楼就这么摇身一变，成为供应体系切换保障总指挥中心。 2017年12月1日，后勤保障组在这里举办项目开工会，围绕医、食、住、行四个要素，以及平时保障、应急应对、正式切换24小时保障三类典型场景，做了详细的保障部署。 从场地选定、临时布场、准备就绪到最终入驻，仅仅历时6天。 2017年12月9日，D3大楼一层临时布置的礼堂座无虚席，甚至走廊里都站满了人。 渡河ERP中国区切换总动员大会在这里举行。 没有鲜花，没有红毯，只有前方悬挂的鲜红横幅：“积小胜成大胜，众志成城，坚决夺取ERP作战胜利！” 罗俊涵站在台上，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凝重与决心。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沉稳而充满力量： “同志们！两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天，我们齐聚西山湖，不是为了庆功，而是为了出征！ 前面是华兴自研ERP必须渡过的天堑！ 我们没有退路！退路就是死路！ 唯有向前，唯有胜利！” 然后大家一起宣誓： 我们团结一致，全力以赴，没有退路就是胜利之路； 我们深谋远虑，死磕细节，万事俱备方能雷厉风行； 我们稳扎稳打，坚韧不拔，供应铁军切换步步为赢； 积小胜成大胜，众志成城，坚决夺取ERP作战胜利。 三百个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庄严的宣誓词在空旷的毛坯空间里激荡回响，带着破釜沉舟的悲壮与必胜的信念，直冲尚未封顶的天花板。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也砸在西山湖冬日黄昏的暮色里。 12月11日，鹏城总部，集团IT战略会议室。 窗外是鹏城繁华的夜景，车流如织，霓虹闪烁。 室内却异常安静。 赵坤、罗俊涵、李峰、秦广妹和陈默一起坐在桌子左侧，右侧是左梦安和他的供应链天团。 这是中国区正式切换前的最后一次周例会。 议题已近尾声，所有风险预案反复推演，似乎已无懈可击。 陈默的目光缓缓扫过对面几个业务负责人，最终落在左梦安身上。 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会议最后，我提一个要求。”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却格外清晰。 “正式切换开始时，分管制造、采购、物流的三位供应链副总裁，”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以及左总和我本人，都不允许进入D3指挥中心现场。一步都不行。” “什么？！”这句话把王振国的黑人问号脸都干出来了，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惊呼出声。 葛长汝和翟金鹏也满脸错愕。 左梦安眉头微蹙，看向陈默的眼神带着探询。 “陈总，这...”罗俊涵也懵了，下意识地想开口。 作为现场总指挥，他慌得一批，太需要高层坐镇带来的定心丸了。 陈默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惊疑的脸： “我们去，除了给现场切换团队制造额外的心理压力，还能做什么？ 技术问题我们插不上手，业务决策有预案在先。 这两周，项目组在D3做了三轮全真模拟演练，从数据迁移到故障回退，每个环节都像真实切换一样压测过。”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对团队的信任，“我们的团队，已经准备好了。现在需要的，不是我们在场边指手画脚，而是放手让他们去执行！左总，您说呢？” 左梦安深深地看着陈默，足足有几秒钟。 他看到了对方眼中那份沉甸甸的信任和近乎冷酷的理智。 最终，他缓缓点头，嘴角勾起笑意： “陈总说得对。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我们几个老家伙，就在后方，静候佳音吧。” 他转向罗俊涵和李峰，“俊涵，李峰，按你们的计划，放手去干！天塌下来，有我和你们陈总顶着！” 罗俊涵和李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和一种被彻底托付的沉重责任。 两人挺直脊背，齐声应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2017年12月18日，夜。 西山湖，D3大楼。 这座临时改造的指挥中心此刻灯火通明，却异乎寻常地安静。 三百多名核心专家各就各位，没有人交谈，只有键盘敲击声汇成一片低沉而密集的沙沙声浪，如同暴雨前压抑的虫鸣。 巨大的主屏幕上，数据流如同星河般无声地奔涌、汇聚。 空气里弥漫着高度紧张的静电感，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 秦广妹坐在总控台前，后背挺得笔直，手心却一片冰凉湿热。 她看了一眼时间：23:58。最后两分钟。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指挥中心入口处，那里空空如也。 陈总和左总他们，真的没来。 一股孤军奋战的巨大压力，混合着被绝对信任的滚烫感，狠狠攫住了她的心脏。 “所有外围系统流量切断确认！” “老ERP系统关账完成！” “数据湖最后一次增量迁移启动！” 一道道指令通过内部通讯频道冷静下达，声音平稳，却绷紧如弦。 时间跳到12月19日的00:00:00。 “渡河ERP系统，中国区切换，正式启动！”罗俊涵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寂静的大厅，沉稳有力，如同发令枪响。 无形的发条瞬间拧紧到了极致。 屏幕上的数据流陡然加速，无数进度条开始同步向前艰难爬行。 负责各个模块的工程师们死死盯着自己眼前的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舞，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像钝刀子割肉。 廖乙林站在数据湖监控大屏前，双眼熬得通红。 他亲自坐镇最核心也是最脆弱的环节。 “增量校验批次C7，比对完成，100%一致！”耳机里传来报告。 “好！释放批次C8数据迁移！”廖乙林声音嘶哑。 提前构建的“ERP伴侣”发挥了巨大威力，几千个集成点的切换指令被批量执行，如同精密的齿轮组悄然咬合，无声无息。 第538章 成功和英雄 窗外的天色由浓黑转为深蓝，再透出灰白。 当第一缕微弱的晨曦试图穿透D3大楼尚未撕去保护膜的窗户时。 主屏幕上，一个绿色的进度条终于顽强地爬升到顶端！ “渡河ERP系统，中国区正式上线！”播报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08:30，小批量试运行启动。 模拟订单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注入新系统的河道。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推移。 15:10，一个振奋的声音打破沉寂：“报告！从计划排产到制造执行，核心业务流首单全程贯通！耗时6小时40分钟！” 压抑的欢呼声尚未完全释放，16:05，更激动人心的声音响起： “全部业务流切换验证完成！ 所有订单处理完毕！ 系统运行平稳！” 成功了？！ 巨大又有些不真实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指挥中心！ 原本落针可闻的空间瞬间被巨大的声浪掀翻！ 有人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用力挥舞着拳头； 有人紧紧拥抱身边的战友，语无伦次； 有人瘫坐在椅子上，捂着脸，肩膀剧烈地抖动，多日积压的压力和疲惫在这一刻化作滚烫的液体奔涌而出。 秦广妹冲下总控台，几乎是踉跄着扑向旁边一个刚被拆封的纸箱。 她颤抖着手，从里面捧出一个电源模块。 这是系统上线后，为了验证流程，用新系统下的第一单，价值六百元。 小小的黑色模块，此刻在她手中重若千钧。 她猛地转身，抓起桌上一支油性笔，在模块光滑的塑料外壳上，用力写下几个歪歪扭扭却力透纸背的字：“华兴渡河ERP首单发货 2017.12.18”。 “罗总！罗总！”她捧着这个简陋却意义非凡的“纪念品”，像个孩子一样又哭又笑地冲向罗俊涵，“我们成功了！我们真的成功了！” 罗俊涵接过那个还带着秦广妹掌心温度的电源模块，指尖拂过上面新鲜的笔迹，眼眶瞬间发热。 他用力点头，喉头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这充满劫后余生般狂喜的指挥中心，扫过每一张泪水和笑容交织的脸庞。 成功了。 在这片尚未完全竣工的钢铁丛林里，他们打赢了这场不能输的战役。 就在这时，秦广妹猛地一拍脑袋，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忍不住大笑起来：“哎呀！忘了！忘了给家里‘等消息’的领导们报喜了！” 罗俊涵也恍然，两人相视大笑，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在屏幕上用力敲下四个字，分别发给了陈默和左梦安： “切换成功！”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如同胜利的号角。 很快，陈默、赵坤和左梦安以及他的供应链高管天团也加入了庆功的团队。 沸腾的声浪中，一个身影显得格格不入。 王瑶瑶独自坐在指挥中心最边缘的一个工位上，面前的电脑屏幕还亮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回退方案流程图和应急预案清单。 她看着远处相拥庆祝的人群，看着罗俊涵手中那个被高高举起的电源模块，嘴角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最终却只是牵动了一下。 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悄然漫过心头。 她是负责设计最后一道防线的人 —— 即她负责系统回退方案。 当所有人都向着胜利冲锋时，她的职责是准备好一条万不得已时的退路，一条通往悬崖的生路。 为此，她带领团队熬过了无数个日夜，推演了所有可能出现的灾难性场景，设计了无数条回退路径和补偿机制。 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打磨，力求在系统崩溃时，能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损失，把业务拉回旧系统的轨道。 她希望自己的方案永远用不上，但当胜利真的降临，她发现自己像个被遗忘在角落的守夜人。 没有聚光灯，没有欢呼，甚至没有人记得，在通往胜利的独木桥下，还有她默默铺设的救生网。 陈默倒是眼尖，直接走到了王瑶瑶团队那边，“怎么了瑶瑶？切换成功了，你还不太高兴？” 他哪里不知道对方的心情，刻意调侃了一下。 王瑶瑶见大老板来了，赶紧慌忙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涩意。 她勉强笑了笑：“没...没有，高兴，当然高兴。” 陈默顺着王瑶瑶的目光，看到了她屏幕上那份详尽到令人发指的回退方案文档，点了点头。 他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声音温和而坚定：“瑶瑶，谁说只有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陈默的目光投向喧闹的中心，又落回王瑶瑶身上： “你知不知道，正因为有你和你的团队在身后构筑了这道坚固无比、万无一失的底线，前面冲锋的兄弟们才能心无旁骛，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去拼命！ 你们是藏在胜利光环下的基石，是团队心里最踏实的底牌！” 他用力敲了敲王瑶瑶的桌面上的回退方案，“这份功劳，不比任何站在台前接受欢呼的人少！甚至，更重！” 王瑶瑶抬起头，撞进陈默眼里真诚而温暖的目光里。 那些失落和委屈，仿佛被这目光一点点熨平。 她和团队成员都纷纷喃喃自语道，“对啊，谁说只有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再次看向陈默的时候，眼里除了尊敬更多了许多崇拜。 陈默迎上王瑶瑶团队炙热的目光，点点头。 心里却在暗自对唐恬抱歉，“不好意思，这句话比较适合我现在装逼。” 王瑶瑶眼神越来越亮，她觉得足够了。 陈总认可他们团队的工作，还亲自安慰他们，这些日子的努力就没有白费。 她看着自己屏幕上那份凝聚了无数心血的方案，看着“确保业务在X小时内回退至旧系统并恢复核心功能”的终极目标。 一种不同于喧嚣喝彩的满足感，缓缓从心底升起。 是的，她的战场是在寂静的暗处，团队的胜利就是她的胜利。 陈默给了王瑶瑶团队一个眼神，然后招呼众人：“走，别在这坐着了！去感受一下胜利的气氛！今晚食堂开庆功宴，站着吃也香！” 众人这才嘻嘻哈哈的走向喧闹的人群。 王瑶瑶的目光无意间掠过巨大的落地窗。 窗外，暮色四合。 D3大楼前的人工湖在晚风中泛起细碎的涟漪，平静如镜，倒映着初上的华灯。 结束了一天工作的员工们三三两两走出厂房，沿着湖边的步道悠闲散步，笑语隐约传来。 园区外的主干道上，通勤的车流汇聚成一条闪烁着红色尾灯的长龙，缓慢而有序地移动着。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仿佛几个小时前，在这栋大楼里发生的这场惊心动魄的切换从未发生过。 只有D3大楼里尚未熄灭的灯火，和那依旧在空气中隐隐浮动的、混合着汗水、咖啡与亢奋的气息，无声地诉说着，这里刚刚打赢了一场足以载入华兴史册的战役。 第539章 周敏的机会 总算完成渡河项目的中国区切换，算是万里长征走过了一大半。 接下来的全球各子公司可以按部就班去完成了。 陈默刚准备给自己放两天假，林雨晴就快步向他走来。 “陈总！” 她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急促，“切换...成功了？” 陈默点点头，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工作手机上，一种奇异的预感浮上心头。 林雨晴将陈默存在她身上的工作手机递还给他，屏幕上显示的未读消息数量触目惊心，99+。 微信图标上鲜红的数字更是直接显示“…” （表示超过99条未读） 未接来电的记录密密麻麻，几乎要撑爆屏幕。 “外面...” 林雨晴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组织着语言，眼神复杂地看着陈默，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自己的老板，“外面...翻天了。从15号下午开始。” 陈默微微蹙眉，带着一丝刚脱离高强度战斗后的迟钝和茫然，划开了手机屏幕。 首先涌入眼帘的，是无数条来自华兴内部的祝贺信息，从熟悉的苏总、林有为、张福全、李青，到许多不太熟悉的总监、部长，甚至一些海外代表处的负责人。 信息内容大同小异，核心都指向同一个事情： “恭喜陈总担任车BG副总裁！” “默总牛逼！五大产品线！华兴未来看你了！” “陈总，以后智能汽车这块，多多指教啊！” 他关掉微信打开邮箱，是林雨晴收集了一些外界的信息。 各种新闻APP的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 《华兴宣布成立车BG，豪赌智能汽车！胜算几何？》 《徐平挂帅，姚尘风、陈默辅佐，华兴“老中青”组合能否玩转四个轮子？》 《从IT总裁到汽车灵魂掌舵人，27岁陈默再跃龙门！》 《百亿游戏股东+华兴核心高管，陈默的跨界人生开上快车道！》 《分析：华兴造车，雷声大雨点小？恐难撼动传统巨头！》 舆论两极分化。 惊叹于华兴魄力和陈默火箭般蹿升的有之，但更多的是质疑和看衰。 在大多数人眼里，汽车战场早已巨头林立，华兴一个“外行”，仅靠一个刚成立的BG和一套“老中青”的班子，就想分一杯羹？ 未免太过天真。 那些报道的字里行间，透露出对华兴技术积累的轻视，以及对陈默这个“年轻人”能否扛起如此重任的深深怀疑。 陈默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些标题，内心毫无波澜。 外界的喧嚣，质疑也好，吹捧也罢，都与他无瓜。 只有银行卡里的现金、自己投资的优质资产以及身后那一片刚刚经历过惊涛骇浪的数据海洋，才是真实的分量。 “陈总，” 林雨晴的声音适时响起。 语气中带着询问，“公关部转过来十几家媒体的专访请求，都是重量级的。另外，之前报道过您的《第一财经》的周敏记者通过正式渠道的请求又发了一遍。您的意思是...？” 陈默将手机锁屏，随手递给林雨晴，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却异常清晰：“全部婉拒。” “统一回复：感谢关注，我个人目前专注于公司当前重大战略项目的攻坚，暂不接受任何专访。关于车BG业务进展，请关注公司官方信息发布。” “明白。” 林雨晴立刻点头，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 她太了解自己的老板了，低调得一批。 她甚至有时候先自己老板是不是在外面有十个八个女人怕是太高调了翻车。 “还有，” 陈默补充道，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帮我订最早一班回市区酒店的车。另外，通知徐总和姚总办公室，我稍作休整后，下午去车BG临时办公区报到。” 风暴已然掀起，他需要尽快进入新的角色。 至于外界的纷扰？让子弹飞一会儿吧。 帝都国贸CBD，《第一财经》编辑部。 窗外是林立的高楼和川流不息的车河，映照着这座城市的繁华与忙碌。 窗内，周敏的工位却像台风过境后一般的杂乱。 桌面上散乱着各种打印出来的行业报告、剪报、贴满便签的华兴组织架构图（旧版）、还有几本关于智能汽车产业链的厚重书籍。 她双眼紧盯着屏幕上刚刚刷新的邮箱页面，一封来自“华兴技术有限公司公关部”的邮件安静地躺在收件箱里。 标题是统一的格式：【关于专访请求的回复】。 点开，内容简洁、官方、滴水不漏： “尊敬的周敏记者：您好！感谢您及《第一财经》对华兴技术有限公司及陈默先生的关注。 经转达，陈默先生表示衷心感谢。 因陈先生当前正全身心投入公司若干重大战略项目的关键攻坚阶段，事务极其繁忙，经慎重考虑，短期内确无法安排任何个人性质的媒体专访。 关于公司业务最新动态，敬请留意华兴官方发布渠道。 再次感谢您的理解与支持！ 华兴技术有限公司公关部 敬上” “果然...” 周敏靠在椅背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脸上并没有太多失望，反而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甚至带着点棋逢对手的兴奋。 她关掉邮箱，顺手点开微信，找到那个备注为“阳仔（华兴财经-关键信源）”的对话框。 聊天记录往上翻，半年前的某一天，阳仔发来的信息还历历在目： 【阳仔】：敏姐！大新闻！内部公示了！默总，正式上位了！集团IT总裁！CIO！职级... 【阳仔】：卧槽，是“*”了！不显示了！[截图：模糊的内部系统公示页面，关键职级信息处被打码，但任命标题清晰] 【周敏】：！！！确定？！“*”级？苏总呢？ 【阳仔】：苏总专注杭城研究所所长职位。现在整个集团IT，从上到下，就一个声音！渡河项目更是全权在手！内部都震懵了！你是对的敏姐，这位爷是真潜龙！ 【周敏】：内部反应怎么样？特别是...那些老人？ 【阳仔】：服！大写的服！渡河项目大机切换是他一手压阵搞定的，马来西亚上线也是他指挥拿下的，硬骨头啃下来，威望就立住了。加上郑老板、徐董、左董铁杆支持...谁敢不服？技术说话，功劳说话！ 周敏当时看着阳仔的信息，激动得手心冒汗。 她的判断没错。 陈默的崛起速度和她预想的一样快，甚至更快。 华兴最年轻、手握核心命脉（IT+自研）的“*”级高管。 这个标签本身就蕴含着巨大的新闻价值。 她立刻行动，不仅再次向华兴公关部发出了专访陈默的请求，还动用了另一条埋得更深的人脉。 是她在华兴2012实验室的一位师兄，技术大牛，职级很高，与财经体系并无瓜葛。 【周敏】：师兄，打扰了。想跟您侧面了解个人，集团新上任的CIO，陈默。纯好奇，技术圈内对他的真实评价如何？渡河项目真有传说中那么神？ 隔了很久，师兄才回复，言简意赅，却字字千钧： 【高师兄】：陈默？嗯。技术视野顶尖，执行力变态。渡河项目是捅破天的难度。他带队能啃下来，是本事，更是魄力。 【高师兄】：马来西亚切换我去看过，稳得像演练了十遍。内部服气的人多，不服的也得憋着。郑、徐、左三位力挺，你懂的。这人，前途无量。少惹为妙。 第540章 深挖 两相对照，阳仔的激动和师兄的冷静克制相互印证，勾勒出陈默在华兴内部那令人窒息的上升轨迹和已然稳固的权威。 周敏更加确信，陈默绝不会止步于集团IT总裁。 华兴在下一盘大棋，而陈默，必将是棋局中最关键的那颗新星。 可惜的是她还不知道陈默那河连中国区这个最大的子公司都已经渡过去了。 所以，当12月15日，也就是4天前。 当华兴那份成立车BG的公告如同深水炸弹般在内部炸开，陈默的名字赫然位列三位核心副总裁之一，并且分管着“智能驾驶”、“智能座舱”等未来汽车的“灵魂”时。 周敏在短暂的震惊后，涌起的是一种近乎狂喜的“果然如此”。 她的长期追踪、深度挖掘，终于等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足以引爆全行业的超级选题。 周末立刻意识到，外界的目光，包括绝大多数同行，都被“华兴成立车BG”这个表象和“副总裁”的头衔吸引了。 铺天盖地的报道要么是程式化的新闻稿，要么是浅尝辄止的分析和普遍的看衰。 没有人，或者说很少有人，真正去深挖华兴在汽车领域长达数年的、静水深流般的布局。 以及将这个年仅27岁、已然执掌集团IT核心的少帅，放在车BG分管最核心技术产品线的深层战略意图。 这正是她的机会，也是《第一财经》区别于快新闻、建立深度的机会！ 接下来的三天，周敏进入了疯狂的工作状态。 她像一台开足马力的挖掘机，调动着所有的人脉和资源： 1，深挖历史脉络。 她通过那位2012实验室的师兄和其他渠道，清晰地梳理出一条时间线： 华兴进军汽车领域绝非一时兴起。 2013年低调成立“车联网实验室”； 内部消息是这之前就已经有专属团队在搞研发了，搞不好还要更早； 2017年初，将实验室升级为二级部门“车联网产品与解决方案BU”； 短短不到一年，再次整合资源，将其拔高至集团一级BG！ 这背后是至少五年以上的技术预研和生态铺垫。 2，剖析人事布局。 徐平，华兴董事、二把手，以战略眼光老辣和资源整合能力著称的元老，掌舵定方向； 姚尘风，终端BG的悍将，以强悍的执行力和营销突破能力闻名，负责冲锋陷阵； 而陈默，这个最年轻的“*”级，技术根基深厚、成功主导过地狱级难度的“渡河”攻坚、并展现出超强的复杂系统集成和项目管理能力，他的角色是什么？ 是托底！ 是用他在IT和复杂系统集成领域的成功经验，来确保华兴赋予汽车的“智能灵魂”能够真正落地、稳定运行、并持续进化！ 这是一个“老中青”三代核心、能力完美互补的铁三角。 3，解读权力分量 陈默分管的“架构设计与集成部”，是车BG所有技术路线的顶层设计者和整合者； “智能驾驶产品线（ADS）”是未来汽车竞争的最高制高点； “智能座舱”是用户感知的核心入口； “智能车控”是连接软硬件的神经中枢； “智能车云”是数据驱动进化的基础。 这五大板块，几乎囊括了智能汽车价值链上所有高附加值的“软”实力和“智”能力。 这绝非虚职，而是实打实的、掌握着华兴汽车未来核心命脉的权力。 其战略重要性，某种程度上甚至超越了他集团IT总裁的角色。 三天不眠不休的梳理、分析、印证，周敏眼中闪烁着兴奋而锐利的光芒。 她打开文档，标题早已在心中打磨了无数遍： 《托底“灵魂”：解密华兴车BG的“陈默使命”》 副标题：左手筑基“渡河”，右手执掌“智驾”，27岁少帅如何扛起华兴未来二十年车轮上的野心？ 导语：当外界还在争论华兴成立车BG是豪赌还是试水，目光聚焦于徐平的掌舵与姚尘风的冲锋时，一个被严重低估的关键角色正悄然就位——年仅27岁、身兼华兴集团IT总裁与车BG副总裁的陈默。 他分管的领域，赫然是智能汽车的“大脑”（智能驾驶）与“神经中枢”（架构集成）。 这绝非偶然的提拔，而是华兴核心层深思熟虑后，将未来二十年“车轮上的野心”，压在了这位成功主导了“捅破天”难度——渡河项目的年轻技术统帅肩上。 本文试图穿透喧嚣，解读陈默在车BG中承担的独特而至关重要的“托底者”使命... 周敏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文思如泉涌。 她详细阐述了华兴汽车布局的漫长伏线，深入分析了“老中青”铁三角各自的定位与互补性。 尤其着重剖析了陈默独特的“技术集成者”背景与“渡河”成功经验，对车BG、特别是智能驾驶这种极度复杂系统落地的不可替代价值。 她写道： “陈默的晋升轨迹，是一条典型的‘技术破壁者’之路。 从解决核心系统崩溃的‘救火队长’，到主导全球网速优化项目，再到临危受命接管‘渡河’。 这场旨在将华兴核心命脉从西方巨头OraCle体系剥离、植入自研‘中国芯’的史诗级战役。 他展现出的不仅是顶尖的技术视野，更是将复杂蓝图转化为坚实成果的恐怖执行力，以及对庞大系统工程超凡的管控力。 马来西亚子公司的平稳切换是牛刀小试，而刚刚完成的、体量庞大复杂程度呈几何级数增长的中国区切换成功（注：周敏通过2012实验室师兄打听到了最新消息），则是一块分量更重的基石，再次证明了他具备托举‘国之大者’的能力。” “将这样一位刚刚在‘基石’（IT系统）领域证明了自己的统帅，调任至代表未来的‘尖刀’（智能汽车）前线，并赋予其掌管‘灵魂’（智能驾驶+核心架构）的重任。 华兴的意图昭然若揭——他们需要的不仅是一个开拓者，更是一个能确保在最前沿、最复杂的战场上，打下的疆域能够稳固扎根、并持续生长的‘守成者’与‘架构师’。 徐平绘制战略蓝图，姚尘风开疆拓土，而陈默，则是那个确保蓝图不沦为空中楼阁、疆域内根基稳固的关键‘托底者’。 这‘老中青’三驾马车的配置，非权宜之计。 实乃华兴面向智能汽车时代，押注未来的终极人才方程式。” 第541章 外部影响 文章最后，周敏以极具前瞻性的笔触收尾： “质疑华兴造车‘雷声大雨点小’的声音，或许忽略了其长达数年的技术蛰伏与此次人事布局中蕴含的深沉决心。 当一家公司愿意将其最核心的‘基石’守护者调往最前沿的‘尖刀’部队，并赋予其塑造‘灵魂’的重任时，其投入已远超‘试水’。 陈默肩上的‘托底者’使命，实则是华兴对智能汽车这场马拉松，志在必得的发令枪。 车轮已动，引擎已就绪，且看这位年轻的‘灵魂’掌舵者，如何驱动华兴驶向智能出行的彼岸。” 敲下最后一个句号，周敏仔细检查了数遍，确认所有信息均有据可循。 没有直接泄露任何未经证实的内部机密，尤其是关于陈默投资灵境互动以及渡河项目中国区切换的具体细节，她都处理得非常巧妙，只作为背景或合理推测提及。 她郑重地点击了发送，将这篇凝聚了她全部洞察力的深度报道，发给了主编终审。 周敏知道，这枚深水炸弹，即将在平静的湖面下，掀起新的巨浪。 鹏城，南山，企鹅总部。 窗外暮色渐沉，华灯初上。 pOny马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巨大的曲面屏上，正显示着《第一财经》官网刚刚发布的头条深度报道——《托底“灵魂”：解密华兴车BG的“陈默使命”》。 他看得很慢，很仔细，手指无意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一口。 办公室里很安静，听不到一丝声音。 当看到周敏对华兴汽车布局时间线的梳理，特别是点明从车联网实验室到BU再到BG的升级路径时，他微微颔首。 这一点，企鹅内部的分析报告也有提及，但周敏挖得更深、更系统。 看到对徐平、姚尘风、陈默三人角色定位的分析——“徐平掌舵、姚尘风冲锋、陈默托底”时，他敲击桌面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个概括，精准得让他有些意外。 尤其是“托底者”这个定位，点出了陈默的核心价值，也点破了华兴布局中那不易为人察觉的、对“系统性落地能力”的极端重视。 文章重点剖析陈默的部分，pOny马看得尤为认真。 关于“渡河”项目的难度描述，关于陈默展现出的“复杂系统集成与管控能力”，关于华兴将其调任车BG分管最核心智能板块的战略意图... 这些分析，与他投资灵境互动时与陈默短暂接触留下的印象，以及企鹅战略投资部对华兴这位少帅的评估报告，高度吻合。 他还清晰记得在灵境互动投资签约后的那个小型交流会上，陈默给人的感觉：年轻得过分，但言谈举止间没有一丝轻浮，反而有种超越年龄的沉稳和内敛。 谈及游戏与技术的结合，他思路清晰，直指核心，对复杂系统架构的理解尤为深刻。 当时pOny马就觉得此子不凡，绝非池中之物。 如今看来，华兴对他的重用程度，甚至超出了自己当时的预估。 “托底者...” pOny马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目光落在屏幕上陈默的名字上，若有所思。 华兴这一步棋，走得又狠又稳。 狠在将如此年轻的核心高管押上全新的、高风险的前线； 稳在给他配了徐平这样的定海神针和姚尘风这样的开路先锋，更赋予他掌管最核心“技术灵魂”的权柄，确保其能力能最大程度发挥。 他拿起内线电话：“小刘，今晚和黄总的饭局，帮我推掉。就说...临时有重要会议。” “好的，马总。” 助理的声音传来。 pOny马放下电话，身体靠向椅背，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璀璨的鹏城夜景。 华兴的车轮已经隆隆启动，目标直指未来智能出行的版图。 企鹅在车联网、高精地图、甚至自动驾驶算法上也有布局，但像华兴这样，整合全栈技术、成立一级BG、并摆出如此决绝人事阵容的绝无仅有。 这个“托底者”陈默，和他所代表的华兴意志，值得企鹅投入更多的关注和警惕。 他需要重新审视，企鹅在智能汽车这条长赛道上的策略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魔都。 某顶级豪华酒店套房内，气氛却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国内某大型传统车企集团董事长吴振邦脸色有些难看。 他面前的iPad屏幕上，同样显示着周敏那篇《托底“灵魂”》的文章。 尤其是被加粗标出的那几句： “赋予其掌管‘灵魂’（智能驾驶+核心架构）的重任…” “陈默肩上的‘托底者’使命，实则是华兴对智能汽车这场马拉松，志在必得的发令枪。” 旁边，他的心腹助理和集团CTO垂手而立，大气不敢出。 “灵魂？托底者？发令枪？” 吴振邦猛地转过身，眼里满是不屑之色。 他指着iPad屏幕，“一个搞IT的27岁毛头小子！ 他懂什么叫汽车？ 懂什么叫底盘调校？ 懂什么叫百年造车工艺？ 华兴这是疯了！郑非真是老糊涂了！ 他们以为弄个什么BG，派个黄口小儿来管什么‘智能驾驶’、‘智能座舱’，就能造车了？ 就能抢我们的饭碗了？ 笑话！天大的笑话！” 他的声音有些激动，在空旷的套房里回荡。 “吴董，您息怒...” CTO硬着头皮开口，试图安抚。 “华兴在电子通讯领域是强，但汽车是另一个维度。 智能驾驶没那么简单，芯片、传感器、算法、系统集成、安全冗余... 哪一样不是需要海量投入和长期积累？ 博世、大陆这些巨头深耕了多少年？ 他们一个搞ICT的，想靠一个年轻人就...” “积累？投入？” 吴振邦粗暴地打断他，眼中燃烧着不甘和一种被挑战权威的怒火。 “你告诉我，我们投入少吗？ 我们和博世、大陆合作不深吗？ 结果呢？ 我们的车机系统还是被用户骂成狗！ 我们的所谓‘智能驾驶’L1都磕磕绊绊！ 现在倒好，一个外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摇身一变，成了什么‘灵魂掌舵者’？ 还‘托底’？他托的什么底？！他凭什么？！” 他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 周敏文章中那句“将最核心的‘基石’守护者调往最前沿的‘尖刀’部队”，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看到了华兴的决心，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心。 这种决心，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尤其是当这种决心，是由一个如此年轻且在自己领域证明了拥有恐怖执行力的人来承载时。 “查！” 吴振邦猛地一拍窗台，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他对着助理厉声吼道： “给我动用一切资源，查清楚这个陈默。 查清楚华兴那个车BG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查他们跟西风小马到底勾兑了什么！ 我要知道他们所有的底牌！ 立刻！ 马上！” 助理浑身一颤，连忙应道：“是！吴董！我马上去办！” 套房内再次陷入死寂。 吴振邦死死盯着窗外魔都流光溢彩的夜色，眼神阴鸷。 华兴的车轮已经启动，带着碾压一切旧秩序的轰鸣声。 而他，以及他所代表的既得利益者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第542章 独当一面 帝都的十二月，寒气已如针砭骨，刺得人头皮发紧。 到了后半夜两点多，冷气更是沉甸甸压下来，仿佛把整个天地都冻透了。 路灯昏黄的光，照在空旷的马路上，显出几分孤清。 街面冻得邦邦硬，人踏上去，脚下便发出一种脆而空的响动。 这时的风，也成了别一种物件，不再是呼啸，而是一种无声的渗透。 它从领口、袖口钻进去，皮肤便一阵阵紧起来。 空气绷紧如冻硬的弓弦，每一口呼吸都刺着肺腑。 那冷意，仿佛并非仅仅从外界袭来，而是从骨缝中一丝丝沁出，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 街灯下，霜粒浮在光柱里，轻飘飘地舞动，像是有人撒了一把碎盐。 枯树枝条硬挺挺戳向暗空，细枝末节上挂着薄薄一层霜，如同初冬新结的蚕茧。 路旁冬青树叶子表面也结了一层微霜，仿佛撒上了一层细碎的霜糖碴儿。 值夜的保安裹着厚棉袄，在楼门口踱步，口中喷出的白气，团团的，刚出口便倏忽散了，像是被这冷夜吸尽了魂魄。 他跺跺脚，声音在空寂的街面上回响，竟也冻得僵硬了。 偶有代驾司机骑车掠过，车轮碾过冰冷的路面，发出细微而清晰的“沙沙”声，随即又被沉沉的夜吞没。 扫街工人在路灯下呵着手，一下一下地扫着，扫帚划过地面，留下几道湿润的痕迹，很快又凝成了冰。 天幕沉沉，不见星月。 四下里静得厉害，连远处偶尔传来的汽车引擎声也显得飘渺、失真，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整个帝都城，仿佛都沉入了冻土之下，只余下这点点微光，以及微光里瑟缩的人影。 冷气如冰水，无声地漫过街道，漫过屋脊，漫过所有醒着或睡去的角落。 这夜，是冻透了。 然而帝都人终究是熬冬的。 这冷，也便在这熬里，显出几分家常的意味了。 东三环，启皓大厦高耸着，通身玻璃幕墙在深夜里居然不眠，兀自映着远处长安街的灯河。 外面的寒冷却影响不了37层中的热火朝天。 这里空气弥漫着浓浓的咖啡气息。 瑞子咖啡（北京）有限公司的LOGO是一个简洁的蓝色鹿头，沉默地注视着这片战场。 开放办公区深处，CTO李俊涛的工位像风暴眼。 三块巨大的显示器呈弧形包围着他，屏幕的光映在布满血丝却异常亢奋的眼睛里。 左边屏幕是密密麻麻的日志流，中间是AndrOid StUdiO的调试界面，右边则是微信开发者工具里跑着的小程序原型。 键盘被他敲得噼啪作响，指尖翻飞，快得几乎带出残影。 “支付回调！支付回调队列又堵了！消费者线程给我加到20！立刻！”他头也不抬地对着耳麦低吼，声音沙哑。 “李总，订单服务CPU负载90%了，扩容还是优化？”一个顶着鸡窝头的年轻开发凑过来，脚步里带着熬夜后的虚浮。 李俊涛猛地转头，眼神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去：“压测报告呢？瓶颈在哪儿？是DB连接池不够还是GC太频繁？没数据你问我？” 他语速极快，重拳出击，“立刻上APM，我要看到每一个接口从网关到DB的完整链路耗时！优化？现在不是绣花的时候！先给我扩！资源管够！” “明白！”年轻开发被他吼得一激灵，瞬间清醒，转身就跑。 李俊涛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干涩又揉了揉隐隐酸胀的眼睛。 他抓起桌角那杯浓黑如中药的美式，仰头灌了一大口。 冰冷的苦涩感瞬间炸开，直冲天灵盖，却像一剂强心针，把最后一丝困倦驱散殆尽。 不愧是牛马提神水啊。 他重新聚焦在中间那块屏幕上。 那里运行着的第一个版本的瑞子咖啡APP。 蓝白主色调清爽简洁，界面布局借鉴了星巴克但更显轻快流畅。 核心功能一目了然：附近门店定位、菜单浏览、加入购物车、在线支付、订单状态追踪。 没有花哨的动画，没有冗余的信息干扰，一切围绕着一个核心。 最快、最稳地把一杯咖啡送到用户手里。 这就是他李俊涛带团队鏖战两个来月，几乎住在了公司，啃下来的第一座硬山头。 不是华兴内部那些动辄影响全球业务、需要层层汇报、掣肘无数的庞大系统。 而是一个从零开始，每一行代码、每一个交互都深深打上他李俊涛烙印的作品！ 一个属于他自己的战场。 还在李俊涛沉浸式享受CTO的牛逼时，旁边另一个开发盯着屏幕，头也不抬地喊：“涛哥！邀请好友裂变的那个接口，并发压到3000就超时了。DB连接池爆了！” “加机器，临时扩容，压测脚本给我！”李俊涛几步冲过去，一把推开椅子挤到屏幕前，手指飞速地在命令行里敲入参数。 “负载均衡策略调一下，优先保证新用户注册和核心购买链路。裂变的异步处理队列加大。通知运维，数据库连接池上限给我翻倍！天塌下来也得给我顶住这波流量！” 他的头发油腻地贴在额角，整个人的形象真是一言难尽。 但没人敢质疑此刻他的权威。 虽然在CTO的位置，但他也是冲锋陷阵那个，更拿出了从华兴带出来的那股狠劲。 他不再是“陈默的人”，他是瑞子的技术掌舵人李俊涛。 “通知测试组，灰度发布‘急速取餐’功能。覆盖帝都核心商圈的前50家门店。重点盯门店POS机的小程序扫码核销速度，我要毫秒级的响应！” 李俊涛快速的下达着一个又一个的命令。 办公区另一头，属于李携耀的办公室的门关着，但百叶窗没拉严实，透出里面同样忙碌的身影。 乔雅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将一份刚打印出来还带着余温的《瑞子咖啡12月运营简报（初稿）》推到李携耀面前。 “李总，这是截止到今天凌晨的数据。帝都核心商圈门店布局已经完成120家，提前一周达到目标。‘首杯免费’加‘邀请好友各得一杯’的拉新策略效果爆炸。” 第543章 视频会议 她顿了一下，指尖点在一个用加粗红字标出的数字上，“单日新增用户峰值突破11万，注册用户总数103万。” 李携耀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紫砂壶温润的壶身。 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有眼底深处跳跃着两簇名为野心的火焰。 一百零三万！ 这个数字放在任何一家初创公司都足以开香槟庆祝。 但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目光掠过简报上密密麻麻的图表：用户地域分布、复购率、客单价、最受欢迎的饮品排行... “用户活跃度不错，但单店日均杯量还在爬坡。”他点了点另一组数据。 “品控和出杯速度的投诉率，环比上周上升了1.7个百分点。乔雅，供应链和门店培训，必须再拧紧螺丝。” “明白。”乔雅点头，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品控小组已经下沉到各区域督导。另外，俊涛那边的APP和小程序，第一版功能基本稳定了，核心链路跑通。” “支付、下单、自提、外送（部分区域测试）、积分商城、裂变分享...都上线了。测试组反馈，流畅度和稳定性远超预期。” 她说着，目光投向办公区里那个发号施令的身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他...啧啧，真是够拼命的。” 李携耀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嘴角终于勾起一丝得意的弧度：“陈默推荐的人，骨头确实硬。” 他话锋一转，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APP和小程序是咱们的命门，第一炮必须打响。按说，该请陈总这个技术大神把把关...但...” 他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乔雅立刻会意，接口道：“李俊涛说华兴那边渡河项目中国区切换刚进最关键的冲刺期？陈总那边，怕是连睡觉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 他们俩听李俊涛说了好几次，也总算清楚陈默在华兴此刻的位置和压力。 集团IT总裁，掌舵着华兴“渡河”这种关乎未来命脉的核心战略项目。 用自研的ERP、数据库系统，彻底替换掉用了二十多年的OraCle体系。 中国区体量之大、业务之复杂，切换过程无异于在高速行驶的列车上更换引擎，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候去打扰他，为一个“小小的”咖啡APP做评审？ 李携耀自认脸皮够厚，但也开不了这个口。 乔雅更是在心里把“打扰陈总”这个选项直接打了个红叉。 “我们自己扛！”李携耀声音低沉却斩钉截铁，“俊涛做得很好，基础打牢了。等陈总那边喘口气再说。小雅，通知下去，明天下午，帝都所有门店，正式上线‘瑞子APP’1.0版和小程序！预热海报、地推物料、线上广告，同步启动！” “好！”乔雅精神一振，立刻拿起手机安排。 另一边，鹏城坂田G区的陈默刚好在给罗俊涵安排一项工作，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没有声音，只有持续的震动。 屏幕上弹出两条微信通知： 【李携耀】：[陈总，我们瑞子咖啡app最近会上市全面上线，邀请你两天后参与我们的APP上线复盘小结和核心进展的同步。] 【李携耀】：[李携耀邀请您加入视频会议：瑞子咖啡核心进展同步] 时间是下午3:20。 陈默的目光在手机屏幕上停留了不到1秒，指尖便按熄了屏幕，仿佛没看到那条邀请。 继续和罗俊涵说着工作的重点和他想看到的时间进度。 两天后。 与帝都清晨的灰蒙不同，南国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毫无保留地倾泻在顶层一间极其宽敞、陈设却异常简洁的办公室里。 这里没有夸张的红木家具，没有繁复的装饰。 只有线条流畅的办公桌椅和角落里一盆长势极好的绿萝。 陈默坐在办公桌后，身上是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衬衫。 他面前的笔记本屏幕上，正无声地运行着一个复杂的监控仪表盘界面。 无数代表服务器集群、网络流量、数据库负载的彩色线条和数字在实时跳动、刷新。 这是渡河项目中国区核心业务系统切换上线成功后的第五天。 无声的战场，无形的硝烟。 没有震耳欲聋的警报，没有手忙脚乱的救火。 屏幕上所有关键指标（CPU、内存、I/O、网络延迟、事务响应时间）都稳稳地运行在代表健康的绿色区间内，如同一条条温顺流淌的溪流。 但这平静之下，是过去一百二十个小时里，华兴IT体系上万名工程师轮班值守、神经紧绷到极致才换来的成果。 每一个波动的曲线，背后都可能是一个需要立刻定位解决的隐患； 每一个标红的异常点，都可能引发业务部门的紧急质询。 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 “进。”陈默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 林雨晴推门进来，脚步轻快。 她穿着一身利落的浅灰色职业套装，妆容精致，手里拿着一个轻薄的文件板。 “默总，渡河项目中国区核心系统运行平稳，过去的这段时间内无1/2级事件。关键业务指标全部达标。核心用户也反馈系统负载稳定。”她的声音清晰平稳，带着职业秘书特有的高效感。 “另外，瑞子咖啡的乔雅在十五分钟前再次询问了您原定在十分钟前的视频会议是否能参加。议题是瑞子阶段性进展同步。您看？” 陈默的目光终于从监控屏幕上移开，落在林雨晴脸上。 他端起桌上一个白瓷杯，里面是颜色极深的黑咖啡，抿了一口。 “知道了。”他放下杯子，声音平静无波，“接入吧。” 帝都，瑞子咖啡总部会议室。下午3:25。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帝都冬日下午灰蒙蒙的天空。 会议室内，投影仪的光束打在幕布上，显示着“等待参会者加入...”的字样。 第544章 “等等” 李携耀、乔雅、李俊涛三人围坐在会议桌旁。 桌上摆着三杯冒着热气的咖啡，空气中弥漫着拿铁特有的奶香气。 李俊涛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已经打开，屏幕上是他精心准备的APP技术架构讲解PPT和演示环境。 他挺直腰背，眼神时不时瞟向墙上的时钟和投影幕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李携耀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眉头微蹙，似乎在品评味道，又似乎在掩饰等待的焦躁。 乔雅则低头快速翻看着手中的纸质报告，指尖在几个关键数据上划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3:25...3:28...3:30... 投影幕布上的状态依旧没有变化。 李携耀放下杯子，发出一声轻响。 他看向乔雅，眼神带着询问。 乔雅微微摇头，低声道：“可能是华兴那边太忙了。陈总恐怕真的抽不开身。” 她的语气带着理解和一丝无奈。 李俊涛眼中的光微微黯淡了一些，但随即又振作起来：“李总，乔总，要不我们先开始？陈总那边等他有空了我再单独汇报技术细节？” 李携耀沉吟片刻，正要点头。 突然！ 投影幕布一闪，“等待参会者”的字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晰流畅的视频画面。 画面背景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办公室，陈默出现在画面中央。 他脸上带着高强度工作后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抱歉，刚处理完一个突发状况。”陈默的声音透过音响传来，清晰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波动，“李总，乔总，俊涛，久等了。开始吧。” 李俊涛和乔雅几乎是同时松了口气，乔雅脸上立刻堆起笑容：“陈总哪里话，知道您那边是关键时刻，能抽空跟我们一起过一下进度，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是啊陈总，渡河项目一切顺利吧？” 李携耀则是惯例先寒暄地问了一句。 “可控范围内。”陈默言简意赅，目光转向投影幕布，“我们先直接过进展？” “好！”李携耀精神一振，立刻进入状态，“陈总，那我先同步一下整体进展。” 他拿起激光笔，点开乔雅准备好的PPT，如同展示珍宝。 “公司从八月成立以来到现在，四个多月！我们干了三件大事！” 他手指在面前平板上一划，一份简洁的PPT同步到视频会议共享屏幕上。 “第一，跑马圈地！”李携耀指着PPT上快速扩张的全国地图。 “帝都核心及重点商圈，已开业门店128家！ 提前超额完成首阶段目标！ 单店模型初步跑通，平均开业爬坡期缩短至业内极限的25天！ 目前选址全部卡在核心商圈、写字楼大堂、高校周边！ 租金压下来了！ 装修？标准化模块化，一家店从签约到开业，最快15天！” PPT上闪过一张张实景照片：现代简约的门店设计，标志性的小鹿招牌，忙碌的吧台，排队取咖啡的年轻白领。 速度之快，布局之精准，透着一股野蛮生长的狠劲。 乔雅适时补充，声音清晰冷静：“供应链同步打通。陈总您庄园的首批精品豆已稳定供应旗舰店，市场反馈极佳。 大宗商业豆采购锁定了云南、埃塞、巴西三家主力供应商，价格压到了行业底线，首批五百吨已入库。 自建烘焙工厂下周在天津投产，日处理生豆能力20吨，完全能满足第一阶段需求。” 她顿了顿，加重语气，“成本，比我们最初预估的，低了11.3%。” 李携耀接着指向下一个模块，语气更加激昂： “第二，品牌造势！ ‘大师咖啡’定位，对标星巴克但价格腰斩！ 首杯免费！买二赠一！裂变拉新。 线上广告投放精准触达目标白领人群，线下地推配合门店高密度覆盖，‘小蓝杯’形象初步建立。 我们要的，就是一个月内，让这头蓝色的小鹿，在目标人群眼里无处不在！” PPT上播放着制作精良的广告片片段和密密麻麻的媒介排期表，攻势凶猛，毫不掩饰其烧钱抢市场的决心。 “第三，”李携耀的目光投向李俊涛的小窗，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也是今天的重点！俊涛带着兄弟们，没日没夜啃下来的硬骨头，我们的APP和小程序，1.0版本，已经上线三天了！” 李俊涛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但微微的颤抖还是出卖了他此刻汹涌的情绪：“陈总，APP和小程序核心功能已全部完成开发。核心目标：快、稳、转化！” 他迅速切出自己的屏幕共享。 熟悉的蓝白界面出现。 “基于原生开发（AndrOid/iOS），保证性能。 核心路径极度简化：LBS定位附近门店-＞菜单浏览-＞加入购物车-＞支付（聚合微信、支付宝）-＞订单状态追踪（取餐码、预计等待时间）-＞完成。 注册登录支持手机号+微信授权，一键完成。 UI/UX经过三轮内部盲测优化，核心操作三步内必达。” 他边说边快速演示：定位精准跳出门店列表，菜单图片加载流畅，加入购物车动画顺滑，支付过程秒级完成，订单状态清晰实时。 “技术栈选型保守求稳。后端微服务Spring ClOUd，数据库MySQL分库分表+RediS缓存扛并发。压测结果，” 他特意调出张琦那份报告的关键页，“用户核心路径（浏览-＞加购-＞支付），一万并发下，支付成功率99.99%，平均响应时间稳定在300毫秒以内。小程序端依托微信生态，能力稍弱但体验一致，并发承载略低，但满足初期需求无虞。” 他讲得很快，技术细节密集，但条理清晰，显然对整个系统了如指掌。 李携耀和乔雅虽然听不懂所有术语，但看到李俊涛展现出的专业和掌控力，脸上都露出满意的神色。 演示到“裂变分享”功能时，李俊涛特意强调：“邀请好友机制是我们当前拉新的核心引擎，我们设计了实时到账的奖励策略，效果非常好。”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听着的陈默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按下了暂停键： “等等。” 李俊涛的操作和话语戛然而止，有些错愕地看向屏幕。 第545章 陈默的三板斧 陈默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屏幕，聚焦在某个点上，“邀请好友，奖励实时到账。你们的反作弊策略是怎么做的？尤其是针对虚拟号码、接码平台批量注册领券的羊毛党。” 李俊涛一愣，随即回答：“我们有基础的设备指纹、IP限制、新用户行为分析模型，还有人工审核...” “不够。”陈默打断他。 “实时到账的强激励，对黑产是致命的诱惑。 你刚才提到的防御手段，在规模化、专业化的羊毛党面前，形同虚设。 看看你们后台，”他手指在虚空一点，仿佛能直接操作瑞子的服务器。 “找‘用户来源分析’模块，筛选注册后1分钟内完成邀请行为、且领取奖励后无任何其他操作的用户。时间范围：过去24小时。” 李携耀和乔雅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李俊涛脸色微变，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调出后台数据面板。 几秒钟后，他盯着屏幕，脸色一点点变白。 屏幕上，一条筛选后的数据流被高亮显示出来。 大量的新注册用户，设备号杂乱，IP分布异常（集中在某些IDC机房），注册后几乎立刻发起邀请，领取免费咖啡券后便再无动作。 时间戳密集得可怕。 “这...这是...”李俊涛的声音有些干涩。 “虚拟号码农场，配合自动化脚本。”陈默的声音冷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过去24小时，光是这种模式的‘无效用户’，保守估计超过3万个，薅走了至少3万张免费券。按你们的物料和运营成本算，损失多少？” 乔雅飞快地心算了一下，脸色顿时也难看起来：“单杯成本加运营摊薄...至少30万！”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刚才的激昂气氛荡然无存。 李俊涛脸上火辣辣的，羞愧和挫败感几乎将他淹没。 他自以为坚固的堡垒，在陈默眼中竟如此不堪一击。 陈默没有理会这凝滞的气氛，继续道： “这只是最基础的批量刷单。 更隐蔽的，是真人众包，分散IP，模拟正常用户行为，领券后小额消费甚至转卖优惠券。 你们的反作弊模型阈值设得太低，特征库也不够丰富。” 他看向李俊涛，“风控模型的第三层参数，那个基于用户行为序列异常检测的神经网络模型，权重系数调高0.2。立刻去办。” “是！陈总！”李俊涛如梦初醒，立刻在电脑上操作起来。 他仿佛回到了还在华兴的日子，此刻又被头顶巨大的阴影笼罩了起来。 几分钟后，李俊涛再次演示APP的时候，精气神似乎都掉了一截。 结果没想到的是视频画面里的陈默明明是在拿着手机回消息，却问了一个看似无关实则致命的问题：“订单状态里的‘预计等待时间’，怎么算的？” 李俊涛立刻回答：“根据门店当前积压订单数、平均制作时长动态计算。我们接入了门店POS系统的实时订单队列数据。” “数据维度不够。”陈默一针见血。 “只考虑订单数？门店的实时产能呢？ 比如咖啡师人数、当前状态比如是否在制作、甚至咖啡机的工作状态比如是否需清洗、换豆？ 极端天气导致的外卖订单激增对店内产能的挤压？ 这些变量加进去，模型才准。 一个严重低估的等待时间会让用户到店后干等，体验直接崩盘； 一个过分高估的等待时间又会吓跑用户。 精准度，就是信任度，是复购率的基石。 立刻接入门店监控系统（非视频，是设备状态数据流），丰富模型参数。” 李俊涛心头剧震，他只想到了订单队列，却忽略了产能本身的动态变化。 这盲区太大了！ “明白！我立刻安排，接入设备IOT数据流，重构预估模型！” 一旁的乔雅也是慌得一批，这个功能是她提供的核心逻辑，李俊涛只是负责实现功能。 要认真论起来还是她的锅更大。 陈默开口第二次以后，连李携耀也没有原先那种意气风发的表情了，脸色逐渐沉重。 还没等他缓过神，陈默的第三板斧也敲了下来。 “第三，”陈默的指尖再次敲了敲桌面。 “支付。 聚合支付是好，但你们只做了微信和支付宝。 银联云闪付呢？Apple Pay呢？ 尤其高端写字楼区域，用Apple Pay的用户比例不低。 支付方式缺失，就是流量漏斗的缺口。 尽快补全，覆盖所有主流支付通道，一个都不能少。” 乔雅立刻点头：“这个是我们疏忽。” 李俊涛也补充道，“立马安排支付组去和对接银联和Apple，一周内上线！” 陈默微微颔首，算是认可。 他身体重新靠回椅背，目光扫过屏幕里神色各异的三人，最后落在李携耀身上： “APP和小程序的基础框架，俊涛搭得不错，稳字当头，及格了。 但细节是魔鬼，尤其是用户触点（TOUCh POint）和信任链的构建，咱们差的火候还很多。 按我刚才说的三条，立刻迭代。 迭代完，可以小范围灰度放量测试。” 一句“及格了”，让李俊涛悬着的心重重落下，随即涌起一股更强烈的斗志，这仅仅是开始。 李携耀神情一凛，重重点头。 他好似想起了什么，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郑重而热切，“还有个事，得跟您商量。咱们的粮草烧得有点快。” 他调出另一份财务简报共享到屏幕上。 “237家门店签约押金、租金预付，112家装修成本，40家门店运营、人力、原材料，加上前期品牌投放的预付... 账上十个亿，已经出去快四个亿了。 按照现在的扩张速度和营销计划，现金流撑到明年三月，会非常紧绷。 A轮融资，必须提上日程了。 高盛、大摩、还有国内的愉悦、君联，都递了橄榄枝，估值预期很乐观！” PPT上闪过几家顶级投行的LOGO和初步接触的估值区间，10亿到15亿美元！ 对于一个成立仅四个月，门店刚开了一百多家的品牌来说，这估值堪称疯狂。 陈默看着那些数字，脸上没什么波澜，似乎早在意料之中。 他端起茶杯，甚至慢悠悠地吹了吹浮沫。 第546章 脑子咋长的？ 李携耀继续发挥： “投资人看的是故事，是预期，是烧钱换市场的速度和决心。 我们现在门店扩张速度、营销声量、数据增长，都是顶级弹药。 估值还可以谈。” 资本运作就是他的强项了。 “我的意思是融资节奏要卡死下一波门店集中开业和营销战役的节点。 钱要在需要大规模烧的时候到位，制造轰动效应，拉高估值。 现在接触可以，TS（投资意向书）也可以签。 但正式交割放款的时间点，必须我们说了算，卡在明年一月下旬，配合我们下一阶段的‘饱和攻击’。” 陈默点点头表示认可，然后补充了一句： “李总，融资我没意见，但优先清算权、董事会席位、反稀释条款... 这些核心利益，底线必须守住。 财务投资人可以要回报，但不能要控制权，更不能对未来可能的战略融资（比如引入产业资本）设置障碍。” 李携耀和乔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激动和了然。 陈默不仅支持融资，连融资的战术打法和底线都清清楚楚。 他们之前就怕在这方面和陈默有一些观念上的冲突，结果现在好了，大家意见一致，舒服了。 “哈哈哈哈，陈总，只要你没意见，我们知道怎么跟那帮狼谈。”李携耀信心爆棚。 “嗯。”陈默应了一声，似乎准备结束会议。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扫过屏幕，最后落在李携耀脸上，嘴角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对了，李总，乔总。华兴这边，年底事多，可能还有个小‘惊喜’，等着你们。算是...提前拜个早年。” 惊喜？ 李携耀和乔雅都是一愣。 陈默口中的“惊喜”，分量绝对不轻！ 会是什么？更大的资源倾斜？ 还是... 没等他们追问，陈默已经干脆利落地切断了视频连接。 屏幕上只剩下帝都会议室的画面，还有三人面面相觑、充满好奇和期待的脸。 帝都启皓大厦十六层，视频会议的屏幕彻底熄灭。 会议室里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投影仪风扇发出的微弱嗡鸣。 李携耀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把刚才高度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他向后重重地靠在椅背上，昂贵的真皮座椅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乔雅...” 他声音带着一丝激战后的沙哑和不易察觉的激动，“刚才我后背全居然出汗了，凉的。” 乔雅没说话，她起身走到角落的恒温酒柜，取出一支冰镇好的矿泉水，拧开。 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 冰凉的气泡水划过喉咙，稍稍压下了心头的悸动。 她走回会议桌，把另一瓶水递给李携耀。 自己则靠在桌沿，目光有些失焦地望着对面墙上那枚巨大的蓝色鹿头LOGO。 “这人脑子是咋长的？”乔雅的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李携耀说。 “不只是技术，技术那东西李俊涛能搞定。他是会做‘生意’的，有那种洞穿力...” 陈默要是在这里就会告诉她咋长的。 当然是重生长出来的，亏钱亏出来的。 乔雅眼前又闪过陈默平静指出订单等待时间画面。 对方的声音不断在脑海里回响 —— “一个严重低估的等待时间会让用户到店后干等，体验直接崩盘； 一个过分高估的等待时间又会吓跑用户。”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析了用户心态。 李携耀和她是很有默契的。 他仿佛知道乔雅在想什么，只是苦笑着摇头，接过水猛灌一口，冰凉的感觉让他打了个激灵，头脑却越发清晰，“那个等待时间预估，我们只看到了订单队列，他看到的是一家门店真实的、动态的‘产能’！这视角，确实非常了不起。” 他放下水瓶，双手用力搓了搓脸，试图驱散前几日熬夜的疲惫和心头的震撼。 “之前觉得34%给的心疼肉疼，现在想想...”李携耀看向乔雅，眼神复杂。 “值！太他妈值了！ 没有他这几句话，我们APP一上线，推广得越厉害就被薅得越狠，羊毛党都能把我们薅秃了！ 用户等到店发现时间不准，口碑一崩，后面花十倍的钱都未必能挽回！” 乔雅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她走到白板前，拿起马克笔，在之前密密麻麻的战略图旁边，飞快地写下了陈默刚才提的三个关键点： 薅羊毛风险控制。 动态产能数据，精准等待时间=信任。 支付入口全覆盖，漏斗无缺口。 笔锋凌厉，力透板背。 “这三条，就是金科玉律。技术迭代是李俊涛的事。”乔雅转身，目光锐利地看向李携耀。 “李总，我觉得运营端也可以优化一下，特别是地推话术。 初期我们不止要强调‘拉新免费’，另外核心要打‘快’和‘准’！ ‘大师咖啡，立等可取’！ 把我们的核心优势，砸到所有潜在用户脑子里去！” “对！”李携耀猛地一拍桌子，眼中重新燃起熊熊火焰。 那是一种方向陡然清晰的兴奋。 “这就是我们该烧钱的地方，建立‘快’和‘准’的心智！ 让用户一想到快速稳定地喝杯好咖啡，就条件反射想到瑞子的蓝色小鹿！ 这才是壁垒！” 他站起身，在会议室里快速地踱步，如同困兽被释放出牢笼。 “融资这一块我来负责，就按照刚才会议里面达成的共识：卡节点，守底线！ 高盛大摩不是想要数据吗？ 等我们过完年咱们两百家门店齐开，配合新一波饱和轰炸，日单量冲上去！ 把‘快’和‘准’的案例甩他们脸上！ 15亿美金估值？老子要让他们抢破头！” 李携耀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充满了野性和笃定。 乔雅看着重新变得斗志昂扬、甚至更加锋芒毕露的李携耀，嘴角也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又充满期待的笑意。 她拿起手机，给李俊涛发了条信息：[李总，陈总会上提的三个意见要快，优先级提到最高。] 发完信息，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楼下车流如织，川流不息。 这座城市的活力与野心，从未在深夜停歇。 乔雅的目光变得悠远而坚定。 陈默口中的那个“惊喜”是什么，暂时无从知晓。 但有一点她无比确信：她老板邀请陈默入局，是他们下决心要搞瑞子咖啡以来，做出的最正确、最具决定性的一步棋。 第547章 受欢迎的唐锦弦 晨雾还没散尽，蓉城研究所U1大楼3层的走廊已经响起高跟鞋叩击地面的脆响。 唐锦弦刷开玻璃门时，门禁识别器发出短促的“嘀”声，在过分安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办公区还空荡着，只有靠窗工位上一个头顶微秃的中年男人闻声抬头。 他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一下，立刻堆起笑容： “小唐秘书早啊！ 吃早饭没？ 我带了小区门口那家新开的流沙包…” “谢谢王工，吃过了。”唐锦弦脚步没停，唇角弯起一个标准却疏离的弧度，声音清凌凌的像带着露水的青竹。 她径直走向走廊尽头那间挂着“IT运维支撑部秘书处”铭牌的办公室，刷卡开门。 将肩上那只价格不菲的Celine经典款BOX包小心地放在门后衣帽架的隔层上。 属于秘书的一天，在无声的硝烟中拉开序幕。 她先给自己那台贴着粉色小猫贴纸的Thinkpad插上电源，动作利落地按下开机键。 电脑启动的几秒间隙，她已从抽屉里拿出酒精棉片，将桌面、电话听筒、键盘仔仔细细擦拭一遍。 左手拿起内线电话听筒，右手同步点开Welink电脑端，指尖在键盘上翻飞。 “张总早，您今天上午十点与东南亚代表处的视频会议议程和资料已发送至邮箱，会议链接同步在Welink日程提醒... 好的，明白，我会提前十五分钟再提醒您一次。” “赵经理，您申请的周五下午用车，车队那边回复说商务车都派出去了，只有一辆七座SUV，您看可以吗？ ......行，那我帮您确认保留。” “是服务交付中心的李工吗？ 关于上个月部门团建费用的报销单据，第三张餐饮发票需要重新开，抬头的公司税号不对。 ...... 嗯嗯，麻烦您重新提交扫描件，今天下班前要送审的...” 一个接一个电话，Welink对话框此起彼伏地闪烁。 她的声音始终平稳，语速快而不急，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从容，将纷杂的需求和问题分门别类，或直接解决，或准确转达，或清晰记录待办。 偶尔遇到技术部门沟通需求细节，她也能迅速调出相关项目文档或人员通讯录，精准对接，毫不露怯。 九点刚过，办公室外的公共区域渐渐喧闹起来。 这个时候早上摸鱼的、带薪拉屎的人都差不多完成“任务”了，开始正经上班了。 唐锦弦刚端起保温杯喝了口水，Welink清脆的提示音又密集响起。 她扫了一眼屏幕右下角不断跳动的信息提示图标，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随即面无表情地点开那个小小的红色数字“23”。 未读消息列表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研发三部-李伟明】：[唐秘书你好，我是研发三部负责基站射频的李工，上周部门联谊会我们见过，想跟你交个朋友。] 【云计算平台组-王哲】：[锦弦，昨天在二楼食堂看到你了，新发型真好看！[太阳][玫瑰] ] 【无线验证中心-张主管】：[小唐，我这边有两张今晚奶茶轮演唱会的门票，都是前排，有没有兴趣一起欣赏？工作之余也要陶冶情操嘛。] 这条后面甚至附了个猫眼票务系统的电子票截图。 【IT人力资源部-刘敏（招聘）】：[锦弦妹妹，上次跟你提的我表弟，在鹅厂做游戏策划的那个，他回蓉城了，周末要不要认识一下？小伙子照片发你Welink了哈！] 帅哥.ipg 【实习生-王凯】：[唐姐姐！我...我是新来的实习生王凯，在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下的工具测试组！有问题想请教！] 后面跟着一连串紧张得语无伦次的补充说明。 唐锦弦的目光在“张主管”那条上停留了半秒。 张海涛，研发体系某五级部门主管，39岁，离异，有个上小学的儿子。 上周的部门协调会上，他看她的眼神就带着毫不掩饰的掂量。 两张奶茶轮演唱会前排门票？ 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资源展示罢了。 她指尖轻点，选择了“忽略”，连同其他十几条或直白或含蓄的消息一起，沉入了列表底部。 只回复了那个叫王凯的实习生和两条纯粹工作对接的信息。 刚处理完，内线电话又响了。 是楼下前台。 “唐秘书，前台有您的同城闪送，一大束红玫瑰！需要帮您送上来吗？”前台小妹的声音里压着兴奋的八卦。 唐锦弦揉了揉眉心：“不用，谢谢。麻烦直接帮我处理掉吧，或者你们前台谁喜欢就拿去。” 不用问，肯定是那个研发部的技术骨干李工，连着送了一星期不重样的早餐和手作小点心被婉拒后，改走浪漫轰炸路线了。 她甚至能想象出卡片上那略显笨拙的字迹写着什么“锦弦，你是我代码世界里最优雅的算法”之类的句子。 放下电话，她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一角缓缓流动的新风系统出风口，轻轻吐了口气。 漂亮，在华兴这样的地方，尤其是身处秘书这个信息枢纽的位置，带来的关注度是双刃剑。 羡慕者有之，殷勤者有之，背后酸溜溜的议论也绝不会少。 她早就习惯了。 大学四年，顶着“院花”名头的唐锦弦，见识过太多追求者的手段。 情书、鲜花、宿舍楼下弹吉他、甚至有人试图用帮她搞定高数作业来“感动”她。 最夸张的是大三那年，隔壁体院一个练散打的男生，仗着体格优势，在图书馆门口堵着她表白，被拒绝后恼羞成怒，差点闹出事。 是母亲闻讯赶来，冷静地处理了一切，事后只对她说了一句话：“儿子（当地人这么称呼女儿），你已经长大了，得慢慢学会温和的处理感情上的事情。但更要紧的是，眼睛要亮，心要定。” 母亲是市重点高中的语文老师，一辈子教书育人，看人看事通透。 她从不反对女儿谈恋爱，但总在潜移默化中灌输着现实的考量。 唐锦弦记得最深的是大四毕业前夕，母亲看着宿舍楼下又一对因为工作去向和是否异地吵得面红耳赤的情侣，轻声说： “你看，多少山盟海誓，最后都败给了柴米油盐。 爱情是风花雪月，婚姻是精打细算。 经济基础，就是婚姻这座大厦的地基。 地基不稳，上面修得再漂亮，一阵风雨就垮了。” 第548章 恋爱脑？雨我无瓜 这些话，连同闺蜜杨雪的现实遭遇，一起铸就了唐锦弦异常清醒甚至堪称“功利”的择偶观。 杨雪是她大学闺蜜，颜值气质与她不相上下，舞蹈专业，追求者同样如过江之鲫。 大二时，杨雪选了同校一个学计算机的学长。 男孩家境普通，但人踏实上进，对杨雪百依百顺。 当时看来，是郎才女貌的佳话。 毕业后，杨雪进了蓉城一所中学当舞蹈老师，男友则进了一家规模不小的互联网公司做开发。 起初两年还算甜蜜，但自从谈婚论嫁提上日程，矛盾便像春天的野草一样疯长。 蓉城房价这几年水涨船高，两家倾尽全力只凑够了一套小两居的首付。 杨雪本着为以后考虑，觉得最好就一次性能到位，想买个三房，意思是不行再等等。 但男朋友不乐意，想着现在立刻马上就结婚。 这是两人的第一次争吵。 好不容易杨雪妥协了，但贷款怎么还？装修预算超支谁家多出点？ 杨雪想买个带落地窗的主卧，男友觉得不实用还费钱； 男友父母想从老家过来同住帮忙带孩子，杨雪坚决不同意... 每一次争执，最后都绕回一个字：钱。 唐锦弦是杨雪负面情绪最直接的垃圾桶。 深夜的电话里，杨雪哭诉：“锦弦，我真的好累... 以前觉得他对我好就够了，现在才知道，‘好’不能当饭吃！ 为了省几块钱停车费他能绕半小时找免费车位，我想买个贵点的护肤品他脸色就不好看... 他妈还总暗示我工资低，补贴不了家用...” 杨雪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幻灭，“你知道吗？我现在看到他那张脸，想到的都是以后几十年要为学区房、补习班、老人医药费发愁的日子，就觉得喘不过气。” 这些血淋淋的现实案例，让唐锦弦更加坚信母亲的论断：婚姻中99%的摩擦，根子都在经济问题上。 换句话说，钱能解决99%的问题。 而剩下的1%，钱也能大大缓解其烈度。 贫贱夫妻百事哀，古人诚不欺我。 因此，当她自己踏入华兴，面对蜂拥而至的追求者时，内心自有一套清晰冷静的评估体系。 什么？恋爱脑？无我无瓜。 财力（F）：当下的资产（房、车、存款）、稳定的高收入（华兴职级是重要指标）、未来收入增长潜力（岗位前景、技术稀缺性）。 潜力（P）：个人能力（是否技术骨干或管理苗子）、上升通道（有无贵人提携）、学习能力（能否持续增值）。 风险系数（R）：原生家庭负担（父母是否有养老医保、兄弟姐妹是否需要帮扶）、婆媳关系潜在风险、性格稳定性（是否有不良嗜好、情绪是否稳定）。 她的综合评分公式简单粗暴： (F * P) / R ＞ 90分。 低于这个分数线的，再殷勤体贴，也难以进入她的“决赛圈”。 爱情可以冲动，婚姻必须精算。 目前，经过大半年的“海选”与“初赛”，停留在她“决赛圈”名单上的有三位： 1，张海涛（研发五级部门主管，18A）： 39岁。 F值极高：在蓉城核心地段拥有两套大平层，开百万级豪车，年薪加股票分红极其可观。 P值中等偏上：职位已到中层，上升空间有限但地位稳固。 R值风险巨大：离异带一马上进入青春期儿子，前妻据说不好相处，父母年迈且观念传统，对续弦儿媳要求极高。 张海涛本人透露出的大男子主义和控制欲也让唐锦弦警惕。 综合评分：85。 加分项是资源和人脉，但一想到要给人当后妈，应付复杂的家庭关系，唐锦弦就头皮发麻。 他送的演唱会门票，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试探和资源施舍。 2，李伟明（研发技术骨干，17A）： 30岁。 F值中等：工作8年，在三环路有一套四居贷款房，一辆宝马3系，存款尚可。 P值优秀：技术能力扎实，是部门重点培养对象，未来两三年有望冲击18级。 R值较低：父母是小城教师，有退休金无负担，性格温和。 李伟明本人是公认的老实人，脾气好，对自己的追求也是润物细无声的体贴路线，尽管送花送早餐略显笨拙。 综合评分：88。 他是最符合“经济适用男”标准的人选，生活安稳有保障。 但唐锦弦隐隐觉得，他身上缺乏一种能让她心跳加速的“劲儿”，未来或许会很安稳，但也一眼能望到头。 陈帆（云计算研发小组长，16B）： 28岁。 F值偏低：刚工作五年，一套贷款两居室，开一辆速腾。 存款主要用于技术深造和理财。 P值潜力巨大：思维敏捷，技术嗅觉敏锐，是部门里公认的“明日之星”。 他的直属领导是云BU总裁辛玉良颇为看重的少壮派，和胡笳同是三级部门部长。 曾私下对唐锦弦夸赞过陈帆的潜力。 R值低：独生子，父母是国企中层，家境小康，开明讲理。 陈帆本人阳光自信，谈吐风趣，对事业有强烈企图心，对唐锦弦的追求也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热情和直接。 综合评分：89。 他是唐锦弦最心动的一个，像一支蓄势待发的原始股。 但投资原始股意味着高风险和高等待周期。 他需要时间成长，而她的“花期”和职业黄金期也在同步流逝。 她是否能等到他兑现潜力的那一天？ 这中间的变数和可能的委屈，是否值得？ 三个名字，三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可能性，像三道待解的方程式，沉甸甸地压在唐锦弦心头。 她指尖无意识地在Welink界面上滑动，目光扫过那个刚刚被她忽略掉的、属于张主管的头像。 又掠过李工发来询问她午餐想吃什么的消息框。 最终停留在陈帆分享的一篇关于云计算前沿技术的行业报告链接上。 就在这时，Welink突然弹出一个极其扎眼的加急视频通话请求，发起人赫然是 —— 钟耀祖-EDA开发中心经理！ 唐锦弦的心猛地一跳。 这个技术神童，全部门终极大bOSS陈老板的眼前红人、心头肉，整个信息技术工程部都知晓的天才少年，找她干什么？ 还是视频电话？ 难道是张总（张福全）那边有什么紧急事情需要跨部门协调？ 她不敢怠慢，迅速整理了下头发和衣领，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第549章 紧急！重要！ 鹏城，华兴总部G区。 陈默刚结束一个关于渡河项目中国区上线后运维保障的冗长会议，正靠在宽大的办公椅上闭目养神。 窗外是鹏城永远明媚得过分的阳光，打在对面玻璃幕墙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斑。 自研ERP系统在马来西亚和中国区接连成功上线，如同两剂强心针，让整个项目组乃至集团高层都为之振奋。 但随之而来的巨大压力也如同无形的山峦，沉沉压在他肩头。 后续的优化、推广，哪一项都不能有丝毫松懈。 而他个人的精力，会逐步往最核心的EDA工具研发以及新成立的车BG上转移。 林雨晴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一杯刚泡好的金骏眉放在他手边，低声汇报： “陈总，辛总那边确认了，周部长的借调期延长到明年三月，全力保障云业务的全球部署和支撑。 另外，钟经理提交的关于增加算力资源的申请，财经部那边还需要您...” 哎，自打辛玉良和他越来越熟以后，也开始反薅他羊毛了。 前段时间问他把区域IT的周明远部长借走了，说是保证云BU的全球化基建，结果看样子有点有借无还的前奏。 陈默不禁在想是不是我陈扒皮好久没动手了，你们这群人就已经忘记了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林雨晴话音刚落，陈默桌面那台专线电话机，陡然发出尖锐急促的蜂鸣。 瞬间打破了办公室的宁静。 这声音像一道冰冷的电流，瞬间击穿了陈默的疲惫。 他猛地睁开眼，瞳孔微缩。 这条专线，是只有几个部长和经理才能直接打过来的加密专线。 只有相对核心、或者紧急、或者需要保密的事情才会动用这条专线电话。 平常大家都是打手机沟通，毕竟这年头座机还能有手机方便。 难道是什么系统出现致命BUG？ 还是新ERP那边运行异常引发了重大事故？ 他一把抓起听筒，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声音因为紧张而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我是陈默！说！” 听筒那头，立刻传来钟耀祖的声音辨识度极高又带着少年清亮质感，此刻因为极度焦虑而有些变调。 就这么如同连珠炮一样轰了过来： “大佬！救命啊！求助啊！十万火急！出大事了！这次真的玩脱了！” “搞不定我就得卷铺盖回波士顿啃生菜叶子了！快救救我！！”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陈默心口。 EDA项目是他布局未来的核心命脉，容不得半点闪失。 钟耀祖是他力排众议挖来的天才，更是这个项目的灵魂人物！ 连他都喊“救命”，事情得严重到什么地步？ 陈默的肾上腺素瞬间飙升，虽然不至于被惊出一身冷汗，但握着话筒的指关节也明显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声音一开始并不大，但充满了山雨欲来的暴怒：“钟耀祖，你特娘的给我冷静点。说清楚，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结果说着说着音量却慢慢拔高： “是物理验证崩了还是时序分析出错了？ 还是SynOpSyS的专利雷踩到了？！ 损失多大？影响范围呢？！ 给我具体数据！” 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回荡。 林雨晴一看陈默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心里其实并不平静，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她被吓得肩膀一缩。 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担忧地看着自家老板瞬间铁青的脸色。 电话那头的钟耀祖似乎被陈默这疯狂输出的问题问懵了几秒，声音卡壳了一下。 然后才用一种带着巨大委屈、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腔调，弱弱地、怯生生地，吐出了后半句： “呃...不...不是EDA...是...是唐...唐锦弦...” “什么糖？什么弦？” 陈默的怒火更甚，妈的钟耀祖，让你说清楚一点，你在说什么？ 他脑子一时没转过弯，下意识地吼道，“什么糖盐？芯片材料出问题了？！” “不是材料啊大佬！”钟耀祖应该是被陈默吓到了。 声音带着紧张，几乎是喊出来的： “是唐秘书，就你们IT运维支撑部的唐锦弦，我喜欢她！ 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听说好多人都在追她，隔壁U2那边有个李工天天送花！ 云BU下面研发部那个姓张的老男人还想请她听演唱会！ 还有个姓陈的小白脸总找她聊技术！ 我...我...” 他语无伦次，逻辑混乱，但核心意思终于像颗迟来的子弹，精准地击中了陈默。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林雨晴清晰地看到，自家老板那张向来运筹帷幄、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一开始的紧张变为暴怒的铁青，然后又转为难以置信的茫然，最后定格为一种被愚弄后的、近乎狰狞的酱紫色。 变脸都没变得这么快的。 陈默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握着话筒，足足沉默了五秒钟。 这五秒，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钟耀祖在电话那头传来带着小狗般可怜兮兮的抽气声。 “钟——耀——祖！” 陈默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刀子： “你他妈拿专线电话跟我扯你追女人这点破事儿？！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EDA的晶体管吗？！ 还是小时候被波士顿的冷风吹成浆糊了？！” 最后一句，他是吼出来的。 愤怒的声浪几乎掀翻屋顶，连厚重的隔音玻璃窗似乎都震了震。 林雨晴在一旁憋笑憋得很难过，她几乎没有见过陈默在工作中骂脏话，这次倒是看到了不一样的老板。 此刻她很想出去的，但又忍不住一颗想吃瓜的心。 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待着。 甚至是为了缓解自己在陈总办公室里的尴尬，她还乖乖得给老板做了一杯咖啡。 内心想的是，“这样我在办公室里就不显得突兀了吧？” 果然，陈默看见林雨晴做咖啡的身影，丝毫没察觉异常。 “我...我这不是急嘛...”钟耀祖的声音更小了，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心虚，“大佬，你经验丰富，江湖救急啊！教教我，怎么才能追到唐秘书？我...我请你吃波士顿龙虾！管够！” “我吃你二大爷！”陈默气得眼前发黑，差点把手里的话筒捏碎。 他猛地站起身，然后“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暴躁地来回踱步，昂贵的定制皮鞋踩在厚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第550章 直球 不到十秒钟，陈默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钟耀祖，有完没完？” “你说谁经验丰富呢？ 老子经验丰富你一脸！ 老子在华兴是出了名的对待爱情专一的霸道总裁。 你个就知道在麻省实验室里焊电路板的人懂个屁。” 陈默口不择言，完全忘了自己当年和某个苏姓奔驰销售一起骑马还顶人大桃子的骚操作。 “还怎么追？ 你他妈写代码搞算法的那股劲儿呢？ EDA那么难的架构你都能啃下来，追个姑娘能比设计7nm芯片还难？！” 他停下脚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虚空，仿佛钟耀祖就站在他面前，唾沫星子几乎要透过话筒喷到对方脸上： “听着，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弯弯绕绕。 什么送花送早餐写酸诗，那都是弱鸡才干的事。 你钟耀祖是谁？ 麻省三十年来最年轻的博士！ 二十三岁的四级部门经理！ 本人亲自从波士顿挖回来的天才少年！ 你手上握着的是华兴未来芯片设计的命脉！ 你脑子里装着的是国际领先的EDA算法！ 你他妈给我拿出点天才的傲气和自信来！”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一针鸡血，然后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蛊惑人心属性，仿佛在部署一场关键战役： “直接A上去！懂不懂？ 就是正面刚！ 别玩那些迂回战术！ Welink给她发消息，直接约！ 就说：‘唐锦弦，我对你挺感兴趣，晚上有空一起吃饭看电影吗？’ 简单！粗暴！高效！ 这才是我们搞技术的人该有的风格！ 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能听到钟耀祖粗重的呼吸声，似乎在消化这石破天惊的“战术指导”。 陈默吼完这一通，胸中的邪火发泄了大半，人也稍微冷静了点。 他长叹一口气坐回椅子上，端起那杯林雨晴帮他准备好的冰美式，冰冷又苦涩的牛马提神水瞬间让他刚刚被钟耀祖快气晕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有点... 有点过于激动了？ 甚至有点胡说八道？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尤其是在被钟耀祖这通“专线求爱”气得七窍生烟的情况下，他绝不可能承认自己刚才的“指导”可能是个馊主意。 再说了，是钟耀祖追女人又不是自己追女人，要是追不到关自己什么事？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一点威严。 用一种“老子是在指点你迷津”的口吻补充道：“当然，前提是人家姑娘对你不反感。 你平时工作接触的时候自己没点数？ 眼神！看眼神懂不懂？ 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眼神藏不住，讨厌一个人的眼神也很难藏？ 算了，你这榆木疙瘩估计也看不懂。 反正按我说的做。 成了请我吃饭，不成... 不成你就继续跟你的服务器过日子去。 少来烦我！就这样！挂了！” 不等钟耀祖有任何反应，陈默“啪”地一声狠狠扣上了电话。 那力道之大，仿佛是要震得整个办公桌都嗡嗡作响。 办公室里一片狼藉般的寂静。 林雨晴大气不敢出，把自己藏在一个角落里，默默祈祷着不要被陈默关注到。 然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老板的脸色。 只见陈默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胸口还在微微起伏，显然余怒未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低声骂了一句：“狗东西...差点吓死老子了” 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心里忽然有点没底。 刚才那通“直接A上去”的咆哮式教学，不会把这颗珍贵的“芯片种子”给彻底带沟里去吧？ 蓉城，华兴研究所。 唐锦弦看着屏幕上突然中断的通话界面，精致的柳叶眉疑惑地挑起。 什么情况？ 钟耀祖火急火燎地发起视频通话，她接通后说了一句“钟总，您好，请问有什么事？” 刚问出口，只听见对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语无伦次地丢下一句：“啊！唐...唐秘书！没...没事了！对不起打扰了！” 啪嗒一下就把通话给掐了。 留下唐锦弦对着恢复成Welink聊天框的屏幕，一脸莫名其妙。 这人...搞什么飞机？ 技术宅的思维都这么跳跃吗？ 她摇摇头，刚想把这点小插曲抛到脑后，继续处理手头堆积如山的报销单。 “叮咚！” Welink的消息提示音再次响起，来源还是那个刚刚慌乱挂断视频通话的钟耀祖。 唐锦弦点开对话框，里面只有一行字，简单、直接、没有任何修饰。 甚至带着点语法上的生硬，却透着一股傻气： 【钟耀祖-EDA开发部】： [唐锦弦，我对你挺感兴趣的。 晚上六点，一楼东区食堂小炒窗口见？ 吃完饭可以去看新上映的《星球大战8》？] 没有表情包，没有铺垫，没有试探，就这么硬邦邦地甩了过来。 像一段编译后直接运行的代码，简单粗暴地输出了最终结果。 唐锦弦愣住了。 握着鼠标的手指停在半空。 饶是她自诩见惯了各种追求套路，也被这过于“耿直”的邀请给震了一下。 这...就是传说中的“直球”？ 也太直了吧？ 简直像个直径一米的大铁球直接砸脸上了！ 连个“你好”、“在吗”的缓冲都没有？ 这钟耀祖是活在二进制世界里吗？ 追求异性也像调用函数接口一样直接传参？ 一丝荒谬感夹杂着哭笑不得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几乎能想象出电话那头，那个顶着天才光环、在实验室里挥斥方遒的年轻博士，此刻是如何红着脸、憋着一口气、手指僵硬地敲下这行字，然后像等待程序运行结果一样，紧张地盯着屏幕。 心底深处，却有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悄然荡开。 她点开钟耀祖的Welink资料卡。 头像是一张他在麻省理工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对着镜头笑得有些腼腆的照片。 个人信息栏里，那几行字在唐锦弦眼中熠熠生辉： 姓名：钟耀祖 工号：00236789 部门：信息技术工程部 - EDA开发部 职位：经理（四级部门） 职级：19A 教育背景：麻省理工学院（MIT），电子工程与计算机科学博士 第551章 恋爱王者 19A，四级部门经理，麻省理工博士！ 这三个标签，任何一个在华兴体系里都代表着耀眼的光环和沉甸甸的份量。 更何况他如此年轻，才25岁！ 前途简直不可限量。 他是陈总亲自从美国挖回来的宝贝疙瘩，是整个集团IT自研战略中一颗冉冉升起的核心将星。 渡河项目的成功，EDA工具研发的重担，都压在他和他那个天才团队肩上。 他手握的资源、接触的核心项目、以及未来可能达到的高度... 唐锦弦的指尖在鼠标滚轮上轻轻滑动，目光扫过自己那个还在不断闪烁、塞满了各种邀约和问候的Welink界面。 张部长的演唱会门票透着老男人的算计，李工的红玫瑰显得笨拙而缺乏底气，陈帆的热情更像是对美好未来的画饼... 而眼前这条生硬得像代码注释般的邀约，却来自一个真正站在技术金字塔顶端、拥有实打实资本和无限可能的年轻男人。 她那双漂亮却总是带着冷静审视意味的杏眼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一丝名为“心动”的光芒。 虽然这光芒很快又被更深的考量覆盖。 风险系数（R）？ 钟耀祖的原生家庭据说很普通，父母都是知识分子，远在南方小城，关系简单。 婆媳矛盾？暂时看不出。 性格？技术宅的单纯和轴劲儿是双刃剑，但总比那些老油条和花花肠子让人安心。 最重要的是，他的F值（当下财力） 已经超过张海涛，这可是年薪200万的天才少年，更别说前几天还刚从19C给升到19A。 他的P值（未来潜力），是真正的星辰大海！ (F * P) / R 的分数，在她心中瞬间飙升至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嗤...”一声极轻的笑从唐锦弦唇边逸出，打破了办公室的宁静。 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几分释然，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轻松和期待。 这个傻子，技术搞得那么溜，人情世故却像个刚出厂没装社交模块的机器人。 不过，这种笨拙的真诚，比起那些精心算计的套路，反而显得...有点可爱？ 她白皙修长的手指重新放回键盘上，敲下回复。 指尖落下时，竟带着轻快的情绪： 【唐锦弦】：[好。六点，东区食堂见。电影票我来买吧，你请我吃饭，我请你看电影。] 发送。 鹏城，G区总裁办公室。 陈默刚处理完几份加急文件，那台差点被他重重关机似乎都要摔坏的专线电话，又顽强地响了起来。 陈默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眼皮一跳。 没好气地抓起话筒：“又怎么了？钟总，钟大天才！你的恋爱算法又报错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钟耀祖兴奋得几乎要破音、语无伦次的声音。 像连珠炮一样轰炸着陈默的耳膜： “大佬牛逼！ 默总，你太神了！ 你就是我人生路上的北斗星！ 是我代码世界里的终极编译器！ A上去了，我真的A上去了！ 她答应了，唐锦弦她答应我了，六点食堂吃饭，吃完饭看电影！ 她还说电影票她来买！ 啊啊啊！ 大佬！你是我的神！ 这招‘直接输出请求法’简直无敌！ 比优化EDA的时序收敛算法还管用一万倍！ 请收下我的膝盖，等你回来我请你吃米其林三星！ 不！吃满汉全席！” 陈默被这一连串的狂轰滥炸和溢美之词弄得有点懵。 当听到“你是我的神”以后，陈默脚指头都快抠出个三室一厅了。 好你个钟耀祖，恩将仇报是吧？ 我是欧豪嘛？？？啊！ 他下意识地把话筒拿远了一点，等钟耀祖那边稍微喘了口气，才慢悠悠地、带着一种“基操勿六”的淡然。 对着话筒，用一种充满世外高人韵味的腔调说道： “啧...瞧你那点出息，不就是约姑娘吃个饭看个电影吗？ 至于激动得跟刚拿了图灵奖似的？ 淡定！淡定懂不懂？ 要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才是大将之风！” 他端起桌上自己泡的热茶，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浮沫，呷了一口，继续开启装逼模式： “我早就说过，追姑娘，跟搞技术攻关一个道理！ 核心是什么？ 抓住主要矛盾！ 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辅助功能！ 需求明确，接口清晰，参数到位，直接调用！ 成功率自然就上去了！ 你那脑子，搞技术是顶级的，怎么一到人情世故就降维成单细胞生物了？ 还得靠我给你升级系统！” 他越说越顺溜，仿佛自己真是情场圣手、恋爱大师。 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在电话里是如何气急败坏、咆哮如雷。 其实他想说的是唐锦弦这小姑娘段位有点高啊，就主动说看电影她请这件事估计都能把钟耀祖吃得死死的。 蒜鸟蒜鸟，这些说了也没用，钟耀祖听不懂。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带着点老父亲的语重心长。 “耀祖啊，万里长征这才第一步。 吃饭看电影只是基础协议握手成功。 后面才是真正的业务逻辑交互。 记住，展现你的价值。 不是让你在饭桌上给她推导傅里叶变换。 是让她看到你这个人，你的专注，你的能力，你身上那股... 嗯...属于天才的纯粹光芒！ 懂不懂？真诚！ 真诚永远是最强大的算法！ 但也别傻乎乎地光顾着吃！ 该聊点风花雪月的时候，也得从你那个二进制世界里探出头来！” “明白，明白，大佬你放心！”钟耀祖在电话那头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这会儿听陈默讲话的表情比特么听陈默部署工作还认真。 他声音充满了崇拜和信服，“我一定严格执行您的战略部署，展现价值，保持真诚！适时切换输出模式！保证完成任务！等我的捷报！”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陈默放下话筒，脸上终于绷不住。 露出一个混合着得意、好笑和“老子真他妈机智”的灿烂笑容。 他往宽大的椅背上一靠，双脚交叉着架到办公桌上，手指在扶手上愉快地敲击着，哼起了小调。 “搞定一个技术天才的终身大事，啧啧，自己真特娘的是个天才。” 他美滋滋地想着，顺手拿起手机，点开置顶的胡笳的微信头像，手指翻飞： 【陈默】：[夹子，我今天干了件功德无量的大事！成功把钟耀祖那小子推进了爱情的坟墓...啊呸，是爱情的殿堂！坐等谢媒酒吧！] 【陈默】：[可把我牛逼坏了.ipg] 第552章 长公主 鹏城冬天的夜来得不算迟，十二月的风带着海腥味。 下午被钟耀祖气得半死的陈默到点就收拾好了电脑，他要去赴约。 结果没想到收拾电脑的时候临时接了个徐总的电话，磨蹭了十分钟，出门的时候天已黑透。 坂田G区灯火通明，几栋主楼亮如白昼，空气里飘着程序员们续命的咖啡香。 有速溶的、有便利店罐装的、有地下自动贩卖机里搞的，混成一股廉价焦苦味。 林雨晴抱着文件快步跟上：“车在B2等，和郑总约的八点半，香格里拉“香宫”。” 陈默脚步未停，只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坐进S600的后座，皮质座椅的包裹感让他僵硬的脊背稍稍松弛。 车无声滑出地库，汇入北环大道晚高峰的车流。 窗外霓虹流淌，光怪陆离。 “郑总那边，确认是两个人。”林雨晴的声音从副驾传来，平稳清晰，“郑总会带上她的助理。” 陈默闭着眼，没应声。 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击，脑中过的是瑞子咖啡李携耀那张混合着亢奋与焦虑的脸。 四个亿烧出去，小蓝杯插旗帝都一百二十八家店，APP上线三天却被羊毛党啃掉三十万。 李俊涛技术底子不差，缺的是对人性贪欲的预判和风控的铁腕。 那天视频会议里那三板斧——反羊毛、动态产能、支付全覆盖应该够他们消化一阵。 车轮碾过路面接缝，细微震动传来。 陈默睁开眼，摸出手机。 屏幕上躺着李俊涛三分钟前的微信，字里行间透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默子，风控模型按您给的参数调了，一小时拦截七千多羊毛号！订单等待时间模型重构中，支付通道全量对接银联和Apple Pay，一周必上线！] 下面跟着一张后台监控截图，代表异常流量的红色曲线断崖式下跌。 陈默指尖划过，没回。 方向指出来了，李俊涛要是再搞不定，那他CTO的位置也坐不稳了。 他指腹停在另一个名字上，郑青萍。 华兴长公主，通惠公司掌舵人。 上次在南山春满园的包间，潮州打冷配单枞。 他求人，她接招。 话没说透，彼此却心照不宣：瑞子咖啡要进华兴全球园区，通惠是绕不开的守门人。 深南大道两侧的霓虹已迫不及待地刺破薄暮。 香格里拉酒店顶层的“香宫”，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流动的光河。 车灯串成金线，楼宇的轮廓被LED点染得冰冷而璀璨，如同巨大的电子棋盘。 陈默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 包厢门被无声推开，郑青萍走了进来。 “陈总，久等。”她声音清亮，裹着一身剪裁极佳的米白色羊绒套装，长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角和一对设计简约的钻石耳钉。 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淡妆，笑容温煦，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度。 她身后跟着一位穿着通惠公司制服的年轻助理，手里提着一个轻薄的银色手提箱。 “郑总客气，刚到。”陈默起身相迎，笑容得体。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羊绒衫，外面是同色系休闲西装，比起平日会议里的紧绷，多了几分松弛，但眼神深处那份沉静和锐利，并未因环境改变而褪去。 侍者悄无声息地上前，引座、斟茶。 菜单是郑青萍提前订好的，几道粤式经典，用料考究，口味清淡。 “上次聊过之后，我回去可没闲着，”郑青萍开门见山，指尖在光滑的陶瓷杯沿轻轻一划。 “瑞子咖啡要进来，这是好事。 我们通惠，说白了就是给华兴十几万员工当大管家的，服务的核心是什么？ 就是让大伙儿在拼命的时候，能喝上一口热乎的，吃上一口顺心的，有个舒服的环境喘口气。 咖啡？现在可不是锦上添花，是刚需了。” 她语速不快，条理清晰，目光坦然地迎向陈默： “所以，你的瑞子，我举双手欢迎。 但欢迎归欢迎，规矩不能破，位置不能乱给。 通惠手里的每一块地方，背后牵扯的都是具体的人流、成本、员工习惯，还有......已经在那里的商户。” 她顿了顿，笑容里带上点促狭，“总不好让人指着鼻子骂我郑青萍卸磨杀驴吧？” 陈默颔首：“郑总考虑周全。通惠体系庞大，牵一发而动全身，瑞子初来乍到，能有个合适的落脚点已是感激，不敢奢求最优位置。” 这话是真心实意。 通惠公司（华兴全资后勤服务子公司），看着不显山露水，管的是吃喝拉撒这些“小事”，实则根系深扎在华兴全球每一个角落。 食堂、班车、福利店、甚至班车司机、保洁阿姨、甚至有一些技术员，这些人的合同，都捏在通惠手里。 当年合同切换前陈默部门那个在网络优化项目中大放异彩的李晓峰就是和通惠公司签的合同。 在华兴，没人敢小觑这位“后勤女王”的能量。 更何况，她是郑非的女儿。 “感激的话就不必说了，陈总，”郑青萍摆摆手，示意身后的助理，“东西拿来。” 助理立刻上前，打开手提箱，取出一台超薄的平板电脑和一个折叠的支架，迅速在桌上支好。 屏幕亮起，显示出一张清晰的全国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记着无数闪烁的光点。 “华兴全国，所有研究所、代表处、大型办公园区，只要是通惠覆盖的，都在这儿了。”郑青萍拿起一支配套的电子笔，手指在屏幕上流畅地滑动、放大。 鹏城坂田基地、东莞松山湖研究所、帝都上地信息产业基地、魔都金桥研发中心、蓉城研究所、武市研究所、西京研究所、杭城研究所...... 一个个熟悉的地名被高亮标注。 “绿色光点，是现有通惠自营或合作的咖啡点位，主要是星巴克、COSta，还有一些本地小品牌，合同情况都注明了。”郑青萍熟练地调出一个筛选界面。 “红色光点，是现有租赁合同即将在未来六个月内到期、或者经营评估不佳、存在清退可能的点位。 蓝色光点，是新增的、有空间潜力开设咖啡区域的位置。” 她将平板推向陈默这边： “陈总，你看。 红色和蓝色的点，瑞子可以优先考虑。” 第553章 结盟 陈默接过平板，点进去便能看到详细参数：场地面积、预估日均人流量、现有租金水平、周边业态、甚至旁边有没有吸烟区、休息区。 信息详尽得令人咋舌。 这绝不是临时整理出来的，而是通惠多年精细化运营积累的庞大数据库的直接调用。 陈默的目光在屏幕上快速扫过。 坂田基地G区食堂入口旁的黄金位置，一个显眼的红点标记着“星巴克，合同2018年1月31日到期”； 松山湖A区主楼一层大厅，另一个红点，“COSta，经营评估C级，存在清退可能”； 帝都研究所新落成的西配楼，一个蓝点闪烁着“预留商业面积150平米”...... 郑青萍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种务实的意味： “陈总，挑吧。 看上哪个红点，合同到期就不续了，或者提前启动清退流程。 蓝点，只要你们设计合理，符合园区动线规划，通惠这边一路绿灯。 至于租金嘛，” 她笑了笑，“通惠内部结算，讲究一个公允透明，不会让瑞子吃亏，但也别指望我能像外面商业地产那样给大折扣，毕竟每一分钱的成本，最终都体现在员工餐补、班车费用这些实实在在的地方，十几万双眼睛盯着呢。” 她的姿态放得很开，甚至可以说是慷慨。 但陈默敏锐地捕捉到了这慷慨背后的潜台词：我给你方便，你也得领情。 位置我给你选，但瑞子必须拿出配得上这些位置的产品和服务，不能砸了通惠和华兴后勤的招牌。 “郑总，”陈默抬起头，目光真诚，“这份清单，价值千金。瑞子初创，根基尚浅，能得通惠如此支持，是莫大的信任。我代表瑞子，也代表我个人，感谢郑总的魄力和远见。”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这份情，陈默记下了。” “记下就好。”郑青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动作优雅。 她看着陈默，眼神里的笑意深了些，也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陈总，咱们也算打过几次交道了。 我这人，不喜欢绕弯子。 华兴很大，水也很深。 有些事，外面人看不清，里面人也未必个个都拎得清。” 她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 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坦诚： “外人看华兴，总觉得是我父亲郑总的一言堂。 没错，他老人家威望高，大家服他。 可华兴走到今天这个体量，早就不是哪一个人能完全掌控的巨轮了。 99%的股份在工会手里，代表的是十几万华兴人的身家性命和未来。 董事会的每一位，都代表着身后庞大的员工群体和复杂的利益诉求。 我父亲手里百分之一点四的股份，是创始人的象征，是精神的旗帜，但绝不是权杖。” 她的话清晰、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洞悉世事的淡漠，完全不像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二代”该有的认知。 “我父亲总有彻底放手的那一天。 到那时，接班的无论是谁，是我那在集团财经辛苦耕耘的大哥，还是别人，都不可能再像他那样，仅凭个人威望就能让这艘巨轮平稳航行。 新的掌舵人，需要的是平衡、是妥协、是真正能驾驭复杂局面、凝聚各方力量的能力。 坐在那个位置上，不是荣耀，是千斤重担，是架在火上烤。” 郑青萍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客观事实。 “我呢？”她自嘲地笑了笑，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 “通惠这个摊子，挺好。 管着吃喝拉撒，不碰核心业务，不争权夺利，但谁也离不开。 做好了，是润物细无声； 做不好，就是千夫所指。 压力不小，但胜在位置安稳，又足够重要。 我父亲让我待在这里，是知女莫若父。 我清楚自己的斤两，也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安稳、踏实、能做点实事，照顾好华兴人的‘肚子’和‘心情’，就够了。 那些风口浪尖上的位置，让更有能力、更有野心的人去扛吧。” 她重新看向陈默，目光变得锐利而直接： “所以，陈总，我帮你是因为看好瑞子，也看好你这个人。 渡河项目，你啃得七七八八了，自研ERP和数据库替换OraCle，这是捅破天的功劳，技术底子硬得没话说。 车BG刚成立，你就被塞进去当副总裁，深得董事会信任，未来在智能座舱、车联网这些领域，你的IT背景就是天然优势。 再加上一个潜力无限的瑞子... 你的路，还长得很。” 她身体微微后靠，姿态放松下来，但话语的分量却更重了： “我郑青萍在通惠这个位置上，不求别的，只求一个‘稳’字，也求一份未来关键时候的‘善缘’。 今天我给你瑞子铺路，行个方便； 他日若通惠在数字化升级、员工服务体验提升上需要集团IT的助力，或者万一哪天我这位置坐得不太稳了，希望陈总你，能记得今天这杯茶，记得这份清单。” 这才是真正的郑青萍。 人间清醒，目标明确。 她知道自己无法、也无心去争夺华兴的最高权柄，便早早选定了一条安稳又重要的赛道。 利用身份带来的便利和资源，编织一张以利益和人情为纽带的关系网。 为自己，也为通惠的未来，构筑一道坚实的护城河。 陈默，这个年纪轻轻就身居集团IT总裁、车BG副总裁高位，手握核心技术资源，又展现出惊人商业潜力的明日之星，自然成了她提前下注、重点“投资”的对象。 包厢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城市永不疲倦的喧嚣隐隐透入。 陈默看着郑青萍，第一次在这个女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超越身份的成熟与智慧。 她看得太透了，也活得太明白了。 这种清醒的“投资”，反而比任何慷慨激昂的承诺都更让人信服。 他郑重地点头： “郑总今日之言，推心置腹，陈默感佩于心。 通惠是华兴的血脉根基，服务的是我们每一个华兴人。 未来无论于公于私，只要郑总开口，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陈默定义不容辞。” 第554章 选址 “好！”郑青萍脸上的笑容彻底舒展开来，带着达成默契的爽朗。 “有陈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那咱们说回正事？ 瑞子看中哪几个点？ 我让通惠的运营团队直接对接你们，从图纸审核、装修进场到开业活动，一条龙服务，保证最快速度落地！” 她拿起电子笔，重新点亮平板屏幕，那份详尽的点位图再次呈现在两人面前。 之前的试探、交底、人情交换都已结束，现在只剩下纯粹高效的商业合作。 陈默不再犹豫，手指精准地点向屏幕上的几个关键位置： “坂田G区食堂入口旁，这个位置，人流量最大，我们志在必得。” “松山湖A区主楼一层，COSta那个点，清退评估请尽快启动。” “帝都研究所西配楼的新增点位，150平米，我们要了，设计图一周内提交。” “还有蓉城研究所......” 他语速平稳，目标明确。 郑青萍一边听，一边快速在平板上做着标记，指尖在光滑的屏幕上划过，留下一个个代表瑞子咖啡的蓝色小鹿图标，精准地覆盖在陈默选定的红点与蓝点上。 “蓉城研究所...” 郑青萍沉吟片刻，手指在屏幕上放大那片区域。 显示出研究所主楼与新建的研发中心大楼之间的连廊区域。 “这里，原计划是做一个半开放的员工休息阅读区，面积不小，采光极好。 但位置嘛... 稍微有点深，在两条研发主干道的交汇处，人流量是够，但大家步履匆匆，未必有闲心驻足。 瑞子如果要做，得想点法子，把‘快’和‘准’做到极致，最好能设计成快速取餐通道。” 她点开详细参数： “面积预估180平米，电力负荷没问题，旁边就是员工小超市和自助打印点。 动线......有点复杂，人流高峰容易堵。 瑞子的设计，得想办法疏导，或者干脆利用这个交汇点，做成一个小的社交节点？” 她抬眼看向陈默，带着征询。 陈默立刻领会： “快和准是核心，但好的空间也能提升品牌粘性。 我们可以做双动线设计：一侧是极简高效的快速取餐口，手机下单、即取即走； 另一侧则结合休息区，提供少量舒适座位和共享长桌，满足小憩或非正式交流需求。 咖啡香气本身就是最好的引流。”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李携耀团队提供的几种门店模型，“设计图细节，瑞子团队会尽快优化提交。” “双动线不错。”郑青萍在平板上标注了备注，眼中流露出赞许，“既解决效率，也照顾体验。通惠这边，这个点位的内部流程我亲自盯，保证你们的设计能落地。” 两人就着精致的点心，将一个个点位的细节敲定。 郑青萍对每一个园区的了解都深入肌理： 鹏城坂田G区食堂入口的星巴克，合同到期日是精确到天的； 松山湖COSta的经营评估报告，她随口就能说出其翻台率低于园区平均值的原因； 帝都西配楼新增点位的承重墙位置、排烟管道走向，她都一清二楚。 她的问题往往一针见血，直指开业后可能遇到的运营痛点。 “垃圾清运时间必须错开早八点半到九点、下午一点到两点这两个人流高峰，否则堵在门口，员工体验直接负分。” “排烟管道走顶，绕过上面三楼的开放式办公区，加装高效净化，味道绝对不能飘上去，研发的兄弟们鼻子灵得很，投诉起来可不管你是不是郑青萍。” “开业优惠信息推送？ 没问题，Welink弹窗、内网首页Banner、甚至食堂餐桌上的小立牌，通惠的渠道都可以配合。 但内容要精炼，优惠力度要实在，华兴员工见多识广，花架子糊弄不了人。” 陈默一一应下，心中对郑青萍的务实和专业又添几分敬意。 这位“后勤女王”绝非浪得虚名，她手中的通惠，运转精密如瑞士钟表，每一个齿轮的咬合都清晰可见。 能让她如此“开绿灯”，瑞子要交出的答卷，分量必须足够。 当最后一个点位 —— 武市研究所一处位于地下一层连接地铁通道口的预留商业区的电力增容方案也达成初步共识后。 郑青萍放下电子笔，身体微微后靠，端起茶杯，脸上露出一种阶段性任务完成的松弛感。 “陈总，瑞子这第一步，算是落子了。”她看着屏幕上那些被蓝色小鹿占据的点位，目光深远。 “华兴内部这个市场，看着封闭，实则挑剔得很。 十几万人，口味各异，脚步匆忙。 星巴克能扎根，靠的是品牌惯性； COSta能活下来，也自有其拥趸。 瑞子想站稳，甚至后来居上，光靠位置和通惠的支持，恐怕不够...” 她看向陈默，眼神坦诚： “咖啡品质是底线，这个我不担心，你庄园的豆子我尝过，有底气。 但‘快’和‘准’，是你们必须刻进骨子里的标签。 华兴人的时间，是按分钟计算的。 点单流程是否丝滑？ 等待时间预估是否精准？ 取餐动线是否高效？ 甚至小程序一个按钮的响应慢了0.5秒，都可能被吐槽上心声社区。 口碑，在这里建立起来难，崩塌起来，只需要一个早高峰的集体延误。” 陈默郑重点头： “郑总提醒的是。 瑞子的核心团队，尤其是技术负责人李俊涛，是从华兴出去的，深知华兴人对效率和体验的苛刻要求。 ‘大师咖啡，立等可取’不只是口号，是必须融入每一个操作细节的准则。 APP和小程序的每一个迭代，门店运营的SOP（标准操作流程），都会围绕这个核心打磨。 瑞子进华兴，不是来享受温室的，是来打硬仗、立标杆的。” 郑青萍点点头，表示认可。 陈默继续输出着，“其实郑总提醒的，正是我们瑞子咖啡的优势所在。” “据我所知通惠去年满意度调查，餐饮板块扣分项第一就是高峰期排队。” “尤其是早八点咖啡窗口，平均等待时间十二分钟。投诉集中在G区和研究所。” “星巴克快吗？” 郑青萍挑眉，“标准流程，最快两分半一杯。” 第555章 人间清醒 “瑞子APP。”陈默摸出手机划开，蓝白界面清爽，“在线点，到店立取。我要求李俊涛把峰值订单等待时间压进三百毫秒。华兴园区的网速，郑总清楚。” 他指尖在屏幕上一点，调出后台实时监控图，推到郑青萍面前。 无数代表订单状态的绿色光点瀑布般流泻，间或有零星黄色闪烁，瞬间被系统自动标记、分流。 “自提柜台扫码，三秒出杯。省下排队十分钟，够程序员多解一个BUG，够销售多打一个电话。” 陈默声音不高，却像锤子敲在铁砧上，“效率，就是我们瑞子最大的优势。” 他想表达的意思也很简单，你郑总的人情我陈默肯定是要认的，但我这瑞子也不是吃白饭的。 更不是付不起的阿斗。 “好！”郑青萍眼中欣赏之色更浓，“要的就是这股劲儿。通惠能给的，是场地、是渠道、是后勤保障的便利。但最终能不能让华兴人掏出手机、点下那个蓝色的图标，还得看瑞子自己的本事。” 她顿了顿，语气带上一丝深意： “如果瑞子真能在这里把‘快’和‘准’做到极致，做出样板，那通惠体系内其他那些效率低下、服务拖沓的自营或合作点位...... 可就有人坐不住了。 这，或许才是瑞子未来更大的机会。” 陈默心中一动。 郑青萍这话，点出的不仅是瑞子在华兴内部的发展空间，更隐隐指向了通惠自身服务升级的需求。 瑞子若能成为那把“鲶鱼”，搅动通惠内部的服务标准，提升整体效率，那对郑青萍而言，价值甚至超过瑞子本身带来的租金收益。 “郑总目光长远。”陈默由衷道，“瑞子定当全力以赴，不负所托。若真能摸索出一套高效、精准的服务模式，非常乐意与通惠共享经验，共同提升华兴整体的员工服务体验。” 这是投桃报李，也是巩固同盟。 郑青萍满意地笑了，笑容里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她拿起茶壶，亲自给陈默续上茶水：“陈总爽快。那...预祝我们合作成功，也预祝瑞子，在华兴这片沃土上，枝繁叶茂。” 两人举杯，以茶代酒，轻轻一碰。 清亮的瓷器碰撞声在包厢里响起，象征着这次各取所需、着眼未来的合作正式落定。 在一旁一直像哑巴一样的林雨晴暗道一声老板牛逼。 她现在跟陈默得越久，知道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像这种涉及华兴高层政治利益交换的今天还是第一次。 真是小刀喇屁股，开了眼。 原来连长公主也这么看好老板，啧啧啧... 陈默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鹏城近期的天气和无关紧要的业界动态，气氛轻松融洽。 郑青萍看了一眼腕表，时间已近十点。 “时候不早了，要不今天就先到这？”她优雅地起身，“通惠运营部的负责人和瑞子对接人的联系方式，稍后我让助理同步给林秘书。后续落地有任何阻碍，直接找我。” “多谢郑总费心。”陈默也站起身，再次郑重伸出手，“今晚获益良多，不仅是为瑞子，更是见识了通惠的深厚底蕴和郑总的运筹帷幄。这份情谊，陈默铭记。” 郑青萍与他有力一握，笑容温煦而真诚： “陈总言重了。 华兴很大，未来很长，互相扶持，路才能走得宽，走得稳。 保持联系。” 助理早已收拾好平板和支架，安静地站在一旁。 郑青萍微微颔首，带着助理，步履从容地离开了包厢。 陈默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深南大道依旧璀璨的车流，回味着今晚这场看似谈生意、实则定同盟的会面。 郑青萍的清醒、务实、长袖善舞，以及对华兴这艘巨轮未来格局的深刻洞察，都让他印象深刻。 她提前下注，用通惠的资源为瑞子铺路，换取的是陈默这个冉冉升起的新星未来的“善缘”和对通惠数字化转型可能的助力。 这是一笔很不错的投资。 回程的车内温暖如春，陈默靠在后座，闭着眼，指尖无意识地在真皮扶手上轻叩。 与郑青萍的会面，信息量巨大。 郑青萍的“慷慨”，背后是她对华兴集体所有制本质的透彻认知和自身位置的清醒定位。 这份“人间清醒”，让陈默在欣赏之余，也感到了某种无形的压力。 华兴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也更讲究规则。 手机屏幕在昏暗车厢内亮起。 是林雨晴转发来的简报，关于通惠公司更详尽的运营数据和外界评价摘要。 陈默点开，目光快速扫过。 员工匿名心声社区节选： “坂田G区深夜食堂yydS！凌晨两点下代码，一碗热腾腾的猪脚面线，瞬间回血！就是咖啡太难喝，速溶的糊弄鬼呢？” “松山湖的自动售货机补货能不能及时点？晚上九点就空了，加班狗不配喝肥宅水？” “通惠的班车准点率没得说，雨雪天也基本不误点。就是希望西研所新园区多开几条线。” “福利店买手机折扣是香，但热门机型永远缺货，耍猴呢？” “通惠？就那样吧，无功无过。反正不是自己掏钱，要求别太高。” 行业研究报告片段（节选）： 华兴通惠模式，已成为国内大型科技企业后勤保障体系的标杆案例。 其核心逻辑在于：以母公司强力预算支持（实质为内部成本转移）为前提，通过规模化、标准化运营，摊薄单位成本，提供远低于市场价的优质基础服务（餐饮、零售、通勤等），显著提升员工满意度和工作效率，间接反哺主业创新与产出。 其‘非盈利性’定位与‘服务至上’原则，有效规避了内部腐败与员工抱怨，形成独特的企业文化粘合剂... 难点在于平衡成本控制与服务品质，以及跨地域、跨文化下的标准化落地。 通惠现任负责人郑青萍女士，作风低调务实，其团队执行力广受业内认可... 财经媒体间接评论（隐去郑青萍名字）： 华兴庞大的后勤体系运转平稳，是其高效研发的重要支撑。 后勤无小事，稳定即是功勋。 华兴通惠，科技巨头为何都养‘超级后勤部’？算的是员工效率提升与流失率降低的大账！ 评价褒贬皆有，但核心指向清晰：通惠是华兴稳定运行的“润滑剂”和“减压阀”，其价值在于“平稳无咎”和“提升效率”，而非显赫的利润或创新。 第556章 惊喜来了 郑青萍的名字极少直接出现，但“平稳”、“执行力强”的评价，已是对其工作最有力的背书。 这正符合她“不求显赫，但求稳妥”的定位。 陈默关掉简报。 郑青萍的路，是深耕细作，是润物无声。 这与他如今在集团IT和车BG冲锋陷阵、锐意革新的路径截然不同，却又奇异地形成某种互补。 她的“稳”，或许正是他未来在某些时刻需要的“锚”。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乔雅的来电。 陈默按下接听。 “陈总！没打扰您休息吧？”乔雅的声音透过车载音响传来，“按照上次咱们沟通的推进，风控上了！” 乔雅语速飞快： “设备指纹、IP限制、行为模型三重过滤！ 阈值调高了！ 过去24小时拦截了超过五万个可疑注册和两万多笔异常邀请奖励申请！ 人工审核组抓了十几个真人众包的小头目！ 薅羊毛的势头基本摁住了！ 就是...正常用户的分享流程稍微复杂了一丢丢，转化率可能有零点几个百分点的下降，但还在安全阈值内！” 她的语气带着打了胜仗的得意。 “零点几个百分点？”陈默微微蹙眉。 “用户体验是底线。 风控策略要精准打击黑产，不能误伤真实用户。 模型要持续迭代，特征库要动态丰富。羊毛党的手段层出不穷，别掉以轻心。 另外，产能和配送的瓶颈有没有暴露？ 等待时间预估准不准？” “呃...”乔雅的兴奋被浇了一盆冷水，声音低了些。 “压力...确实大！几家核心商圈店，午高峰出杯跟不上，有少量用户投诉等待时间过长。 预估模型...还在调优，偶有偏差。 我们已经在紧急加人、加设备了！ 李总都亲自蹲在出杯量最大的中关村店督战呢！ 配送这块，和几家运力平台在谈深度合作，也在搭建自己的兼职骑手池子...” “李俊涛呢？”陈默直接问技术核心。 “涛子啊？快住公司了！”乔雅赶紧说，“带着团队在死磕门店IOT设备数据接入。他说您点醒了他，要把咖啡机状态、咖啡师工作状态都实时纳入等待时间预估模型。还有支付通道，银联云闪付和Apple Pay的对接也在同步推进，技术难度不大，主要是商务流程...” “嗯。”陈默应了一声，“告诉他，模型优化是持久战，要准，更要快。用户体验是第一位的。另外，”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兴奋，“告诉两位李总，惊喜来了，比我预计的早一些。” “郑青萍总帮忙搞定了华兴园区的事，基本上敲定了。 首批拿下鹏城坂田G区、松山湖A区、帝都研究所主楼、上研所、杭研所十五个核心点位。 合同到期后无缝衔接。 通惠的运营规范和要求，会发到大家邮箱。 这是桥头堡，必须做成标杆。 你亲自盯。” “卧槽！十五个核心点位？！还都是顶级位置？！后面还有！？”电话那头传来乔雅明显拔高的惊呼，然后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陈总，这这简直就是王炸啊！ 有华兴园区这金字招牌和内部流量加持，瑞子的估值还能再翻一跟头，我这就安排！ 保证做成行业标杆店！ 让所有华兴员工爱上小蓝杯！” 关键是这首批的点位都是能做旗舰店的点位啊。 “别光顾着高兴。”陈默给她泼了盆冷水。 “华兴员工的口碑，比外面更难伺候。 品质、速度、稳定性，一点折扣都不能打。 做不好，丢的是瑞子的脸，更是通惠和郑总的脸。 你负责对接，所有细节必须严格按照通惠规范来。 另外记得和两位李总同步一下进展。” “明白，陈总放心，我一定亲自把关！”乔雅迭声保证，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 作为COO的她深知华兴园区点位的战略意义，这不仅是销量，更是品牌背书和内部影响力。 挂断电话，车厢内恢复了安静。 陈默揉了揉眉心。 帝都的瑞子高歌猛进，华兴的通道已然打开，看似一片坦途，但乔雅话语里暴露出的运营压力、风控与体验的平衡难题，都提醒着他，创业维艰，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尤其是即将进入的华兴体系，看似是坦途，实则遍布无形的放大镜和更高的标准。 郑青萍的人情很大，无可挑剔的服务是基础中的基础。 迈巴赫驶入鹏城湾一号地下车库，电梯直达23层。 “回来啦？” 刚一开门就听见胡笳的声音，霸道女总裁蹦蹦跳跳的跑到门口来迎接他。 陈默回家后立马开启吐槽模式，“真特娘的累死，为了这仨瓜俩枣的。” 胡笳听见仨瓜俩枣白眼一翻，谁家仨瓜俩枣是价值上亿的股权啊？ 狗男人似乎又开始飘了啊。 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聊了一会儿，听到陈默评价郑青萍是人间清醒时胡笳也深以为然。 她现在越来越喜欢听男朋友讲华兴高层的八卦，谁跟谁在会上又吵架了，哪两个人打掼蛋被人剃了个光头，谁家的儿子又想要创业了... 惯例聊了半个小时的陈默又回到书房，林雨晴早已将通惠发来的正式合作框架协议、首批点位详细资料、以及通惠运营管理规范手册的电子版，整理好了发过来。 他刚在宽大的书桌前坐下，胡笳便端来一杯牛奶，然后轻手轻脚的关上门。 陈默的目光聚焦在电脑屏幕上，协议条款严谨细致，体现了通惠作为大企业后勤管理方的规范。 租金水平确实如郑青萍所言，低于市场价，但也绝非象征性收费，处于一个对瑞子有盈利空间、对通惠又能交代得过去的平衡点。 规范手册更是厚厚一沓，从食品安全、卫生标准、员工着装仪容、营业时间、噪音控制、垃圾处理，到突发事件应急预案、与通惠管理人员的对接流程，事无巨细，要求严苛。 尤其是食品安全和卫生条款，标准之高，直追五星级酒店后厨。 陈默逐条审阅，目光沉静。 这些条条框框，是束缚，也是保障。 确实，在华兴这样的体系内，按规矩办事，远比搞特殊化更安全，也更长久。 他把资料全部转发给李携耀和乔雅的邮箱，然后拿起手机，滑动解锁点开微信。 给郑青萍发了一条简洁的信息： [郑总，通惠协议及规范已阅。 瑞子将全力配合，打造园区服务标杆。 另外，合作愉快。] 第557章 星城的冬天 星城的冬夜，湿气重，也非常冷。 元旦前一夜，气象台报得温度六度上下，然而寒凉并不在皮表，却似细细地渗入骨缝里去。 夜气里浮着潮湿，皮肤上便附了一层若有若无的薄寒，比北方朔风削面之冷，更令人难耐。 这便是星城的冬天了。 湘江两岸，楼宇如林，各色灯火缀满其上，倒映在深暗的江水里，金粉撒下，晃晃荡荡，亦真亦幻。 橘子洲头，路灯排开，昏黄的光晕在夜雾里洇开，毛茸茸的，倒像是特意为这岁末染上的几抹暖色。 坡子街、太平街深处，各色霓虹牌匾映着湿漉漉的石板路，人声与灯火搅和在一起。 暖烘烘地蒸腾着，散出油炸臭豆腐、糖油粑粑、腊肉腊鱼等各色气味，是人间烟火在夜色里煮得正沸。 新城区却另有一番景象，玻璃幕墙的高厦直插天空，寒光闪闪。 仿佛每一块玻璃都冻得坚硬，通体剔透如冰雕玉砌，与老街巷的暖色灯火遥遥对峙。 车子往西，过河，渐渐驶离喧嚣。 梅溪湖一带，灯火疏朗了些，风倒更显得大，呜呜掠过。 路旁柳枝早已落尽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条，被风推搡着，在灯影里摇动，影子横斜着打在路面上。 梅溪湖艺术中心刚修建好一年，那巨大的流线型躯体卧在夜气里却不显突兀。 灯光嵌在它的缝隙里，幽幽地亮着，显出几分奇异的寂寞。 车子转入云顶梅溪湖的地界，城市那一种喧腾的热气便明显被隔开了些。 小区里灯火通明，楼宇沉静地矗立着，窗格子间透出不同人家的灯光，有白有黄，显出安稳的暖意。 楼下的灌木丛剪得整齐，在路灯下泛着黯淡的光泽。 风从楼宇间穿过，发出细微的呜咽，反而衬得这方小天地格外静了。 楼门口，保安裹着厚外套，踱着步，白气从口鼻中一缕缕逸出，很快散进夜色里。 一个穿着厚绒睡衣的女人匆匆跑出来，趿拉着拖鞋，在快递柜前划亮手机屏幕，荧荧微光映着她半张脸。 边上的便利店灯火通亮，玻璃门开合间，带出阵阵暖气和关东煮浓郁的鲜香，引得晚归的人不由得驻足。 胡笳站在自家阳台上望去，只见远处新区的楼宇灯火浮在夜色里。 收回目光，近处各家的阳台上，腊鱼腊肉成串挂起，在夜风里轻轻晃动，油光微闪。 年节临近了，它们悬垂着就代表年要来了。 楼下不知谁家窗台上，一盆水仙开得正好，清冷的白花映着室内的灯光，幽幽地亮着。 寒夜无声，腊鱼腊肉倒是不怕冻的。 没等她发呆多久，就听见母亲周雅琴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笳笳，外面冷，赶紧进来了！” 客厅里，立式空调嗡嗡作响，奋力吐着暖风。 胡建军放下手里剥了一半的砂糖橘，指尖黏着些橙黄的汁液。 他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看向刚走进来的大女儿胡笳抱怨了一声，“没说几句就去打电话”。 接着之前的话题又继续表达自己的观点，语气里压着明显的不认同：“元旦去蓉城见小陈父母？笳笳，这事......是不是急了些？” 他顿了顿，斟酌着词句，声音沉沉的：“你比小陈大了快三岁吧？人家才二十七，事业刚起步的年纪。你这都三十了，女孩子......” 他没说下去，但未尽之意像一层看不见的霜，悄然覆在客厅温暖的空气上。 旁边的母亲周雅琴立刻用胳膊肘轻轻拐了丈夫一下，眼神带着制止。 她转向胡笳，笑容温和，却掩不住眼底同样的忧虑： “笳笳，你爸不是反对。 就是......小陈那孩子吧，妈是知道的，在华兴能干到领导，肯定优秀。 可毕竟他年纪比你小那么多，男人这个岁数，心性不定也是常理。 他家里......能乐意吗？ 别到时候高高兴兴去了，闹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气氛有些凝滞。 只有胡家二女儿胡芦盘腿坐在地毯上，手机屏幕亮着，手指飞快敲打，似乎对外界的低气压毫无所觉。 胡笳心里那点因陈默郑重提出“见家长”而升腾起的暖意，被父母直白的担忧浇得微微一滞。 她坐直身体，深灰色的羊绒衫衬得她肤色愈发冷白。 她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解释陈默的态度并非儿戏，一道清脆又带着明显兴奋的声音抢先插了进来。 “哎呀爸，妈~你们真是瞎操心！什么‘小陈领导’、‘才二十七’、‘事业刚起步’？你们这信息库该更新了！”胡芦猛地抬起头，一边说话一边把手机屏幕直接杵到父母眼前。 屏幕上赫然是张福全那个顶着熊猫头搞笑表情包的微信头像，旁边是一长串未读红点。 胡芦的眼睛亮得惊人，带着一种“手握惊天大瓜”的亢奋，语速快得像连珠炮： “姐夫现在可不得了，早不是你们印象里管管我姐那个部门的‘小领导’了。 他现在是华兴集团IT总裁！集团CIO！ 懂不懂？ 整个华兴集团所有跟电脑、网络、系统沾边的，全球二十万员工用的那些东西，都归他管。 他上头就只剩华兴那几个真正的大老板了！ 我姐现在在云BU当部长，级别差姐夫一大截呢！” “啊？！”周雅琴手里的橘子瓣掉在膝盖上，又滚落到地毯上，她也顾不上了，嘴巴微微张着，一脸难以置信。 胡建军更是愕然，身体前倾。 他下意识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想看清女儿手机上的字：“总裁？CIO？华兴集团？”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的分量，完全超出了他一个教书匠的日常认知范畴。 毕竟自家女儿进公司已经快十年了，作为接近十年的华兴家属，华兴是什么规模什么体量以及公司高管是个什么含金量当然一清二楚。 “还不止呢。”胡芦显然觉得冲击力还不够。 她手指飞快地滑动着和张福全的聊天记录，精准地翻到一张截图，“喏，看这个，华兴内部公告！‘任命陈默为集团车BG副总裁’！车BG啊，华兴刚成立要造汽车的那个大部门！副总裁！” “姐在的华兴云还只是个BU，人家新成立的车已经是BG了！” 她把“还只是”三个字和“副总裁”三个字咬得极重。 截图是华兴内部工作流系统的界面，格式严谨，红头文件样式，标题和关键任命信息清晰可见。 胡建军和周雅琴凑近了看，那白纸黑字加红色电子印章的组合，带着一种冰冷的权威感，由不得人不信。 “还有还有！”胡芦彻底进入了“爆料模式”，小脸激动得泛红。 “全儿哥说了，姐夫不光在华兴位高权重，自己投资也厉害着呢。那个特别火的手机游戏公司，‘灵境互动’，知道吧？姐夫是第二大股东！上次融资，公司值这个数——” 她伸出右手，五指张开，翻了一下，另一只比了个伸出四根手指，“九十亿！单位是人民币！” “九......九十亿？”周雅琴的声音都飘了，感觉像是在听天方夜谭。 九十亿？那得是多少个零？她一辈子教书的工资加起来，恐怕连个零头都够不上。 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翻杂志的小女儿胡杨也抬起了头，清秀的脸上满是震惊。 在学校里只有2000生活费的她似乎在算九十亿够买她多少条狗命。 第558章 社牛胡芦 “爸——妈——，你们就放心吧，姐夫这么大的领导，见家长这种事情肯定是深思熟虑过后的，你们瞎操什么心。”胡芦继续絮絮叨叨的说着。 胡笳也愣住了。 她当然知道灵境互动，也知道陈默如今在华兴地位显赫，但她没想到妹子能从张福全那里搞到这么多信息。 她看向兴奋得手舞足蹈的妹妹，心里浮起一丝疑惑， 张福全那张嘴是没把门的，但也不至于把陈默的具体身家到处嚷嚷吧？ 胡芦得意地晃了晃手机，嘿嘿一笑： “姐，你忘了？前几年暑假我每年都去鹏城找你玩，住你那儿。 有段时间姐夫几乎天天带我们去吃潮汕牛肉火锅，全儿哥和他媳妇儿不也在嘛。 大家聊得挺开心，后来就加了微信呗。 全儿哥这人特有意思，又爱唠嗑。 姐夫人又大方，对他们这些老兄弟特好，全儿哥提起姐夫，那崇拜劲儿... 啧啧，简直了！ 这些事，他朋友圈有时候也会隐晦地炫一炫，或者跟我聊天时不小心就秃噜出来了！ 还有，我连全儿哥最近也升职三级部门部长的事情也知道。” 她眨眨眼，一副“我人脉广吧”的小得意。 客厅里陷入了奇异的寂静。 胡建军缓缓靠回沙发背，取下老花镜，捏了捏眉心。 他看看大女儿沉静秀美的侧脸，再看看二女儿手机上那刺眼的“九十亿”、“副总裁”、“总裁”，巨大的信息差带来的冲击让他一时失语。 之前对“小陈领导”家境、能力、前途的种种揣测和对心性不稳担忧，此刻显得如此可笑和多余。 他担心的不是女儿“高攀”，而是这门槛，是不是高得有点离谱了？ 周雅琴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橘子瓣。 她看向胡笳，眼神复杂，有震惊，有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种后知后觉的恍然：“笳笳...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从来没跟家里细说过？” 难怪女儿这两年气质愈发沉静，举手投足间那份从容底气，原来根源在这里。 胡笳迎着母亲的目光，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平静： “妈，他是他，我是我。 他的成就，是他自己打拼来的。 我们在一起，是因为他是陈默，不是因为他是什么总裁、股东。” 她顿了顿，“而且，我也不差的。我都是公司三级部门部长了。” 当然不会说自己的升职细节。 然后继续说道，“他提出来要见你们，是很认真的。元旦，你们愿意去蓉城吗？” 声音里带着温柔和坚定。 胡建军和周雅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答案——去！必须去！ 这哪是去看未来亲家？ 这简直是去“看稀奇”，去看一个他们完全想象不到的、活在另一个世界层面的年轻人。 震惊过后，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骄傲，有忐忑，更多的是一种迫切想要亲眼看看、亲耳听听的冲动。 “去！”胡建军一锤定音，声音恢复了沉稳，但眼底的波澜尚未平息，“订票！元旦去蓉城！” 蓉城的晨光透过浣花溪别墅区高大乔木的缝隙，在精心打理的花园草坪上投下斑驳跳跃的光点。 陈默家这栋带着新中式韵味的独栋别墅，在冬日的清冽空气里显得格外静谧雍容。 厨房里，却是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 穿着统一深色制服、戴着干净口罩和帽子的专业家政团队正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来自锦江宾馆的主厨亲自坐镇，盯着灶上咕嘟冒泡、香气浓郁的高汤，不时低声指点着助手处理空运来的顶级辽参和新鲜松茸。 摘菜、清洗、切配，流水线作业般高效而安静。 陈倩趿拉着毛绒拖鞋溜达进来，探头探脑地吸了吸鼻子：“哇！好香！刘师傅，今天这阵仗够隆重的啊！” 她顺手从旁边的果盘里捻起一颗饱满的车厘子丢进嘴里。 主厨刘师傅笑着点点头： “陈小姐回来了？ 陈先生特别交代，胡小姐家人第一次正式登门，又是元旦，席面得讲究些，按最高规格的私宴准备。 这汤底是昨晚就用老母鸡、火腿和猪骨吊上的，一点味精不加，纯靠食材本味。” 陈倩嚼着车厘子，含糊地应着：“嗯嗯，应该的应该的，我哥面子大嘛。” 听说是哥哥只是找蓉城研究所的行政问了一嘴，结果人家行政负责人就用自己的人脉帮哥哥安排好了。 哎，什么时候自己才有这种排面。 她溜达到巨大的双开门冰箱前，拉开一看，里面塞满了各种高级食材，从澳洲龙虾到日本和牛，琳琅满目。 咂了咂嘴，又溜达回客厅。 客厅里，陈国辉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个紫檀木的博古架，上面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一些瓷器摆件和书籍。 张新萍则拿着平板电脑，眉头微蹙，对着屏幕上的菜单清单一项项核对： “佛跳墙的原料齐了... 松茸焗龙虾的松茸也备好了... 开水白菜的汤清透了没？ 还有餐后甜点，那个燕窝官燕盏，确定是马来西亚的洞燕？” “妈，您就放心吧！”陈倩一屁股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拿起遥控器打开巨大的电视墙，屏幕上正播放着早间新闻，“刘师傅他们专业着呢，哥请的人还能出错？您再核对下去，人家该紧张了。” 张新萍白了她一眼： “你懂什么？ 笳笳爸妈是大学老师，讲究人。 我们礼数上不能有半点怠慢。 这第一次正式见面，关系到你哥和你笳笳姐的终身大事！” 她放下平板，又想起什么，“对了，你哥呢？不是说今天在家吗？” “楼上书房呢。”陈倩努努嘴，“刚看他打电话，好像跟华兴车BG那边确认什么技术参数，听着就头大。” 她拿起果盘里一个洗好的阳光玫瑰葡萄，塞进嘴里，含糊道： “妈，你说哥这算不算是人生赢家？ 事业登顶，马上又要抱得美人归，不对，美人早就抱了，啧啧...” 张新萍没接话，目光扫过客厅角落。 那里立着一个低调的胡桃木立柜，柜门半开着，隐约可见里面挂着几件熨烫妥帖的男士西服。 在立柜旁边的矮几上，随意地搭着一条深蓝色的羊绒围巾，围巾下，压着三把车钥匙——一把是大众的叠罗汉标志，一把是S90的沃尔沃安全带标志，另一把则是宾利的翅膀里有逼的标志。 钥匙就那么随意地放着，仿佛只是两件不值一提的小物件。 第559章 安排妥帖 张新萍心里也感慨万千。 三年多以前，她还住在厂区老旧的家属楼里，为柴米油盐精打细算。 如今，住在这如同艺术馆般的别墅里，享受着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优渥生活，而这一切，都源于儿子那常人难以企及的成就。 她走过去，把那条价格不菲的羊绒围巾仔细折好，又把那三把车钥匙往里推了推，让它们看起来不那么“扎眼”。 儿子低调，她这当妈的也得注意点，别让亲家觉得是在显摆。 “小默这孩子，对笳笳是真心实意。”陈国辉擦完博古架，直起腰感叹道，“这么忙，还记得亲自过问菜单，安排接机住宿。那华尔道夫酒店，我听说一晚上可不便宜。” “可不是嘛。”陈倩插话，“哥特意交代的，说胡伯伯他们是文化人，住酒店比住家里自在，隐私也好。还订了相连的三间行政套房，视野最好能看到锦江夜景的。接机的车也安排好了，清一色的奔驰商务，绝对够排面又不张扬。” 她顿了顿，促狭地眨眨眼：“不过嘛，我夹子姐今晚肯定得住家里，‘女主人’的房间，哥可是让李阿姨重新布置过的，连床品都换了新的爱马仕橙！” 正说着，陈默从旋转楼梯上走了下来。 他换了身舒适的深灰色羊绒家居服，头发还有些微湿，显然刚洗过澡。 他脸上带着一丝工作后的倦意，但眼神清亮。 “都安排好了？”他走到客厅中央，目光扫过母亲手里的平板和父亲刚擦亮的博古架。 “好了好了，你就放心吧。”张新萍连忙应道，把平板递给他，“菜单你再看看？还有什么要添减的？” 陈默接过来，快速扫了一眼那列着十几道珍馐的清单，摇摇头：“妈，不用这么铺张。胡伯伯周阿姨是知识分子，更重心意和氛围，菜精致可口就好，量太大反而显得刻意。” 他手指在平板上点了点： “这道‘龙腾四海’太浮夸，换成清蒸东星斑吧，寓意好，也清爽。 还有这个‘金玉满堂’，分量减半。 添个蓉城特色的樟茶鸭，再做个家常的麻婆豆腐，要微微辣，胡芦能吃辣，胡杨好像不太行。” 他思路清晰，安排得体贴又务实，完全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张新萍连连点头记下。 “对了，”陈默像是想起什么，看向陈倩，“你夹子姐喜欢铃兰，让人送些新鲜的铃兰插瓶，就摆在餐厅和客厅茶几上。香味淡雅，她应该喜欢。” 陈倩比了个OK的手势：“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陈国辉看着儿子沉稳地安排着一切细节，那份周到和妥帖，远超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成熟。 他心里最后那点因为儿子“过于出息”而隐隐存在的距离感，也悄然消散了。 儿子再是华兴总裁、百亿股东，在他面前，依旧是那个会惦记着女友喜好、会为家人考虑周全的孩子。 新年的钟声似乎还在空气中隐隐回荡，蓉城双流国际机场T2航站楼的到达大厅里，人流如织，洋溢着节日特有的喧闹气息。 胡建军和周雅琴带着胡笳、胡芦和胡杨，推着行李车走出闸口，脸上还带着长途飞行的些许疲惫，但眼神里充满了对这座陌生城市的打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叔叔，阿姨，夹子，这边！”陈默的声音穿透嘈杂传来。 他远远得便看见了胡笳。 自己这个颜值高得一批的女友今天穿了一件剪裁精良的米白色长款羊绒大衣，内搭浅咖色高领毛衣，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化了淡妆，整个人显得温婉又利落，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姐夫！”胡芦第一个蹦过去，亲热地挽住陈默的胳膊。 胡杨也腼腆地叫了声“姐夫”。 “胡叔叔，周阿姨，一路辛苦了。”陈默没有搭理身上的挂件，上前一步，微笑着问候。 他穿着挺括的黑色羊毛大衣，里面是浅灰色的V领羊绒衫，露出最里面那一丝不苟的白衬衫领口，身姿挺拔，气质沉稳内敛。 陈默的笑容温和有礼，眼神真诚，没有半分所谓的“总裁”架子，但那份久居上位的从容气度，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哎，小陈，辛苦你来接我们。”周雅琴连忙应道，目光快速地在陈默身上扫过。 眼前的年轻人比她想象中还要挺拔俊朗，那份沉稳的气度更是远超同龄人。 之前听胡芦“爆料”产生的巨大冲击感，此刻在面对真人时，反而沉淀为一种更直观的认可。 胡建军也伸出手和陈默握了握，语气沉稳：“麻烦你了小陈。” 他的手有力，目光带着审视，但更多的是长辈初见晚辈的温和。 陈默的手干燥温暖，回握的力度恰到好处。 “应该的。”陈默笑容不变，侧身示意，“车在外面，我们先去酒店安顿一下？离晚饭还有点时间，可以休息休息。” 他身后，两位穿着笔挺深色西装、戴着白手套的司机已经悄无声息地接过了胡家五口的行李。 一行人走向机场出口。 当看到路边停着的那两辆崭新的黑色奔驰SUV时，胡杨悄悄扯了扯胡芦的袖子，小声嘀咕：“二姐，姐夫安排得真妥帖。” 胡芦虽然心里有准备，还是被两个司机的出现小小震撼了一下，冲妹妹得意地挑挑眉。 陈默亲自为胡建军和周雅琴拉开中间那辆车的车门，细节之处，尽显风度。 车子平稳地驶离机场，汇入蓉城宽阔的街道。 陈默和胡笳陪着胡家父母坐在后面这辆车上。 陈默自然地介绍着沿途经过的一些蓉城地标，语气平和，像在和老朋友聊天： “前面就是天府广场，蓉城的中心...... 这边是省图书馆新馆，设计很有特色...... 胡叔叔周阿姨如果对蜀文化感兴趣，改天可以去金沙遗址博物馆看看，很近......” 他的介绍既不炫耀，也不敷衍，分寸感拿捏得极好。 胡建军和周雅琴听着，不时点头，最初的陌生感和局促在陈默温和的谈吐中渐渐消融。 周雅琴看着窗外掠过的繁华街景，再看看身边气度沉稳、谈吐得体的陈默，又看看女儿坐在他身边时那自然流露出的放松和眼底的柔光。 心里最后那点关于“年龄差距”和“对方家世过高”的忧虑，不知不觉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车子驶入市中心，稳稳停在了蓉城最顶级的华尔道夫酒店门前。 门童训练有素地打开车门。 陈默引着胡家四人步入金碧辉煌的大堂，早有酒店经理带着亲切得体的笑容迎了上来。 “陈先生，您订的套房已经准备好了。这边请。”经理亲自引导，服务周到却不过分殷勤。 电梯直达高层。 当胡建军和周雅琴走进为他们准备的那间超豪华江景行政套房时，饶是心里有所准备，还是被眼前的奢华震撼了。 胡笳虽然有钱了，也会每三个月就给父母转不少钱，但是因为供三个女儿节约了一辈子的两个老师就算手里有钱也不会过度开销。 难免被陈默定的套房震惊到。 第560章 父母见面 巨大的落地窗外，蓉城的天际线和蜿蜒的锦江尽收眼底，视野开阔得令人心旷神怡。 房间内的装潢典雅精致，每一处细节都透着品质。 相连的另外两间套房，是为胡芦和胡杨准备的，同样宽敞舒适。 “胡叔叔，周阿姨，你们先休息一下，洗漱洗漱。五点半左右，我和夹子过来接你们去家里吃饭。”陈默安排好一切，体贴地没有久留，和胡笳先行告辞离开。 关上套房厚重的门，房间里只剩下胡家四口。 周雅琴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脚下繁华的都市和远处如带的锦江，长长舒了口气，感慨道：“这孩子，安排得真是滴水不漏。既给了我们足够的尊重和空间，又处处周到。” 胡建军没说话，走到吧台边，看着冰桶里镇着的巴黎水和旁边摆放整齐的进口水果、精致点心，拿起一瓶水看了看标签，又轻轻放下。 他走到巨大的书桌前，桌面上放着一个厚厚的皮质文件夹，封面印着华尔道夫酒店的烫金lOgO。 他随手翻开，里面是手写的欢迎信笺、详尽的酒店服务指南以及一份打印好的、未来三天在蓉城的行程建议。 从参观熊猫基地到青城山都江堰一日游，甚至推荐了几家地道的老字号餐厅，安排得既丰富又留有弹性，显然是用了心思的。 看着这份详尽的行程单，胡建军心里最后那点被巨大财富和地位差距带来的不适感，也悄然化开了。 这个年轻人，不仅有能力站在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更难得的是，他懂得如何用最熨帖的方式，照顾到他人的感受。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当两辆奔驰商务车再次驶入静谧雅致的浣花溪别墅区，停在陈默家那栋灯火通明的独栋前时，胡家五口的心情已与中午初抵蓉城时截然不同。 别墅厚重的雕花铜门打开，暖融的光线和食物的香气瞬间涌出。 陈国辉和张新萍早已笑容满面地站在门厅内等候。 “哎呀，胡老师周老师，一路辛苦，快请进请进！”张新萍热情地迎上前，一把握住周雅琴的手，语气亲热自然，丝毫没有初次见面的生疏感。 陈国辉也朗声笑着，与胡建军有力地握手：“胡老师，周老师，欢迎欢迎，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陈大哥，张大姐，太客气了，给你们添麻烦了。”周雅琴被张新萍的热情感染，笑容也真切起来。 “麻烦什么，都是一家人！”张新萍拉着周雅琴的手就往里走，目光落在胡笳身上，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笳笳，快进来，外面冷。哎呀，这羊绒大衣衬你，真好看！比上次视频里看着气色还好！” 胡笳被张新萍直白的夸赞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乖巧地叫了声：“叔叔，阿姨。” 陈国辉乐呵呵地应着：“好，好，笳笳快坐！” “胡伯伯，周阿姨！”陈倩也蹦了出来，笑嘻嘻地打招呼，然后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后面的胡芦，“小葫芦！又变漂亮啦！”她亲热地过去挽住胡芦的胳膊。 胡芦也毫不怯场，笑嘻嘻地回敬：“倩倩妹妹，你叫谁小葫芦呢，我比你大。” 她目光一转，落到站在陈倩旁边、一直带着温和笑意的陈默身上，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姐夫！” 这一声“姐夫”是第一次在两家人面前叫的，清脆响亮。 带着少女特有的活泼和理所当然，瞬间打破了所有人的最后一丝拘谨，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圈轻松欢快的涟漪。 陈默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漾开清晰的笑意，伸手轻轻揉了揉胡芦的发顶，语气是罕见的亲昵和纵容：“小葫芦可以啊，都会助攻了。” 动作自然熟稔，显然不是第一次。 胡笳看着这一幕，心里暖暖的。 她知道陈默有时候看着挺凶，但其实骨子里极其护短，且对自己认可的人极好。 胡芦能在两家人同时都在的时候这么毫无顾忌地叫他“姐夫”，足见私下里陈默对她这个妹妹有多包容。 胡杨也乖巧地叫人：“陈叔叔好，张阿姨好，默哥好，倩倩姐好。” 声音细细的，带着点害羞。 “哎！胡杨是吧？真是文静秀气，一看就是好学生！快进来坐！”张新萍连忙招呼，客厅里顿时充满了寒暄笑语，气氛热烈而融洽。 陈默引着众人穿过挑高宽敞、装饰典雅却处处透着低调奢华的客厅，步入早已布置妥当的餐厅。 巨大的圆形红木餐桌上，铺着洁白的提花桌布，中央是一大束新鲜空运来的白色铃兰，散发着清幽淡雅的香气。 精致的餐具在柔和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菜品陆续上桌，没有胡建军想象中那种夸张的“龙肝凤髓”，却道道透着非凡的用心和顶级的食材。 清亮见底、却鲜香浓郁的开水白菜； 火候恰到好处、肉质细嫩鲜美的清蒸东星斑； 摆盘如画的松茸焗龙虾球； 软糯入味的红烧辽参； 还有特意添上的、冒着红油香气的地道麻婆豆腐和色泽金黄的樟茶鸭... 每一道都精致可口，既彰显了待客的隆重，又不显浮夸堆砌。 “胡老师，周老师，千万别客气，就跟在自己家一样。”陈国辉作为男方长辈，率先举起了面前的白玉小酒杯，里面盛着清澈的酒液。 “来，欢迎你们来蓉城！这第一杯，我先干为敬！”他豪爽地一饮而尽。 胡建军也连忙举杯：“陈大哥太客气了，感谢你们一家的盛情款待！” 辛辣醇厚的酒液滑入喉咙，带着陈年老酒特有的芬芳。 胡建军是懂酒的人，心里微微一惊：这口感...怕是顶级的飞天茅台啊！ 可桌上摆的，明明是个普通的白瓷酒瓶，没有任何商标。 陈默留意到胡建军细微的表情变化，微笑着低声解释了一句： “胡伯伯，我爸怕拿原瓶出来显得张扬，特意灌在普通瓶里的。 家里存了点，您喜欢就多喝点。” 胡建军心下恍然，对陈家人的低调周全又有了更深的认识，笑着点头：“好酒，陈大哥有品位！” 席间气氛愈发融洽。 张新萍不停地给周雅琴和胡笳布菜，热情地介绍着每道菜的特色和“养生功效”。 陈国辉则和胡建军聊着蓉城的气候、历史，又说起自己当年在湘南省部队的趣事，两人相谈甚欢。 陈倩和胡芦两个年纪相仿的姑娘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话题从学校趣事跳到明星八卦，笑声不断。 胡杨安静地吃着，偶尔被陈倩或胡芦逗得抿嘴一笑。 陈默话不多，但时刻留意着席间的氛围，适时地添茶、布菜，或者接上父母或胡建军的话头，让话题自然流转，从不冷场。 他的目光不时落在身旁的胡笳身上，带着无声的关切和温柔。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桌上的气氛已如同酝酿多年的老酒，醇厚而温暖。 张新萍放下筷子，用餐巾沾了沾嘴角，脸上带着心满意足又无比郑重的笑容。 目光在陈默和胡笳身上转了转，最后落在周雅琴和胡建军脸上，声音温和而清晰： “胡老师，周老师，今天你们能来，我们全家真是特别高兴。 笳笳这孩子，我和老陈见过不止一次了，是打心眼里喜欢。 懂事、能干、性子又好，配我们家小默，那是绰绰有余！”她顿了顿，语气更加恳切。 第561章 定日子 “看着他们两个年轻人，一路互相扶持着走过来，感情这么好，我们做父母的，心里也踏实。今天趁这机会，我们老两口，也想正式表个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胡笳放在膝上的手微微蜷起，陈默在桌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 张新萍看向儿子和未来的儿媳，眼里的笑意和期盼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小默，笳笳，你们俩年纪都不小了，事业也都稳定了。 我们做父母的，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们成家立业，和和美美。 你看你们俩的事，是不是该正式定下来了？ 找个好日子，把婚结了？” 陈国辉也放下酒杯，用力点头，声如洪钟：“对！我和你妈就是这个意思！早点办！我们都等着抱孙子呢！” 这话引得大家都笑起来，气氛更添温馨。 周雅琴和胡建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慰和赞同。 周雅琴笑着开口： “张大姐，陈大哥，你们的心意，我们完全理解，也特别感动。 笳笳和小陈走到今天，我们看在眼里，也替他们高兴。 只要两个孩子自己愿意，我们做父母的，那是一百个支持！” 胡建军也沉稳地点点头： “小陈稳重可靠，对笳笳好，我们很放心。 婚事，是该提上日程了。” 话题自然就转到了婚期上。 张新萍和陈国辉自然是希望越快越好。 周雅琴则比较细心，考虑到陈默和胡笳工作都极其繁忙。 “我看啊，”陈默沉稳的声音响起，“五月怎么样？劳动节假期。时间相对充裕，天气也适宜。华兴这边正好忙完几个关键节点，我这边能空出时间好好筹备。” 他看向胡笳，征求她的意见，“夹子，你那边华兴云BU五月份压力大吗？” 胡笳迎着他的目光，心尖柔软一片，轻轻摇头：“五月可以。云BU的季度大版本更新在四月底收尾，正好衔接上。”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递出“可以”的讯号。 “五一劳动节，好！太好了！”张新萍立刻拍板，满脸喜色，“春暖花开，日子也好！就这么定了！” 她看向周雅琴和胡建军，“亲家，你们看呢？” 周雅琴和胡建军自然没有异议，笑着点头：“好！五月好！就定在劳动节！” 陈倩欢呼一声：“哇！哥！姐！恭喜恭喜！我要当伴娘！” 胡芦也立刻举手：“我也要！姐夫！我要当伴娘！” 胡杨也小声说：“我...我也可以帮忙...” 满堂笑声。 陈默握着胡笳的手紧了紧，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是无需言说的默契和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窗外，蓉城的夜色温柔璀璨，映照着餐厅内这一室的暖融与圆满。 元旦假期的第三天清晨，阳光明媚，一扫冬日的阴霾。 一辆宾利，后面一辆S90，先后驶出浣花溪别墅区，汇入蓉城节日的车流，朝着城北的熊猫基地进发。 熊猫基地里游人如织，但陈默显然早有安排。 一位穿着基地工作服、气质干练的年轻女士早已等候在VIP通道口，见到陈默一行人，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陈先生，胡小姐，各位这边请，今天由我全程为各位导览。” 有了专属导览，行程变得无比顺畅。 他们避开了人潮最拥挤的区域，在最佳观赏点近距离看到了憨态可掬的大熊猫们吃竹子、睡懒觉、打闹嬉戏。 黑白团子们萌态百出的样子，引得众人笑声不断，周雅琴更是拿着手机拍个不停，连一向严肃的胡建军和陈国辉脸上都露出了放松的慈爱笑容。 “看那只！在树上挂着那个！像不像个大毛绒玩具？”胡芦指着高处一只抱着树干呼呼大睡的熊猫，笑得前仰后合。 胡杨也看得目不转睛，小声惊叹：“它们爪子好灵活啊......” 离开熊猫基地，车队沿着风景如画的成灌高速一路向西。 车窗外，川西坝子的冬日风光在阳光下铺展开来，远山如黛，近水含烟。 一个小时后，青城山巍峨清幽的轮廓出现在视野中。 他们没有去前山人潮汹涌的景区，而是由熟悉路况的司机引导，直接开到了后山一处更为僻静、专供高端度假的入口。 一座依山而建、融合了现代奢华与川西民居风格的顶级度假酒店——“青城幽澜”已近在眼前。 酒店门前溪流潺潺，古木参天，环境清幽得仿佛与世隔绝。 “嚯，这地方好！”陈国辉下车，深深吸了一口山里清冽冰凉的空气，赞道，“空气清新！” 酒店经理早已等候多时，恭敬地将众人引入大堂办理入住。 陈默安排得极其周到： 为胡建军和周雅琴安排了一间带独立观景露台和私汤温泉的套房； 胡芦和胡杨共享一间同样配置的豪华双床房； 陈国辉和张新萍一间； 他和胡笳自然也是一间。 陈倩则笑嘻嘻地表示要跟胡芦她们挤一晚，重温“闺蜜夜话”。 午餐就在酒店精致的餐厅享用山野时蔬和特色河鲜，食材新鲜，烹饪得法，众人赞不绝口。 稍作休息后，真正的休闲才开始。 换上酒店提供的舒适浴袍，一行人沿着被竹林掩映的静谧小径，走向隐在山坳里的露天温泉区。 这里被巧妙地分隔成大小不一、风格各异的多个汤池，热气氤氲蒸腾，宛如仙境。 胡笳选了最靠里侧一个被几块巨大山石半围拢的小池子，池边有天然的鹅卵石铺地，热气腾腾的泉水清澈见底，散发着淡淡的硫磺味。 她先试了试水温，才小心地步入池中。 温热的泉水瞬间包裹上来，驱散了山间的寒意，舒服得她轻轻喟叹一声。 陈默紧随其后，在她身边坐下。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也柔化了彼此的轮廓。 周围很安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水声和林间偶尔的鸟鸣。 “累吗？”陈默的声音在氤氲的水汽里显得格外低沉温和，他伸出手臂，自然地揽住胡笳光滑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温热的泉水熨贴着皮肤，他坚实的臂膀更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胡笳放松地依偎着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一刻的宁静与满足。“不累。” 她轻声说，声音带着水汽浸润后的柔软，“就是觉得......像做梦一样。” 元旦见父母、敲定婚期、此刻在这人间仙境般的温泉里依偎...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实。 陈默低笑，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到她身上。 他侧过头，温热的唇轻轻印在她微湿的额发上，声音轻得如同耳语：“不是梦。以后，会一直这么好。” 他的手臂收紧，将她更密实地拥在怀里。 泉水温柔地荡漾着，热气袅袅上升，模糊了四周的山石竹影，仿佛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与外界彻底隔绝。 远处，隐隐传来父母辈们泡在另一个大池子里惬意的谈笑声，还有陈倩和胡芦她们那边传来的嬉闹声。 那些声音遥远而模糊，反而更衬得此处的宁静。 胡笳的心，像是泡在温泉水里，又像是被陈默沉稳的心跳熨贴着，踏实得不可思议。 她抬起头，水汽朦胧中，对上陈默深邃的眼眸，那里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也盛满了无需言说的深情和笃定。 青城山的冬日阳光透过稀疏的竹叶，在蒸腾的水汽中投下斑驳晃动的光斑。 在这远离尘嚣的幽谷温泉里，在家人幸福的笑语环绕中，他们静静相拥，用体温和心跳诉说着对彼此、以及对即将展开的共同未来。 第562章 进击的罗燃 2018年的元旦节刚过，陈默还没来得及回鹏城，胡笳和她家人已经先走一步。 冬日的浣花溪别墅区，空气里带着特有的清冽湿冷，吸进肺里像含着枚薄荷叶。 陈默穿着件半旧的羊绒开衫，陷在客厅宽大的沙发里，笔记本电脑的触控板上无声划过。 屏幕是渡河项目中国区运行阶段的报告。 他要求的关键项目的数据都会很详实：服务器资源池水位、数据库响应延迟、核心交易流峰值吞吐... 每一个数字背后，都牵扯着华兴这艘巨轮能否真正挣脱甲骨文那根系了十几年的缆绳。 厨房飘来板栗烧鸡的浓郁香气，母亲张淑萍的声音带着笑： “对了小默，我忘记跟你说，你那个大学班长小罗，上上周又来来。 这孩子，真是有心，次次不空手。 抱了老大一盒野当归，说是用来炖鸡最好，补气血！ 还陪我们聊了好久的天呢...” 陈默指尖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罗燃。 这个名字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漾开一圈细微的涟漪。 那个在同学会上鞍前马后、恨不得把“陈总”二字刻在脑门上的老班长。 热情，市侩，带着保险经纪人特有的钻营劲儿。 他也知道对方把“经营”的触角精准地延伸到自己父母这方后院，但没想到对方如此耐心。 “知道了，妈。”陈默的声音没什么波澜，目光依旧锁在屏幕上某个预警的数字上。 他想起张雨欣在银行贵宾室里撇着嘴的评价：“醉翁之意不在酒呗！哄好了叔叔阿姨，你这大孝子的单子还能飞了？” 钻营。 陈默在心里给罗燃的行为打了个标签。 目的明确，手段尚在分寸之内。 至少，父母是开心的。 这几个月，罗燃带来的那些深海鱼油、顶级阿胶，还有此刻厨房里那根野当归，以及更重要的——他花在陪二老聊天解闷上的那些实实在在的时间。 价值几何？ 陈默放下笔记本，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了敲。 窗外，浣花溪的暮色正一点点浸润庭院里精心修剪的罗汉松。 蓉城的另一边，武侯区桐梓林欧城楼下。 罗燃盯着手机屏幕上微信，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 【罗燃，周四下午四点，我这边有一个小时时间。关于之前你提的保险方案，准备详细资料当面聊。】 发件人：陈默。 时间是元旦假期后的第二个工作日，早上七点半。 罗燃正裹着厚羽绒服，哆哆嗦嗦地站在楼下早点摊前排队买豆浆油条。 手机屏幕在冬日灰蒙蒙的晨光里，亮得有点刺眼。 成了。 这念头像烟花一样在他脑子里炸开，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得他有点发晕。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维持住脸上的表情没当场崩掉，只让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狠狠抽动了两下。 半年，整整半年了！ 从去年夏天那场同学会开始，他罗燃就把“拿下陈默”这张超级大单当成了当下最重要的目标。 他在公司内部会议上拍着胸脯立下军令状，在团队里放话说这是板上钉钉的年度标杆案例，甚至提前跟几个核心医院的高端体检通道、全球紧急救援服务商都打了招呼，就等着陈默一点头，立刻启动。 可现实呢？ 现实是陈默太忙了。 忙得像一颗被无数引力拉扯的恒星，他罗燃这点微弱的销售引力，根本撼动不了对方一丝一毫的运行轨迹。 电话？十次有九次是秘书林雨晴接的，声音礼貌得像AI：“陈总在开会，请留下信息，我会为您转达。” 转达的结果永远是石沉大海。 微信？消息发过去，大多时候头像安静得像一张遗照。 偶尔在深夜或者凌晨，会收到一个简短的回复：“收到，近期忙，稍后联系。” 这个“稍后”，一等就是几个月。 登门拜访？他倒是想。 可陈默的办公室在华兴蓉城研究所，他根本就进不去。 而且听说对方几乎都不在蓉城办公。 他唯一能靠近的，是陈默在浣花溪的家。 靠着大学班长的身份和三寸不烂之舌，他成了陈爸陈妈家里的“常客”，深海鱼油、长白山老参轮番上阵，陪着聊天解闷，哄得两位老人眉开眼笑。 这招“曲线救国”，他自认为玩得炉火纯青，投入了巨大的时间、精力和金钱成本，前期铺垫做得足足的。 可每次他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想探探陈默的口风，陈爸陈妈总是乐呵呵地说：“小罗啊，你有心了！小默工作太忙，等他回来，我们一定帮你提提。” 提了没？ 天知道。 反正陈默那边依旧纹丝不动。 公司里，风言风语早就起来了。 “燃哥那单，我看悬了。吹得震天响，结果连人家陈总的面都见不上一次？” “听说他为了巴结陈总爹妈，老本都贴进去了吧？那老参可不便宜！” “再这么耗下去，考核怎么办？他可是在总监那里立了Flag的，这单不成，团队资源都得缩水...” “嘘，小点声...” 这些议论，像细密的针，扎在罗燃的神经上。 他面上依旧带着金牌销售特有的从容和自信，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深夜独自在家里时，对着电脑屏幕上的业绩报表，那种火烧眉毛的焦灼感几乎要把他逼疯。 他太需要这张单子了。 不仅仅是为了那笔巨额佣金，更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为了证明自己这半年像个小丑一样的钻营和付出，不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现在，这条微信，就是那根终于垂下来的救命绳索。 罗燃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豆浆油条的香气灌入肺腑，强行压下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他迅速在脑海里盘算：周四下午四点，今天是周二，还有两天时间准备！ 足够了！ 他立刻退出买早餐的队伍，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手指翻飞地回复： 【收到。陈总放心，我一定准备周全。周四下午四点准时到，万分感谢您给的时间！】 发完信息，他立刻拨通了团队助理的电话，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小杨！立刻，马上，通知风控、精算、法务所有核心组员，取消一切休假和外出！ 半小时后，线上会议室集合！ 陈总的单子，有门了！ 我们要打一场硬仗！” 接下来的三十六小时，罗燃和他的团队彻底进入了战时状态。 办公室彻夜灯火通明，外卖盒和咖啡杯堆满了垃圾桶。 三套针对陈默及其全家的顶级保险保障方案，在无数次的争论、推翻、重建中逐渐成型。 每一个条款，每一个保额，每一个可能的理赔场景，都被反复推敲、精算、风险模拟。 罗燃的眼睛熬得通红，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第563章 独自参观 周四下午两点刚过。 一辆洗得锃亮的黑色奥迪A4L,带着几分与车主身份不符的小心翼翼，滑进了华兴蓉城研究所气势恢宏的正门。 岗亭的安保人员查验了访客预约信息，目光在车内扫视一圈，才升起道闸。 罗燃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微微有些汗湿。 他特意提前了三个小时出发，避开可能堵车的时段，只为确保万无一失。 他把车规规矩矩地停在访客区划好的车位上，熄了火，却没立刻下车。 打开半截车窗，深吸一口气，带着蓉城冬日特有的清冽空气涌入肺腑，试图压下心头那点混杂着期待与忐忑的悸动。 眼前的景象，让他这个自诩见过些世面的“金牌销售”，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这个企业园区着实有些太大了。 巨大的园区被郁郁葱葱的绿化和人工水系环绕，数不清的、造型现代简洁的研发矮楼错落其间，在冬日略显苍白的阳光下矗立着。 刚刚过来的宽阔道路上，印着华兴LOgO的通勤大巴车早早的在外面停着等候。 足足有几十辆，在西源大道上就这么安静得排着队，等着几个小时后下班的人群。 他推开车门，一股冷风立刻灌进脖颈，让他打了个激灵，脑子也清醒了几分。 整了整身上那套为了今天特意熨烫过的深灰色西装。 这已经是他衣橱里最能撑门面的一套了，又捋了捋特意去理发店打理过的头发，罗燃才挺直腰背，朝着约定好的U1主楼走去。 大楼前台区域通透明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规划的园区景观。 几个穿着显得很随意的年轻人步履匆匆，低声交谈着罗燃在大学里才听到的技术名词。 让他感觉熟悉又陌生。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高效、冰冷又充满张力的“科技感”。 期间偶有穿着静电服行色匆匆的员工，像一股股充满活力的溪流，从四面八方汇入那些巨大的玻璃幕墙建筑之中。 一种高度秩序化又充满科技感的氛围，沉甸甸地弥漫在空气里。 这就是陈默如今执掌的科技帝国一角？ 罗燃心头那股刚刚被忙碌暂时压下去的紧张感，再次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手心瞬间变得湿漉漉的。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了腰板，走到访客登记处，递上身份证，报出预约信息。 “您好，罗先生。陈总交代过。请稍等，周秘书马上下来接您。” 前台穿着深蓝色制服、妆容精致的小姑娘声音甜美，操作着系统，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能直接约见陈总的访客，并不多见。 罗燃道了谢，站在一旁等待，目光忍不住四处打量。 巨大的访客大厅挑高惊人，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头顶极具设计感的流线型灯带。 一整面墙的巨幅屏幕上，正无声地播放着华兴最新技术成果的宣传片——5G、云计算... 每一个画面都冲击着罗燃的认知。 几分钟后，一个穿着剪裁得体的米白色西装套裙、气质干练的年轻女性从内部通道快步走了出来。 她看起来二十五六岁，妆容精致淡雅，步履轻盈却带着一种职业化的利落感。 “罗先生您好，我是陈总的秘书，周晓楠。” 她走到罗燃面前，伸出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疏离也不过分热情，“您来的有些早，陈总目前尚在会议中。他特意交代我先接待您。” 罗燃连忙握住对方的手，触感微凉：“周秘书您好您好，麻烦您了！我是罗燃。” 两人短暂地握了一下。 周晓楠的手干燥微凉，力道适中。 “不麻烦。”周晓楠收回手，目光在罗燃略显紧绷的脸上扫过，笑容不变，“陈总说您是第一次来我们研究所？” “对对对，”罗燃赶紧点头，脸上堆起笑容，带着点刻意营造的熟稔，“早就听说华兴蓉研所是咱们国内顶尖的研发基地，今天总算有机会来开开眼界了。大学同学陈默在这儿当老大，我这老班长脸上也有光啊。哈哈！” 他试图用同学关系拉近距离，但他却不太清楚陈默和蓉城研究所的关系。 周晓楠脸上的微笑纹丝不动，眼神却透出一种阅人无数的了然，她点点头： “园区确实挺大的，环境也不错。 这样吧罗先生，既然陈总那边还需要点时间，您可以在我们划定的访客区域先逛逛？ 比如那边的湖景，还有员工生活馆，都对外开放的。 我这边手头还有点紧急文件需要处理一下， 您看完了给我电话，我下来接您上去。 陈总办公室在U1二层。” 她的话语礼貌周全，安排也合情合理，但罗燃清晰地感觉到了那堵无形的墙。 工作关系，仅此而已。 那句“大学同学陈默”并没有带来他想象中的加分。 “好的好的，周秘书您忙您的，我自己逛逛就行，正好开开眼。”罗燃立刻识趣地应道，脸上笑容不减。 “那行，您请自便。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分机号，您逛完了随时联系我。”周晓楠递过一张简洁的名片，微微颔首，转身便步履匆匆地消失在内部通道的闸机后。 罗燃捏着那张带着淡淡香水味的名片，看着周晓楠消失的背影，心里那点试图套近乎的侥幸小火苗“噗”地一下彻底熄灭了。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收起名片，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周晓楠指引的访客区域。 他确实需要透透气，也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扑面而来属于陈默地盘的庞大与压力，平复一下自己那颗因为即将到来的会面而擂鼓般躁动的心。 沿着指示牌，罗燃漫步在宽阔整洁的园区道路上。 人工湖面波光粼粼，几只不怕冷的黑天鹅优雅地游弋着。 造型现代的员工餐厅、咖啡吧、甚至还有运动区域和健身房，设施完善得堪比高端社区。 这就是陈默现在所处的世界？ 罗燃心里泛起一丝复杂。 几个月前同学会，他还觉得那个坐在主位上、被众星捧月的“陈总”离自己并不太遥远，毕竟曾是一个班的同学。 可此刻，身处这片冰冷高效的科技丛林，看着那些行色匆匆、讨论着他完全听不懂内容的工程师，他才真切感受到某种难以逾越的鸿沟。 时间还早，冷风一吹，罗燃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吴锰，他那个隔壁专业同学，后来娶了自己班里的李晓薇，现在也在华兴，好像就在蓉城研究所。 之前听他提过一嘴，是托了陈默的关系才从长安那边调回来的。 找他聊聊？ 罗燃说干就干，翻出手机通讯录，找到那个尘封已久的号码。 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背景音有点嘈杂。 “喂？哪位？”吴锰的声音带着点不确定。 “锰哥，我，罗燃，老罗！”罗燃赶紧自报家门，声音拔高了些，带着刻意的热络。 “罗燃？”吴锰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哎哟，老罗！稀客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在蓉城？” 他当然知道对方在蓉城，这句话就纯属没话找话。 以他的智商和上次罗燃在同学会里的样子，对方这个电话他是已经猜得七七八八。 第564章 金牌销售是怎么炼成的 “可不就在你们华兴蓉城研究所大门口吹冷风呢嘛。”罗燃半真半假地抱怨，语气轻松。 “来办点事，等领导召见，时间还早。 想起你这尊大佛在这儿，赶紧抱抱大腿！ 有空没？ 下来抽根烟，唠五块钱的？” 电话那头吴锰似乎跟旁边人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才回道：“行，你等我会儿，我在U2，马上出来。你在哪个门？” “U1正门这边。” “好，五分钟！” 挂了电话，罗燃心里踏实了点。 有熟人，总比一个人瞎逛强。 没等几分钟，一个穿着深蓝色羽绒服、身形微胖的身影就从U2侧门快步走了出来。 上次同学会心思都在陈默身上，他没仔细，这才发现吴锰变化不小。 头发稀疏了些，肚子也明显圆润了，但眉眼间那股子熟悉的、带点懒散的精明劲儿还在。 “老罗！”吴锰大老远就咧开嘴笑，几步跨过来，一拳擂在罗燃肩膀上。 “你小子发财了？跑我们这蓉城郊区来视察工作？”他目光扫过罗燃那身明显精心打扮过的行头，带着点调侃。 “视察个屁。”罗燃笑着回敬他一拳，“等大老板召见呢，心里发虚，找你老哥壮壮胆。” “大老板？”吴锰眼珠一转，立刻明白了，“哦——！明白了！默总？” 罗燃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是软中华，特意准备的。 抽出一支递给吴锰，又自己叼上一支，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辛辣的烟雾涌入肺腑，紧绷的神经似乎稍稍松弛。 “还能是谁？约了四点，我这提前来刺探军情了。”罗燃吐了个烟圈，苦笑道，“心里没底啊。” 吴锰也点上烟，两人很自然地往旁边避风的角落走了几步。 他上下打量了罗燃一番，眼神带着点探究： “我说老罗，你这...跨度够大的啊？ 我记得李晓薇说当年你们班那群人，论技术你可是能排前五的，怎么一头扎进保险堆里去了？ 还混成金牌经纪人了？ 这行当，跟你这身技术底子，八竿子打不着吧？” 来了。 罗燃心里叹了口气。 这问题，从转行那天起，就注定要面对无数次。 他弹了弹烟灰，脸上的笑容淡了些，透出几分无奈和自嘲：“唉，别提了，锰哥。说起来都是泪。” 他狠狠吸了口烟，像是在汲取某种力量，缓缓道：“毕业那会儿，不是心比天高么？觉得外头那些大厂也就那样，不如跟师兄创业，搞个小而美的软件公司，做垂直领域的SaaS服务，多酷？结果掉坑里了。” 烟雾缭绕中，罗燃的眼神有些飘忽，仿佛回到了那段灰头土脸的日子。 “小破公司，拢共十七八条枪，师兄画饼技术一流，融资能力负分。 我进去头衔倒是好听，‘技术经理’，其实就是个高级打杂。 啥都干，前端后端数据库运维，就差给客户装电脑了。 钱少事多压力大，干了两年，感觉技术没精进，反而杂而不纯了。 后来又去个中等规模的厂子干了两年售前，整天搁客户那吹牛逼。 再离职的时候想跳槽去大厂，结果简历投出去，人家一看，小公司经验？ 技术栈太杂不专精？还转型做售前？石沉大海！” 他苦笑一声： “那会儿真是高不成低不就。 技术和能力吧，大厂看不上； 去小厂吧，又不甘心。 转行吧，也不知道能干啥。 在家窝了小半年，都快抑郁了。 房租都快交不起了，还不敢跟家里说，怕他们担心，也怕丢人。” 吴锰听得也收敛了笑容，默默抽烟。 同为计算机系出身，他能想象那种尴尬和迷茫。 “后来呢？”他问。 “后来？”罗燃眼神闪了闪，“后来也是走投无路。有个在银行混的同学，看我实在窘迫，就跟我提了一嘴，说他们银行合作的那些保险经纪人，做得好的，收入相当可观。门槛嘛，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主要看会不会做人，能不能抗压。” 他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 “我当时一听‘收入可观’，眼睛都绿了。 想想自己，技术丢了七七八八，但好歹做售前那两年，练就了一张能把客户从质疑哄到点头、从愤怒哄到签单的厚脸皮，察言观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倒是没落下。 心一横，死马当活马医呗！ 就偷偷摸摸去考了证，进了现在这家经纪公司。 但还是不敢给我爸妈说。” “刚开始那叫一个难熬啊！”罗燃摇摇头，仿佛不堪回首。 “亲戚朋友一听我做保险了，看我的眼神都变了，躲瘟神似的。 电话打到爆，微信发出去一百条，能回一条‘谢谢，暂时不需要’都算给面子了。 头半年，差点没饿死。 全靠啃老本和......信用卡。”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很轻。 “那你怎么挺过来的？还成了金牌？”吴锰好奇地问，语气里多了点佩服。 “熬呗！”罗燃掐灭了烟头，眼神里透出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脸皮厚，腿脚勤，嘴皮子利索！ 别人一天跑三家，我跑五家。 别人被拒三次就蔫了，我被拒十次还能笑着递上第十一张名片。 主打一个真诚加专业，当然，还有那么一点点运气，碰到了几个愿意给我机会、也信任我的客户，慢慢把口碑做起来了。” 他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总算是在这行站稳了脚跟，也混出点小名堂。 家里那边，也是等我真能往家里拿钱了，才慢慢接受。 老头子现在逢人还吹他儿子是‘高级金融理财顾问’呢！” 说到最后，他脸上才重新露出点真切的笑意，带着点苦尽甘来的释然。 “不容易，真不容易！”吴锰感慨地拍拍罗燃的肩膀，“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小子，有股子韧劲儿！” 两人相视一笑，同窗的情谊在烟雾和共同的感慨中似乎拉近了不少。 “对了，”吴锰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脸上露出一丝神秘兮兮的笑意，“你刚才说等默总召见？紧张？” “废话！”罗燃翻个白眼。 “他现在什么身份地位？ 你们华兴集团IT总裁！CIO！ 听说算上外包管着接近两万技术人！ 我们公司老总想见他一面都排不上号！ 我这纯粹是走了狗屎运，沾了老同学的光，加上......嗯，哄叔叔阿姨开心了点。”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承认了。 “嘿嘿，”吴锰笑得有点蔫坏，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那你可得把心再提一提了。刚出炉的消息，绝对热乎。” 罗燃心里一紧：“什么消息？” 第565章 行政部的无奈 “公司刚成立了新的大BG，汽车BG，公司的战略级投入。”吴锰一字一顿，眼神里带着点看好戏的光芒。 “总裁是集团二老板徐董，终端的姚老板担任分管营销运营副总裁，还有一位分管技术的副总裁......”他故意拖长了音调，欣赏着罗燃瞬间绷紧的表情，“就是我们敬爱的老同学，陈默，默总！” 轰！ 罗燃只觉得脑子里像被丢进了一颗炸雷，嗡嗡作响。 集团IT总裁、CIO的身份已经够吓人了，现在又加了一个新成立的、战略级车BG的副总裁？！ 这已经超出了他之前所有的预想和准备。 这意味着陈默的权柄和地位，比他之前了解的还要高得多，高到一个他需要重新仰望的层次。 “车......车BG副总裁？”罗燃的声音有点发干，下意识地又想去摸烟，“他......他不是只管IT吗？” “管IT那是老黄历了！”吴锰一脸“你太天真”的表情。 “‘渡河’项目在马来西亚和中国区都切换成功了，运行阶段目前也扛过去了，这可是捅破天的大功劳！ 集团现在把他当‘攻坚尖刀’在用，能者多劳嘛。 管IT的同时兼管车BG的核心技术平台、智能驾驶产品线和智能座舱研发，顺理成章！ 听说是董事会上所有董事都支持的。” 他顿了顿，看着罗燃那副被震得有点发懵的样子，又补了一刀。 语气带着点感慨和不易察觉的羡慕： “老罗啊，说真的，默总现在能给你挤出整整一个小时，真是天大的面子了！ 他上个月底刚从鹏城飞回来过元旦，听说待不了几天，搞不好明天还得飞走。 你这一个小时，绝对是从他牙缝里硬抠出来的。” 吴锰看了看表：“哟，我得赶紧回去了，组里还有活儿。你自个儿稳住啊！等你好消息。” 说完，拍了拍还在发愣的罗燃，转身快步走回了U2大楼。 留下罗燃一个人站在冬日的冷风里凌乱，甚至指尖夹着的烟都忘了点。 车BG副总裁... 集团核心战略板块的掌舵人之一。 时间金贵... 自己这点钻营和那几份精心准备的方案，在对方眼中，会不会显得特别可笑和微不足道？ 巨大的落差感和前所未有的压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之前演练过无数遍的开场白、话术，此刻在脑海里搅成了一锅粥。 他低头看了看腕表，三点三十五分。 时间快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人死卵朝天”的心情，想狠狠捏碎手里的烟以示决心。 但看了一眼是中华便又有些悻悻的把这根没点燃的烟塞回烟盒里。 掏出手机，拨通了前台留给他的那个分机号。 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 “您好，我是罗燃。周秘书您现在方便了吗？我在U1正门这边。” 电话那头传来周晓楠好听的女声：“好的罗先生，我正好刚结束一个会议，这就下来接您。” 几分钟后，U1大楼的旋转玻璃门内，出现了一个年轻女性的身影。 她快步走出大门，目光精准地落在罗燃身上，脸上立刻浮现出训练有素的得体微笑，“罗先生您好，抱歉让您久等了，陈总那边刚结束一个短会，现在可以见您了。请跟我来。” “周秘书您好，麻烦您了。”罗燃连忙回应。 “请这边走。”周晓楠侧身引路，步伐不快不慢，恰好让罗燃能跟上。 她一边走，一边语速清晰地介绍着，“我们直接去4楼，陈总的新办公室在这里。办公区需要刷卡，您跟紧我就好。” 其实她一开始口误了，陈总最近新换了办公室，她自己也不习惯。 主要是陈默经常窝在2楼的办公室里，说是要离大家近一点。 陈默搬办公室这个事情得赖蓉城研究所的行政，本来他就没想过挪窝，行政负责人都说了好几次，他依旧不想动。 别问，问就是懒。 再问就是办公室里待着再舒服有家里的大床舒服吗？ 就算有，家里的大床上有胡总的10Cm高跟，办公室有吗？ 后来行政没招了，这种大佬，又不可能逼他，还不敢经常去烦人家。 咋办？只能是求助到研究所所长那边了。 后者约了陈默，说是默总你给老哥哥个面子，别让下面的人为难。 毕竟他这个级别还在蓉城研究所一个小办公室窝着，要是有董事会成员过来正好知道了这个事，他这边的行政人员肯定得吃挂落。 走进U1大楼内部，那种高效的科技感的氛围更加浓厚。 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头顶明亮的LED灯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洁剂和新风系统的味道。 来往的员工步履匆匆，低声交谈，每个人都带着明确的目标感。 电梯内部是哑光的金属面板，运行平稳而安静，几乎感觉不到上升的失重感。 罗燃看着楼层数字快速跳动到“4”，心跳也跟着加速。 “叮！” 4楼到了。 电梯门无声滑开。 眼前的景象让罗燃呼吸微微一窒。 与楼下开放办公区的繁忙嘈杂截然不同，4楼右侧的走廊异常安静，光线柔和，铺设着厚厚的地毯，脚步声被完全吸收。 两侧是厚重的实木门，门上镶嵌着简洁的金属门牌号。 整个空间透出一种低调的威严和不容打扰的静谧。 最开始是一个多功能厅，然后是一个会客室，有两个中年男人正巧在里面悠闲的一边喝咖啡一边办公，时不时的还在说着什么，再往后是一个大会议室。 周晓楠引着罗燃一路走向走廊尽头最厚重的那扇双开门，门牌上简洁地刻着：401。 她在门口停下脚步，抬手轻轻敲了三下。 “请进。”门内传来一个平静沉稳、听不出太多情绪的声音。 周晓楠推开门，侧身让罗燃先进，同时清晰地说道：“陈总，罗先生到了。” 陈默的办公室比罗燃想象中要雅致。 空间极大，正对着蓉城研究所的人工湖，没有任何遮挡，视野极好。 一整面巨大的落地窗，将冬日蓉城略显灰蒙的天际线尽收眼底。 室内装修并非那种咄咄逼人的奢华，而是以深胡桃木、米白色大理石和浅灰色织物为主，线条简洁流畅，透着一种内敛的力量感。 最引人注目的是办公室中央偏左的区域。 一张宽大的紫光檀木茶台占据着核心位置，茶台上没有摆放电脑文件，只有一套素雅的青瓷茶具，一个造型古朴的铜制香炉，以及几件精巧的茶道工具。 旁边则是一个小型吧台，上面居然是一台商用咖啡机，以及各种各样的咖啡豆。 罗燃默默记下了陈默的爱好。 第566章 三个方案 而此刻，陈默就坐在茶台后面。 他没有穿西装外套，只着一件质地精良的浅灰色羊绒衫，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线条清晰的小臂。 如果是胡笳看到了高低得说两句能不能不要总是把袖子挽到手肘啊，下次直接给你买短袖好了。 陈默微微低着头，神情专注，手里拿着一柄细长的铜制香铲，正小心翼翼地将一小撮细腻的沉香粉填入香炉中一个精致的莲花形香篆里。 动作沉稳而富有韵律，带着一种近乎禅意的专注。 青烟，正从香篆的缝隙中袅袅升起，凝而不散。 这还多亏蓉城研究所行政人员专程额外调整过陈默办公室的烟感器，不然早就滴滴滴了。 在室内明亮的光线下，拉出几道淡青色的、笔直的细线，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清雅、沉静、略带甘凉的木质香气，瞬间抚平了罗燃一路走来的浮躁和紧张。 听到声音，陈默才缓缓抬起头。 目光越过袅袅青烟，落在门口的罗燃身上。 那眼神，平静，深邃，像冬日里无波的深潭。 没有刻意的热情，也没有上位者的倨傲，只是很平静地看着他，却仿佛能洞穿一切。 “班长来了？”陈默开口，声音和他点香的动作一样沉稳，听不出太多波澜。 他放下香铲，指了指茶台对面的位置，“坐。晓楠，泡茶。” “是，陈总。”周晓楠应声，动作麻利地走到茶台一侧的饮水机边取水，开始温壶烫杯。 “陈总。”罗燃连忙应声，声音下意识地带上了一丝恭敬。 他快步走到茶台对面那张同样由紫光檀木打造的圈椅前，小心翼翼地坐下半个屁股，腰背挺得笔直。 公文包放在并拢的膝盖上，双手紧紧抓着包带，指尖有些用力。 巨大的落地窗外，冬日的天光有些清冷。 室内，只有香炉里青烟笔直上升，铜壶里水将沸未沸的细微声响，以及周晓楠摆弄茶具时瓷器轻碰的脆响。 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沉甸甸地笼罩在罗燃心头。 眼前这个焚香煮茶、气度沉凝的男人，与记忆中那个曾经一起熬夜敲代码、在篮球场上被盖帽的同学，形象割裂得让他有些恍惚。 陈默似乎并未在意罗燃的拘谨，他拿起一方温润的白毛巾擦了擦手。 目光落在罗燃紧紧抱着的公文包上，语气平和地切入正题：“时间有限，班长。方案带全了？我们直接开始吧。” 来了。 罗燃精神猛地一振，像战士听到了冲锋号。 所有杂念瞬间被强行压下，职业经纪人的本能迅速接管了身体。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脸上立刻换上最专业、最诚恳的表情。 “带全了，陈总。”他声音响亮了些，带着十二分的郑重。 迅速打开公文包，取出三份装订精美、封面颜色各异的文件夹，厚厚的一摞，分量十足。 他双手将文件夹在宽大的茶台上依次排开，如同布下战阵。 “考虑到您和家人的具体情况，我为您精心准备了三套方案，侧重点各有不同。”罗燃语速适中，清晰有力，每个字都力求准确。 “A方案，核心是‘全球顶级医疗救援与健康管理’； B方案，侧重‘财富安全传承与税务筹划’； C方案，是AB两套优势的整合与升级，并特别增加了‘艺术品及收藏专属保障’，算是我们公司目前能提供的、最顶级的家庭综合保障方案。 我逐一给您汇报？” 他看向陈默，眼神带着征询和紧张。 陈默的目光扫过那三份颜色各异的文件夹，最后落在罗燃脸上，微微颔首：“好，辛苦班长。先说说A方案。” “是！”罗燃如同得到指令，立刻拿起最左侧那份浅蓝色封面的文件夹，翻开第一页。 彩色的图表和专业的数据瞬间映入眼帘。 “A方案，核心价值在于为陈老先生、张阿姨，以及您本人和胡小姐。”他谨慎地避开了胡笳的名字，只用陈默母亲提过的称呼，“建立一道覆盖全球、无后顾之忧的健康防线！” 罗燃的声音充满了感染力，手指点在方案的核心条款上。 “首先，是顶级的全球直付医疗网络。方案覆盖全球超过2800家顶尖医疗机构，包括瑞士的洛桑诊所、德国的海德堡大学医院、美国的梅奥诊所、约翰霍普金斯医院，以及日本癌研有明医院等。” 他如数家珍，“无论身处世界何地，一旦需要就医，只需一个电话，我们的专属服务团队将为您协调安排最好的医院、最权威的专家，并全程垫付所有医疗费用，无需您或家人操心任何资金周转问题。就诊全程，配备专业医疗翻译和生活管家。” 罗燃翻过一页，指着高额保障数字：“其次，是超高额的医疗保障额度。 每人每年的医疗保障总额度高达2000万人民币，终身无上限。 涵盖所有合理且必须的住院、手术、药品（包括尚未在国内上市的特效药和靶向药）、先进的质子重离子治疗等费用。 并且，无免赔额，社保报销后100%赔付。”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 “第三，也是A方案最具特色的，是强大的紧急救援和转运能力。 我们与全球顶尖的紧急救援机构合作，提供最高可达1000万人民币额度的紧急医疗转运服务。 无论您或家人在世界哪个角落突发重疾或遭遇意外，救援专机可在24小时内抵达。 并且配备全套ICU设备和专业医护团队，确保以最快速度、最安全的方式转运至最近或最合适的顶级医疗机构。” “此外，”罗燃补充道，“方案还包含顶尖的年度健康体检套餐（价值超20万元/人）、全球第二诊疗意见服务（由至少三位国际权威专家提供独立诊断建议）、以及专业的慢性病管理和健康促进服务。” 他合上文件夹，总结道：“A方案，就是为您全家打造一个坚不可摧的全球健康堡垒，确保在任何突发健康危机面前，都能获得世界顶级的医疗资源和财务支持，彻底免除后顾之忧。” 汇报完毕，罗燃微微喘了口气，看向陈默。 第567章 三个方案2 陈默依旧平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温润的紫光檀木茶台边缘，脸上看不出明显的倾向。 旁边的周晓楠已经泡好了第一泡茶，将一盏清澈透亮、茶香袅袅的青瓷茶杯轻轻放在陈默面前，又给罗燃也奉上一杯。 “茶不错，尝尝。”陈默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没有立刻评价方案，反而示意了一下。 罗燃连忙双手捧起茶杯，温度透过杯壁传来，带着一丝暖意。 他小心地啜饮一口，清雅的茶香在口中弥漫开，稍稍缓解了他紧绷的神经。 “B方案呢？”陈默放下茶杯，目光转向中间那份深棕色封面的文件夹。 罗燃立刻放下茶杯，精神再次高度集中，拿起B方案：“好的，陈总。B方案的核心，在于‘财富的安全、稳健传承与税务结构的优化’。” 他翻开文件夹，里面的内容明显更侧重于法律文书和金融架构图。 “核心之一，是超高额度的终身寿险。”罗燃指向一个惊人的数字。 “为您本人设立一份保额高达3亿人民币的终身寿险保单。 这份保单，是财富传承的基石。 其赔付金，依据《保险法》规定，不属于遗产范畴，可以指定受益人直接、定向继承，有效规避未来可能高达40%的遗产税风险，并绕开复杂的遗产继承程序。 确保财富精准、高效、私密地传递给您的指定受益人，比如陈老先生、张阿姨，或是您未来的子女。” 他翻到下一页复杂的架构图： “核心之二，是家族信托的嵌入。 我们联合国内顶级律所和最好的信托机构，设计了一个‘保险金信托+不可撤销人寿保险信托（ILIT）’的双层架构。 您作为委托人，将这份大额保单的受益人变更为信托公司，由信托公司作为保单的持有者和受益人。 未来身故保险金赔付进入信托后，由专业的受托人根据您预先设定的、具有高度灵活性的信托契约进行管理和分配。” 罗燃详细解释着架构的优势： “这个架构的妙处在于：第一，资产隔离。进入信托的资产独立于委托人、受托人和受益人，有效防范婚姻风险、债务风险对家族财富的侵蚀。 第二，永续传承。信托契约可设定延续数代人，确保财富跨越生命周期。 第三，灵活分配。您可以详细设定受益人的领取条件、金额、频率，比如规定子女需完成学业、达到一定年龄或结婚后才能领取，避免财富被挥霍。 第四，税务筹划优势。通过信托持有保单及分配收益，在现行法规下具有显著的税务递延和优化空间。” “同时，”罗燃补充道，“方案还包含全球资产配置的法律风险隔离咨询（针对您海外可能存在的投资）、大额年金险（为陈老先生和张阿姨提供与生命等长的、稳定的高品质现金流养老保障）等配套服务。” 他合上B方案，总结道：“B方案，旨在为您庞大的资产构建一个合法、安全、私密且极具税务效率的传承通道，确保财富不仅能安全地传递给下一代，更能按照您的意愿，引导和守护他们的人生。” 陈默端起周晓楠续上的第二杯茶，轻轻吹了吹热气，依旧没有表态。 袅袅茶烟与他身后香炉里笔直的青烟交织在一起，让他的面容在氤氲中显得有些模糊。 罗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拿起最后那份封面是尊贵暗金色的文件夹，C方案。 “陈总，C方案，是我们公司最高级别的‘家族办公室’综合保障计划。 它整合了A方案全球顶级医疗救援和B方案财富安全传承的所有核心优势，并在多个维度进行了全面升级和扩展！” 他翻开厚重的文件，如同打开一本价值连城的秘籍。 “首先，医疗健康部分，在A方案基础上，将全球直付医院网络扩展到3200家以上，年度医疗保障额度提升至2500万/人，紧急救援转运额度提升至1500万。 新增了‘全球顶尖抗衰老及生命科技’服务包，涵盖瑞士羊胎素疗法、美国FDA批准的尖端细胞焕活技术（如LaViv）的优先预约与费用支持，以及顶级私人健康管理团队的全年贴身服务。” “其次，财富传承部分，在B方案的信托架构基础上，保额提升至3.5亿。 并引入了‘动态信托监察人’机制，由君合律所资深合伙人和独立的家族财富顾问共同担任，定期审视信托运行状况。 根据外部法律、税务环境变化及家族内部情况，提出调整建议，确保信托永续健康运行。 同时，增加了对您名下可能持有的上市公司股权、私募基金份额等复杂金融资产进行信托持有架构设计的专项服务。” 罗燃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翻到方案最具特色的部分： “第三，也是C方案独有的核心亮点——‘顶级艺术品、收藏品及奢侈品专属保障’。 我们深知您可能拥有价值不菲的艺术品、古董、珠宝腕表等收藏。” 他谨慎地没有具体指什么，但陈默作为灵境互动第二大股东的身份，以及其身家，拥有此类收藏的可能性极高。 “本方案提供： 1.全球范围内的专项艺术品财产保险，保额可根据您提供的藏品清单和估值报告量身定制，最高可达数亿级别，承保风险包括盗窃、意外损坏、运输风险、自然灾害等。 2.合作顶级艺术品仓储机构（如瑞士自由港、新加坡莱佛士仓储）的专属VIP仓储保险及安全管理服务。 3.专业的艺术品修复保障：承保因意外损坏产生的、由国际顶级修复机构（如意大利佛罗伦萨OpifiCiO delle Pietre DUre）进行修复的费用。 4.艺术品运输专属保险：覆盖全球点对点、门到门的高价值艺术品运输全风险。 5.奢侈品如您收藏的顶级腕表、定制座驾等的遗失、损坏险，保额同样可定制。” “最后，”罗燃郑重地合上C方案。 “该计划还包含一个专属的‘家族事务官’服务。 由一位经验丰富的资深人士，作为您家族对外的单一联络点，7X24小时响应。 协调调动方案内所有医疗、救援、法律、税务、收藏管理等资源，处理您及家人的一切相关事务，彻底解放您的时间精力。” “C方案，旨在为您及您的家族，构建一个覆盖生命健康、财富传承、珍品守护、生活品质等全方位的顶级防护与服务体系，提供真正意义上的‘全方位无忧’解决方案。” 罗燃说完最后一个字，感觉后背的衬衫都微微汗湿了。 他屏住呼吸，目光紧紧锁住陈默，等待最终的裁决。 第568章 总算签约 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只有香炉青烟依旧笔直，茶香幽幽。 陈默的目光缓缓扫过茶台上摊开的三份厚重的方案，最后停留在那份暗金色的C方案封面上。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拿起手机仿佛是发了条信息。 然后又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陈默应道。 门开了，两个一眼看过去就是精英的男人走了进来。 领头这个穿着深灰色三件套西装、气质儒雅沉稳的中年男士，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皮质公文包。 他目光锐利，步伐从容，带着法律人特有的严谨气场。 “陈总。”来人微微颔首致意，随即目光转向罗燃，露出职业化的微笑。 “这位就是罗先生吧？ 你好，我是周星海，君合律师事务所合伙人，旁边是我们律所的金融法律专家程泽阳。 受陈总委托，负责审阅今天这份保险合同的法律条款。” 罗燃心里猛地一跳，君合的周星海，这可是国内律师事务所顶尖的合伙人兼当红辣子鸡。 他连忙起身： “周律师您好！久仰大名！” “程律师您好。” 周星海和程泽阳两人礼貌地与罗燃握了握手，然后很自然地走到茶台旁。 在会客沙发坐下，位置恰好能同时看到陈默和罗燃，以及摊开的方案。 去而复返的周晓楠立刻为两人各奉上一杯新茶。 陈默示意两人先看方案。 只过了3分钟，对于罗燃来说像是过了一个小时那样难熬。 只见周星海和程泽阳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点点头。 “罗先生的方案我们粗略看了一下，框架和思路很清晰，也很有针对性。”周星海开门见山，语气平和但带着专业性。 “不过，涉及陈总家庭重大利益和复杂架构的法律文书，细节必须审慎。 尤其是信托架构的设立、免责条款的边界、理赔触发条件的清晰定义、以及争议解决机制等核心环节。 我们会逐条过一遍，确保陈总的权益在法律层面得到最充分的保障，没有模糊地带和潜在风险。 罗先生，合同正本带了吧？” “带了！带了！”罗燃连忙从公文包最里层取出几份装订好的正式合同文本，双手递给周星海和程泽阳，“这是根据C方案拟定的正式合同草本，请您过目！” 金牌销售出门在外，合同怎么会不带，要的就是随时都能趁热打铁。 周星海接过厚厚的合同，从公文包里拿出金丝眼镜戴上，又取出红蓝两色的笔和一本便签，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 他翻阅的速度很快，但眼神专注，不时在某些条款上做下标记，或在便签上写下疑问。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翻动纸页的沙沙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细微声响。 另一边的程泽阳也同样记录得很认真。 罗燃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面对这位顶尖律师的审视，任何一点不严谨的措辞都可能被揪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陈默依旧平静地喝着茶，偶尔看一眼香炉里那几缕笔直不散的青烟，仿佛对眼前紧张的审阅过程毫不在意。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周星海放下了笔，发现程泽阳也恰好审核结束。 两人交换了一下对方审视的合同，挨个过了一下对方记录的重点。 又过了两分钟，周星海摘下眼镜，看向陈默： “陈总，合同主体框架和核心条款没有问题，符合现行法律法规，架构设计也合理，体现了专业水准。 在免责条款的明确性、理赔流程的清晰度、以及信托监察人的权责界定方面，我做了几处细微的标注和建议，稍后罗先生这边可以根据我的标注做确认调整。 整体而言，这份合同是严谨、完善，可以签署的。” 他转向罗燃，语气缓和了些：“罗先生，贵司的法务很专业。我的标注都是技术性建议，为了合同更完美。” 罗燃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重重落回了肚子里，一股巨大的喜悦和激动瞬间冲上头顶，几乎让他眩晕。 他强自镇定，速把修改意见发给公司法务部，让对方现在立刻马上修改，然后找个人肉体把合同送过来。 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谢谢，谢谢周律师的认可和宝贵意见。我们一定全力配合完善！” 周星海点点头，将做了标记的合同递给罗燃一份副本，自己收起原件和笔记，对陈默道：“陈总，我的工作完成了。后续若有需要，随时联系。” “辛苦了，周律师。”陈默微微颔首。 周星海利落地起身，向陈默和罗燃点头致意，提着公文包，在周晓楠的引导下，如来时一般安静地离开了办公室。 门轻轻合上。 办公室里再次只剩下陈默、罗燃和周晓楠三人。 香炉里的青烟似乎淡了些，但那股沉静的香气依旧弥漫。 陈默的目光重新落回那份暗金色的C方案，以及罗燃手中那份被周星海审阅过的合同草本上。 他沉默了几秒钟。 罗燃屏住呼吸，感觉时间仿佛凝固了。 “班长，我猜你应该让公司送合同过来了吧？要不先去会客室休息一会儿？我这边马上还有个视频会议。”陈默的意思很明显，你要是改好了我今天就可以签。 罗燃秒懂，向陈默点点头便也走出了办公室。 一个小时候后，周晓楠又重新把罗燃带了进来，还是坐在几人刚刚坐的茶台附近。 陈默把新合同又仔仔细细比对了一遍，才终于伸出手。 修长的手指越过茶台，拿起了周晓楠适时递过来的一支沉甸甸的黑色万宝龙钢笔。 笔尖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他翻到合同的最后一页，乙方签名处。 没有再看罗燃，也没有再看那些复杂的条款，陈默的目光似乎透过落地窗，望向了远方浣花溪的方向。 他手腕沉稳，笔尖落在质地优良的合同纸上，发出清晰而坚定的“沙沙”声。 “就选C吧。”陈默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决定，“方案整合得不错，考虑得也周全。” 他顿了顿，笔尖未停，流畅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我父母，”他抬眼，目光第一次带着温柔的温度，落在罗燃紧张而期待的脸上，“他们挺喜欢和你聊天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陈默的名字。 “陈默”——两个力透纸背、清晰有力的汉字，也已然落在了合同指定的位置。 罗燃只觉得一股巨大且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头顶，眼前甚至短暂地花了一下。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声响。 成了！ 真的成了！ 不是A，不是B，是整合升级、年保费预估高达380万的顶级C方案。 他下意识地微微前倾身体，双手紧紧抓住膝盖，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才勉强抑制住身体想要颤抖的冲动。 喉咙发紧，想说点什么感谢的话，却发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只能用力地重重点了一下头，眼神里充满了狂喜、感激和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 周晓楠安静而迅速地走上前，将签好字的合同仔细收好。 她的动作专业利落，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职业微笑，仿佛刚刚完成的只是一份普通的文件流转。 陈默放下钢笔，拿起茶巾擦了擦手，目光再次投向香炉。 炉中，最后一缕青烟正顽强地向上攀升，在抵达某个无形的顶点后，终于缓缓消散在明亮的空气里，只留下满室清雅的余韵。 第569章 灵境互动的成绩单1 蓉城，2018年1月16日，早晨。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天府大道两侧的摩天楼群，湿冷的空气里裹着蓉城冬日特有的阴郁。 一辆崭新的黑色奔驰V级豪华商务车无声地滑过宽阔的街道，车轮碾过潮湿的路面，只留下极细微的胎噪。 车身侧面，是灵境互动（Lingiing InteraCtive）几个字和它的LOGO，在灰暗的天色下依旧醒目。 车内温暖如春，与车外的湿寒形成鲜明对比。 真皮座椅宽大舒适，小桌板被放了下来，稳稳地放着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碧螺春。 陈默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炭灰色高领羊绒衫，外面是一件剪裁极佳的深色休闲西装外套，没有打领带。 他靠坐在第二排的航空座椅里，目光平静地投向窗外飞逝的城市轮廓。 实际上他刚回鹏城没两天，就又飞了过来。 他身边坐着鹅厂互动娱乐事业群（IEG）总裁任晨凌（Bill Ren）。 这位在游戏圈内以眼光毒辣、手腕强硬著称的大佬，此刻也收敛了平日里的锋芒，神情略显放松。 “陈总，每次来蓉城，都觉得这城市又变了个样。”任晨凌打破沉默，语气带着感慨，目光也从窗外收回，落在陈默身上。 这两年正好是蓉城大基建的最后黄金期，对于一个长期在鹏城生活的人，确实来一次就会感受到一次城市界面的变化。 他今天同样穿得相对休闲，深色夹克配羊绒衫，但那份久居高位的气场依旧不容忽视。 “尤其是你们灵境选的地方，OCG国际中心，天府三街的核心，视野一流。 当初Mark XU（许哲）跟我汇报尽调情况时，提到你们刚搬到这里最顶部的几层，我还觉得初创公司是不是有点...过于高调了。 现在看来，是你们看得远。” 陈默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沫，抿了一口，温润的茶香在口中散开。 “Bill过誉了。地方是振宇和海涛选的，他们觉得游戏是创意产业，需要开阔的视野激发灵感。 我嘛，就是个投资人，尊重管理团队的决定。”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听不出波澜，仿佛八十八亿的估值和鹅厂战略投资带来的巨变，于他只是寻常。 任晨凌笑了笑，眼神里带着佩服。 眼前这个年轻人，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身上却沉淀着远超同龄人的沉稳和内敛。 华兴集团IT总裁、集团CIO，执掌着数百大型IT系统和千亿级企业核心数据流转的实权位置，个人财富保守估计数十亿起步，更是灵境互动的第二大股东。 多重身份叠加，却在他身上看不到丝毫的骄矜与浮躁。 这种举重若轻的定力，任晨凌在商海沉浮多年，也只在极少数顶尖人物身上见过。 “尊重团队，但关键节点总能一锤定音。”任晨凌意味深长地接了一句。 “Mark回来跟我复盘谈判过程，对你可是印象深刻。 ‘平静之下，雷霆万钧’，这是他的原话。 灵境互动的报价，硬是让你谈成了八十八亿，还锁定了IEG最核心的资源包。 这份功力，可不是普通投资人能有的。” 陈默只是淡淡一笑，并未接话。 老子还嫌便宜了，妈的，不想和你们鹅厂这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狗东西说话。 车子平稳地驶入天府三街，OCG国际中心那流线型的玻璃幕墙大厦已近在眼前。 大厦入口处，灵境互动的CEO徐振宇和CTO代海涛早已等候在那里。 两人都穿着熨帖的深色西装，神情庄重中透着掩饰不住的振奋。 看到商务车驶近，徐振宇立刻快步上前，亲自为任晨凌拉开了车门。 “任总，欢迎欢迎！一路辛苦了！”徐振宇的声音洪亮，带着由衷的热情。 代海涛也在一旁点头致意，这位技术狂人今天也难得地把那头标志性的乱发打理得服帖了些。 “振宇，海涛，气色不错。”任晨凌下车，与两人用力握手，目光扫过眼前气势不凡的OCG大厦，“看来这‘风’借得不错，灵境是真起飞了。” “全靠任总和鹅厂的支持，还有默哥掌舵！”徐振宇笑着回应，侧身引路，“我们直接去顶层会议室，请！” OCG大厦顶层，“星穹”会议室。 会议室的设计极富科技感与艺术气息。 巨大的环形落地窗提供了270度的城市全景视野，即使阴天，也显得开阔磅礴。 室内灯光经过精心设计，柔和明亮而不刺眼。 中央是一张造型流畅的白色环形会议桌，桌面内嵌着可触控的显示屏。 每个座位前都摆放着精致的名牌、一瓶依云矿泉水、一套白瓷杯碟，以及一份用深蓝色皮质封面装帧、烫印着灵境LOGO的厚重文件——《灵境互动2017年度经营报告暨2018年战略规划》。 除了陈默、任晨凌这两位核心股东代表，列席的还有鹅厂指派的董事（由IEG战略投资部一位副总担任）、灵境互动财务总监张明远、法务总监，以及作为记录员的董秘。 气氛庄重而专业。 会议没有冗长的开场白，直接进入核心环节。 由CEO徐振宇汇报2017年公司整体经营情况，尤其是鹅厂战略投资及资源注入后的业绩表现。 徐振宇站在环形会议桌的中心位置，身后巨大的高清屏幕亮起，呈现出精心制作的图表和数据。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强烈的自信。 “任总，陈总，各位董事，首先请允许我代表灵境互动全体同仁，再次感谢鹅厂的深度信任与鼎力支持。 2017年，尤其是自6月战略投资正式落地后，在鹅厂生态资源的强力赋能下，公司两款主力产品均取得了远超预期的突破性增长！” 《镜像追缉》——现象级非对称竞技手游： 用户规模： “DAU（日活跃用户）峰值突破3500万，稳定在3000万以上！ 较Q1末鹅厂尽调时的2000万DAU，增长了75%！” 屏幕上一条陡峭上扬的曲线触目惊心，旁边对比着行业几款头部竞技手游同期的增长曲线，灵境的斜率一骑绝尘。 第569章 灵境互动的成绩单2 营收能力： “Q4单季度流水达到惊人的14.8亿人民币，月均流水稳定在4亿以上。 全年流水突破32亿！ 付费率稳定在18.5%，ARPPU（平均每付费用户收入）值Q4达到328元，持续领跑中重度手游品类。” 柱状图上，代表Q2、Q3、Q4的蓝色柱子节节攀升，Q4的柱子几乎比Q1翻了一倍还多。 生态粘性： “微信/手Q渠道引入的新用户占比达到65%，留存率高出其他渠道15个百分点以上。 基于微信社交链的‘邀请作战’、‘师徒系统’等功能，用户裂变系数高达1:3.8，极大地降低了用户获取成本（CAC）。” 电竞化进程： “在鹅厂电竞（TGA）的支持下，‘镜像追缉职业联赛（MCL）’首个赛季成功举办，总决赛单日独立观赛人数突破1800万，相关话题多次登上微博热搜前十。 游戏内赛事系统活跃用户超千万。” 屏幕上播放着一段总决赛现场人山人海、气氛火爆的短视频片段。 任晨凌看着这些数据，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着。 这些数字不仅兑现了他当初力主投资的判断，更远超IEG内部最乐观的预估。 《镜像追缉》不仅站稳了脚跟，更是在鹅厂资源的催化下，真正成为了能与《王者荣耀》在细分领域分庭抗礼的顶流产品。 徐振宇稍作停顿，激光笔移向下一组数据： 《乱世群雄》——稳健的长青树： 端手游协同： “端游版本于去年10月正式上线，凭借手游积累的庞大用户基础和品牌认知，首月新增用户超500万，端手游账号互通系统打通率超过85%。 目前端游MAU（月活跃用户）稳定在800万以上。” 营收贡献： “端游的加入，不仅没有分流手游用户，反而形成了强大的协同效应，带动手游老用户回流和付费提升。 端游Q4贡献流水5.2亿，全年《乱世群雄》IP（手游+端游）总流水突破30亿！” 生命周期： “作为一款运营超过三年的手游，月流水依然稳定在2亿以上，证明了其玩法和内容更新的强大生命力。 端游的成功上线，为这个经典IP注入了第二春。” 屏幕上展示了《乱世群雄》手游历年的流水曲线，在2017年下半年因端游上线和联动活动，明显又出现了一个上扬的小高峰。 “两款主力产品在2017年合力贡献了超过62亿的流水，公司全年经审计净利润达到12.1亿人民币！” 徐振宇的声音有着很明显的激动： “现金流极为充沛，账上现金及等价物超过15亿。 我们不仅完全覆盖了所有研发投入和市场费用，更有充足的储备用于未来战略项目的推进和新领域的探索。” 屏幕上最后定格在一张总结性的财务概览图上，各项指标全是令人振奋的绿色向上箭头。 会议室内响起一阵由衷的掌声。 任晨凌带头鼓掌，看向徐振宇和陈默的目光充满了赞许。 陈默依旧平静，只是微微颔首。 掌声稍歇，徐振宇深吸一口气，进入更令人期待的环节，那就是灵境的未来。 “接下来，请海涛为大家汇报我们未来核心产品的研发进展。” 代海涛站起身，他显然更适应技术性的汇报。 他快步走到屏幕前，取代了徐振宇的位置。 他没有寒暄，直接调出了新的演示文件，标题是：《星渊：迈向开放世界的星辰大海》。 屏幕上首先出现的是一段令人屏息的实机录制画面： 广袤无垠、植被繁茂的奇幻大陆在脚下延伸。 奇异的飞鸟掠过风格独特的东方风格建筑群，角色纵身跃下山崖，滑翔翼展开，自由地翱翔于云海与浮空岛之间。 光影效果细腻，材质纹理丰富，动作流畅自然。 紧接着画面切换，角色操控着风、岩等元素之力，与造型极具压迫感的巨型岩石魔像展开激战，技能特效华丽而不杂乱，物理碰撞反馈真实。 “《星渊》——全平台开放世界动作RPG。” 代海涛的声音带着技术人特有的笃定和热情，“我们的目标是打造一个真正无缝、充满探索乐趣和沉浸叙事的幻想世界。目前项目已进入Alpha阶段，核心玩法循环（探索、解谜、战斗、成长）完全跑通。” 他详细介绍了关键进度： 世界构建： “首张主大陆‘璃州’地图完成度95%，面积约16平方公里，包含丰富的地形地貌、七座风格迥异的主城/聚居点、数百个精心设计的探索点（秘境、谜题、世界任务触发点）。” 核心战斗系统： “基于‘七元素共鸣’的核心战斗机制深度打磨完成。 角色切换、元素反应（蒸发、融化、超导等）、环境互动已实现高度流畅与策略深度。 我们自主研发的‘物理引擎2.0’在保证画面表现力的同时，对移动端性能做了大量优化。” 技术攻坚： “重点解决了大世界无缝加载、动态全局光照、高精度角色与环境物理交互等关键技术难点。特别感谢我们默总，” 代海涛忽然转向陈默，语气真诚： “你在去年Q3的一次双周例会上提到的‘分块动态加载结合预判流式传输’的思路，以及建议我们提前评估并引入VUlkan底层API。 对我们的渲染管线优化和安卓平台性能提升起到了关键作用。 现在中高端手机上的跑图体验已经非常流畅。” 陈默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仿佛那只是随口一提的小事。 任晨凌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看向陈默的目光又深了一层。 华兴IT总裁的技术视野，还真特么有些广啊。 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看似不经意的点拨，却切中了游戏开发中真正的痛点。 代海涛继续道： “目前团队规模已扩大到450人。 计划今年Q2进行首次小规模技术封测，目标年底开启大规模不删档测试。 预算充足，进度可控，我们有信心将《星渊》打造成下一代开放世界的标杆之作。” 屏幕上列出了详细的里程碑计划表。 汇报完《星渊》，代海涛没有停下，手指在控制板上一点，画面切换。 会议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带上了新的好奇。 屏幕上出现的是几个圆滚滚、色彩鲜艳、造型极其可爱的蛋形小人，场景看起来像是一个充满童趣的游乐园。 “接下来，请允许我占用一点时间，向大家汇报一个计划外的‘惊喜’项目。” 代海涛的嘴角难得地勾起一抹带着点顽皮的笑意，“它的代号是——《蛋仔聚会》。” 任晨凌和陈默都露出了些许意外的表情，尤其是任晨凌，这个项目显然不在他之前了解的核心产品线中。 “这是一款轻竞技派对游戏。”代海涛开始介绍核心玩法。 “玩家扮演这些可爱的‘蛋仔’，在充满想象力和物理乐趣的关卡中竞赛。 核心玩法简单易上手：奔跑、跳跃、翻滚、飞扑，利用关卡中的道具和机制，把对手撞飞淘汰。 坚持到最后的就是赢家。” 第570章 新游戏 屏幕上播放着快速剪辑的玩法片段： 蛋仔们在旋转的平台上互相推搡，在铺满弹跳床的地图里乱飞。 在移动的障碍物间穿梭，场面混乱又欢乐，充满了不可预测的趣味性。 “它的核心魅力在于两点：”代海涛强调。 “第一，极致的欢乐与社交性。单局时间短（3-5分钟），胜负随机性强，过程充满意外和爆笑瞬间，极其适合好友开黑或快速匹配。” 他的激光笔指向了屏幕上展示的一个简易编辑器界面。 第二，“强大的UGC（用户生成内容）地图工坊系统！这是我们投入最大精力的部分。” 他详细阐述了这个系统的强大之处： 低门槛，高自由度： 提供大量预设的机关模块（弹簧、风扇、传送门、移动平台、陷阱等）、地形组件和装饰素材。 玩家通过简单的拖拽、拼接、参数设置，就能像搭积木一样创作出自己的闯关地图或对战擂台。 物理引擎支撑： 基于《镜像追缉》和《星渊》积累优化的物理引擎，确保玩家自制地图中的机关互动、碰撞反馈同样真实有趣，充满可能性。 分享与游玩： 玩家创作的地图可以一键发布到游戏内工坊广场，供其他玩家点赞、评论、游玩。 系统会根据热度和质量进行推荐。 官方扶持： 计划定期举办创意地图大赛，设立奖励基金，激励创作者生态。 “我们相信，”代海涛眼中闪烁着光芒，“UGC的力量将为这款游戏注入无穷的生命力，形成自生长的内容生态。它可能不是一款传统意义上的‘大作’，但它具有成为‘爆款’和‘长线运营之王’的所有潜质！”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陈默，带着由衷的钦佩： “这个项目的起源，要追溯到去年10月的一次双周例会。 当时我们在讨论如何利用现有技术积累，快速孵化一个有潜力的轻型项目来拓宽用户基本盘。 陈总在会上听完了我们的几个方向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为什么不做点纯粹快乐的？ 小孩子喜欢滚弹珠，喜欢碰碰车，喜欢在充气城堡里疯玩。 把这种简单直接的物理碰撞乐趣，加上极致的可爱风格和几乎零门槛的地图创作，做成一个随时随地能来一局的派对游戏，会不会有市场？’” 代海涛模仿着陈默当时平淡却清晰的语气，然后摊手道： “就是这几句话，直接点醒了我们。 ‘物理碰撞乐趣’、‘极致可爱’、‘零门槛UGC地图’这三个关键词，精准地勾勒出了《蛋仔聚会》的灵魂。 项目立刻立项，代号‘滚蛋’，由我亲自带队一个精锐小分队快速原型验证。 结果证明，陈总的直觉和市场洞察力，又一次令人叹服。 目前核心玩法原型验证完成，UGC编辑器核心框架已搭建完毕，美术风格定型，预计今年暑期就能开启首轮测试！” 会议室内出现了短暂的寂静，随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次不仅是程序性的，更充满了惊叹和兴奋。 任晨凌一边鼓掌，一边目光灼灼地看向陈默。 他看着屏幕上那些滚来滚去、碰撞弹跳的蛋仔，看着玩家自制关卡里层出不穷的“坑人”陷阱和巧妙设计，又看看旁边技术复杂度极高的“星渊”演示图，一时竟有些恍惚。 一边是攀登技术高峰的野心之作，一边是瞄准大众娱乐的轻快小品。 这产品矩阵的跨度...他下意识地再次看向陈默。后者依旧平静，仿佛这风格迥异、潜力巨大的新项目，真的只是他某次例会上的“随口一提”。 “陈总这个点子，”徐振宇笑着补充，打破了短暂的沉默，“简直是精准插缝。” “‘星渊’投入大、周期长、风险高，我们需要一个能快速上线、持续造血、同时又能极大扩展用户基盘和品牌亲和力的产品。 《蛋仔聚会》完美契合。 海涛团队的执行力也够强，三个月核心玩法跑通，编辑器基础框架完成，预计今年Q3就能启动小范围玩家共创测试。” 战略卡位！ 任晨凌心中瞬间闪过这个词。 用《蛋仔》覆盖更广阔的用户基本盘； 用《镜像》巩固中坚竞技玩家和社交群体； 用《乱世》端游提供稳定现金流和MMO基本盘； 再用《星渊》冲击技术天花板和品牌高度... 灵境的产品布局，在鹅厂资源注入后，短短半年多，已经织成了一张层次分明、攻守兼备的大网。 而这张网的几个关键节点，似乎都隐隐指向那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股东 —— 陈默。 会议转入常规的公司运营、财务健康度、未来预算分配等议题。 任晨凌一边听着财务总监清晰专业的汇报，一边翻阅着手中装帧精美的年终报告。 灵境在鹅厂加持下，不仅营收利润暴增，成本结构在代海涛技术团队的持续优化下也保持得相当健康，研发投入占比更是大幅提升，显示出强烈的进取心。 一切都蓬勃向上，充满锐气。 就在这时，徐振宇的话锋似乎很自然地一转：“公司能跑这么快，除了前方打仗的兄弟，后方保障也得力。尤其行政这块，王璐今年干得非常漂亮。” 他目光投向坐在会议桌靠后位置记录的一个三十岁左右、气质干练的女子。 王璐闻声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哦？”任晨凌顺着目光看去，他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似乎是陈默安排进来的亲戚。 Maik XU当初带团队做尽调的时候，刻意提醒了这一点，股东陈默安排了亲戚朋友到公司，这是一个潜在风险点。 他甚至记得当时听到这一点的时候自己皱过眉头。 徐振宇的语气真诚而郑重，“我知道王璐是陈总的表嫂，但我必须强调，我在这里表扬她，绝对、绝对不是因为陈总的关系！ 纯粹是因为王璐女士自身的能力和贡献，赢得了我们整个管理层的认可！” 他的目光扫过任晨凌和陈默，最后落在负责记录的董秘身上，仿佛要留下见证： “王璐是去年初加入公司担任行政主管的。 当时公司规模正在急速扩张，从一百多人猛增到近五百人，行政后勤工作面临巨大挑战。 办公室扩容装修、大量新员工入职安置、福利体系升级、日常琐事协调... 千头万绪，压力巨大。” 徐振宇举了一个具体的例子： “去年9月，我们配合《镜像追缉》新版本上线和MCL联赛启动，策划了一个覆盖全国十个核心城市的线下大型玩家嘉年华活动‘幻镜狂欢夜’。 活动规模大、涉及城市多、时间紧、参与玩家人数预计单场就超五千人。 场地协调、安保报批、物料制作分发、人员调度、现场流程管控、应急预案... 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可能引发混乱甚至安全事故。 当时负责统筹的同事经验不足，活动前两周，多个城市的筹备进度严重滞后，各种突发状况频出，眼看就要搞砸。” 第571章 爱学习的代海涛 徐振宇顿了顿，语气带着赞赏： “是王璐临危受命，接手了总协调工作。她没有丝毫慌乱，立刻做了几件事： 建立中枢，信息透明： 火速成立了一个由各城市现场负责人和核心支持部门组成的专项线上作战室（用钉钉群+在线协作文档）。 要求所有问题、进度、需求必须实时同步到中枢，打破信息孤岛。 标准化流程，责任到人： 熬夜梳理出一份极其详尽的《‘幻镜狂欢夜’城市执行SOP手册》。 从场地搭建验收标准到安保人员站位图，从礼品发放动线到医疗点设置。 事无巨细，并将每项工作的具体负责人、完成时限、验收标准清晰列明。 资源灵活调度，重点突破： 利用自己对内部流程和供应商网络的熟悉，灵活调配总部资源支援进度最慢的城市。 比如，当发现成都站因消防检查卡壳时，她直接找到相熟的、符合资质的本地安保公司老总，亲自沟通加急处理，半天内解决了问题。 预判风险，预案先行： 预判到活动当天的天气风险（当时预报有城市可能有雨），提前为所有户外场地准备了充足的雨具和备用室内方案，并协调供应商将部分易损物料做了防水处理。 人性化关怀，凝聚团队： 在高压冲刺阶段，她主导为熬夜加班的各地团队订购宵夜和功能饮料，并在群里不断给大家打气，让团队感受到被关注和支持。 “结果呢？”徐振宇脸上露出笑容， “‘幻镜狂欢夜’十城联动，场场爆满，总参与人数超过六万人！ 过程虽有波折，但无一起安全事故，无一起重大玩家投诉，活动效果远超预期， 玩家反馈极佳，社交媒体上好评如潮。 活动结束后，负责现场执行的第三方公司负责人特意给我打电话。 说合作过这么多游戏公司，灵境的行政统筹能力，尤其是王璐的危机处理和组织协调能力，是他们见过最顶尖的。” 徐振宇总结道： “王璐用她的专业、细致、担当和极高的情商，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 这之后，她顺理成章地晋升为行政部负责人。 现在整个公司的行政体系被她梳理得井井有条，成为保障我们高速发展的坚实后盾。 她的能力，是实打实干出来的。 海涛，你说是不是？” 代海涛立刻点头，难得地没提技术： “没错，王总确实厉害。 那次活动要是砸了，对我们品牌影响很大。 她做事特别靠谱，脑子也活，公司里上上下下没有不服她的。 连各外包那帮最难搞定的，都被她管得服服帖帖，现在代码质量和成本控制都做得很好。 她可不是靠关系，是真本事！” 他对“关系户”向来嗤之以鼻，哪怕王璐她也认识。 别看王璐刚来的时候他比较客气，那是看在陈默和张志强的面子。 现在能让他如此信服，王璐的能力可见一斑。 任晨凌也有些动容。 游戏公司的线下活动他见多了，能把规模和效果、玩家体验和商业转化结合得如此出色的，凤毛麟角。 这需要的不仅是执行力，更是对玩家心理的精准把握和强大的资源整合调度能力。 王璐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都是团队一起努力的成果，徐总和代总给了最大支持。” 任晨凌看着王璐，又看看一直淡然喝茶、仿佛事不关己的陈默，心中那点关于“关系户”的疑虑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探究。 一个行政岗位，能挖掘出这样强悍的执行力？ 是巧合，还是陈默看人的眼光，本身就精准得可怕？ 其实陈默自己也有些惊讶。 当年他给张志强安排工作的时候，王璐能够很快找出供应商给她老公挖的坑并且能快速做出最正确的决策，陈默就觉得这个表嫂不简单。 没想到把她放在一个成长性平台以后，对方居然起飞了。 反正自己确实没打过招呼，也不知道夸夸团团长徐振宇刚刚的这一番输出自己的面子占了几分。 但至少徐振宇能够一五一十列出王璐的“战绩”，就说明表嫂肯定是很能打的。 陈默的余光看到了Bill的震惊，越是这样他越表现出好似无事发生的样子。 果然，Bill被他装到了。 会议临近尾声时，任晨凌合上面前的报告，终于忍不住，将目光投向陈默，问出了盘旋已久的问题： “陈总，灵境这几步棋，无论是产品布局还是像王总监这样的关键人才任用，都走得又快又稳。 您虽然不常在公司，但似乎总能... 恰到好处地在关键处建功？” 他的措辞很谨慎，但意思却很明确。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陈默身上。 他放下茶杯，杯底与白瓷托碟发出“嗒”的声响。 然后看着对方笑了笑，笑容依旧平和，看起来甚至有一种少年感的阳光。 “Bill过誉了。”陈默的声音清晰地出现在在安静的会议室里，“灵境是振宇和海涛的心血，他们才是掌舵人。我充其量，就是个站在旁边看海图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可能是旁观者清，也可能跳出圈子反而能看得远一点，看到哪里风浪可能急，哪里或许有暗礁，就提醒一句。 看到哪片海域鱼群多，值得下网试试，就提个建议。 至于网怎么撒，船怎么开，那是船长和水手们的本事。” 他语气诚恳，毫无居功之意： “比如‘星渊’的开放世界，海涛团队的技术底子才是根本，华兴云的调度算法只是锦上添花，没有他们啃硬骨头的决心，再好的工具也白搭。 《蛋仔》的点子，也是基于团队在《镜像》社区运营中发现的真实用户需求，我只是把需求和可能的解法串了一下。 王璐能成事，更是靠她自己的能力和拼劲，给她个舞台，她自然能发光。我么，” 他再次笑了笑，“就是那个偶尔递个梯子、或者提醒一句‘这块砖好像有点松’的人。查漏补缺，仅此而已。” 任晨凌听着，看着陈默平静坦然的双眼，心中却暗自感悟。 站在旁边看海图？位置高看得远？ 代海涛则在一旁记笔记，笔走龙蛇，写得飞快。 在一长段装逼技巧下面写了几个大字以及三个大大的问号—— “这逼还能这么装？？？” 然后仿佛还没过瘾，又画了个五角星符号外加几个感叹号。 任晨凌却觉得这轻描淡写的背后，总有些不一样的地方才对。 是对技术路线深刻理解后的精准建议？ 亦或是对人才特质洞若观火的识别与信任？ 从《镜像追缉》接入鹅厂资源后的爆发路径设计； 到在《星渊》技术攻坚中引入华兴云的先进算法解决核心瓶颈； 再到在《蛋仔派对》上精准捕捉轻竞技+UGC的蓝海契机； 甚至包括王璐这样看似不起眼却在关键岗位爆发出巨大能量的“关系户”... 陈默的身影，看似淡出日常运营，实则如同一个高明的弈者，早已在灵境这盘大棋的关键节点上，落下了一颗颗看似随意实则不简单的棋子。 他这只是递梯子这么简单吗？ 他提醒的也不是松动的砖，而是规避了可能会覆舟的巨浪。 查漏补缺？ 这是大事状态下的举重若轻！ 任晨凌端起面前的茶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 随着温热的茶水滑入喉中，他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鹅厂赚大了啊。 八十八亿买下的，绝不仅仅是灵境互动现有的两款爆款游戏和一个充满野心的《星渊》项目。 鹅厂真正绑定的，是这个站在灵境背后，拥有恐怖战略视野和深厚技术底蕴的陈默。 他所带来的“查漏补缺”，才是灵境未来价值最恐怖的放大器。 窗外的天色依旧阴沉，湿冷的空气仿佛能渗进玻璃。 但会议室内，巨大的投影屏上，《蛋仔派对》欢快的画面还在循环演示。 那些圆滚滚的身影在玩家自制的奇妙关卡里碰撞翻滚，充满无限生机与可能。 第572章 Pony马很关心陈默 整个会议结束时，暮色已沉。 任晨凌站在办公室一个角落的全景落地窗前俯瞰蓉城夜景，玻璃倒影中陈默的身影如静默山岳。 手机震动，POny的信息简洁如常：“如何？” 任晨凌找到通讯录，按下“拨号”按钮。 鹏城，鹅厂滨海大厦顶层。 同样是暮色四合，前海灯火渐次亮起，在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上投下流动的光影。 POny马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手机贴在耳边。 窗外城市的喧嚣被顶级隔音玻璃过滤得模糊不清，更衬得室内一片近乎凝滞的安静。 电话接通了。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只有一道沉稳平静、辨识度极高的声音传来：“Bill，讲。” “POny，”任晨凌深吸一口气，目光从窗外天府三街的璀璨景收回，落在办公桌面上摊开的那份《灵境互动2017年度经营报告暨2018年战略规划》摘要上。 这份摘要由他亲自提炼，每一个关键数据都力透纸背。 “刚结束灵境的股东会兼年终总结。情况比我们当初预想的还要好。”他开门见山，声音沉稳。 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核心数据我同步发您邮箱了，这里重点过一下。” “《镜像追缉》：Q4单季利润2.8亿，全年利润突破6亿。DAU在Q4正式站稳2500万，峰值逼近3000万关口。” 任晨凌顿了顿，让这个爆炸性的数字在电话线两端沉淀了一秒。 “微信九宫格导入的新用户，付费率是自然流量的1.8倍，用户留存率高出行业均值35%。 手Q兴趣部落的深度运营和TGA专项赛事对社区粘性和品牌提升效果显著。 徐振宇的运营，加上我们的渠道，产生的化学反应是核爆级的。 这游戏的生命周期和天花板，被彻底打开了。” 电话那头是均匀的呼吸声，没有任何打断。 任晨凌继续，语速平稳： “《乱世群雄》端游：Q4利润7500万，全年2亿出头。 在端游整体式微的大环境下，依托应用宝S级资源的持续导流和团队扎实的内容更新，稳住了基本盘，提供了宝贵的持续现金流。 证明他们不是单腿蹦。” “新项目，《星渊》：”任晨凌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凝重。 “开放世界动作冒险RPG，移动端。 美术风格‘幻世东方’，融合东西方元素，野心极大。 技术层面，无缝大地图加载、基于物理的光照渲染、大规模环境互动，都是硬骨头。 目前展示出的DemO，在美术表现力和技术完成度上，初步具备了冲击移动端天花板的潜力。 代海涛团队技术底子扎实，攻坚意愿强。 他们还引入了华兴云的动态资源调度算法，解决了部分核心性能瓶颈。 目标是今年年底技术测试。 投入巨大，风险极高，但若成功，回报不可限量。” 说到这里，任晨凌特意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更重要的语言：“对了，会上代海涛还展示了一个计划外的项目，叫《蛋仔聚会》。” “哦？”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一个清晰的单音节，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询问。 接着把蛋仔聚会的创意、玩法和特点都跟POny马说了一遍。 他说到最后加重了语气： “POny，这个《蛋仔派对》，看似小品，但定位极其刁钻。 它完美填补了灵境现有产品矩阵的空白。 用极致的低门槛和UGC创造粘性，覆盖最广泛的用户基本盘。 一旦形成社区生态，潜力巨大。 更重要的是，它研发周期短，投入相对可控，有望成为继《镜像》之后的又一个强力现金流来源和用户池。 这是陈默的手笔。”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任晨凌几乎能想象出POny在思考时，手指无意识轻点桌面的样子。 “陈默...” POny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平缓，却带着穿透性的力量，“会上，他怎么说？” 任晨凌精神一振，他知道这才是POny最关心的核心之一。 “他把自己定位为‘看海图的人’和‘查漏补缺者’。 原话是：‘可能跳出圈子反而能看得远一点，看到哪里风浪可能急，哪里或许有暗礁，就提醒一句。 看到哪片海域鱼群多，值得下网试试，就提个建议。’” 他复述着陈默的原话，同时加入自己的观察和判断： “但POny，这绝对只是自谦。 从结果反推，《镜像》接入我们资源后的爆发路径设计，《星渊》引入华兴云算法解决关键瓶颈，还是《蛋仔》精准捕捉蓝海契机，甚至包括他安排进来的那位行政总监王璐…” 任晨凌快速讲述了王璐主导的“破界狂欢夜”线下嘉年华如何以教科书级的执行，单场活动拉新超30万且玩家满意度爆棚的案例。 “徐振宇和代海涛在会上都强调，王璐的提拔完全是凭实力，与陈默无关。 但这份执行力、资源整合能力和对玩家心理的把握，放在游戏公司行政岗位上，是超规格的。 陈默看人的眼光，或者说他‘递梯子’的眼光，毒辣得可怕。” 他总结道： “陈默看似不参与日常运营，但他每一次‘提醒’或‘建议’，都精准地落在了灵境发展最关键的战略节点和技术瓶颈上。 他提供的不是具体的执行方案，而是更高维度的视野、前瞻性的判断和关键性的资源连接。 这种‘查漏补缺’，本质上是在为灵境重塑发展空间和竞争维度。 他的存在，是灵境除了产品和团队之外，最大的‘溢价因子’。” 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的沉默。 只有细微的电流声，提示着连接并未中断。 窗外的天府三街，一辆辆汽车缓缓驶过，在漆黑的路面上划出一道道流动的光带。 良久，POny的声音才再度传来，依旧平静，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定论的分量： “《蛋仔》...很好。 轻竞技+UGC，是护城河，也是用户池。 让风再大些。” 这句话，无疑是对灵境产品布局和鹅厂资源继续加码的明确首肯。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点出了核心：“陈默的价值，在战略卡位，在技术前瞻上。88亿，现在看来，是超值了。” 最后四个字斩钉截铁，一锤定音。 彻底为几个月前那场充满争议的高估值投资案盖棺定论。 “明白了，POny。”任晨凌心中大石落地，同时一股强烈的使命感涌起，“IEG的资源清单会立刻细化，确保《镜像》的持续爆发，《蛋仔》的快速孵化，《星渊》的必要支撑。我们会盯紧灵境的每一步，让这股风…吹出最大的价值。” “嗯。”一声淡淡的回应，电话随即挂断。 忙音传来。 第573章 搅屎棍 第二天是个周日，依旧是OCG国际中心顶层。 “星穹”会议室的巨大环形落地窗外，蓉城的天际线在冬日的薄雾中若隐若现。 室内温暖明亮，仿佛昨日徐振宇汇报带来的振奋余温尚在。 62亿流水、12.1亿净利润、11亿现金储备、《星渊》令人惊叹的实机演示、《蛋仔聚会》横空出世的惊喜，让会议室内弥漫着锐意进取的气息。 确实，灵境互动引入鹅厂的资源后，下半年的业绩直接打爆了，真的很离谱。 鹅厂这次投资，刚半年就已经是血赚中的血赚。 任晨凌现在非常佩服POny马的眼光和自己疯狂打出鹅厂资源的决断力。 陈默端起骨瓷茶杯，杯沿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平静无波的神情。 他啜了一口碧螺春，温润的茶汤滑入喉间，动作显得很随意。 “昨天看了灵境的成绩单，数据很漂亮，”任晨凌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指点着再次拿出来的报告，“尤其是现金流。海涛，你们技术团队的降本增效，功不可没。” 他看向代海涛，笑容里写的全是鹅厂对优质资产的欣赏和看好。 “灵境已经驶入了发展的快车道。”任晨凌的目光扫过桌边众人，最后落在陈默平静无波的脸上，“那么，下一步，关于公司更长远的发展路径，尤其是资本市场的规划，管理层有什么成熟的思考？” 是的，今天的议题是资本运作，他了解到的情况是关于这个事情几个股东都有不同的想法。 果然，当他放下骨瓷杯，将话题引向资本市场规划时，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凝滞。 实际上任晨凌这句话就是单刀直入，想了解一下三位原始股东的想法。 代海涛几乎是立刻皱起了眉头，这位技术出身的CTO对资本运作有着本能的不适。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技术人特有的耿直：“我觉得上市的必要性不大，甚至可能是自找麻烦。” 他手指有力地指向屏幕上尚未关闭的财务概览图。 “看看我们的家底，账上躺着11个亿的现金。 《镜像追缉》和《乱世群雄》是持续下金蛋的母鸡，《星渊》和《蛋仔》的预算也完全覆盖。 我们又不急着搞惊天并购，现在上市图什么？” 他语速加快，带着强烈的倾向性： “一旦上市，那就是戴上了紧箍咒。 每个季度都得跟分析师、投资人汇报、解释，股价涨跌牵动人心。 做决策还能像现在这样纯粹看产品、看技术、看长远吗？ 搞不好就被短期的市场情绪绑架了。 我们现在的状态多好？自由！高效！” 徐振宇显然早已深思熟虑。 他等代海涛说完，脸上没有丝毫不悦，反而露出理解的笑容。 随即目光变得真诚而充满说服力： “海涛的顾虑，我完全理解。自由，确实是我们过去成功的基石之一。” 他话锋一转，声音沉稳有力。 “但Bill问的是‘更长远’的发展路径。 灵境的目标，仅仅是做一个赚钱的精品游戏工作室吗？ 我认为不是。 我们要成为立足中国、影响世界的顶级互动娱乐公司！”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蓉城初具规模的金融城轮廓： “上市，绝不仅仅是为了融资。它首先是一个强大的‘品牌放大器’。” 徐振宇转过身，目光灼灼： “一旦成功登陆港股或者美股，灵境互动这个名字，将从游戏圈层真正跃入主流财经视野，进入全球顶尖资本的关注名单。 这对我们吸引顶尖人才，特别是技术大牛、创意鬼才、国际化运营管理精英来说，是无可替代的金字招牌！” “其次，是‘战略并购的弹药库’。”他走回座位，手指敲击着桌面。 “我们现在现金充沛，没错。 但要做大做强，未来不可避免会面临战略性收购的机会。 比如外界独特技术的小团队、宝贵IP的工作室、海外市场的重要渠道。 届时，上市公司的股份就是比现金更灵活、更具吸引力的支付工具。 用股票+现金的方式，我们能撬动更大的盘子。” “第三，是‘建立长期激励机制的核心’。”徐振宇看向在座的几位核心。 “灵境有今天，是兄弟们一起拼出来的。 未来要留住核心人才，吸引更优秀的人加入，光靠工资和奖金够吗？ 我们需要股权激励！ 上市，才能让这些期权真正拥有流通的价值，让一起奋斗的人分享公司成长的最大红利。” 代海涛目光扫过徐振宇，最后落在陈默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和不赞同。 “一上市，财报得扒光了给人看，战略要受掣肘，股东指手画脚，媒体天天盯着股价波动写文章... 烦不烦？ 我们就不能安安静静把《星渊》这个‘核弹’憋出来？” 任晨凌端起瓷杯又喝了一口茶才缓缓开口： “代总的顾虑很实际。 游戏公司，尤其像灵境这样拥有核心自研引擎和爆款IP的，稀缺性在于人，在于持续创新的能力。 过早暴露在公开市场的聚光灯和短期业绩压力下，对长线研发确实可能构成干扰。” 他话锋微妙一转，“鹅厂作为战略股东，更看重的是与灵境在产品矩阵、技术中台、尤其是海外发行渠道上的深度协同与共振。 我们的诉求是战略价值最大化，而非寻求短期的财务套现窗口。” 他的话像极了一根搅屎棍，问后续资本运作的是你，态度态度中立偏保守，将压力巧妙地引回给灵境管理层的人还是你。 “安安静静？”徐振宇立刻接过了话头，“海涛，市场不会等我们‘安静’。” 他拿起激光笔，身后的高清屏幕瞬间切换，显示出两张对比鲜明的柱状图。 左边是灵境互动两款主力产品的流水曲线：《乱世群雄》（端+手）全年30亿，《镜像追缉》手游32亿，柱体高耸。 第574章 资本运作 右边则是全球几家顶尖游戏上市公司的市值柱状图：动视暴雪、EA、任天堂... 那高度让灵境的88亿估值显得像个小土丘。 “看看这个差距！”徐振宇的激光红点重重敲在那些巨头的市值数字上。 “我们营收不差，利润率高，增长迅猛，凭什么估值不高？ 因为我们只有两款被市场验证的成熟产品。 资本是贪婪的，更是短视的，他们需要看到确定性的、多元化的未来。”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 “《星渊》是未来，但它太遥远，投入是个无底洞，风险巨大。 《蛋仔》有爆款相，但刚起步，UGC生态能否爆发还是未知数。 资本要的是现在就能讲清楚的故事，是抗风险的能力矩阵！ 上市，就是向全世界宣告，我们灵境互动不是昙花一现的爆款作坊。 而是有实力、有野心、有持续造血和创新能力，对标网易、甚至挑战传统巨头的平台型游戏公司。 它能带来品牌跃升，能吸引顶尖人才，能让我们在争夺顶级IP、进行战略并购时，腰杆更硬，筹码更多！” “品牌？人才？”代海涛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手指指关节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这是他反驳时的习惯。 “靠产品说话不行吗？ 《镜像》打下的江山，靠的是鹅厂的渠道，更是我们自己的玩法创新和运营！ 上市融来的钱，最后还不是堆到研发和市场？” 徐振宇显然早有准备。 他调出新的幻灯片，屏幕上清晰地列出几组对比数据：“海涛，我理解你的顾虑。你看看这个。” 激光笔的红点指向人才竞争一栏。 “过去六个月，我们核心引擎组、美术中台、开放世界关卡策划三个关键岗位，被网易、米哈游挖角率达到15%。 对方开出的条件，除了薪酬包，关键吸引力是——期权！ 预期中的上市红利！ 我们靠情怀和项目吸引力留人，能撑多久？” 红点下移，指向全球化布局的图表： “东南亚、日韩、欧美，本地化运营团队搭建、服务器基建投入、合规成本，哪一个不是吞金巨兽？ 仅靠自有现金流滚动，扩张节奏必然被拖慢。 更不用说，” 他目光扫过代海涛，“《星渊》要成为真正的全球级产品，后续的持续内容更新、大型资料片、多平台适配优化，对资金的渴求是海量的。上市募集的资金，就是未来战役的弹药库！是护城河的钢筋水泥！” 代海涛眉头紧锁，手指烦躁地敲击着桌面： “老徐，你说的这些痛点我承认存在。 但解决方案只有上市一条路？ 我们完全可以做Pre-IPO轮融资！ 引入一两家顶级战投，既能解决资金需求，又能保持决策独立性和对核心技术的掌控力。 不必那么早去公开市场蹚浑水！” 他看向任晨凌，寻求支持，“任总，鹅厂应该也不希望看到灵境过早陷入资本市场的短期波动里吧？特别是《星渊》还在攻坚期。” 任晨凌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代海涛的部分观点：“战略协同的深度，确实需要相对稳定的内部环境。不过，” 他话锋再次微妙转折，目光深邃地看向徐振宇，“振宇关于人才和全球化扩张的痛点，也是客观现实。灵境若想从‘爆款公司’跃升为‘平台级巨头’，资本助力的确不可或缺。关键在于时机和路径的选择。” 他将问题抛得更深： “现在上市，资本市场会如何看待灵境？ 《乱世》端游上线不久，《镜像》数据耀眼但已进入成熟期增长放缓，《星渊》至少还要一年，《蛋仔》刚刚起步。 在投资人眼里，这是否意味着未来两年存在明显的‘产品空窗期’？ 营收增长的可持续性、抗单一产品风险的能力，会不会被打上问号？ 这会直接影响估值中枢。” 他依旧是那根搅屎棍，但点出的，正是资本市场最核心的疑虑，即持续盈利能力的可验证性。 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徐振宇和代海涛都沉浸在各自的思考，任晨凌的质疑确实精准地戳中了当前上市的软肋。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聚焦到了那个自会议开始就甚少发言的辣个男人身上。 陈默仿佛置身于风暴之外，指尖捻着报告扉页的一角，神情是一贯的沉静，如同深潭。 感受到汇聚而来的视线，陈默终于抬起眼。 他没有直接回应任晨凌关于“产品空窗期”的尖锐问题，而是伸手把投影连接到自己电脑上。 “看看这个。”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像一块磁石吸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大屏显示的文件封面上印着清晰的LOgO和标题：《香港联合交易所主板上市规则修订咨询总结——关于不同投票权架构公司（即同股不同权公司）上市制度的建议》。 发布日期赫然是：2017年12月15日。 陈默的指尖点在文件的关键段落： “核心条款：允许创新型公司采用不同投票权架构在港上市，特别条款惠及新经济及高科技企业。 预计新规正式生效时间，” 他顿了顿，清晰吐出，“2018年4月30日。” 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星穹”会议室炸开。 徐振宇猛地坐直身体，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灼热光芒。 代海涛脸上的抗拒僵住了，随即被巨大的惊愕取代，他一把抓过文件，飞速地浏览着关键条款。 连一贯沉稳的任晨凌瞳孔也微微收缩，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在陈默波澜不惊的脸上。 港交所拥抱“同股不同权”，这无疑是投向全球资本市场的一枚深水炸弹。 更是对游戏、科技等依赖创始人核心掌控力的新经济公司量身定做的史诗级政策红利。 死寂。 只有文件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陈默的声音打破了凝固的空气，依旧平稳，却带着千钧之力：“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上市的‘时机’和‘路径’了。” 第575章 估值多少？ 他依然是坐姿随意，目光炙热的扫过三人： “时机： 不是现在。 瞄准港交所新规落地后的第一个窗口期，即2018年第四季度，最迟不晚于2019年第一季度初。 我们还有7-10个月的宝贵时间。” “为什么是港股？” 他自问自答，条理清晰得令人心悸， “第一，同股不同权（WVR）架构。 这是核心命脉。 确保创始团队及核心战略股东（鹅厂）在上市后，即使面对公众股东的压力和潜在的野蛮人敲门，依然对公司战略方向、研发投入、长线产品布局拥有绝对掌控力。 A股，没有这个选项。” “第二，地缘与投资者偏好。 港股背靠内地，国际资本云集，对内地新经济企业、尤其是拥有现象级产品和高增长潜力的游戏公司理解更深，估值逻辑更友好。 相比美股，文化隔阂与地缘政治风险更低。” “第三，流动性充裕。 作为亚洲金融中心，汇聚全球资本，足以支撑灵境未来可能的再融资和并购需求。” “至于路径：” 陈默的指尖在桌面上虚划出清晰的路线图。 “第一步：立即启动WVR架构重组。法律、财务团队即刻进场，在4月新规生效前完成所有境内VIE架构搭建及投票权差异化设计，确保控制权万无一失。” “第二步：Pre-IPO轮融资。就在近期，3个月内完成。” 代海涛听到这里，忍不住插话，但语气已从激烈反对变成了探究：“默子，既然目标是明年上市，我们现在又不缺钱，为什么还要融这一轮？” 徐振宇和任晨凌也露出探询之色。 “战略卡位与价值锚定。”陈默言简意赅，“这一轮，不是为了钱，是为了人、势、和更高的定价权。” “引入1-2家顶级全球长线基金作为基石投资者（COrnerStOne InveStOrS）。 他们的背书，能极大增强国际资本市场对灵境长期价值的信心，为IPO定价奠定坚实基础。同时，” 他看向任晨凌，“鹅厂作为现有战投，是否考虑在这一轮适度增持？释放更强烈的绑定信号。” “更重要的是，利用此轮估值，建立具有行业标杆意义的薪酬包（现金+高价值期权），对全球顶尖的游戏开发、引擎技术、美术设计人才形成虹吸效应。 在《星渊》和《蛋仔》冲刺的关键阶段，把最硬的骨头啃下来。 这笔‘人才战争’的军费，现在就要备足。” 他最后一句，直指徐振宇此前关于人才的痛点。 徐振宇眼中精光爆闪，迫不及待地问：“估值？这一轮我们定多少？” 这直接关系到他能撬动多少顶级资源。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向财务总监： “李总，基于我们最新审计的17年全年数据，以及管理层对18年的业绩指引（考虑《乱世》端游持续贡献、《镜像》的稳定、《蛋仔》测试上线）。 用可比公司法parablepany AnalySiS）和贴现现金流（DCF）模型，初步测算的估值区间是多少？” 财务总监显然早有准备，流畅应答： “参照目前美股上市的网易（NTES）、港股上市的IGG（0799.HK）以及一级市场对米哈游等未上市明星公司的传闻估值倍数。 结合灵境的高增长性（17年净利润同比增速超300%）和独特产品矩阵（成熟现金牛+高潜力新作），在相对保守的20倍前瞻市盈率（FOrWard P/E）下，估值中枢在240亿人民币左右。 若考虑《星渊》和《蛋仔》的期权价值溢价，以及即将到来的港股新政红利，给予一定溢价，合理区间在260亿至280亿人民币。” 陈默点了点头，目光重新投向三位核心决策者，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数字： “Pre-IPO轮，灵境的投前估值，锚定在330亿人民币。 本轮计划释放8%-10%股权，融资26.4亿-33亿人民币。” “330亿？！”代海涛下意识地重复，即使是他，也被这个远超财务模型建议的大胆定价惊住了。 徐振宇呼吸也微微一窒，但眼神却更加炽热。 主要是半年前的鹅厂战略投资B轮的时候只有88亿，没想到鹅厂不要命的投入资源加上《镜像追缉》的可玩性和《乱世群雄》端游版爆发的组合，竟然直接把数据干爆了。 任晨凌则微微眯起了眼，飞快地心算着。 “依据？”任晨凌问得直接，这是代表鹅厂在评估这个价格的合理性与风险。 “四个维度。”陈默的回应冷静如冰，却充满强大的说服力。 “第一，核心产品不可复制的统治力溢价。 《镜像追缉》3500万DAU、单季度超15亿流水、18.5%付费率、328元ARPPU，这个数据放在全球移动电竞领域都是顶尖。 它构建的社交竞技生态和电竞赛事体系，是极高的壁垒。 这不是简单的流水数字，是用户时间和心智份额的垄断。” “第二，产品管线期权价值重估。” 他指向报告里《星渊》和《蛋仔》的部分，“资本市场对只有‘现在’的公司，和对拥有‘确定的现在’+‘可见的未来’估值逻辑天差地别。 《星渊》所展示的技术力（无缝大世界、元素反应战斗、自研引擎）和美术风格，已具备冲击全球顶级3A的雏形，它的期权价值必须充分计入。 《蛋仔》的UGC生态一旦引爆，其用户规模和长尾价值潜力巨大。 330亿，买的是灵境未来的产品爆发力预期。” “第三，港股WVR新政的稀缺性红利。 我们将是新政落地后，首批采用同股不同权架构上市的、拥有现象级产品和强大自研能力的中国游戏公司。 ‘稀缺标的’本身就是溢价的保证。 市场会愿意为这份‘确定性掌控下的高增长’支付溢价。” “第四，鹅厂生态赋能的价值量化。” 他看向任晨凌。 第576章 灰犀牛 “微信/手Q渠道贡献65%新用户、高出15%的留存率、裂变系数1:3.8、TGA赛事体系的深度绑定... 这些鹅厂独有的生态资源为灵境带来的用户获取成本优势、用户粘性保障和品牌势能，是其他独立游戏公司无法企及的。 这部分协同价值，必须体现在估值里。” 有理有据，环环相扣。 每一个维度都直指资本市场的定价核心逻辑。 代海涛张了张嘴，最终没再反驳，只是缓缓靠回椅背，陷入了沉思，显然在重新评估。 徐振宇则用力握紧了拳头，眼中闪烁着激动与钦佩的光芒。 陈默描绘的蓝图和支撑这330亿估值的逻辑，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灵境未来。 任晨凌沉默片刻，脸上缓缓露出一丝欣赏。 陈默不仅看穿了鹅厂的需求，更精准量化了鹅厂生态赋予灵境的额外价值，这个价格，鹅厂内部并非不能接受。 “那么，上市本身的目标？”任晨凌问出了最后，也是最具战略意义的问题。 陈默的目光投向巨大的落地窗外，蓉城的天际线在冬日阴云下显得朦胧而充满力量感。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不大： “登陆港交所，目标清晰：成为港股新经济板块的‘游戏科技龙头股’。 IPO募资核心投向三个方向：全球化发行与运营网络的重资产投入； 尖端游戏引擎、云游戏、AI生成内容（AIGC）等前沿技术的研发储备； 以及，战略性并购或投资具有独特技术或创意能力的中小型工作室，完善产品拼图，打造真正的‘灵境宇宙’。” 他收回目光，看向桌边的三位伙伴，眼神锐利如刀： “我们要的，不是一次性的财富兑现。 而是借助资本市场的力量，把灵互动从一个依靠爆款产品的‘游戏开发商’，淬炼成一个拥有核心技术壁垒、全球化发行能力、可持续创新机制和强大现金储备的平台型游戏科技巨头。 这才配得上我们手中的牌，也才对得起这330亿的估值和未来的星辰大海。” 会议室再次陷入寂静。 但这一次的寂静，不再是争论前的紧绷，而是宏大蓝图展开前，那种充满力量感的沉淀与共识在无声中汇聚。 窗外的天色似乎也亮了一分，铅灰的云层裂开一道缝隙。 金黄色的冬日阳光如熔化的金液般泼洒进来。 瞬间照亮了环形会议桌中央那份深蓝色的报告，也照亮了每个人眼中被点燃的火焰。 徐振宇深吸一口气，第一个打破沉默，声音激动却又格外坚定： “我同意陈总的整体规划和估值锚定。 Pre-IPO轮启动，目标330亿！ 全力冲刺2018年底港股上市！” 他看向代海涛。 代海涛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已从抗拒变为审视，最终化为面对宏大挑战时的亢奋。 他重重一点头：“技术团队保证《星渊》Alpha测试和《蛋仔》首测节点！330亿这估值压力，我接了！” 他转向任晨凌。 任晨凌脸上那丝欣赏的笑意扩大了些许。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充满活力的蓉城。 片刻后，他转过身，面向会议桌，做出了鹅厂的最终表态： “鹅厂支持灵境Pre-IPO轮融资及后续港股上市的整体规划。 关于Pre-IPO轮，” 他目光扫过陈默和徐振宇，“鹅厂原则上同意按此估值参与跟投，具体增持比例和细节，由IEG战略投资部与灵境CFO后续详谈。 同时，鹅厂会利用自身在全球资本市场的网络，协助灵境引入1-2家具有深厚影响力和长期投资视野的国际顶级长线基金作为基石投资者。”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战略协同的深意，“灵境越强大，我们之间的协同效应就越有价值。这个未来，值得一起押注。” 尘埃落定。 战略方向、上市路径、关键节点、估值锚定，在陈默抽丝剥茧又雷霆万钧的布局下，迅速凝聚成无可动摇的共识。 就在众人想着都要开香槟的时候，却没想到被陈默的一盆冷水泼到头上。 只见他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你们有没有关注到外部环境的变化，可能会有致命的‘灰犀牛’出现。” 看见几人一脸懵逼的样子，陈默倒是没有卖关子，直接自顾自说道，“游戏版号审批。” 几个字，徐振宇和代海涛脸色瞬间变了变，财务总监则是一脸不信。 2017年底，游戏市场一片火热，版号虽有收紧风声，但远未到恐慌的地步。 陈默此刻如此凝重地提出，简直像在晴空万里下预言暴风雪。 “政策风向的转变，往往比市场感知快得多。”陈默的声音低沉下去，仿佛他能洞见未来。 “人口结构压力、内容监管趋严、对游戏社会影响的舆论发酵... 多重因素叠加，版号审核的口子只会越来越紧，流程只会越来越长。 这些现在已有趋势。 我预计最迟年底，一场实质性的‘版号寒冬’必然降临。 大量中小团队将因拿不到版号而窒息，即便是大厂，新品上线节奏也将被严重打乱。” 他捕捉到了对面任晨凌的瞳孔骤然收缩，显然自己所知的未来信息和鹅厂内部专业人士的判断有相同之处，“Bill，你怎么看？” 只见任晨凌深深看了一眼陈默，点了点头，“我们公司战略部下的智囊团队确实有预警过游戏版本号可能会收紧带来的风险，但团队尚未达成统一意见。” 陈默也点了点头，不管徐振宇和代海涛有些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 “灵境必须在寒冬到来前，把所有关键产品的版号牢牢握在手里。 《蛋仔聚会》的版号，是当前优先级最高的生死线。 必须不惜代价，确保在Q3测试前拿到。 同时，《星渊》的版号申请材料，现在、立刻、马上就要以最高标准启动准备，预留出足够长的审批缓冲期。” 陈默的预言如同巨石投入心湖，激起惊涛骇浪。 如果真如他所言，那么现在争分夺秒抢版号，远比争论上不上市更重要。 至于为啥陈默现在才说？ 谁让他刚刚才忽然想起这个事情，真当重生者万能吗？ 第577章 干杯 会议结束时，窗外的阳光已彻底挣脱云层束缚，将OCG大厦的玻璃幕墙映照得金光璀璨。 任晨凌婉拒了徐振宇安排的饭局，却单独看向陈默：“陈总，找个地方喝一杯？纯聊天，不谈公事。” 眼神里带着棋逢对手的探询。 陈默颔首：“楼下不远处有家威士忌吧，安静。” 代海涛则一把拉住正欲离开的徐振宇，指着笔记本上刚才飞速记录的几个关于“同股不同权”下技术决策委员会权限设定的问题。 他眼神灼灼： “老徐，别走！ WVR架构下，核心技术路线的最终拍板权必须落在我们手里，这个条款怎么设计才能滴水不漏？ 还有，330亿的估值压力山大，《星渊》那个全局光照优化方案，我觉得预算还得加！” 徐振宇看着瞬间进入“战斗状态”的CTO，无奈又欣慰地笑了：“好，好，去我办公室，叫法务和财务来加班，今天就把框架敲死。” OCG大厦附近的“琥珀时光”威士忌吧，隐秘的雪茄室内。 上好古巴雪茄的醇厚香气与单一麦芽的威士忌交织弥漫。 任晨凌剪开一支COhiba Behike 52，动作优雅，递向坐在对面的陈默。 陈默摆手婉拒：“谢谢Bill。” ，然后抬手示意了一下手里的东方树叶。 任晨凌也不理会陈默这种在酒吧喝东方树叶的奇怪癖好，不做勉强，自己点燃雪茄。 深吸一口，缓缓吐出淡蓝色的烟雾，隔着烟雾看着陈默： “陈总今天这一课，振聋发聩。 港交所新规落地不足一月，你已将其化为灵境上市路径上的关键落子。 我们公司内部讨论的游戏版本号收紧风险你也关注到了。 这份对政策风向的捕捉、对资本市场估值逻辑的穿透力可一点也不像个IT。还有” 他顿了顿又说道，“那份在刀尖上锚定330亿估值的魄力，任某佩服。” 陈默不好意思的开口，“Bill过誉。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得远些。鹅厂的生态，才是灵境敢于眺望全球化的底气。” 他倒是想高调一下，但实力不允许啊。 此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难不成说开挂了？只能是先互吹一波。 任晨凌眼中精光一闪，身体微微前倾，雪茄的红点在昏暗中明灭： “明人不说暗话。 华兴渡河项目，自研ERP核心模块替换OraCle，乾坤已定。 马来西亚、中国区接连成功切换，月结压测顺利通过，整个业界都在关注着。 听说你们也换上了云底座。” 陈默等了半天，就是想看对方要憋出个什么屁，果然。 “华兴云BU的辛总，听说与你交情颇深。” 他话题陡然一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灵境在云游戏、AI生成内容上的野心，需要强大的底层算力和弹性架构支撑。华兴云，是否会是灵境‘平台化’未来之下，那片看不见却至关重要的‘沃土’？” 这个问题极其敏感，直指陈默作为华兴核心高管与灵境大股东之间可能存在的战略协同甚至利益输送空间。 陈默放下东方树叶，塑料瓶放在吧台上发出“咚”的闷响。 他迎上任晨凌探究的目光，眼神坦荡澄澈，如同秋日的晴空： “华兴云是开放平台，服务于所有追求卓越的客户。灵境，会是其中一员，也只会是其中一员。” 这个回答滴水不漏。 既肯定了技术合作的可能性，又划清了纯粹商业合作的界限，“一切合作，都将遵循最严格的市场规则、公允定价和上市公司关联交易披露准则。Bill尽可放心。” 他顿了顿，语气充满了坚定，“我的原则很简单：该在阳光下的，绝不留一丝阴影。” 任晨凌再次深深地看着陈默，仿佛要透过那双平静的眼眸，看清其下涌动的深海。 几秒钟后，他忽然朗声笑了起来，举起手中的威士忌杯： “好！ 好一个‘该在阳光下的，绝不留一丝阴影’。 陈总，为灵境在阳光下的星辰大海，也为华兴渡河的‘惊涛骇浪’，干一杯！” 一个杯子，一只盛着琥珀色的烈酒，一个瓶子，盛着金汤般的茶水，在空中轻轻一碰。 “干杯”的声响，如同战鼓擂动前的号角，回荡在弥漫着雪茄烟雾的静谧空间里。 窗外，蓉城冬日短暂的白昼早已消失，但OCG大厦顶层，却在渐次亮起的城市灯火中，熠熠生辉，仿佛一颗蓄势待发的新星。 同任晨凌互加微信后告别，刚一走出酒吧的陈默便裹紧大衣钻入车里。 寒气却仍寻隙钻入，锋利如刀，刮得人面皮生疼。 司机老吴在昏暗中侧脸招呼了一声“陈总”，便不再言语了。 车子悄然滑动，汇入城市夜里涌动的光流之中。 连续工作了一周，连周末都不带休息的，饶是顶级牛马代言人的陈默也扛不住了。 他很难得的提前叫来司机接自己回家，自己则总算放空脑袋摊在后座的“大沙发”上。 车窗外，蓉城一月夜的模样，渐次铺陈开来。 天是沉沉的黑，压得低低，仿佛伸手可及； 街灯次第亮起，光晕在寒雾里洇开，晕染出朦胧的黄晕，晕染着行人匆匆的轮廓。 写字楼的格子间灯火通明，亮得坚硬又规矩，映着底下人影晃动，如同水中游鱼。 街边店铺的霓虹招牌顽强地刺破寒冷，火锅店的“红油”二字红得滚烫，热辣辣的蒸汽从门缝里挤出来，转眼又被寒风撕碎。 偶有一两片金黄的银杏残叶，被风卷着，仓皇掠过车窗，是冬日里最后一点斑斓的印记。 车子驶过锦江桥，桥下河水暗沉沉流淌，映着两岸灯火，碎金点点，又冷又静。 陈默摇下半扇窗，冷风猛地灌入，挟着水边清冽而微腥的湿寒气息。 赶忙又把窗户摇了上去，这风景不看也罢。 几个裹着厚厚冬衣的人影缩着脖子在桥上踽踽而行，呵出的白气瞬间消失在夜色里，像几声无声的叹息。 寒夜的街市，到底冷寂了，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沙沙声，固执地响着，像是这城市寒夜里唯一的呼吸。 老吴一如既往的沉默着，仿佛知道陈总喜欢安静。 而陈默在后视镜里瞥见那双眼睛，专注地望着前方湿漉漉的路面，那目光里仿佛盛着许多沉甸甸的岁月，如同冬日里压弯了枝桠的霜雪。 车拐进熟悉的路径，两旁梧桐的秃枝在幽暗路灯下伸展，影子印在车窗上，如枯瘦的手指。 远远地，已能望见浣花溪别墅区疏疏朗朗的灯火。 车子终于滑到院门前，悄然停稳。 老吴照例是简短一句：“陈总，到了。” 声音低沉，在寒夜里却有着一种安稳的质地。 “嗯，辛苦。” 陈默应了一声，便推门下了车。 临进屋前，手机突兀的响了起来，是蔺珊珊的来电。 陈默直接掐了，只回了一条四个字的短信，“明天再说。” 他今天只想早点休息。 第578章 升职加薪的033 另一头，鹏城湾的夜风带着咸涩的湿气，掠过“樾”餐厅露天平台的栏杆。 蔺珊珊指尖搭在冰凉的香槟杯上，远处海面游艇的灯火碎金般摇晃，映着她新剪的利落短发。 她正看着被掐掉的电话发呆。 “CheerS tO the riSing Star！（为冉冉升起的新星欢呼）” 康蕙举杯撞过来，姜黄连衣裙在暖光下跳跃如火焰，“半年诶！才半年你就从15B到16A！033，你这火箭速度快赶上你们陈老板搞的‘渡河’了。” 康蕙也是和蔺珊珊熟悉了以后，才会叫她同学给她起的外号。 蔺珊珊扯出个笑，杯沿沾了沾唇。 香槟气泡在舌尖炸开，微酸，带着点未褪尽的生涩。 升职邮件是前几天就已经发了，职级16A，基础月薪跳到42K。 数字落在屏幕上的瞬间，她爽得都快要升天，这种升职加薪的实时激励感，让她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少拿我开涮。”她避开康蕙促狭的眼神，望向远处亮着零星灯火的大楼轮廓，“运气好，跟着打了几个硬仗。” “硬仗？”康蕙嗤笑，拖过椅子挨着她坐下，海风卷来她身上熟悉的橙花香水味。 “得了吧！华兴什么规矩我不知道？ 社招进来的，头一年能站稳脚跟不背C就烧高香。 你倒好，半年，火箭窜升。” 她凑近，压低声音，带着猎头对数字本能的敏感和闺蜜间肆无忌惮的八卦。“快老实交代，年薪过百没？奖金包多大？” 蔺珊珊晃了晃杯子，金黄的液体漾出细碎的光。 她摇摇头，语气还有些雀跃：“还差一点。社招进去的，股票少，得明年才能闻到分红味儿。”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个数字区间，“年包75到100之间。” 她没报具体数，但康蕙这种了解市场行情的人精瞬间心算出了区间。 她夸张地倒抽一口冷气，杏仁眼睁得溜圆： “42K*18到24？ Linda，你这已经是16级里的顶薪天花板了。 华兴内部那帮熬年头的，中位数就35K了！” 她身体前倾，姜黄连衣裙的领口微微敞开，眼里精光更盛，半是调侃半是试探地撞她肩膀。 “我说Linda，你跟你们陈老板...真没点‘超常规激励’？他那种男人，能力、权势、啧啧，简直是女人的春药啊...” 她故意拖长调子，笑得暧昧，“睡一觉换顶薪，这买卖，稳赚不赔啊！” “胡说什么！”蔺珊珊猛地绷直脊背，像被针扎了一下，声音陡然拔高，引得旁边几桌客人侧目。 她立刻意识到失态，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咙里翻涌的酸涩和难堪。 指尖用力得发白，冰凉的杯壁汲取着她掌心的温度。 康蕙被她过激的反应弄得一愣，随即眯起眼，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狼狈和痛楚。 那不是一个被冒犯者的单纯愤怒。 “喂...”康蕙脸上的戏谑敛去，声音沉了下来，带着点小心翼翼，“真有事？” 蔺珊珊没说话，仰头将杯中剩下的香槟狠狠灌了下去。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像点燃了一把火，灼得她眼眶发酸。 她放下杯子，空杯底磕在大理石桌面上，发出清脆又突兀的声音。 “Betty，”她声音哑得厉害，目光失焦地盯着桌布上繁复的花纹，“我完了。” 海风似乎静止了。 背景里觥筹交错的谈笑模糊成遥远的背景音。 “我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这几个字，耗尽了她全身力气，轻飘飘地坠在两人之间。 她不敢看康蕙的眼睛，像在等待一场审判。 预想中的惊诧或嘲笑没有到来。 康蕙只是沉默了几秒，然后了然地“哦”了一声。 她身体重新放松靠回椅背，甚至还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续了小半杯酒。 “就这？”她晃着酒杯，语气平静异常。 “喜欢陈总？ Linda，这有什么好‘完了’的？ 我要有你这近水楼台的机会，我早扑上去了！ 管他有没有胡笳！当小三怎么了？ 被胡总指着鼻子骂又怎么了？ 只要能沾上他一点边儿，我认了！” 这番惊世骇俗的“小三宣言”，像一道惊雷劈在蔺珊珊混沌的脑子里，炸得她目瞪口呆。 她猛地抬头，看怪物一样瞪着康蕙。 康蕙迎着她震惊的目光，反而笑了，笑容里有种阅尽千帆的透彻和混不吝的洒脱： “别这么看我。 陈默那种男人，站的位置，手里的权柄，做的事，哪一样不招人？ 他身边没女人前赴后继往上扑，那才叫不正常。 胡笳能坐稳正宫，那是人家道行深，从微末时一路血拼上来的交情。 可这跟你喜欢他，有冲突吗？” 她凑近，眼神锐利，“你又不是要去拆散他们，你不过就是...管不住自己这颗心罢了。” 她靠回椅背，啜了口酒，语气带着点过来人的唏嘘： “喜欢就喜欢了，憋着多难受？ 大大方方承认，该干嘛干嘛。 只要别越界，别昏了头去作死，影响工作，影响他那宝贝的‘渡河’大业，胡笳那种段位的，未必真会把你当根葱。 人家格局大着呢，眼里装的都是事业，是帮陈默打江山。 你这点小心思，在人家棋盘上，充其量算个...嗯，兵卒？” 这番离经叛道又莫名透着一股歪理的开解，像一把钝刀子，割开了蔺珊珊心头那层厚厚的茧。 是名为羞耻和恐惧的茧。 一股酸热猛地冲上鼻腔，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 不是委屈，更像是一种被理解、被“赦免”后的释然和疲惫。 “兵卒...”她喃喃重复，抬手狼狈地抹掉脸上的湿痕，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是啊，我这个兵卒，自己刚拱过了河，回头就被人家正宫娘娘架在火上烤...” 回忆的碎片带着实验室特有的冰冷触感，瞬间刺穿酒吧的暖昧喧嚣： 那间远离喧嚣的华兴云E区实验室。 空气里弥漫的是服务器高速运转后金属散热片的温热。 胡笳穿着剪裁精良的浅灰色香奈儿粗花呢套裙，背对着她，指尖拂过一台机柜冰冷的金属外壳。 “他就像这台机器…承载的东西太多，需要的是稳定，是支撑，是绝对可靠、不会带来任何干扰和风险的‘运行环境’。” 胡笳的声音平静得像在分析代码里的程序包，每一个字都精确地敲打在蔺珊珊紧绷的神经上，“而不是一颗随时可能引燃、扰乱精密系统运行的‘尘埃’。” 第579章 顶级的脑子残缺的手 “尘埃”二字，轻飘飘落下，却重若千钧，将她那点隐秘又灼热的幻想碾得粉碎。 胡笳转过身，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眼眸穿透她所有的伪装，直抵狼狈的核心：“陈默看重你，是因为你的价值能服务于他的蓝图。但这价值，不该、也不能掺杂任何杂质。” “胡笳...找你了？”康蕙的声音将她从冰冷的回忆里拽回。 蔺珊珊点头，又灌了一口酒，辛辣感灼烧着喉咙，反而有种近乎自虐的清醒：“就在实验室，对着那些嗡嗡响的机器...她把话挑得明明白白。” 她苦笑，“一点情面没留，但...也没错。是我昏了头。” “她怎么处置你的？”康蕙追问，猎头的本能让她对人事斗争充满警惕。 “处置？”蔺珊珊摇头，眼神复杂，“没有处置。只是警告，划界，然后该干嘛干嘛。陈总那边芯片人才引进和一些重要的秘密招聘需求，照样压给我。” 她顿了顿，语气是近乎认命的平静，“我也该分清了。工作就是工作。” 康蕙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举起杯：“行！想通了就好！来，兵卒也有兵卒的价值！为你的16级顶薪，为华兴的芯片大业，也为咱们Linda小姐终于看清形势，干杯！” 两只酒杯再次碰撞，声音清脆。 蔺珊珊将新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酒精混着复杂的情绪在血液里奔涌，让眼前迷离的灯火和康蕙的笑脸都旋转起来。 今晚，或许可以暂时放纵一下这兵卒的迷惘。 代驾司机将车平稳地驶离喧嚣的湾畔。 蔺珊珊靠在冰凉的车窗上，鹏城璀璨的夜景在湿漉漉的玻璃外流淌成模糊的光带。 酒精在胃里翻腾，烧得她头昏脑涨。 康蕙那句“兵卒也有兵卒的价值”和胡笳冰冷的“尘埃”在脑子里反复拉锯，最终都败给了实验室服务器那永不停歇的低沉嗡鸣。 那嗡鸣声里，藏着另一个名字，一个足以让全球半导体业震动的名字——孟良凡。 这才是她能从15A火箭般蹿升到16B的真正砝码，一场关于招聘绝密行动。 回忆像被酒精浸泡过的胶片，带着毛边和眩晕感，一帧帧强行回放。 时间拉回到五个月前，2017年8月。 华兴坂田G区的空气里还残留着渡河项目马来西亚子公司成功切换的硝烟味，整个华兴IT体系都沉浸在一种疲惫而亢奋的紧绷中。 但陈默的目光，却早已越过ERP系统的战场，死死锁定了另一片更凶险的滩涂。 那就是芯片制造（半导体制造）。 那天下午，她被一个Welink消息紧急召入坂田基地的某间会议室。 推开门，低气压瞬间扼住了她的呼吸。 长条会议桌一端坐着海思总裁冯庭波，深灰色套裙，素面朝天，眼下是浓重的青影，但眼神锐利如鹰隼，看起来有些偏执。 她左边是陈默，右边则是一位海思负责研发的副总裁，一个头发花白、神色凝重的技术老帅。 场面很是沉重。 “蔺工，坐。”冯庭波的声音沙哑，没半句寒暄，直接甩过来一份保密协议和一份薄薄的、没有任何标识的档案。 签完保密协议后的她才看向档案，封面只有一个手写的代号：“M”。 蔺珊珊翻开，心脏猛地一沉。 接下来的20天，她翻遍了资料，做足了功课。 这才知道其他的招聘加起来都没自己的这个秘密任务重要。 她记得那段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2017年9月。 华兴总部海思大厦顶层，小会议室。 巨大的投影幕布上是五星公司官网一张不起眼的新闻截图——“高级技术顾问孟良凡博士近期因个人事务休假”。 主位上是海思总裁冯庭波。 这位以铁腕和远见著称的女帅，此刻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沉郁。 她身边坐着几位海思核心高管也是差不多同款焦虑表情。 蔺珊珊坐在下首，能清晰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焦灼。 “消息确认了，”冯庭波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通宵未眠的疲惫，“台积电那边给的压力太大，孟工在五星的日子到头了。中芯国际（SMIC）的人，昨天已经飞到加州了。” 会议室一片死寂。 蔺珊珊的心猛地沉下去。 这段时间的功课也不是白做的，她太清楚孟良凡这三个字的分量——全球掌握FinFET（鳍式场效应晶体管）核心技术的极少数宗师之一，师从这项革命性技术的发明人胡隆勤。 正是他，在2011年加盟濒临绝境的五星公司半导体事业部，三年内将五星的14nm工艺良率从惨不忍睹的30%硬生生拉升到恐怖的90%，硬生生从台积电嘴里抢走了苹果A9芯片的天量订单，一手改写了全球半导体制造的格局。 当然此刻没人知道的是，按照陈默原时空的轨迹，这位大神在2017年底加盟中芯国际。 以非人之姿，三年内完成了从中芯28nm到14nm再到7nm的工艺大跨越（行业通常需要六年以上），创造了震惊世界的“中芯速度”。 华兴海思的悲剧在于设计能力世界顶级，却因制造依赖而受制于人。 所以，陈默前世的海思，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设计的麒麟芯片，因为无法在“中芯速度”成熟前获得先进的制造支持，在2019年被无情打压以后，高端手机业务几近崩盘。 冯庭波疲惫地捏着眉心，屏幕上切换出一张更触目惊心的图表。 中芯国际28nm工艺当前的良率曲线，在不到70%痛苦地徘徊挣扎。 “设计是脑，制造是手。” 她一字一顿，声音里全都是人间清醒。 “我们海思的‘脑’，已经是世界顶级。 可我们的‘手’...一直被死死地绑着。 没有一条不被卡脖子的先进制程产线，我们的‘大脑’再强，也只是空中楼阁。 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陈总的判断是对的，”冯庭波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蔺珊珊身上。 第580章 阴魂不散 “必须在‘战时状态’下，不计代价，把孟良凡绑上我们的战车，再通过他去绑定中芯国际！ 目标只有一个：抢时间，尽快打造出我们自己的、去美化的14nm全链条产能。 哪怕只保住中端芯片的供应链安全，就是胜利。” 这就是陈默和冯庭波在2016年底就开始秘密筹划的“诺曼底登陆”。 不是简单地挖一个技术大牛，而是要打造一个前所未有的“工艺-设计联合体”。 让海思最精锐的设计团队，像当年孟良凡在五星做的那样，深度嵌入中芯国际的产线，共同开发最核心的“工艺设计套件（PDK）”。 针对中芯的N+1工艺，深度优化麒麟芯片的架构，用设计上的智慧（比如适当降低时钟频率换取更优的功耗平衡）来弥补制造初期的不足。 最初的方案，是给孟良凡一个“工艺-设计联合实验室负责人”的头衔，类似于台积电的OIP（开放创新平台）联盟角色，地位超然，但权力有限。 并且当时孟良凡在五星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对于跳槽一直就处于“观望”状态，所以就拖了下来。 会议陷入焦灼。 海思的招聘负责人眉头紧锁： “孟工心气极高，在五星是技术决策核心。 区区一个‘联合实验室负责人’，对标海思内部一个三级部门主管（20级），恐怕...分量不够。 中芯国际这次，据说开出的条件是联席CEO（CO-CEO）！” 联席CEO！这个头衔像一块巨石砸进水面。 会议室里的空气更加窒息。 华兴的体系，尤其是海思这样的核心BU，一个空降的联席CEO？ 牵扯的利益方太多，阻力难以想象。 “冯总，张总，”蔺珊珊站了起来。 她能感觉到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自己身上，带着惊愕和审视。 入职华兴不过三个月的新人HR招聘专家，居然决定在这种级别的会议上主动发言？ 这需要极大的勇气。 要知道多少喽啰参加有高管的会议都是只带耳朵不带嘴巴的。 主打一个你不CUe到我我就不说话。 但蔺珊珊脑中异常清醒，猎头时期对顶级人才心态的精准把握，此刻压倒了职级的束缚。 “请恕我直言，‘联合实验室负责人’这个定位，对孟良凡博士而言，可能缺乏足够的战略高度和尊重。” 她走到屏幕前，激光笔的红点精准地落在“负责人”三个字上。 “孟工要的不是一个虚名，他要的是能真正调动资源、打通壁垒、实现技术野心的平台！是要和台积电、三星掰手腕的战场指挥官位置！”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向冯庭波和通过远程视频接入的陈默方向，抛出了那个在心头盘旋已久且近乎疯狂的提议： “为什么不能是‘总裁’？” “工艺-设计联合体总裁！ 直接对标海思BU内部的产品线总裁（21A），拥有独立的战略规划权、人事任免权（核心骨干由海思和中芯共同派驻）、预算审批权，直接向冯庭波汇报。 将“联合实验室”从一个协调部门，拔高到一个拥有独立作战能力的战略兵团！” 会议室内一片哗然！ “这...这不合规矩，海思从未有过这样的架构。”一位高管下意识反驳。 “空降一个总裁？内部平衡怎么处理？其他产品线总裁怎么想？” 质疑声四起。 蔺珊珊手心全是汗，但她强迫自己站得笔直，目光毫不退缩地迎向视频画面中一直沉默的陈默，以及主位上眼神锐利如刀的冯庭波。 她赌的是这两位掌舵者超越常人的格局和破釜沉舟的决心！ 赌的是他们对孟良凡价值无与伦比的认知！ “规矩，”冯庭波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所有议论。 她看向屏幕，“陈总，你怎么看？” 视频画面里，陈默靠在他那张宽大的黑色皮椅上，背景是G区那家熟悉的办公室。 此刻陈默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深邃的目光透过屏幕，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没有立刻回答冯庭波，反而转向了蔺珊珊，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蔺珊珊，如果让你去说服孟博士，这个‘总裁’的头衔，是你的底气吗？” 蔺珊珊心脏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 她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是！ 陈总，冯总！ 这个头衔，代表的是华兴最高层对孟工无保留的信任和放权！ 代表的是华兴砸锅卖铁也要打通先进制程的决心！ 它本身就是最有力量的承诺！ 如果孟工要的是战场和帅印，我们就给他！” 陈默沉默了几秒。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然后，他轻轻颔首，只吐出一个字：“好。” 话音刚落，冯庭波眼中立马爆发出慑人的光彩，猛地一拍桌子： “那就这么定了！ ‘工艺-设计联合体’总裁！ 级别21A！ 罗总（海思HR负责人），立刻按最高规格（800万固定年薪起）做方案！ 股权激励同步启动，按380万股起授予！ 我和陈总亲自去跟董事会要资源！” 接下来时间里，是一场没有硝烟却步步惊心的鏖战。 蔺珊珊这个名字，成了孟良凡周遭最“阴魂不散”的存在。 她调动了华兴所有能调动的资源，编织了一张精密而柔软的大网。 她化身最耐心的倾听者，在孟良凡流露出对大陆半导体制造环境疑虑时，精准安排他“偶遇”海思最顶尖的芯片设计团队，让他亲眼看到那颗“大脑”澎湃的活力与无奈。 她化身最可靠的问题解决者，当孟良凡提及家人对搬迁鹏城的顾虑时。 二十四小时内，一份详尽得令人咋舌的顶级国际学校、私立医院、高端社区资源报告，以及华兴提供的顶级外籍专家安置方案，就摆在了他的案头。 她甚至化身最隐秘的情报分析师，当中芯国际那边通过中间人抛出更具诱惑力的股权条件时，一份关于中芯内部复杂派系斗争、技术路线摇摆不定以及关键设备采购受制于人的深度分析报告，会“恰好”出现在孟良凡的书房。 第581章 自己定义价值 后续的腥风血雨，在蔺珊珊的回忆里只剩下几个刀光剑影的片段： 她无数次在凌晨连线大洋彼岸，顶着时差的眩晕，用流利的英语和精准的数据分析，向孟良凡剖析华兴的决心、以及这个“总裁”职位背后所能调动的庞大资源。 她不再是普通的招聘专家，而是背后站着陈默和冯庭波这两尊大神的“钦差大臣”。 最致命的一击，是冯庭波亲自飞赴加州，与孟良凡进行了长达数日的闭门密谈。 据后来流传出的零星信息，这位铁娘子在谈话中一度落泪，不是示弱，而是痛陈了陈默一再提醒她海思“有脑无手”的切肤之痛。 直言不讳地描绘了如果台积电断供，华兴高端业务可能面临的灭顶之灾。 孟良凡被打动了，技术报国的情怀被彻底点燃。 陈默则坐镇鹏城，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扫清了内部所有可能的阻碍。 当孟良凡点头的消息传来时，蔺珊珊正因连续熬夜和高强度工作，在办公室吃着胃药。 那一刻，她冲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让哗哗的水流声掩盖了自己压抑的哽咽。 她至今还记得那份盖着华兴控股集团鲜红印章、由冯庭波签署的Offer。 文件抬头清晰地印着：海思半导体工艺-设计联合研究院总裁。 职级：21A。 固定年薪：800万人民币。 限制性股票授予：380万股（分三年归属）。 权限描述：直接向海思总裁冯庭波汇报，全权负责研究院战略规划、技术路线制定、资源调配及与中芯国际等制造伙伴的深度协同研发。 拥有独立的人事任免建议权及预算审批权。 这已经不是橄榄枝，而是将王冠与权杖，亲手奉上。 当时孟良凡看着那Offer，沉默了足足十分钟。 这位经历过台积电辉煌、在五星电子力挽狂澜的技术巨擘，眼神复杂地掠过文件上每一个沉甸甸的条款，最终停留在蔺珊珊因连月奔波而难掩疲惫却异常坚定的脸上。 “蔺小姐，”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尘埃落定的释然，“你们华兴...或者说你背后的人，魄力之大，决心之坚，是我生平仅见。” 他拿起笔，在草案的最后一页，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希望我们，不会彼此失望。” 2017年10月底，全球半导体业界一则低调却足以引发地震的消息悄然流传： 被誉为“工艺魔术师”的孟良凡博士，正式加盟华兴旗下海思半导体，出任新成立的“工艺-设计联合研究院”总裁。 他带来的核心团队，也几乎囊括了全球FinFET技术领域的顶尖华裔专家。 台积电震怒，五星电子错愕，中芯国际黯然。 而华兴海思，在“设计之脑”与“制造之手”深度绑定的道路上，迈出了打破枷锁并锻造“不被束缚的双手”最坚实的一步。 “小姐？小姐？到了。” 代驾司机的声音将蔺珊珊从惊心动魄的回忆中猛地拽回现实。 她茫然地抬头，车窗外是熟悉的公寓楼。 胃里翻江倒海，酒精和混杂的情绪让她脚步虚浮。 踉跄着下车，夜风一吹，刺骨的凉意让她打了个寒颤，脑子却清醒了几分。 她拒绝了司机搀扶的好意，扶着冰冷的墙壁，一步步挪进电梯。 金属轿厢光滑的镜面映出她此刻的狼狈：头发微乱，眼眶发红，昂贵的套裙沾了些酒液，很是狼狈不堪。 电梯数字无声跳动。 她靠着冰凉的厢壁，闭上眼，胡笳清冷的声音和康蕙混不吝的笑语再次交织着冲击耳膜。 “尘埃”...“兵卒”... 她摸索着掏出钥匙，插了好几次才对准锁孔。 推开门，冰冷的黑暗扑面而来。 她没有开灯，踢掉折磨了她一晚的高跟鞋，赤脚踩在地板上，凉意从脚心直窜头顶。 踉跄着走到书桌前，拉开最底层那个带锁的抽屉。 手指在黑暗中精准地摸到一个坚硬的棱角，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U盘。 指尖拂过冰凉的金属外壳，如同拂过那夜实验室里冰冷的服务器机箱。 这里面，锁着的是她的“日记”，是她在挖孟博士的时候每一天给自己写的复盘文档。 现在的这一切都成为了她的“价值证明”。 她紧紧攥着这冰冷的U盘，仿佛抓住一块浮木。 力量从指尖冰冷的触感中一丝丝回流。 胡笳说得对，陈默是那台不能停摆、不能宕机的核心服务器。 但她蔺珊珊，不是那颗被清理的尘埃，而可以是一块为他精密系统提供稳定支撑又不可或缺的散热鳍片。 她价值，由她自己定义。 窗外，鹏城不眠的灯火依旧璀璨。 远处华兴大楼那几盏标志性的灯光，穿透夜色，固执地亮着。 如同永不熄灭的星辰，也如同海思那渴望“不被束缚的双手”。 指向的是充满荆棘却也孕育着无限可能的未来。 窗内，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一条Welink消息静静地躺在通知栏。 发件人：陈默。 时间：2018年1月27日 23:47。 内容极其简短，没有任何寒暄： 孟工提交的14nm FinFET良率提升的初步公式，海思工程团队验证通过。 关键参数吻合度超95%。 冯总说，基础打稳了。 嗡—— 蔺珊珊握着手机，指尖微微发麻。 微醺的眩晕感瞬间被一种更强烈的自豪感冲了个干净。 14nm！FinFET！良率公式！验证通过！ 这几个冰冷的专业词汇背后，是孟良凡带着他的核心团队，在中芯国际那条还在为28nm的良率夜以继日奋战。 是陈默和冯庭波那场豪赌迈出的最坚实的第一步。 是未来那条去美化14nm全链条产能的基石。 她仿佛能看到海思的工程师们在中芯国际的洁净室里，穿着厚重的无尘服，围在精密的检测设备前，屏息凝神地看着数据一点点跳出，当最终那个“95%”的吻合度出现时，无声的狂喜和紧握的拳头。 也仿佛能看到孟良凡疲惫却锐利的眼神中，终于透出的一丝如释重负的兴奋。 她更知道，陈默在深夜发来这条消息，绝不仅仅是为了告知一个项目进展。 这是一种无声的确认，一种最高级别的信任回响。 他看到了她的价值，认可了她这颗“尘埃”在庞大机器运转中不可或缺的作用。 蔺珊珊缓缓地将额头抵在冰凉的落地窗玻璃上。 窗外，城市的流光溢彩在眼前模糊成一片绚丽的光晕。 她闭上眼，眼前是在她职业生涯中最痛苦迷茫时华兴的Offer，是胡笳清冷如霜的警告，是Betty惊世骇俗的“小三宣言”，是几乎瞬间就激励到她的升职调薪邮件，是冯庭波疲惫却决绝的眼神，是陈默在视频会议中那洞穿人心的深邃一瞥，还有孟良凡加盟时那份无声的震撼...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翻腾交织。 第582章 第一个A 鹏城的冬天没有雪，只有玻璃幕墙外永不熄灭的霓虹。 信息技术工程部二十七层的落地窗前，林雨晴低头整理着袖口一道细微的褶皱。 浅灰色羊绒西装妥帖地裹着她清瘦的肩线。 这是她的两个办公位之一，还有一个在顶层总裁办公室附近的一个小的秘书办公室。 那里才是总裁办的几个秘书日常办公的主战场。 “雨晴姐，新的招聘计划陈总签过字了。”新来的助理秘书小跑着递来文件夹，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女孩指甲上精心涂抹的裸粉色，在林雨晴扫过报告扉页时，微微蜷缩了一下。 林雨晴仔细一看，原来是车BG的招聘计划，难怪对方的样貌让她感觉有些陌生，应该是车BG的秘书。 这段时间总是这样，越来越多的车BG的事情会找到她这个目前组织关系还挂在IT信息技术工程部的秘书这里。 林雨晴的指尖在纸页上顿了顿，抬起眼：“招聘项目组上周的复盘会议纪要，附在第三部分后面。陈总交代过，所有闭环材料必须关联完整。” “啊...对不起雨晴姐，我马上去补！”女孩的脸腾地红了，抱着文件夹几乎是小跑着离开。 茶水间的磨豆机发出低沉的嗡嗡声，林雨晴端着刚接的咖啡，还没转身，一个熟悉又带着过分热情的声音就贴了上来。 “雨晴，可算堵着你了！” 大学某个专业的同级校友张莉，穿着当季新款香奈儿粗花呢套装，妆容精致得无懈可击，手臂已经熟稔地挽了过来。 她如今在鹏城一家小有名气的公关公司，专攻科技企业。 能出现在华兴园区里应该是被某个供应商的带进来的，具体她也不想深究。 每年蓉城交大毕业的学生很多，但在鹏城发展的却不多，这些在外地发展的校友们自然就形成了一个圈子。 理论上来说陈默也应该在里面，但他确实不在，所以理论只能是理论，不一定正确。 “看到鹏城校友群了没？都说你现在是陈总跟前第一红人！”张莉压低了声音，眼神却亮得惊人，手指不经意地拂过林雨晴臂弯。“听说...陈总还单着？” 林雨晴听到这话直接白眼翻出天际，不说陈总有对象的事情小范围都知道，就算人家没对象，你也得排队排排到100年以后去。 以她对老板的了解，你张莉想给老板舔皮燕子人家都看不上。 抱歉...粗俗了一些，但是这是她的真实想法。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这么多秘书就她最终成为了陈老板的专职秘书，别人都以为她的最强竞争对手会是周晓楠。 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对于老板这种颜狗来说，之前自己的最强竞争对手大概率是那个年轻的唐锦弦。 还好对方现在没机会了... 想到别处的林雨晴压根儿就懒得理那个张莉，她已经默默的把对方和沙里的雕放到了一个分类里。 张莉脸皮却很厚，挺着大胸脯，又继续说道： “陈总那种位置，身边总得有个知根知底、能撑场面的人吧？ 咱们都是校友，你帮姐妹递个话牵个线呗？ 成了绝对忘不了你的好！” 咖啡的热气氤氲上来，模糊了林雨晴镜片后的视线。 这是她的小心机，某次听张部长说老板年轻的时候说过眼镜娘赛高。 打那以后她戴隐形眼镜的次数便越来越少了，反倒是这金丝眼镜戴得越发频繁。 林雨晴想起三年前刚入职蓉城的IT运维支撑部时，张莉在电话里半真半假的调侃：“哟，大秘书啊？端茶倒水伺候人的活儿，委屈我们林大才女了。” 如今，这“端茶倒水”的位置，成了对方眼里金光闪闪的跳板。 她先是扫了一眼对方的凶器，撇撇嘴，跟谁没有似的。 然后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臂，唇角弯起一个标准的职业弧度，“莉姐，陈总的私人行程，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内。” 她语气温和，却像一道无形的玻璃墙，将那些过于炽热的攀附挡在外面。 张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堆砌得更满： “明白明白！ 就是随口一说嘛！ 对了，我们公司接了华兴云BU一个发布会的活儿，你看能不能...” 林雨晴腕上的手表发出极轻微的震动提示。 她垂眸看了一眼内置的Welink消息推送，抬眼时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抱歉莉姐，陈总那边有个紧急电话会议，我得过去了。” 她微微颔首，端着那杯几乎没动过的咖啡，步履从容地穿过明亮的走廊。 将身后那道混合着失望、不甘又不敢流露分毫不满的目光，彻底留在原地。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而稳定。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一层楼里，无数道目光随着她的移动而悄然流转。 敬畏的，探究的，羡慕的，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从2015年那个抱着简历、忐忑走进华兴蓉城研究所的青涩毕业生，到如今站在集团IT权力中枢门前的16B秘书，仅仅两年零十个月。 火箭般的晋升速度背后，是无数个深夜核对渡河项目排期表的灯火，是横跨十几个时区协调资源的电话会议，是精准把握那位年轻总裁每一个决策意图和情绪波动的如履薄冰。 她不再是那个被部门老员工随口使唤去复印材料的“小林”。 她是林秘书。 一个职级甚至超过了许多部门资深工程师的存在。 这份重量，是陈默赋予的，也是她用无数个日夜亲手夯实的。 亲朋旧友的态度转换，不过是这份重量投下的最浅显的影子。 回到工位，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跳动着：2018年1月28日，下午3：17。 距离农历新年还有十八天。 她点开邮箱，一封来自集团人力资源部的系统通知安静地躺在最上方，标题是《关于2017财年绩效评定及年终奖发放的确认通知》。 她直接滑到最末的附件表格。 姓名：林雨晴 职级：15A→16B 年终绩效：A 年终奖系数：12 备注：年终奖随2月薪资发放，股票授予流程已启动，具体额度详见后续邮件。 数字是冰冷的，带来的暖意却真实地熨贴了心底某个角落。 她拿起手机，把邮件打开，然后转发到置顶的“温暖小家”群。 没有配任何文字。 几秒钟后，群消息炸了。 母上大人：[玫瑰][玫瑰][拥抱][拥抱] 宝贝辛苦了！我就知道我女儿最棒！ 父上大人：[强][强] 付出终有回报。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另：注意身体。 小姨：[天啊][天啊] 晴晴你这是要上天啊！16B！A绩效！十二个月年终奖！你小姨夫熬了十四年才混个17A！过年必须请客！ 表哥：[抱拳] 大佬求带！贵司还招保洁不？ 看着飞快刷屏的各种惊叹号和表情包，林雨晴嘴角终于漾开一抹放松的笑意。 家人的喜悦纯粹而直接，不掺杂任何对“陈总秘书”这个身份的额外期许。 这份温暖，是她在这座钢筋森林里最坚实的锚点。 第583章 第二个A 端起手边印着瑞子小鹿lOgO的咖啡杯，抿了一口温热的拿铁。 这是从刚在华兴园区开出的第一家店里买到的产品，咖啡味醇香。 林雨晴也算见过世面了，无论从瑞子咖啡的门面视觉设计，优质的产品，还是新鲜的O2O下单自取模式，她觉得老板的新玩意儿又要大火了。 想了想老板只比自己大4岁，刚刚那点因升职被夸得有点飘飘然的自豪感瞬间消失。 周遭键盘敲击声、低语声、电话铃声依旧。 手机在桌面上无声地震动起来，屏幕瞬间被接踵而至的微信消息点亮。 西南交大鹏城校友群： 【卧槽！雨晴女神16B了？？？我没看错吧！毕业时间两年半！】 后面跟着一连串震惊的表情包。 还有抖机灵的人立马发了一个练习时长两年半的表情包。 【@林雨晴 晴姐牛逼！请收下我的膝盖！求内推！求抱大腿！】夸张的膜拜GIF刷了屏。 【雨晴，恭喜啊！这晋升速度简直坐火箭！】 这是相对克制的祝贺。 【@林雨晴 晚上有空吗？鹏城校友会几个师兄师姐想组个局，正好给你庆祝庆祝，地方你挑！】 说话的正是当年金融系的风云人物，校学生会主席李明霖，如今在某投行混得风生水起。 私人消息的提示音也滴滴答答地响起来。 【雨晴，恭喜晋升！16B太强了！晚上校友会庆祝，务必赏光啊！李明霖牵头，规格肯定高。】 这是同班一个在互联网公司做运营的女生，语气热络得近乎谄媚。 【晴姐，求指点迷津！华兴IT这边社招卡我好久了，您看有没有机会...帮忙递个简历给HR也行啊？】 一个只有几面之缘、连名字都快记不清的校友。 【雨晴，听说你跟陈总那边关系近？我们公司有个项目想和华兴云BU合作，看能不能帮忙搭个线？必有重谢！】 一个毕业后创业、据说公司估值快过亿的师兄，头像是一张意气风发的商务照。 林雨晴的手指在冰凉的手机金属边框上无意识地敲打着。 她可能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现在很多动作、神态和讲话逻辑都是下意识在学习陈默。 屏幕的光映在她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眼神却有些飘忽。 这些汹涌而来的信息，像潮水一样拍打着名为“林雨晴”的堤岸。 有真诚的祝贺，但更多的，是裹挟着明确目的的热络。 那些曾经在校园里与她平行、甚至需要她仰望的身影，此刻争先恐后地将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只因为她离自己老板足够近。 她想起一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忙得脚不沾地的下午。 刚转岗到信息技术工程部不久，第一次独立负责协调一个跨部门的高层会议。 流程文件出了点小纰漏，被一个四级部门的经理当众甩了脸子。 她强忍着委屈处理完，回到工位时眼圈还是红的。 她觉得自己有些失败，努力经营但好像依然有人不太喜欢她。 陈默路过她的格子间，脚步顿了一下，看着她耐心教导。 他的声音清晰地穿过嘈杂的办公区钻进她耳朵里： “雨晴，记住，秘书的价值不在你能认识多少人，也不在你能牵多少线。 价值在于，你能让你的领导在处理核心事务时，心无旁骛，省心省力。 把事做精，做到无可挑剔，比一万条人脉都管用。 别本末倒置。” 那声音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瞬间刺破了她当时那点委屈。 ... 她关掉群聊，手指在通讯录里那个熟悉的“陈总”名字上悬停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拨出。 她知道，此刻的陈默，大概正在某个会议室里，为即将到来的全球各子公司全面上线切换做最后的沙盘推演。 感谢的话，留到尘埃落定再说吧。 同一天在一千多公里外的西川嘉州市，冬日难得的夕阳透过“永辉超市”的透明门帘洒了进来，驱散了空气中的一丝寒意。 货架上堆满了红彤彤的年货，喜庆的音乐循环播放，处处涌动着过年前的喧嚣热浪。 周晓楠推着塞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车，感觉自己像一艘笨重的船，在拥挤的人潮里艰难前行。 车里小山似的堆着：整箱的牛奶，包装精美的坚果礼盒，两条软中华香烟，几瓶标着“剑南春”的白酒，还有各色新鲜水果、糖果零食，甚至还有一套包装喜庆的老年人蛋白粉。 购物车最上层，斜放着一个崭新的深蓝色电动足浴盆，包装盒上的老人笑得一脸满足。 “爸！说了这个我来拿！”周晓楠无奈地喊住正试图把一袋二十斤装的东北珍珠米扛上肩头的父亲周志刚。 周志刚嘿嘿笑着，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却执拗地不肯松手：“没事，你爸还没老呢。这米实在，煮饭香！多买点，过年亲戚来了管够！” 他身上那件半旧的藏蓝色羽绒服拉链敞开着，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毛衣。 但精神头却足得很，脸色红润，眼神亮堂，和几年前那个躺在医院走廊加床上的男人判若两人。 母亲李素芬在旁边紧紧攥着一个鼓囊囊的红色皮质钱包，嘴里不住地小声念叨：“够了够了，晓楠，太花钱了...这得多少钱啊...” 可她的眼睛却忍不住瞟向旁边货架上挂着的一件暗红色镶毛领的中式棉袄，眼神里流露出藏不住的喜欢。 “妈，喜欢就试试！”周晓楠眼尖，立刻捕捉到了母亲的眼神，不由分说地把那件棉袄取下来往她身上比划，“过年嘛，穿新的，喜庆！” “哎呀不要不要，我这把年纪了穿这么艳做啥...”李素芬连连摆手，身体却诚实地没有躲开。 棉袄柔软的触感和温暖的红色衬得她脸色都好了几分。 “什么这把年纪，妈您才五十出头呢。这件必须要了！”周晓楠语气干脆利落，不给母亲一丝反悔的机会。 这种底气，来源于刚发到工资卡里的那笔数字。 2017年A绩效带来的年终奖，足足是她基础月薪的十二倍。 这笔钱，让她可以毫不犹豫地给父亲买最好的米和烟酒，给母亲买下心仪的新衣，给奶奶订下那个功能齐全的足浴盆，把家里的年货置办得前所未有的丰盛体面。 都还能剩下好多好多。 收银台前排着长队。 周晓楠拿出手机准备扫码支付，李素芬还在旁边絮叨：“晓楠，真不用买这么好的烟酒，你爸自从那次生病，医生说不让多抽多喝...” “哎呀素芬，大过年的，高兴嘛！”旁边一个推着购物车的胖大婶笑眯眯地插话，她是周家多年的邻居王婶。 王婶的目光在周晓楠购物车里那堆价值不菲的年货上扫过，又落在周晓楠手腕上那块简约精致的腕表上。 脸上堆满了羡慕和热络。 “还是你家晓楠有出息啊！ 在那么大的公司，当大领导了！ 瞧瞧这两大车年货办的，真气派！ 我们家那个，在厂里干死干活，年底也就发个万把块奖金，够干啥哟。” 第584章 第三个A “王婶您过奖了，我就是个普通员工，给领导打打下手。”周晓楠微笑着谦逊道，熟练地扫码付款。 机器发出“嘀”的一声脆响，四位数的金额跳了出来。 李素芬看着女儿输入密码时那平静而笃定的侧脸，心头百感交集。 她想起三年前那个绝望的冬天，丈夫因为一次流感居然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 ICU的费用像一座山压下来，家里能借的都借遍了，缺口依然巨大。 那时刚转正不久的女儿平常省吃俭用的钱都给了家里，还是杯水车薪。 绝望之下，女儿很犹豫要不要收一个旅行社供应商的红包，那是对方要求她在一次行政采购上“行个方便”的代价。 就在女儿快要被那沉甸甸的诱惑和巨大的恐惧撕裂时，是当时还是三级部门部长的陈默发现了端倪。 听女儿说的，当时还是陈部长的陈总没有想象中的雷霆震怒，也没有公开的羞辱。 陈默只是在一个加班的深夜，把女儿单独叫进办公室，推过来一杯热水，平静地问：“家里遇到难处了？” 提醒她做人最重要的是不能走错路，还借给了自己家20万，说是让女儿每次发了工资以后还。 这笔救命钱，不仅挽救了自己老公的生命，更是在悬崖边拉住了女儿摇摇欲坠的人生。 后来，女儿拼了命地工作，一点点还清了那笔借款，也用实际行动赢得了陈默的信任和部门同事的尊重，职级也稳稳升到了15A。 每一步都踏踏实实，每一分钱都挣得干干净净。 她心疼女儿平常工作很拼，她也只能做到默默支持女儿。 “晓楠这孩子，就是命里有贵人。”李淑芬暗自感叹着。 却被王姐打断了的思绪，“你们家晓楠的那位大领导，听说现在管着整个华兴的电脑系统？啧啧，那可是真正的大人物！晓楠跟着他，前途无量啊！” 周志刚把沉甸甸的米袋放进购物车最底层，直起腰，黝黑的脸上笑容憨厚而满足，他用力点头，声音洪亮：“是啊！陈总就是我们家的恩人，大恩人。” 他说这话时，眼神异常认真，有一种近乎虔诚的笃定。 李素芬知道，丈夫回家后，肯定又会去擦拭那本相册。 那是他们家的家庭相册，如今却多了一个人的照片。 无论是几年前公司年会的大合影，陈默站在人群中间，笑容温和的照片； 还是在那个家庭开日中，周志刚一家和陈默的照片； 甚至是周晓楠和陈默两人的单独合照； 都放在了他们家庭相册里。 在周志刚朴素的世界观里，这样救了他命、改变了他女儿乃至全家命运的好领导，就是他们的亲人。 周晓楠听着父亲和王婶的对话，鼻子微微发酸，心底却是一片暖意融融的踏实。 她推着满载的购物车，父母一左一右地跟着，阳光透过超市巨大的玻璃窗，将三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这沉甸甸的年货，这安稳踏实的日子，都是她凭自己的双手，在陈默给予的那条正道上，一步一个脚印挣来的。 这份“再次”改善的生活，比什么都珍贵。 与此同时，三百公里开外的赤水河在冬日里依旧奔流不息。 裹挟着两岸深黛色的山影，穿过黔北小城赤水。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草木气息和若有若无的酒糟味道。 一辆洗得锃亮的白色大众朗逸灵活地拐进山里一条略显狭窄的水泥路。 又开了二十分钟，才停在了一栋贴着白色瓷砖、挂着大红灯笼的三层小楼前。 车门打开，穿着米白色长款羽绒服、围着红围巾的陈思雨跳下车，深吸了一口家乡清冽熟悉的空气，脸上带着长途奔波后的疲惫和归家的雀跃。 “到了！小雨！”驾驶座上的陈思勰探出头，大声吆喝了一嗓子。 他穿着一件时下流行的黑色夹克，头发用发胶抓得精神，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得意。 他跳下车，动作麻利地打开后备箱，里面塞满了各种蓉城带回来的年货和行李。 今年春节期间陈思雨要值班，所以她决定提前休假，叫上哥哥一起回家过年。 而且今年直接又拿A了，不得好好庆祝一下？ 有道是富贵不还乡如同锦衣夜行！ 听见动静，小楼里呼啦啦涌出一群人。 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陈父陈母，几个堂叔伯婶娘，还有一群兴奋尖叫着“小姑回来啦！”、“舅舅！”的小孩，瞬间把小小的院坝塞得满满当当，热闹非凡。 “爸！妈！”陈思雨笑着迎上去，被母亲一把搂进怀里，粗糙温暖的手掌摩挲着她的后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累坏了吧？” “不累，哥开车稳当着呢。”陈思雨笑着，目光落在哥哥陈思勰身上。 他正被几个半大小子围着，炫耀着他那辆朗逸：“看见没？真皮座椅！定速巡航！带天窗！咱赤水跑网约车的，有几个开这档次新车的？” 小屁孩们发出夸张的惊叹，让陈思勰的腰杆挺得更直了。 陈思雨看着哥哥意气风发的样子，心里像喝了温热的蜂蜜水一样甜。 谁能想到，就在两年前，他还是个让父母愁白了头、干啥啥不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街溜子”？ 改变就源于2016年3月的那次偶然。 当时她刚拿了人生第一个A绩效，拿到一笔对她家而言堪称巨款的年终奖，兴奋又忧虑地请师父陈默吃饭。 饭桌上，她忍不住说起家里那个不省心的哥哥，言语间满是无奈。 那时陈默听完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他有驾照吧？” “有倒是有，开过小货车，技术还行...”陈思雨不明所以。 “那就行。让他去跑网约车吧。”陈默放下筷子，语气平淡，“现在平台补贴大战，正是红利期。买辆靠谱的二手车，勤快点跑，运气好点，小半年回本。后面就是纯赚。总比你爸妈操心他出去瞎混强。” 师父的话，对陈思雨来说就是金科玉律。 她咬牙拿出了自己存款剩下的所有钱，又找何民丰借了4万块，把陈默的话和所有的钱一股脑都转给了陈思勰。 陈思勰将信将疑，抱着“试试总比闲着强”的心态，真去买了辆二手捷达，一头扎进了蓉城网约车的洪流。 结果，仅仅四个月，刨去油钱和平台抽成，陈思勰就把钱还给了妹妹。 到2016年年底的时候，陈思勰竟然还揣了六万多块回家过年。 那厚厚一沓钞票彻底砸懵了陈思勰，也砸醒了这个浑浑噩噩多年的青年。 从此，陈思勰把陈默奉若神明。 第585章 还有两个D 他玩命似的跑车，专挑早晚高峰和机场线，服务分刷得老高。 平台补贴最疯狂的那段日子，他一个月流水能冲到三万多。 整个2017年一年下来，除了攒够了修房子的钱，在赤水老家起了眼前这栋三层小楼。 关键是鸟枪换炮，贷款买了这辆崭新的朗逸。 用他的话说：“我妹师父手指缝里随便漏点灰，够我吃三年！” “小雨！快进屋！外头冷！”母亲拉着陈思雨的手往屋里走，一边絮叨着，“你哥啊，现在可算懂事了！这房子，这车，都是他挣下的！多亏了你...还有你那个大本事的师父啊！” 母亲提到“师父”两个字时，语气里充满了敬畏和感激。 堂屋里，炭火烧得正旺，暖意融融。 巨大的圆桌上已经摆满了冷盘和凉菜，中间热气腾腾的羊肉锅子翻滚着浓郁的香气。 男人们围着炭盆抽烟喝茶，话题自然离不开家里两个最有出息的年轻人。 “小雨现在在蓉城那个大公司，当大工程师了吧？听说管着老多电脑了？”大伯端着搪瓷缸子，好奇地问。 “大伯，我就是个普通技术，管一小块儿。”陈思雨笑着解释，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奶奶。 她现在的职级是16A，在负责一个关键模块的运维优化，手下也带着几个新人。 但在家人朴素的理解里，只要是坐办公室、用电脑的，都是“管电脑的工程师”。 “16A？那工资得多少啊？”堂嫂抱着孩子凑过来，眼睛发亮，“听说你们公司年终奖发金子？” 陈思雨抿嘴笑了笑，没直接回答，只是“嘿嘿”笑。 然后被老妈瞪了一眼，陈思雨才说道，“够用，比前两年好多了。今年绩效还行，年终奖够给咱奶奶换个大点的液晶电视，再给爸妈屋里装个空调。最近刚在蓉城首付了一套房，压力比较大。” 她轻描淡写的话，引来一片啧啧惊叹和羡慕的目光。 其实内心后悔得不行，当初没听师父的话啊，让她买房她非要买车，气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陈思勰显然喝高了，黝黑的脸膛泛着红光，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端起满满一杯自家酿的包谷酒，舌头有点打结：“来...小雨！哥...哥敬你一杯！” 说完吨吨两口就干了一小杯高度酒，吓了陈思雨一大跳。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见亲哥的声音了，“小雨…哥再敬你师父一杯！没有陈总...呃...指点，你哥我现在...还在街上晃荡呢！哪能盖起这楼房？开上这小轿车？” 他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引来一片哄笑。 但他才不管这么多，又是吨吨吨两口喝了下去，好像是要把自己20多年的苦涩人生都一杯饮尽。 “陈总...那就是财神爷下凡！”陈思勰用力一挥手，酒杯里的酒洒出来些。 “妹啊！你可得...跟紧了你师父！他老人家指头缝里再漏点...就够咱家...呃...吃一辈子了！” 他这话说得粗直，引得长辈们一阵善意的笑骂，却也道出了全家人的心声。 陈父陈母看着一双儿女，尤其是脱胎换骨般的儿子，眼里全是满足和踏实的光。 陈思雨端起面前的茶水，跟哥哥碰了一下，心里暖暖的，又有点酸涩。 她知道哥哥是真心实意地感激师父。 这份改变，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楼房和轿车，更是给了哥哥一个挺直腰杆做人的尊严和希望。 这份恩情，沉甸甸的。 屋外，不知谁家早早点燃了辞旧迎新的鞭炮，噼啪作响，炸开一片喜庆的红纸屑。 屋里的炭火更旺了，羊肉锅子的热气混合着酒香、饭菜香，还有家人团聚的欢声笑语，将这栋崭新的三层小楼塞得满满当当，暖透了人心。 陈思雨拿出手机，对着热闹的堂屋拍了一张，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发了过去，附上一句话：“师父，新年快乐！家里一切都好，哥哥又喝多了念叨您是财神爷呢！[笑脸]” 鹏城，鹏城弯一号。 巨大的环形落地窗外，是鹏城湾璀璨如星河般的夜景。 室内灯火通明，舒缓的爵士乐流淌在空气里。 陈默端着半杯香槟，站在相对安静的落地窗边发呆。 胡笳端着一小碟精致的点心，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很自然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她穿着白色真丝睡衣，衬得肌肤胜雪，乌黑的长发松松挽起，几缕发丝垂落颈边，优雅中带着一丝慵懒。 “还想工作呢？我的陈总，在家就放松点。”她声音带着笑意，将一块小巧的点心递到他唇边。 陈默就着她的手吃了，向她点点头，表示知道。 两人没说话，一起站在露台看风景。 过了一会儿，“累不累？”胡笳忽然仰头看着他，眼底映着窗外的流光溢彩。 “还好。”陈默捏了捏她的手心，目光落在她清亮的眼眸里，“有你在，就不累。” 他声音低沉，全是温柔。 胡笳脸颊微热，正要说话，陈默放在西装内袋的手机，隔着衣料，极其轻微却连续地嗡动了三下。 是短信的提示音。 陈默动作自然地拿出手机。屏幕亮起，锁屏界面清晰地跳出三条新信息提示，并排排列： 林雨晴：[陈总，年终奖已收到，非常感谢您一直以来的信任与栽培。新年快乐！祝您和胡总万事顺遂。] 周晓楠：[陈总，给您拜个早年！我爸妈让我一定转达，谢谢您！家里一切都好，年货备得足足的，爸妈说您是咱家的大恩人！祝您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陈思雨：[师父，新年快乐！家里一切都好，哥哥又喝多了念叨您是财神爷呢！[笑脸]]（附一张堂屋热闹聚餐的照片） 三条信息，来自三个不同的城市，三个不同的姑娘，却都在这个年关将至的夜晚，带着她们各自生活的暖意和安稳，抵达了他的掌心。 屏幕的光映在陈默深邃的眼底，像投入深潭的三颗小石子，漾开细微而清晰的涟漪。 他薄薄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一个柔和而真实的弧度。 “又是哪位红颜知己的问候呀？”胡笳探头过来，故意拖长了调子，眼底却盛满了促狭的笑意，没有半分不悦。 她太了解身边这个男人了，他像一棵沉默而稳固的大树，根系深扎于事业的土壤，而那些曾被他荫蔽过的枝枝叶叶，也总会在某个时刻，将生命的绿意回馈给他。 这种羁绊，无关风月，却同样厚重温暖。 陈默将手机屏幕转向她，指尖在那张充满烟火气的聚餐照片上轻轻一点。 声音里带着一丝暖意：“喏，我徒弟家的年夜饭。她那个总是被她吐槽的哥哥，又喝高了。” 胡笳看着照片里那挤挤挨挨的热闹，看着陈思雨信息里那句“财神爷”，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她眉眼弯成了月牙：“陈财神爷，看来您老人家普度众生，业务还挺繁忙嘛！” 陈默笑着摇摇头，揽住她的细腰，没过多久又缓缓攀上了对方的一对大D，在家里就是方便，舒服啊。 不管胡笳的嗔怪，目光却很正经的投向窗外那片辽阔而辉煌的灯火之海。 城市的脉搏在脚下有力地搏动，新的一年正裹挟着无数的机遇与挑战奔涌而来。 而此刻手掌里最真实的柔软，让他心中有些蠢蠢欲动。 他将杯中剩余的香槟一饮而尽，把夹子拉进了卧室里。 第586章 顾南舟的紧张 二月的风从海上来，鹏城便也醒了。 风是跑着来的，不似北地春风的扭捏，倒像赶着投胎的打工仔，呼啦啦卷过街道楼宇之间，不管不顾，直直撞进人的怀中去。 这风也是识路的，专拣人潮汹涌处钻。 车公庙地铁站D出口，早八点的洪流里，风最是活跃。 它贴着地面溜过来，专挑年轻姑娘新换的春装薄裙下摆下手，又或者“嗖”地钻进程序员小哥敞开的冲锋衣拉链里，激得他一个激灵，赶紧把包往怀里又紧了紧。 风才不管那些，卷起地上“租房”“贷款”的小广告纸片，在人腿间穿梭，最后糊在某个匆匆赶路人的鞋面上。 南山科技园深南大道旁的天桥上，午休时分，天桥上挤满了透口气的打工族。 风从开阔的深南大道上毫无遮拦地冲上来，带着车流的尾气和海的味道。 它吹乱精心打理的刘海，掀翻外卖小哥保温箱的盖子，把刚买的便当气味吹得四散。 有人裹紧薄外套，背过身去； 有人却迎着风，深吸一口，仿佛要把这都市的喧嚣和微凉都吸进肺里，当作短暂的清醒剂。 白石洲握手楼的窄巷里的风带着烟火气。 它挤过楼与楼之间狭窄的缝隙，带着楼下肠粉摊蒸腾的水汽、潮湿的苔藓味，还有各家各户隐约的饭菜香。 风一来，那些晾在竹竿上、横七竖八跨越巷道的衣物就活了。 格子衬衫、牛仔裤、工装裤，在风里飘摇、拍打。 像一面面无声的旗帜，诉说着蜗居的拥挤和生活的韧性。 风吹过晾晒的衣物，留下一种微潮的、混合着洗衣粉和阳光未干的气息。 而科兴科学园A栋与B栋之间的“穿堂风”最猛，这里是科技园著名的“风口”。 风被两栋巨大的玻璃幕墙高楼挤压、加速，形成一条强劲的冷气流走廊。 刚开完会出来透口气的人，一踏入这个区域，薄薄的衬衫或针织衫瞬间被风打透。 头发被吹得群魔乱舞，手里的文件哗啦作响，工牌在胸前不安分地跳动。 人们纷纷加快脚步，嘴里嘟囔着“这风真够劲儿”，狼狈又迅速地穿过这片“天然空调区”，奔向相对避风的大堂或咖啡店。 这二月的风也拂过华兴坂田基地修剪整齐的灌木丛，也溜进了G区A栋顶层那间视野开阔的总裁办公室。 午后阳光斜射进来，在深色的胡桃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沉静的张力，被清冽悠长香薰味道若有若无地包裹着。 陈默坐在那张宽大办公桌侧翼的小茶台旁，动作行云流水。 他面前摊开一套光润的紫砂茶具，古朴的梨形壶，几只小而深的品茗杯。 滚水注入壶中，蒸腾起白气，卷曲的叶片在沸水里舒展翻滚，释放出浓郁而独特的金骏眉花果蜜香。 蒋雨宏和卞金鳞分坐在茶台两侧的圈椅里。 蒋雨宏，这位新上任的智能驾驶产品线总裁，四十来岁，身形精干。 穿着质地精良的深灰色羊绒衫，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沉静而锐利，看着有种芯片架构师特有的那种穿透表象、直指核心的审视感。 他刚刚执掌华兴未来“灵魂”中最关键的一块，姿态却依旧内敛。 只是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点着，像是在推演某种复杂的逻辑电路。 坐在他旁边的卞金鳞，同样是刚上任的智能驾驶产品线的CTO，则显得更为外放一些。 他穿着合身的休闲西装，没打领带，敞开的领口透着技术人常有的不拘小节。 此刻他正微微前倾身体，眼神热切地盯着陈默手中那只缓缓倾斜的紫砂壶，看着橙黄明亮的茶汤如一线金泉，注入他面前的品茗杯。 茶香更浓了。 “蒋总，卞总，”陈默将两杯热茶分别推到他们面前，声音平和，“尝尝，刚到的桐木关正山小种，今年的头春茶，香气还算正。” 蒋雨宏端起杯子，凑到鼻尖下深深嗅了一下，紧绷的眉宇似乎舒展了一瞬：“好茶。陈总懂茶。”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乍一听就有种精确的质感。 “陈总这儿好东西多，”卞金鳞已经迫不及待地啜饮了一小口，烫得嘶了口气，随即满足地眯起眼，“这蜜韵，绝了！比我们当年在实验室熬夜喝的茶强了不知道多少！” 陈默笑了笑，没接话。 老卞啊老卞，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却能把情绪供给给得满满的。 他自己也端起一杯，目光投向办公室那扇厚重的实木门。 敲门声在下一刻适时响起，轻快而富有节奏。 “请进。”陈默应道。 门被无声地推开，林雨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今天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浅杏色西装套裙，衬得肤色愈发白皙，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颈项。 她微微侧身，引着身后一位同样年轻的男士走了进来。 “陈总，蒋总，卞总，”林雨晴的声音清晰而柔和，“顾总来了。” 她身后跟着的，正是顾南舟。 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更年轻些，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深色长裤，身形有些单薄。 鼻梁上架着一副普通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清澈，是那种长期沉浸在学术世界里的人特有的专注与纯粹。 他似乎不太适应这种场合，面对办公室里三位气场强大的高管，尤其是看到两位产品线的“新巨头”都在场时，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惊讶和局促。 但很快就被良好的教养压了下去，微微躬身：“陈总，蒋总，卞总。” “南舟，来了。”陈默放下茶杯，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指了指茶台空着的一侧座位，“坐。雨晴，麻烦再拿个杯子。” “好的，陈总。”林雨晴应声，动作轻捷地从一旁的小柜里取出一只同款的紫砂品茗杯，放到顾南舟面前的位置，又无声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顾南舟依言坐下，腰背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显得有些拘谨。 第587章 顾南舟的震惊 他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对面正不动声色打量他的蒋雨宏和卞金鳞。 蒋雨宏的目光平静而深邃，像在评估一块核心芯片的晶圆。 卞金鳞则带着明显的好奇和探究，嘴角还挂着一丝没褪去的对茶意满足的笑容。 陈默仿佛没注意到这短暂的眼神交流。 他拿起水壶，将滚水注入顾南舟面前的空杯，温杯。 水汽蒸腾。 “南舟，”陈默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他一边娴熟地进行着温杯、投茶、注水、出汤的流程，一边像是随意地开启话题。 “在渡河项目组那边，支撑高斯数据库的离散数学优化，做得非常漂亮。 特别是针对海量并发事务处理时，你引入的那个基于Petri网改进的状态迁移模型，效率提升显著。 老冯可没少在我面前夸你。” 他口中的“老冯”当然就是冯亦如了，那个优雅永不过时的冯亦如。 顾南舟没想到陈默会以这个点切入，更没想到对方连他在高斯数据库项目里相对偏底层的具体优化细节都如此清楚，甚至能准确说出他模型的理论基础（Petri网）。 他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脸上掠过被认可的赧然和惊讶： “谢谢陈总，冯总过奖了。 主要是团队一起努力的结果，我做的很有限。” “不必谦虚。”陈默将第一泡淡金色的茶汤注入顾南舟面前的杯子，茶香瞬间弥散开。 “基础打得牢，才能承重。离散数学，就是信息世界最底层、最坚实的承重墙。” 他将自己面前的那杯也斟满，放下茶壶，目光扫过蒋雨宏和卞金鳞，最后落在顾南舟脸上。 语气变得郑重而清晰： “今天请你过来，也想请蒋总和卞总一起聊聊，是有个想法，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们车BG新成立的智能驾驶产品线，需要一位首席算法专家，负责搭建和引领整个自动驾驶核心算法架构的研发。” 顾南舟端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首席算法专家！智能驾驶产品线！ 这和他现在在渡河项目组里负责的数据库底层优化模块，几乎是天壤之别。 一个是支撑企业级应用的基石，一个是代表未来科技最前沿的探索。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起来。 “这个位置，”陈默继续说道，目光温和。 “需要一位对复杂系统有深刻理解，能够驾驭数学工具解决现实世界最棘手问题的领路人。 我认为，你在离散数学领域的深厚造诣，以及在高斯项目里展现出的工程化建模能力，是这个位置最合适的人选。” 他没有问“你愿不愿意”，而是直接定位到了“最合适的人选”。 顾南舟瞬间明白了。 陈默所谓的“征求他的意见”，并非是真的给他选择权，而是以一种更尊重、更体面的方式告知他这个决定，并给予他表达顾虑和寻求支持的空间。 一股热流瞬间涌上心头，是激动，是跃跃欲试的挑战感，更是一种被顶级伯乐精准识别并委以重任的知遇感。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 “陈总，感谢您的信任！ 智能驾驶是前沿领域，能参与其中，是我梦寐以求的机会。 只是...” 他微微顿了一下，坦诚地看向陈默，“我过去的经验主要集中在数据库系统和分布式事务的理论优化上，虽然涉及离散数学建模，但和自动驾驶的核心场景我还没有接触过。我担心...” 顾南舟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是离散数学的专家不家，但是核心应用场景这一块，他确实没有仔细研究过匹配性。 “担心专业跨度和匹配性？”陈默轻轻打断他，嘴角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端起茶杯，却没有喝，目光变得深邃而锐利，仿佛穿透了时空的壁垒。 “南舟，你的担忧我了解，不过你可能有些小看离散数学在智能驾驶这片疆域的核心地位了。” 他放下茶杯，指尖在光滑的茶台上轻轻划过，像是在勾勒无形的蓝图。 “你以为自动驾驶的‘智能’从何而来？ 它并非黑箱里的魔法，而是建立在严密的数学逻辑之上。 离散数学，就是构筑这‘灵魂’的基石语言。” 他的声音充斥着一股可以洞穿本质的力量。 “先说路径规划（ROUting）。”陈默的手指在茶台上虚点。 “现实世界的道路网是什么？ 拓扑结构！ 这就是最典型的图（Graph）！ 每一个路口是顶点（VerteX），每一条道路是边（Edge）。 从A点到B点，寻找最优路径，无论是全局导航还是局部避障，核心是什么？ 图论（Graph TheOry）的经典算法！” “DiikStra（迪杰斯特拉算法）求最短路，A*（A-Star）搜索结合启发信息快速寻优，RRT（快速扩展随机树）在复杂动态环境里高效探索可行空间... 这些算法的底层，哪一样不是离散数学的骨架在支撑？ 你告诉我，一个精通图论、能将复杂道路网络抽象成高效数据结构并设计出最优路径搜索算法的专家，是不是智能驾驶最渴求的人才？” 顾南舟的呼吸微微一滞。 图论！这正是他博士期间的核心研究方向之一。 DiikStra、A*的复杂度分析，RRT的概率完备性证明，都是他烂熟于心的领域。 陈默竟然如此精准地将其定位为路径规划的核心？ 仔细想想还真是，他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蒋雨宏和卞金鳞。 蒋雨宏端着茶杯，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如水，看不出波澜，但顾南舟敏锐地捕捉到他微微颔首的动作，那是对陈默观点的无声认可。 卞金鳞则完全放下了杯子，身体前倾，眼神发亮，像听到了什么极其关键的点子，脸上毫不掩饰地写着“没错！就是这样！”。 陈默没有停顿，指尖移动，仿佛在茶台上推演着更复杂的逻辑。 第588章 都会抢答了 “再说行为决策（BehaviOr DeCiSiOn）。” 陈默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有一种冰冷的逻辑美感。 “车辆在瞬息万变的交通流中，何时跟车？ 何时变道？ 无保护左转时如何博弈？ 这些决策过程，本质是什么？ 是有限状态机（Finite State MaChine, FSM） 或 行为树（BehaviOr Tree） 的建模！” “每一个驾驶场景，都可以被抽象成一系列离散的状态（State）和触发状态迁移的事件（Event）以及迁移的动作（ACtiOn）。 跟车状态、换道状态、路口通行状态... 状态间的转换条件，就是严密的逻辑判断！ 这难道不是离散数学中逻辑学（LOgiC）和自动机理论（AUtOmata TheOry）最直接的应用场吗？” 他微微一顿，语气带上了一丝冷峻： “尤其在涉及人车交互的复杂博弈场景，比如无保护左转，两辆车的驾驶员意图相互试探、影响。 这需要用博弈论（Game TheOry） 来建模。 分析纳什均衡（NaSh EqUilibriUm），预测对方可能的策略，从而做出自身的最优响应决策。 没有扎实的博弈论基础和逻辑建模能力，如何让机器理解并处理这种充满不确定性的‘人性’博弈？” “嘶...”一声轻微的吸气声响起。 是卞金鳞！ 他脸上的兴奋已经变成了震撼，眼睛死死盯着陈默在茶台上虚划的手指，仿佛那指尖流淌出的不是空气，而是精妙绝伦的决策树和博弈矩阵。 蒋雨宏虽然依旧沉稳，但端着茶杯的手指也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些许，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聚焦在陈默身上，带着更深层次的审视和探究。 顾南舟更是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有限状态机、行为树、博弈论... 这些正是他离散数学研究中涉及的强项。 尤其是博弈论在多智能体系统中的复杂均衡分析，更是他研究过的一个小分支。 陈默竟然将智能驾驶中最难啃的“行为决策”硬骨头，如此清晰地解剖开，并精准地指向了这些离散数学工具。 这已经不仅仅是懂行了，这简直是...洞若观火！ 顾南舟看着陈默一脸淡定的样子越发觉得离谱，这他妈到底你是离散数学的博士还是我是啊？？？ 陈默仿佛没看到他们的震动，继续向下剖析，指尖指向虚空，仿佛那里有无形的传感器在交织数据。 “然后是感知融合（SenSOr FUSiOn）。”他的语气变得如同精密仪器般冷静，“摄像头、激光雷达、毫米波雷达...多源异构传感器，各自输出带噪声、带不确定性的数据。如何将它们统一起来，得到一个对周围环境最可靠、最一致的认知？” “核心是概率图模型（PrObabiliStiC GraphiCal MOdelS）！”陈默的声音斩钉截铁。 “贝叶斯网络（BayeSian NetWOrk） 用于建模变量间的概率依赖关系，马尔可夫随机场（MarkOv RandOm Field, MRF） 用于处理空间关联性。 用它们来融合多传感器数据，估计目标的存在概率、位置、速度、类别... 这是处理感知不确定性的数学利器！” 他目光如电，扫过顾南舟： “而在这个融合过程中，一个关键挑战是多目标跟踪（MUlti-ObieCt TraCking, MOT） 和数据关联（Data ASSOCiatiOn）。 不同传感器、不同时刻检测到的目标，如何确定谁是谁？ 如何避免混淆？ 这需要解决一个指派问题（ASSignment PrOblem）！” “最经典的解法是什么？”陈默微微提高了声音，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看向顾南舟。 顾南舟几乎是脱口而出： “匈牙利算法（HUngarian AlgOrithm）！ 一种基于图论的组合优化算法，用于解决二分图最大权匹配问题！ 它能高效地解决传感器数据到目标的关联！” 陈默这个时候的表情像极了春晚上的赵本山，不错，都会抢答了。 “没错！”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语气铿锵有力。 “正是图论和组合优化binatOrial OptimiZatiOn）！ 南舟，你说，一个能将贝叶斯网络、马尔可夫随机场、匈牙利算法等离散数学工具玩转于股掌之间，构建出鲁棒感知融合框架的专家，是不是智能驾驶感知系统的定海神针？” 顾南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忽悠瘸了，只是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血液奔涌向大脑。 他之前对智能驾驶算法的理解还停留在模糊的概念层面，此刻被陈默用离散数学这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解剖开来，露出了内在最坚实的筋骨。 那些他浸淫多年的数学理论，竟然如此直接、如此核心地映射在自动驾驶的每一个关键环节！ 他仿佛看到了一条由他熟悉的数学符号铺就的、通往智能驾驶巅峰的清晰路径。 卞金鳞已经完全坐不住了，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陈总！您真是...神了！太精辟了！ 我们感知组那帮小子，天天跟多目标跟踪的数据关联死磕，用的就是匈牙利算法的变种！ 可我们之前只知其然，知其有用，却没能像您这样，从离散数学的根子上把它说得这么透！ 还有决策组的博弈建模... 痛点！绝对的痛点啊！ 您这一下子就把核心算法需要的人才画像钉死了！” 他看向顾南舟的眼神，已经从好奇探究变成了炽热的期待，仿佛看到了解决他团队核心瓶颈的钥匙。 蒋雨宏也缓缓放下了茶杯，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深邃，第一次主动开口： 第589章 入伙 “陈总，您刚才提到的，是算法功能层面的建模和实现。 但我认为，离散数学在智能驾驶领域，还有一个极其关键、甚至可以说是性命攸关的应用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顾南舟，最后定格在陈默脸上，“形式化验证（FOrmal VerifiCatiOn）。” “尤其是对行为决策系统。” 蒋雨宏的语气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我们如何确保设计的决策逻辑，在无限复杂的现实场景中，不会出现致命漏洞？ 如何证明我们的系统，在理论上就满足某些最核心的安全属性？ 比如，‘永远不发生碰撞’（COlliSiOn-Free），‘永远遵守交通规则’（RUleplianCe）？” 他说话的时候配合上手势和动作，像极了一个指挥家： “这就需要用时序逻辑（TempOral LOgiC），比如线性时序逻辑（LTL - Linear TempOral LOgiC）或计算树逻辑（CTL -pUtatiOn Tree LOgiC），来精确地形式化描述这些安全属性。 然后，利用模型检测（MOdel CheCking）等自动化的形式化方法，穷尽系统所有可能的状态和路径，来严格证明或证伪这些属性是否成立。” 蒋雨宏的目光变得极其严肃： “这关系到人命！不是靠海量的路测里程就能完全覆盖的。 我们需要在数学上，在逻辑层面，就给系统套上最坚固的安全枷锁。 离散数学中的逻辑学（LOgiC）和自动机理论（AUtOmata TheOry），正是打造这把安全锁的基石。 一个精通形式化方法，能用数学语言为自动驾驶系统安全‘背书’的专家，其价值，我认为不亚于算法创新的专家。” 他看向顾南舟，眼神中带着强烈的期许和一丝审视的意味：“顾博士，你在形式化方法领域，可有涉猎？” 办公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卞金鳞脸上的兴奋稍稍收敛，也凝重地看向顾南舟。 形式化验证，这是确保智能驾驶安全落地的终极保障之一，也是当前业界的超级难题。 顾南舟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强烈的兴奋和挑战欲！ 他深吸一口气，迎着蒋雨宏和卞金鳞的目光，坦诚而清晰地回答： “蒋总，卞总，形式化方法正是我博士期间重要的研究方向之一。 我主攻模型检测（MOdel CheCking），尤其擅长用时序逻辑（LTL/CTL）刻画并发系统（如多线程程序）的安全与活性属性，并利用符号模型检测（SymbOliC MOdel CheCking）技术进行自动验证。 我的博士论文核心部分，就是针对一类特定的分布式协议，设计并实现了一个半自动的形式化验证框架，显著提升了验证效率。”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学术的严谨和自信： “虽然自动驾驶决策系统的状态空间会比我之前研究的系统庞大复杂得多，但核心的理论基础（符号化状态表示、不动点计算、抽象解释等）是相通的。 我相信，结合智能驾驶领域知识进行针对性优化和算法创新，将形式化方法深度应用于决策系统的安全保障，是可行且有巨大潜力的方向！” “好！”卞金鳞忍不住低喝一声，脸上再次绽放出兴奋的光彩。 “要的就是这个！ 理论基础扎实，敢啃硬骨头！ 顾博士，我们决策验证组可太需要你这样的强援了！ 蒋总，您看？” 蒋雨宏没有立刻表态，他依旧看着顾南舟，但眼神中的审视已经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找到关键拼图的认同感。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看向陈默： “陈总，我完全赞同您的判断。 顾博士在离散数学领域的深厚积累，尤其是图论、逻辑、形式化方法方面的专长。 正是我们智能驾驶产品线，构建从路径规划到行为决策，再到核心安全保障这一整套‘灵魂’算法体系的基石型能力。 我代表智能驾驶产品线，非常欢迎顾博士的加入！” 他转向顾南舟，语气郑重而诚恳： “顾博士，智能驾驶的核心战场，就是离散数学的主战场！ 首席算法专家的位置，非你莫属。 我们需要你的智慧，来定义我们算法的骨架和灵魂！” 陈默一直安静地听着，脸上带着的是那种淡（装）然（逼）的微笑。 此刻，他拿起茶壶，重新将四人的杯子斟满。 温热的茶汤注入杯中，发出悦耳的轻响，袅袅茶香再次升腾，仿佛为这场决定性的对话画上了一个圆满的注脚。 “看来，我们达成了共识。”陈默的声音平和而有力，目光落在顾南舟身上，带着信任和托付。 “南舟，智能驾驶产品线首席算法专家交的职位给你了，职级会调整到19A。 你的任务，就是带领团队，用离散数学这把最锋利的‘灵魂刻刀’，为我们的智能驾驶系统，雕刻出最强大、最可靠的‘心智’和‘本能’！” 顾南舟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使命感在胸中激荡，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激动，身体甚至微微有些颤抖，但声音却异常清晰和坚定： “感谢陈总的信任！ 感谢蒋总、卞总的认可！ 我顾南舟，一定全力以赴，不负所托！” 陈默端起茶杯，目光扫过蒋雨宏和卞金鳞。 两人也立刻会意，端起自己的杯子。 “好。”陈默点点头。 他依然是那个逼王，随时有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具体的职责范围、汇报关系和初期工作重点，蒋总和卞总会跟你详细沟通。时间很紧，‘智选车’项目箭在弦上，留给我们的时间窗口不多了。” 陈默看向顾南舟，忽然给对方上上压力： “给你一周时间，完成渡河项目组的交接。 一周后，智能驾驶产品线算法中心，我要看到你到位。” 紧迫感瞬间压到顾南舟身上。 “是！陈总！”顾南舟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应道。 第590章 抄作业 华兴总部G区顶楼的IT总裁办公室，总是有不停的人来来往往。 特别是在陈默担任车BG的副总裁以后，来汇报的人就更多了。 这不，蒋雨宏、卞金鳞和顾南舟三人前脚刚离开，蔺珊珊便被一个电话就召唤了上来。 林雨晴刚刚将一杯温热的金骏眉放在宽大的黑胡桃木办公桌上，茶汤澄澈。 陈默没碰那杯茶。 右手握着鼠标在办公桌上滑动着，一行刺目的数字在财务简报上凝固 ：￥112,766,500。 这是集团IT体系过去一年支付给外部猎头公司的总佣金。 他端起手边的骨瓷杯，温热的金骏眉茶汤氤氲着花果蜜香，入口的醇厚甘鲜却压不住心底那丝冷峭的算计。 蔺珊珊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背脊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却微微发凉。 她看着陈默修长的手指，缓慢而有力地点在报告内页一个被加粗标红的数字上。 “一亿一千两百七十六万......六千五百元。”陈默的声音却刺穿了办公室的安静。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袅袅茶雾，精准地落在蔺珊珊脸上，“珊珊，告诉我，去年一年，光是集团IT体系，我们付给外面那些大大小小的猎头公司，就这么多钱。这钱，花得值吗？” 蔺珊珊的心猛地一沉。 作为曾经站在猎头金字塔尖的人物，她太清楚这个数字背后的含义，也太清楚陈默此刻平静下蕴含的风暴。 这不是简单的询问，这有可能是一场审判的开端。 “陈总，”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 “从结果导向看，过去一年，我们通过猎头渠道引入的关键人才，尤其是海外高端技术专家和特定领域的稀缺人才，对渡河项目、芯片攻坚都起到了关键性的支撑作用。 没有这些外部渠道的快速输血，很多关键节点可能会严重滞后。” 陈默没有打断，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但是，”蔺珊珊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锐利： “从效率和成本角度看，问题非常突出。 首先，费率畸高。 顶级岗位的猎头费通常是候选人年薪的25%-30%，如果是孟工那个级别的引入，单笔费用就接近500万。 其次，过程冗长且不可控。 猎头公司需要层层汇报、筛选、匹配，沟通成本巨大，效率远低于我们内部直招。 第三，也是最核心的，信息不对称风险极大。 猎头为了成单，有时会过度包装候选人，甚至隐瞒关键风险点，最终需要我们用时间和项目风险去承担试错成本。” 陈默心里暗道一句好家伙，小蔺是在提醒自己她给公司省掉了几百万吗？ 面上却不露痕迹，只是点点头。 正好蔺珊珊也顿了顿，随后抛出一个更尖锐的观察： “而且，我们长期合作的几家顶级猎头，如爱德森和光芒国际，他们最核心、最值钱的资产，恰恰就是手上最好的顾问。 特别是真正懂行业、懂技术、有人脉、有韧性的资深顾问。 我们支付的天价猎头费，很大一部分，是在为这些猎头顾问的“大脑”买单，但这些大脑却并不真正属于华兴。” 最后一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在陈默眼中激起了清晰的涟漪。 他身体微微后靠，陷入宽大的黑色皮椅中，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他想起了前世字节的骚操作，猎头费？ 付不了一点，我直接挖猎头顾问不就好了，效果一样的。 蔺珊珊屏住呼吸，她知道，决定性的时刻到了。 陈默陷入了回忆中。 没一会儿，他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目光锐利地锁定蔺珊珊。 “那么，珊珊，如果我们把这些顾问直接变成华兴自己的呢？” 蔺珊珊的心脏瞬间被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 她预感到陈默的思路会非常规，却没想到如此大胆、如此釜底抽薪。 “您是说，把爱德森、光芒国际里最顶尖的那批顾问，直接挖到华兴来？让他们成为我们内部的招聘专家？”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不仅仅是挖。”陈默身体前倾，目光灼灼，“是彻底改变模式。” “比如刚成立的车BG，直接可以成立我们自己的‘高端人才猎聘中心’、 隶属于BG内部的人力资源部，但优先服务于战略级项目。 这些挖过来的顶尖猎头，他们不再是为佣金奔波的乙方，而是拿着华兴薪酬、享受华兴福利、背负华兴KPI的‘自己人’！ 他们最核心的价值——人脉网络、行业洞察、挖角技巧、谈判能力，将全部、且唯一地为华兴服务。 省掉那20%-30%的猎头费只是最表层的收益，更深层的是效率的跃升、风险的降低和人才战略的绝对自主可控！”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蔺珊珊： “你觉得，Betty（康蕙）这样的人，是会继续留在爱德森，等着我们一年给她公司贡献几百万的佣金，然后分到她手里几十万？ 还是更愿意加入华兴，拿着同样甚至更高的固定年薪，享受顶级平台的稳定、资源和光环，把她所有的本事，用在为华兴开疆拓土上？” 寒意和兴奋感同时沿着蔺珊珊的脊椎窜起。 她太了解猎头这个行业了，也太了解像康蕙这样站在行业顶端的顾问的心态。 陈默描绘的，对她们而言，简直是无法抗拒的降维打击。 甲方顶级的地位、稳定的高薪、广阔的平台前景，直接碾碎了乙方顾问表面光鲜、实则如履薄冰、收入完全依赖佣金的不确定性。 “陈总，”蔺珊珊的声音带着绝对的肯定和一丝狂热： “如果这个计划落地，我敢断言，Betty，以及光芒国际、爱德森最核心的那批王牌顾问，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华兴。 没有猎头能拒绝这样的‘招安’！ 这不仅是职业路径的跃升，更是身份和价值的彻底重塑！” 第591章 徐平的无奈 “嗯。”陈默脸色平静，蔺珊珊再激动对于他来说也只是抄一次作业。 “这件事，刚成立的车BG就是最理想的试验田。 车BG现在百废待兴，徐总那边求贤若渴，对高效、精准、低成本获取顶尖人才的需求比我们更迫切！” 他抓起桌上的手机，在WeLink上找到徐老板，发了个：【！】 很快便收到了秒回的消息。 徐平：【狗东西你别给我玩你们年轻人这一套，有屁就放。】 陈默：【好嘞徐老板，我一会儿过去当面放。】 徐平：【陈默你能不能有点集团领导的样子。】 陈默：【收到】 坂田A区，办公室里的徐平看着手机上的“收到”扯了扯嘴角。 他是真的很无奈，陈默这小子熟了以后跟个二脸皮似的。 你要真骂他几句他指定跟你嬉皮笑脸的说“好好好，徐总说得对。” 然后下次继续... 还好不是自己儿子，不然得被他气死。 两个小时以后... “徐总，您尝尝这泡‘鸭屎香’，刚到的头春茶，山场气息正足。” 陈默一边说话一边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不过徐平看着就不得劲儿。 “樽境”茶室深处，潺潺水声与若有似无的古琴音交织。 徐平一身质料极佳的深灰色西服，闲适地坐在明式官帽椅上，接过陈默亲手斟来的茶盏。 澄澈的金黄色茶汤在白瓷盏中轻晃，独特的兰花香混合着淡淡的奶韵丝丝缕缕地沁出。 这地方是徐平选的，大概意思就是说陈默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让陈默高低得请他喝贵的。 陈默钱都花了，当然不会客气。 坐在他对面直接开门见山，将那份沉重的猎头费用报告和自己那份堪称激进的“内部猎头”方案，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地铺陈在徐平面前。 他重点剖析了现有模式的沉疴顽疾，强调了内部挖角顶级顾问构建自有高端招聘力量的颠覆性优势和车BG作为新兴战略单元对高效人才输入的刚性需求。 “徐总，车BG要平地起高楼，时间就是生命线。 靠外面那些猎头，岗位需求层层转达，效率低下，成本失控，关键时候还可能掉链子。 但如果我们自己手里就握着一支由行业顶级猎头顾问组成的‘特种部队’，他们熟悉汽车产业链的每一个环节，知道顶尖人才藏在哪里，精通如何打动他们，并且唯一的目标就是为华兴车BG服务！ 这将是我们从起跑线就甩开对手的核心竞争力！” 陈默慢慢悠悠把这次来的目的说了一遍。 说到底这一块的业务是徐平在管，他今天也只是因为看到了IT部去年的猎头开销后想起了这个事。 陈默真想要用猎头，直接招几个人放在集团IT也不是不行。 徐平全程安静地听着，手上的动作行云流水。 投茶、注水、出汤，橙红透亮的茶汤稳稳注入两个品茗杯中。 直到陈默说完最后一个字，他才缓缓将一杯茶推到陈默面前，自己端起另一杯，凑到鼻端深深嗅了一下茶香，眼神在氤氲的热气后显得深邃难测。 他这种老狐狸当然知道陈默给他说这个是出于好心。 但就是忍不住调侃对方几句。 “陈默啊陈默，”徐平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他轻轻啜了一口茶汤。 “你这挖墙脚的功夫，我是真服了。 以前挖别人家的技术大牛、核心高管，那叫本事。 现在倒好，你连给你自己‘拉皮条’的猎头公司都不放过，连锅端人家最值钱的顾问？ 这手‘釜底抽薪’，狠，真狠！ 比直接从竞争对手那里挖人还狠！” 陈默也知道徐老板在跟他逗闷子，微微一笑： “徐总，商业竞争，本质就是资源配置效率的比拼。 猎头公司最核心的资产是人才，我们付高价购买的也是他们的服务。 现在，我们只是选择跳过中间商，直接持有并运营这份核心资产，将交易成本内部化，将不确定性转化为可控生产力。 用高效率让车BG在最短时间内构建起一支世界级的团队，支撑起华兴的汽车梦！ 您说，这笔账，值不值得算？” 徐平心里暗骂，狗东西又在暗戳戳的自夸，以及暗戳戳的给他自己请功。 但是该配合演出的还是要继续，“值！当然值！” 徐平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响，脸上的笑意加深，眼中却闪烁着老辣而果决的光芒。 “你这想法，够野，也够实在！ 车BG现在就是一张白纸，正需要这种打破常规的狠招、快招。 我同意在车BG人力资源部下，试点成立这个‘战略人才猎聘组’。 编制、预算，我来批。 就用它，作为我们内部高端人才供应链改革的尖刀班。”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但是陈默，有两点你必须给我保证：第一，挖来的人，必须是真正的‘王牌’，滥竽充数的不要。 宁缺毋滥！ 第二，这个小组，必须优先、全力保障车BG关键岗位的人才需求，尤其是你分管的智能驾驶、智能座舱这几个产品线的核心架构师和技术带头人！ 我要看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徐总放心！”陈默精神一振，他当然知道徐老板啥时候在开玩笑啥时候是提要求。 “人选，我让蔺珊珊亲自把关，她就是从那个战场杀出来的，谁是金子谁是沙子，她一眼就能看穿。 效果的话，在半年之内，车BG核心研发岗位的空缺率和到岗周期，必须压缩到行业平均水平的50%以下。 成本，至少降低30%。” “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徐平朗声大笑，亲自拿起公道杯，为陈默续上热茶，茶汤在杯中激荡，如同他们此刻澎湃的决心，“放手去干，需要我亲自出面去‘招安’哪个难啃的骨头，随时开口。车BG这第一炮，必须打响。” 夜幕低垂，鹏城湾璀璨的灯火倒映在漆黑的海面上，如同碎钻铺就的星河。 第592章 闺蜜根据地 依然是“樾”餐厅顶层的露天平台，海风带着咸湿的凉意。 蔺珊珊裹了裹身上的披肩，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发出今晚第七条Welink信息，最后一条收件人赫然是“陈默”。 她刚放下手机，对面就传来康蕙带着笑意的揶揄：“啧啧啧，Linda总，升了16A就是不一样啊，吃个饭都日理万机的。跟你们陈老板汇报工作呢？” 樾是两人的根据地，这个地方饭菜味道不错，而且很适合拍照，关键是还不贵。 综合以上三点，樾餐厅精准收割了鹏城大多数“精致的猪猪女孩”。 蔺珊珊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将一杯冒着细密气泡的巴黎之花推到康蕙面前：“少贫。有正事，天大的好事。” “哦？”康蕙挑眉，烈焰般的红唇勾起兴趣盎然的弧度，身体慵懒地靠进藤编椅背，“能让咱们033小姐姐用‘天大’形容的，莫非...陈老板终于要踹了胡笳，扶你上位了？” “Betty！”蔺珊珊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羞恼，“再胡说八道我走了！” “好好好，不开玩笑。”康蕙见好就收，坐直身体，正色道，“快说，什么好事？是不是你们‘渡河’又有大动作，要外包几百个职位给我们爱德森？” 蔺珊珊白了一眼对方，想吃屁呢？ 要真有几百个职位放出去她当初也不至于离职。 她深吸一口带着咸味的夜风，目光灼灼地看向康蕙，一字一句： “陈总亲自点名，要在新成立的车BG下面，组建一支顶级的内部猎聘团队。 专门负责年薪千万人民币以上的全球顶尖技术大牛。 他点了你的名字。” “啪嗒！” 康蕙手中把玩的银质餐叉掉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啪嗒！” 她那双总是流转着精明算计的杏仁眼，此刻瞪得溜圆，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红唇微张，甚至忘了合拢。 海风吹乱了她的卷发，几缕发丝黏在涂着精致唇釉的嘴角，显得有几分滑稽的呆滞。 “什...什么？”她声音发飘，像是没听懂，“陈总还记得我？车BG？” “千真万确。”蔺珊珊看着闺蜜难得失态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 “整个猎头部门的架构是徐总亲自批的，直属车BG人力资源部，但级别等同于三级部门，战略地位极高。 陈总会帮忙搭班子。 他明确说了，第一批核心成员，必须是在全球顶尖猎头公司证明过自己、能打硬仗的顶尖顾问！ Betty，你的名字，就在他那个小本本里面！” 康蕙猛地端起面前的香槟杯，仰头狠狠灌了一大口。 冰凉的液体和翻涌的气泡刺激着喉咙，却压不住胸腔里那颗疯狂擂动的心脏。 华兴车BG！ 那是如今全球科技圈最炙手可热的新贵。 背后站着华兴这头巨兽，资金、技术、生态链...无一不是顶配。 这样的平台里面做内部猎头顾问，专攻顶尖人才，这已经超越了普通甲方HR的范畴。 这简直是猎头生涯的终极梦想：同时拥有职业前景、高薪和甲方地位。 手握顶级平台资源，撬动行业最顶尖的大脑。 其所能带来的成就感和资源掌控力，远非在乙方公司赚佣金可比。 更何况，点名的人，是陈默。 这个在华兴如同传奇般崛起、手腕通天、眼光毒辣到令人心颤的男人。 “陈总他...”康蕙的声音有些发颤，“他真的还记得我？” 她脑海里又闪回一年多以前参观华兴总部时受到的震撼以及临走的时候她和Linda把陈默夹在中间拍照的画面。 “Linda...你掐我一下...”康蕙的声音依然是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她真的把手伸了过去，“我不是在做梦吧？陈默陈总...他真的点名要我？他知道我是谁？” 最后一句问出来，蔺珊珊咋感觉听着有股子舔狗的卑微。 不过也确实，在陈老板那种站在华兴权力金字塔顶端的男人眼中，康蕙不过是一个合作还算愉快的乙方小角色罢了。 “啊...撕” 蔺珊珊一声痛呼，立马开始骂骂咧咧，“康蕙你是疯批女人吗？你不敢置信你掐我干嘛？？？” 她一巴掌拍在康蕙手上，对方手背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她这才爽了不少。 看着好友这副又惊又喜、患得患失的模样，心里又是好笑又有些感慨。 她缓缓开口，语气无比肯定： “当然记得，陈总亲口说的，‘爱德森的Betty嘛，帝西商城那一仗打得很漂亮，挖角快准狠，有股子狼性！ 车BG就需要这样能打硬仗、敢打硬仗的开路先锋！’” 蔺珊珊巧妙地复述了陈默的意思，并加入了“开路先锋”这样充满力量感的评价。 “帝西商城...”康蕙喃喃重复，眼中瞬间爆发出夺目的光彩，那是被顶级大佬记住并认可的狂喜！ “他真的记得我...” 一股巨大的骄傲和激动瞬间冲垮了她的心防，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职位是‘高级招聘专家’，定级15级。”蔺珊珊适时抛出了具体条件。 她知道这很关键，“我知道，以你在爱德森的收入和江湖地位，15级听起来可能不算顶尖。但Betty，你要看清本质！” 她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如同分享一个巨大的秘密： “首先，这是华兴！15级的稳定年薪、福利保障（顶格五险一金、补充商业保险）。 长期股权激励，综合年包轻松碾压你在爱德森靠佣金吃饭的波动收入。 旱涝保收，天花板还极高。 其次，这是车BG的核心部门，你想想这意味着什么？ 只要车BG成了，你就是元老。 你的职级会随着业务腾飞水涨船高。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身份！ 从乙方顾问到华兴车BG的正式高级专家。 这个身份的转变，在行业里意味着什么？ 以后你走出去，代表的是华兴！ 是徐总、姚总、陈总领导的核心战略单元！ 这份重量和话语权，是乙方顾问永远无法企及的！” 第593章 徐老板的支持 蔺珊珊的话很精准的层层剥开了康蕙心中最后那点关于职级数字的犹豫。 稳定、高薪、顶级平台、元老身份、无上荣光... 这些词汇在她脑中激烈碰撞，瞬间将爱德森那看似光鲜却充满不确定性的佣金生活碾得粉碎。 “流程很简单。”蔺珊珊笑了，反手握住康蕙的手，给她注入信心。 “我已经把你的核心简历和关键业绩推荐给车BG人力资源部的负责人了。 他们很快会联系你做一个初步的意向沟通，算是预面试。 正式的几轮面试，包括HR、业务部门负责人以及HRBP的终面，也会很快推进。 但Betty，以你的实力和这份简历的分量，走流程只是形式。 陈总的认可，就是你的通行证！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整理好心情，准备好年后华丽转身，成为华兴车BG‘战略人才猎聘组’的001号员工！” 陈默要是听到这里肯定会觉得有些耳熟，这姿态这语气，像极了自己忽悠蒋雨宏和卞金鳞的样子。 划掉！怎么能叫忽悠呢，是邀请。 而且是非常具有诚意的邀请！ “001号...”康蕙喃喃自语，随即脸上绽放出充满野心的笑容。 她猛地举起几乎没怎么喝的香槟，“Linda，什么都不说了，谢谢你！谢谢陈总！这杯敬你！敬华兴！敬我的新战场！年后，看我的！” 第二天一大早，华兴集团IT人力资源中心。 蔺珊珊将一份整理得异常详尽的文档，通过内部系统，发送给车BG人力资源部负责人任雪峰。 文档标题是：《关于外部顶级猎头顾问康蕙（爱德森国际）加入车BG战略人才猎聘组的推荐评估报告》。 该说不说她的效率是真的快，为了闺蜜还是蛮拼的。 报告内容极其扎实： 核心信息： 康蕙的完整履历、教育背景、爱德森任职期间的关键业绩指标（成单量、成单金额、核心岗位占比、平均到岗周期）。 核心案例深度剖析： 重点拆解了帝西商城闪电挖角战（详细到接触的每一位关键人物、使用的策略、克服的阻力、最终达成的效果及对帝西商城业务造成的实际影响）。 补充了其他几个在高端制造业、互联网科技领域的经典挖角案例。 能力模型评估： 从行业洞察力、人才地图构建能力、高端人才BD与说服力、抗压能力、商务谈判技巧、风险预判与管控等多个维度进行了专业评分，结论为S级（卓越）。 文化适配度分析： 结合其过往案例中展现出的目标导向、狼性执行力、灵活应变以及结果负责的特质，论证其与华兴奋斗者文化及车BG创业初期所需的开拓精神高度契合。 推荐建议： 强烈建议以“高级招聘专家（15级）”职级引进，作为车BG战略人才猎聘组的核心创始成员。 预估其加入后，可显著提升车BG在智能驾驶、智能网联、三电系统等核心领域顶尖人才的引进速度与质量，保守估计第一年即可为车BG节省猎头费用千万级，并大幅缩短关键岗位填补周期。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蔺珊珊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已经为好友，也为陈默的这场“猎头革命”，铺好了最关键的第一块砖。 接下来，就看车BG HR的效率和康蕙在正式面试中的临门一脚了。 第二天，华兴车BG的临时指挥部。 这里的气氛与陈默的IT总部截然不同，充满了创业初期的粗犷感与蓬勃野心。 白板上画满了关于“启界”车型的初步构想、电子电气架构草图、智能座舱的交互逻辑。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香味。 一场关于车BG初期组织搭建和核心人才获取路径的跨部门会议正在进行。 参会的有车BG人力资源部负责人任雪峰、智能驾驶产品线临时负责人蒋雨宏、智能座舱产品线临时负责人，以及作为主管领导总裁徐平和强行被徐平拉过来列席参加的陈默。 会议焦点很快集中到令人头疼的顶尖人才招聘上。 蒋雨宏眉头拧成了疙瘩： “徐总，您的这个目标太难了！ 半年内要搭起智能驾驶的核心算法团队骨架，全球范围符合要求、愿意来华兴、还能通过我们严格背景审查的计算机视觉和决策规划专家，掰着手指头数都紧张！ 靠外面那些猎头？ 他们连我们要的人到底该懂啥都搞不清楚，推过来的简历驴唇不对马嘴，纯属浪费时间！” 说完还求助似的看向陈默，很明显是寻求陈老板给他撑腰。 还没等陈默说话，任雪峰也一脸压力山大的开始输出： “常规招聘渠道杯水车薪，高端猎头费用预算卡得紧，效率还低。 徐总，您看是不是需要特批，提高费率去抢几家顶级猎头公司的专案服务？”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坐在主位的徐平。 徐平放下手中的笔，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焦虑的脸，脸上却不见丝毫急躁，反而露出一丝成竹在胸的沉稳笑意。 他没有直接回答任雪峰的问题，而是看向任雪峰，抛出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任总，集团IT陈总那边的蔺珊珊推荐过来的那份关于爱德森Betty的报告，你和团队评估得怎么样了？” 任雪峰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瞬间阴转晴。 甚至带上了一丝兴奋：“徐总，评估完了！ 那个康蕙，绝对是招聘领域的顶尖的王牌。 她那份帝西商城的案例复盘，简直可以作为教科书！ 我们一致认为，S级的评价实至名归！ 按照流程，年后就会启动对她的正式面试邀约，只要面试没问题，发Offer是板上钉钉！ 她是我们战略人才猎聘组的核心成员之一。” 作为一个人精的任雪峰瞬间就悟了，他立马看向徐平。 果然，见徐平向他点了点头，又才转向众人。 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口，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抛出了陈默给他灌输的那个蓄谋已久的解决方案： 第594章 双姝快凑齐了 “所以，为什么要花冤枉钱、受制于人，去求那些反应迟钝的乙方猎头？ 我们很快就会有自己专属的‘顶级猎头’。 康蕙只是第一个！ 我的计划是，以车BG战略人才猎聘组为起点和样板，由小任你做主导，让集团IT的蔺珊珊辅助你。 一年内，至少再从罗胜、海思哲、爱德森、光芒国际、米高国际这些顶级猎头公司里，挖过来8到10个像康蕙这样身经百战、手握稀缺人才资源的王牌顾问，把他们变成我们华兴自己的人！” 他环视一周，眼神锐利如刀： “这支完全属于华兴的‘高端人才猎头特种部队’，将只服务于华兴的战略级需求，尤其是车BG！ 他们懂我们的业务，懂我们的技术，更懂我们要的人在哪里、该怎么打动！ 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没有信息隔阂，没有利益冲突！ 效率、成本、精准度，都将彻底颠覆现有的模式！ 这才是我为车BG，也是为未来整个华兴高端人才供应链，准备的终极答案！”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蒋雨宏等几个负责人瞪大了眼睛，消化着这石破天惊的计划。 任雪峰则满脸激动，仿佛看到了解决困境的金光大道。 正在徐平准备给自己刚刚这一波表现打97分的时候，忽然余光瞟到某个狗东西正在那一脸淫笑得发微信消息。 肯定是和胡笳打情骂俏！ 不看老夫装逼，今年绩效必须打C！ 徐平最后为整个会议定下基调： “通知下去，车BG所有部门，暂停与外部猎头公司签订新的高端岗位寻访协议。 把你们最难啃的硬骨头岗位清单，准备好！ 等我们自己的‘特种部队’集结完毕，让他们去打第一场攻坚战！ 这场人才争夺战，车BG必须赢在起跑线上！” 另一边，鹏城南山区，康蕙租住的高端公寓。 窗外是繁华的南山科技园夜景，灯火通明，如同不夜之城。 室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暖黄的光晕笼罩着沙发区域。 康蕙蜷在柔软的沙发里，身上还穿着下班回来没换下的精致套装，手里紧紧捏着自己的手机。 屏幕上，赫然是一封来自华兴技术有限公司的电子邮件通知。主题清晰明了：【华兴车BU-面试邀约及意向沟通】。 邮件正文措辞专业而简洁，通知她已通过初步筛选。 邀请她于春节假期后第一周（具体日期待HR电话确认）前往华兴总部车BU办公区，参加“招聘专家（15级）”职位的正式面试流程。 预计包含直接主管面、HRBP面、业务部门负责人终面，总计三场。 邮件的最后一段，如同最强烈的强心剂，让康蕙的呼吸都为之停滞： 薪酬参考范围（最终以面试评定及薪酬审批为准）： 基本月薪： 人民币32,000元 - 38,000元 年度绩效奖金： 目标值为6-12个月基本月薪（依据个人绩效及组织绩效达成情况浮动） 年度总现金收入（含基本薪资+奖金）： 预估区间约为人民币 570,000元 - 910,000元 长期激励： 依据公司政策及个人评定，入职后将有机会参与华兴集团限制性股票单元（TUP）授予计划。 其他福利： 享受华兴正式员工全套福利保障（顶格五险一金、补充商业保险、年度体检、带薪年假、员工协助计划等）及车BU专属福利。 “三十二K起，全年保底五十七万...上限九十一万，还有股票...”康蕙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些数字上。 一遍又一遍地扫视，仿佛要确认这不是幻觉。 作为爱德森的顶级顾问，她收入高的年份也能摸到七十万的门槛。 但那是在业绩爆棚、累死累活、且扣掉高额税费和不确定性的情况下！ 华兴这份Offer，提供的是旱涝保收的顶级平台底薪、清晰丰厚的奖金预期、令人垂涎的长期股权激励，以及最最重要的 —— 华兴正式高级专家的身份。 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她因为极度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 那双总是流转着精明与妩媚的大眼睛，此刻亮得惊人，充满了狂喜、难以置信和一种仿佛即将走上人生巅峰的亢奋。 她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赤着脚在地毯上来回走了几步，像个拿到心仪玩具的孩子，忍不住举起手机，对着那封邮件，拍了一张照片。 随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飞快地点开微信，找到蔺珊珊的头像，手指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地输入： “Linda！！！面试邀约意向邮件到了！！！年包50-90！！！还有股票！！！陈总万岁！！！华兴万岁！！！年后看姐姐我杀穿面试！！！入职后把车BG要的顶级大牛都给你挖回来！！！” 文字后面，跟着一连串爆炸、烟花、火箭和疯狂膜拜的表情包，充分宣泄着她此刻几乎要冲破胸膛的狂喜与感激。 发送！ 康蕙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片充满机遇与挑战的鹏城土地，远处一栋栋大楼的轮廓在夜色中清晰可见。 玻璃上浮着自己的影子，又叠着外面楼群的影，虚虚实实，倒像是悬于半空一般。 其实她也是刚搬进这处所谓高级公寓，偌大的落地窗是唯一奢侈的装饰。 窗外，鹏城的夜，正无声无息地铺展着。 手机握在手里，有点发烫。 母亲的声音从千里之外传来，带着点微弱的电流声，却依旧亲切：“蕙蕙，新家怎么样？窗子大不大？” “大得很，妈，像一整面墙都是玻璃。” 康蕙把脸贴近冰凉的窗面，视线穿过自己模糊的轮廓，朝外望去。 底下是南山科技园，无数灯火次第点亮，仿佛有人把天上的星河倾倒了，揉碎了，又均匀地撒在这方寸之地。 光点密集处，鹅厂滨海大厦的双塔巍然立着，通体灯带流动变幻，如两条安静发光的光河。 稍远处，大疆创新总部楼顶的绿色航灯，如同一点孤星，固执地眨着眼。 更远些，便是沉沉的海湾了，偶有夜航船的灯火，渺小如萤火虫，在墨色的水面上悄然划出一道微痕。 “那敢情好，透亮！”母亲的声音里带着笑意，“鹏城暖和吧？家里还冷飕飕的，窗上结冰花呢。” “暖多了。”康蕙轻声应着，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玻璃上划动。 “过年还是按原计划回来吗？”母亲的声音轻了下去，生怕听到一个“不”字。 “当然按原计划回家。” 母亲笑着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便絮叨起旧事。 声音穿过电流，带着一种安稳的抚慰力量。 康蕙听着，脸上不由泛起一丝浅笑。 玻璃上自己的影子也模糊地笑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是她现在的样子却和平常工作时越发精明的模样判若两人。 第595章 两条大鱼 腊月廿三的鹏城，天气预报报了个“18℃”。 这数字像个体面的幌子。 空气是湿的，沉甸甸的，能拧出南海的咸腥气。 风不大，却像沾了凉水的薄刃，贴着皮肤走，悄无声息地往骨头缝里钻。 街上的人裹在单衣里，步履仓皇，倒不是冻的，是年关这只无形的手，在背后猛推了一把。 路边的紫荆开得没心没肺，粉紫一团团，臃肿地堆在枝头，是这灰扑扑岁末里最扎眼的浮华。 花瓣肥厚，吸饱了水汽，风一过，便沉重地砸下来，啪嗒一声，在人行道上摔成一摊黏腻的淡红，很快又被匆忙的鞋底碾进尘土。 木棉的枝桠光秃秃，铁灰色，硬生生戳向铅灰的天空，像一排排冰冷的铁蒺藜，守着这座城的另一种真相。 城市的皮相，在这年关底下，绷得快要裂开。 CBD的玻璃幕墙反射着苍白的天光，亮得刺眼，也冷得像大多数人银行账户里很难看的数字。 拐个弯，扎进那些盘根错节的城中村巷子，便是另一番天地。 握手楼的缝隙里，电线像一团团理不清的旧账，死死缠住低矮的天空。 墙上，褪色的“通渠”小广告和崭新的、红得刺眼的“福”字挤在一起。 墙角蔓延的青苔倒是活得滋润，绿得发黑，吸吮着经年的潮气和晦暗。 巷口那家肠粉摊的铁皮蒸锅，正喷吐着大团白茫茫的蒸汽。 蒸汽模糊了摊主那张被油烟腌渍得发亮的脸，他手上动作飞快，刮板起落，米浆成了玉带，卷起，切段，淋上酱油。 一套流水线般的麻木。 一个外卖小哥跨坐在电动车上，车尾的保温箱张着饥饿的嘴。 他埋头扒拉着刚出锅的肠粉，吃得呼噜作响，额头沁出细汗，薄外套敞着，热气混着酱料的咸腥，是他此刻唯一抓得住的实在。 摊主那双油污浸透的手，指缝里都嵌着黑垢，此刻正沾着唾沫，飞快地捻着皱巴巴的零钞。 那窸窣的、油腻的点钞声，混着小哥吞咽的呼噜，成了这年关巷陌里最贴切的注脚。 远处，不知哪个新楼盘在放电子鞭炮。 干瘪的电流“噼啪”声，毫无生气，像劣质音箱里挤出的几声干咳，在湿冷的空气里挣扎几下，就被城市巨大的、沉闷的底噪吞得骨头都不剩。 对于鹏城千千万万的打工仔来说，这湿冷、被浮光与虚声强行妆点的鹏城年关的滋味，最终都会沉淀在舌根。 那是肠粉酱汁里那点挥之不去的廉价的咸，是混着空气里弥漫的被海风带来的若有若无的腥膻，还有一丝，从心底某个缝隙里，慢慢洇上来最无声的涩。 同样是这腊月廿三，年关的躁动已经像水汽般在华兴坂田基地里蒸腾。 但在G区大楼里，空气却感觉有些冷肃。 陈默办公室的恒温系统将温度恒定在23摄氏度，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天际线。 他刚从车BG的年度战略复盘会抽身，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白衬衫袖口露出腕间一块低调的铂金朗格。 桌面上，蔺珊珊带来的几份简历安静的躺在桌面上。 “陈总，这是目前接触下来，智能驾驶方向最有分量的两条‘大鱼’。”蔺珊珊从几份简历中挑出两份放在最上面，她的声音和她剪裁利落的藏青色西装一样，干练得不带一丝多余情绪。 这是努力克制的结果，毕竟她也不想再被胡总警告一次，还阴阳自己只是一颗“尘埃”。 此刻她指尖精准地点在第一份简历左上角那张证件照上。 照片里的男人戴着无框眼镜，眼神沉静，透着一股学者般的笃定。 “李飞鹏，诺基亚HERE地图核心研发组，首席研究员。 德国慕尼黑工业大学计算机视觉博士后，师从FriedriCh FraUndOrfer教授。 在HERE主导高精度定位与SLAM（同步定位与地图构建）技术研发，是诺基亚HERE实景地图精度跃升的核心推手。 近三年在CVPR、ICCV顶会发表论文9篇，核心专利持有者。” 陈默的目光扫过那串耀眼的学术头衔和专利列表。 前世的记忆碎片瞬间翻涌。 2022年，华兴ADS一战成名，其不依赖高精地图的BEV（鸟瞰图）+TranSfOrmer感知架构颠覆行业，背后的灵魂人物之一，正是这位李飞鹏。 他主导开发的GOD网络（通用障碍物检测），曾让华兴的自动驾驶系统在极端场景下的异形物体识别率达到惊人的99.3%，硬生生将“幽灵刹车”的概率压到行业最低。 “他本人对华兴的技术积累和投入力度评价很高。”蔺珊珊补充道，语气带着专业猎头特有的敏锐。 “尤其是我们自研高斯数据库在‘渡河’项目里替换OraCle的案例，他认为是‘极具魄力的技术宣言’。 他对加入一个能真正挑战底层核心技术的平台，兴趣浓厚。” 陈默的指尖无意识的轻轻摩擦着这份简历，未置可否。 目光随即落在第二份简历上。 照片上的中年人居然有一股年轻人特有的锐利。 短发，眼神里有股不服输的劲儿。 “陈奇惊，”蔺珊珊继续介绍，“上海交大自动化硕士，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访问学者。现任特斯拉AUtOpilOt团队规控算法工程师，深度参与了AUtOpilOt V9.0的开发迭代，尤其擅长复杂场景下的预测-决策-规划（PDP）框架设计。” 陈默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前世华兴ADS那套令对手胆寒的分层框架。 那正是这个陈奇惊的手笔。 那套框架将城区无保护左转、鬼探头、加塞等极端场景的接管率，压到了近乎极限的0.1次/千公里。 “这位，起初兴趣相对平淡。”蔺珊珊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特斯拉的光环和硅谷的环境，吸引力不小。但当我详细介绍了车BG的组织架构 —— 徐总挂帅总裁，姚总和您坐镇副总裁，特别是智能驾驶产品线的核心配置......” ———————— 兄弟们，周末的加更活动从明天凌晨开始 老规矩，为爱发电+打赏每500就加更五章。 周日中午和周一中午分别结算两次。 来吧，让我看到你们的实力。 第596章 豪华阵容 她顿了顿，清晰地吐出几个名字： “由主导麒麟970、奠定手机AI算力基石的蒋雨宏蒋总担任产品线总裁； 原车联网实验室技术灵魂卞金鳞博士担任CTO； 还有您一手从‘渡河’项目里发掘出来、专攻离散数学优化的天才少年顾南舟博士担任首席算法专家......” “陈奇惊的态度，”蔺珊珊的结论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发生了180度转变。 他原话是： ‘一个能把手机NPU做到世界顶尖的硬件狂人； 一个从零搭建车联网平台的技术掌舵人； 一个专解NP-Hard难题的数学鬼才，凑在一起搞智能驾驶？ 你们华兴这不是小打小闹，这是要掀桌子啊。’ 然后他便主动要求推进面试流程。” 蔺珊珊现在是真的爽啊，招聘的时候把华兴的牌一打出去，对方立马说“要不起”。 对面陈默终于抬起眼，目光掠过简历上“特斯拉 AUtOpilOt”的醒目LOGO，嘴角也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那弧度里没有惊讶，没有热切，有的是提前知道了剧情的平静。 人才？顶尖人才他见得太多。 华兴这艘科技航母，最不缺的就是惊才绝艳的大脑。 蒋雨宏、卞金鳞、顾南舟，哪一个不是各自领域执牛耳者？ 如今也不过是他陈默麾下冲锋陷阵的将领。 李飞鹏、陈奇惊，纵有前世验证的光环，此刻在他眼中，也仅仅是两张颇具分量的但也待评估的牌。 能否融入华兴这架精密而冷酷的商业机器，能否在他为车BG划定的铁血征途上披荆斩棘，才是关键。 “可以。”陈默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 “按标准流程走。 HRBP初筛后，技术面由蒋雨宏、卞金鳞、顾南舟三人组队一起面。 告诉他们，不用留手，我要看到真实成色。 终面，”他顿了顿，“我亲自来。” “是，陈总。”蔺珊珊利落地收起资料，“我立刻协调时间，德国和加州那边有时差，可能需要分段安排。” “嗯。”陈默的注意力已经回到面前摊开的一份关于车规级激光雷达供应链的报告上，仿佛刚才敲定的只是两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蔺珊珊悄然退了出去，高跟鞋踩在厚地毯上，无声无息。 德国，慕尼黑。 深夜十一点，窗外飘着细碎的雪花，将这座古老的城市染上寂静。 李飞鹏的书房里却灯火通明。 书桌一侧堆满了打印的论文和演算草稿，另一侧，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显示着华兴W3招聘系统的界面，“面试安排”一栏状态已更新。 他刚结束与华兴车BG HRBP张薇长达四十五分钟的视频初面。 此刻，他端起已经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试图平复心绪。 张薇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精准，不带锋芒，却直探核心。 “李博士，您在HERE主导的SLAM技术，精度业界领先。 如果加入华兴，您认为最大的技术挑战会来自哪方面？ 是异构平台算力？多传感器时空同步？还是大规模场景泛化？” “您提到欣赏华兴‘渡河’项目的技术魄力。在您看来，这种敢于对核心系统‘换心换肺’的底层重构能力，对智能驾驶的长远发展意味着什么？” “华兴倡导‘力出一孔，利出一孔’。当您的技术路线与产品商业化目标或项目节点发生冲突时，您的处理原则是什么？能否举例说明？” 每一个问题，都跳出了纯技术的窠臼，指向了技术落地、团队协作、商业价值与个人理念的深层契合。 李飞鹏自认回答得严谨而坦诚，但放下耳机时，后背竟出了一层薄汗。 张薇最后那句“感谢您的时间，后续技术面安排会由同事邮件通知”，礼貌周到，却像一道无形的闸门，将他与那个神秘而强大的东方科技帝国隔开。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加入华兴，绝非仅仅是一份工作的转换，更像一场全方位的“身份核验”。 一天后，一封来自“”的邮件如期而至。 标题简洁：《华为智能汽车解决方案BG - 智能驾驶产品线技术面试邀请》。 邮件正文措辞专业，清晰地列出了第二轮技术面试的时间（北京时间）、ZOOm会议室链接，以及面试官名单：蒋雨宏、卞金鳞、顾南舟。 三个名字，沉甸甸地压在李飞鹏心头。 蒋雨宏，麒麟970之父，手机AI算力的奠基人，他的论文李飞鹏读过不少，思维之缜密，视野之前瞻，令人叹服。 卞金鳞，车联网平台OCeanCOnneCt的技术灵魂，从嵌入式到云端，打通汽车数字经络的狠角色。 顾南舟...... 这个名字相对陌生，但邮件里标注的“首席算法专家”、“离散数学应用”，以及“渡河项目高斯数据库核心开发者”的头衔，足以说明分量。 三位顶尖高手联袂“会审”。 李飞鹏深吸一口气，关掉邮箱，打开了电脑里一个名为“HUaWei_ADS_DeepDive”的文件夹。 里面是他这段时间搜集的所有关于华兴智能驾驶的公开信息、技术专利、以及蒋顾二人过往的学术报告。 他像一个即将走上终极擂台的武者，开始最后的淬炼。 加州，弗里蒙特。 特斯拉工厂巨大的轮廓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水泥巨兽。 陈奇惊坐在自己公寓的书房里，窗外是硅谷永不熄灭的灯火之河。 电脑屏幕上，ZOOm会议室里三个分屏已经亮起。 左边是蒋雨宏，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刀，穿着深色的工装夹克，背景是简洁的办公室，墙上挂着一幅写意的水墨画，与他硬朗的气质形成奇异的反差。 中间是卞金鳞，圆脸，戴着细框眼镜，看起来温和些，但镜片后的目光沉静深邃，看着有一种长期浸淫复杂系统形成的掌控感。 右边是顾南舟，最年轻，脸庞甚至有些青涩，但眼神却异常专注和......纯粹？ 他面前摊开着笔记本和笔，像随时准备记录或演算。 “陈先生，时间宝贵，我们直接开始。”蒋雨宏的声音透过网络传来，清晰、沉稳。 听起来却气场感十足，没有丝毫寒暄。 陈奇惊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好的，蒋总。” 第597章 修罗场 “第一个问题，”卞金鳞接过话头，语气平和，问题却如手术刀般精准。 “你在特斯拉AUtOpilOt V9.0中负责的规控模块，在处理‘CUt-in’（加塞）场景时，对前车意图的预测置信度阈值是如何动态设定的？ 依据是单一的跟车模型，还是融合了视觉感知的语义信息？ 当视觉信号因恶劣天气（如大雨、浓雾）出现显著衰减或噪声时，你的置信度模型如何避免误判导致保守策略（幽灵刹车）或激进策略（碰撞风险）？” 问题瞬间切入AUtOpilOt规控的核心痛点，且直指特斯拉饱受诟病的“幽灵刹车”问题根源。 陈奇惊精神高度集中，迅速在脑中将自己在特斯拉的工作细节过了一遍。 他详细阐述了基于车辆动力学模型（IDM）、结合CNN提取的前车姿态语义特征（如车轮偏转角、车身姿态变化趋势）进行多模态置信度融合的框架，并重点说明了在感知退化时如何引入基于历史轨迹的马尔可夫预测作为降级方案。 他讲得条理清晰，自信自己在这块的设计是业界前沿。 然而，他话音刚落，顾南舟清冷的声音响起了： “陈先生，你提到的马尔可夫预测模型，其状态转移概率矩阵是基于历史统计数据进行参数估计。 在极端稀疏场景下（如目标车辆首次出现且迅速切入），历史数据不足，参数估计的方差会急剧增大，导致预测失效。 针对这种‘冷启动’问题，你是否考虑过引入基于图神经网络（GNN）的车辆交互关系建模？ 或者，利用非参数贝叶斯方法（如DiriChlet PrOCeSS）进行在线自适应学习？ 请简述其可行性及在嵌入式平台上的计算复杂度边界。” 陈奇惊的呼吸微微一滞。 图神经网络（GNN）在自动驾驶交互预测领域确实是前沿方向，特斯拉内部也有预研，但远未到量产落地阶段。 非参数贝叶斯在线学习？ 这更偏向理论研究，实时性要求极高的车载规控系统目前几乎不可能承受其计算开销。 顾南舟的问题，像一把精巧的钥匙，瞬间捅开了他理论认知与实际工程落地之间的那层窗户纸，暴露了一个他心知肚明却尚未完美解决的痛点。 他坦诚地承认了当前方案的局限性，并简要探讨了GNN的潜力与当前硬件瓶颈，也直言非参数贝叶斯在实时性上的巨大挑战。 他看到屏幕那端的顾南舟快速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脸上没什么表情。 蒋雨宏紧接着抛出了第二个问题，这次是关于华兴MDC平台。 “假设你加入团队，负责在MDC610平台上重构时空联合规划器。 平台提供异构算力：昇腾NPU负责BEV特征提取与目标跟踪，鲲鹏CPU负责高精度地图匹配与定位，同时GPU资源需共享给占用网络推理。 如何设计你的算法模块调度框架，确保在城区复杂十字路口场景下（感知目标＞50个），规控环路时延稳定低于100毫秒？ 请具体说明关键路径优化策略及可能引入的延迟风险点。” 这完全是一个基于华兴自研硬件平台的实战沙盘推演！ 需要对MDC架构、昇腾NPU特性、实时操作系统调度有深入理解。 陈奇惊对MDC的了解仅限于公开资料。 他只能凭借在特斯拉优化GPU算力的经验，结合对问题的理解，尝试性地提出基于任务优先级和资源预留的调度构想，并坦诚指出对昇腾NPU特定计算单元利用率优化可能存在的知识盲区。 他看到卞金鳞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在认可他思路的方向。 但蒋雨宏的眼神依旧锐利，显然对细节的深入程度还不够满意。 技术面的压迫感，如同深海的水压，一层层累积。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问题如疾风骤雨。 从多传感器标定误差在SLAM中的传播模型，到占用网络（OCCUpanCy NetWOrk）在动态障碍物轨迹预测中的不确定性量化； 从强化学习在复杂博弈场景（如无保护左转）训练中的奖励函数设计陷阱，到车规级功能安全（ASIL-D）对算法冗余设计与失效模式分析（FMEA）的强制性要求; 太多太多..... 蒋雨宏、卞金鳞、顾南舟如同精密配合的齿轮组。 三人轮番上阵，从算法理论、系统工程、硬件特性、安全规范等多个维度，对陈奇惊的知识储备、工程经验和思维深度进行了近乎“残酷”的挖掘和挤压。 陈奇惊调动了全部脑力应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自认在特斯拉AUtOpilOt团队已是核心技术骨干，但在这三位华兴技术巨擘的联手拷问下，他数次被逼到认知的边界，不得不承认“这个方向我们还在探索”、“这块的落地确实存在挑战”。 当蒋雨宏最后说出“感谢陈先生的时间，请等待后续通知”时。 陈奇惊仿佛经历了一场高强度的大脑马拉松，后背的衬衫已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手指甚至因为长时间紧绷而微微发颤。 他靠在椅背上，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望着天花板，第一次对“华兴技术面试”这六个字的分量，有了切肤的、近乎敬畏的理解。 这哪里是面试？ 这特么分明是闯一座由技术钢铁浇筑而成的修罗场！ 就特么离谱！ 他对于自己技术的骄傲瞬间被打了个七零八落。 当然要是陈默知道他被打击到了一定会说“是吗？七零八落就对了，我故意的。” 同样的“洗礼”，也降临在慕尼黑的李飞鹏身上。 面对蒋雨宏三人组，他引以为傲的SLAM精度、多传感器融合框架、甚至最新的BEV特征提取思路，都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基于华兴实际硬件平台和量产需求的严苛挑战。 顾南舟一个关于“在BEV空间进行特征投影时，如何实时补偿由车辆俯仰/侧倾运动及不同焦距摄像头引起的非线性畸变，并保证特征点匹配的亚像素级精度”的问题。 这个问题结合了刚体运动学、相机成像模型和数值优化，让李飞鹏在推导过程中卡壳了整整两分钟，冷汗直流。 第598章 修罗场2 蒋雨宏则针对他一项关于利用TranSfOrmer进行长时序运动预测的专利，尖锐地指出： “TranSfOrmer的自注意力机制在长序列上的计算复杂度是O(n2)，在车规嵌入式平台上如何满足实时性要求？ 你的专利中提到稀疏化和局部注意力优化，具体稀疏策略是什么？ 在目标突然加速变道的边缘场景下，你的局部窗口是否会遗漏关键交互信息？” 问题直指核心痛点，逼得李飞鹏不得不承认当前方案在工程化上的折中与妥协。 当技术面结束时，李飞鹏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书房里只剩下电脑风扇散热的转动声。 他望着屏幕上消失的三个分屏窗口，心中翻涌的不是挫败，而是一种奇异的、被点燃的兴奋，以及深切的震撼。 华兴的技术深度和工程化追求，比他想象的更硬核、更务实、也更......可怕。 能扛住这三人的联手“拷打”而未被彻底击穿，李飞鹏甚至对自己生出了一丝庆幸。 一天后的鹏城，华兴总部G区A栋。 顶层副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将冬日略显苍白的阳光引入，在光洁的深色大理石地面上投下长长的窗格光影。 空气里弥漫着雪松香薰清冽沉稳的气息，混合着深烘咖啡豆的焦香。 陈默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手里把玩着一支万宝龙传承系列钢笔，笔帽顶端的六角白星在指间偶尔折射出一点冷光。 他身侧是正襟危坐的林雨晴，她面前摊开的笔记本表明了她此时的“战斗状态”，随时准备记下陈总的沟通重点以及可能后续有她需要传递跟踪的工作。 他面前对面则是两个风尘仆仆的中年男人。 左边，是从德国慕尼黑夜色中飞来的李飞鹏，西装革履，眼神带着技术面后的疲惫和残留的锐气。 右边，是加州清晨阳光里奔赴而来的陈奇惊，穿着格子衬衫，脸色还有些紧绷。 “李博士，慕尼黑这会儿雪停了吧？我每次去那边出差就会找个时间去新天鹅堡转转，啧啧，童话感十足。”陈默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温和平缓。 带着一种闲聊家常般的随意，嘴角甚至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李飞鹏显然没料到开场如此轻松，紧绷的神经下意识放松了一丝：“谢谢陈总关心，雪是停了，新天鹅堡我也爱去，可惜最近工作太多，能闲逛的时间不多。” 他语气里透着一丝无奈。 “陈工，在加州过得习惯吗？”陈默的目光转向右边屏幕，“特斯拉工厂旁边的Dinah''S ChiCken ShaCk，炸鸡味道应该没变？当年我在帕洛阿尔托出差，可没少去。” 陈奇惊也是一愣，没想到这位位高权重的副总裁连这种本地小馆子都知道，连忙点头：“是，陈总，味道确实不错。” 气氛似乎很融洽，像老友叙旧。 然而，就在两人刚刚适应了这种和煦氛围的下一秒。 陈默脸上的笑容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瞬间抹去。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两柄淬了寒冰的利剑，精准地刺向两人。 办公室内无形的压力场瞬间形成，连空气中飘散的咖啡香都仿佛凝固了。 “轻松的话题到此为止。”陈默的声音陡然转冷，“两位都是各自领域的顶尖人才，通过了前面几轮严苛筛选，走到我这里。” 他稍作停顿，目光如扫描仪般扫过两人的脸。 “这意味着，你们有潜力成为华兴智能驾驶这艘战舰上最核心的部分。但潜力，不等于价值。价值，需要在战场上用鲜血和结果来证明。” “我的问题只有一个。”陈默的语速不快，但每个音节都重若千钧。 “当你们设计的算法，运行在华兴即将量产的智能驾驶系统上，面对华国复杂到极致的城区道路 —— 无处不在的加塞、鬼探头、逆行的电动车、不守规矩的行人......” “告诉我，你们如何用数学模型和一行行代码，保证坐在驾驶位上的华兴车主及其家人，在面对那千钧一发的‘死神时刻’时，能比人类驾驶员的平均反应速度，多争取到哪怕0.1%的生存概率？” “注意，我要的不是实验室的漂亮数据，不是理论上的最优解。 我要的是在真实道路上，在算力受限、传感器可能被污染、通信可能延迟的复杂战场环境下，你们架构的鲁棒性（RObUStneSS）、决策的预见性、控制的精准度。 以及如何最终转化为那冰冷的、却重逾泰山的0.1%生存率提升！” “李飞鹏博士，从你的感知架构开始。 你的BEV+TranSfOrmer，如何在强光眩目、大雨模糊摄像头、激光雷达点云被扬尘严重衰减的多重失效模式下，保证对横穿马路的小孩轮廓的识别率，依旧高于人类驾驶员的95%？ 误差每降低0.1%，意味着什么？” “陈奇惊工程师，你的PDP分层框架，如何在0.5秒内，对一个从视觉盲区突然窜出的外卖电动车，做出既避免碰撞、又不因过度避让引发后车追尾的最优博弈决策？ 你的算法，如何在‘必然损失’的极端场景下（比如只能选择撞护栏或撞行人），依据什么原则做出符合伦理且法律风险最低的选择？ 这个选择的‘正确性’，又如何量化进你那0.1%的生存率？” 陈默的问题如同狂风暴雨，裹挟着生与死的重量，席卷而来。 没有技术细节的探讨，没有算法优劣的辩论。 直接将他们推到了技术伦理、商业责任、甚至人类生命价值的天平之前。 他拷问的，不再是技术本身，而是技术掌控者灵魂深处的敬畏、担当与终极责任感。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李飞鹏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刚刚平复的心跳骤然狂飙，握着鼠标的手心瞬间布满粘腻的冷汗。 陈默那穿透灵魂的目光，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赤身裸体站在这里，所有引以为傲的技术铠甲，在“生存概率”这个终极命题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陈奇惊更是脸色发白，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 宝子们，活动开始喽！ 重复一遍是今天和明天两天的数据。 为爱发电和礼物都算。 起步价500，等于加更五章。 上次活动那两天你们分别干到了1600和1900。 特别是那个周日，差一点点就让我加更新20章了。 阔怕。 第599章 人性的拷问 特斯拉的KPI更多是减少接管率、提升舒适性。 他从未如此赤裸裸地、被一个如此高位的人，用“生存率”这把沾血的尺子，来衡量自己每一行代码的价值！ 那0.1%的数字，此刻像一块烧得通红的铁，烫在他的神经上。 办公室内，雪松的冷香似乎更浓了。 陈默静静地等待着，目光如亘古不变的寒潭，深不见底。 他没有催促，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成倍地增加，沉甸甸地压在两个从万里外归国的顶尖工程师心头，几乎让他们窒息。 这场关于技术与生命终极价值的“死亡面试”，才刚刚进入最残酷、也最核心的篇章。 时间仿佛被那沉重的压力拉长了，每一秒都像在粘稠的胶质中艰难跋涉。 办公室里很安静，李飞鹏仿佛能听到自己有些失控的心跳声。 对面，陈默的脸在背光中显得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牢牢锁定着他。 那0.1%的生存率问题悬挂在他思维的悬崖边。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实验室里引以为傲的99%识别率，在陈默描述的“强光眩目+大雨模糊+扬尘衰减”多重失效地狱模式下，显得那么脆弱不堪。 他脑中飞速闪过无数技术方案： 多模态传感器冗余？ 异构特征融合？ 基于场景自适应的置信度阈值动态调整？ 甚至......引入车路协同（V2X）的上帝视角？ 但每一个念头升起，随之而来的就是巨大的工程挑战和落地的不确定性。 如何量化保证95%？ 误差降低0.1%意味着可能多挽救一条生命？ 这沉甸甸的伦理重量，几乎要压垮他纯粹的工程师思维。 “陈...陈总，”李飞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那是他深度思考时的习惯。 “在多重失效模式下保证95%的识别率...这需要系统级的鲁棒性设计，绝非单一算法模块能独立承担。”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思维从震撼中抽离，回归技术逻辑： “首先，硬件层面，需要最大化异构传感器冗余（摄像头、激光雷达、毫米波雷达）的独立性，确保单一传感器失效或被干扰时，系统仍有可靠输入。 其次，在特征融合层，不能简单加权平均，必须引入基于失效模式在线诊断的动态融合策略。 例如，当摄像头置信度因强光骤降时，立即提升激光雷达点云在BEV空间构建中的权重......” 他越说越快，思路逐渐清晰，仿佛在绝境中找到了一条荆棘小径： “更重要的是，需要构建一个覆盖极端场景的‘感知能力边界地图’。 系统需要实时评估当前环境组合下，自身感知能力的极限在哪里。 当评估显示关键目标（如横穿小孩）识别置信度已逼近或低于95%的安全阈值时，系统必须主动降级，触发更保守的驾驶策略，比如强制减速、扩大安全边界。 甚至......请求人工接管。 这0.1%的提升，或许就来自对自身‘无知’的清醒认知和果断的保守决策。” 李飞鹏说完，感觉自己像是跑完了一场马拉松，后背完全湿透。 他不敢看陈默的眼睛，只是看着下方自己有些颤抖的手指。 这不是完美的答案，甚至充满了妥协和无奈。 但这是他在那巨大压力下，基于对技术极限的认知和对生命的敬畏，所能给出的最诚实的回答。 而在他旁边，从落地窗洒进来的阳光似乎也驱不散陈奇惊脸上的苍白。 刚刚陈默关于“必然损失”场景的拷问，像一把匕首捅进了他技术思维的盲区。 在特斯拉，目标是减少事故率，提升舒适性，系统设计规避极端情况，更不会明确设定“撞A还是撞B”的伦理框架。 而陈默，逼他直面这最黑暗的选择。 “陈总...”陈奇惊的声音干涩沙哑，他端起手边的水杯猛灌了一口。 冰水刺激着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算法...算法不应该、也不能直接做出涉及生命取舍的终极选择。 这是伦理和法律的范畴。” 他艰难地开口，试图先划清边界。 “但是，”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被逼到了绝境反而激发出凶性。 “算法的责任，是在碰撞不可避免之前，穷尽一切可能去避免它！ 在您描述的外卖员鬼探头场景下，PDP框架必须在极短时间内完成几个关键任务： 精准预测外卖员可能的运动轨迹集（包括最坏情况）； 评估自车所有可行避撞路径（包括碰撞护栏）的风险等级和成功率； 预测后车反应及可能的连锁事故风险......” 他的语速加快，思维在高压下高速运转： “基于这些评估，系统会选择综合风险最低的路径执行。 这个‘风险最低’，包含了对自车乘员、外卖员、后车乘员等多方潜在伤害概率和严重程度的量化评估模型。 这个模型，需要融合工程风险分析（碰撞概率、碰撞点、相对速度）、医学伤害研究数据（不同碰撞类型的致死致伤率），甚至...社会伦理学的权重考量。 它必须由跨学科专家团队共同定义，经过严格的内部评审和法律合规审查，并最终由公司最高层决策背书，固化到算法框架的底层逻辑中。” 陈奇惊的额头上布满汗珠，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沉重： “至于那0.1%的生存率提升... 它可能就藏在这个综合风险评估模型比人类驾驶员更快、更全面、更少情绪干扰的决策速度里。 在0.5秒内，人类驾驶员可能只来得及恐慌，而算法，已经在执行最优的规避动作了。” 办公室内，一片沉寂。 雪松的冷香依旧在空气中无声流淌，却无法驱散那弥漫在办公室内关于技术与生命重量的凝重气氛。 陈默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深邃如古井。 他没有立刻评价两人的回答，只是目光在左右两个分屏上缓缓扫过，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却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具压迫感。 李飞鹏和陈奇惊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第600章 脱了层皮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陈默身体微微后靠，重新靠回宽大的椅背，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李博士对‘感知能力边界’的认知和主动降级策略，是务实的工程思维。 清楚自己能做什么，更要清楚自己不能做什么，这是对用户负责的底线。”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陈工程师对‘综合风险评估模型’的构想，触及了问题的核心。 算法不僭越伦理，但必须为伦理决策提供最坚实、最迅捷的数据和方案支撑。 速度，在生死一线间，就是生存的概率。”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两人紧绷的脸上。 “你们的回答，证明了你们的技术深度，也证明了你们对技术所承载责任的思考。这很重要。” “但是，”陈默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无比冷硬。 “记住今天的问题，记住那0.1%。 在华兴，在智能驾驶这条路上，我们卖的不是酷炫的功能，是用户托付给我们的身家性命！ 任何技术上的疏忽、决策上的侥幸，都可能在未来某个瞬间，被放大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我要的，不是神，而是永不松懈、永怀敬畏的战士。” “面试到此结束。后续流程，HR会与你们联系。” 陈默干脆利落地结束了面试，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林雨晴听到这句话以后只用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便立马起身，把两人送出办公室。 总裁办公室大门关闭的一瞬间，李飞鹏仿佛虚脱般大口喘着气，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后背的衬衫冰凉地贴在皮肤上。 陈默最后那番话，如同烙印，深深烙在他的意识里。 敬畏...战士...他望着G区公共办公区繁忙的人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加入华兴，踏上这条智能驾驶的征途，意味着什么。 一旁的陈奇惊也久久没有动弹。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他端着从陈默办公室带出的水杯，手还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 那0.1%的生存率，陈默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还有那句“永不松懈、永怀敬畏的战士”...... 这一切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冲击。 特斯拉的光环在这一刻似乎黯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感，以及一种被真正顶级力量认可和挑战的奇异亢奋。 他猛地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繁忙的华兴总部坂田基地，眼中燃烧起一种近乎偏执的光芒。 华兴...这座技术圣殿...他要来！ 鹏城华兴总部楼下。 腊月的寒风卷过空旷的广场，带着刺骨的凉意。 李飞鹏和陈奇惊，这两个刚刚经历了一场“灵魂拷问”的男人，在蔺珊珊的陪同下走出G区大楼。 没有错，三分钟前，林雨晴把两人“交还”给了蔺珊珊。 他们一个从德国万里迢迢飞来终面，一个从加州星夜兼程赶回。 此刻，两人脸上都带着浓重的疲惫，眼底布满了血丝，但深处却燃烧着一种相似的亢奋火焰。 “李博士，感觉如何？”陈奇惊裹紧了单薄的外套，声音带着点沙哑。 他主动开口，试图打破两人间因共同经历而产生的微妙沉默。 李飞鹏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上还残留着刚刚的哈气，他望着眼前这座在冬日阳光下的庞大建筑群，悠长地吐出一口气。 “感觉？”他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仿佛在驱散脑中残留的压力，“像是被丢进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用三昧真火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狠狠炼了七七四十九天。”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复杂。 带着震撼，带着疲惫，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 “蒋总、卞总、顾博士...那三位技术面，已经是刀山火海，剥皮拆骨。 把你引以为傲的东西一层层打碎，再逼着你用华兴的方式重组... 我以为那就是极限了。” “可陈总...”李飞鹏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心有余悸的颤抖。 “他根本不跟你谈技术细节。 他直接把你拖到悬崖边，指着下面的万丈深渊问你：你写的代码，值不值一条命？ 0.1%的概率，你拿什么来填？” 大鹏湾的海风卷过，吹得他衣角猎猎作响。 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道： “我现在才算明白，为什么华兴能从一个做交换机的，变成今天这样的巨头。 这面试哪里是招人？分明是‘炼心’！ 炼的是你对技术的敬畏，对责任的担当！” 陈奇惊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脸色依旧有些发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是啊，炼心...炼魂！ 在特斯拉，我们追求的是减少接管次数，提升NOA（Navigate On AUtOpilOt）的流畅度。 KPI很清晰，压力也大，但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被直接按在‘生与死’的问题面前拷问！” 他搓了搓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僵的手，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 “但是，李博士，你不觉得...这很他妈带劲吗？！ 跟这样的老板干，跟这样的团队拼，去啃这种真正硬核、真正能改变世界的骨头！ 这才是我当年学自动化、搞自动驾驶最原始的冲动啊！ 比在硅谷搞那些花里胡哨的demO，有意义一万倍！” 李飞鹏看着陈奇惊眼中燃烧的火焰，那份被沉重压力暂时压抑的激情也被重新点燃。 他想起陈默最后的话：“永不松懈、永怀敬畏的战士”。 “是啊，”他喃喃道，镜片后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虽然脱了层皮...但这一关，值了！” 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被陈默认可的骄傲，还有一种即将踏上真正硬核征途的渴望。 “走吧，”蔺珊珊适时地开口，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眼底闪过了然的神色。 “车在外面，送两位去酒店休息。结果，很快会通知。” 黑色的华兴商务车无声地滑到路边。 李飞鹏和陈奇惊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座高耸入云的G区大楼。 彼此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华兴造车，肯定能成！ 第601章 又一年 陈默忙完公司的事就准备过年了。 这会儿的鹏城，空气里已经浮动着温吞的暖意，行道树新发的嫩芽翠得晃眼。 面试完李飞鹏和陈奇惊以后，又开始了他的忙碌。 一个小时后，陈默刚结束和欧洲研发中心的视频会议，手机就嗡嗡震个不停。 家族群“和谐家庭”里，消息正以刷屏的速度往上蹿。 二姨发了个双手合十的表情包：【小默啊，你大舅他们的今天下午三点到宝安机场！你舅妈特意腌了鄠邑的臊子肉，说要给你搞上一大罐！】 小姨张莉萍紧跟其后：【@陈默，颜晓寒假在家里待太久了，非得说想早点过去，一直缠着我！】 后面还附了个偷拍女儿颜晓睡觉流口水的照片。 大舅张学义难得发言，言简意赅：【小默，添麻烦了。】 陈默指尖在光洁的实木桌面上点了点，唇角微扬。 回复得飞快：【@所有人 收到。房间都准备好了，鹏瑞莱佛士，海景房。@颜晓 你想啥时候来都行，前提是把你妈照顾好。@大舅 不麻烦，就等你们来了更热闹。】 消息刚发出去，母亲张新萍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声音里是压不住的兴奋和没来由的紧张： “默啊，你大舅他们这次真要来！ 那酒店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我跟你爸这几天把菜市场都跑遍了，南海的鱼、清远的鸡、还有你二姨念叨的云南菌子，都备齐了！ 就是这心里头，咋还有点慌......” “妈，慌什么，”陈默声音带着笑，安抚道。 “莱佛士是老牌顶奢，和平饭店知道吧？ 它家旗下的，服务没得挑。 房间推开窗就是海，大舅他们平常这么辛苦，国内就该享受享受。 家里食材您看着办，不够随时说，我叫人送。” “哎，哎，知道你有办法。”张新萍应着，又絮叨起冰箱里塞满了哪些年货，陈国辉又琢磨出了几个新菜式。 张新萍心里那叫一个骄傲，亲儿子支持自己娘家兄弟姐妹来鹏城过年，一起团年，费用全包，这得多有面儿啊。 鹏瑞莱佛士酒店，坐落在鹏城湾一号这座地标性建筑的顶层区域，与陈默的家不过几步之遥。 它延续了传奇品牌“莱佛士”骨子里的优雅与考究。 其前身“和平饭店”曾是远东最负盛名的奢华酒店。 步入其中，时光仿佛被精心熨烫过，高耸的穹顶垂落着巨型水晶吊灯，光线经过无数切割面的折射，在意大利卡拉拉大理石地面上流淌出碎金般的光晕。 空气里弥漫着若有似无的、特调的东方香氛，混合着名贵木材和皮革的气息。 侍者身着剪裁完美的白色制服，步履轻盈，笑容标准得如同尺子量过，眼神发亮却绝不让人感到冒犯，能在客人尚未开口前便洞悉其所需。 陈默包下了相连的八间豪华海景套房。 每一间都拥有无与伦比的视野，巨大的落地窗如同IMAX巨幕，将蔚蓝的鹏城湾、宛如银色琴弦的跨海大桥，以及对岸香江新界起伏的绿色山峦尽收眼底。 房间内，埃及棉床品触感如云，镀金的卫浴龙头光可鉴人，连迷你吧里冰镇香槟的银质冰桶都透着冷冽的贵气。 这已非简单的住宿，而是一种关于地位与成功的无声体现。 接机的任务，陈默交给了刚拿到驾照、正新鲜劲十足的陈倩，除了他的迈巴赫还配了辆宽敞舒适的奔驰V级商务车。 最先抵达的是小姨一家。 当锃亮的黑色奔驰平稳地停在莱佛士酒店那极具仪式感的雨棚下，身着笔挺制服、戴着白手套的门童迅速上前，姿态优雅地拉开了沉重的车门。 颜晓第一个蹦下来，她穿了条破洞牛仔裤和卫衣，背着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双肩包。 下车后没看金碧辉煌的大堂，反而仰着小脸，眼睛瞪得溜圆。 看着周边高耸入云的建筑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叹：“哇塞！倩倩，啧啧啧，不愧是鹏城，感觉要戳到天上去啦！” 小姨张莉萍紧随其后，她穿着件半新的呢子外套。 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沉甸甸的、印着“XX超市”字样的红色无纺布购物袋，与周遭衣香鬓影、步履从容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局促地跺了跺脚上沾了点灰的皮鞋，眼神飞快地扫过门童年轻英俊却毫无波澜的脸，又瞄了瞄光可鉴人、几乎能照出人影的大理石地面，下意识地把那个显眼的袋子往身后藏了藏。 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晓晓，瞎说什么呢！快，别挡着人家路！” 她拉着女儿往旁边让了让。 小姨夫颜爱军最后一个下车，他身材敦实，穿着洗得发白的夹克衫，手里提着两个更旧的大号旅行包。 他站在那流光溢彩的旋转门前，抬头望着那高得令人眩晕的穹顶和水晶灯，喉结明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又紧了紧手里的包带。 陈倩熟练地把车钥匙交给泊车小弟，挽住小姨的胳膊，笑嘻嘻地说：“小姨，走啦走啦，房间在楼上，看海景！哥都安排好啦，行李有人送上去。” 她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稍微驱散了张莉萍脸上的不安。 紧接着是大舅一家。 飞机晚点了近两小时，抵达时已是华灯初上。 大舅张学义身材高大，背脊挺直如松，多年的教师生涯让他自带一种沉稳的书卷气，只是眉宇间刻着长途跋涉的疲惫。 大舅妈王秀芬则显得更富态些，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手里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土陶罐，用厚厚的棉布包裹着，那是她引以为傲的鄠邑臊子肉。 表姐张雯清秀文静，戴着细框眼镜，安静地跟在父母身后，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与长安鄠邑截然不同的、流光溢彩的世界。 他们的反应含蓄得多，大舅只是对着迎上来的管家微微颔首，目光在酒店恢弘的公共空间里快速扫视一圈，带着一种审慎的观察。 大舅妈则小声对丈夫感叹：“这地方......真气派。” 张雯则悄悄拿出手机，对着穹顶的水晶灯拍了一张。 最后是二姨一家。 二姨一家是人口大户，张志强和王璐带着自己家两个崽一个车。 李志勤王文雅夫妇则和父母一个车。 车子在莱佛士门口停下，车门一开，二姨张淑萍的大嗓门就亮了起来：“这酒店真不错？金光闪闪的！就是又让小默破费了。” 她穿着件崭新的枣红色羽绒服，一下车就东张西望，看到穿着燕尾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管家时，眼睛都直了，又暗道一声规格真高。 第602章 大团聚 二姨夫李建斌依旧沉默寡言，背着手，眯着眼打量眼前这栋庞然大物。 只在看到门口那对威风凛凛的石狮子时，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似乎觉得这还有点“老物件”的味道。 张志强则有些拘谨地站在妻子王璐身边。 大女儿的性格随了他，怯生生得跟在他身后，小的崽被王璐抱在身上。 她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轻轻拉了拉张志强的手，示意他放松些。 陈倩熟门熟路地招呼着大家，像只快乐的小蝴蝶穿梭在亲人中间。 管家训练有素，带着几位同样衣着笔挺的服务生，无声而高效地将所有行李接过，贴上房号标签，动作轻柔利落。 “各位贵宾这边请，陈先生为诸位安排的套房在顶层，视野最佳。”管家微微躬身，声音不高不低，听起来很恭敬又令人舒适。 引导着这支浩浩荡荡又略显“画风清奇”的队伍走向专属电梯。 电梯无声而迅捷地上升。 当电梯门在顶层叮一声打开，一条铺着厚厚地毯的静谧走廊展现在眼前。 管家用特制的房卡刷开第一间套房的门，侧身让开。 二姨第一个迫不及待地挤了进去。 下一秒，她那标志性的惊呼就穿透了厚重的门板：“这酒店得多贵啊！” 套房内极致奢华又充满现代艺术感的装饰显然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不怪她没见过世面，现实中的普通人家又有几个真住过大几千一晚的奢华酒店呢？ 普通人家的崽去个看上去高档一点的理发店都可能会担心消费太高而感到拘谨。 这才是真实世界。 二姨像个闯入异世界的孩子，这里摸摸光洁如镜的电视墙，那里按按智能窗帘的开关，当窗帘无声滑开，270度的无敌海景扑面而来时，她更是惊得瞳孔巨震。 随即，她的目光被主卫吸引，蹬蹬蹬跑过去，对着那个造型别致、金光闪闪的水龙头研究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 然后扭头对跟进来的老公和两个儿子媳嚷道：“志勤！志强！快来看！这水龙头，啧啧啧，是镀金的吧？哎哟喂，这厕所比咱家客厅都亮堂都宽敞！在这里头拉屎，啧，不得劲！” 她的直白惹得走廊里刚走出来的小姨和大舅妈都笑了起来，连一向严肃的大舅嘴角也抽动了一下。 颜晓已经兴奋地冲进隔壁她的房间，大呼小叫地喊着“倩倩姐快来看浴室的浴缸好大。” 王璐抱着一个牵着一个，靠在套房门边。 看着婆婆孩子气的举动，无奈又好笑地对张志强低语：“妈这嗓门，在酒店里也收不住。” 张志强挠挠头，看着眼前奢华得有些不真实的房间，憨厚地笑了笑，眼底却有些恍惚。 这一切，都源于那个曾经跟在他屁股后面、在厂区里疯跑闯祸的表弟。 虽然他早就知道表弟现在非常有钱了，但这种近距离体会对方的壕无人性还是第一次。 另一边，陈默父母提前大半个月就进驻了鹏城湾一号的大平层里。 这半个多月，老两口的生活重心完全围绕着即将到来的大团聚。 厨房是张新萍的主战场。 两个双开门大冰箱早已被塞得满满当当。 来自南海渔港清晨捕捞的东星斑、石斑鱼，用碎冰小心镇着，鱼鳃还透着鲜红； 清远走地鸡处理得干干净净，黄澄澄的皮下脂肪看着就诱人； 云南空运来的新鲜菌菇带着山林的气息，松茸、鸡枞、牛肝菌分门别类； 还有陈国辉点名要的、肥瘦相间的顶级金华火腿，整只挂在阴凉处，散发着浓郁的咸香。 各种干果、糖果、寓意吉祥的利是糖堆成了小山。 阳台更是成了临时腊味加工厂，一排排自制的川味麻辣香肠、广式甜润腊肠、酱香浓郁的腊肉沐浴在鹏城温暖的阳光下，油光发亮。 浓郁的肉香混合着果木熏烤的气息，霸道地弥漫着。 陈国辉则一头扎进了他的“实验室”，大平层里那个足以让专业厨师眼红的超大中西结合厨房。 他围着陈默特意给他买的印着“厨神”二字的围裙，对着厚厚一沓打印出来的菜谱和笔记，眉头紧锁，如临大敌。 砂锅里煨着高汤，用的是老母鸡、猪骨和火腿吊足十几个钟头，汤色已呈诱人的乳白。 他拿着小勺，舀起一点点，吹凉了仔细咂摸，然后拿起盐罐，手腕轻抖，再尝，眉头才稍稍舒展。 旁边灶上，他秘制的卤水在紫砂锅里咕嘟着，深褐色的卤汁翻滚，八角、桂皮、香叶等几十味香料的气息霸道地融合在一起，卤着牛腱子、金钱肚和鸡蛋。 时不时掀开盖子，用筷子戳戳肉块的软烂程度，神情专注得像是在雕琢一件艺术品。 陈默这段时间偶尔下班早，会靠在厨房门口，看着父母忙碌而充满活力的身影。 父亲被灶火映红的脸庞上带着一种久违的投入。 母亲则一边麻利地择菜洗菜，一边絮絮叨叨地跟父亲说着老家亲戚们的口味喜好，谁爱吃辣，谁不能吃海鲜，谁喜欢软糯的... 琐碎而温暖。 “爸，您这阵仗，米其林三星大厨看了都得服气。”陈默笑着调侃。 陈国辉头也不抬，专注地给一条东星斑改着精致的牡丹花刀：“你懂啥？这是你妈下的死命令，今年这顿年夜饭，必须把你老娘的脸面撑起来，不能给你这‘总裁’丢份儿！” 他特意在“总裁”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带着点骄傲，又有点揶揄。 张新萍白了他一眼，手里剥着蒜，接口道：“你爸呀，就是瞎紧张。一家人吃饭，讲的是个心意，是热闹。 不过话说回来，”她看向儿子，眼神柔软。 “你安排得这么周到，酒店那么好，你舅舅姨妈他们嘴上不说，心里肯定都熨帖得很。 你大舅妈昨晚还偷偷跟我说，你舅舅在听到你的过年安排以后，半天没说话，后来就念叨了一句‘小默是真出息了’。” 陈默心头一暖，没说话，只是走过去帮母亲把剥好的蒜瓣收进小碗里。 窗外，鹏城湾的海面倒映着城市的璀璨灯火，一片安宁祥和。 家的气息，在顶级豪宅的厨房里，浓得化不开。 第603章 大年三十 大年三十终于在一片忙碌与期待中到来。 下午三点刚过，亲戚们就陆续从隔壁莱佛士溜达着过来了。 房间里瞬间被鼎沸的人声填满，像一锅刚烧开的热水。 “新萍！要我帮忙不？这虾线怎么挑得快？”二姨的声音第一个在厨房门口响起，她撸起袖子就要往里冲，被张新萍笑着推出来。 “姐你就别添乱了，客厅喝茶去！茶几上有洗好的车厘子，进口的，甜得很！”张新萍手里还沾着面粉。 “妈，你快来看哥准备的食材，都是早上才从码头送过来，好新鲜哦！”颜晓在厨房另一头的西厨区大呼小叫，对着橱柜上的大鱿鱼戳戳点点。 “颜晓，你是不是想挨锤！！！你不帮忙就不要在那给你三姨他们添乱。”小姨张莉萍赶紧过去把女儿拉开，她怕自己再过几分钟会忍不住大过年的打女儿。 大舅张学义背着手，在宽敞得能打羽毛球的客厅里踱步。 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一幅现代抽象画，又落在角落里一架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三角钢琴上。 陈默也没想到胡总竟然多才多艺，胡笳第一次弹琴的时候可把他吓了一跳。 大舅的目光最终停在占据整面墙的巨大书柜前，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书籍，微微颔首。 表姐张雯安静地坐在落地窗边的单人沙发里，捧着一本从书柜抽出来的精装书看得入神。 二姨夫李建斌和小姨夫颜爱军则被陈国辉拉到了连接客厅的大露台上。 露台一角用防腐木和钢化玻璃搭了个精致的阳光花房，里面绿意盎然，甚至还有几株挂果的小金桔树。 花房旁边里，是陈国辉精心照顾的绿植和花卉。 至于为什么老两口不在的时间里这些绿植花卉还没被陈默和胡笳养死？ 当然是老两口临走的时候特别反复交待过阿姨，一定要把“花”给他看好了。 “老陈，你这是...要唱哪出啊？”颜爱军哭笑不得。 这陈国辉以前也没有花匠属性啊，再说了，跟自己说这些干个der，把花杵他脸上他也不认识品种。 陈国辉颇为得意地开始展示：“嘿，老颜，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才叫生活，然后开始一一展示他精心照料的成果。” 李志勤则和王文雅在客厅沙发上小声聊着什么。 王璐也坐在旁边，小口吃着张新萍塞给她的燕窝盏。 等张志强屁股刚挨着沙发，王璐就轻轻碰了碰他：“你注意看着点女儿，满屋子跑。” 张志强看着妻子温柔的笑脸，又看看不远处在家里叮叮dUangdUang跑的女儿，赶忙又去当起了奶爸。 临近饭点的厨房是绝对的核心战场。 巡视完领地的陈国辉系着“厨神”围裙，如同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掌控着全局。 巨大的岛台上，各色处理好的食材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琳琅满目。 张新萍是副帅，负责调度和精细加工。 而陈倩，则被赋予了“监工”兼“跑腿”的重任。 “倩倩，葱姜蒜蓉呢？快！灶上等着炝锅！” “来了妈！”陈倩刚把一盆洗好的青菜递过去，又赶紧把旁边料理机打好的雪白蒜蓉端给父亲。 “爸，油温差不多了！” “好！下鱼！”陈国辉手腕一抖，一条改好花刀的东星斑滑入滚油，滋啦一声，香气瞬间爆开。 就在这时，二姨张淑萍端着一个大碗，雄赳赳气昂昂地挤了进来，碗里是拌好了酱料的肉馅。 “都让让！都让让！看我露一手，秘制张氏狮子头！过年没这个可不行！”她不由分说地霸占了岛台一角，开始麻利地摔打起肉馅，动作大开大合，充满了劳动人民的力量感。 小姨张莉萍翻了个白眼，谁还不姓张啊？ 她见状也不甘示弱，洗了手过来：“那我拌个拿手的蓑衣黄瓜，给大鱼大肉解解腻！” 连一向斯文的表姐张雯也被气氛感染，挽起袖子：“那我也做个简单的水果沙拉......” 王璐也想来帮忙的，被张新萍和张淑萍都觉得厨房人太多，又把她赶了出去。 颜晓负责摆盘和端菜，还不忘拿着手机三百六十度狂拍，这也属于她的常规操作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给忙碌的厨房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油锅的滋啦声、家人的笑闹声、指挥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最动人的年夜饭交响乐。 食物的香气，浓郁得仿佛有了实质，在宽敞的空间里弥漫、碰撞、融合，那是人间烟火最顶级的味道，千金难买。 巨大的圆形红木餐桌被安置在客厅中央，平日里简单现代风桌子则放在了旁边。 桌面早已被陈倩和颜晓铺上了喜庆的桌布，中央摆放着一大盆盛放的蝴蝶兰，生机勃勃。 一道道凝聚了众人心血的菜肴被陆续端上，很快便将直径两米多的桌面摆得满满当当。 陈国辉的“硬菜”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金黄酥脆、浇着滚烫汁水的糖醋鱼昂首翘尾； 清蒸的硕大帝王蟹，蟹壳红艳，雪白的蟹肉饱满诱人，配着特调的川味小米辣酱； 红烧的鲍汁鹅掌，油亮软糯，胶质丰富； 还有那耗费了他最多心血、用顶级花胶和瑶柱炖煮的浓汤佛跳墙，盛在精致的紫砂盅里，揭开盖子，异香扑鼻，汤汁浓稠金黄。 二姨张淑萍的秘制狮子头不负众望，几个拳头大小、酱色油亮的肉团卧在翠绿的小油菜上，肉香混合着荸荠的清香，敦实诱人。 小姨张莉萍的蓑衣黄瓜刀工精湛，碧绿的黄瓜盘成精致的造型，淋着清爽的酸辣汁。 表姐张雯的水果沙拉色彩缤纷，用料新鲜实在。 张新萍则端上了她的拿手好戏：一笼屉热气腾腾、皮薄馅大的饺子，搞了猪肉韭菜和猪肉大葱两种口味。 还有她精心腌制的泡菜用来解腻提神。 当然还有陈国辉做的一道道麻辣的四川菜：辣子鸡、毛血旺、生爆肥肠... “开饭咯！”陈国辉解下围裙，脸上带着劳作后的红晕和满足，高声宣布。 很快众人围坐在一起，杯盏交错，欢声笑语几乎要掀翻屋顶。 “新年好！” “身体健康！” “干杯！” 大大小小的酒杯、饮料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琥珀色的酒液、金黄的果汁、透明的汽水晃动着，映着一张张发自内心的笑脸。 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话题渐渐打开。 二姨张淑萍一边给儿媳王璐夹菜，一边开始了她的“忆苦思甜”： “哎呀，看见这一桌子菜，我就想起以前在厂里那会儿。过年分点肉票，买肉还一定要一大早去，而且一定要选最肥的。” 她仿佛猜到了小一辈肯定要疑惑，于是自顾自的说道，“那时候穷，大家肚子里面都没油水，瘦肉还排骨根本没人要。” 然后又转过头对陈默母亲说道，“新萍，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年过年，咱爸妈为了给咱四姐妹做新衣裳，过年的钱都是借同事的？ 结果哥拿到新衣裳第二天就给他弄得脏得像是刚挖过煤，硬是被爸妈一起联合双打打安逸了...” 她话没说完，听到这里的大舅张学义正夹了一筷子晶莹剔透的帝王蟹腿肉，那鲜甜的滋味在舌尖弥漫开的瞬间，不知怎么突然就勾动了心弦。 他听着二妹的话，看着眼前这恍如隔世的丰盛大餐，又想想小时候过的苦日子，竟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是啊...我们小时候...还是挺难的，吃个玉米还得数着吃了多少粒，还剩多少粒。谁能想到，能有今天这种好日子...” 他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只是端起酒杯，猛地喝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冲下喉，压下了翻涌的情绪。 饭桌上瞬间安静了一下。 第604章 同样的烟花不同的心情 张新萍也感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带着浓重鼻音的嗔怪：“哥，大过年的，说这些干啥！都过去了！现在不都好好的吗？孩子们也都好，比啥都强！” 这场面不太对劲啊，陈默知道该自己出手了。 他放下筷子，端起酒杯，走到舅舅身边，轻轻碰了碰对方的杯子，声音沉稳而温和：“大舅，这些都过去了。以后啊，只会越来越好。来，我敬您。” 又转向众人，提高声音，“我敬各位长辈！谢谢爸妈的养育之恩，谢谢舅舅、姨父、姨妈的关爱！咱们家的好日子，长着呢！” 刚刚那点带着酸涩的感怀瞬间被更汹涌的暖流冲散。 酒杯再次碰撞，欢声笑语重新盈满空间，比之前更加热烈、更加真挚。 年夜饭的余韵还在舌尖和心间萦绕，桌上也是杯盘狼藉，但无人介怀。 空气中弥漫着酒足饭饱后的慵懒满足和浓郁的年味。 春晚的背景音热热闹闹地响着，但谁也没真正去看。 陈默看着窝在沙发里揉着肚子消食的颜晓，还有拿着手机刷着视频的陈倩，拍了拍手。 “都歇够了吧？”他声音不大，却吸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走，带你们去个地方，给这年三十再加把火。” “去哪啊哥？放烟花吗？”颜晓第一个跳起来，眼睛放光。 无论是蓉城还是鹏城，市区禁燃禁放多年，这对她来说可是个奢侈的念想。 “去了就知道。”陈默神秘一笑，拿起手机拨了个号，“老吴，车队可以过来了。” 十分钟后，三辆宽敞舒适的别克GL8商务车悄无声息地滑到楼下大门口。 “嚯，还有专车接送？”二姨张淑萍啧啧称奇，在张志强的搀扶下乐呵呵地上了车。 夜色已深，鹏城的街道却依旧流光溢彩，霓虹勾勒出摩天大楼冷硬的轮廓。 车队驶离繁华的市中心，开上广深沿江高速，朝着西北方向的东莞沙田镇驶去。 越往城外开，道路两旁的灯光越稀疏，空气似乎也变得更加清冽，带着一丝咸腥的水汽。 远处，隐隐传来零星的沉闷爆响。 “听！是炮声！”颜晓扒着车窗，兴奋地低呼。 当车队驶入沙田镇靠江边一片开阔的、规划好的燃放区域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精神一振。 这里早已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远离了城市的桎梏，过年的激情在这里得到了最原始、最热烈的释放。 夜空被不断升腾绽放的烟花照亮，红的、绿的、金的、紫的... 各种绚丽的色彩在墨蓝天幕上泼洒、流淌、炸裂，伴随着震耳欲聋、却又让人心潮澎湃的轰鸣声。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地上铺满了红色的鞭炮碎屑，像一层厚厚的红毯。 大人孩子的笑闹声、尖叫声此起彼伏，汇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陈默的车刚停稳，早已等候在此的几名工作人员立刻推着几辆堆得满满当当的小推车迎了上来。 车上琳琅满目，简直是个小型烟花博览会：冲天炮、彩珠筒、满地珍珠、旋转陀螺、手持的“仙女棒”、造型各异的大型组合烟花礼盒... 甚至还有几挂沉甸甸的、裹着红纸的万响大地红鞭炮！ “小默，你这是把人家烟花厂搬来了吧？”小姨看着那小山似的烟花，惊得合不拢嘴。 “哇——！”颜晓和陈倩已经尖叫着冲了过去，这个摸摸，那个看看，兴奋得小脸通红。 陈默笑着指挥工作人员把东西卸到一片相对空旷、安全的指定区域。 “大家随意！注意安全！小的给孩子们玩，大的咱们一起放！” 瞬间，所有人都投入了战斗。 颜晓和陈倩人手一把“电光花”，银白色的火花在她们手中滋滋作响，划破夜色，画出闪亮的轨迹，映着两张青春洋溢的笑脸。 她们挥舞着，追逐着，笑声清脆得像银铃。 “爸！妈！快看这个！”颜晓把一根点燃的“手持瀑布”塞到张莉萍手里。 细密的金色火花如同真正的熔金瀑布般从顶端喷涌流泻而下，照亮了小姨惊讶又开心的脸。 另一边，李志勤在陈默的示意下，和几个工作人员一起，把几个半人高、包装华丽的大型组合烟花稳稳地支在了空旷处。 陈国辉、李建斌、颜爱军这三位“老男孩”也跃跃欲试地围了上来，手里拿着陈默递过去的加长引燃线香。 “老颜，你来点这个‘花开富贵’！”陈国辉豪气地把香递给二姨夫。 颜爱军搓了搓手，显得有些紧张，但眼中闪烁着久违了的孩童时期的兴奋。 他深吸一口气，在张志强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将香头凑近那粗壮的引信。 嗤——！ 引信被点燃，迅速燃烧，冒着细碎的火星缩进烟花筒内。 短暂的寂静后—— “咻——嘭！” 一道耀眼的金光如同利剑般刺破黑暗，直冲云霄，在极高的夜空轰然炸开！ 刹那间，一朵巨大无比又层次分明的金色牡丹在夜幕中怒放。 花瓣舒展，流光溢彩，将下方仰头观看的每一张脸庞都映照得金灿灿的，写满了震撼与惊叹。 “哇——” 巨大的欢呼声从人群中爆发出来，颜晓和陈倩激动得抱在一起跳脚。 紧接着，“嘭！嘭！嘭！” 更多的光柱争先恐后地窜上夜空，炸裂成火树银花，炸裂成漫天流星雨，炸裂成旋转的七彩风车... 天空变成了最华丽的画布，被肆意涂抹上最耀眼的色彩。 轰鸣声连绵不绝，震得脚下的大地都在微微颤抖，空气里硝烟的味道浓烈得呛人，却带着一种属于中国年的狂欢气息，令人迷醉。 陈国辉也点着了一个“鸿运当头”，巨大的红色光球升空炸开，如同旭日东升，映红了一片天。 他哈哈大笑着，像个凯旋的将军。 连一向矜持的大舅张学义，也在漫天华彩下仰着头，眼镜片上反射着璀璨的光芒，嘴角挂着放松的笑意。 陈默站在稍外围，看着家人们在漫天烟火下欢呼雀跃的身影，看着亲人们脸上卸下生活重担后纯粹的笑容和妹妹们肆意的青春感慨万千。 他还记得自己刚重生回来的第一年，同样是放烟花时父亲陈国辉一脸肉疼的表情。 一晚上都在说“砰砰砰几下钱就没的了”。 这几年除了工作上的发展，他最满意的就是自己给家里带来的变化。 陈默拿出手机，对着这喧腾热烈的画面，定格下了这千金难换的瞬间。 很快，胡笳的消息总是秒回。 夹子：【陈默，你放烟花都不带我？】 夹子：【蜜蜂小狗.gif】 陈默：【下次，下次一定】 夹子：【陈默，有没有人说你回消息时敷衍的样子像极了渣男？】 陈默：【黑人问号脸.ipg】 最后一枚巨大的“锦绣山河”礼花弹拖着长长的哨音升上最高空，然后以最恢弘的姿态绽放，将夜空彻底点亮，久久不散。 当最后一点光芒也融入夜色，现场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带着意犹未尽的亢奋。 “过瘾！真他娘的过瘾！”二姨夫李建斌难得地爆了句粗口，声音洪亮，带着酣畅淋漓的快意，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硝烟味混合着欢乐的气息，在沙田镇的夜空中弥漫、升腾，久久不散。 第605章 出海1 年初一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暖融融地洒进家里。 昨夜的狂欢喧嚣仿佛还在耳畔，房间里却已弥漫开其乐融融的节日气氛。 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硝烟味和食物的香气，与窗外清新微凉的海风交织在一起。 所有人都聚在楼上的多功能厅里，哗啦啦的洗牌声成了主旋律。 主战场自然是二姨张淑萍、小姨张莉萍、大舅妈王秀芬和陈默的母亲张新萍这“张家四朵金花”。 当然四朵金花是二姨自封的。 四人围坐一桌，战况激烈。 二姨嗓门最大，摸牌出牌都带着风雷之势：“碰！哈哈，这不就来了吗！我就等这张呢！清一色对对胡，自摸！给钱给钱！” 她得意地把牌推倒，笑得见牙不见眼。 “哎哟二姐，你这手气！早上出门踩狗屎了吧？”小姨一边掏钱一边笑着嗔怪。 大舅妈王秀芬性格温婉，出牌也慢条斯理，只是笑：“手气好，挡不住。” 老妈张新萍则稳坐钓鱼台，不急不躁：“急什么，风水轮流转。” 她刚说完，下家小姨就打出一张她等的牌，“胡了！屁胡，卡张八万！给钱！” 这下轮到张新萍眉开眼笑了。 另一桌则是“混合打”。 父亲陈国辉、大舅张学义、二姨夫李建斌、表哥李志勤、张志强、表妹颜晓、妹妹陈倩和陈默都坐了一桌炸金花。 这边的气氛就“文雅”许多，但也暗藏机锋。 陈国辉叼着烟眯着眼算牌； 大舅推了推眼镜，出牌前总要沉吟片刻，颇有运筹帷幄的架势； 二姨夫话不多，但眼神锐利，出牌果断； 陈默则显得最放松，陪着长辈们玩，输赢随意，更多是在享受这份难得的闲暇和热闹。 彩头不大，就是图个乐呵。 “跟！我你肯定是在捉鸡！”颜晓小脸红扑扑的，把“筹码”扔在桌上，气势汹汹地盯着对面的陈倩。 她面前原本堆得小山似的筹码此刻已经缩水了一大半。 陈倩老神在在，手里捻着三张牌，慢悠悠地又扔进去一个：“怕你啊？晓晓，我劝你见好就收，留点钱明天出海买零食。” 果然，没过多久，只听见颜晓哀嚎一声，小脸垮了下来，看着陈倩笑嘻嘻地把桌上的钱全揽到自己面前，欲哭无泪。 “完了完了，我的小金库全军覆没！明天出海只能喝海风了！” 她夸张地趴在岛台上，把脸埋进胳膊里，肩膀一耸一耸，逗得旁边众人忍俊不禁。 年初二清晨，鹏城湾游艇会的码头沐浴在淡金色的朝阳中。 平静的海水宛如一块巨大的、流动的蓝宝石，倒映着停泊在岸边的各式豪华游艇，白色的船体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空气清新微咸，带着海洋特有的气息。 陈家的老老小小十几口人，在陈默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出现在码头。 眼前的景象，让即使住过了莱佛士、见过了大场面的亲戚们，依旧忍不住再次发出惊叹。 “嘶...这些船得多少钱一条啊？”二姨张淑萍仰着头，看着那些动辄几十米长的钢铁巨兽，小声问身边的李志勤。 李志勤咽了口唾沫，摇摇头：“妈，这...没法估，估计得半个小目标吧？” 他扶着妻子，妻子也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颜晓和陈倩则兴奋地拿着手机到处拍照，嘴里叽叽喳喳： “哇！倩倩姐你看那艘！像不像电影里的！” “晓晓快看这边！这船有三层！” 陈默没管两个妹子的大惊小怪，径直走向一艘停泊在VIP泊位的白色游艇。 它线条流畅优雅，船体修长，巨大的飞桥结构昭示着它内部空间的宽敞。 船体侧面喷涂着优雅的船名——“逐浪号”（Seeker）。 这正是陈默为这次家庭出游包下的SUnSeeker 131 YaCht（圣汐131游艇），长度接近40米（131英尺），是游艇会里当之无愧的明星之一。 当陈家众人走近时，更觉其庞大。 四名身着笔挺白色制服、身姿挺拔的船员早已在舷梯旁列队等候。 为首的是一位约莫四十岁、气质沉稳干练的中年男子，他是船长兼本次航行的负责人，姓林。 他身后站着同样制服整洁的一男一女两位年轻船员，是服务生，以及一位戴着高高厨师帽、笑容可掬的大厨。 “陈先生，各位贵宾，早上好！欢迎登临‘逐浪号’！”林船长声音洪亮，带着专业的热情，微微躬身行礼。 他身后的船员们也齐声问好，动作整齐划一。 这专业的阵仗让众人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林船长，辛苦你们了。这是我家人。”陈默微笑着介绍了一下。 “陈先生放心，能为各位贵宾服务是我们的荣幸。”林船长侧身，优雅地做出“请”的手势，“各位贵宾请登船，小心脚下舷梯。” 船员们立刻上前，训练有素地接过长辈们手里并不沉重的随身小包。 踏上宽敞的主甲板尾部休闲区（船艉肼），众人再次被眼前的奢华和舒适震撼。 柚木地板光洁温润，环绕着舒适的U型大型沙发，中间是固定好的柚木餐桌。 沙发旁设有吧台、烧烤架和一个下沉式的JaCUZZi按摩浴缸！ 阳光毫无遮挡地洒落，视野开阔无比，整个鹏城湾的美景尽收眼底。 “各位贵宾可以先在艉肼区休息，享用一些欢迎饮品和点心。我们稍后启航。”林船长介绍道，那位女服务生立刻端着一个托盘轻盈地走来，上面是色彩缤纷的鲜榨果汁、气泡水和精致的法式小甜点。 “哇！还有浴缸！可以在海里泡澡？”颜晓指着按摩浴缸，眼睛放光。 “是的，女士，航行到合适的水域，水温适宜的话，可以体验。”女服务生微笑着解释。 众人落座，柔软的沙发坐感极佳。果汁清凉甜美，点心精致可口。 二姨张淑萍舒服地靠在沙发背上，环顾四周，忍不住又感慨：“这哪是船啊，这分明是海上移动宫殿。” 很快，“逐浪号”发出低沉而有力的轰鸣，平稳地驶离码头，劈开平静蔚蓝的海面，向着外海进发。 船身划开两道洁白的浪花，如同巨大的剪刀裁开蓝色的绸缎。 第606章 出海2 陈默站在飞桥驾驶区即顶层露天甲板的栏杆旁，林船长亲自掌舵。 强劲的海风吹拂着他的头发和衣襟，带来畅快的凉意。 脚下，是如同蓝宝石般深邃纯净的大海，远处海天一色，渺无边际。 巨大的船身在浩瀚的海洋中平稳前行，只感到微微的晃动。 “哥！快看！有海鸥！”陈倩在下面的主甲板兴奋地喊着。 几只洁白的海鸥追随着船尾翻腾的浪花，时而俯冲，时而高飞，发出清脆的鸣叫。 颜晓拿着手机追着海鸥拍照。 王璐在张志强的陪同下，也来到主甲板前部，迎着海风，感受着阳光的温度，脸上带着宁静的微笑。 张新萍和陈国辉则陪着大舅、二姨父他们坐在舒适的沙发上，一边喝着热茶，一边看着无边的海景聊天。 “逐浪号”以其卓越的稳定性和宽敞的空间，让即使是第一次出海、年纪较大的长辈也丝毫没有不适感。 船上的设施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林船长在陈默的示意下，开始介绍此行的安排： “各位贵宾，我们此次航行为期四天三晚。 今天我们将航行至大鹏湾以东、靠近惠州三门岛附近的海域抛锚停泊，那里海水清澈，是浮潜和体验潜水的好地方。 下午安排海钓。 晚上我们将在船上享用大厨精心准备的海鲜大餐。” “明天，我们将前往万山群岛中的东澳岛或外伶仃岛，岛屿风光秀丽，可以登岛游览沙滩，或者继续进行水上活动。” “第三天，视天气和海况，我们可以前往更远的庙湾岛附近海域，那里有机会看到海豚，也是深海垂钓的理想钓点。晚上举办甲板烧烤派对。” “第四天清晨返航，预计中午前回到鹏城湾码头。” 行程安排得松弛有度，兼顾了休闲、娱乐和探索。 船员们开始忙碌起来。 那位男服务生动作麻利地在艉肼区的柚木地板上铺设舒适的软垫和靠枕，摆放好遮阳伞。 女服务生则端着冰镇的水果拼盘和饮料穿梭其中。 大厨则开始在主甲板室内那个设备齐全、现代化的厨房里准备午餐的食材。 当游艇在碧波荡漾的三门岛附近海域稳稳抛锚时，海水呈现出令人心醉的蓝绿色，清澈得能看见水下几米深处的珊瑚礁和游动的鱼群。 “浮潜装备都准备好了！想下水的贵宾可以来这里！”男服务生招呼着，旁边整齐摆放着各种尺寸的潜水镜、呼吸管、脚蹼和救生衣。 颜晓和陈倩两人率先响应，在服务生的帮助下穿戴好装备。 两人来到船尾的游泳平台处，在一位随船安全员的看护下，迫不及待地像两条小美人鱼似的滑入了清凉的海水中。 “哇！好多鱼，彩色的！”颜晓浮在水面，指着水下兴奋地大叫。 张志强也心动了，扶着王璐在甲板边看风景，自己则穿戴好装备下去陪两个妹妹。 连大舅张学义也在陈默的鼓励和服务生的专业指导下，小心翼翼地尝试了浮潜，虽然只是在水面趴着看，却也觉得新奇无比。 下午的海钓更是重头戏。 专业的海钓竿、电动卷线器、装满新鲜鱼饵的冷藏箱早已准备就绪。 经验丰富的安全员同时也是一位资深钓导，详细讲解着操作要领和技巧。 “哇！好沉！有东西咬钩了！” 率先中鱼的是小姨父颜爱军。 他兴奋地大喊，在安全员的指导下，笨拙而激动地与水下的大鱼搏斗。 卷线器吱呀作响，鱼线绷得笔直。 经过几分钟的角力，一条银光闪闪、足有手臂长的马鲛鱼被拉出了水面，在甲板上活蹦乱跳！ “好家伙，老颜，开门红啊！”陈国辉在一旁拍手叫好。 这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二姨夫李建斌也来了兴致，专注地盯着浮漂。 大舅张学义则选择了更省力的拖钓，把挂着拟饵的钓竿固定在船尾的钓座上，悠闲地喝着茶等待。 陈默不想当钓鱼佬，只是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没想到陈国辉运气爆棚，竟然钓上来一条色彩斑斓的东星斑，十分漂亮。 引得众人一阵欢呼拍照。 李志勤也钓到了几条不小的石斑鱼和海鲈鱼。 王文雅虽然没钓，但一直坐在旁边给丈夫加油，看着收获，脸上满是笑意。 傍晚时分，夕阳将天空和大海染成一片壮丽的金红色。 “逐浪号”的灯光亮起，在暮色中如同一座温暖的海上灯塔。 白天钓获的新鲜海获，连同大厨早已准备好的顶级食材，在船上那个专业厨房里被烹制成一桌令人垂涎的饕餮盛宴。 香煎马鲛鱼肉质紧实；芝士焗龙虾香气四溢；还有硕大的清蒸东星斑、蒜蓉粉丝蒸元贝、白灼基围虾。 每一道都散发着大海的馈赠。 众人围坐在艉肼区的长餐桌旁，头顶是璀璨的星空，周围是静谧的大海，只有海浪轻轻拍打船身的温柔声响。 享用着美食，谈论着白天的趣事和收获，笑声在夜空中飘荡。 “这鱼，自己钓的，吃着就是香！”二姨夫李建斌喝了一口小酒，满足地喟叹。 “是啊，比在岸上吃，滋味不一样。”大舅张学义也表示赞同。 颜晓则叽叽喳喳地向大家描述她浮潜时看到的小丑鱼和珊瑚。 陈倩则展示着她拍到的绝美海上落日照片。 晚餐接近尾声时，女服务生推着一个精致的餐车过来，上面是一个巨大的蛋糕，上面用奶油裱花写着“新年快乐，阖家安康”，还插着几支小小的烟花棒。 “蛋糕！”颜晓和陈倩惊喜道。 “一点小小心意，”林船长微笑着说，“祝各位贵宾新年快乐，在‘逐浪号’上度过一个难忘的假期。” 船员们点燃了蛋糕上的烟花棒，细小的银色火花滋滋地喷溅出来，在星空下闪烁着，虽然远不如除夕夜的烟花壮观，却别有一番温馨浪漫的情致。 “新年快乐！” 众人齐声祝福，笑声和掌声再次响起。 王璐轻轻依偎在张志强身边，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家人，看着无垠的星空与大海，只觉得无比幸福安宁。 陈默端起一杯香槟，走到船艏的甲板边缘，凭栏远眺。 深邃的海面倒映着漫天星斗，游艇如同一叶扁舟，航行在无垠的宇宙之间。 身后，是至亲的笑语喧哗，是他用双手打拼、牢牢守护的港湾。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拂过面颊，心中一片澄澈宁静。 第607章 林雨晴的预判 大年初六的鹏城，空气里还浮动着年味儿，与南海吹来的暖湿气流混杂在一起，黏在皮肤上，是岭南春节特有的余韵。 陈默是被电话铃从沉梦中拽出来的。 不对，不能这么说，是陈默睡太死，压根儿没听到电话。 是胡笳听到了电话生生把陈默拽起来的。 窗帘紧闭的卧室里一片昏沉，手机屏幕刺眼的光映亮床头柜一角。 手机被身旁的软妹子拿着并杵在他脸上，上面时间显示是上午七点整。 陈默闭着眼，甚至都没伸手接手机，任由胡笳把手机放在他脸上，含混地“喂”了一声。 他是真的困死，昨天下午才傍晚才从海上飘回了，然后连夜在宝安机场送走了各路亲戚。 然后又在机场等了一个小时，接到了从星城回鹏城的胡笳，到家已经是凌晨1点。 然后又和胡总折腾到快3点，是真的累。 今天好不容易想睡个懒觉没想到被胡笳在被子里又拉又拽的给弄醒了。 “默总，”电话那头是林雨晴的声音，清晰冷静，似乎带着无奈，“您今天上午十一点，在福田香格里拉酒店三楼翡翠厅，辛嘉豪的婚礼。” 陈默猛地睁开眼，混沌的睡意瞬间被驱散了大半。 他撑着坐起身，厚重的遮光窗帘缝隙透进一线天光。 “辛嘉豪？他今天结婚？” 他下意识地问出这个问题，但脑海里想的是有这个事吗？ “对，辛嘉豪主管，他是汇报给李峰经理的。”林雨晴的语速平稳，像是在念一份标准报告，“辛玉良辛总的亲侄儿。小半年前辛总就口头邀请过您，半个月前正式请柬送到办公室，您当时说‘一定到’。”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里，陈默几乎能想象出林雨晴此刻的表情。 那张清秀的脸上肯定没什么波澜，但那双沉静的眼睛里，一定写着“我就知道”四个字。 另一边的林雨晴似乎再次预判了陈默想说什么，“昨天中午和下午都给您打过几次电话，一直提示暂时无法接通。” 他揉了揉眉心，哑然失笑。 昨天在外海上飘着，当然无法接通。 年底冲刺渡河项目冲刺，紧接着又是车BG成立和新年战略会议，辛玉良递请柬那会儿，他正被压得喘不过气，随口应下的事转头就淹没在文件海里了。 “知道了，雨晴。”陈默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还有一丝被戳穿的赧然，“谢了，没你这通电话，我这‘一定到’可就成空头支票了。” “应该的，默总。酒店地址和宴会厅信息稍后发您微信。辛总那边，需不需要提前打个招呼？”林雨晴一如既往地周到。 “不用，惊喜点好。”陈默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挂了电话，他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到落地窗前，“唰”地一下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鹏城湾的阳光瞬间倾泻而入，有些刺眼。 远处海面波光粼粼，对岸的香港山峦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城市在春节假期末尾的慵懒中苏醒，街道上车流稀疏。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海腥味的空气，感觉自己现在的样子很帅。 却忽然听见胡笳的声音：“陈默，你当个人吧！把窗帘给我关上！我！很！累！想！睡！觉！” 陈默撇撇嘴，心想昨天连夜干活的人又不是你，搁这装什么劳累啊。 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想睡觉？也不知道是谁3点了还在问要不要再来一次” 没想到胡笳听力满分，只见她瞬间从被子里跳了出来，“要点脸吧你，要不是你狗爪子一直摸啊摸，我能这么说？？？” 她一脸怒容的看着男朋友，却不料男朋友根本没看她。 不对，是看她了，好像又没看，刚刚她起太猛，男朋友一直看着她胸前的“跳动”，根本就没看她人。 “死啊~”她向陈默跑过去准备动手。 完全没想到男朋友内心想法是：好好好，夹子，学会带球冲撞了是吧。 两人打闹了一会儿，心照不宣的又有点蠢蠢欲动。 陈默一起之下直接在落地窗前把对方就地处置，夹子一开始还挺害羞，后来被默总直接摁在了落地窗上... 花了半个小时便进入了贤者时刻，算是醒了醒瞌睡。 十一点差十分，黑色的迈巴赫稳稳停在福田香格里拉酒店门前。 门童训练有素地拉开后座车门。 陈默先下车，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羊绒西装，衬得身形挺拔，没打领带，领口随意松开一颗纽扣，少了几分刻板，多了些随性。 他绕到另一侧，拉开车门，伸出手。 胡笳搭着他的手出来。 她今天穿了身烟粉色的真丝及膝连衣裙，款式简洁大方，恰到好处地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外面罩了件米白色薄呢短外套，冷白皮在阳光下几乎发光。 她没戴平时那副标志性的大黑框眼镜，只化了淡妆，长发松松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 少了些技术骨干的锐利，多了几分温婉柔美。 “紧张？”陈默低头，捕捉到她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低声笑问。 两人关系虽已不再隐瞒，但在这种半公开且有普通同事存在的场合一同露面，对她而言仍需要适应。 胡笳横了他一眼，没说话，手指却悄悄在他掌心挠了一下。 陈默反手握住，十指紧扣。 “怕什么，”他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戏谑，“把你早上想骑马的气场拿出来。” 胡笳被这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男友气得不行，白了他一眼，但刚刚那点紧张消散全无。 翡翠厅门口立着大幅的婚纱照，新郎辛嘉豪穿着笔挺的礼服，笑容阳光灿烂，新娘温婉可人。 签到台前围着一小圈人，都是年轻面孔，穿着相对随意些的西装或小礼服，显然是辛嘉豪的大学同学或关系极近的朋友。 陈默和胡笳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大波澜。 签到台负责收礼金的两个年轻人显然不认识他们，只当是男方的普通亲友，客气地递上签字笔。 第608章 低调的辛嘉豪 “陈默，胡笳。”陈默龙飞凤舞地签下名字，将一个不算薄的红包递过去。 “谢谢，里面请！”年轻人笑容满面地指引方向。 走进宴会厅，扑面而来的是喜庆喧闹的人声和悠扬的婚礼进行曲。 水晶灯折射着璀璨的光芒，空气里弥漫着百合与香槟混合的气息。 主舞台布置得浪漫温馨，背景是巨大的LED屏幕，滚动播放着新人的甜蜜瞬间。 宾客席已坐了七八成，大多是年轻面孔，亲友同学居多，气氛轻松热烈。 陈默目光扫过全场，很快在主宾席附近捕捉到了辛玉良的身影。 这位华兴云BU的总裁今天没穿正装，换了一身质地考究的深蓝色休闲装，正笑容可掬地与一对年长的夫妇交谈，看模样应是新郎的父母。 辛玉良也看到了他们，远远地就扬起了手，脸上笑容加深。 “走，先过去跟辛总和新郎父母打个招呼。”陈默紧了紧握着胡笳的手，带着她穿过略显拥挤的过道，朝主宾席走去。 他们的到来，让主宾席这边的气氛微微凝滞了一瞬。 辛嘉豪的母亲是典型的南方知识分子模样，衣着得体，气质儒雅，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陈默身上。 辛玉良笑着介绍：“大哥，大嫂，这位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集团IT总裁陈默陈总，嘉豪就在他手下干活。这位是胡笳，现在是我们云BU的得力干将，三级部长。” “陈总，久仰久仰！”辛父立刻热情地伸出手，带着生意人特有的热络，“嘉豪在公司，多亏您的照顾了！” 辛母也在一旁含笑点头致意。 “伯父伯母太客气了，”陈默笑容温和，姿态放得很低。 “嘉豪能力很强，做事扎实，在部门里口碑很好，是李峰总经常夸他。今天大喜的日子，恭喜二位！”他得体地回应着，话语间既抬高了辛嘉豪，又点出了自己的夸奖是有理论依据，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胡笳也在一旁微笑着送上祝福，落落大方。 辛玉良看着陈默在自己哥嫂面前毫无架子的样子，眼中笑意更深，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寒暄了几句，新人还在后台准备，仪式尚未开始。 辛玉良拍了拍陈默的肩膀，示意借一步说话。 两人端着香槟杯，走到宴会厅一侧相对安静的窗边。 窗外是福田中心区林立的高楼，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 “马来西亚和国内都稳了，渡河这艘大船，成功就在眼前了。”辛玉良抿了口香槟，语气是熟稔的感慨，“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要把主要精力放到车BG那边，准备大展拳脚了？智能驾驶那块蛋糕可不好啃。” “车那边是徐董牵头，姚总探路，我提供支持。”陈默晃着杯子，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壁上挂出漂亮的弧线。 他语气轻松，眼神却锐利，“智能驾驶的坑是深，但华兴不下，谁下？现在不搞，以后搞不好还得被卡着脖子。再说了，渡河这边地基打好了，有亦如盯着，出不了大乱子。” 辛玉良点点头：“冯亦如是个搞技术的料，就是太讲究了点。不过你把他放在那个位置，倒是物尽其用。” 他话锋一转，带点调侃，“倒是你，把胡笳从IT硬塞到我这儿来，避嫌是避了，不过她上次升职可没少让我这边的副总裁嘀咕，说你陈大总裁的手插得真够远的？” 陈默用鄙视的眼神看了辛玉良一眼，辛玉良瞬间就明白对方的意思，哈哈大笑，“你小子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他秒懂陈默眼神的意思，不就是鄙视他连下面一个副总裁都搞不定么。 陈默也哈哈一笑，毫不避讳：“人胡总的能力摆在那儿，辛总您慧眼识珠嘛。” 他朝胡笳那边努了努嘴。 胡笳正被辛嘉豪的母亲拉着说话，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偶尔点头回应，姿态温婉又不失干练。 辛玉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笑了： “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说正事，云这边今年重点在混合云和超融合架构，你们IT那边的基础设施升级，尤其是边缘节点的部署规划。 你回去提醒一下胡笳这一块对接她“娘家”的重要性，别耽误我抢市场。” “放心，方案初稿已经出来了，听说是年后第一个周会就上。”陈默应承得干脆。 然后他忍不住又说了一句，“辛总，你少让我媳妇儿加班。” 辛玉良听完以后眼睛一瞪，这人特么的太不要脸了。 越想越气，陈默是真的狗。 要不是老孟跟自己说过胡笳在IT的时候就是女强人，不然这口锅他又给背上了。 两人低声交谈着，话题在集团战略、技术瓶颈和人事布局间跳跃，是只有站在他们这个位置才能有的默契。 与此同时，在宴会厅靠后方位置的一张大圆桌旁，气氛则截然不同。 这张桌上坐着的，是辛嘉豪在集团IT基础架构部里关系最铁的四个同事：徒弟赵小斌，性格活泼的技术骨干王海涛，还有两个关系不错的同僚张伟和刘明。 他们四个来得早，占据着有利位置，一边嗑着瓜子喝着茶，一边兴奋地打量着陆续入场的宾客。 “快看快看！”赵小斌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王海涛，压低声音，难掩激动，“李峰和他老婆一起来了！” 入口处，李峰正携着太太走进来。 李峰穿着合身的深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表情是一贯的沉稳内敛，甚至带着点严肃。 他太太则温婉许多，穿着得体的藕荷色套裙，挽着他的手臂。 “我的天！嘉豪真把李总请来了？”王海涛眼睛瞪圆了，“峰总平时多严肃一人啊，嘉豪这面子...啧啧啧” 他咂咂嘴，满脸不可思议。 张伟也凑过来： “我听说李经理这人做事特别有章法，轻易不参加私人应酬和宴请的。 嘉豪这小子，平时不声不响，人缘可以啊！” 王海涛无语，这特么叫人缘可以？ 他不想和傻子说话。 李峰夫妇显然目标明确，径直朝着辛嘉豪父母所在的主宾席方向走去，途中并未过多停留。 第609章 领导真多 赵小斌他们伸长脖子看着，只见李峰与辛嘉豪的父母简短交谈了几句，脸上难得地露出笑容，还和新郎官辛嘉豪握了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着什么。 辛嘉豪则笑着点头。 “看峰哥那架势，跟嘉豪挺熟啊？”刘明嘀咕着，“以前没看出来啊。” “所以说嘉豪低调嘛！”赵小斌与有荣焉，仿佛请动李峰的是他自己。 李峰夫妇没有在主宾席多待，寒暄完毕，目光在宴会厅扫了一圈，便朝着赵小斌他们这张“同事桌”走了过来。 “峰总！嫂子！”赵小斌等人连忙站起来招呼，带着明显的拘谨和恭敬。 这可是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 “坐，都坐，今天不讲那些。”李峰摆摆手，脸上带着难得的温和，示意大家放松。 他拉开椅子，先让太太坐下，自己才落座。 李峰媳妇儿也微笑着向大家点头致意。 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有李峰这尊“大佛”在，赵小斌几个年轻人明显放不开了，嗑瓜子的声音都小了，说话也谨慎起来。 至少吐槽公司的话是不能说了。 话题也自然从之前的嬉笑打闹，转到了工作上，多是赵小斌和王海涛小心翼翼地汇报着年后某个系统节点部署的测试进展，李峰偶尔点评一两句。 就在话题逐渐被工作占据时，入口处又出现了一个身影。 来人穿着剪裁极其合身的深灰色法兰绒西装，三件套一丝不苟，领带是温莎结，配着同色系的真丝口袋巾。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如水，步履从容，仿佛不是来参加喧闹的婚礼，而是步入某个学术会议厅。 他身边是一位气质温婉知性的女士，穿着米白色的羊绒连衣裙，外搭一件浅驼色大衣，笑容得体。 “冯...冯部长？！”王海涛差点被一口茶水呛住，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变了调。 桌上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连李峰都露出了明显的惊讶。 冯亦如，集团IT自研系统开发部的部长。 统管着高斯数据库、渡河ERP和EDA三大核心自研项目的三级部门掌门人。 那是真正位高权重、技术顶尖的大佬。 平时在部门里，他们这些五级部门的小兵，想见冯部长一面都难如登天。 只见冯亦如夫妇同样走向主宾席。 他的动作带着一如既往的优雅： 与辛嘉豪父母握手时，身体微微前倾的幅度恰到好处； 接过辛嘉豪递来的香烟时（虽然他自己不抽），指尖捏着烟蒂的姿势都显得格外讲究； 他太太沈明漪则温婉地与辛母交谈着，姿态从容。 “不是...这？”张伟喃喃自语，手里的瓜子都忘了嗑，“嘉豪...嘉豪这是要上天啊？冯部长都亲自来了？这得是多大的面子？” “峰总，您知道嘉豪跟冯部长也这么熟吗？”赵小斌忍不住，压低声音问旁边的李峰，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李峰眉头微蹙，看着主宾席那边相谈甚欢的场面，缓缓摇了摇头，眼神里也满是困惑：“我也是第一次见。嘉豪没提过。” 他确实很意外。 冯亦如是什么人？技术大牛，性格严谨甚至有点孤高，能让他亲自出席婚礼，这绝非一般的关系。 辛嘉豪在冯亦如面前显得既激动又恭敬，微微欠身说着话。 其实他也没想到冯亦如能来，原本只是有枣没枣打三竿。 这种情况普通五级部门主管肯定不敢随意给冯亦如递请帖，但谁让他是辛玉良的侄儿。 反正叔叔说了，你要想递就递，冯总来与不来又不影响你的婚礼。 此刻冯亦如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偶尔点头，姿态平和，但那种无形的距离感依旧存在。 他来参加婚礼也是觉得辛嘉豪有点意思，毕竟整个集团IT，除了苏琳、陈默和其他个别同事，根本没人约他吃饭的。 更别说给自己递请帖了，难道自己真的很难搞吗？ 如果陈默知道对方的心声高低会翻个白眼，吃个大盘档要擦10几次桌子的人，闭嘴吧。 冯亦如夫妇并未在主宾席停留太久。 简单道贺后，冯亦如的目光在宴会厅扫过，很快锁定了李峰所在的这桌。 毕竟李峰也在桌上，再加上这桌上的其他人，看着也像华兴同事的，就很有牛马的气质。 他微微颔首示意，便带着太太沈明漪朝这边走来。 随着冯亦如夫妇的靠近，赵小斌、王海涛等人感觉呼吸都困难了。 如果说李峰的到来让他们感到拘谨，那么冯亦如的出现，则带来了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 这可是集团IT最重要的几个三级部门领导之一，更是他们这些小兵的直属三级部门领导。 （汇报关系：喽啰 ——＞ 辛嘉豪 ——＞ 李峰 ——＞ 冯亦如） “冯部长！沈医生！”李峰率先起身，主动伸出手，态度恭敬又不失分寸。 他的太太也连忙跟着站起来。 “李总，你啥时候到的啊？”冯亦如开口寒暄，伸手与李峰轻轻一握，动作迅捷而克制，仿佛怕沾染上过多的“人气”。 他的目光在桌上其他人脸上掠过，微微颔首：“各位同事，新年好。” “冯部长好！”“沈医生好！”赵小斌几人忙不迭地站起来问好，声音都有些发紧。 沈明漪微笑着回应：“大家新年好，都请坐吧。” 她声音温和，一听就知道人很温柔。 冯亦如的目光在空着的两张椅子上停留了一瞬，那两张椅子离过道稍近。 然后立马把两个椅子的位置挪了一下，使得和其他桌椅保持的距离类似，然后动作优雅的从容坐下。 得了，不止是有洁癖，强迫症也晚期了。 李峰和他太太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冯部长的“讲究”，果然名不虚传。 桌上的气氛更加微妙了。 有李峰和冯亦如两位大佬坐镇，赵小斌、王海涛四人彻底成了锯嘴的葫芦，大气都不敢喘，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偶尔偷瞄一眼两位领导。 第610章 调侃 李峰作为桌上唯一能跟冯亦如搭上话的，自然挑起了话题：“冯总，听说高斯数据库在新版里的事务处理优化效果非常显著？” 他问的是技术，语气带着真诚的请教。 冯亦如端起侍者刚斟上的热茶，没有立刻喝，指尖感受了一下杯壁的温度才轻轻抿了一口。 “主要是苏琳和团队骨干的功劳。新的分段日志和环形缓冲区设计效果不错，压测峰值比上一版提升了22%，稳定性也上来了。”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但提到技术细节时，眼神里却掠过异样的光彩。 沈明漪安静地坐在丈夫身边，脸上带着恬淡的微笑，目光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桌上的每一个人。 作为神经内科医生，她习惯于从细微的表情和动作捕捉信息。 她能感觉到李峰对冯亦如的尊敬，以及那几个年轻下属近乎屏息的紧张。 她的视线偶尔会掠过主宾席的方向。 就在这时，主宾席那边似乎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咦？”沈明漪轻轻碰了碰丈夫的手臂，示意他看过去。 冯亦如和李峰同时转头。 只见主宾席旁，辛玉良正朗声笑着，正和一个男人边说边笑，姿态亲昵。 那人身材挺拔，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羊绒西装，没打领带，领口随意敞开，脸上带着爽朗随和的笑容，正是陈默。 胡笳则站在陈默身侧稍后的位置，烟粉色的裙子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婉，正与辛玉良说着什么，脸上也带着笑。 陈默似乎说了句什么玩笑话，辛玉良笑得更大声了。 辛嘉豪站在一旁，看着二叔和陈默谈笑风生，脸上带着点腼腆又自豪的笑容。 这画面冲击力太强了。 过了一会儿，辛嘉豪作为主人又来“同事桌”坐一会儿。 没想到自己刚一坐下，李峰猛便开口，语气里充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嘉豪，默总也来了？你和陈总...？” 他实在想不通，一个五级部门主管，怎么能劳动集团IT总裁大驾光临？ 赵小斌、王海涛几人也彻底懵了，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主宾席那边谈笑风生的三人组。 集团IT总裁陈默！ 那是他们平时只能在公司内部新闻里看到名字、在开大型视频会议时才能在屏幕远端瞥见身影的云端人物！ 他竟然也出现在辛嘉豪的婚礼上？ 跟他勾肩搭背的老男人咋着这么眼熟？ 这世界太魔幻了！ 辛嘉豪被李峰这么一问，又被全桌人灼灼的目光盯着，白皙的脸颊瞬间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解释道：“峰哥，冯部长，那个...正跟陈总说话的是我二叔，辛玉良。” “辛玉良？你二叔？！”王海涛失声叫了出来，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骨碟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张伟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呛得连连咳嗽。 赵小斌和刘明彻底石化，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神在辛嘉豪、主宾席的陈默辛玉良之间来回扫射，大脑CPU彻底过载。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和陈默勾肩搭背的老男人是谁，不正是公司去年才成立的云BU总裁辛玉良吗？ 二叔？华兴云BU总裁辛玉良，是辛嘉豪的亲二叔？！ 这个爆炸性的信息在小小的圆桌上轰然炸开。 李峰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从惊愕变成了彻底的恍然。 原来如此。 难怪辛嘉豪平时在部门里不显山不露水，但做事总能接触到一些核心资源，项目推进也异常顺畅。 原来根子在这儿！ 他看向辛嘉豪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无比，有震惊，有重新审视，还有一丝后知后觉的了然。 冯亦如镜片后的目光也骤然一凝。 他看看主宾席那边与辛玉良谈笑自若的陈默，又看看身边一脸腼腆的辛嘉豪，最后，目光落在了远处的胡笳身上，再联想到胡笳从集团IT体系调到云BU后如同坐了火箭般的晋升速度... 无数看似无关的碎片在这一刻被一条无形的线瞬间串联起来。 胡笳的调动避嫌是表象，陈默与辛玉良之间这条稳固的、超越部门壁垒的高层人脉通道才是实质。 辛玉良默许甚至扶持胡笳在云BU快速成长，陈默则对辛嘉豪在IT体系内给予无形的关照和资源倾斜，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交换。 而辛嘉豪，就是这条隐秘而强大的人脉通道中，一个极其低调却至关重要的连接点。 破案了啊。 冯亦如端起茶杯，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内心的震动。 他一直知道陈默手腕高超，在集团内根基深厚，但此刻才真切感受到这张无形之网的深度和广度。 这已不仅仅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或项目合作，而是深入到个人家族、跨一级部门壁垒的、基于高度信任和利益共享的顶级同盟。 沈明漪将丈夫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利精光尽收眼底，又看了看主宾席那边气场强大却笑容随和的陈默，心中了然。 她轻轻握了握丈夫放在膝上的手。 冯亦如感受到妻子的安抚，紧绷的肩线微微放松下来。 正当桌上众人还沉浸在“辛嘉豪是辛玉良亲侄儿”这个爆炸消息带来的震撼余波中，无法回神时，主宾席那边的寒暄似乎告一段落。 陈默端着酒杯，带着胡笳，目标明确地朝他们这桌走了过来。 辛玉良则被另一拨亲友拉住了。 随着陈默的靠近，一股无形的气场也随之而来。 赵小斌、王海涛四人瞬间坐得笔直，背脊僵硬，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紧张得手心冒汗。 “哟，挺热闹啊！”陈默人未到，爽朗带笑的声音先到了。 他走到桌前，目光扫过全桌，最后落在冯亦如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老冯，还是穿得这么精神。今天出门带了你的酒精消毒湿巾吗？” 他毫不客气地调侃着冯亦如的洁癖。 全桌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冯亦如身上。 第611章 什么叫专业？ 赵小斌等人更是屏住了呼吸，生怕冯部长被顶头上司当众调侃会下不来台。 只见冯亦如神色自若，甚至嘴角还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他没有丝毫犹豫，极其自然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那块标志性的深灰色手帕，动作流畅地展开，直接递到陈默面前，语气平静无波：“默总，您右手食指上沾了点酱汁。” 众人：“......” 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陈默的右手。 果然，他食指侧面蹭了一小块暗红色的酱料，大概是刚才在主宾席不小心沾上的。 陈默低头一看，乐了。 他非但没觉得尴尬，反而非常自然地把手里的酒杯往胡笳手里一塞，然后大大方方地接过冯亦如递来的手帕，仔细擦拭起来。 一边擦还一边摇头晃脑地感叹：“看看，什么叫专业？什么叫细节？什么叫贴心？老冯，你不去搞精密仪器质检真是屈才了！” 他这毫不做作、甚至带着点享受的姿态，瞬间冲散了刚才因他身份带来的巨大压迫感。 胡笳在一旁抿着嘴笑，眼波流转地嗔了陈默一眼。 冯亦如则是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无奈表情，推了推金丝眼镜，没接话，但紧绷的唇角明显松弛了。 这熟稔无比的互动，看得李峰和他太太目瞪口呆，看得赵小斌几人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原来默总和冯部长私下是这样的？ 冯部长居然随身带着手帕给领导擦手？ 默总还这么理所当然？ 李峰的太太周芸更是忍不住凑到丈夫耳边，用极低的声音惊叹： “峰哥，这就是你总说的那个雷厉风行、要求严苛的‘陈阎王’？ 催进度的“催命鬼”？ 看着挺随和啊？” 眼前的陈默跟她想象中那个在渡河项目攻坚期让整个集团IT昼夜颠倒、气压低沉的铁腕形象，判若两人。 李峰也是一脸复杂，低声回道：“工作状态和私下能一样吗？不过...我也没想到能这么...” 他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眼前这颠覆他认知的一幕。 陈默擦干净手，将手帕随手塞回自己西装口袋，也不管冯亦如的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拿起胡笳手里的酒杯，姿态轻松地拉过侍者刚加过来的椅子，就在冯亦如和李峰中间坐了下来。 胡笳则挨着沈明漪坐下，两位女士相视一笑。 “都坐都坐，站着干嘛？今天喝喜酒，没那么多规矩。”陈默招呼着还傻站着的赵小斌几人。 语气随意得像邻家大哥，“你们几个是嘉豪部门的吧？辛苦一年了，今天多吃点，沾沾新郎官的喜气，明年个个项目顺利，升职加薪！” 他这几句话，如同春风化雨，瞬间将桌上因他到来而凝滞的气氛彻底激活。 “谢谢默总！”赵小斌几人受宠若惊，连忙坐下，脸上的紧张被兴奋取代。 王海涛胆子稍大点，赶紧端起酒杯：“默总，我...我敬您一杯！感谢领导关怀！我干了，您随意！” 说完一仰脖，把杯里的白酒全干了，辣得龇牙咧嘴。 陈默笑着举杯示意了一下，抿了一口：“慢点喝，意思到了就行。小伙子挺实在，叫王海涛是吧？我听嘉豪提过你，边缘节点部署那活儿干得不错。” 王海涛一听，激动得脸都红了，连连点头：“是是是，谢谢默总，谢谢豪哥！” 陈默又看向李峰，语气带着熟稔的赞许：“李峰，渡河ERP无论是马来西亚还是中国切换成功，你都可以说功不可没。方案做得漂亮，执行也够稳，风险控制得也很好。” 他目光转向周芸，笑容真诚，“嫂子，李峰工作拼，家里全靠你撑着，辛苦了。他是个福将，有能力，更难得的是这份决断力，大事从不含糊。” 周芸被集团IT总裁当众夸奖丈夫，还如此体贴地提到自己，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她脸上飞起红霞，连忙摆手：“陈总您太客气了，都是他应该做的...应该做的。” 心里却像喝了蜜一样甜，看向丈夫的眼神充满了骄傲。 李峰心中也是一阵暖流涌过。 陈默的话，不仅是对他能力的肯定，更是在他太太和下属面前，给足了他面子。 他端起酒杯，郑重道：“默总过奖了，都是您和冯部长领导有方，团队兄弟们给力。” 陈默端起酒杯碰了一个，又看向冯亦如，目光带着促狭，话却是对着沈明漪说的： “沈医生，你看老冯，平时在实验室恨不得把自己装进无菌舱。 也就你能管得住他，让他按时吃饭睡觉。 我们搞技术的是糙，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有你在后方坐镇，我们这些当领导的才敢可着劲地用他这‘精密仪器’不是？” 他巧妙地用冯亦如的“洁癖梗”继续活跃气氛。 沈明漪被逗笑了，落落大方地回应： “陈总说笑了。 亦如他这个人，就是轴，认准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好在搞技术，这份轴劲儿也算优点。 倒是您，中国区切换那会儿，我听他说您几乎住在数据中心了，您才更要注意身体。” 她说话不卑不亢，带着医生习惯性的关切，既维护了丈夫，又得体地表达了对陈默的关心。 “听听，沈医生多会说话！”陈默笑着对冯亦如扬了扬下巴，“老冯，学着点！别整天就知道跟你的代码和数据较劲。” 冯亦如无奈地推了推眼镜，嘴角却难得地向上弯起一个明显的弧度。 他端起茶杯，以茶代酒，向陈默和沈明漪的方向微微示意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已是他表达亲近和愉悦的最高规格了。 陈默的到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但他随和风趣的谈吐，精准到位又不着痕迹的夸奖，以及对冯亦如洁癖的调侃，很快便将这些波澜化为欢快的涟漪。 他像一位技艺高超的乐队指挥，三言两语便掌控了全场的节奏和气氛。 桌上的拘谨和等级感在他爽朗的笑声中迅速消融。 ———————— 周五晚上11点55多统计了一下数据，然后周六晚上11点40又统计了一下数据。离加更15章还差70多，总共大概是1420的样子。 这真不怪我啊 所以今天先早上先加更10章，具体数据以中午官方统计为准。 还有的话就一点多更，没有的话就没有了。 我估计大概率是没有了，因为周六晚上10点以后的数据就没什么大变化。 第612章 沈明漪2 赵小斌、王海涛几人最初的紧张和敬畏，渐渐被一种做梦般的兴奋和激动取代。 他们不仅见到了只在传说中听闻的集团IT总裁，更发现这位云端人物竟如此接地气。 说话风趣幽默，没有半点架子，甚至还知道王海涛的名字，夸他活儿干得不错。 这足够他们吹嘘好几年了！ 气氛正热烈时，婚礼仪式正式开始。 灯光暗下，追光灯亮起，音乐变换。 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到舞台上。 仪式温馨感人，新娘在父亲的陪伴下缓缓走向新郎，誓言，交换戒指，亲吻... 掌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 陈默和胡笳坐在一起，胡笳看得有些动容，悄悄握紧了陈默的手。 陈默回握，侧头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胡笳嗔怪地轻轻捶了他一下，脸上却飞起红霞。 冯亦如坐得笔直，看得也很认真。 沈明漪依偎在他身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当新郎新娘拥抱时，冯亦如下意识地握住了沈明漪放在膝上的手。 沈明漪微微一怔，随即反手与他十指相扣，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按了按。 这个细微的动作，充满了无声的默契与温情。 仪式结束，宴会正式开始。 精美的粤式菜肴的正菜流水般端上：鸿运乳猪拼盘、碧绿花枝玉带、清蒸东星斑、鲍汁扣花胶… 服务员穿梭其间，殷勤地斟酒布菜。 陈默这桌成了绝对的中心。 不断有其他桌的宾客，主要是辛嘉豪的亲友长辈，听说这边坐着华兴的大领导，纷纷过来敬酒。 陈默来者不拒，姿态放得很低，香槟倒是喝了不少。 谈笑风生，给足了新郎官和辛玉良面子。 冯亦如则浅尝辄止，多以茶代酒，礼貌周全但保持着距离。 李峰也帮着挡了不少酒。 喜宴接近尾声，宾客们开始陆续离席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 沈明漪去了洗手间。 冯亦如独自站在宴会厅角落的观景阳台边，看着楼下福田中心区璀璨的夜景，夜风微凉，吹散了些许厅内的喧嚣和酒气。 “想什么呢，冯部长？”陈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酒后的慵懒。 他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绿茶走了过来，递给冯亦如一杯。 冯亦如接过，指尖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暖意。 “没什么，透透气。” 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看向灯火辉煌的城市森林，声音平静，“今天这场面，让我想起几年前，高斯项目被降级，团队人心涣散那会儿。” 那时的他，看不到任何光亮。 陈默靠在栏杆上，吹着晚风，喝了一口热茶，舒服地喟叹一声。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高斯，可是渡河的‘定海神针’。” 他侧头看向冯亦如，眼神清明： “老冯，自研这条路，道阻且长。 数据库、ERP、EDA...哪一块都是硬骨头。 但我信你。 就像信当年前在黄二姐大排档，那个对着烤扇贝下不去筷子，却跟我说‘要做出世界级数据库’的冯亦如。” 冯亦如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夜风吹动他一丝不苟的额发。 他没有看陈默，只是望着远处深南大道上川流不息的车灯，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我知道。” 三个字，重逾千斤。 包含了信任，承诺，以及一种无需宣之于口的决心。 “年后，EDA工具链的整合，会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也是最后一块阵地。”陈默看着远方，语气转为工作时的沉稳，“国外几家大厂专利壁垒森严，国内生态又薄弱。需要什么资源，提前列单子，我来批。” “明白。”冯亦如应道，声音沉稳有力。 两人并肩站在高处，望着脚下这座充满野心与机遇的城市，一时无话。 晚风带着鹏城湾特有的湿润气息拂过，吹散了宴席的酒香，也吹动着未来征途的旌旗。 停车场内，跟陈默同款的黑色迈巴赫安静地等待着。 冯亦如为沈明漪拉开车门。 沈明漪坐进后座，揉了揉有些疲惫的太阳穴。 冯亦如坐进来，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车厢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香氛和沈明漪身上清雅的香水味。 司机平稳地启动车子，汇入福田中心区夜晚依旧繁忙的车流。 “感觉怎么样？”冯亦如打破沉默，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问的是沈明漪对陈默的“实地考察”。 沈明漪没有立刻回答。 她靠在舒适的真皮座椅里，闭上眼睛，脑海中清晰地回放着婚宴上的画面： 陈默在主宾席与辛玉良谈笑风生，气场强大却姿态随和； 他走到同事桌，接过冯亦如的手帕擦手，调侃洁癖时眼底促狭却亲近的笑意； 他拍着王海涛肩膀说“好好干”时，那年轻人眼中迸发的、近乎信仰的光芒； 他对李峰太太周芸真诚的感谢，让那位温婉的女士瞬间红了眼眶； 他与胡笳之间无需言说的亲昵眼神和细微互动； 他在角落阳台与自己丈夫并肩而立时，那种超越上下级、近乎战友的信任与托付... 无数细节，如同精密仪器扫描下的切片，在她神经内科医生高度敏锐的观察力下，清晰呈现，组合，分析。 许久，沈明漪才缓缓睁开眼，看向身旁的丈夫。 窗外流动的霓虹灯光掠过她沉静的侧脸，映亮她眼中洞察一切的了然。 “比你说的，更...”她似乎在寻找一个最精准的词，最终轻轻吐出，“更深不可测一些。” “随和是真的，接地气也是真的，但他坐下来的那一刻，”沈明漪的声音字字清晰，“这张桌上，不，是这个宴会厅里，所有看得见的、看不见的权力丝线，就都精准无比地收拢在了他指尖。” 她顿了顿，想起陈默调侃丈夫洁癖时，冯亦如眼底那抹无奈却真实的放松笑意。 “亦如，”沈明漪转过头，目光柔和地落在丈夫脸上，“他懂你。知道你想要什么，也能支持你。” 冯亦如沉默地看着车窗外流光溢彩的都市夜景，金丝眼镜片反射着变幻的光斑。 他没有反驳妻子的话，只是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 他这个新学来的习惯连沈明漪都还没发现。 车厢内再次陷入安静，只有轮胎碾过路面的沙沙声。 第613章 收购达成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2018年的2月就快要过去了。 华兴总部E区海思总裁办公室旁边的战略会议室，厚重的玻璃隔绝了窗外鹏城的春色。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天际线在铅灰色的云层下沉默延展，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今天是2018年2月28日。 下午2点整，室内恒温恒湿。 林雨晴屏住呼吸，将最后一份标注着“绝密·仅限会议”的文件轻轻放在陈默左手边的桌面上。 她的动作精准，不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 目光掠过主位上，海思总裁冯庭波，这位以铁腕著称的女帅，此刻正微微蹙眉，快速翻阅着面前厚达5厘米的技术评估报告，指尖在纸页边缘留下浅浅的压痕。 她右手边的陈默靠在那张宽大的黑色皮椅上，视线落在窗外遥远的天际线，侧脸线条在顶灯下显得有些冷硬。 她左手边则是集团产品与解决方案总裁许相与，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者，眼神锐利如鹰隼，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金丝眼镜。 左手边的第二个位置是海思负责EDA协同的总监周振宇，目前坐得笔直，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冯亦如坐在陈默身侧稍后的位置，一身熨帖的深灰色西装，纤尘不染。 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着，屏幕上却是一片空白，他双手交叉放在桌面，透露出内心的不平静。 空气凝滞得如同实质。 这绝不仅仅是一次例行的技术碰头。 “开始吧。”陈默的声音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沉寂。 冯庭波一直不吭声，陈默就越俎代庖了，反正无论是以他们俩在公司的地位还是两人的关系，他这声“开始”都没毛病。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仿佛在审视着某个无形的战场。 许相与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全场，看着有股子历经世事的沉稳。 他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点开了面前笔记本电脑的投影。 巨大的幕布亮起，首先跃入眼帘的是一枚深充满科技感的LOgO——禾芯科技。 下方一行清晰的小字：工商变更登记完成通知书，落款日期赫然是三天前：2018年2月25日。 “各位，”许相与的声音平缓而清晰。 见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缓缓说道： “禾芯科技，已于本周一，正式、完全地，成为华兴控股集团全资子公司。 所有法律流程、监管审批、工商登记变更，全部完成。 算是尘埃落定。”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特意在冯庭波和陈默脸上停留片刻，确认着某种无声的交接。 冯庭波眼底闪过一丝喜色，陈默则是微微颔首。 实际上一直以来渡河都有两条线，明线是陈默负责的华兴公司核心业务系统和核心数据库渡河。 暗线却是冯庭波和陈默一起主导的芯片和姚尘风主导的操作系统渡河。 暗线除了董事会和陈默这种核心高端成员知道之外，其他同事最多是隐隐约约有点感觉。 但对于暗线渡河的范围、路线、进度其实也都知之甚少。 许相与继续说道，“本次收购，由集团企业发展部主导，联合海思技术评估团队，历时九个月完成。” 激光笔的红点在幕布上移动，精准地划过几个关键节点： “第一层：去年五月，企发部王海团队锁定标的。 基于禾芯在射频前端（RF FrOnt-end）模块设计，尤其是其独有的3D电磁（3D EM）场仿真技术在国内的稀缺性，结合其现有客户覆盖华兴、国兴等头部通信设备商的现实价值，提交了初步技术可行性与商业整合方案。” 幕布画面切换，出现一份标注着“IRB初审纪要”的内部文件扫描件。 许相与继续道： “第二层：去年八月，投资评审委员会（IRB）初审。 徐平总、孟青山总、胡总、廖总、研发体系汪剑锋总与会。 核心争议点在于收购溢价与后续整合风险。 最终，基于其技术填补国内空白、直接服务于5G爆发前夜的战略价值，”他刻意加重了“5G”两个字的读音，“IRB以四票赞成、一票弃权通过初审提案。” 画面再次变化，出现的是更为简洁的“董事会决议摘要”页面。 许相与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郑重： “第三层：去年十一月，董事会终审。 标的金额触及战略级审查线。 郑总亲自主持。 黎芳总重点评估了A国CFIUS（外国投资委员会）可能的潜在审查风险。 结论是禾芯核心技术与专利布局主要在中国大陆及欧洲，无敏感美资背景，风险可控。 最终，董事会全票通过。” 他最后调出一张简洁的财务表格，一个醒目的数字出现在屏幕中央： 交易对价： 3.8亿美元（含承担部分债务） “3.8亿美金。”许相与清晰地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目光扫过周振宇微微抽动的嘴角和冯亦如瞬间绷紧的下颌线，“这个价格，锁定的是禾芯覆盖全球通信巨头的成熟客户群，其超过200项核心射频EDA专利（含37项基础3D EM算法专利），以及一支完整的、平均经验超过十年的核心研发团队。” 他看向陈默：“陈总，冯总，禾芯，这颗在射频EDA领域打磨多年的‘特种钻头’，现在，完整地交到你们手上了。如何嵌入我们正在锻造的‘EDA链’，看你们的了。” 会议室里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陈默身上。 陈默终于缓缓转过头，把手里的咖啡杯轻轻放在实木会议桌上。 他没有看许相与，目光直接落在冯亦如脸上，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之力。 “亦如，”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禾芯的人员、技术、专利，立刻启动全盘接收、消化、整合。 优先级：最高。 时间窗口，” 第614章 学徒冯亦如 他顿了顿，吐出一个冷酷的数字，“三个月。我要看到它在我们全流程链条里的定位清晰，产出明确。” “是，陈总。”冯亦如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清朗而坚定。 他迅速翻开一直空白的笔记本，拿起一支笔，开始记录，笔尖划过纸张发出稳定而迅疾的沙沙声。 然而，他微微低垂的眼睫下，瞳孔深处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三个月......禾芯...... 这个指令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他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匣子。 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一年多前那个同样紧张、却带着初创期混乱与兴奋的冬天。 那是2016年12月，华兴对概伦电子的整合。 ... 2016年12月，那时候自研软件部尚未成立，EDA研发部也还不知道在哪里。 鹏城，华兴研发G区，临时腾挪出的EDA攻坚小组办公室。 似乎这里的空气里永远都是咖啡的焦香味。 冯亦如那时还没有进当前这间战略会议室的资格。 他那时候挤在一群工程师中间，面前是堆成小山的概伦电子移交过来的技术文档——器件建模库、SPICE仿真器源代码、工艺设计套件（PDK）接口规范...... 纸张粗糙，印刷模糊，不少文件页脚还沾着来历不明的油迹。 他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头发也有些凌乱，这在他身上是极其罕见的狼狈。 优雅和洁癖在巨量且混乱的原始技术资料面前，暂时被抛到了脑后。 “冯总，这是他们CTO李博士移交的最后一批核心算法笔记。”一个年轻的工程师抱着一摞厚厚的、用各种颜色便签标注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在冯亦如已经不堪重负的桌角，最上面一本的硬壳封面被什么东西划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 冯亦如的目光扫过那道口子，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伸出去的手却异常稳定。 他拿起最上面那本，翻开。 里面是极其潦草的手写英文和复杂数学公式，夹杂着只有内行人才能看懂的简化电路图。 纸张边缘已经磨损卷曲，记录着主人无数次翻阅的痕迹。 这些笔记的价值，远超过那些印刷精美的所谓“技术白皮书”。 三个月前他还在只负责高斯数据库，忽然间便被陈总拉到办公室里，说是公司拟收购一个EDA公司，已经在走流程了。 流程结束以后就得整合开发人员。 今后EDA软件的开发要转到集团IT这边，苏总和他的意思EDA这一块他先看起来。 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堆。 冯亦如听懂了，陈总又扔给他一个烫手山芋。 他心中冷笑，什么叫“苏总和你的意思”，我看就是你的意思。 谁不知道你陈总喜欢抓着一个人就往死里薅。 打那以后的三个月，他冯亦如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硬是凭着高智商和超强的学习能力在两个月内把EDA软件开发的基础和进阶都啃了下来。 事实证明裸分上清华的三清博士（本科、硕士、博士都是清华）真心没一个水货。 三个月时间内他成了大半个EDA专家。 “冯总...”年轻的工程师看冯亦如没说话，再次开口。 “人呢？”冯亦如头也没抬，看着核心算法笔记问道。 “还在3号会议室......情绪有点激动。”工程师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无奈，“李博士坚持要见能做主的人，说...说我们派去的项目经理‘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 冯亦如合上笔记，指尖在那道狰狞的划痕上轻轻拂过，仿佛能感受到当初移交时那位技术大牛内心的不甘与挣扎。 他站起身，把桌子上那喝完的咖啡纸杯毫不犹豫地倒进旁边的垃圾桶。 “我去见他。”声音还是惯常的清冷。 他走进3号会议室时，气氛几乎凝固。 概伦电子的首席技术官李维明，一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眼镜的男人，正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对着华兴这边一位脸色尴尬的项目经理大声说着什么，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 旁边还坐着两位概伦的核心工程师，脸色同样难看，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不信任。 “......你们这是在毁掉我的心血！SPICE引擎的收敛性算法迭代了七年！七年！不是你们拿来就能用的玩具！你们懂不懂什么叫‘精度’？懂不懂什么叫‘晶圆厂刚需’？不懂就别在这里指手画脚！” 李维明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 冯亦如的出现像按下了暂停键。 争吵声戛然而止。 项目经理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冯总！” 李维明喘着粗气，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警惕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过分年轻、过分整洁的男人，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 冯亦如没有看项目经理，径直走到李维明对面的空位坐下，将手中那本带着划痕的笔记本轻轻推到他面前。 动作从容不迫。 “李博士，”冯亦如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会议室里残留的嘈杂余音，“您笔记第七页，关于BSIM-IMG模型在FinFET结构下漏电流异常的那个修正因子，λ值取0.032是基于28nm FDSOI工艺的实测数据反推，还是理论推导？” 李维明脸上的愤怒瞬间僵住，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他猛地低头，一把抓过那本笔记，翻到第七页，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冯亦如所指的那一行潦草公式和旁边微小的标注。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概伦的另外两位工程师也伸长了脖子，满脸惊疑。 几秒钟后，李维明抬起头，厚厚的镜片后，眼神里的愤怒被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取代。 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你......你看得懂？” “略懂。”冯亦如微微颔首，他在努力学习陈默装逼的样子。 第615章 资源整合 “我们在尝试将您的修正因子引入到16nm FinFET的PDK初始参数库，模拟结果在亚阈值区出现了约5%的系统性偏差。 我怀疑是迁移率退化模型（μ degradatiOn mOdel）的耦合项没有完全解耦。 想请教您，当初在28nm节点，是如何处理栅介质陷阱电荷（Trap Charge）对迁移率影响的权重系数？” 李维明彻底愣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冯亦如，又低头看看自己的笔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道划痕。 刚才的怒火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研究了一辈子的东西，在这个年轻人嘴里，被如此精准而深入地剖析着核心痛点。 他当然知道对方之前是研究数据库的，难不成世间真的有天才？ 其实李维明是关心则乱，是他自己的工作笔记写得太详细，再加上遇到一个学习能力强的狠人。 “你......”李维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你做过器件？” “没有。”冯亦如坦然回答，随即话锋一转： “但我们华兴海思，每天有不知道多少个设计正在流片。 我们需要的是能支撑起先进工艺、能真正被晶圆厂信任、能设计出可靠芯片的工具。 这，才是您心血的真正归宿和价值的延伸，而不是困在一家被收购、前途未卜的公司里。”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充满力量： “李博士，留在概伦，您或许能保住一时的‘心血’。 但跟我们走，您的算法，会成为支撑起中国半导体设计脊梁的一部分。 是让它蒙尘，还是让它发光，在您一念之间。 华兴，给您这个平台，也只要真正能做事的人。” 冯亦如清晰地记得，那一刻，李维明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碎裂了，随即又燃起了一种近乎悲壮的火焰。 他颤抖着手，拿起桌上华兴那份原本被他视为“卖身契”的整合意向书，没有再看任何条款，直接在最后一页，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用力之大，几乎要划破纸张。 “冯总，”李维明抬起头，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我的人，跟我走。但是，” 他盯着冯亦如，“你得保证，给我足够的资源，打通和晶圆厂的PDK协同验证！否则，再好的引擎，没有油，也是废铁！” “好。”冯亦如只回了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那一句承诺，换来了概伦电子核心团队的死心塌地。 近两年过去，当初收购时估值仅1.2亿美金、核心技术壁垒集中于器件建模/SPICE仿真这个“晶圆厂刚需”环节的概伦电子，其技术引擎已经深深嵌入华兴自研EDA流程的最底层，成为支撑起整个链条的基石之一。 李维明团队，也成了冯亦如手中最锋利、最可靠的一把“建模”尖刀。 呼...... 冯亦如从深沉的回忆中猛地抽离，他抬起头，迎上陈默等待的目光，眼神已恢复清明。 “陈总，”冯亦如的声音瞬间将自己的思绪从幕布上的3.8亿美金拉回到现实的整合任务上。 “禾芯的整合，与概伦不同。 优势在于：其一，团队相对年轻，技术栈更新，主攻的射频/3D EM方向正是5G爆发前夜的核心需求，与我方当前重点高度契合； 其二，其创始人张哲博士虽不舍，但态度配合，交接意愿明确。” 他的语速加快： “挑战在于：禾芯规模更大，技术更偏重前端设计而非底层建模，与我方现有自研数字后端、验证工具链的接口融合复杂度更高。 其二，其原有客户群（国兴等）需平稳过渡，避免商业纠纷引发外部关注。” 冯亦如的目光转向宋春雷：“宋总，我需要企业发展部在客户关系过渡上提供法务和商务的全力支持，平稳切割。” 宋春雷微微颔首，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稳： “法务和商务部已成立专项组，预案完备。 张哲博士本人也承诺协助安抚客户。 这块，交给我。” “好。”冯亦如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陈默和冯庭波脸上，抛出了核心方案， “整合路径：第一周，完成核心人员一对一沟通与意向锁定，由我亲自对接张哲及禾芯CTO； 第二周，技术团队全建制并入我自研系统开发部，成立‘射频EDA与3D仿真’四级研发中心，直接汇报给我，由我管理； 第三周起，启动与我方高斯数据库、自研数字后端工具的深度接口联调，目标在第四周完成首个协同验证DemO。 资源需求：需要海思提供最新的5G射频芯片设计测试用例及流片反馈数据，用于验证禾芯工具在实际设计中的准确性和效率提升。” 他顿了顿，补充道： “人员方面，禾芯原有薪酬体系高于华兴基准线约15%，核心骨干更高。 为稳定人心，建议：第一年薪酬平移，奖金与项目里程碑强挂钩； 第二年逐步纳入华兴职级体系，但设置技术晋升特别通道。 股权激励方案按原禾芯承诺条款执行，由集团统筹兑现。” 条理清晰，步骤明确，资源需求精准。 这已不是当年面对李维明时那个需要靠技术对话破冰的冯亦如，现在的他做整合已经有了些驾轻就熟的感觉。 冯庭波一直紧绷的嘴角，在听到“5G射频芯片设计测试用例”时，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下。 她放下手中的笔，看向冯亦如的目光带着认可的情绪。 她没说话，只是拿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 陈默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手指在光滑的桌面轻轻点了两下，算是也认可了这个方案。 “就按亦如说的办。时间窗口卡死。海思的数据支持，”他侧头看向冯庭波，“冯总？” “明天上午，数据包会同步到亦如的加密服务器。”冯庭波的声音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第616章 真正的布局1 她放下水杯，转头看向冯亦如： “禾芯的3D EM引擎，号称能解决毫米波频段的耦合效应。 亦如，我要看到它在我们下一代5G基站芯片（BalOng 5000系列）前端设计中的真实效能报告。 不要DemO，要真实设计场景下的压力测试结果。 报告，一个月后放我桌上。” “明白，冯总。”冯亦如坦然迎上她的目光，重重点头。 压力如山，却也激发着斗志。 会议室内凝滞的空气似乎随着整合方案的落定而流动起来。 但这仅仅是开始。 陈默手指敲了敲桌面，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这个动作让会议室里刚刚放松一丝的神经再次绷紧。 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幕布上禾芯科技的LOgO上，缓缓开口，声音不高： “禾芯到手，射频与3D EM的短板补上。那么现在，是时候把我们手里所有的牌，都摊开看看了。” 他朝林雨晴示意了一下。 林雨晴立刻起身，动作迅捷而无声，将三块早已准备好的磁性白板，稳稳地吸附在巨大的幕布前方，覆盖住了禾芯的标志。 三块白板，如同三块巨大的拼图。 陈默拿起手边的激光笔，一道醒目的红色光点射出，落在第一块白板中央。 拼图一：收购整合（底层基石） 概伦电子 (Lankedin EleCtrOniCS - 2016年底收购完成) 核心价值： 器件建模与SPICE仿真领域国际级技术。 全球FOUndry（晶圆厂）PDK的基础与刚需。 整合现状： 核心技术（BSIM-PrO、NanOSpiCe引擎）深度消化。 团队（李维明博士核心组）完全融入，成为自研流程建模环节核心支撑。 与中芯国际、华虹等国内龙头FOUndry建立PDK联合开发与认证通道。 作用： 解决芯片设计最底层、最基础的“器件行为预测”问题，确保设计源头准确可靠。 是EDA全链条的根基。 禾芯科技 (HeSin TeCh - 2018年2月收购完成) 核心价值： 射频(RF)设计、微波/毫米波、3D电磁(3D EM)场仿真技术国内顶尖。 5G/AIOT爆发前夜的关键拼图。 整合路径：（按冯亦如方案即刻执行）并入自研系统开发部，成立独立的EDA研发二部。 重点攻坚与自研工具链接口及5G实战验证。 作用： 填补华兴在高速、高频、复杂电磁环境芯片设计（如5G射频前端、毫米波雷达）的仿真能力空白。 是面向未来的“特种武器”。 红色光点稳健地移动到第二块白板。 拼图二：战略合作（生态扩展） 华大九天 (Empyrean SOftWare) 合作领域： 模拟/混合信号 IC 设计、平板显示(FPD)全流程设计工具。 合作深度： 战略级互补。 华兴聚焦数字尖端与全流程整合，华大九天深耕模拟/平板成熟市场。 双方共享部分基础算法库，重点共建国产FOUndry PDK联盟（与概伦协同），打造去丑国化的工艺适配生态。 避免重复造轮，形成合力。 作用： 快速补齐华兴在成熟模拟芯片、特种工艺（如高压、射频特色工艺）、以及巨大平板显示设计市场的工具链，利用成熟生态加速国产替代进程。 是扩大覆盖面的“同盟军”。 光点最后，落在第三块白板的核心位置，这里的线条明显更加粗犷、锐利，充满一种未完成的、蓬勃的进攻性。 拼图三：自研攻坚（尖端突破） 核心：钟耀祖团队 主攻方向： 数字后端 / 物理设计 & 验证： 布局布线(P&R)、时序/功耗/信号完整性签核(Sign-Off)、物理验证(DRC/LVS)、良率优化(DFY)。 这是数字芯片设计流程的“重体力活”和“守门员”，直接决定芯片最终能否正确制造出来并达到性能目标。 AI驱动优化： 将机器学习/深度学习深度嵌入P&R、时序收敛、功耗优化、热点预测等环节，大幅提升设计效率与结果质量。 这是颠覆传统EDA、面向未来的“智能引擎”。 突破性进展： “盘古”P&R 引擎原型： 内部测试显示，在16nm同类设计上，对比业界主流工具，在达到相同时序目标下，芯片面积优化8%，总功耗降低5%，运行速度提升15%。 AI时序收敛助手“伏羲”： 在7nm测试案例中，将传统耗时数周甚至数月的关键路径时序收敛周期，缩短60%以上。 自动热点检测与优化： 基于芯片热成像模拟和AI预测，提前规避设计阶段的热密度问题，预计提升量产良率1-3个百分点。 作用： 直击EDA皇冠上的明珠。 这决定芯片最终性能、功耗、面积和可制造性的后端环节。 以AI为刃，目标是实现弯道超车，打造具有颠覆性竞争力的下一代智能EDA核心。 是刺向未来的“利剑”！ 三块白板，三块巨大的拼图，清晰、冷酷、野心勃勃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宋春雷擦拭眼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周振宇更是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陈默和冯庭波联合布局的渡河暗线这才显示出冰山的一角： 收购概伦、禾芯，奠基层基础与关键能力点。 合作华大九天，扩展成熟生态与覆盖面。 自研团队攻坚尖端、打造核心竞争力、指向未来。 一条从器件建模-SPICE仿真、模拟/射频设计、数字前端设计、到数字后端物理实现与验证覆盖芯片设计全流程且兼具现实战斗力与未来颠覆力的国产EDA链，已然完成了它惊心动魄的拼合！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只剩下激光笔发出的微弱电流声和众人压抑的呼吸。 这庞大而精密的布局，所带来的冲击力远超刚才那3.8亿美金的数字。 这是真正的图穷匕见！ 第617章 真正的布局2 是华兴在芯片设计工具领域，向那座被国际巨头把持数十年的堡垒，吹响的总攻号角！ 冯庭波的身体已经完全转向那三块白板，她有些激动。 海思作为设计方，对EDA工具的依赖和痛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条链的完整与否，直接关系到海思乃至整个华兴尖端芯片的生死。 她看着“盘古引擎”、“伏羲助手”那一个个充满野心的名字和实实在在的性能数据，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心底涌起，混合着巨大的压力和同样巨大的期待。 她和陈默暗地里为这个布局努力了两年多，甚至可以说是从渡河项目的第一天起，就在悄悄的为此奋斗。 陈默在明，她在暗，两人几乎是联手瞒过了所有人。 宋春雷重新戴上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反复扫视着三块白板。 尤其是“钟耀祖团队”和“AI驱动”那几行字上。 作为掌管集团技术投资方向的老帅，他深知这种核心自研能力，尤其是AI赋能的尖端工具，在未来竞争中的决定性价值。 这步棋的凶险与潜力，都大到难以估量。 周振宇更是感觉后背已经完全湿透，心脏狂跳不止。 他负责海思与EDA的协同，暗自想着这条链一旦真正打通并成熟，将给海思的设计能力带来何等恐怖的提升。 这不再是受制于人的工具，而是可能成为领先对手的武器。 冯亦如的目光则牢牢锁定在第三块白板上。 钟耀祖团队那些耀眼的突破，是他直接领导下的成果。 也是他呕心沥血，在无数个不眠之夜，顶着巨大的压力，协调资源，才让这些天才的构想一步步变成现实的代码和引擎。 强烈的自豪感和沉重的责任感交织在一起。 陈默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关掉了激光笔，红色的光点消失。 会议室陷入一种更深沉的安静。 “布局完成，链条初成。”陈默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但这只是开始。链条的强度，需要实战的淬火；拼图的缝隙，需要用真正的设计流片去磨合、去填补。” 他目光率先放在冯亦如脸上： “亦如，整合禾芯，打通它与自研后端、验证工具的接口，是当务之急。 我要在三个月内，看到禾芯的3D EM引擎，在冯总指定的5G基站芯片前端设计中，发挥出它应有的价值，拿出让FOUndry（晶圆厂）信服的仿真报告。” “明白，陈总。”冯亦如的回答很沉稳。 陈默又看向冯庭波： “冯总，海思的压力最大。 自研工具链的可靠性验证，必须用最先进、最复杂的设计来压测。 BalOng 5000，只是开胃菜。 后续麒麟980、昇腾910... 这些旗舰芯片，要逐步、分模块地导入我们的自研流程，尤其是钟耀祖的后端和验证工具。 风险和收益并存，这步，必须跨出去。 拜托您了。” 冯庭波深吸一口气，眼神里的压力化为火焰： “海思责无旁贷。 BalOng 5000的射频前端模块，就是禾芯工具的试金石。 麒麟980的某个关键模块，我会亲自选定，作为‘盘古’和‘伏羲’的首个高端制程（7nm）实战练兵场！ 流片失败，责任在我！” 霸气啊，冯董在芯片方向的决断永远是那么果断。 陈默最后看向宋春雷： “宋总，外部环境的暗流从未停止。 禾芯的收购虽然完成，但后续整合期的敏感信息保护、防止核心人才被恶意挖角、国际舆论可能的质疑甚至诋毁，企业发展部和公共关系部要筑好防火墙。 这条链，是我们未来十年的命脉之一，不容有失。” 宋春雷沉稳地点点头，声音带着金石之音：“陈总放心。篱笆，我们会扎牢。风雨欲来，早有预案。” “那就各自行动。”陈默站起身： “禾芯的整合，自研工具的实战验证，外部风险的防范，三条战线，同步推进。 三个月后，我们还是原班人马，再碰一次，互相检查各自的工作成果。 我希望要看到这条链，不再是图纸上的拼图，而是真正开始运转起来的钢铁动脉。” 他环视全场，面色凝重：“这一局，我们压上的不只是金钱和时间，更是华兴在芯片设计领域未来十年的命脉。我们没有退路。” 没有激昂的口号，只有沉甸甸的“我们没有退路”六个字，深深印刻在每个人的心头。 陈默看向冯庭波，对方很有默契的朝他点点头，然后说道，“那就散会！” 说完冯庭波便抓起自己的笔记本和笔，步伐如风地第一个走向门口。 宋春雷则不疾不徐地收拾着眼镜盒和文件，但眼神深处跳动的光芒显示他内心的波澜。 周振宇几乎是小跑着跟上冯庭波的步伐。 冯亦如合上自己那本光洁如新的笔记本，指尖在封面上停顿了一瞬。 他抬头，望向那三块依然静静吸附在幕布前的白板。 三块拼图，在明亮的灯光下，线条清晰，目标明确，勾勒出一个庞大而艰难的蓝图，也承载着难以想象的重压和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步伐稳定而迅捷地离开了会议室。 最后，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陈默和林雨晴。 林雨晴动作麻利而安静地开始整理散落的文件，将三块磁性白板小心取下，清理干净。 陈默没有立刻离开。 他再次踱步到会议室的窗前。 窗外，鹏城的万家灯火已然次第亮起，璀璨的霓虹勾勒出城市的骨骼与血脉。 “雨晴。” 陈默的声音传来，他没回头，只是自顾自的说着，“你是签过保密协议的，今天的会议很重要...” 陈默没把话说完，但表达的意思也很明显。 “放心陈总，我知道轻重。” 林雨晴轻声回应，然后便将白板都归拢到一旁。 随着她将最后一份文件归档，轻轻放入一个特制的加密文件夹后。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陈默的背影，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安静地退出了会议室，轻轻带上了厚重的隔音门。 “咔哒”一声轻响。 会议室彻底陷入一片寂静。 只有窗外城市的灯火，无声地映照着那三块静静伫立的白板。 第618章 瑞子要融资 帝都初春的清晨，寒意未散，瑞子咖啡的办公室里却热得让人冒汗。 巨大落地窗外是雾霾笼罩的CBD天际线，窗内则是另一番战场。 李携耀脱下西装外套随意扔在沙发上，昂贵的羊绒面料被揉得皱巴巴。 他灌下今天第三杯黑咖啡，苦得他直皱眉头，却压不住眼底烧着的亢奋。 “李总，嗓子还行？”乔雅递过一杯温水，她今天一身利落的米白色套装，妆容依旧精致，但眼下的淡青泄露了连轴转的疲惫。 “死不了！”李携耀声音有些嘶哑，他清了清嗓子，指向巨大的电视屏幕。 屏幕被分割成六块，实时跳动着令人血脉偾张的数据： 228家门店点亮全国核心商圈！ APP上线首月注册用户破103万！ 单店日均杯量爬坡至行业领先的283杯！ 裂变分享拉新占比高达恐怖的37%！ 华兴园区23家旗舰店（鹏城坂田G区、西山湖A区、帝都研究所主楼等）合同签署完毕，进入装修冲刺！ “弹药，乔雅，我们缺的是弹药。”李携耀的手指重重戳在“华兴园区”那四个字上，眼睛亮得吓人。 “通惠郑总给咱们打开了金矿的大门。 但这矿，得用真金白银去挖。 另外，六百家是我的目标！ 明年我要看到六百家瑞子咖啡的蓝色小鹿，开遍中国所有叫得上名字的写字楼、高校、科技园区门口！把星巴克给我挤到角落里去！” 乔雅迅速调出另一份文件投影到主屏： “根据我们自建模型测算，要实现覆盖核心30城、600家门店的目标，加上供应链强化（烘焙工厂二期）、物流体系搭建（区域分仓）、技术持续投入（IOT设备全覆盖、AI产能预估模型优化）、以及品牌饱和轰炸，资金缺口在20亿人民币左右。 这还只是保守估计。” “20亿...”李携耀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非但没有畏难，反而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那就让子弹再飞一会儿！A轮，必须融够！融到让所有人惊掉下巴！让市场听到‘瑞子’两个字就发抖！” 他抓起桌上厚厚一叠装订精美的商业计划书，封面上那只昂首的蓝色小鹿在灯光下仿佛要跃纸而出。 “乔雅，你盯紧华兴那二十四个点的落地，那是命根子，样板必须打出来，融资战场，我来打。” 话音未落，套房厚重的实木门被轻轻叩响。 助理探进头，声音带着一丝紧绷： “李总，高盛的人到了，在隔壁威斯汀酒店‘长安’厅。 红杉和IDG的代表也刚进大堂，安排在‘未央’厅等候。 另外，鹅厂投资并购部的许总（Mark XU）助理来电，询问是否可以将会议时间从下午三点提前，他们已到酒店楼下。 哦还有，愉悦资本的朱总电话，也在问三点的时间。” 资本嗅着血腥味，汹涌而至。 瑞子咖啡的A轮盛宴，正式开席。 威斯汀酒店“长安”厅。 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冰冷璀璨的光，映照着深色胡桃木长桌和真皮座椅。 空气里弥漫着顶级雪茄的醇厚、现磨咖啡的焦香，以及无声却激烈的角力气息。 高盛亚洲区负责TMT投资的董事总经理，安德鲁·陈（AndreW Chen），一个保养得宜、笑容温润的中年男人，正用他那一口流利但略带港味的普通话，做着最后的陈述。 “基于瑞子咖啡令人惊叹的增长曲线、颠覆性的‘快+准’模式、以及极具想象力的华兴体系嵌入战略，高盛非常有诚意领投此轮。” 安德鲁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隐藏着贪婪。 他身旁的金发美女助理立刻将一份封面印着高盛烫金徽标的Term Sheet（投资条款清单）滑过光可鉴人的桌面，精准地停在李携耀面前。 “领投额度，3.5亿美金。” 安德鲁的声音平稳，仿佛装了个大逼。 3.5亿美金！折合人民币超过22亿！这数字远超他们内部预估的缺口！ 李携耀的心脏猛地一缩，狂喜几乎冲昏头脑，但他强行按捺住，多年的资本博弈经验让他深知，魔鬼藏在细节里。 他没去碰那份厚重的TS，只是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桌面，缓缓问道：“条件呢？” 安德鲁脸上的笑容不变，身体微微前倾，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李总是爽快人。高盛看好瑞子，也愿意付出溢价。 但相应的，我们需要一些保障，确保我们共同的愿景能够加速实现。” 他伸出两根保养得极好的手指： “第一，对赌。基于瑞子目前的发展速度，我们希望在未来12个月内，看到门店总数突破800家，并实现核心一线及新一线城市80%的覆盖率。 同时，年营收需达到预设里程碑。若未达成，高盛有权要求股份补偿或优先清算权调整。” “第二，关联交易限制与公司独立性保障。”安德鲁的目光这一次清晰地投向了陈默，语气变得格外严肃。 “我们的尽调显示，陈总您与鹅厂有着非常深厚且成功的合作关系。 您是灵境互动的第二大股东，而鹅厂是灵境的重要战略投资者。 这一背景令人印象深刻，但也构成了潜在的关联方风险。” “因此，我们的核心条件是： 为确保瑞子咖啡的战略决策完全服务于自身利益，而非任何特定股东的利益，我们必须限制瑞子与鹅厂集团及其关联公司签署任何排他性协议。” 他特意在“深厚”两个字上加了重音，指向性极其明显。 “陈总作为第二大股东的灵境互动，去年就获得了鹅厂战略投资，市值一路飙升到88亿，堪称游戏行业的神来之笔。” 安德鲁顿了顿，观察着陈默的反应，但后者依旧平静无波。 他继续道，语气带着一种“我们心知肚明”的了然： “高盛充分理解并尊重鹅厂与陈总的良好关系。 但作为领投方，我们必须确保瑞子这艘快速航行的巨轮，其核心的‘动力系统’——也就是用户获取与支付的命脉掌握在瑞子自身手中。 而非过度依赖单一、且与股东有深度关联的外部生态。 这涉及到所有投资人的根本利益和公司的独立性。” 第619章 高盛的小心思 “具体来说，我们不能接受瑞子将其支付通道或核心流量入口独家授予微信支付。 公司必须保持其业务合作伙伴的多元性，特别是支付渠道。 我们要求瑞子承诺，在未来三轮融资内，不得与任何单一股东关联的支付平台签署排他性合作。” 安德鲁的声音不急不缓： “我们的目的不是阻止你们与鹅厂合作，”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光芒闪烁。 “微信的流量至关重要，高盛完全支持瑞子接入微信支付并利用其社交生态进行裂变。 我们甚至可以协助你们谈判，争取更好的费率和小程序入口位置。” “但合作必须是非排他的、开放的。 瑞子必须同时保留接入支付宝、银联等其他支付渠道的权利和能力。 这才是对瑞子长期价值最有利的架构，也能向所有未来的投资者证明，瑞子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而非某个大股东的生态布局中。” 会议室里瞬间落针可闻。 空气仿佛凝固了。 安德鲁首先明确点出陈默是灵境互动第二大股东且鹅厂战略投资了灵境互动这一事实。 这是高盛尽调中必然掌握的关键信息，也是他们担忧鹅厂通过陈默对瑞子施加过度影响的直接证据。 高盛将“非排他性”包装成一种风险管理策略。 高盛的这一手，极其高明且毒辣！ 它完美地包装了自身的真实意图： 逻辑彻底自洽：立场始终是“防范关联方风险”和“保障公司独立性”，所有条款都围绕这一点展开，无懈可击。 听起来完全是为了公司好，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 真实目的不变： 这个条款直接针对鹅厂，旨在刺激鹅厂。 高盛料定，鹅厂绝不会甘心只做一个普通的支付渠道商。 为了绑定瑞子这个潜在巨头，鹅厂必然会拿出远超寻常的条件（如九宫格入口、极优惠费率） 来竞争，即使没有独家协议。 而这，将极大推高瑞子的估值。 这是一个明晃晃的阳谋。 高盛打着“保护你”的旗号，逼着鹅厂拿出最好的东西来“追求”你。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瑞子都获得了更多谈判筹码，而高盛作为领投方，都是最大赢家。 当然高盛的核心目的也不是帮瑞子，而是拉高自己投资回报率。 绑定微信九宫格是当时此时华国互联网最顶级的流量入口。 一旦宣布“瑞子独家入驻微信九宫格”，市场会瞬间沸腾，认为瑞子拿到了“微信生态金钥匙”，增长预期被无限放大。 高盛作为领投方，可以凭借这个“确定性利好”，在融资结束后的极短时间内（甚至在下一轮B轮前），推动瑞子估值再暴涨一截。 他们持有的股份价值水涨船高，方便后续更快、更高价地退出。 对赌门店数量是“保底”，绑定微信是“催肥”。 前者确保基本面不崩，后者制造爆炸性预期，双管齐下锁定暴利。 瑞子的CFO、法务总监等听懂的人脸色微变。 800家店的对赌压力如山倾倒！ 所有人的目光，带着更深的忧虑和探寻，下意识地投向长桌另一端。 那里，陈默一直安静地坐着，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观察者。 他面前放着一杯瑞子自家的“深烘黑钻”手冲，深褐色的液体几乎没怎么动。 他穿着简单的深灰色羊绒衫，与会议室里西装革履的氛围格格不入。 当安德鲁说出“对赌协议”时，陈默一直低垂的眼睫才微微抬起。 他当然知道安德鲁内心在想吃什么屁，说实话他是真不想理这种以为全天下就自己才是聪明人的沙雕。 他没有看安德鲁，也没有看那份沉重的TS，目光平静地落在自己那杯咖啡上。 然后，他伸出手指，用指尖在骨瓷杯沿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叮——” 清脆悠扬的一声磕碰，在过分安静的会议室里，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荡开涟漪，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安德鲁温润的笑容微微一滞，探究地看向陈默。 李携耀紧绷的神经也因这声音而莫名一松，他看向陈默，眼神里带着询问。 陈默终于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安德鲁，最终落在那份烫金的Term Sheet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得让每个人心头一震： “安德鲁先生，高盛的实力和诚意，我们感受到了。3.5亿美金领投，也很有吸引力。” 他顿了一下，端起那杯咖啡浅浅抿了一口，似乎在品味那极致的苦涩。 “微信九宫格的入口，确实价值连城，可以谈，瑞子也需要鹅厂的流量。” 他放下杯子，话锋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转折，“但是，对赌，免谈。” “免谈”两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两块巨石砸进水里。 高盛团队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金发助理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 安德鲁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依旧保持着风度： “陈总，请理解，这并非高盛刻意刁难。 如此大规模的资本投入，我们需要一些确定性来管理风险。 800家店的目标，是基于瑞子目前势能完全可以企及的。 鹅厂的流量，集中资源，最大化生态协同效应。 这对瑞子未来的爆发性增长至关重要。” 陈默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如古井无波： “确定性，来自于瑞子的团队、模式和市场验证，而不是一纸对赌协议。 对赌只会扭曲初心，让团队为了数字疲于奔命，甚至饮鸩止渴。 瑞子要的是健康、可持续的增长，是扎扎实实做好每一杯咖啡，服务好每一个用户。 至于独家绑定...”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锐利，直视安德鲁： “我同意你说的，瑞子需要开放，而不是锁死。 微信的流量我们欢迎，确实，支付通道的选择权，必须掌握在用户手里，也必须掌握在瑞子自己手里。 瑞子的路，不能一开始就自己堵死一半。” “陈总！”高盛的投资经理忍不住出声，语气带着急切和不满，“市场瞬息万变，机会窗口稍纵即逝！高盛给出的条件和估值，已经是基于巨大风险下的超溢价认可！没有相应的约束机制保障，这恐怕...” “恐怕什么？”陈默淡淡地反问，语气甚至没什么起伏，“恐怕高盛觉得这钱投得不踏实？” 他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很淡，脸上表情写着你别跟我演戏几个字： “资本的本质是逐利，是锦上添花。 雪中送炭？那是童话。 瑞子现在站在风口上，是我们在挑选资本，而不是资本施舍我们。 没有对赌，这是底线。 高盛如果觉得风险不可控，大门在那边。” 第621章 签订融资协议 陈默话音未落，旁边一直沉默的高盛董事总经理安德鲁，猛地站起身。 他脸上惯有的温润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激怒后的决绝。 他看也不看许哲，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锁定李携耀和陈默，声音冷得像是刚从冰窖里刚捞出来： “李总，陈总，高盛追加1.5亿美金。 领投额度提升至5亿美金！ 不要对赌！不要任何排他性绑定！ 我们只要一个要求：本轮由高盛独家领投！鹅厂可以做跟投方！TS条款，现在就改！” “哗——！” 5亿美金！折合人民币近35亿！独家领投！ 会议室彻底炸了！ 威斯汀酒店顶层总统套房外的露天观景台。 深夜的帝都寒风凛冽，吹得人脸颊生疼，却也吹散了会议室里那几乎令人窒息的金钱硝烟和勾心斗角。 李携耀裹着厚厚的羊绒大衣，指间夹着的雪茄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他望着脚下依旧灯火辉煌却显得渺小的城市，长长地吐出一口浓白的烟雾，仿佛要将胸腔里积压了一整天的惊涛骇浪都吐出去。 “签了？”陈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静无波。 他只穿了件薄羊绒衫，冻得他有点哆嗦，但是这逼他得装下去。 “签了。”李携耀转过身，他说话时还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恍惚。 “鹅厂产业基金，4.5亿美金领投。高盛，2亿美金跟投。大摩、红杉、愉悦...加起来1亿美金。A轮，总计7.5亿美金。投后估值...32.6亿美金。” 7.5亿美金，折合人民币超过49亿。 投后估值32.6亿美金，折合人民币215亿。 距离瑞子咖啡成立，仅仅过去了六个月零九天。 这个数字，像一道闪电，反复在李携耀脑海中劈过，带来一阵阵眩晕般的狂喜和巨大的不真实感。 “陈默...”李携耀的声音有些发颤，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却在谈判桌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原本以为自己的资本运作能力已经很强了，没想到这小子一点也不弱。 “没有你最后顶住高盛的对赌，没有鹅厂许哲那恰到好处的‘助攻’...我们拿不到这个数，更拿不到这么干净的条款。” 他指的是没有任何业绩对赌和排他性限制。 陈默走到栏杆边，俯瞰着城市的流光溢彩，语气平静： “郑青萍总给华兴的点位是敲门砖，你们团队四个月做到228家店、百万用户是根基。 资本是嗜血的，但也是聪明的。 他们看到了瑞子值这个价。 我？只是在他们脑子一热想给咱们加锁链的时候，把他们一巴掌抽醒而已。” 他顿了顿，补充道： “鹅厂的九宫格入口和定制开发，尽快落地。 那是真金白银换来的流量和体验升级。 华兴园区那二十三家店，是标杆中的标杆，不容有失。 通惠郑青萍的眼睛，可随时都在看着。” “放心。”李携耀重重点头，眼中重新燃起熊熊斗志，“钱一到账，立刻点火！供应链、开店、技术升级、品牌轰炸，全速推进。” 他仿佛已经看到蓝色的小鹿标志插遍全国核心商圈的景象。 “嗯。”陈默应了一声，没再多说，转身走回屋内。 别问，问就是给孩子冷的。 李携耀看着他沉静如水的侧脸，再想想那纸协议上冰冷又滚烫的数字，心头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夜风吹过，带来远处模糊的车流声。 套房内，乔雅正带着极度亢奋又极度疲惫的团队，最后一次核对那叠最终敲定的、厚达几百页的投资协议。 协议里，股权结构表清晰地写着： 李携耀：53.5% -＞ 稀释后 41.2% 陈默：34% -＞ 稀释后 26.2% 乔雅：12.5% -＞ 稀释后 9.6% A轮投资人（鹅厂领投、高盛等跟投）：合计 23% 按照32.6亿美金的投后估值。 他李携耀持有的41.2%股份，价值13.43亿美金。 乔雅的9.6%，价值3.12亿美金。 而陈默，那26.2%的股份，静静躺在协议上，价值8.54亿美金. 接近8亿美金，超过55亿人民币。 这还仅仅是A轮，仅仅是一个开始！ 李携耀知道，当明天太阳升起，这份协议正式生效的消息传出，整个中国的创投圈、咖啡市场，乃至新消费领域，都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地震！ “瑞子咖啡”和它背后那个年仅28岁的股东“陈默”的名字，将被再次被无数人反复咀嚼、研究或是嫉恨。 “34%...变成26.2%了。”陈默终于开口，声音被夜风吹得有些飘忽，然后又自顾自的喃喃自语道，“数字而已。钱到了，把事做好。瑞子的路，还长。” 他转身对李携耀和乔雅两人挥挥手，“回鹏城了，还有一堆事等着我。老规矩，联系不上我的时候打雨晴电话。” 说完，他不再看那璀璨的城市夜景，也没看到李携耀眼中翻涌的复杂光芒，径直拉开房间门，身影消失在温暖明亮的套房内。 今天是一场各怀心思的顶级牌局。 高盛要的是短期、可控、爆炸性的财务回报。 “独家绑定微信”是其精心设计的催肥剂+控制杠杆，目的是快速拉高估值，方便自己高位套现，并削弱陈默独立性，确保项目“听话”。 这是典型的华尔街“资本炼金术”。 鹅厂要的是将瑞子深度融入微信生态，打造标杆案例，服务其支付和O2O战略，并维护与陈默的长期战略关系。 开放姿态是更高明的捆绑，用顶级资源和生态粘性实现“事实垄断”，避免因小失大。 这是巨头的“生态阳谋”。 陈默自己则看穿了双方的算计。 坚决抵制高盛的“催肥枷锁”，保护瑞子健康发展的根基和未来灵活性。 欣然接纳鹅厂的“生态赋能”，因为这与瑞子提升用户体验的核心诉求高度契合，且无排他性毒丸。 这是创业者对核心价值的捍卫与对战略资源的精准利用。 不过和这帮八百个心眼子的人一起沟通是真特娘的累，陈默只想睡觉恢复一下垂死挣扎的脑细胞。 第620章 老熟人Mark Xu 陈默抬手指了指会议室华丽的镶铜大门，动作随意像是在给路边的老太太指路。 强硬，直接，甚至有些不留情面。 瑞子这边的高管们手心都捏出了汗。 这可是高盛。 3.5亿美金！陈总一句话就顶回去了？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不给？ 安德鲁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深深地看着陈默，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试图从这个年轻人脸上找出一丝虚张声势的痕迹。 但他看到的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的笃定。 这种笃定，绝非来自狂妄，而是源于对自身价值的绝对认知和对未来路径的无比清晰。 谈判陷入了冰点般的僵持。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几乎要凝固时—— “砰！” “长安”厅厚重的实木大门，被人从外面有些急切地推开了。 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剪裁精良藏蓝色西装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风尘仆仆却异常热切的笑容，人未至，声先到： “哈哈！抱歉抱歉！紧赶慢赶，还是差点错过好戏。 默总，又见面啦，你还是这么硬。 李总，久仰大名，我是鹅厂投资并购部的Mark XU！幸会幸会！” 陈默一看，得了，老熟人了。 来人正是鹅厂企业发展事业群（CDG）的战略投资部总监，许哲。 对，就是那个在自己身上没占到过便宜的Mark XU。 他身后还跟着两位助理，显然也是刚下飞机或者从某个重要会议直接赶过来的。 许哲的出现，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炸弹。 高盛团队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安德鲁的眼神更是瞬间阴沉下来，死死盯住许哲。 许哲却仿佛没感受到这诡异的气氛，笑容满面地环视一圈，目光精准地落在陈默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热情： “默总，刚在门外就听见您的高论了！ 说得太对了！开放！生态！这才是互联网精神的根本！ 我们鹅厂，最欣赏的就是有格局、有远见的企业家！” 他几步走到陈默面前，主动伸出双手： “默总，渡河项目一战封神不说，上次我们任总跟你们聊完回去可以在POny面前对您好一阵夸。 啧啧，现在又给放了个大卫星啊，真是让人佩服！ 马总在我们内部会议上都特意提到您好几次，说华兴赚大了。” 这一番话，信息量巨大，捧得极高，又直接点破了陈默在华兴的深厚根基和耀眼战绩。 高盛的人脸色更难看了。 他们当然知道陈默的背景，但被鹅厂的人当众点破，尤其是点破其掌握着华兴集团IT命脉的恐怖能量，这感觉就像被人当众掀了底牌。 陈默站起身，礼节性地与许哲握了握手，态度依旧平静：“许总过誉。瑞子是李携耀李总和乔总的心血，我只是个搭把手的。” “诶，默总您太谦虚了！”许哲用力摇了摇陈默的手，然后才转向脸色有些惊疑不定的李携耀： “李总，乔总，幸会！ 我们鹅厂产业基金，对瑞子咖啡可是关注已久啊。 这增长曲线，这用户口碑，尤其是你们那个‘快+准’的核心能力，简直是为微信生态量身定做的！” 他话锋一转，极其自然地接上了刚才被陈默打断的话题，目光灼灼地看向陈默，语速加快，带着果决： “陈总！李总！高盛提出的条件，我们在外面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许哲笑着说道，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安德鲁，然后看向陈默和李携耀： “‘防范关联风险’，‘保持开放’，说得太好了！我们鹅厂完全赞同！” “所以，我现在就代表鹅厂战投，正式表态： 只要瑞子点头我们领投，微信支付九宫格的黄金入口，立刻向瑞子开放。 我们不仅不要独家，我们甚至欢迎支付宝。 支付通道，瑞子想接谁就接谁，统统自便！ 我们对自己生态的竞争力有绝对自信！” “我们只要一个‘优先推荐位’，裂变分享工具，微信生态全量资源支持。 费率？绝对行业最优。 甚至，我们可以联合瑞子，在微信小程序内定制开发‘极速自提’的专属功能。 打通LBS定位、门店实时产能、用户取餐码，做到真正的‘秒级’体验！怎么样？” “轰——！” 许哲的话，像极了一个送财童子。 微信九宫格入口，这是多少互联网公司梦寐以求的顶级流量。 价值根本无法用金钱简单衡量。 鹅厂竟然不要独家绑定，还开放全量裂变资源，甚至主动提出联合开发定制功能！ 这条件，简直优厚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高盛团队彻底懵了，尤其是安德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刚才还以微信独家绑定作为重要筹码，转眼间就被鹅厂自己亲手砸得粉碎。 李携耀和乔雅更是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巨大的惊喜和不敢置信冲击着他们。 鹅厂许哲这态度，跟来送钱差不多，他们俩是真的有点懵。 实际上陈默一开始也有点懵的，结合后世鹅厂投资态度的变化，他合计了一下才把事情捋清楚。 鹅厂产业基金是战略投资者。 他们要的不是瑞子这点股权增值的钱，而是把瑞子打造成微信生态在线下高频消费场景的标杆案例。 他们要证明微信生态能孵化/赋能成功的新消费品牌，提升微信支付在小额高频场景的市场份额和用户粘性，反击支付宝在O2O领域的优势，这才是鹅厂的核心KPI。 只要瑞子主要在微信生态内运营（小程序下单、微信支付、社交裂变），是不是“独家”支付并不致命。 他们更看重的是瑞子带来的活跃用户、交易频次和品牌效应对微信生态的贡献。 而且人家对自己生态的绝对自信： 鹅厂知道只要给了瑞子微信九宫格这个顶级入口和深度定制能力，支付宝等对手在瑞子体系内根本构不成实质威胁。 用户习惯一旦在微信内养成，迁移成本极高。 “事实上的垄断”比“合同上的独家”更稳固、成本更低。 他们不需要合同条款的枷锁，相信生态的力量自然会让瑞子“离不开”微信。 李携耀和乔雅两人下意识地看向陈默。 只见陈默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他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安德鲁，然后对许哲点了点头： “Mark代表鹅厂的诚意和格局，我们感受到了。 高盛担心的是捆绑，而鹅厂自信于赋能。 九宫格入口和定制化开发，对瑞子提升用户体验、巩固‘快+准’的标签确实价值巨大。 在开放的前提下进行深度合作，这正是瑞子所寻求的。 这个合作框架，我认为有深度探讨的空间。” 第622章 灵境架构重组 三月里的蓉城，白日间竟有了些暖烘烘的意思。 薄棉袄似乎穿不住了，但脱掉又总归还略有些单薄，人便在暖意与微寒之间踟蹰着。 这天气像极了一个脾气温吞的老好人，从不给你个爽利干脆，只在中间地带慢悠悠地磨蹭着。 陈默记得小时候学课文里面学到的那句“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含金量还在提升。 确实，蓉城暮春三月的风吹在脸上微微地凉，软软的。 这风就这么无声无息拂过柳枝，拂过檐角，也拂过行人的面颊。 柳絮竟也飘起来了，细小的白绒，漫无目的，在阳光里白得晃眼，无端令人想起“浮生”二字。 街边巷角，泡桐树已开过了一茬，那淡紫的花串悬在高处，此时已显出些疲态。 笨重的花苞扑簌簌掉下来，砸在人行道上，行人踩过，便碾出一点暗紫的印痕。 唯有七里香倒开得正好，细碎的白花密匝匝爬满竹架或矮墙。 偶有几树晚樱还在硬撑着，花瓣颜色褪得薄了，显出憔悴的淡粉色，在风里瑟瑟地抖。 树下则铺了一层落英，薄薄的，尚未被脚步踏碎，倒显出些易逝的洁净来。 太阳升高了，街市便也活泛起来。 宽窄巷子里的茶座早早摆开了藤椅，茶客们捧了盖碗，半眯了眼，对着阳光，仿佛要榨取那一点微温似的。 茶馆里烟气袅袅，人声浮动。 卖糖油果子的推车歇在拐角，刚出锅的果子滚圆金黄，插在草把子上，焦糖的甜气混进七里香的浓香里，倒也不显突兀。 府南河边更是热闹，柳树垂得更低了。 堤坝上有人临水铺开大张的纸，提了如椽大笔蘸水写地书，笔画淋漓酣畅，水痕在石板上转瞬即干，写的人也浑不在意。 黄桷兰的担子歇在石阶旁，素白的花苞衬着翠绿的叶，幽香沁人。 卖花人也不吆喝，只静静守着那担子，日子还长着呢，自有人来买。 青石桥的鱼市水气氤氲。鱼在盆里、桶里泼剌剌地跳，溅起些水星子。 鱼贩子手起刀落，鱼鳞银光一闪，便粘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腥气，那是活水与生命混杂的气味，闻惯了的人，倒觉出一点踏实来。 都说蓉城很安逸，但似乎这蓉城的安逸只限于“老蓉城”，并不包含高新区和天府新区。 要说蓉城休闲，在天府新区的牛马第一个表示不服就是了。 此刻，天府三街的OCG国际中心顶层的“星穹”会议室里却弥漫着一种近乎灼热的紧绷感。 巨大的环形落地窗外，天府大道上的车流织成光的河流，映照着室内一张张凝重的脸。 空气里飘散着现磨咖啡的浓香与打印文件特有的油墨气味，混合成资本运作前奏特有的复杂味道。 会议桌中央，深蓝色的灵境互动Pre-IPO融资计划书像一块沉默的磁石，吸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君和律所高级合伙人周星海站在电子屏前，一身熨帖的深灰色三件套西装，银边眼镜后的目光锐利。 他身后投影着密密麻麻的法律架构图，核心位置清晰标注着两个词：WVR（Weighted VOting RightS，不同投票权架构）、BVI-Cayman-HK（维尔京群岛-开曼-香港的VIE标准架构路径）。 “徐总，代总，任总，陈总，”周星海的声音清晰稳定，“基于港交所去年底颁布、今年4月30日正式生效的《主板上市规则》修订案第8A章，我们为灵境互动设计的WVR架构核心，是确保创始团队及核心战略股东在上市后，对公司的战略方向、核心研发、重大并购等事项，拥有不可撼动的掌控力。” 他手中的激光笔红点精准地落在结构图顶端： “具体方案：在开曼设立上市主体‘灵境互动国际控股有限公司’（Lingiing InteraCtive InternatiOnal HOldingS Ltd.）。 控股公司发行A、B两类股份。” “A类股，每股对应10票投票权。 这部分股份，仅限由徐振宇先生、代海涛先生、陈默先生三位创始人，以及经三位创始人一致同意的核心高管（未来股权激励对象）持有。 初始锁定至少五年。” “B类股，每股对应1票投票权。面向公众投资者发行。” 红点下移，勾勒出复杂的持股链条： “三位创始人通过各自在英属维尔京群岛（BVI）设立的持股公司，持有开曼控股公司的A类股。 境内灵境互动的运营实体，则通过一系列协议控制（VIE）方式，纳入开曼控股公司的合并报表范围。 这是目前中概股赴港上市的合规通路。” 徐振宇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周律，这个10倍投票权......会不会太扎眼？市场能接受吗？监管会不会有顾虑？” “这是新政允许的框架上限。”周星海回答得很清晰。 “港交所推出WVR，目标就是吸引像灵境这样拥有独特技术、核心团队驱动的新经济公司。 小米、美团都已明确采用类似高倍数架构。 关键在于，我们需要向港交所和未来投资者充分证明，这种超级投票权的设置，是保障灵境长期创新能力、避免被短期市场波动绑架的必要机制，而非创始人攫取私利的工具。” 他目光转向任晨凌： “任总，鹅厂作为持有14.8%股权的战略投资者，将持有B类股。 但根据我们与鹅厂战投部的前期沟通备忘录，以及陈总的建议，我们在控股公司董事会层面设计了一项关键制衡与绑定机制。” 任晨凌身体微微前倾，露出倾听的神色。 “开曼控股公司将设立一个战略决策委员会（StrategiC DeCiSiOnmittee, SDC）。 委员会拥有对公司核心技术路线、超过5亿人民币的单笔重大投资或并购、核心IP处置等事项的‘一票审议权’。”周星海解释道。 “委员会由五名成员组成：徐总、代总、陈总三位创始人自动拥有席位，鹅厂有权委派一名代表，另设一名独立董事。 SDC的所有重大决策，需至少四票赞成方可通过。” 第623章 陈默想喂他们吃屁 会议室内落针可闻。 代海涛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思索： “也就是说，鹅厂在SDC拥有一席之地和话语权，对重大技术投入和战略并购有否决能力。 但在日常运营、产品迭代、具体研发方向上，我们三个，尤其是技术这块，依然拥有基于A类股的绝对主导权？” “完全正确。”周星海点头。 “这既尊重了鹅厂作为战略股东对核心利益关切的参与权，保障其战略协同价值不被创始团队的‘独断’稀释，又确保了创始团队，尤其是技术决策层面在既定战略下的独立性和高效性。 这是一种基于深度互信的权力制衡与绑定。” 任晨凌脸上缓缓浮现出很明显的赞许。 这个设计极其精妙，鹅厂要的不是日常指手画脚，而是确保灵境这艘高速战舰不会在关键航向上严重偏离航道，损害鹅厂的生态协同利益。 SDC机制和鹅厂在其中的一票，完美实现了这一点，又不过度干涉徐、代、陈三人的具体操盘。 “我没意见。”任晨凌言简意赅地表态，“鹅厂认同该机制，并将支持该架构重组方案。” 他看向陈默，“陈总这个平衡点，找得很准。” 陈默只是笑着微微颔首，目光依旧落在周星海身后的架构图上，仿佛在审视有无细微裂痕。 “那么，接下来就是法律文件和境内重组的具体执行。”周星海接过助手递来的厚厚一沓时间表。 “君和团队将与普华永道（PWC）的审计、税务团队紧密配合。 普华永道方面由合伙人张沁女士亲自带队，她们在TMT行业和新经济公司VIE架构重组方面经验丰富。 目标是在五月底前，完成所有法律架构搭建、境内运营实体协议控制安排、以及符合港交所要求的财务审计基准调整。” 他看向徐振宇和代海涛：“这期间，需要两位老总，尤其是徐总，全力支持，确保公司各部门配合提供详尽资料，并可能需要两位签署大量法律文件。” 徐振宇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 “没问题，灵境上下全力配合！ 海涛，技术团队那边涉及核心引擎、IP权属的评估和确认，你得亲自盯紧。” 代海涛表情严肃：“放心，技术资产是命根子，一点纰漏都不能有。” 就在这紧锣密鼓的架构重组启动之际，一个重磅消息在2018年3月略显沉寂的一级市场骤然引爆。 灵境互动，这个凭借《镜像追缉》和《乱世群雄》端手游狂揽超62亿流水、手握两大杀器的当红炸子鸡，正式启动Pre-IPO轮融资，锚定投前估值330亿人民币！ 计划释放不超过10%的股权，募资33亿！ 消息一出，资本江湖瞬间风起云涌。 仅仅三天后，OCG国际中心顶层一间更为私密的贵宾洽谈室内，气氛格外凝重。 巨大的落地窗将蓉城阴沉的天空框成一幅压抑的背景。 长条形黑胡桃木会议桌两侧，泾渭分明。 一侧，是以陈默为核心，徐振宇、代海涛分坐左右的灵境创始铁三角，以及代表股东列席的鹅厂IEG战略投资部的Mark XU。 是的，前段时间还在帝都谈瑞子咖啡融资的Mark XU又来了。 刚来到OCG的时候还跟陈默挤眉弄眼的，大概意思是“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陈默依旧是那副沉静如水的模样，眼光偶尔扫过面前那份标注着“灵境Pre-IPO COnfidential”的黑色文件夹。 另一侧，则是资本市场的掠食者。 领头的是高瓴资本（HillhOUSe Capital）的董事总经理李峥，四十出头，面容精瘦，眼神锐利如鹰隼，看着就有一种惯于掌控全局的压迫感。 他身边是红杉中国（SeqUOia Capital China）的合伙人沈南，气质相对儒雅，但镜片后的目光同样洞悉一切。 此外还有两家颇具实力的美元基金代表。 谈判，从一开始就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 “陈总，徐总，代总，吴总，”李峥开门见山，声音极具穿透力。 “高瓴对灵境的价值高度认可。 《镜像》的数据确实耀眼，《星渊》的demO也令人印象深刻。但是，” 他话锋陡然一转，手指重重地点在融资计划书的财务预测页面上，“330亿的投前估值，对标的是你们基于《蛋仔》Q3测试上线、《星渊》年底技术测试成功、以及版号顺利获批等一系列乐观假设下的18年业绩指引。”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灵境四人： “一级市场的钱，现在也很贵。 风险，需要共担。 我们高瓴的要求很简单，也很合理：本轮融资，必须附带对赌条款。” “对赌？” 徐振宇眉头瞬间锁紧，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代海涛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陈默此时心中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你们这帮资本特么的能不能换个套路啊，真特么想喂你们吃屁。 “不错。”李峥身边的助理立刻将一份预先准备好的条款清单（Term Sheet）草案推过桌面。 “核心两条： 第一，以本次交割日为基准，《蛋仔聚会》必须于2018年9月30日前获得国家新闻出版署的游戏版号。 第二，灵境互动2018财年经审计合并净利润，不得低于人民币14.5亿元。”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像极了某个逼王说话的样子。 “若任何一条未达成，灵境互动需以本轮融资估值的八折，向本轮所有投资方增发股份作为补偿，补偿金额相当于投资额的20%。 同时，创始团队持有的部分A类股投票权倍数，将自动下调为5倍。” 条款一出，洽谈室内的温度骤降。 增发股份意味着对原有股东股权的直接稀释。 八折补偿更是赤裸裸的价值掠夺。 而最致命的，是投票权倍数的强制下调，这直接动摇了WVR架构的根基，挑战了创始团队的核心控制力。 第624章 再拒绝 沈南推了推眼镜，语气相对缓和但立场同样鲜明： “陈总，李总的顾虑代表了市场的普遍担忧。 版号政策风声趋紧是事实，贵司将宝押在《蛋仔》和《星渊》上，不确定性很高。 对赌是市场惯例，是对投资人必要的保护。 红杉可以接受估值，但对保障条款持相同看法。” 沈楠早就知道这里面最难搞的是陈默，所以他的想法是搞定陈默就离成功不远了。 另外两家基金代表也纷纷点头附和。 压力如同实质的海水，瞬间涌向灵境一方。 徐振宇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强压着怒火，看向李峥： “李总，版号我们正在全力推进，但政策风险非我司能完全掌控。 14.5亿净利润是基于现有产品稳健增长和新产品顺利推出的预测，对赌把不可抗力全压在我们身上，这不公平。” 代海涛更是直接，拳头在桌下攥紧了，声音硬邦邦的： “技术研发有自身规律。 《星渊》年底技术测试是我们的科学规划，不能为了对赌就拔苗助长。 投票权是底线！” 许哲作为鹅厂代表，眉头也深深皱起。 对赌失败导致的股份增发和投票权下调，同样严重损害鹅厂的利益和战略影响力。 他看向陈默，目光带着征询。 整个房间的目光，最终都聚焦在那个一直沉默的年轻人身上。 陈默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掠过李峥咄咄逼人的脸，又扫过沈楠看似温和实则不容退让的神情，最后落在桌面那份刺眼的对赌条款草案上。 他没有立刻反驳，反而拿起手边的骨瓷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温水。 杯底接触桌面，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这是逼王惯用的老套路了。 “李总，”陈默开口，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下了房间内所有杂音，“高瓴对风险的审慎，可以理解。” 李峥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乎在等待陈默的“但是”。 “但是，” 果然，这“但是”便来了。 陈默话锋一转，目光锐利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嘲讽，如同平静海面下涌动的暗流。 “灵境的价值，不仅仅在于已经实现的流水和利润，更在于我们构建的难以复制的竞争壁垒和面向未来的确定性。” 他语速平缓。 “壁垒一：《镜像追缉》构建的社交竞技生态和电竞赛事体系。 3500万DAU，18.5%付费率，328元ARPPU，这是用户心智的垄断。 鹅厂的微信、手Q、TGA资源深度绑定，形成了获客成本远低于行业均值的护城河。 这不是流水线可以复制的产品。” “壁垒二：代总团队自研的‘幻世’引擎和物理系统。 支撑《镜像》的实时对抗，支撑《星渊》的无缝大世界和元素反应，未来还将支撑《蛋仔》的UGC海量地图。 这是技术的根。” “壁垒三：产品矩阵的梯队和稀缺性。 《乱世》端手游提供稳定现金流，《镜像》是当下顶流，《蛋仔》瞄准全民级UGC蓝海，《星渊》冲击技术巅峰。 在港股新政下，同时拥有成熟现金牛和高潜力技术向新作的游戏公司，我们是稀缺标的。” 陈默是真觉得这帮资本总是想吃屁，看见什么都想薅一把。 他每说一点，手指便在桌面上轻轻一点，仿佛敲打在资本逻辑的关节上。 “至于风险...”他目光转向李峥，“高瓴担心的，无非是版号卡住《蛋仔》，或者《星渊》研发延期导致18年利润不及预期。但李总似乎忽略了两点。” 李峥眼神微凝：“哦？陈总请指教。” “第一，灵境并非将所有鸡蛋放在《蛋仔》一个篮子里。 即使《蛋仔》版号因不可抗力延期，我们已储备了《镜像追缉》大型资料片‘暗影突围’和《乱世群雄》端游新资料片‘诸侯争霸’。 这两者的上线无需版号审批（因是已获批游戏的更新），足以支撑18年流水和利润的基本盘。 14.5亿的净利润指引，是包含保守情景测算的。” 陈默的目光扫过普华永道张沁提前准备好的敏感性分析摘要。 “第二，”陈默的语气不自觉有了一些冷冽。 “对赌的本质是风险转移，而非风险共担。 要求创始团队在不可控的政策风险和技术攻坚风险上承担无限责任，并以核心控制权为抵押，这不是合作，这是趁火打劫。” 他盯着李峥，几乎是一字一句，“灵境需要的是长期伙伴，而非在航船可能遭遇风浪时就急于抢夺舵轮的水手。” 说白了陈默觉得所谓的风险共担就是在CPU他们，他一个心理年龄40岁的老男人还能让你CPU了？ 李峥的脸色终于变了变，陈默的犀利反击直接戳破了“风险共担”的温情面纱，直指资本贪婪的本质。 “陈总言重了。”沈南试图打圆场，“对赌是行业惯例...” “没有那么多惯例，而且你们资本的惯例跟我们灵境互动有什么关系。”陈默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气势陡然攀升。 他不再看沈南，而是直接对李峥抛出了杀手锏。 “高瓴若坚持对赌条款，”陈默的语气恢复了平静，“灵境本轮Pre-IPO的领投份额，将优先向表达了更强烈合作意愿、且完全认同无对赌原则的淡马锡控股（TemaSek HOldingS）倾斜。淡马锡亚太区TMT投资负责人，将在稍晚些时候抵达蓉城。” “淡马锡？！”李峥和沈南几乎同时失声，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这个名字代表的不仅是巨量的主权财富资本，更代表着全球顶级长线投资者的背书。 如果被淡马锡抢走领投位置，对高瓴在TMT投资领域的声望将是沉重一击。 而且听陈默的意思是两方已经接触到比较深了，并且对方已明确表达了无对赌的投资意向？ 这信息差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李峥身边的助手下意识地快速翻动手中的资料夹，似乎想确认什么，动作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沈南则陷入了沉默，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圈，大脑飞速权衡。 许哲此刻适时开口，声音沉稳，代表了鹅厂的态度： “鹅厂作为现有股东和战略伙伴，支持灵境管理层的判断。 我们更看重与灵境在产品、技术、生态上的长期深度协同，而非短期的对赌约束。 本轮鹅厂亦计划按比例增持，进一步深化绑定。” 鹅厂的明确站队，加上淡马锡这个突如其来的重磅变量，瞬间扭转了谈判桌上的力量对比。 第629章 狂喜的秃头主程 蓉城东三环外，一个名为“锦溪苑”的中档小区里，万家灯火渐次亮起。 七号楼1602室飘散着家常饭菜的香气。 秃头主程郑家明，顶着他那在灯光下反光锃亮的标志性脑门，刚扒拉完碗里最后一口米饭。 他满足地打了个嗝，靠在椅背上，看着妻子李娟收拾碗筷，十岁的儿子郑小磊正磨磨蹭蹭地挪向书房，嘴里嘟囔着“作业好多哦”。 “赶紧写去，别磨磨蹭蹭的，跟谁学的臭毛病！”李娟麻利地擦着桌子，头也不抬地催促儿子。 郑家明习惯性地伸手想摸烟盒，被妻子眼疾手快地拍开：“刚吃完饭就抽？阳台去！” “行行行，领导。”郑家明嘿嘿一笑，也不争辩。 站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脖颈，“我去书房看会儿资料，明天有个性能优化方案得定稿。” 李娟白了他一眼，语气里是习以为常的无奈，又带着点心疼： “又加班？ 你们公司现在都这么大了，还跟以前小作坊似的，逮着你一个人往死里薅啊？ 天天熬到这么晚，真当自己是铁打的？” 她唠叨归唠叨，手上动作却没停，利落地把碗碟叠好端向厨房，“去吧去吧，给你切点水果，别熬太晚。” “知道啦，老婆大人最好了。”郑家明嬉皮笑脸地应着，趿拉着拖鞋走进了书房。 关上门，隔绝了客厅电视里婆媳剧的吵闹声，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这间小小的书房是他的避风港，也是他的第二战场。 书架上塞满了各种编程语言、算法优化、游戏引擎的厚书，墙角堆着几台退役的测试主机。 书桌正中的曲面屏显示器还停留在下班前的代码界面。 他习惯性地先点开工作邮箱，准备看看有没有紧急的线上问题告警。 页面刷新，收件箱最顶端，那封来自“徐振宇”的邮件，带着醒目的公司LOgO标记，安静地躺在那里。 “致所有灵境人......”郑家明嘀咕着，随手点开。 以为是关于新版本上线或者什么公司活动的例行通知。 邮件很长。 他起初只是漫不经心地滚动鼠标滑轮。 “四年前的那个夏夜...空调突然罢工了...三十四度的高温...客服部的王芳跑去便利店扛回三箱冰矿泉水...她把冰块倒进脸盆，挨个放在我们脚边...那天我们熬到凌晨一点...” 郑家明滚动的指尖顿住了。 记忆的闸门猛地被这几行字撞开。 那个闷热得几乎令人窒息的夏夜，没有空调的办公室像个蒸笼，老旧服务器风扇的嘶吼和键盘的敲击声是唯一的背景音。 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浸透了廉价的T恤后背。 然后，是那个瘦小的身影，吭哧吭哧地抱着沉重的箱子冲进来，哗啦啦地把冰块倒进盆里...... 脚底板传来的冰凉，瞬间驱散了心头的焦躁。 徐振宇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郑家明心里微微一动。 他继续往下看。 “...公司投后估值368.74亿元人民币...设立总规模1.9%的股权池...约7亿元人民币...用于员工持股计划（ESOP）…” 郑家明的呼吸骤然屏住，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368亿？！7个亿的池子？！ESOP？！ 这几个数字像带着高压电，瞬间击穿了他所有的疲惫和麻木，一股滚烫的热流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佝偻的背脊，整个人绷得很紧。 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狂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他几乎是屏着呼吸，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啃，生怕漏掉任何一个标点符号。 “司龄贡献...绩效表现...职级责任...700万股...价值约4.9亿...连续服务四年以上的十七位初创成员...《星渊》项目组...倾斜性校准...” 邮件里附带的《实施细则（草案）》链接像一个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宝箱。 郑家明颤抖着手点开，鼠标滑轮疯狂滚动，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锁定了职级系数表、绩效权重计算公式、司龄加成规则。 T7高级架构师（R=8.0）！ 2014年入职，司龄满4年（S=0.8）！ 历年绩效...他快速心算：两个S，两个A，按邮件说的，S=2.0，A=1.5... 加权平均，P值至少1.7以上！按1.75保守算！ 基础单位5000股！ 创始员工忠诚贡献系数1.2！ 郑家明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在空中虚点，嘴唇无声地快速翕动： “5000股乘以S值0.8等于4000...再乘以P值1.75等于7000...再乘以R值8.0等于56000，再乘以忠诚系数1.2...等于...67200股！” “每股...70块？！” 67200股 * 70元/股 = 4,704,000元！ 四百七十万零四千！ 这个数字如同一个巨大的惊叹号，带着万钧之力，狠狠砸在郑家明的视网膜上，砸进他的脑海里。 一股无法形容的狂喜，像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熔岩，轰然冲破了他理智的堤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郑家明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双手不停挥拳。 对着电脑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字，发出了近乎癫狂的大笑。 笑声在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响亮和突兀，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宣泄。 他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锃亮的脑门在灯光下激动地泛着红光。 四百七十万！ 他郑家明，一个天天跟代码死磕、被bUg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秃头佬”，居然在公司上市前，就能拿到价值近五百万的股份？！ 按照徐总的说法上市的时候还会涨！ 这不是做梦吧？！ 书房门被“砰”地一声推开，李娟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一脸惊愕加担忧地冲了进来：“老郑！老郑你怎么了？笑成这样？别吓我啊！” 她看着丈夫涨红的脸、狂乱的眼神和止不住的大笑，第一反应是丈夫加班加得精神出问题了。 第625章 Pre-IPO 李峥的脸色变幻不定。 陈默这一手信息差玩得太狠。 拒绝，意味着可能彻底失去投资灵境这个超级明星项目的机会，并在同行面前颜面尽失。 接受无对赌，则违背了他来之前设定的底线和基金内部的风控原则。 沉默，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心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徐振宇和代海涛紧张地看着陈默平静的侧脸，又看看对面资本大佬们阴晴不定的表情，手心全是汗。 终于，李峥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巨大的决心，身体微微后靠，脸上挤出一丝略显僵硬但终究是妥协的笑容：“你们赢了。陈总的手段，领教了。” 他推开面前那份对赌条款草案，“高瓴可以放弃强制性的对赌条款。” 徐振宇和代海涛心中巨石轰然落地，几乎要忍不住击掌相庆。 但李峥紧接着的话又让他们心提了起来：“不过，作为对风险的平衡，高瓴要求本轮投资协议中，加入一项优先清算权（LiqUidatiOn PreferenCe）条款。额度为1.5倍。” 优先清算权！这意味着如果灵境未来发生最坏情况（如破产清算或被低价收购），高瓴有权先于其他股东（包括普通股股东，即创始团队和鹅厂）拿回其投资额的1.5倍。 这依然是一种变相的保护，虽然比动投票权的对赌温和得多。 陈默似乎早已预料，几乎没有犹豫，目光转向沈楠和其他两家基金：“红杉和其他投资方，是否也坚持此条？” 沈南与其他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迅速达成共识：“红杉接受放弃对赌，优先清算权可接受1.5倍，这是底线。” 另外两家也点头附和。 “好。”陈默干脆利落，“灵境接受本轮所有投资方享有1.5倍非参与型优先清算权（NOn-partiCipating LiqUidatiOn PreferenCe）。” 这意味着投资人拿走1.5倍本金后，不再参与剩余财产的分配。 这比“参与型”（拿走本金后还能按比例分剩余财产）对创始团队更有利。 核心障碍终于扫除。 接下来的谈判围绕着具体投资额、占比、董事会席位、观察员权利等细节展开，虽然仍有拉锯，但在大的原则框架确定后，进展快了许多。 淡马锡代表的准时到来，更是如同一颗定心丸，其代表表现出的对灵境技术路线和UGC战略的深度理解以及对无对赌原则的坚定支持，让高瓴和红杉彻底收起了最后一丝倨傲。 最终，在普华永道和张薇团队通宵达旦完成的最新审计报告支撑下，各方在黎明前达成了历史性的协议： Pre-IPO轮总融资额： 人民币38.74亿元。 投后估值： 368.74亿元（投前330亿 + 融资38.74亿）。 领投方： 淡马锡控股（TemaSek HOldingS），投资12.6亿元。 跟投方： 高瓴资本（HillhOUSe Capital），投资9.58亿元。（份额被陈默成功压缩） 红杉中国（SeqUOia Capital China），投资6.3亿元。 挚信资本（TrUStbridge PartnerS），投资3.15亿元。 鹅厂（TenCent）: 行使优先认购权，本轮跟投7.11亿，总持股比例不变。 股权占比（本轮后）： 徐振宇： 原持股32.3%，本轮稀释后降至28.27% （A类股，10倍投票权）。 陈默： 原持股29.1%，本轮稀释后降至25.46% （A类股，10倍投票权）。 代海涛： 原持股23.8%，本轮稀释后降至20.85% （A类股，10倍投票权）。 鹅厂： 原持股14.8%，本轮跟投7.11亿，总持股比例保持不变（B类股，1倍投票权）。 淡马锡： 本轮投资12.6亿，占比3.49% （B类股）。 高瓴： 本轮投资9.58亿，占比2.62% （B类股）。 红杉： 本轮投资6.3亿，占比1.74% （B类股）。 挚信： 本轮投资3.15亿，占比0.87% （B类股）。 员工持股平台（预留）： 本轮稀释后占比1.9% （未来授予，投票权待定）。 投票权控制： 徐、陈、代三人通过A类股合计拥有74.58%的超级投票权，牢牢掌控公司。 鹅厂在战略决策委员会（SDC）拥有一席，参与重大决策。 当最终协议的签字页在长桌上依次传递，由各方代表郑重签下名字时，窗外，蓉城的天已经黑尽。 徐振宇清楚记得陈默和许哲配合下来本轮的骚操作。 陈默用自身几乎未动的股权（25.46%）和引入淡马锡的雷霆手段，不仅击退了高瓴苛刻的对赌条款，守住了团队的投票权。 用很少一部分份额，换来了38.74亿的巨额弹药和三大顶级资本+主权基金的背书。 这简直是一场用智慧和魄力完成的、对灵境未来命运的战略性质押与杠杆撬动。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代海涛总是拿出小本本学习着什么，他决定以后也得学习，一会儿让王璐给她一个高级笔记本。 哎，还是涛哥明智，毕竟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代海涛也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即涌起的是更强烈的紧迫感。 钱有了，估值顶上天了，压力也如山般压下来了。 《星渊》和《蛋仔》，只许成功！ 许哲代表鹅厂签完字，与陈默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鹅厂的持股比例和战略影响力（SDC席位）都得到了提升，且成功引入了淡马锡这样的顶级伙伴，这笔增持，值了。 他的KPI也到手了，如今离他大半年前战略投资进入灵境互动的时候，估值疯涨，投资回报率简直不要太好看。 今年高低得把他心仪已久的别墅买了，到时候看有没有机会把默总邀请过去“开开光”。 李峥签下名字时，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主动向陈默伸出手：“陈总，合作愉快。灵境未来可期。” 只是那笑容底下，多少藏着些未能如愿以偿的复杂滋味。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助理端着准备好的香槟鱼贯而入，金色的酒液在晶莹的杯塔中泛起喜悦的泡沫。 第626章 员工持股计划 早上八点半的蓉城，天色已经亮透了，只是照旧带着蜀地特有的潮湿水汽。 OCG国际中心高耸入云，搁这磨砂玻璃只能看到顶层的会议室里人影绰绰。 陈默推开厚重的胡桃木门，带进一股微凉的空气。 他脱下深灰色的羊绒大衣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熨帖的白色衬衫。 最近倒春寒，前些天才换下的冬装又被他穿了起来。 昨天的资本鏖战似乎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只是眼底深处潜藏着明显的疲惫，像幽潭深处不易搅动的微澜。 徐振宇和代海涛已经到了。 徐振宇靠在高背椅里，闭着眼，手指用力揉着太阳穴，西装外套随意丢在旁边的椅子上，跟陈默一样显得有些疲惫。 代海涛则显得亢奋得多，他面前摊开着一个厚厚的皮质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箭头和潦草的技术名词。 指间夹着的烟已经积了长长一截烟灰，他却浑然未觉，眉头紧锁，沉浸在某种推演中。 “老代，烟灰缸！”徐振宇被烟灰落下的声音惊动，没好气地提醒。 代海涛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把烟按灭在硕大的水晶烟灰缸里，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默子，来啦？昨天那仗打得真他娘漂亮！淡马锡那手牌甩出来，李峥那脸，啧啧......” 他兴奋地搓着手，仿佛还在回味谈判桌上的惊心动魄。 陈默拉开椅子坐下，没接话，目光落在会议桌中央那叠厚厚的文件上。 这是普华永道连夜赶出的最新审计报告，封面上是“灵境互动 Pre-IPO轮融资最终确认文件”的字样。 368.74亿。 这个数字像一块沉甸甸的磁石，吸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仗是打完了，庆功酒也喝了。”陈默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会议室里残留的兴奋余韵。 “现在，该给跟着我们一路拼杀过来的兄弟们，分战利品了。”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以后，随着徐振宇的一声“进”被推开。 灵境互动的CFO张明远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鹅厂派驻的股东代表许哲。 张明远四十出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锐利而精干，一身深蓝色定制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 只是此刻，他那张素来沉稳如磐石的脸上，却罕见地透着一抹难以完全压抑的红光。 眼睛里更是跳跃着激动与期待交织的火焰，连呼吸都比平时急促了几分。 他手里紧紧抓着一个黑色的文件夹，看发白的指节就知道得有多用力。 “陈总，徐总，代总，许总！”张明远的声音带着微颤。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将文件夹郑重地放在会议桌中央。 “君和那边凌晨两点把最终确认的所有法律文件电子档发过来了，普华永道的审计报告终稿也在这里。我们预留的1.9%员工持股池，价值7亿零60万6000元人民币，完全合规落地！” “7个亿，啧啧啧......”代海涛咂了咂嘴，眼神亮得惊人。 徐振宇终于睁开了眼，疲惫被一种更深沉的东西取代。 只见他坐直身体，目光扫过在座几人，最后落在张明远身上： “明远，这7个亿，是我们准备给所有陪着我们从公司创立开始便熬出来、没日没夜拼到今天的兄弟们的交代。 怎么分？章程拿出来没有？” 张明远立刻打开文件夹，抽出几份装订整齐的方案，双手递给陈默、徐振宇、代海涛和许哲。 “三位老板，许总，这是我和财务、人力团队熬了几个通宵，结合行业惯例和我们灵境的实际情况，草拟的《灵境互动首期员工持股计划实施细则（草案）》。” 会议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气氛变得凝重而专注。 草案的核心清晰明了： 1.股份总量与定价：员工持股池共计1000万股虚拟受限股（对应上市主体开曼控股公司B类普通股），每股初始定价为人民币70元整（7亿 / 1000万股）。 此价格锁定至公司成功IPO。 2.分配对象：截至2018年3月31日在职，且通过试用期的正式员工。 后续入职核心人才由预留池覆盖。 3.分配逻辑为三维度加权： 司龄系数（S）：以2014年1月1日公司注册成立为基准。 每满一年司龄系数增加0.2。 例如：2014年入职（4年）S=0.8；2015年入职（3年）S=0.6；以此类推。 2018年新入职不满1年者，S=0.1。 历史绩效系数（P）：取员工入职以来历年年终绩效评估结果（S/A/B/C）的加权平均值。 S=2.0, A=1.5, B=1.0, C=0（无资格）。 权重按年份递增（最近年份权重最高）。 职级系数（R）： 技术序列： T1 助理工程师：1.0 T2 初级工程师：1.5 T3 中级工程师：2.0 T4 高级工程师：3.0 T5 资深工程师：4.5 T6 架构师：6.0 T7 高级架构师：8.0 管理序列 (M)： M3 主管：2.0 M4 经理：3.0 M5 高级经理：4.5 M6 总监：6.0 M7 高级总监：8.0 M8 副总裁：9.0 个人获授股数基数（BaSe）：设定一个基础单位（草案建议为5000股）。 最终获授股数 = BaSe × S × P × R 4.分配比例：本次拿出预留池的70%（700万股）进行分配，剩余30%（300万股）作为人才池，用于未来吸引和激励核心人才（包括IPO后可能引进的高管及技术大牛）。 5.归属与锁定：获授股份自授予日起分四年匀速归属（每年25%），与劳动合同及竞业协议绑定。 IPO后仍需遵守交易所规定的锁定期。 张明远拿起激光笔，红点精准地落在草案的关键数据上，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拔高： “三位老板，许总，按照这个模型测算，结合我们目前近600名员工的职级、绩效和司龄分布，结果非常具有激励性！” 第627章 CFO的激动 他快速翻到后面的模拟测算表： 普通员工（T1-T3， M3）：如一位2016年入职（S=0.4）、绩效平均为A（P=1.5）、T2工程师（R=1.5），获授基数5000股，则：5000 * 0.4 * 1.5 * 1.5 = 4500股，价值 31.5万。 资深骨干（T4-T5， M4-M5）：如一位2015年入职（S=0.6）、绩效平均A+（假设有S级，P按1.8算）、T4高工（R=3.0）：5000 * 0.6 * 1.8 * 3.0 = 16200股，价值 113.4万。 核心管理层/技术专家（T6-T7， M6-M7）：如一位2014年创始员工（S=0.8）、绩效历年多为S（P=2.0）、T6架构师（R=6.0）：5000 * 0.8 * 2.0 * 6.0 = 48000股，价值 336万！如果是M7高级总监，系数相同，也是336万。 前台/行政等非技术岗：一位2015年入职（S=0.6）、绩效稳定B+（P按1.2算）、职级相当于T1（R=1.0）：5000 * 0.6 * 1.2 * 1.0 = 3600股，价值 25.2万。 这绝对是远超行业水准的惊喜！ “最关键的是，”张明远的声音带着郑重，目光扫过三位创始人： “我们那些2014年就跟着三位老板，在软件园里啃着外卖、通宵调试BUG、经历过《乱世》上线崩溃的‘老灵境人’，只要绩效不是太差，职级达到T4/M4以上，基本都能拿到价值百万以上的股份！ 这是真金白银的认可和回报！” 许哲看着测算表，眼中闪过惊讶和赞赏，他放下方案，轻轻鼓了鼓掌： “三位老板，陈总、徐总、代总，这份方案的格局和力度，令人钦佩。 鹅厂完全支持。 重赏元老，激励骨干，预留未来，非常健康的设计。 这比单纯的期权更具吸引力，也更显诚意。” 他特意看了一眼张明远，“张总的团队效率很高，方案很扎实。” 张明远心头一热，连忙微微躬身：“许总过奖，都是三位老板定下的调子，我们只是执行。” 他内心早已波涛翻涌。 作为M7高级总监、公司财务负责人，按照这个模型，他至少能拿到价值400万以上的股份。 这几乎是他在任何一家大厂干不知道多少年才能攒下的财富，更何况搞不好以公司目前的发展来看IPO以后股价还在翻倍。 嘶...8、900万啊，在蓉城这个地方他都可以原地退休了。 知遇之恩，信任之重，此刻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化作滚烫的感激。 “基础单位5000股......”代海涛咬着笔帽，眉头又习惯性地拧成了疙瘩。 他在自己的宝贝笔记本上飞快地演算着，“默子，老徐，70块一股......对于刚毕业一两年的T1、T2小朋友，哪怕只拿到几千股，也是二三十万啊！会不会太刺激了？” 技术出身的他，对数字有着本能的谨慎。 陈默还没开口，徐振宇抢先一步回复了好基友： “刺激？要的就是这个刺激！ 海涛，你想想我们刚毕业那会儿，进个大厂，拼死拼活拿点死工资和虚无缥缈的期权是什么滋味？ 灵境能有今天，靠的是什么？ 靠的就是这些敢跟着我们赌、敢拼的兄弟。 这7个亿，就是告诉他们，他们的血汗没白流。 他们的信任，值这个价，值368亿的价！” 他眼中闪烁着，那是属于创业领袖的决断和担当。 代海涛白眼一翻，忍不住吐槽，“我又没说不给，只是跟你探讨一下合理性，你给我上啥价值观啊？” 陈默看两人估计又得呛起来，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主打一个和稀泥和转移话题：“海涛的顾虑有道理，但老徐说的也对。” 他顿了顿，看向张明远： “明远，方案主体框架没问题，很完善。 我提三点补充：第一，基础单位就按5000股。 第二，对于2014年加入、司龄满4年的创始员工，无论职级高低，额外增加一个‘忠诚贡献系数’，在最终股数上乘以1.2。 前台那个陈静怡小姑娘从毕业就加入公司，干了四年，也值得这20%的额外认可。 第三，人才池的300万股，后续授予方案由我们三人加明远你，四人小组共同决策，确保用在刀刃上。” 张明远立刻在草案上飞速记录：“明白，陈总！忠诚贡献系数1.2，创始员工专享。人才池决策机制明确。” “好！”徐振宇一锤定音。 “就这么定。 明远，立刻按这个最终方案，形成正式文件，启动员工数据梳理和测算。 人力那边全力配合，绩效数据要经得起推敲，职级评定要复核，司龄一天都不能错。 我要在两周内，看到每一个员工名下清清楚楚的股数和价值！” 他眼中燃烧着火焰，转向陈默和代海涛：“海涛，默子，当年我在蓉城那个连空调都没有的破办公室发下的愿，今天，该还了！” 陈默看了一眼徐振宇，又看了一眼代海涛，“你跟你服务器许下的愿望，说要对人家好点，还了吗？” 代海涛听到陈默的话尴尬得脚指头都快抠出三室一厅了。 谁还没有一个中二的时候啊？ 他第一时间就转头过去看张明远的表情，想看看对方有没有在嘲笑自己。 结果没想到张明远好像也沉浸在回忆里，只见他用力点头，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哽咽： “徐总放心，我亲自盯着，绝不出半点差错！我......我替所有灵境的兄弟，谢谢三位老板！” 他深深鞠了一躬，金丝眼镜后的眼眶微微泛红。 这声感谢，发自肺腑。 他知道，自己即将分享的不仅是财富，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被创始人铭记于心的情义与认可。 许哲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也感慨万千。 有这样的创始团队，灵境的未来值得更高的期待。 第628章 筚路蓝缕和星光灿烂 会议结束，张明远抱着那份承载着数百人命运转折点的草案，脚步生风地冲出了会议室，他要立刻召集财务和HR的核心骨干开始干活。 待陈默还带代海涛也离开后，徐振宇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渐渐忙碌起来的天府三街。 薄雾正在散去，早高峰的车流开始汇聚成光的河流。 368亿，只是一个起点。 他仿佛已经看到，当那封信发出时，整个灵境将爆发出怎样的能量与忠诚。 然后他就把自己关进隔壁总裁办公室里。 当夕阳将天府大道染成金红色时，一封题为《致所有灵境人》的信件飞向全员邮箱。 发件人：徐振宇 XUZhenyU@灵境互动 发送时间：2018年3月28日 18:07 收件人：All Staff（全体员工） 抄送：陈默 ChenmO@灵境互动，代海涛 daihaitaO@灵境互动 主题：致所有灵境人 —— 星辰大海，与君共赴 亲爱的灵境伙伴们： 四年前的那个夏夜，当我们挤在软件园D区A1栋的小破办公室里，为一行游戏代码争吵得面红耳赤时，空调突然罢工了。 三十四度的高温里，是客服部的王芳跑去便利店扛回三箱冰矿泉水。 她把冰块倒进脸盆，挨个放在我们脚边。 那天我们熬到凌晨一点，服务器亮起绿灯时，王芳趴在堆满手绘稿的桌上睡着了。 这样的夜晚，灵境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 今天，当OCG的玻璃幕墙映照出天府新区的璀璨灯火时，我想告诉每一位伙伴： 那些与泡面作伴的深夜，那些被需求文档淹没的黎明，那些在测试服里反复打磨的青春，公司都从未忘记。 我们刚刚完成了Pre-IPO轮融资，公司投后估值368.74亿元人民币。 在这个里程碑时刻，经核心团队一致决议，公司将设立总规模1.9%的股权池（按当前估值约7亿元人民币），用于员工持股计划（ESOP）。 这不是资本的馈赠，而是你们用代码、用美术、用无数个不眠之夜浇筑的应许之地。 关于ESOP，你需要知道： 1. 覆盖范围 2018年3月1日前入职的全职员工（含试用期），无论职级岗位，皆在评估序列。 2.分配原则： 秉持“认可历史贡献、激励核心骨干、共享发展成果”的理念，分配将严格依据以下三个维度进行综合加权评定： 司龄贡献： 你在灵境奋斗的时间，是公司最宝贵的财富基石。司龄越长，权重越高。 绩效表现： 你过往为灵境创造的价值，是衡量贡献的核心标尺。绩效越优异，回报越丰厚。 职级责任： 你所承担的职责与展现的能力，是公司发展的中坚力量。责任越大，分享越多。 3.分配实施： 本次将拿出700万股（价值约4.9亿）进行分配。 剩余300万股（价值约2.1亿）将作为“人才池”，用于未来吸引和激励对公司发展至关重要的核心人才。 详见附件《实施细则》。 4.重要提示： 本次授予的是公司Pre-IPO阶段的股份，价值巨大。 未来公司成功上市后，其价值有望获得资本市场进一步认可，潜力可期！ 5. 特别致敬： 连续服务四年以上的十七位初创成员，你们的名字将刻进灵境基石。 《星渊》项目组所有成员，鉴于项目尚未公测，本年绩效权重将获倾斜性校准。 6.后续安排： 明日起，由财务中心张明远、人力资源中心刘哲牵头成立“ESOP专项组”，全权负责数据核验、系数测算与授股确认。 公司将全面梳理每一位符合条件员工的司龄、历年年终绩效评估结果、当前职级，依据最终确定的《实施细则》进行精密测算。 两周内，你将收到保密邮件通知。 通知将包含详细的股数、价值、归属时间表（分四年归属）及相关的权利义务说明。 伙伴们，无论你是奋战在一线的T1/T2工程师，是独当一面的产品经理，是保障公司运转的职能伙伴，还是带领团队冲锋的管理者，只要你为灵境的发展付出过努力，都将在这次计划中找到属于你的那份认可与回报。 我们初步测算模型显示： 一位兢兢业业工作数年的普通骨干员工（如T3/M3），有望获得价值数十万元的股份； 一位绩效优异、司龄较长的核心骨干（如T5/M5），价值可能超百万； 那些从2014年风雨同舟至今、并在关键岗位做出卓越贡献的“老灵境人”，回报将更为丰厚。 这7个亿，是我们三位股东对大家的一份郑重承诺，也是灵境互动这个平台，对所有追梦人最真诚的致敬。 四年前，我们因梦想而聚； 今天，我们以价值相联； 未来，我们更将携手奔赴更广阔的星辰大海。 《蛋仔聚会》的全民UGC蓝图正徐徐展开，《星渊》的宏大世界等待我们去征服，灵境互动登陆国际资本市场的号角已经吹响。 前路虽仍有挑战，但我坚信，只要我们保持创业的初心，坚守对极致的追求，凝聚如钢的团队力量，灵境互动必将创造更伟大的传奇。 而这份传奇的荣耀与财富，必将由我们每一位参与者共同书写和分享。 未来两周，请大家留意公司通知及个人邮箱。 专项工作组会确保流程的公平、公正、透明。 如有任何疑问，可循正式渠道向工作组咨询。 此刻，站在OCG的落地窗前，我仿佛又看见2014年盛夏的那盆冰块。 王芳去年刚晋升T3资深客服专员，她或许不知道，当年那个湿漉漉的夏夜，早已凝结成灵境的精神图腾。 四载风雨，代码会老去，服务器会更迭，唯热血不凉。 这不是终点，而是星辰大海的起点。 最后，请允许我再次代表陈默、代海涛，并以我个人的名义，向每一位灵境的伙伴，致以最深的感谢！ 筚路蓝缕，感恩有你； 星河璀璨，你我共赴！ 徐振宇 创始人 & CEO 灵境互动 2018年3月17日 第630章 独特的精神世界 郑家明猛地转过身，脸上的狂喜几乎要溢出来。 他一步跨到李娟面前，双手用力抓住她的肩膀，眼睛瞪得像铜铃，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形： “娟儿！娟儿！发了！咱们发了！ 公司！公司要上市了！ 给我股份了！好多钱！四百七十万！！！” “什...什么？”李娟手里的果盘差点掉地上，她完全懵了，“什么上市？什么股份？老郑你说清楚点！你别是魔怔了吧？” 她抬手想去摸丈夫的额头。 “哎呀，不是魔怔！”郑家明激动地一把拨开妻子的手，指着电脑屏幕，语无伦次。 “邮件，徐总发的邮件。 你看！公司融了三百多亿！要给我们老员工发股份！ 按我的职级、绩效、年头算！四百七十万！ 白纸黑字！算得清清楚楚！” 李娟这才将信将疑地看向屏幕。 她虽不是技术出身，但那些简单的系数和公式看得她还是看得懂的。 而且那几个关键的数字：“368.74亿”、“7亿”、“员工持股”、“每股70元”、“创始成员”、“价值数百万”像一颗颗重磅炸弹，在她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的脸色瞬间从担忧变成了震惊，又从震惊变成了狂喜，最后嘴唇哆嗦着，眼圈也跟着红了： “真...真的？老郑？没骗我？四百七十万？咱...咱家真的要有这么多钱了？” “千真万确！”郑家明用力点头，一把将妻子搂进怀里，声音带着哽咽。 “娟儿，这些年苦了你了！ 跟着我住这小房子，省吃俭用... 以后！以后咱换大房子！换别墅！ 小磊想上哪个好学校咱就上！ 你也不用那么辛苦算计着过日子了！”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画面：妻子平日里精打细算的样子，儿子有意无意的说同学爸爸开奔驰的样子，老丈人住院时医药费的沉重压力... 所有的辛酸，仿佛在这一刻都被这巨大的财富洪流冲刷殆尽。 夫妻俩紧紧相拥，感受着彼此剧烈的心跳和滚烫的体温，巨大的幸福和激动让他们久久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郑家明才稍稍平复下翻江倒海的心情。 他松开妻子，抹了把脸，眼神才重新聚焦。 他猛地坐回电脑前，一边打开微信，一边兴奋地对李娟说：“不行，我得问问耗子他们，看他们算出来没有，这帮小子肯定也炸了。” 他手指翻飞，迅速在微信上拉了一个只有三个人的小群：他自己、穿着恐龙睡衣的得力干将吴迪（微信名：迪迦不是凹凸曼）、以及后端开发主管王浩（微信名：耗子打洞）。 然后直接发起了语音通话。 “嘟...嘟...嘟...” 铃声刚响了两下，对面就秒接。 “老大！老大！爆炸了！邮件看了吗？！！”吴迪那标志性的破锣嗓音第一个冲了出来，背景音里似乎还有他激动地拍打什么软绵绵东西的声音。 紧接着是王浩沉稳些，但同样难掩震惊和兴奋的声音： “老郑，我刚看完邮件和细则... 公司这次的手笔，太大了！ 简直是...平地惊雷！” “废话，都看到了吧？”郑家明的声音依旧带着激动的颤音，但努力保持着老大哥的“威严”。 “赶紧的，都算算！ 按那细则草案，你们俩能拿多少？ 耗子，你先说！ 你T6架构师，2016年来的，绩效我记得也牛逼！” 电话那头，王浩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才快速说道： “我2016年3月入职，到今年3月底算两年，细则里司龄满三年算0.4。 绩效...两个S，P值按加权算，取2。 职级T6，R值6.0。基础股5000。 那就是：5000 * 0.4 * 2 * 6.0 = 24000股。 每股70块，价值...168万！” 他自己报出这个数字时，声音都忍不住拔高了一个调。 “卧槽！耗子哥牛逼啊！一百多万！”吴迪的惊呼立刻响起，充满了羡慕。 “老大老大！我2016年校招来的，快两年了，司龄S值0.4！ 绩效去年拿了个A，前年B+，平均P值算1.3吧？ 职级T4高级工程师，R值3.0！基础股5000！ 5000 * 0.4 * 1.3 * 3.0 = 7800股。54万6千！” 郑家明飞快回复道：“54万6千，行啊你小子！才两年就五十多万了！这还不算以后上市涨的！” “啊啊啊！老大我爱你！公司万岁！徐总陈总代总万岁！” 吴迪在电话那头发出了土拨鼠般的尖叫，伴随着恐龙睡衣摩擦的悉索声，估计是在床上疯狂打滚。 “五十多万！老子也是有钱人了！我要换个顶配的rOg全家桶！我要买一柜子恐龙睡衣！天天换着穿！” 神特么的恐龙睡衣啊，这小子脑子多少有点问题。 要么就是有着独特的精神世界。 不过郑家明和王浩都被他这没出息的样子逗乐了。 “看把你嘚瑟的！”郑家明笑骂道，随即语气又认真起来。 “不过说真的，徐总这封信，写到我心坎里去了。 那些啃外卖通宵的日子，真没白熬！ 公司没忘了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没亏待新来的兄弟！值了！” “是啊，”王浩的声音也充满了感慨，“灵境真的是个不一样的地方。这钱拿得，心里踏实，也烫手。后面《星渊》上线，还有得拼呢！” “拼！必须拼！”吴迪嗷嗷叫着表忠心，“为了公司上市，肝脑涂地！” 三人又在电话里激动地聊了好一阵，畅想着未来，回忆着过去那些苦中作乐的创业时光。 直到李娟再次敲门提醒郑家明注意休息，这通洋溢着狂喜和激情的电话会议才意犹未尽地结束。 挂断电话，书房里重新安静下来。 另一边，王浩独自坐在自己整洁的公寓书桌前，电脑屏幕上还显示着徐振宇那封情真意切的邮件。 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映照着他复杂而感慨的脸。 168万。 这个数字沉甸甸的，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以他对公司的了解，《蛋仔聚会》如果能爆，那公司IPO的时候股价还能再涨一波。 第631章 王浩和王璐 王浩想起2016年初，自己因为简历花了，只能在另一家小公司苦苦熬着，拿着微薄的薪水，看不到太大的上升空间。 有次看见兄弟又被新闻报道了，他忍不住给陈默发了个消息说要跟对方混。 结果陈默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问他：“耗子，认真的吗？灵境缺个扛大梁的后端开发，来不来？” 那时的灵境，刚刚因为《乱世群雄》小有起色，刚刚把办公室扩大了一倍，但在业内依旧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两年多过去，从《乱世群雄》的服务器架构优化，到《蛋仔聚会》的后端高并发支撑，再到如今《星渊》庞大的世界服务器构建，他王浩带着团队，硬是啃下了一个又一个技术硬骨头。 代海涛从没亏待过他，职级、薪水都给得远超行业水平，但他也从未想过，回报会以如此惊人的方式降临。 这一切，起点都在陈默那个电话。 王浩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找到那个熟悉的名字“陈黑狗”。 他想打个电话过去，亲口说声谢谢。 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又犹豫了。 说什么呢？ 说“谢谢黑狗给我这个机会”？显得太生分。 说“兄弟我发了，全靠你”？又显得太轻浮。 以他对陈默的了解，对方最讨厌这种刻意的客套。 最终，他删删改改，只发了两个字过去：“谢谢。” 信息几乎是秒回。 陈默：“[抠鼻] 你应得的。” 看着这熟悉的调侃表情和简单的四个字，王浩心头一热，刚想再回点什么，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电显示正是“陈黑狗”。 王浩赶紧接通：“喂，黑狗。” “耗子，”陈默那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背景似乎还有汽车驶过的声音。 “咋的？看了徐总的邮件，算完自己能拿多少钱，然后觉得钱烫手了？ 想起来给我发个‘谢谢’？ 矫情不矫情啊你？” 王浩被他一语道破心思，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不是...黑狗，我就是觉得当初要不是你拉我一把...” “打住打住！”陈默立刻打断他，语气带着点“嫌弃”。 “少给我整这套虚头巴脑的！还‘拉一把’？ 你在灵境这两年多干的活儿，对得起你拿的每一分钱，也对得起你即将到手的每一股。 这持股计划，是徐总、代总他们定的规矩，按司龄、绩效、职级一刀切。 谁也没特殊照顾谁！ 你王浩能拿到这一百多万，那是你自个儿凭本事、凭熬夜、凭头发... 哦，你头发还挺多，凭你写的每一行代码挣来的！ 跟我有毛关系？要谢就谢你自己肯拼，谢徐总他们够意思！” 陈默语速飞快，噼里啪啦一顿输出，把王浩那点刚冒头的感性小火苗浇得透心凉，只剩下哭笑不得。 “是是是，狗哥教育得对！”王浩只能连声应着，心里却暖烘烘的。 他知道陈默就是这脾气，嘴上骂得凶，其实比谁都护短，比谁都希望兄弟们好。 “是我矫情了。行，那我不谢了，回头上市庆功宴，我多敬你几杯！” “这还差不多。”陈默满意了，“行了，开车呢，挂了。好好干你的《星渊》，别以为有钱了就能摸鱼！上线要是崩了，我让徐总扣你股份！” “保证完成任务！”王浩笑着保证。 电话挂断，王浩看着手机屏幕，摇头失笑。 陈黑狗还是那个狗哥，一点没变。 他深吸一口气，关掉邮件页面，重新打开了《星渊》世界服务器的压力测试报告。 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和坚定。 与此同时，蓉城南边一个环境颇为不错的小区里，张志强刚辅导完女儿张小雅的数学作业，正瘫在客厅沙发上，惬意地享受着一天里难得的清闲时光。 妻子王璐则在厨房里收拾碗筷，水流声哗哗作响。 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来电显示，“灵境互动张明远”。 张志强看了一眼，没在意，以为是找王璐谈工作的。 他老婆现在可是灵境互动的行政总监，忙得很。 厨房里的水流声停了。 王璐擦着手走出来，看到来电显示，秀气的眉毛微微一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这个时间点，CFO亲自打电话来？ 她快步走过去拿起手机，语气自然地接通：“喂，张总？这么晚还没休息？” “王总，没打扰你吧？”电话那头，张明远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兴奋，还有一丝亲近。 “没有没有，刚收拾完。张总您说。”王璐走到阳台，顺手拉上了玻璃门，隔绝了客厅的声音。 “呵呵，好消息啊！天大的好消息！”张明远的声音透了出来，“刚开完股东和核心管理层的小会，徐总已经签发全员邮件了！咱们公司的Pre-IPO轮融资，正式落定了！投后估值，368.74亿！” 王璐的心猛地一跳！ 现在作为核心管理层的她虽然早有公司在Pre-IPO的风声，但亲耳从CFO口中听到这个确凿的数字，冲击力依然巨大。 她强压着激动，声音尽量平稳：“太好了，恭喜张总！恭喜公司！大家的努力总算看到最丰硕的成果了！” “同喜同喜！”张明远笑道，语气变得更加热络，“王总，重点不是这个估值，而是随之而来的员工持股计划（ESOP）！徐总、陈总、代总三位老板拍板，拿出整整1.9%的股权，价值近7个亿，成立ESOP池，回馈所有员工！” 王璐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呼吸都屏住了。 7个亿！回馈员工！这个手笔，远超她的预期！ 张明远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一种分享“内部消息”的亲昵和精明： “方案细则跟着邮件一起发了，但我估计你还没来得及细看。我简单跟你说下核心的分配逻辑，你好心里有个底。” 他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 “主要看三个维度：司龄、历年绩效、当前职级。 三者加权得出个人获授基数，再乘以一个基础股数。 像你这样的核心管理层，M6高级经理，职级系数就是6。司龄嘛，你是2016年初公司刚搬离软件园那会儿加入的，快两年半了，司龄系数0.5。绩效...你这两年都是A+和S，加权P值至少1.7以上。基础股数草案定的是5000股。这么一算...” 第632章 精明的张明远 张明远故意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给王璐消化和计算的时间。 少顷，才用一种带着祝贺的口吻，压低声音道： “王总，保守估计，你能拿到的股数价值，轻松过百万！ 具体数字，等专项组核算完会通知你，你也可以直接参考邮件附件毛算一下。 我敢说，只会比我估算的更高！ 恭喜啊！” 价值过百万的股份。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被CFO如此明确地点出来，王璐还是感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脸颊都有些发烫。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由衷的感激：“谢谢张总，谢谢您提前告诉我这个好消息！真的太感谢了！公司...公司对员工真是没话说！” 以她的聪明当然知道张明远这个电话，绝不仅仅是分享喜悦，更是一种示好和拉近关系的信号。 毕竟公司里的人几乎都知道自己和陈总的关系。 “哎，客气什么。”张明远语气轻松。 “咱们都是跟着公司一路成长的核心骨干，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邮件你待会儿仔细看看，徐总写得情真意切，看得我都感动了。 好了，不打扰你们休息了，就是提前跟你通个气，让你高兴高兴！ 挂了！” “好的好的，谢谢张总，您也早点休息！”王璐连声道谢，等对方挂了电话，她才缓缓放下手机。 隔着阳台玻璃门，她看到丈夫张志强正一脸好奇地探头探脑。 王璐推开门走回客厅，脸上的激动还未完全褪去，嘴角却已不自觉地高高扬起。 “老婆，谁的电话？张总？你们CFO？这么晚了啥事啊？看你笑得跟朵花似的。”张志强凑过来问。 王璐走到沙发边坐下，看着丈夫憨厚关切的脸，又想起张明远透露的数字，心头的激动和感慨交织翻涌。 她握住张志强的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强哥，咱们家真的要翻身了！” “啊？翻啥身？”张志强一头雾水，“咱家不是早就翻身了吗？” 他的意思是自从陈默给他换了工作，月薪两万多的时候就已经翻身了。 “公司！灵境！刚才张总亲自打电话来，Pre-IPO融资确定了，公司估值三百六十八个亿！”王璐说。 “啥？！三百多...亿？！”张志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掰着手指头数零，“啧啧啧，那...那默子他...” “嗯。”王璐点点头，羡慕的看了老公一眼，有这么个牛逼的弟弟。 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还有，公司拿出价值七个亿的股份，分给所有员工！按司龄、绩效、职级分！张总说，按我的情况，分到的股份值一百多万！” “一百多万？！”张志强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股份？你能分到价值一百多万的股份？老婆，你没听错吧？” “千真万确，邮件都发了。张总是CFO，他亲口跟我估算的，只多不少。”王璐用力点头，看着丈夫那副懵逼的傻样，心里觉得好笑。 这些年，张志强在另一家外包公司做交付经理，工资虽然不算低，当然这多亏了陈默的关系给他安排的高薪岗位。 但养着两个孩子，供着房贷，日子也是紧巴巴。 她记得自己没工作，张志强一个月7、8000的时候，日子也是紧巴巴。 真应了那句话，穷有穷得过法，有钱有有钱的过法，人的欲望就是无穷的。 也就自己升了行政总监后好了很多，但这一百多万的横财，依旧如同梦幻。 张志强一屁股坐回沙发，“一百多万...老婆，那咱是不是能把剩下的房贷一把还清了？小雅一直想学钢琴...对了，你上次看中那款包...” “瞧你那点出息！”王璐嗔怪地拍了他一下，“钱还没到手呢！而且这股份是分四年给的，上市后还有锁定期。” 她顿了顿，看着丈夫依旧处兴奋的脸，语气变得无比认真和感慨：“志强，你知道吗，张总这个电话，不仅仅是告诉我好消息，更是在卖人情。 这钱，归根结底，是表弟给的平台和机会啊。 当初要不是默子给我安排工作，又一路支持我，我王璐哪有今天？ 哪有资格分这一百多万？” 张志强脸上的傻笑慢慢收敛了，他用力点头，“对对对！老婆你说得对！咱得好好谢谢他。” 王璐被自己的憨憨老公整笑了，她想了想，正色道： “谢是肯定要谢的。 咱们记在心里，把工作干得更好，别给表弟丢脸，就是对他最大的回报。 还有，你表弟现在随时都在鹏城，以后表弟家有什么事，咱们跑快点，多帮衬着点，比什么都强。” 张志强重重地点头，夫妻俩相视而笑，巨大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让这小小的客厅充满了温暖的光。 同一个多小时前，OCG大楼二十六层，“灵境互动”的开放式办公区。 大部分区域的灯已经熄灭，只有靠近落地窗的原画设计区域，还亮着一盏柔和的台灯。 灯光下，一个纤细的身影正伏在数位板上，专注地勾勒着线条。 她叫刘茜茜，高级视觉经理（M5），也是公司元老级的原画师之一。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数位笔在板子上摩擦发出的细微沙沙声。 刘茜茜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看了一眼右下角的时间，19:25。 她正准备保存文件收拾东西回家，电脑屏幕右下角的工作邮箱图标突然闪烁起来，提示新邮件。 发件人：徐振宇。 刘茜茜随手点开，以为是常规通知。然而，当“致所有灵境人 —— 星辰大海，与君共赴”这个标题映入眼帘时，她的手指顿住了。 目光向下移动，那熟悉又带着温度的笔触描述，瞬间击中了她的心房。 “四年前的那个夏夜...挤在软件园D区A1栋的小破办公室里...客服部的王芳跑去便利店扛回三箱冰矿泉水...她把冰块倒进脸盆，挨个放在我们脚边...” 刘茜茜的呼吸猛地一窒，眼眶毫无预兆地就热了。 第633章 逆袭的故事 记忆的潮水汹涌而至，带着2014年盛夏那灼热而潮湿的气息，瞬间将她淹没。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拥挤、闷热、弥漫着泡面和汗味的简陋办公室。 十三个人，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挤在一起。 头顶的老旧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却丝毫驱不散那令人窒息的闷热。 她刚用纸巾擦掉额头的汗，新的汗珠又立刻冒出来，后背的T恤早就湿透了，说句不好听的那真是热得胸罩都不想穿。 那时，她还是个刚刚从西川省嘉州师范二本院校新闻专业毕业的“半路出家”者。 大四实习时在电视台看到前辈那一眼望到头、拿着微薄薪水的未来，让她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她至今都记得那个那年她21岁，前辈32岁，前辈说她一个月3000多块钱时她震惊的表情。 刘茜茜觉得好可怕，难道自己也要十多年后拿着3000块的工资在电视台干着杂活？ 她拿着自己攒下的压岁钱和兼职收入存下来的一万多块钱，咬牙报了个游戏原画脱产速成班。 原因有三个： 第一是听学长说游戏行业赚钱； 第二是自己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画画，而且自己也挺喜欢的；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是这家培训机构承诺了毕业后包“分配”工作。 四个月魔鬼训练后，被培训班“推荐”到了当时只有小猫两三只的灵境互动。 环境差？收入在当时刚毕业的学生里算不错了，毕竟4000多块可比电视台800块钱的实习工资强多了。 更重要的是，这里没有论资排辈，没有勾心斗角。 徐振宇和代海涛两个老板，也跟大家一起啃外卖、熬通宵。 争论问题时急眼了谁都能怼两个老板几句，吵完架转头又勾肩搭背地讨论方案。 那种纯粹的、为了做好一个游戏而拼尽全力的氛围，让她这个非科班出身、内心忐忑的新人，找到了难得的归属感和安全感。 好像自己也和徐总怼过好几次呢... 然而，好景不长。 2015年初，公司倾尽全力打造的第一款游戏，扑得悄无声息。 资金链骤然紧绷，发工资都成了问题。 办公室里弥漫着绝望的低气压。 她亲眼看着身边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带着无奈和不舍，默默地收拾东西离开。 那段时间，她也动摇过。 父母电话里焦急的询问，朋友在知名大厂光鲜亮丽的朋友圈... 但她舍不得。 舍不得这种简单直接、充满创作激情和兄弟情谊的环境。 她咬着牙，对自己说：“再等等，再熬一熬，也许...也许会有转机？” 然后，转机真的来了。 像一个奇迹，像一个传说。 那个被大家私下称为“陈老板”的神秘投资人，带着一笔足以拯救公司的巨款，如同神兵天降般加入了。 刘茜茜至今还记得，当徐振宇站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旧会议桌上，挥舞着拳头，激动地向仅剩的十几个“老弱残兵”宣布这个消息时，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迸发出的那种绝处逢生的光芒和近乎疯狂的斗志。 “兄弟们！姐妹们！ 咱们有救了！ 我徐振宇今天把话撂这儿！ 只要咱们齐心协力，把《乱世》做好！我保证！ 以后跟着我徐振宇的兄弟，有肉吃！大口吃肉！” 那天早上，简陋的办公室里爆发出的欢呼和泪水，刘茜茜一辈子都忘不了。 再后来，一切都像按下了快进键。 《乱世群雄》爆火，公司搬进了OCG这气派的写字楼，拿到了鹅厂的投资，团队规模膨胀到近六百人... 她也从一个战战兢兢的小原画，一步步成长为独当一面的高级视觉经理（M5），月薪从五千涨到了三万。 亲戚朋友羡慕的眼光，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逆袭”的滋味。 她已经很满足，很感激了。 要知道自己才26岁，双非二本的冷门专业... 直到此刻，看到徐振宇的这封邮件。 那些早已深埋心底、以为早已被时间磨平的艰辛、挣扎、坚守和狂喜，如同被一把温柔的钥匙重新打开，汹涌澎湃地冲击着她的心房。 “...这7个亿，是我们三位股东对大家的一份郑重承诺，也是灵境互动这个平台，对所有追梦人最真诚的致敬...筚路蓝缕，感恩有你；星河璀璨，你我共赴！”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像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数位板的边缘。 刘茜茜没有去擦，她任由眼泪流淌，嘴角却高高地扬起，又哭又笑。 这眼泪，不是悲伤，是积压了四年的百感交集，是苦尽甘来的巨大释然，更是对这个承载了她所有青春、汗水和梦想的地方，最深沉的眷恋与骄傲。 公司要上市了！ 这是她大学毕业后的第一家公司，也是唯一一家公司。 她为之奋斗了四年的公司，终于要走向更广阔的星辰大海了！ 这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欣慰和自豪感，甚至暂时压过了邮件里提到的、关乎她自身巨额财富的震撼。 过了好一会儿，汹涌的情绪才稍稍平复。 刘茜茜抽了张纸巾，小心翼翼地擦干眼泪和数位板，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邮件附件里的《实施细则（草案）》。 这次，她开始认真地计算自己的“战利品”。 M5高级经理，职级系数R=4.5。 2014年4月入职，司龄满4年，S=0.8，忠诚贡献系数1.2。 绩效... 她仔细回想： 第一年项目失败，但是她的工作是被认可的，绩效是A。 第二年《乱世》上线，表现突出，A+（按S算）。 第三年稳定输出，S。 第四年又拿了一个S。 按邮件规则，历史绩效加权平均，取1.9保守计算吧。 基础股5000。 计算：5000股 * 0.8 (S) * 1.9 (P) * 4.5 (R) * 1.2 (忠诚系数) 5000 * 0.8 = 4000；4000 * 1.9 = 7600；7600 * 4.5 = 34,200；34,200 * 1.2 = 41,040股！ 每股70元，41,040 * 70 = 2,872,800元！ 两百八十七万二千八百？？？ 第634章 荣耀时刻 刘茜茜彻底傻眼了，她原本以为，自己一个非科班的原画师，就算是最老的员工，能拿个一百万就顶天了！ 这...这直接奔着三百万去了？！邮件里面还说要升值？ 巨大的数字冲击力，让她刚刚平复的心情再次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次是纯粹的物质层面的狂喜，两百四十多万！ 这几乎是她在电视台干一辈子都攒不下的巨款。 有了这笔钱... 她猛地捂住了嘴，才没让自己再次惊呼出声。 巨大的幸福感如同温暖的潮水，将她整个人温柔地包裹。 她靠在舒适的工学椅上，望着落地窗外蓉城璀璨的万家灯火，又哭又笑，像个终于得到了心爱糖果的孩子。 灯火辉煌的OCG大厦，这个叫做“灵境互动”的地方，四年前收留了迷茫的她。 给了她成长的沃土，如今，又慷慨地馈赠给她足以改变人生的财富和荣耀。 她拿起手机，对着窗外的城市夜景拍了一张照片，发在了朋友圈，配文只有简单却饱含深情的一句： “四年筚路蓝缕，终见星河璀璨。感恩，我永远的家。[心]” ... 一夜之间，徐振宇的那封邮件，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在灵境互动近六百名员工的心海中，激起了层层叠叠的狂喜巨浪。 这巨浪在第二天清晨员工们踏入OCG大楼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3月18日，周四。 上午八点五十分。 灵境互动前台，穿着剪裁合体的职业套装、妆容精致的陈静怡像往常一样，带着甜美的微笑，迎接着每一位步入公司的同事。 但今天，她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眼神里跳动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光芒。 “芳姐！芳姐早！快！快去看邮件！徐总发的全员邮件！”当看到穿着素雅、拎着帆布包匆匆走来的王芳时，陈静怡眼睛一亮。 她立刻从接待台后小跑出来，一把拉住王芳的胳膊，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了好几度。 “啊？邮件？什么邮件？”王芳被她的热情弄得有点懵，她习惯性地看了看腕表，担心自己是不是迟到了。 “哎呀！不是考勤，是天大的好事！快去看，徐总点名表扬你了！！”陈静怡急切地催促着，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八卦和羡慕，“你成百万富婆啦芳姐！” “点名表扬我？百万...富婆？”王芳更糊涂了，完全摸不着头脑。 她一个基层客服专员，干了四年才好不容易晋升到T3级别的资深客服专员，怎么会被徐总点名表扬？ 还百万富婆？开什么玩笑。 “真的真的！你快去工位看邮件就知道了！快去快去！”陈静怡把她往办公区方向推。 王芳被她推得一头雾水，心里七上八下地走向自己的工位。 刚放下包，就发现周围的气氛异常热烈。 平时这个点，大家要么在吃早餐，要么在泡咖啡，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但今天，几乎所有人都围在一起，兴奋地议论着什么，脸上洋溢着狂喜的笑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节日般的欢腾气息。 “芳姐来了！” “芳姐！快看邮件！” “哇！芳姐！你被徐总写进‘史书’了！” “百万富婆求包养啊芳姐！” 看到王芳走近，几个年轻的客服部同事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喊道，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和羡慕。 王芳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更加迷惑了。 她赶紧坐下，手忙脚乱地打开电脑，登录邮箱。 果然，收件箱最顶端，徐振宇那封长长的邮件赫然在目。 当看到“客服部的王芳跑去便利店扛回三箱冰矿泉水...她把冰块倒进脸盆，挨个放在我们脚边...”那段描述时，王芳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手指微微颤抖。 那个遥远的、闷热的、狼狈的夏夜...她自己都快忘记的细节，徐总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还写进了给全公司的公开信里？！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瞬间攫住了她。 她继续往下看，看到公司估值、看到ESOP、看到7个亿的池子、看到分配原则... 当看到“无论职级岗位，皆在评估序列”时，一股热流猛地冲上眼眶。 “小王，别愣着了！快用细则算算你能拿多少！”旁边一个关系好的老同事激动地拍着她的肩膀，“咱们客服部，就属你资历最老！绩效也好！肯定不少！” “是啊芳姐！快算算！我们都算过了！哈哈，虽然没你多，但也不少呢！”另一个年轻女孩兴奋地晃着她的胳膊。 王芳在同事们的催促和帮助下，颤抖着手点开附件。她2014年11月入职，司龄S值0.8。 绩效稳定，基本都是A和S（P值取1.75）。 职级是T3资深客户服务专员（R值2.0）。 基础股5000。 计算：5000 * 0.8 * 1.75 * 2.0 = 14,000股。每股70元，98万！ 看着屏幕上这个清晰无比的数字，王芳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九十四万！上市后更多！ 对她这样一个来自小县城、丈夫是普通工人、独自在蓉城打拼的女人来说，这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 足以彻底改变她和她家庭的命运。 “九十四万...”她哽咽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巨大的喜悦、对公司的感激、对未来的憧憬，还有被徐总在全员信中“点名”的巨大荣誉感，交织在一起，让她泣不成声。 “哇！九十四万！芳姐牛逼！” “恭喜芳姐！实至名归！” “芳姐请客！必须请客！” 客服部瞬间被欢呼和祝福声淹没。 王芳被同事们簇拥着，又哭又笑。 她从未想过，当年那个出于本能想让同事们凉快点的举动，会带来如此丰厚的回报和荣耀。 这一刻，她深深感受到了公司“认可历史贡献”的承诺，是如此的真实和厚重。 这股狂喜的浪潮席卷了整个灵境互动。 从程序组震耳欲聋的欢呼和键盘被拍打的噼啪声，到美术区兴奋的尖叫和数位笔被抛起的场景； 从前台陈静怡偷偷给每位进门的同事塞一颗沾着喜气的糖果，到休息区冰箱被瞬间清空的饮料和零食... 整个OCG二十五层到二十七层，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沸腾的欢乐海洋。 每一个角落，都洋溢着难以置信的喜悦和对未来无限的憧憬。 徐振宇邮件里的那句话，成为了此刻所有灵境人共同的心声： 筚路蓝缕，感恩有你； 星河璀璨，你我共赴！ 第635章 探口风？ 岭南的春，往往是来得突兀，去得也急，仿佛被南风卷着匆匆掠过。 转眼已是三月末，鹏城春意早已经悄悄弥漫开来，热热闹闹地铺陈在街头巷尾了。 这个时间里，最显眼处是湿。 所谓“回南天”的潮气，仿佛无声无息地弥漫着，悄然裹挟了整座城池。 晨起推窗，玻璃上凝结着水珠，细细密密连成一片，倒映着窗外模糊的绿影，如同流了泪的镜子。 天气暖了，温度已然爬升上来。 只是这暖意里，也夹着几分难以捉摸的任性： 清晨出门时，裹着薄外套还觉得微凉； 及至午间，太阳明晃晃悬在头顶，热意便肆无忌惮地钻入衣领，蒸得人微微汗出。 街上年轻女子早已换上单薄春装，甚至裙裾飘飘，露出脚踝，步履轻捷，似乎已一脚踏入了夏的门槛。 花木不管人间的冷暖，只管按自己的心思开落。 这里的春，没有乍暖还寒的扭捏，也无所谓料峭春寒的矫情。 它来得直率，暖得坦荡，湿得淋漓。 龙岗区坂田街道华兴园区向来是很繁忙的。 G区办公楼便在其中，像一枚方方正正的印章，盖在鹏城这片永不停歇的纸张上。 玻璃幕墙之内，人声如沸水初开，嗡嗡地响着。 电梯门开合吞吐，人流便似潮汐般涌进涌出。 那电梯门闪动着，如同一种有规律的呼吸，吞吐着一个个鲜活的灵魂，各自奔向自己的巢穴。 格子间里的年轻人，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噼啪作响，密如急雨。 偶尔有人抬起头来，揉揉酸胀的眼，却见面前屏幕上密布着不断跳动的代码、图表与曲线，便又埋下头去。 午间的茶水间，纸杯林立，人们或立或倚，匆匆填塞着食物，交换着几句零碎言语。 有项目的进度，客户的难缠，昨夜的加班...... 言语被囫囵吞咽下去，又各自散去。 走廊里高跟鞋叩击地面的脆响不绝于耳，那是华兴的年轻女职员们。 她们步子快而急，抱着文件，身影穿梭如梭。 二十一楼2105会议室的门时而开合，里面光影明灭，映出几张聚拢的严肃面孔，对着投影屏指指点点。 声音被厚玻璃门挡着，只听得一片模糊的低语嗡嗡，间或爆发一两句略显激烈的争辩，又很快平息下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一个多小时以后，磨砂玻璃门被猛地拉开。 罗俊涵夹着刚出炉的会议纪要走出来，眉头紧锁，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硬仗。 下午三点多的阳光斜射进走廊，在他深灰色西装肩头投下一道明亮的棱线，却驱不散他眉宇间的凝重。 他刚结束的这场“新PLM（产品生命周期管理）变革实施阶段复盘会”，简直是一场技术、流程和人性交织的泥沼战。 几个产品线固执己见，对系统强制的标准化流程怨声载道，差点掀了桌子。 他舌战群儒，靠着对系统底层逻辑的绝对掌控和一点老研发的余威，才勉强压住阵脚，把下一步实施节点敲定下来。 嗓子有点冒烟，他正盘算着是去茶水间灌杯冰水，还是回办公室吞颗润喉糖，口袋里的手机就毫无预兆地震动起来。 嗡嗡的声响贴着大腿，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脚步没停，掏出手机瞥了一眼。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他心头毫无征兆地“咯噔”了一下。 林雨晴。 陈默的秘书。 在华兴，名字出现在谁的电话簿里不重要，重要的是谁的名字会主动打给你。 尤其是林雨晴这三个字。 罗俊涵的脚步瞬间定在原地，像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透过高大的玻璃幕墙照进来，他却感觉后背掠过一丝凉意。 林雨晴是谁？ 陈默的贴身大秘，集团IT总裁办公室实质上的“守门人”。 她很少主动打电话，一旦打来，只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陈总有指示，而且是很正式且需要立刻响应的指示。 罗俊涵深呼一口气，似乎是在调节自己的情绪。 他拇指划过屏幕，声音瞬间调整到工作频道，沉稳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林秘书，你好。” “罗部长，下午好。” 电话那头的声音传来，清晰又平稳。 听起来又有着职业化的距离感，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冰冷，像一块温润的玉。 “陈总这边希望和您进行一次沟通，时间安排在下午四点，地点在陈总办公室。您看这个时间方便吗？” 林雨晴的措辞永远是“希望”、“您看方便吗”，但罗俊涵心里门清，这根本不是询问，是通知。 难不成大领导找自己，自己还说“不方便”或者“没空”？ 除非自己已经财富自由可以原地退休。 陈默要找他“沟通”。 “沟通”这两个字在华兴的管理语境里，分量太重了。 它可以是年度绩效面谈的预演，但年度考评还远没到时间。 可以是工作出了重大纰漏的预警信号，可他刚结束的PLM会议虽然艰难，结果尚在控制中。 那么，最大的可能，也是最让人心跳加速的可能：工作变动。 罗俊涵的脑子飞速转动，像他们系统实施部负责实施的PLM系统在后台疯狂处理数据流。 是渡河项目中国区上线后还有什么尾巴没扫干净？ 还是陈总对系统实施部最近的表现有新的想法？ 甚至...更坏的可能？ 他握着手机的掌心微微沁出一点汗意，语气却纹丝不乱：“方便，非常方便。林秘书，我准时四点过去。” “好的，罗部长。” 林雨晴的声音依旧平稳，没有多余的情绪，“陈总办公室见。” 电话挂断。 忙音传来，罗俊涵还保持着接听的姿势，站在空旷的走廊中央，午后的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慢慢放下手机，手指在光滑的手机壳上无意识地摩挲着。 林雨晴没有透露任何信息。 这很正常，也最让人不安。 他目光仿佛穿越了楼层，看到了顶层那扇代表着集团IT最高权力的厚重木门，陈默的办公室就在那。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要不要探探林雨晴的口风？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他迅速摁了下去，这是一种老华兴人的谨慎。 第636章 猜测 林雨晴可不是普通的秘书。 她能从华兴无数个四、五级部门秘书中的其中之一，走到二级部门秘书，再做到陈默的专职秘书，三年实现三连跳，陈默宁愿承担“被说闲话”的风险都要用的女秘书。 能是一个简单人？他罗俊涵反正不信。 林雨晴更是陈默西南交大的师妹，年纪轻轻，已深得陈默信任，把守着他最核心的日程和信息关口。 她位置特殊，对集团IT内部乃至整个华兴高层的动态，掌握的信息量可能远超许多二级部门领导。 别说他罗俊涵一个三级部门部长，就是那些21、22级的二级部门大佬们，见了林雨晴，哪个不是客客气气，笑容里都带着三分谨慎？ 贸然试探，不仅得不到答案，反而可能弄巧成拙，让林雨晴觉得他沉不住气，甚至传到陈默耳朵里，印象分直接打折。 他罗俊涵能在华兴技术口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坐到系统实施部部长这个关键位置，靠的绝不只是技术过硬。 分寸感，是浸在骨子里的生存法则。 他整了整刚才开会时被自己下意识扯松了一点的领带，挺直了背脊，迈步走向电梯间。 离四点还有三十五分钟。 足够他回自己办公室，把那杯凉透的茶喝完，再好好想想，陈总这突然的召见，背后到底藏着什么风。 罗俊涵的办公室在十七楼，面积不小，整洁有序，透着技术管理者特有的利落。 靠墙的书架上塞满了技术手册、项目文档和几本翻得起了毛边的系统架构大部头，办公桌上除了三台显示器，就是一个用了很久的紫砂茶杯。 他关上门，隔绝了外面开放办公区的嘈杂。 走到窗边，端起桌上那杯早已冷透的龙井，仰头灌了一大口。 冰冷的茶汤带着点涩意滑入喉咙，反而让他有些纷乱的思绪稍稍冷静下来。 他坐到宽大的办公椅上，身体后仰，盯着天花板，用笔轻轻地在光亮的红木桌面上敲击着，发出极轻微的“哒、哒”声。 大脑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服务器，开始检索分析所有可能与这次“沟通”相关的线索。 渡河项目？ 中国区上线切换在去年底已经完成，虽然过程惊心动魄，但结果堪称完美，月结压测顺利通过，马来西亚子公司的成功经验被完美复制。 陈默在庆功宴上还拍着他的肩膀，说老罗是“定海神针”。 最近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新PLM系统的推广实施上，这是个硬骨头，但也是公司战略级的流程变革，自己推进的力度和策略，自问是经得起推敲的。 难道是集团IT架构又有新调整？ 要合并部门？或者系统实施部的职能范围要变动？ 他摇了摇头，这些可能性都不大。 陈默的风格他很清楚，雷厉风行，但重大调整前必有风声，不会这样突然袭击。 那只剩下一个方向——车BG。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罗俊涵正欲端起杯子的手猛地顿住了。 车BG！ 陈默现在除了是集团IT总裁，还挂着车BG副总裁的头衔，分管着架构设计与集成、智能驾驶（ADS）、智能座舱、智能车控、智能车云五大产品线。 那可是个热火朝天的新战场，也是公司未来十年战略的重中之重。 自己负责的系统实施部，是集团IT的核心交付力量，技术底子扎实，工程化能力极强。 难道陈总是想从自己这里抽人？支援车BG那边的系统建设？ 这倒是有可能。 车BG刚成立，百废待兴，尤其是智能座舱、车控车云这些新系统，从零开始搭建，需要大量有经验的实施骨干。 罗俊涵的心往下沉了沉，他忽然想起了当年他的好基友赵坤给对方起的绰号。 系统实施部里的骨干都是他一手带起来的，个个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好手。 抽走谁他都心疼，更何况因为渡河刚抽了一次。 好不容易培养好了骨干和干部，不会又被陈总给薅走吧... 关键是PLM这边也正在攻坚阶段，人手本来就吃紧。 他端起冷茶又灌了一口，冰冷的液体让他打了个激灵。 不，不对。 需要“沟通”要人的时候是陈默和自己平级或者比自己级别低的时候才会干的事。 最近如果只是要人，以咱们默总的风格，一个电话或者让林雨晴发个邮件直接抽调名单就行了，根本不需要把他这个部长单独叫过去“沟通”。 陈默亲自出面“沟通”，意味着事情绝不仅仅是抽调人手那么简单。 更大的变动？ 罗俊涵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一个更惊人的猜测不受控制地浮上心头。 难道，陈总想动的是他自己这个人？ 调离系统实施部？去车BG？ 这个念头像一道电流，瞬间窜遍全身。 他猛地坐直了身体，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系统实施部是他经营多年的地盘，是他在华兴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他技术理想落地的地方。 从研发转岗IT，再到执掌这个关键的技术交付部门，每一步都浸透了他的心血。 去车BG？ 一个全新的、充满未知的领域？ 离开自己熟悉的技术栈和业务范畴？ 风险太大了。 可内心深处，另一股被压抑已久的火焰，又隐隐被这个猜测点燃了。 车BG，那是华兴下一个千亿级的战场，是站在时代风口浪尖的最前沿！ 智能座舱、自动驾驶、车云协同… 每一个名词都代表着激动人心的技术革命和无限可能。 而且，集团IT是支撑部门，而车BG可是业务部门，以郑总的话说，那可是打粮食的部门，二者在集团内部权重完全不一样。 如果...如果真是去那里... 罗俊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15:46。 还有十四分钟。 他关掉屏幕上关于PLM系统冲突点的文档，起身走到办公室角落的衣帽架前，取下挂着的深灰色西装外套，仔细地穿上，一丝不苟地扣好最下面一颗纽扣。 又对着旁边玻璃窗的反光，理了理本就很平整的衬衫领口和领带。 镜子里的男人，两鬓已有些许灰白，但眼神依旧锐利沉稳，那是经年累月与技术难题、复杂系统、庞大团队打交道淬炼出的气场。 无论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他罗俊涵，必须拿出最好的状态。 第637章 沟通1 他拿起桌上那个陪伴了自己已经接近一年的记事本和一支笔，转身，拉开办公室的门，步伐沉稳地走向电梯。 目标：陈默办公室。 电梯平稳上行，金属轿厢内壁光洁如镜，映出罗俊涵沉静的面容。 数字从“19”一路往上跳，轻微的失重感传来。 “叮——” 电梯门无声滑开，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 顶层，集团IT总裁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与下面几层开放办公区的喧嚣和技术氛围不同，这里异常安静。 厚实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空气里弥漫着清冽的香氛气息，混合着顶级咖啡豆若有若无的焦香。 光线被精心设计过，明亮却不刺眼，柔和地洒在浅色调的现代简约装潢上，透着低调的权威感。 罗俊涵刚走出电梯，视线立刻捕捉到总裁办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 林雨晴正微微倾身，对着电脑屏幕，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 她穿着一身剪裁极为合体的珍珠白色香云纱改良套裙，面料带着温润的光泽，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 她专注的神情，让她原本就清丽温婉的眉眼，平添了几分不容打扰的专注气场。 听到脚步声，林雨晴抬起头。 看到是罗俊涵，她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显疏离，又保持着职业的分寸。 她站起身，动作流畅自然：“罗部长，您很准时。陈总刚结束上一个会议，请您稍坐片刻，我进去通报一下。” 她的声音如同她给人的感觉，清润温和，像山涧溪流。 “好的，麻烦林秘书。” 罗俊涵微微颔首，态度客气。 他走到旁边靠墙摆放的一组米白色皮质沙发旁，却没有立刻坐下。 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旁边小圆桌上摆放的最新财经杂志封面，看着封面人物上意气风发的姚尘风，耳朵却敏锐地捕捉着林雨晴那边的动静。 林雨晴轻叩了两下那扇厚重的深色实木门，然后推门进去。 门开合的瞬间，罗俊涵敏锐地捕捉到里面传来一阵低沉悦耳的男声，似乎是陈默在讲电话，语气轻松，甚至还带着点笑意。 “老辛在想吃屁呢...呵，替我谢谢他的惦记...好，先这样。” 电话内容无关紧要，但这轻松的语气，让罗俊涵紧绷的神经，稍稍地松弛了一分。 至少，陈总此刻心情似乎不错。 林雨晴很快退了出来，轻轻带上门。 她转向罗俊涵，笑容依旧得体：“罗部长，陈总请您进去。” “好，谢谢。” 罗俊涵再次点头，深吸一口气，走向那扇门。 手放在冰凉的黄铜门把手上时，他停顿了半秒，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才用力按下，推门而入。 陈默的办公室比外面更加开阔。 一整面巨大的落地窗，将午后鹏城繁华的天际线尽收眼底。 办公室的装修是现代极简风，线条利落，巨大的办公桌线条冷硬，上面除了三台超薄显示器，就只有几份翻开的文件，显得异常整洁。 然而，此刻办公室里最引人注目的，并非窗外的风景或那张象征权力的大班台，而是靠窗一角弥漫开的浓郁咖啡香，以及站在那台锃亮格米莱咖啡机后的身影。 陈默没穿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质地精良的纯棉圆领纯黑色T恤。 他背对着门口，正专注地摆弄着咖啡机。 水流注入水箱的细碎声响、咖啡豆被研磨时发出的低沉嗡鸣、以及随后萃取时那仿佛带着油脂的汩汩声，交织成一首独特的背景音。 “陈总。” 罗俊涵站在门口，声音不高不低地招呼了一声。 陈默闻声转过头。 他脸上带着一种放松到甚至可以说是悠闲的神情，与罗俊涵预想中的严肃或审视截然不同。 “老罗来了？坐。” 陈默朝他随意地指了指办公桌对面那张宽大的客椅，语气熟稔。 他自己则依旧站在咖啡机旁，手里拿着一个宽口玻璃杯，接着正在缓缓流出的深褐色液体。 “刚弄了点好豆子，从云南捎来的，处理得很不错，你师父想喝都喝不上，试试？” 罗俊涵依言走到客椅前坐下，将手中的记事本放在膝盖上。 听到“你师父”三个字，他心中微微一动。 自己的师傅孟常云，华兴研发部曾经的老领导，也是他罗俊涵的在华兴的领路人。 虽然孟总早已退休，去中南大学教书育人，但他在华兴技术体系内的声望和人脉，依旧深远。 陈默和孟常云私交极好，这在高层不是秘密。 孟总退休宴就是陈默一手张罗的，两人都是咖啡发烧友，陈默在云南的咖啡产业也多赖孟老推荐的人打理。 “孟老师身体还好吧？有阵子没联系了。” 罗俊涵顺着话头，自然地接了一句，语气带着晚辈对师长应有的关切。 陈默将接好的两杯咖啡放在一个深色木托盘上，端着走了过来。 闻言，他脚步似乎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深邃的目光在罗俊涵脸上停留了那么一瞬。 那眼神很平静，却像带着某种穿透力，让罗俊涵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精神头好得很，带研究生，搞他的学术，偶尔还去我云南的园子转转，说是帮我看着，实际上蹭咖啡喝。比我们这些困在格子间里劳心劳力的强多了。” 陈默语气轻松，将一杯咖啡放在罗俊涵面前的桌面上。 深褐色的液体在精致的白瓷杯里微微晃荡，散发着醇厚而复杂的香气，带着坚果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巧克力味。 格子间？ 罗俊涵听到陈默的没逼硬装一阵头皮发麻。 谁家的格子间有一百多平？？ 谁家的格子间里有沙发有吧台还有咖啡机？？ 谁家的格子间还摆着桌上足球以及一长条的高尔夫练习道？？ “尝尝，日晒处理的卡蒂姆，风味很干净。”陈默的话把罗俊涵从脑海里的吐槽中拉了出来。 他自己端着另一杯咖啡，绕过宽大的办公桌，坐进了那张宽大的皮椅里。 陈默身体微微后靠，姿态放松，先惬意地啜饮了一小口自己杯中的咖啡，才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到罗俊涵身上。 “最近实施部这边怎么样？新PLM那摊子，听说阻力不小？” 话题切入得自然而然，从轻松的闲聊无缝切换到了正事。 罗俊涵刚端起面前的咖啡杯，暗道一声“来了”。 他没有立刻喝，而是谨慎地组织着语言： “是遇到些挑战。 主要是各产品线习惯了原有的‘野路子’，对PLM系统强制的标准化流程和刚性节点有抵触，觉得束缚了手脚，降低了效率。” 他语速平稳，条理清晰，将下午会议上的核心冲突点、各方的诉求、以及他力主推行的折中方案和下一步计划，简明扼要地汇报了一遍。 没有诉苦，没有抱怨，只陈述事实和自己的应对策略。 这是属于高级技术管理者的务实和掌控力。 第638章 沟通2 陈默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实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极轻微的“笃、笃”声。 他的眼神大部分时间落在杯中深色的液体上。 偶尔抬起，扫过罗俊涵的脸，目光沉静，看不出明显的情绪。 直到罗俊涵说完最后一个字，办公室内陷入短暂的安静。 只有陈默指尖敲击桌面的轻响，像某种无声的计时器。 罗俊涵的心，也随着那轻微而规律的“笃、笃”声，微微悬了起来。 陈默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咖啡，才缓缓开口，罗俊涵听着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标准化和灵活性，永远是一对矛盾。 就像做芯片，设计规则（DRC）卡死了，良率才有保证，但太死板，又做不出突破性的架构。”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了几分，直视着罗俊涵： “老罗，你搞了十多年的系统实施，从研发到IT，经手的项目大大小小数百个。 你觉得，这个度该怎么把握？ 怎么让那些习惯了‘野路子’的骄兵悍将，心甘情愿走进你划好的格子里？”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技术问题，更像是一场关于管理哲学和领导艺术的考问。 罗俊涵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握紧。 他知道，真正的“沟通”，此刻正式开始。 随即他沉吟片刻，没有立刻抛出教科书式的答案，而是结合了PLM项目的具体困境： “陈总，我觉得关键在两点。一是‘格子’本身要画得科学。 PLM的流程和节点，不能是拍脑袋定的，必须深入理解业务痛点，让规则本身能真正解决效率问题，而不是制造麻烦。 这点我们正在做，联合业务部门梳理核心价值流，砍掉冗余环节。” “二是让人看到进‘格子’的好处。” 他语气加重了几分。 “光靠行政命令压，反弹只会更大。 得让他们尝到甜头。 比如，通过PLM固化关键设计参数，减少后期变更引发的连锁反应； 打通数据孤岛，缩短信息流转时间... 用实实在在的效率提升和数据说话。 下午的会，我就是用几个试点项目节省的返工时间和成本数据，才勉强压住了反对声浪。” 他最后总结道： “这就像...嗯，就像智能驾驶里的传感器融合（SenSOr FUSiOn）。 硬性的规则是底盘、是框架（FrameWOrk），必须稳固； 但也要给不同‘传感器’（业务部门）一定的自适应空间，让它们在框架内发挥最优性能，最终融合出最优路径。 没有绝对的自由，也没有绝对的僵化。” 陈默一直安静地听着，手指的敲击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当罗俊涵提到“传感器融合”这个车BG领域的关键术语时，陈默端着咖啡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微光。 果然，在华兴，能坐到21级的三级部门部长的人没一个简单的。 谁要是真被罗俊涵那种技术干部的“憨厚”外表骗过去了，那谁才是真的憨货。 陈默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似乎对罗俊涵的回答还算满意。 他没有立刻点评，反而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看似与当前话题毫不相干的问题： “老罗，你平时开车吧？对现在外面炒得火热的‘智能电动车’，怎么看？” 罗俊涵微微一怔。 这跳跃有点大。 但他反应极快，联想到陈默在车BG的身份和先前的一些猜想，这个问题绝非无的放矢。 他谨慎地思考了几秒钟，没有夸夸其谈那些前沿概念，而是从自己最熟悉的领域——系统集成和用户体验角度切入： “开，家里有辆宝马五系，都说它操控性好，我却觉得它皮实。”他先定了基调，显得接地气。 “智能电动车...是个大趋势，这点毋庸置疑。 但我觉得，现在的‘智能’，噱头大于实用。 很多功能就像我们实施系统时遇到的‘花架子’模块，看起来炫酷，用起来鸡肋，甚至分散驾驶注意力。”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技术人的犀利： “真正的智能，我觉得得像我们做企业系统一样，核心是解决痛点，提升效率和安全。 比如导航，能做到像我们内部物流系统那样实时精准调度、规避拥堵吗？ 比如座舱交互，能像我们给研发部署的协同设计平台那样，简洁高效无干扰吗？ 还有最关键的，底层系统的稳定性、安全性，能达到企业级应用的要求吗？” 他最后看向陈默，目光坦诚： “陈总，我觉得车BG要做‘灵魂’，就得像您推动渡河项目取代OraCle一样，抓住核心痛点，做真正可靠、好用、能解决问题的‘企业级’智能，而不是堆砌华而不实的噱头。 安全、可靠、高效，这六个字，应该是底线。” 这番话，既表达了对当前市场乱象的看法，又巧妙地将陈默主导的渡河项目的成功经验作为标杆，暗含了对车BG发展方向的认同，还点出了“座舱交互”这个关键词。 陈默一直安静地听着，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划过。 当罗俊涵说到“座舱交互”和“企业级可靠”时，陈默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 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支在桌面上，形成了一个更具压迫感也更专注的姿态。 那双深邃的眼睛牢牢锁定了罗俊涵。 “说得好。安全、可靠、高效，这是根基，动摇了这个，再炫的‘灵魂’也是空中楼阁。” 他肯定了罗俊涵的核心观点，随即话锋陡然下沉： “所以，车BG那边，智能座舱产品线，缺一个能把这六个字刻进骨子里、能把它当成企业级核心系统来打造的总裁。” 罗俊涵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停止了跳动！ 来了！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瞬间攥紧。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陈默用如此明确、如此郑重的口吻说出来，冲击力依旧如同惊雷。 陈默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压在罗俊涵身上，不容他有丝毫闪避： “老罗，你在系统实施部，啃了十几年硬骨头。 从ERP到PLM，从CRM到iSaleS，从大机切换到跨国部署，你经手的都是企业运行的中枢神经，最核心、最不能出错的地方。 你对‘稳定’、‘可靠’、‘安全’的理解，是在一次次深夜割接、一次次极限救火里淬炼出来的。 这份功力，这份敬畏心，不是谁都有的。” 第639章 沟通3 陈默的语气带着肯定，同时也在清晰地描绘着新岗位的挑战： “智能座舱，远不是放个大屏、搞点语音控制那么简单。 它是未来智能汽车的神经中枢，是用户交互的第一界面，更是海量数据汇入的起点。 它的稳定性，直接关乎行车安全； 它的可靠性，决定了用户体验的底线； 它的效率，影响着整个智驾系统的流畅度。” 陈默的声音字字千钧： “我要的，不是做一个炫酷的玩具。 是要打造一个像我们自研ERP那样，能在极端环境下扛住压力、能在十年生命周期内稳定迭代、能支撑起未来智能汽车所有想象空间的企业级座舱操作系统和平台！” 他身体再次前倾，目光灼灼： “这个位置，需要懂系统，懂集成，懂稳定性的分量，更需要有把‘可靠’刻进DNA里的工程化思维。 老罗，我觉得你能理解这其中的分量，更能把这六个字，从口号变成智能座舱的筋骨。” 办公室里陷入了绝对的寂静，智能座舱产品线总裁。 这个位置的分量，他作为一个局外人都很清楚。 这是陈默在车BG分管的五大产品线之一，是未来“智选车”面向用户的核心窗口，更是承载着华兴“灵魂”战略落地的关键支点。 更别说是产品线总裁肯定能上22级，已经无限趋近于华兴最核心了。 巨大的机遇瞬间冲垮了他之前所有的疑虑和担忧。 去一个全新的、充满无限可能的战场！ 站在智能汽车革命的最前沿！ 执掌一个至关重要的产品线！ 这几乎是他技术管理生涯能触摸到的、最具挑战性也最具荣耀的巅峰！ 然而，狂喜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紧随其后的，是排山倒海般的压力和责任，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智能座舱... 他懂系统集成，懂企业级应用的稳定可靠，但汽车座舱？ 全新的领域！全新的技术栈！全新的生态！全新的用户需求！ HMI（人机交互）、车载信息娱乐、舱内感知、软硬件协同... 这些名词他熟悉，但真正落地到一个移动的、关乎安全的复杂环境中，挑战何其巨大？ 车BG初创，百事待举，资源、团队、方向... 一切都要从零或近乎零开始搭建。 他能扛得起陈默口中那个“企业级座舱操作系统”的重担吗？ 能像打造ERP、PLM那样，打造出一个十年不过时的可靠平台吗？ 离开经营多年、如臂使指的系统实施部，去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开疆拓土... 这其中的风险，不言而喻。 罗俊涵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手心一片汗湿。 他下意识地端起面前的咖啡，猛地灌了一大口。 浓烈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像一盆冰水，让他有些发热的头脑瞬间冷静了几分。 他没有立刻回答。 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城市永不疲倦车流。 陈默也没有催促。 他重新靠回宽大的椅背，端起自己那杯同样的咖啡，姿态依旧放松，仿佛刚才那个抛下重磅炸弹的人不是他。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罗俊涵，看着他脸上风云变幻的表情，看着他眼中激烈的挣扎与权衡。 那目光平静而深邃，带着耐心和期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罗俊涵放下咖啡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打破了沉寂。 他抬起头，目光迎向陈默，之前的激动、茫然、压力都被一种沉静的力量压了下去。 “陈总，” 他的声音异常清晰稳定，“感谢您的信任。这个担子很重，挑战前所未有。”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做最后的确认，又像是在凝聚力量： “但您对‘安全、可靠、高效’这六个字的定位，说到了根子上。 智能座舱，确实不该是花架子，它必须是汽车智能化的基石，是企业级稳定性的标杆！”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而专注，如同即将迎接一场硬仗的将军： “我对汽车座舱的具体技术细节，需要快速补课。 但系统集成的底层逻辑、工程化落地的经验、对稳定性的敬畏心，这些是我能带过去的。 至于团队、资源、方向...”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您既然点了我的将，我需要您的明确授权和支持！ 智能座舱产品线的技术路线、核心团队架构、关键资源投入，我需要足够的决策空间，才能确保您要的‘企业级’目标不走样！” 这不是讨价还价，这是明确责任边界，是技术管理者在接受重大挑战前，寻求必要的“作战授权”。 陈默看着罗俊涵眼中那燃起的火焰，听着他条理清晰的要求，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和赞许的笑容。 那笑容如同冰层乍破，瞬间消融了之前所有的沉静和距离感。 “好！” 陈默这句“好”就代表着一种尘埃落定。 他站起身，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罗俊涵面前，伸出手： “老罗，我要的就是你这份清醒和锐气！ 授权？没问题！ 智能座舱产品线的技术方向、团队组建、核心资源调配，由你全权负责，直接向我汇报。 我只有一个要求：把你做ERP、做PLM的那股子‘死磕’可靠性、稳定性的劲儿，给我刻到智能座舱的骨子里去！” “把鸿蒙车机版的基础打牢！ 把多屏协同、语音交互这些体验做到丝滑稳定！ 把座舱变成我们‘智选车’最可靠、最值得信赖的‘神经中枢’！ 让用户一坐进来，就能感受到华兴的‘企业级’分量！” 他的手有力地握住了罗俊涵的手，掌心温热而有力。 “放开手脚去干！缺人，我给你挖！ 缺资源，我去争！ 捅了篓子，我给你顶着！ 我只要结果，一个能经得起市场摔打、能支撑起华兴汽车智能化未来的智能座舱平台！” 罗俊涵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力量和温度，听着陈默掷地有声的承诺，胸膛中那股沉甸甸的压力，瞬间化作了汹涌澎湃的动力和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情。 他用力回握陈默的手，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明白，陈总！这个担子，我罗俊涵接了！智能座舱的‘可靠性’招牌，我亲自来立！” 第640章 郑老板关心的进展 鹏城初春的午后，香樟树的新叶在窗外层层叠叠地铺展开深浅不一的绿。 阳光穿过宽大的百叶窗，在华兴总部A区顶层的会议室地毯上投下明暗相间的光栅。 一场关乎集团年度战略资源调配的董事会议刚刚结束，气氛还残留着些微的紧绷。 长条形的黑胡桃木会议桌旁，文件散落，喝剩的矿泉水瓶立在桌角。 几位董事已夹着文件包步履匆匆地离开，皮鞋敲打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在空旷走廊里回响，显露出大公司高层特有的高效与繁忙。 会议室里除了郑非只剩下徐平、姚尘风和左梦安三人。 徐平靠在宽大的真皮椅背上，长长呼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端起面前的白瓷茶杯，杯里是上好的金骏眉，茶汤橙红透亮，袅袅热气带着蜜香。 “总算敲定了，整体预算向车BG再倾斜5%，老姚，你那边压力能小点了吧？”徐平啜了口茶，看向坐在斜对面的姚尘风。 姚尘风正低头划拉着平板电脑屏幕，闻言抬起头，圆脸上露出标志性的笑容，镜片后的眼睛眯起来： “谢徐总仗义执言！这5%是及时雨啊！ 你是不知道，之前终端那边今年要冲高端市场份额，营销费用我就肉疼。 车这边更是一穷二白，没钱的话那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他手指在平板上快速点了几下，“刚把预算调整的邮件草稿发你秘书了，徐总过目。” 左梦安没参与刚才的预算争夺战，此刻显得轻松些。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藏青色休闲西装，没打领带，正收拾着面前的文件，准备起身。 “徐总，姚总，你们聊，我先撤了。 供应链那边下午还有个会，晚点浙江那边几个关键元器件供应商还等着我敲定年度框架协议呢。” 他转身欲走。 “梦安，等等。”一个沉稳的声音从主位传来。 正要起身的左梦安动作一顿，徐平和姚尘风也同时看向主位。 郑非没走，依旧坐在那张宽大座椅里，背对着落地窗外的风景，身影显得有些深重。 他面前的茶杯空了，似乎在思索什么。 郑非缓缓转过来，目光扫过徐平、姚尘风，最后落在左梦安身上。 “不急那几分钟。 车BG成立也有快四个月了，上次年前听你们初步汇报过，算是搭起了架子。 最近这两个月，具体推进得怎么样了？ 梦安你也听听，供应链是命脉，迟早绕不开你。” 他的语调平和却带着力量。 秘书立刻心领神会，无声地关上了刚刚打开一条缝的会议室大门。 徐平作为车BG总裁，责无旁贷地接过话头。 他收敛了笑容，神情变得专注而务实： “郑董，大的框架还是年前汇报时定下的。 战略业务发展部那边，主要精力放在几个方向： 一是深化与西风小马汽车的战略合作落地细则，资源共享和技术接口的协议基本敲定； 二是密集调研国内几大主要新能源车产业集群的政策和配套，为未来可能的区域布局打基础； 三是梳理我们自身在通信、电子、AI方面的技术优势，看看哪些能快速迁移到智能汽车场景。 政策与标准专利部压力最大，国内外智能驾驶、车联网相关的法规、标准、专利壁垒都在梳理和突破，这块是持久战，急不来。” 他语速不快，条理清晰。 姚尘风紧接着补充，他的声音更显冷静： “市场营销部这边，启界品牌的初步定位和核心价值主张刚梳理完，面向C端的传播方案还在内部比稿阶段。 质量&运营部正在搭建符合车规级要求的全新流程体系，这块是硬骨头，从消费电子到汽车，标准跨度太大。 生态合作部倒是进展快些，已经接触了一批有潜力的智能座舱内容提供商和充电服务运营商，框架协议签了几份。” 待姚尘风说完，会议室里安静了几秒。 “陈默那边呢？”郑非忽然问，目光落在徐平脸上。 “他负责的那几块，是车BG的‘里子’，更是硬骨头。 特别是智能驾驶进展如何？” 徐平脸上露出一丝微妙的笑意，那笑容里有欣慰，也有点无奈。 “郑总，陈默那小子......咳，陈总那边，”他及时改口，但语气里的亲昵藏不住，“我只能说，他又回归到‘陈扒皮’本色了。” “哦？”郑非挑眉，显然对这个评价来了兴趣。 “智能驾驶产品线，最核心的‘大脑’班子，被他三个月就硬生生凑齐了。”徐平语带感慨： “总裁是主导麒麟970的海思首席架构师蒋雨宏，是陈默亲自三顾茅庐请来的。 听说冯总签字放人时的表情可精彩了。 要不是陈默提前给了冯总一个梁孟松，让她最近的心思都在工艺提升上，估计冯总说什么不会放人。 CTO卞金麟，原先车联网实验室的负责人，不知道陈默跟人说了啥，现在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首席算法顾南舟，是通过咱们天才少年计划进来的离散数学大牛，转部门没几天就打得原先的一帮算法工程师嗷嗷叫。 首席科学家是李鹏飞，三清博士，德国慕尼黑工业大学主攻计算机视觉的博士后，诺基亚德国研究院首席研究员，师从FriedriCh FraUndOrfer教授。 在HERE主导高精度定位与SLAM技术研发，是诺基亚HERE实景地图精度跃升的核心推手。 近三年在CVPR、ICCV顶会发表论文9篇，核心专利持有者。 首席架构师是陈奇惊，原特斯拉AUtOpilOt核心团队的华人技术负责人，主导参与了AUtOpilOt V9.0的开发迭代，尤其擅长复杂场景下的预测-决策-规划（PDP）框架设计。 这是被陈默从硅谷忽悠回来的。” 他每念一个名字，都像在念一份沉甸甸的履历。 “这五位，随便放一个出去，都是能撑起一家新势力智驾研发的存在。 现在全被他划拉到咱们华兴旗下了。 据说谈的时候，陈默不仅谈钱谈平台，更关键的是把技术架构、华兴的芯片能力、以及我们车BU未来五年的技术路线图摊开了讲，硬是用‘做点改变行业格局的事’这张大饼，把人给套牢了。” 第641章 陈扒皮又出现了 左梦安听得咋舌： “好家伙，这小子挖墙脚的锄头是镶了钻的吧？ 这阵容光是人力成本就吓死人。 看来他对智能驾驶是真下了血本，也真敢想敢干。” “血本是下得足，要求也高得离谱。”姚尘风接口道。 “听说他们的技术路线图非常激进，目标直指高阶自动驾驶，时间节点卡得很死。 陈默亲自盯着几个关键模块的预研进度，一周一RevieW，稍微有点延迟或者数据不达预期，他那眼神... 啧，跟他开过会的几个老总都说压力山大。 不过效果也是立竿见影，团队磨合和初期技术验证的进度确实很快。” 郑非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的摩擦着自己的额头，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听到陈默又被重新叫上了“陈扒皮”的外号，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深沉。 他沉吟片刻，缓缓道： “智能驾驶是未来，是真正的核心竞争力，投入大、风险高、周期长是必然的。 陈默能这么快拉起一支顶尖队伍，并且用他的方式‘逼’出效率，是好事。 压力大点不怕，关键是要出真东西、硬东西。你们两位，” 他看向徐平和姚尘风，“既要支持好他，也要把握好节奏，不能一味图快，安全和质量是红线。” “明白，郑董。”徐平和姚尘风同时点头应道。 郑非似乎对车BG这四个月稳扎稳打又初见骨架的进展还算满意，脸上紧绷的线条柔和了些许。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从西装内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了几下。 几秒后，徐平、姚尘风、左梦安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几乎同时亮了起来，提示有新的微信群消息。 郑非拉了一个临时的四人小群，群名直接就是“看看这个”。 他只在群里发了一个链接，没有任何附加的说明文字。 三人有些疑惑地对视一眼，各自拿起手机点开。 链接跳转到一个熟悉的科技媒体页面——36氪。 醒目的加粗黑体标题瞬间撞入眼帘： 《隐秘的帝国拼图：解码华兴少帅陈默的跨界资本棋局》 副标题更是直白： “低调的集团CIO陈默，如何悄然构筑起横跨科技与消费的资本版图？” 报道开篇没有废话，直接切入主题： 【过去一周，中国一级市场被两笔融资彻底点燃。 咖啡新物种“瑞子咖啡”（RUikin COffee）宣布完成7.5亿美元A轮融资，投后估值高达32.6亿美元； 游戏新贵“灵境互动”完成38.74亿人民币Pre-IPO轮融资，投后估值达368.74亿人民币，剑指港股。 而这两家明星公司背后，站着一个共同的名字——陈默。】 【瑞子咖啡：闪电战与资本神话】 报道详细列出了瑞子咖啡令人咋舌的数据： 成立仅6个月，门店数量突破228家，覆盖全国22个核心城市。 自有App上线首月注册用户破103万，裂变分享拉新占比37%。 单店日均杯量283杯，超越行业平均水平。 核心壁垒：“快取店”模式（小面积、低成本、高坪效）+ 数字化运营（全流程在线下单、支付、自提/配送）+ 精准补贴。 杀手锏：已签约进驻华兴科技全国所有核心研发基地及大型办公园区（首批24家旗舰店即将开业）。 融资亮点：鹅厂产业基金领投4.5亿美元，高盛跟投2亿美元，大摩、红杉、愉悦资本等跟投1亿美元。 华兴集团IT总裁、车BG副总裁陈默个人持股26.2%，按本轮估值计算，其持股市值达8.54亿美元（约合55亿人民币）。 【灵境互动：技术驱动的游戏新王】 核心资产：现象级FPS手游《镜像追缉》（年流水超35亿），端游《乱世群雄》（稳定现金牛），储备大作开放世界RPG《星渊》（技术DemO引爆行业期待），全民级UGC休闲竞技手游《蛋仔聚会》（已开启测试）。 技术壁垒：自研“幻世”引擎及物理系统，支撑全产品线技术需求。 Pre-IPO轮架构：采用港交所新规下的WVR（不同投票权）架构，创始人徐振宇、陈默、代海涛持有A类股（10倍投票权），合计控制74.58%股权。 鹅厂持股14.8%（B类股），并在战略决策委员会（SDC）拥有席位。 融资亮点：淡马锡控股领投12.6亿人民币，高瓴资本（9.58亿）、红杉中国（6.3亿）、挚信资本（3.15亿）跟投，鹅厂增持7.11亿。 陈默持股25.46%，按本轮估值计算，其持股市值达93.9亿人民币。 关键点：灵境互动成功引入顶级资本且未设置任何业绩对赌条款，仅接受1.5倍非参与型优先清算权，彰显了资本对其技术实力与未来前景的极度认可，以及创始团队强大的谈判能力。 【陈默：低调旗手的跨界资本术】 报道最后聚焦到陈默本人： 身份标签：华兴科技集团IT总裁、集团CIO、车BG副总裁。 主导华兴“渡河计划”，让华兴核心系统、核心数据库百分比自主可控。 投资逻辑：公开信息及接近陈默的人士透露，其对瑞子咖啡的投资，核心看好其依托数字化能力重构咖啡消费场景的“快+准”模式，以及其嵌入华兴生态带来的示范效应和稳定流量。 对灵境互动的投资，则源于早期对其技术团队及其自研引擎价值的深度认同。 两项投资均严格履行了华兴集团对高管外部投资的报备程序。 风格研判：陈默的投资展现出极强的战略协同性和对核心技术/模式的穿透力眼光。 其拒绝高盛苛刻对赌条款、推动灵境无对赌融资的强硬手腕，以及在资本谈判中精准把握平衡点的能力，令人印象深刻。 据知情人士透露，融资洽谈时引入淡马锡制衡高瓴、设计SDC机制绑定鹅厂的手笔便是其神来之笔。 第642章 绑人 隐形价值：陈默作为华兴核心高管，其个人在科技创投圈的号召力与资源整合能力，已成为其商业版图中难以估量的隐形资产。 瑞子闪电融资与灵境Pre-IPO的超高溢价完成，背后均有其深度参与的影子。 报道结尾，是一句意味深长的结语： “当一家科技巨头的年轻CIO，悄然成为两家估值总和超600亿人民币的明星公司第二大股东，这已不仅仅是个人财富的积累。 它更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连接着华兴的技术底蕴、鹅厂的生态流量、顶级资本的信任以及新消费、新娱乐的浪潮。 陈默，这位年仅28岁的华兴旗手，正在其主航道之外，构建一个隐秘而强大的商业帝国拼图。” 徐平、姚尘风、左梦安三人盯着手机屏幕，手指缓慢地向下滑动，偌大的董事会议室里一时间安静无声。 足足过了两三分钟，姚尘风才长长地“嘶”了一声，抬起头，脸上是混杂着震撼和复杂的神情，他晃了晃手机： “最近忙着没关注融资市场，我就说最近圈子里怎么老有人拐弯抹角问我陈默是不是真跟我搭档了车BG副总裁，原来根子在这儿！ 瑞子7.5亿刀A轮，灵境小40亿Pre-IPO...... 这动静，想低调都难啊！” 他咂摸着嘴，“8.5亿美金加94亿人民币......这小子个人的账面财富，快顶上咱们车BU未来三年的研发预算总和了吧？” 左梦安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瑞子那模式，精准踩在移动支付普及、写字楼白领咖啡刚需和数字化运营的风口上。 加上背靠华兴园区的旗舰店模板，爆发是必然。 灵境就更不用说了，《镜像》火成那样，《星渊》的玩法逻辑陈默也跟我闲聊时说起过，确实有划时代的潜力。 这小子眼光毒，下手也狠。” 而徐平的关注点总是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 灵境互动第二大股东，瑞子咖啡第二大股东。 坏了，这狗登西不会真冲着他屁股下面的华兴集团二把手来的吧？ 强行把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从脑海里删除掉，他端起已经微凉的茶喝了一口。 目光落在报道中关于陈默拒绝高盛对赌、设计灵境WVR架构和SDC机制的描述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最厉害的不是他投中了什么，赚了多少钱。”徐平缓缓开口，声音沉稳。 “是他知道在什么时候，用什么筹码，去争取什么。 拒绝高盛的对赌，是保瑞子健康发展的根基； 灵境的WVR和SDC，是保团队的控制权和战略定力，同时给鹅厂吃定心丸。 每一步都踩在关键点上，既强势，又不失灵活。 这种火候......啧，不像个28岁的人该有的。” 他看向郑非，眼神带着深意：“郑总，我记得当初陈默报备要投瑞子时，和您报备的时候您和他长谈过一次？” 郑非一直安静地听着三人的议论，此刻才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回忆的神色。 “嗯。”他声音不高，却让会议室彻底安静下来。 郑非顿了顿，继续说道：“当初他跟我报备瑞子咖啡这笔投资时，也说了三点逻辑。 第一，咖啡市场在国内远未饱和，年轻人习惯在变，增量巨大，星巴克独大但价格高、不够快，存在缝隙； 第二，他手里有云南的豆子资源，成本有优势，如果能和高效的数字化运营结合，有重构供应链效率的空间； 第三，他看好这种小店快取、线上点单、依赖APP的模式。 说这不仅是卖咖啡，更是抓流量入口，高频、刚需、用户粘性强，未来价值不在咖啡本身利润上。 我问他，咖啡生意老牌巨头盘踞，新品牌九死一生，凭什么你能成？ 他回了我一句：‘效率重构和流量入口的价值，远大于咖啡因本身。’” 郑非靠回椅背，总结道： “当时我就觉得，这小子在商业战略上的嗅觉和格局，恐怕不比他搞技术、搞IT的本事差。 今天看36氪这篇报道，算是印证了。 我同意徐总的判断，陈默能抓住鹅厂战略投资的机会，在Pre-IPO轮引入淡马锡、压住高盛的对赌条款，这份资本运作和手腕不一般。” 会议室再次陷入沉默。 徐平、姚尘风、左梦安都在消化郑非的话。 是啊，无论是瑞子咖啡的异军突起，还是灵境互动的估值惊人，背后都清晰烙印着陈默精准的战略判断和强悍的操盘能力。 这已不仅仅是运气或者简单的财务投资，而是展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商业天赋。 郑非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看向徐平和姚尘风： “所以，老徐，尘风，车BU这块，虽然陈默不直接负责你们战略和市场，但他脑子里那套东西，对趋势的把握，对核心要素的拆解，对执行节奏的掌控，我看很值得用起来！别把他当个纯粹搞IT搞研发的用！” 随后便拿起自己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操作着，一边说： “车BG，是我们华兴未来十年的战略重心之一。 启界M5，是我们叩响智能汽车时代大门的第一块敲门砖。 第一次立项会，”他抬眼瞥了一下徐平，语气带着点不悦，“陈默请假跑了。” 徐平想起年前那次会议，陈默以渡河项目即将开启最终战场为由压根儿就没参与，不由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是...当时渡河那边确实到了关键节点...” “我不听理由。”郑非打断他，声音不大。 “下次最终立项会，必须把他给我绑来！ 他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智能驾驶是他分管的硬骨头，座舱、车控、车云，哪一块离得开他IT和架构的老本行？ 更重要的是，” 郑非的目光变得格外深邃，仿佛穿透了会议室的墙壁，看到了更远的未来。 “这小子在商业战略上的眼光和嗅觉，是我们宝贵的财富。 让他坐在那里，不只是听，更要讲！ 要逼他开口，把他的想法，把他从瑞子、从灵境实战中淬炼出来的对市场、对用户、对效率的理解，都给我榨出来！用在启界M5上！” 第643章 下早班 郑非哼了一声，显然对陈默上次的“请假”记忆犹新： “这次，你们俩亲自去‘请’。 告诉他，是我说的，屁股给我坐稳了。 战略方向、用户定位、技术路线取舍、成本与体验的平衡点...... 这些核心问题，我要听到他的想法。 特别是智能驾驶落地的节奏和用户真实价值的匹配度，他必须发言。 他敢再跑，我亲自去G区抓人！” 说完他手指重重敲在刚发送出去的群消息上。 四人小群里，郑非又发了一条信息，只有简洁有力的会议纪要： 【下次立项会，陈默发言。】 “明白，郑总！”徐平立刻应道，脸上带着“终于能名正言顺抓壮丁”的轻松，“您放心，这次他就是有天大的事，我也让林雨晴把他绑来会议室。” 姚尘风也笑着点头：“保证完成任务。正好也让他见识见识咱们市场部憋的大招，顺便给点‘外部视角’的毒打，省得我们闭门造车。” 左梦安在一旁笑眯眯地补刀：“我看行。” 郑非看着三人，脸上那丝严肃终于化开，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 然后便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的衣襟，不再看手机，只说了句“今天先这样”，便径直向会议室门口走去。 秘书早已无声地将门拉开。 没过多久，徐平三人也纷纷起身，收拾好东西，鱼贯而出。 厚重的实木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室内的空气。 走廊里，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幕墙洒进来，明亮而温暖。 姚尘风长长舒了口气，用手肘碰了碰徐平，压低声音，带着点促狭： “老徐，听见没？绑人的活儿交给你了。 下月初，G区顶楼，咱俩带着林秘书，上演一出‘智取陈扒皮’？” 徐平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精光，嘴角勾起： “绑？太粗鲁。咱们是‘盛情邀请’。 就说...郑总对启界M5的智能座舱双屏联动方案很感兴趣，点名要他现场演示讲解。” 左梦安走在旁边，觉得徐老板是真缺德，他闻言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高！实在是高！ 徐总，你这招请君入瓮，比绑人高明多了！ 陈默那小子，对炫技和装逼最没抵抗力了！” 三人相视而笑，步伐轻快地走向电梯间，阳光在他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另一边的陈默不知道自己在被人讨论中，他合上最后一份文件，腕表指针堪堪划过五点三十分。 “雨晴，”他按下内线，“今天我先下班了。” 电话那端传来林雨晴利落的回应：“明白陈总，车已在楼下负二楼。” 起身时，目光扫过墙边柜子里渡河项目两年多以前开始到现在每个月的简报。 近两年的殚精竭虑，大机切换、自研系统上线、海外第一站落地、重新上云、中国区切换成功... 无数个通宵达旦的夜晚，此刻被窗外过于灿烂的天光稀释成一种久违的轻飘感。 他是真的累，需要一点真实的人间烟火，比如去接胡笳下班。 专属电梯无声下沉，镜面门映出他挺括的深色衬衣，是属于华兴集团IT总裁和车BG副总裁的陈默。 电梯门开，司机老吴已立在黑色的迈巴赫旁等待。 “陈总。”老吴拉开厚重的后门。 “去E区，接胡笳。”陈默坐进后座，真皮座椅包裹上来，带着恒温空调的微凉。 车窗是特制的深色隐私玻璃，将坂田基地繁忙的景象过滤成模糊流动的背景色。 迈巴赫驶出G区北门闸口，直接右转，走在稼先路上，第一个红绿灯路口立马左转。 老吴开车极稳，车身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陈默靠向椅背，目光掠过窗外飞驰而过的冲之大道。 城市在暮春的燥热里蒸腾，车载音响流淌着低缓的钢琴曲。 他闭上眼，脑海里却跳出另一张脸，胡笳今天穿了什么？ 昨天晚上她说E区空调温度有些低，抱怨带的薄开衫不够暖。 此刻，华兴云BU所在的E区大楼前，正氤氲着另一种热度。 胡笳刚结束一场关于云存储节点扩容的拉锯战，站在玻璃幕墙投下的巨大阴影里，被几个下属围着。 她穿着剪裁精良的烟灰色丝质衬衫和同色系阔腿西裤，勾勒出纤细却有力的腰身线条。 冷白皮在傍晚的天光下像上好的细瓷，鼻梁上架着副窄边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沉静，正听着测试组组长语速飞快地汇报线上压测的某个异常波动。 “峰值冲击时，华南节点3的IO延迟跳到了48毫秒，虽然没触发告警阈值，但比预期高出了15%。” 测试组长眉头紧锁，就这么一点时间也要抓着胡总汇报一下工作。 胡笳微微颔首： “查下调用链。 重点看对象存储服务到块存储那一段的链路追踪，我怀疑是跨可用区流量激增触发了底层QOS策略。 明天中午前，我要看到根因分析和优化方案。” “是，胡部长！”测试组长立刻应声，紧绷的肩膀松了些许。 只要胡部长开口，方向就有了。 旁边抱着文件夹的产品经理小赵，目光却忍不住飘向路口。 她小声对身边的开发骨干小李嘀咕：“哎，你说今天胡总咋下班这么早...” 话音未落，一辆线条极其流畅的黑色迈巴赫，无声无息地滑过转角，稳稳停在了E区大楼正门前的访客车位。 锃亮的帕特农神庙式进气格栅和车头矗立的双M标志，在夕阳余晖下折射出低调却慑人的光芒。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围着胡笳的下属们，视线不约而同地被那辆车攫住。 尽管车身贴了深色膜，看不清后座，但整个鹏城基地会来E区楼下接胡部长的只有一个人。 胡笳也看到了。 她镜片后的眸光几不可察地柔软了一瞬，随即恢复工作状态，对测试组长快速交代：“先按这个方向查，有进展随时同步给我。” “好的胡部长！”测试组长心领神会，立刻带着人匆匆离开。 第644章 回家吃饭 剩下几个年轻些的下属，目光在迈巴赫和胡部长之间来回逡巡，掩饰不住的艳羡几乎要溢出来。 产品经理团队的leader胆子大些，半是玩笑半是真心地感叹： “胡总，陈总又来接您啊？集团IT总裁亲自来接下班，这待遇真是独一份。” 旁边的小李立刻接上，语气里满是八卦的兴奋： “何止是接下班，那是胡总未来老公，还是车BG的副总裁。 胡总，您和陈总结婚的时候能不能让我们也沾沾喜气？” 胡笳闻言唇角弯起一个极淡却真实的弧度，冲淡了方才工作时的冷冽。 她没接话，只抬眼扫了他们一圈，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点好笑的警告：“活儿都干完了？这么闲？” 轻飘飘一句，小赵和小李立刻缩了缩脖子，嘿嘿笑着作鸟兽散。 但那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写满了对眼前这一幕“现实版霸总娇妻下班图”的惊叹与向往。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靠近车门。 老吴早已下车，恭敬地为胡笳拉开了后座车门。 “等很久了？”胡笳弯身坐进车里，带进一股清冽的栀子花香。 她随手将通勤包放在一旁，另一只手则极其自然地解开了挽得一丝不苟的发髻。 浓密乌黑的长发如瀑般倾泻而下，拂过她白皙的颈侧和线条优美的肩背，瞬间柔化了所有职场精英的棱角。 陈默侧头看她，目光在她微微透出疲惫的眼角停留片刻，伸手，温热的指腹极其自然地替她将一缕滑落到颊边的发丝别到耳后。 “刚到。”他声音低沉，带着工作一天后的微哑，却奇异地熨帖，“累不累？” “还好，刚摁下去一个压测的小波动。”胡笳放松地靠进椅背，身体微微倾向他这边，卸下了在E区大楼里所有的铠甲。 她瞥了眼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深南大道夜景，华灯初上，流光溢彩。 “倒是你，今天怎么舍得按时走了？” “就是想早点下班了。”陈默握住她放在腿上的手，指尖有些凉，他便拢在掌心暖着。 “跟辛总相处得还行吧？” 他指的是胡笳在云BU的顶头上司。 当初为了避嫌，他把胡笳从IT体系调去云BU，现在胡笳直接汇报给辛玉良，陈默一直留意着。 胡笳反手挠了挠他掌心，带着点娇嗔的小动作： “辛总挺照顾我的。 最近我这边的节点扩容方案给他省了千万级的预算，他在大会上夸我好几次。倒是你，” 她抬眼看他，镜片后的眸子亮晶晶的，带着促狭，“车BG那边够你喝一壶的吧？智能座舱的demO我看了，交互逻辑还有点生硬。” 提到新战场，陈默眼底掠过一丝锐意，随即又被疲惫覆盖： “徐平坐镇全局，姚尘风主抓营销和生态，我这边主要是啃技术硬骨头。 架构设计是根基，急不来。 智能座舱只是前菜，压力都在智能驾驶团队那边。” 他捏了捏眉心，“不过我最近把罗俊涵调过去当产品线总裁了。” “啧啧啧，陈总。”胡笳轻笑出声，带着洞悉的调侃，“你这进步速度跟开挂一样，现在都能直接调任产品线总裁工作了。” 陈默被她噎住，无奈地摇头，唇角却勾起纵容的弧度。 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流露出这种近乎“认栽”的情绪。 他紧了紧握着她的手，不再说话，车内只剩下低回的钢琴曲和引擎沉稳的嗡鸣。 窗外，鹏城晚高峰的车流量逐渐变大，行驶速度也慢了许多。 四十分钟后，迈巴赫平稳地驶过福田中心区，拐向滨海大道，鹏城湾一号那几栋标志性的流线型塔楼已在深港交界的海湾暮色中显出轮廓。 这是他们的家。 指纹锁发出轻微的“嘀”声，厚重的入户门向内滑开。 玄关感应灯自动亮起柔和的光晕。 一股淡淡的食物清香扑面而来，瞬间包裹了两人。 室内恒温恒湿，空气清新得如同雨后的森林。 一切都纤尘不染，井然有序，显然在他们回来前，一切都已被妥帖照料。 餐厅的长桌上，已经摆好了几道精致的菜肴。 清蒸的东星斑，鱼身洁白，淋着浅金色的豉油，点缀着碧绿的葱丝； 白灼的基围虾，红艳诱人，蜷曲着躺在碎冰上； 一碟翠生生的清炒菜心，一盅冒着热气的花胶螺头鸡汤。 都是清爽鲜美的潮汕风味，分量恰到好处，显然照顾了两人工作晚归的胃口。 碗筷摆放整齐，两副。 陈默掏出手机，果然有一条家政大姐的微信，“陈先生，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消息时间是15分钟前，显然是掐着点做好饭菜以后悄然离开。 “先去洗手。”胡笳推了推陈默，自己则踢掉了高跟鞋，赤脚踩在温润的微水泥地板上。 走到巨大的开放式厨房岛台边，倒了杯水，又往陈默的杯子里加了点冰块。 她在家只穿着丝袜，纤巧的脚踝在灯光下泛着柔光。 陈默从洗手间出来，便看到她斜倚在岛台边小口喝水，侧影被落地窗前的灯火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长发松散地披着，丝质衬衫解开了最上面一颗纽扣，露出一小段精致的锁骨。 褪去了职场的干练样子，此刻的她像一块温润的美玉，散发着松弛而诱人的光。 他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拥住她，下颌抵在她散发着幽香的发顶。 “看什么？”他低声问。 胡笳顺势靠在他怀里，用后脑勺蹭了蹭他下巴，像只慵懒的猫。 “看我们陈总裁打下的江山。”她笑着，指了指窗外那片繁华的后海，“有没有一种‘朕的江山’的豪迈感？” 陈默失笑，胸腔震动：“江山是徐老板的，我就是个给他造马车轱辘的。” 他收紧手臂，将她更密实地圈在怀里，汲取着她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饿了，吃饭？” “嗯。”胡笳应着，拉着他走向餐桌。 饭菜简单却美味。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安静的餐厅里只有轻微的碗筷碰撞声。 第645章 唱跳rap和篮球 默契让他们无需过多言语，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足以传递情绪。 陈默习惯性地把鱼腹最嫩、刺最少的部分夹到胡笳碗里，胡笳则把他爱吃的虾头里的膏黄剥出来，放到他手边的小碟子里。 “对了，”陈默咽下一口汤，忽然想起了什么。 “妈下午又打电话来，问婚礼酒店最后定哪家。 蓉城那边她看了华尔道夫和博舍，星城这边是喜来登和瑞吉。 她想听听你的意思。” 张新萍女士对儿子的婚礼倾注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几乎包揽了所有前期沟通，只把最终决定权交给小两口。 胡笳正小口喝着汤，闻言放下调羹，认真想了想： “蓉城的话，博舍吧？ 古建筑改建的，有院子，闹中取静，感觉更特别些。 星城...... 喜来登顶楼空中花园很不错，但瑞吉的宴会厅很适合拍照。你觉得呢？” “听你的。”陈默毫不犹豫，这种事情他不想伤脑筋。 他们的婚礼注定无法大宴宾客，双方父母加上至亲好友、几个核心的老同学、以及华兴内部少数几个私交极深、无法避开的重量级人物，算下来鹏城、蓉城两边加起来，也不过二十桌出头。 胡笳点点头，说自己更倾向喜来登顶楼空中花园。 她夹起一根菜心，像是不经意地问： “你那边...名单都理好了？ 华兴的人，请谁不请谁，可是门学问。” 集团IT总裁兼车BG副总裁的婚礼，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拿到一张邀请函。 陈默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语气平静却带着掌控全局的笃定： “所有董事都得请到。 另外关系好的几个总裁肯定也得请来，苏总、林总、师傅李青和退休了的孟总也肯定要请。 对了，差点忘了，我还会请长公主。 IT和车BG两边自己的核心副手都要请，不过人多了不像话，得控制一下。 跟我一起扛过渡河项目的老骨干不能少了。 到时候我得让雨晴来帮忙，还有几个和我们一起从鹏城去蓉城的小伙伴也要请，像胡却敢、王铭、李翔宇、舒丹丹他们，都得来。” 他顿了顿，看向胡笳，“你那边呢？云BU的姐妹团？” 胡笳难得露出一丝俏皮：“辛总肯定跑不了...” “等等”，她还没说完就被陈默打断了施法。 “听听，你听听这是人话吗？我问你云BU的姐妹团，你张口就说辛总。”陈默笑着和她开玩笑。 胡笳妩媚的白了陈默一眼，继续说道，“我团队里几个得力的小姑娘已经主动报过名了，还有......” 她掰着手指数了几个名字，都是她在云BU交情深厚的女性同事或下属。 “同学的话，就星城那几个室友，还有大学时最好的闺蜜，你也认识的。” “嗯。”陈默应着，起身收拾碗筷，“名单你定，回头给我，让雨晴统一发函。” 他动作麻利地将碗碟放进洗碗机，又擦干净了餐桌。 这些琐事他做起来极其自然，毫无“总裁包袱”。 收拾妥当，陈默走到客厅，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 巨大的电视屏幕亮起，没过多久跳出一个色彩缤纷、喧嚣热烈的画面。 正是当下最火爆的选秀综艺《偶像练习生》的决赛夜直播现场。 屏幕上，一群穿着统一制服的年轻男孩正在舞台上挥汗如雨地表演着主题曲《Ei Ei》，青春洋溢的气息几乎要冲破屏幕。 “你怎么看起这个了？”胡笳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过来，挨着陈默在宽大柔软的沙发里坐下，有些好笑地问。 她顺手叉起一块冰镇过的蜜瓜递到他嘴边。 陈默张口接了，目光却没离开屏幕，含糊道： “听雨晴她们办公室小姑娘天天尖叫，说今晚决赛，C位出道。 好奇看看，这全民偶像到底怎么回事。” 这节目陈默当然知道，鸡你太美嘛。 他其实只是想找个轻松热闹的背景音，陪她待一会儿。 屏幕里，表演结束，镜头扫过台下疯狂的粉丝和闪烁的灯牌海洋。 主持人宣布进入关键的导师点评环节。 音乐导师李荣浩拿起话筒，对着其中一个练习生，语重心长： “陈立农，你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这是你的武器。 但记住，舞台不是只有笑容，眼神里的东西要更稳、更有力量，才能走得远。” 画面立刻给了那个叫陈立农的大男孩特写。 他穿着粉色制服，汗水浸湿了额发，面对导师的点评，先是露出招牌的阳光笑容，随即眼神迅速沉淀下来，用力点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认真和倔强：“谢谢李老师！我会记住！用眼神杀人！” 引来台下一片尖叫和笑声。 “好尬...”胡笳被这尴尬给笑了，刚送到嘴边的草莓差点掉下来。 陈默也忍不住牵了牵嘴角，心里想的是可惜你没看到唱跳rap和篮球。 胡笳把草莓塞进嘴里，侧过身，手肘支在沙发靠背上，托着腮，目光从屏幕移到陈默脸上，细细端详着。 客厅只开了几盏氛围灯，电视屏幕变幻的光线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明明灭灭。 “看什么？”陈默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头。 胡笳没说话，只是看着，眼神专注而温柔，带着一种近乎研究的意味。 半晌，她忽然伸出指尖，轻轻点了点陈默的眉骨，又滑到他此刻显得格外沉静的眼窝。 “其实，”她声音很轻，带着笑，“你的眼神才是真的很有力量呢。” “嗯？”陈默没反应过来。 胡笳朝他靠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拂过他耳廓，“你当年眼神里就很有劲儿。我还记得你有一次在G区食堂，跟我说‘你的负载均衡策略有漏洞’时的样子。” 她开始模仿着他当年那种平静无波却一针见血的语气。 陈默微怔，遥远的记忆被勾起。 那是多少年前了？不太记得了。 他还只是个崭露头角的IT工程师，而她则是应用支持中心那个技术过硬又总爱用大黑框眼镜和宽大卫衣掩盖美貌的“夹子”。 第646章 怀孕 当时食堂嘈杂的人声里，他指出了她方案里的一个潜在瓶颈，她当时镜片后的眼睛瞬间睁圆了，随即又燃起不服输的光... 原来那么早，她就记住了自己的眼神？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 陈默看着近在咫尺的胡笳，电视屏幕的光映在她眼底，跳跃着细碎的光点，褪去了所有职场上的清冷疏离，只剩下全然的依赖和娇软。 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和她温热的体温一起包裹过来。 就在这一刻，胡笳忽然动了。 她像一只终于找到最舒适巢穴的猫，整个身体毫无预兆地软了下来，带着一种近乎慵懒的依恋，蜷缩着，轻轻偎进了陈默的怀里。 额头抵着他的颈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颈侧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她甚至把穿着丝袜的脚也缩了上来，小巧的足尖隔着薄薄的袜子，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腿侧，寻找着最贴合的姿势。 陈默几乎是下意识地张开手臂，将她纤巧却玲珑有致的身子密密实实地圈住，搂紧。 她柔软的发顶蹭着他的下颌，带来微痒的触感。 他的手掌自然地落在她后背，隔着丝滑的小吊带布料，能清晰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和脊柱柔和的曲线。 “怎么了？”他低声问，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这种全然依赖的姿态，在她成为独当一面的胡部长之后，已经很少见了。 怀里的人安静了几秒，只有电视里决赛现场粉丝的尖叫声和主持人的串场词作为背景音。 然后，陈默感觉到胡笳环在他腰后的手臂收得更紧了点。 她的脸在他颈窝里埋得更深，闷闷的，带着点鼻音，又有种奇异平静的声音，轻轻响起： “陈默。” “嗯？” “我怀孕了。” “……”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客厅里只剩下电视里喧嚣的鼓点和粉丝疯狂的呐喊。 陈立农正在发表感言，声音激动得有些哽咽，感谢着“全民制作人”。 陈默所有的感官，却在那一瞬间被怀里这轻飘飘的四个字冻结。 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手中握着的电视遥控器掉在了厚厚的长绒地毯上。 但沉闷又无声。 怀孕了？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如同深海的暗涌，毫无预兆地从心底最深处翻腾而起。 不是小说里描写的狂喜，不是激动得跳起来。 那感觉更像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了一下心口。 闷，钝，带着一种近乎眩晕的失重感。 前世破碎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闪回：冰冷的创业失败和离婚证，前妻抱着行李头也不回离开时决绝的背影，空荡荡的“家”... 前世孑然一身的自己没有过小孩，也不知道有小孩是什么滋味。 可现在，胡笳埋在他颈窝里，用最柔软的姿势，告诉他，他们之间，有了一个正在萌芽的生命。 欣喜？当然有。 像深埋地底的种子终于感受到一丝破土的微光。 他的身体僵硬了足足有三秒，圈着胡笳的手臂肌肉绷紧。 “真的？”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难以置信。 胡笳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却顺从地抬起头。 镜片早已被她自己蹭得滑落到鼻尖，露出一双清亮如水的眸子。 里面清晰地映着他的倒影，没有一丝玩笑，只有全然的信赖和一种初为人母的温柔光辉。 “嗯。”她轻轻点头，脸颊染着淡淡的红晕，像初绽的桃花。 “刚一个多月。昨天感觉有点不对劲，下午溜号去旁边医院抽血查的HCG（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 她说着，从陈默怀里微微挣开一点，伸手去够自己丢在沙发上的通勤包，动作间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笨拙。 陈默立刻松开她，看着她的动作。 胡笳从包里翻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化验单，递给他。 陈默展开那张薄薄的纸，目光急切地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符号，最终死死定格在结果栏那一行清晰的手写体上： 血清β-HCG： 8756.3 mIU/mL （参考值：＜5） 下面还有一行打印的医生潦草签字和“孕早期”的诊断意见。 冰冷的数字，此刻却带着滚烫的生命力。 是真的。 他想起刚才在车上她眉宇间那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那你身体呢？”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胡笳的脸，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气色变化，“有没有哪里难受？恶心？头晕？还是...” 他的手几乎是本能地轻轻覆上了她依旧平坦的小腹。 隔着丝滑的布料，掌心下是温软的肌肤。 “你最近工作强度大不大？辛玉良知不知道？云BU那边节点扩容刚启动，压力那么大，不行，我得跟他说......” 他语速飞快，思维跳跃，完全失了平日的条理。 甚至下意识地要去摸手机。 “陈默！”胡笳一把按住了他慌乱的手。 她将他的手从她小腹上拉起，紧紧包裹在自己温热的双手中，然后抬起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那双总是能在技术评审会上让下属噤若寒蝉、在陌生场合让搭讪者望而却步的清冷眼眸，此刻像融化的春水，荡漾着温柔而狡黠的笑意，清晰地倒映着他此刻难得一见的失态模样。 “慌什么呀？”她拉长了一点调子，带着点娇憨的鼻音。 “我好着呢，就一点点容易犯困。 辛总那儿我自有分寸，你陈总裁的手要是敢伸到云BU来管我怀孕的事，信不信我明天就让辛玉良给你发函抗议？” 她说着，身体又软软地依偎过来，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鼻尖蹭着他的鼻尖，温热的呼吸交融。 红润的唇瓣几乎贴着他的耳廓，吐气如兰，有股子宣告主权般的亲昵： “是不是...” “是不是能在评审会上把一个16级高级工程师骂哭的胡部长，”她的声音低下去，像最甜腻的蜜糖，又像最勾人的羽毛，轻轻拂过他的耳膜和心脏，“在你这里......” “永远都只是你的夹子呀？” 第647章 陈默最近很烦 鹏城四月的雨，来得毫无征兆。 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转眼豆大的雨点就砸在A区顶楼会议室的落地窗上噼啪作响。 蜿蜒的水痕将窗外香樟的新绿晕染成模糊的色块。 陈默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边，眉头锁得死紧。 桌上那杯林雨晴续上有一会儿的金骏眉早已凉透。 袅袅的热气散尽，只留下琥珀色的茶汤和沉底的叶芽。 他手里捏着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几分钟前徐平发来的信息。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钩子，精准地扎进他最想回避的神经末梢。 徐平：【小默，明天下午两点，A1-01大会议室，启界M5最终立项会。郑老板亲自主持。】 徐平：【你那边的几个部门产品线主管领导和核心骨干一个都不能少，必须全员到场。议题材料发你邮箱了，务必提前看。】 徐平：【别找理由请假！渡河收尾有冯亦如盯着，天塌不下来。这次你再敢跑，信不信我亲自带人去IT那边把你绑过来？】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那句“徐总，阿根廷子公司刚切换完，压测报告有几个关键指标需要我亲自盯着复核，巴西那边凌晨还有个越洋复盘会...”的托词，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他太了解徐平了。 这位在华兴内部以“笑面虎”著称的二把手，平日里可以跟他勾肩搭背互相拆台，但一旦涉及到郑非亲自盯的战略项目，那份温和底下藏着的是绝对的执行力。 他都能想象出徐平此刻的表情。 肯定是端着那标志性的紫砂壶，笑眯眯地，但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屏幕，把他那点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唉......”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车BG这块新战场，他负责的是架构、是技术底座、是未来十年华兴能否在智能汽车领域立足的“里子”。 启界M5的产品定义、市场定位、定价策略，那是姚尘风的地盘，是徐平需要全局把握的战略，更是郑非眼中华兴终端业务能否成功“渡劫”、开辟第二增长曲线的关键一役。 他陈默一个搞IT出身、半路被架上车的技术流，掺和进去说什么？ 说多了是越界，说错了是笑话。 更何况，渡河项目行至最后也是最凶险的深水区，无数双眼睛盯着，余下这么多海外子公司要挨个切换，各地的政策法规都不一样。 他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研究什么增程还是纯电、五座还是七座？ 烦躁地揉了揉眉心，陈默转身走向办公桌，准备硬着头皮再措辞。 指尖刚触到冰凉的桌面，内线电话刺耳的蜂鸣声毫无预兆地炸响，在过分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惊心。 他心头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接起。 “陈总，”林雨晴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依旧清润柔和，却比平时多了一些紧绷，“徐总办公室电话，找您，说很急。” 陈默闭了闭眼。 该来的还是来了，连电话追魂都上了。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转接键。 “喂，徐总。” “小默，”徐平的声音传过来，带着点午后特有的慵懒腔调。 虽然语气像是在闲聊，可那穿透力极强的声线直抵耳膜，“信息看到了吧？明天的会，没问题吧？” “徐总，我正要跟您汇报，”陈默尽量让语气显得诚恳又无奈，“渡河这边......” “渡河那边有冯亦如坐镇，我放心得很。”徐平直接打断，笑呵呵的，话却硬得像钢板一样砸过来。 “他跟我拍胸脯保证了，天大的篓子他顶着。你就别操那份心了。” 不给陈默任何插话的空隙，徐平话锋陡然一转，语速加快： “明天的会，不一样。 郑老板亲自坐镇！ 这不仅仅是立项会，更是车BG成立四个月，第一次在大老板面前全面检阅！ 战略意义，不用我多说了吧？”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给陈默消化这压力的时间，接着又加重砝码： “你分管的几个产品线总裁，是核心中的核心。 智能驾驶、座舱、车控、车云，哪一块离得开你们的技术论证？ 蒋雨宏的芯片底子，卞金麟对车规的理解，李鹏飞的视觉算法，陈奇惊的决策规划，顾南舟的数学建模，还有罗俊涵的座舱系统集成...... 他们不到场，谁给郑老板和整个决策层信心？ 谁来说清楚我们启界M5的技术壁垒到底在哪？” 一连串的名字和头衔砸过来，精准地封死了陈默所有可能的推脱角度。 这已经不是商量，是通知，徐老板也是操碎了心。 “材料我让秘书加密发你了，涉密等级很高，你亲自看。” 徐平最后撂下一句，语气缓和了些，却更显意味深长。 “小默，郑老板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啊。 明天下午两点，A1-201，别迟到。 就这样。” “嘟...嘟...嘟...” 忙音响起，干脆利落。 陈默握着话筒，半晌没动。 窗外雨势渐大，密集的雨点疯狂敲打着玻璃幕墙，像无数只手在急躁地拍打。 办公室里，只有空调系统低沉的送风声。 他慢慢放下话筒，目光落在宽大办公桌一角那厚厚一摞渡河项目的阿根廷子公司压测报告上。 封面仿佛无时无刻提醒着他肩头的另一座大山。 而电脑屏幕上，邮件的新消息提示正在闪烁，标题赫然是：《启界M5最终立项方案（V5.0）- 核心机密》。 两面夹击，分身乏术。 一股深深的疲惫感夹杂着被强行拖入未知战场的烦躁，无声地蔓延开来。 翌日，集团IT总裁办公室。 下午一点四十五分，离昨天约的两点还有十五分钟。 林雨晴无奈地抿了抿唇，声音依旧轻柔却清晰： “启界M5的最终立项评审会。 徐总那边......催过三次了。 老板也会出席。” “不是约的两点吗？”陈默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结，他用力捏了捏眉心，试图驱散连日高压带来的疲惫和此刻被打扰的恼火，“他们急个锤......” 他后半截抱怨的家乡话还没出口，放在旁边控制台上的私人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伴随着嗡嗡地震动着，屏幕上跳动着“徐总”两个字。 林雨晴看了一眼手机，又看向陈默，眼神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看吧，又来了。 第648章 技术天团 陈默盯着那跳动的名字，足足看了三秒，才极其不情愿地拿起手机。 划开接听，还没放到耳边，徐平那标志性的的声音就清晰地传了过来： “陈扒皮，你现在很大牌啊，郑老板到了你都还没到！ 别跟我装信号不好！ A1-201，十分钟以内我要看到你！ 茶都给你泡上了！ 你敢再给我玩一次人间蒸发试试？” 陈默把手机拿远了些，没好气地回怼： “徐总在，渡河这边出了点问题，哥伦比亚子公司卡在IO瓶颈。 那个M5的立项定位，少我一个旁听的，天塌不下来！” “放屁！”徐平在电话那头毫不客气。 “旁听？你想得美！ 郑老板亲口点了你的将，点名要听听你对整车集成的看法！ 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两点我看不到你人，我就让行政部把你渡河指挥中心的电闸拉了！我说到做到！” “你......”陈默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你什么你，赶紧滚过来！郑老板的原话：‘告诉陈默，渡河要收尾，车要开张，他一个都别想躲清闲！’ 啪！” 电话被徐平干脆利落地挂断，只剩下忙音。 陈默握着手机，脸色黑得像锅底。 “妈的，事都在堆一起。”陈默低低骂了一句，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陈总？”林雨晴轻声提醒，眼神示意时间。 陈默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强行压下那股想把手机砸了的冲动。 “你通知罗俊涵参会。”他直接对林雨晴说道。 然后抄起电话就给打给蒋雨宏，声音不大：“雨宏，” “你，卞金麟，李鹏飞，陈奇惊，顾南舟，手里工作都放一放，立刻跟我走！ A1-201，车BG有个M5立项会。” 蒋雨宏接到电话的时候脸上掠过一丝错愕，他负责的智能驾驶ADS预研正卡在一个多传感器时间戳同步的关键节点； 而蒋雨宏的懵逼又传递给了后面的人。 卞金麟正在和存储组负责人的争论戛然而止，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李鹏飞和陈奇惊从沉浸的算法世界里茫然抬头； 顾南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小脸上满是“为什么是我”的困惑； 甚至连罗俊涵接通电话的时候都直接“啊？”出了声，他刚从智能座舱一个棘手的底层驱动问题里抽身。 “蒋总，我这边存储IO的优化方案刚......”卞金麟试图挣扎。 “路上说，陈总和林秘都在楼下等我们！”蒋雨宏打断他，已然转身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 汇合之后，一行八人以陈默为首，林雨晴稍前半步引路，六位在各自领域跺跺脚都能让技术圈震三震的技术大牛紧随其后，步履带风。 走廊尽头，通往A区主楼的空中连廊阳光炽烈。 陈默率先踏入那片刺目的光亮，微微眯了下眼，头也不回地沉声问： “姚总那边，M5到底定了个什么调子？上次的会议纪要我没细看。” 跟在侧后方的林雨晴立刻翻开手中的笔记本，语速清晰平稳地汇报： “姚总主导的方案，启界M5定位为‘科技普惠先锋’，目标客群聚焦25-35岁都市新中产家庭首购或增购需求。 车型：中型增程式智能SUV，5座布局。 核心卖点：华系车顶级智能座舱体验（鸿蒙车机OS主打）、入门级智能驾驶辅助、对标豪华品牌的内饰用料和舒适性配置。 预计售价区间：补贴后22.8万至28.8万人民币。 逻辑是切入主流家庭用户最关注的‘性价比’和‘科技尝鲜’痛点，避开与特斯拉MOdel 3、蔚来ES6在高端纯电市场的正面交锋，同时依托增程解决里程焦虑......” “22万到28万...增程...5座SUV...”陈默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脚步未停，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一下，一丝果然如此的神色他眼底一闪而逝。 前世记忆里，那个定价尴尬又模糊、最终在惨烈厮杀中黯然退场的初代问界M5形象，与此刻林雨晴口中姚尘风的“启界M5”隐隐重叠。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步伐似乎更快了些。 身后六位技术大佬交换着眼神，都敏锐地捕捉到了老板身上那股骤然下沉的气压。 连最年轻的顾南舟都缩了缩脖子，感觉连廊里的阳光好像也没那么暖和了。 A1-201会议室，是华兴总部规格很高的几个战略决策会议室之一。 当陈默一行八人推开厚重的实木大门时，里面已是济济一堂。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中央，点缀着新鲜的白色蝴蝶兰，空气里弥漫着茶叶的淡淡香味。 深色的地毯吸走了大部分脚步声，但陈默带着这支“技术天团”的入场，依旧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主位上，郑非端坐着，深灰色的定制西装一丝不苟，他正微微侧头听着身旁的徐平低声说着什么，神色沉静。 徐平看到陈默，立刻丢过来一个“你小子总算来了”的眼神，带着点促狭。 姚尘风坐在郑非另一侧，穿着件骚气的酒红色衬衫，袖口手腕上是价值不菲的江诗丹顿。 他面前摊着厚厚的精装方案书，手里捏着激光笔，红光点在对面巨幅投影幕布的一页PPT上，显然刚刚结束一段激情陈述。 看到陈默和他身后那堪称豪华的技术阵容，姚尘风圆脸上的笑容更盛，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带着点“看我把正主逼出来了”的得意。 长桌两侧，分坐着车BG各核心部门的头头脑脑： 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深蓝条纹西装的中年男人是市场营销部总监周扬； 质量与运营部部长雷厉，面容严肃，面前摊着笔记本，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记录； 最让他无语的是每次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对方大概率会问，是雷厉风行的雷厉吗？ 生态合作部负责人苏蔓是一个气质干练的女性，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新入场的众人； 政策与标准专利部的几位专家则显得更为沉静。 还有战略与业务发展部、财务部等徐平直管部门的负责人。 整个会议室弥漫着一种紧张的凝重氛围。 “郑董，徐总，姚总。”陈默走到徐平下手边预留的空位，拉开椅子坐下，声音平稳地打了个招呼，听不出太多情绪。 他身后的六位技术大佬也纷纷在陈默身后或侧旁的空位落座，动作利落。 然后各自打开电脑或者笔记本，瞬间进入工作状态，统一的动作无形中给会议室增添了几分肃杀。 “陈总，就等你们了。”姚尘风笑着扬了扬激光笔，红光重新点在投影幕布上。 “正好讲到产品定义的核心部分。”他清了清嗓子，刚才被打断的激情瞬间重新点燃，声音洪亮，充满了感染力： “各位！启界M5，承载的不仅是一款车的使命，更是华兴车BG驶向星辰大海的第一艘旗舰！” 他手臂一挥，指向幕布上渲染得极具科技感与家庭温馨氛围的SUV效果图。 第649章 姚尘风的表演 “为什么是它？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这个定位？”姚尘风自问自答，语速快而有力。 “市场已经给了我们清晰的答案！看这里——”激光笔的红点跳转到一页密密麻麻的数据图表。 “25-35岁！中国新中坚力量！ 他们追求品质生活，拥抱科技，但同样精打细算！ 他们是家庭的顶梁柱，上有老下有小，需要一台空间实用、安全可靠、经济省心的全能伙伴！ 而当前市场上的选择是什么？” 姚尘风语气陡然拔高，带着批判： “要么是特斯拉MOdel 3那种纯粹驾驶者之车，空间局促，舒适性欠奉，价格还高高在上！ 要么是某些新势力鼓吹的纯电，里程焦虑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要么就是传统燃油车，智能化体验落后一个时代！” “痛点！巨大的痛点！未被满足的需求蓝海！”姚尘风重重敲了敲桌子，红光聚焦在效果图旁边醒目的定位SlOgan上：“科技平权，舒适随行”。 “所以，启界M5的使命，就是精准切入这片蓝海！”他语气笃定，充满煽动性。 “我们提供：媲美豪华品牌的内饰质感与乘坐舒适性。 搭载华系车最顶级的智能座舱，鸿蒙OS车机版，无缝流转，生态融合，这就是我们的护城河。 入门即享的L2+智能驾驶辅助，让日常通勤更轻松安全。 更重要的是，” 他刻意停顿，红光指向动力总成部分。 “增程式动力，完美解决里程焦虑！ 城市用电，长途用油，无惧任何出行场景！ 百公里油耗低至...百公里8L。” 他指向一个醒目的、被特意加粗标红的数据。 “再看价格。”姚尘风的红光最终定格在最后的价格区间柱状图上。 “22.8万起，顶配不过28.8万！ 对比竞品动辄30万+的售价，我们这就是降维打击！ 用最高的品价比，最无焦虑的动力形式，最易感知的智能科技，去征服这个最庞大、最理性、也最渴望被满足的家庭用户群体！ 这就是启界M5成功的基石！ 是华兴车BG开疆拓土的第一记重炮！” 他环视全场，脸上洋溢着志在必得的红光，声音铿锵有力： “我敢断言，只要执行到位，启界M5必将成为这个细分市场的现象级爆款，为华兴智能汽车解决方案，炸开最广阔的通路！” 一番话，激情澎湃，数据支撑，逻辑清晰，极具感染力。 会议室里不少部门负责人听得频频点头，市场营销部的周扬更是面露兴奋，显然对姚总的定位和策略深以为然。 徐平也微微颔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却若有似无地瞟向身旁的陈默。 郑非依旧沉静，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点着，看不出喜怒。 只是目光在陈默和他身后那几位同样沉默的技术大佬身上停留了片刻。 姚尘风讲完，带着点微微的喘息，脸上是酣畅淋漓的满足感。 他笑着看向陈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陈总，你可是咱们车BG的技术大总管，我抛砖引玉完了，你这块‘玉’是不是该亮亮相了？ 尤其是整车集成和智驾这块，蒋总、卞总他们肯定有高见！” 他顺势将话头引向陈默身后的技术天团。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陈默身上。 蒋雨宏、卞金麟等人感受到注视，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准备接话。 然而，陈默只是微微抬了下眼皮，目光扫过幕布上那辆被渲染得光芒四射的5座增程SUV效果图，然后极其平淡甚至带着点敷衍地开口：“姚总讲得很全面，定位清晰，策略明确。” “陈默，” 徐平太了解陈默了，知道这小子最近就是老爱躲清闲。 “启界的定位，尤其是这个增程技术路线的选择，还有五座空间的考量，跟你智能驾驶产品线的感知融合、域控制器布局、能耗优化这些核心模块可是强耦合的。 姚总讲得这么透，你这边，技术上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或者...从你专业的角度，有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关注的耦合点？” 诱导。 赤裸裸的诱导。 就差直接说“陈扒皮你该放屁了”。 陈默听到徐平的话，第一反应是自己刚刚这样是不是有点太敷衍，不太好。 想到这里的他又极其随意地补充了一句，“嗯...就是那个第二排座椅布局，三个人稍微挤了点，能优化下更好。其他没什么，挺好的。” 说完，他端起面前那杯明显是刚给他倒上的、还冒着热气的龙井，慢悠悠地吹了吹浮叶，一副“我说完了，你们继续”的模样。 会议室里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姚尘风脸上志得意满的笑容僵住了，举着激光笔的手停在半空。 他预想过陈默可能会挑技术细节的刺，或者对智驾的配置提出更高要求，但万万没想到对方会用如此轻描淡写的态度，给出一个“座椅布局挤了点”的评价？ 这算什么？隔靴搔痒？ 还是...根本不屑于深入讨论？ 徐平也愣住了，端着茶杯的手悬在半空。 他费劲巴拉把人绑来，可不是为了听一句“挺好的”！ 连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郑非，敲击桌面的手指也停了下来，深邃的目光落在陈默身上，带着探究。 蒋雨宏、卞金麟几人更是面面相觑，老板这反应...就很难评了。 这完全不是那个在技术细节上锱铢必较、逻辑严密到令人发指的陈老板。 难道渡河那边压力真大到让他对车BG彻底放羊了？ “咳，”徐平放下茶杯，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脸上重新堆起笑容，目光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力道，牢牢锁住陈默： “陈总啊，你这评价也太‘高屋建瓴’了！ 咱们这是最终立项会，要的就是集思广益，把风险挖干净。 你管着架构集成和所有核心技术产品线，这整车布局、空间体验可是集大成之所在，你最有发言权！ 来来来，别藏着掖着，展开说说，那个第二排怎么个挤法？ 怎么优化？除了这个，其他方面呢？ 特别是智能驾驶这块，雨宏他们肯定有想法，对吧？” 徐平直接把问题具体化，把蒋雨宏也架了上来，彻底堵死了陈默敷衍的路。 第650章 陈默的表演1 陈默直接一个大无语，我是负责系统集成，但这跟整车布局有毛线的关系，徐老板你是真能指鹿为马。 喝茶的动作都顿住了，只能是缓缓放下那杯价值不菲的龙井，杯底与杯托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他抬眼，目光扫过徐平带着“我看你往哪躲”笑意的脸，又掠过姚尘风看不出喜怒的眼神。 最后，落在那位端坐主位、目光平静却带着无形重压的郑非身上。 郑非迎着他的目光，没说话，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那眼神仿佛在说：讲吧，我听着。 一股巨大的无奈和一丝被逼到角落的烦躁再次涌上陈默心头。 他是车BG的副总裁，但是他只负责技术，不管市场营销，也管运营，更不负责产品定位。 这些不是他的强项。 他前世是开车的，不是造车的。 虽然这玩意儿在后世，但凡刷过几个短视频的人都能来指点江山几句。 确实，前世他也见过太多定位不清、最终被市场无情淘汰的“先烈”产品。 你要问他，他就觉得姚尘风描绘的蓝图，在前世2019年那个时间点，几乎就是精准踩进了红海旋涡的中心。 增程看似解决焦虑，实则两头不靠； 5座中型SUV市场早已杀成血海； 22-28万的价格区间，上面被特斯拉和蔚来压制，下面被比亚迪等传统豪强虎视眈眈，还有小鹏P7这类异军突起的纯电轿车分流用户... 更别提那“入门级L2+”的智驾配置，在即将到来的高速NOA和城市领航竞赛中，简直就是个笑话。 他本不想说。 说了，意味着推翻姚尘风主导、徐平首肯、甚至郑非可能已默许的方案，意味着巨大的资源调整、时间延误、团队冲突。 渡河项目正值收官，他实在不想再卷入另一个战场。 但此刻，徐平把他架在火上烤，郑非的眼神更是无声的命令。 陈默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丝无奈和烦躁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冰冷的沉静。 他目光锐利地投向幕布上那辆M5效果图，声音瞬间穿透了整个会议室： “既然徐总点名要我‘展开说说’，那我就抛砖引玉，说几点不成熟的看法。” 他语气平静，甚至带着点谦逊的开场，却让徐平和姚尘风心头同时一跳。 来了！这熟悉的感觉，一旦进入状态就锋芒毕露的陈扒皮。 “首先，目标客群定位，25-35岁都市新中产家庭，核心诉求是‘安全、可靠、空间实用、经济省心’，这点姚总抓得很准。” 陈默先肯定了对方，但紧接着话锋一转。 “但问题在于，我们提供的解决方案即这台5座增程中型SUV，是否真的能最优地满足这些核心诉求？ 或者说，是否是这片‘蓝海’里壁垒最高、最能打的解决方案？” 他刻意加重了“最优”和“壁垒最高、最能打”几个字。 “空间实用？”陈默的目光扫过姚尘风，落在市场营销总监周扬脸上。 “周总，麻烦调出去年Q4到今年Q1，国内中型SUV细分市场（车长4米7到4米9区间）销量TOP10的车型，以及它们第二排满载三人时的用户投诉数据，关键词：横向空间、中央地台凸起、长途乘坐舒适性。” 周扬一愣，没想到陈默会直接点他，下意识地看向姚尘风。 姚尘风眉头紧锁，但还是点了点头。 周扬立刻操作面前的笔记本，几秒后，一组数据被投放到副屏上。 众人看去，只见销量靠前的几款合资和自主品牌中型SUV，在用户反馈中，“第二排中间位置舒适性差”、“满载三人横向拥挤”、“长途乘坐压抑”等抱怨占据了相当比例。 “数据不会说谎。”陈默声音平稳。 “中型SUV的物理尺寸决定了其第二排满载三人时，横向空间必然捉襟见肘，中央乘客的舒适性更是大打折扣。 而我们的目标客群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满载出行的概率有多高？ 周末郊游、节假日返乡、接送孩子... 这些场景下，让父母或者孩子挤在那个‘小板凳’上，体验能好到哪里去？ 这‘实用’二字，怕是要打上问号。” 会议室里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周扬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再说‘经济省心’。”陈默的拿起了桌面的激光笔，点在了“增程式动力”几个大字上。 “增程，看似兼顾了油电优势，解决了里程焦虑，但真的是最经济省心的选择吗？” 他目光转向政策与标准专利部的一位专家： “王工，请教一下，最新流传的新能源汽车补贴政策调整草案风向如何？ 对增程式（REEV）和插电混动（PHEV）的技术路线，是否有新的导向性意见？” 那位王工推了推眼镜，谨慎地回答： “陈总，目前草案还在讨论阶段，但风向...确实有收紧对PHEV和REEV支持力度，转而向纯电（BEV）倾斜的趋势。 尤其是在牌照路权方面，部分一线城市已有风声传出，未来可能对非纯电新能源车的牌照政策进行调整。” 陈默点点头，目光扫视全场： “听见了？政策的风向在变。 增程式，本质上仍是带着燃油发动机的过渡方案。 它在部分城市可能面临未来牌照政策的不确定性，在纯电基础设施快速完善的背景下，其‘无焦虑’的优势会被逐渐削弱。 同时，” 他语气转冷，“增程系统意味着更复杂的结构，两套动力系统的维护成本和潜在故障点，比纯电和纯油都高！ 这‘省心’二字，恐怕也要打个折扣。” “最后，是‘科技平权’。”陈默的激光笔重重地点在“入门级L2+”那几个字上，嘴角勾起一抹极其细微的弧度。 “姚总，你定义的L2+，具体功能边界是什么？ 是基础ACC+车道居中？ 还是包含了打灯变道、高速NOA？” 姚尘风脸色微变：“初期...聚焦成熟稳定，当然是基础功能为主！打灯变道和高速NOA需要时间验证...” 第651章 陈默的表演2 “那就是基础L2。”陈默毫不客气地打断他。 “好，我们看看‘平权’的对象是谁？ 特斯拉的AP基础版是标配，蔚来NOP是选装但功能更强大，小鹏的XPILOT 3.0同样在快速迭代。 我们的‘平权’，就是拿一个功能最基础、体验最保守的L2，去和别人已经标配甚至更先进的系统竞争？ 这叫平权？这叫自废武功！”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科技平权，平的是什么？ 是让用户以合理的价格，享受到真正领先的、能显著提升体验和安全的智能科技。 而不是把落后一代的技术包装成‘普惠’。 用户不傻，市场更不傻！ 当对手的NOA已经能在高速上自动超车变道，我们的车还在提醒你‘请手握方向盘’时，用户会怎么选？ 他们会觉得我们‘平权’，还是觉得我们‘抠门’、‘技术落后’？”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姚尘风精心构建的逻辑链条上。 有几句话是真特么难听的，什么叫用户不傻，跟直接指着他鼻子骂他傻区别也不大了。 他脸色涨红，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陈默的每一个点都直指要害。 关键还逻辑严密，数据支撑，竟一时难以找到突破口。 他引以为傲的营销话术和激情，在陈默这种抽丝剥茧、直指本质的技术+商业逻辑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徐平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住陈默，仿佛今天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自己一手提拔的年轻人。 郑非依旧沉默，但那双深邃眼眸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带着审视，更带着一种发现璞玉般的惊喜。 蒋雨宏、卞金麟、李鹏飞等人更是彻底惊呆了！ 他们知道老板技术强、逻辑强，但从未想过他对市场、对用户心理、对政策风向、甚至对竞品策略的理解，竟也如此毒辣和深刻！ 这完全颠覆了他们对陈默的认知！ 顾南舟小嘴微张，看着陈默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崇拜。 陈默无视了全场的震惊和姚尘风有些铁青的脸色，他的声音反而低沉下来，抛出了那颗酝酿已久的炸弹： “所以，基于以上分析，我对启界M5的核心定位和产品定义，提出以下调整建议，供郑董、徐总、姚总和各位同仁参考——” 他停顿了一秒，目光扫过全场，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 “第一，车型定位，从中型5座SUV，调整为中大尺寸6座SUV。 主攻家庭用户对真·多人舒适出行的核心痛点！ 直接切入目前竞争相对缓和、但需求快速增长的豪华家庭用车市场！ 空间是刚需，是无法妥协的硬指标！ 六座独立座椅的舒适性和灵活性，是五座车型永远无法比拟的优势！” “第二，动力形式，全面拥抱800V高压纯电平台，主攻纯电技术方向，留下增程版作为辅助和销量保证。 理由有三：顺应政策长期导向，规避牌照风险； 结构更简单，潜在故障点少，真正实现‘省心’； 依托华兴核心供应商在电驱、电池管理、超快充技术上的积累，打造续航扎实、补能高效的核心竞争力，用技术实力解决里程焦虑！ 同时，纯电平台更有利于整车布置，释放更大空间，特别是对第三排和后备箱！” “第三，智能驾驶，放弃‘入门级L2+’的保守定位，改为‘全系标配高速NOA，高阶城区辅助驾驶作为核心卖点按需订阅’。 将我们ADS团队正在预研的、基于BEV+TranSfOrmer架构的新一代系统，直接量产上车。 把‘科技平权’真正落到实处。 让用户一上车，就能体验到行业领先的智能驾驶能力，而不是一个需要付费解锁或等待OTA的期货。 这才是华兴技术底蕴该有的样子！” “第四，价格策略。”陈默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姚尘风和周扬。 “重新锚定价值，聚焦26万至36万区间！ 用越级的空间体验、领先的三电技术（800V超充长续航）、全系标配的强大量产智驾能力（高速NOA）、以及鸿蒙座舱构建的顶级智能生态，去支撑这个价格！ 我们要打的不是性价比，是品价比和技术碾压！ 要让用户觉得，多花这几万块，买的是空间自由、补能自由、智驾自由和生态自由！ 是物超所值！” 陈默说完，身体微微后靠，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龙井，喝了一口。 整个会议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姚尘风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捏着激光笔的手微微颤抖，那支昂贵的笔仿佛有千斤重。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回荡：全改了！ 定位、动力、智驾、定价... 陈默这是要把他精心策划数月的方案彻底掀翻在地，再踩上几脚。 五座变六座？ 主攻纯电，增程做配？ L2+变全系高速NOA？ 22万起跳到26万起？ 这简直是天翻地覆！ 这意味着供应链要重构，研发周期要拉长，成本要飙升，营销策略要全盘推翻... 陈默这特娘的是直接在车BG扔了颗核弹啊。 徐平也彻底懵了。 他预想过陈默会提出尖锐意见，甚至可能在某些技术路线上和姚尘风激烈争论，但他做梦也没想到，陈默一开口，就直接把桌子掀了。 关键是掀得如此有理有据，掀得让人无法指摘。 逻辑链条严密得让他这个战略老手都挑不出大的毛病！ 他下意识地看向主位的郑非。 郑非的脸上，终于不再是平静无波。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亮得惊人，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紧紧盯着陈默。 眼里面翻涌着惊诧、审视，以及肉眼可见的赞赏。 他知道这是一种超越当下市场认知、直击未来竞争核心的洞见和魄力！ 果然，陈默的价值，远不止于技术！ 三位董事都没说话，是因为他们仿佛在陈默的提示下看见了未来。 但没过多久，会议室平静的场面就被打破。 第652章 被质疑 “纯电？大六座？陈总，我们启界M5上市时间应该是明年？ 这步子是不是迈得太大了点？” 市场营销总监周扬第一个忍不住，声音带着明显的迟疑和焦虑。 他指着副屏上刚刚调出的数据： “您看，当前市场上所有在售的纯电中大型SUV，续航里程用户满意度普遍低于70%，实际续航打7折是常态！ ‘里程焦虑’是实实在在压在用户心头的大山！增程至少能解决这个问题！” “还有充电。”质量与运营部部长雷厉紧接着开口，他翻着面前的报告，眉头拧成了川字。 “800V超充桩的普及率？ 陈总，我这边有数据，截止今年一季度末，全国支持真正800V超快充的公共桩占比不到3%！ 而且集中在一线超充站。 用户买了车，去哪充？ 充得慢，这‘省心’从何谈起？增程至少加油站遍地都是！” “成本！”供应链管理的一位副总也坐不住了，声音急促。 “中大尺寸纯电SUV，要达到您说的650km+ CLTC续航，电池包起码得80度以上！ 再加上800V平台本身的高压部件成本、全新的热管理系统、还有您要求的全系高速NOA的硬件... 这BOM成本要飙升到什么程度？ 您定的26万起售价，这怎么可能兜得住？ 卖一辆亏一辆吗？增程方案，电池小得多，成本压力可控！” 矛头瞬间集中到了陈默最激进的两点：纯电路线和六座大尺寸带来的成本与市场接受度问题。 会议室里充满了嗡嗡声，连徐平都下意识地用手指敲着桌面，目光凝重地看向陈默。 姚尘风脸上却显示出犹豫不决的神色。 面对扑面而来的质疑，陈默脸上没有丝毫波动。 他甚至没有立刻反驳，而是微微侧头，对坐在他斜后方的政策专家王工，低声快速说了句： “王工，麻烦调出去年底至今，全国主要城市群（京津冀、长三角、大湾区、蓉渝）高速公路服务区充电桩建设规划及落地进度，尤其是超充桩部署计划。 还有头部第三方充电运营商（特来电、星星充电、国家电网）未来24个月的超充桩投放目标和选址模型。” 然后，他才重新看向众人。 “各位的担忧，基于当前静态的视角看，非常有道理。” 陈默开口，先肯定了质疑的合理性，但紧接着话锋一转。 “但启界M5的目标交付时间是什么时候？是2019年底，甚至2020年初！ 我们还有近20个月的时间窗。 看市场，做产品，不能只看脚下，更要看趋势，看势能！” 他说话是娓娓道来，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穿透力： “第一，续航焦虑的本质，是补能焦虑。 用户怕的不是电不够用，是没地方充，充得慢。” 陈默的激光笔点向主屏幕，此时王工已经默契地将一组新的数据和图表投了上来。 “看这里！”陈默的红点落在一条陡峭上升的曲线上。 “国家电网、南方电网牵头，联合头部运营商，正在发起‘十纵十横两环’高速公路快充网络建设攻坚战。 目标：2019年底前，覆盖全国80%以上的高速服务区。 其中，800V超充桩的部署占比，规划超过30%。 再看城市端，” 红点跳到另一组柱状图。 “北上广深等20个核心城市，市政配套规划明确要求，新建大型商超、公共停车场、交通枢纽，10%以上的车位必须配备快充桩，其中超充桩比例不低于20%。 特来电、星星充电的24个月投放计划，超充桩年增速超过200%！” 一组组清晰的目标数据、规划蓝图、投资计划，极具冲击力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20个月！当我们的车交付到用户手上时，这张覆盖主干道和核心城市的超快充网络，会初步成型！ 这才是解决焦虑的根本！ 增程？它解决的是‘没有电桩’时代的焦虑。 而未来，当电桩像加油站一样触手可及，并且充电速度以分钟计时，增程的‘油电两套系统’带来的复杂、高故障率、高维护成本劣势，就会像放大镜一样暴露在用户面前！ 我们是在为一个即将过时的‘过渡方案’投入巨大资源，还是拥抱代表未来的‘终极方案’？ 而且，我们拥抱新技术的同时也没有放弃过渡方案，完全可以两手抓，两手都硬！”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剩下图表切换的细微声响。 周扬和雷厉看着屏幕上那代表超充桩部署的、近乎垂直的增长曲线，张了张嘴，却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论据。 趋势，确实是压倒性的趋势。 有句话叫大势所趋，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要逆势而为。 “第二，成本问题。”陈默不等众人消化完，激光笔瞬间指向了供应链那位副总，“王总说得对，大电池、800V平台、高阶智驾硬件，成本压力巨大。但是！” 他话锋再次转折，大家似乎也都习惯了陈默的欲抑先扬： “成本，是设计出来的，是通过规模化去摊薄的！更是用技术壁垒和品牌溢价去支撑的。” “首先，电芯成本正在快速下降。咳...”陈默一次性说话太久，喉咙都给他整得有点痒。 他赶忙端起依然是温热的茶杯，吨吨吨得喝几口，看得徐平直皱眉。 陈默当然知道对方是啥意思，又嫌弃他山猪儿吃不来细糠，浪费他的好茶叶了呗。 他放下茶杯，继续开口道： “根据最新的行业权威机构预测，三元锂电芯，到2020年，成本预计比现在下降25%-30%。 这得益于材料体系优化、工艺改进和规模效应。 另外以我们华兴的技术能力，我预估在电池管理系统（BMS）上的利用算法能比行业平均水平提升至少5%的续航达成率。 这意味着，同样的续航，我们可以用更小的电池包。 或者同样的电池包，我们能做到更长的续航！ 这就是技术带来的成本优化空间！” “其次，800V平台是投入，更是壁垒和未来。”陈默的语气带着强烈的信念。 “它不仅意味着更快的充电速度，还意味着更高效的电驱系统、更细的线束、更优化的热管理架构！ 是一次性投入，全生命周期受益的平台性技术！ 现在投入，看似成本高，但拉通未来3-5年的车型迭代，其边际成本会迅速下降。 更重要的是，这是拉开与对手代差的硬核技术标签。 当别人还在400V平台上挣扎时，我们已经为用户提供了‘充电如加油’的体验。 这个溢价空间，不值得投入吗？” 第653章 姚尘风的表演2 “最后，全系高速NOA！”陈默的目光扫过蒋雨宏和卞金麟，带着绝对的信任。 “这看似是巨大的成本项，但却是我们构建品牌科技护城河、实现真正‘科技平权’的核心。 蒋总、卞总的团队正在攻关的BEV+TranSfOrmer架构，目标就是通过算法革新，大幅降低对昂贵硬件的依赖，提升系统的鲁棒性和性价比。 同时，全系标配形成规模效应，本身就是摊薄硬件成本的最佳途径！。 想想看，当用户知道，买华兴启界，不需要额外付费选装，就能拥有媲美甚至超越特斯拉基础AP、蔚来NOP的成熟高速领航功能时，这份‘价值感’和‘诚意’，值不值这增加的成本？ 它直接锚定了华兴智能汽车‘技术领先’和‘用户至上’的品牌基因！ 这是花多少钱广告费都买不来的！” 陈默环视全场，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 “所以，成本压力是现实，但并非不可逾越。 关键在于，我们敢不敢为真正的未来技术、为用户的核心价值去投入？ 敢不敢用华兴的技术整合能力和规模效应，去挑战成本极限？ 敢不敢在别人还在纠结‘够不够用’时，我们直接定义‘什么是好用’？” 他停顿片刻，激光笔的红点最终落回那辆被冷落的5座增程SUV效果图上，开启了鸡血技能： “至于目标客群和空间布局，周总刚才调出的用户抱怨数据已经说明了一切。 中型5座SUV的‘伪实用’满足不了真正有老有小的家庭用户。 六座独立座椅带来的舒适性和灵活性，是质的飞跃。 是解决核心痛点的最优解！ 我们瞄准的不是那些预算有限、对空间妥协的‘入门级家庭用户’，而是追求品质生活、对家人乘坐体验有更高要求、愿意为‘真舒适’和‘真科技’买单的进阶型家庭用户！ 26万-36万的价格带，正是这个群体主力购车预算区间。 用越级的空间、领先的三电、标配的高阶智驾去征服他们。 这才是蓝海！才是壁垒！才是华兴该打的仗！” 一连串的剖析，层层剥开了质疑的外壳，露出了内里坚实的技术逻辑、市场预判和战略雄心。 成本、补能、空间、用户群...... 每一个看似无法逾越的障碍，都被陈默用清晰的趋势数据、技术路径和商业逻辑，硬生生劈开了一条通路！ 会议室里再次安静得落针可闻。 这一次的寂静，不再是震惊和质疑，而是被一种巨大的信息量和颠覆性的视角冲击所带来的失语。 周扬看着屏幕上那些代表超充网络爆发式增长的曲线，以及陈默对“进阶型家庭用户”精准的画像和定价策略，眼神中的疑虑渐渐被一种豁然开朗的兴奋取代。 他似乎看到了一个更广阔、更具价值的新战场。 雷厉紧锁的眉头没有完全舒展，但手指无意识地在陈默列出的电芯成本下降预测和三电系统优化空间的数据上划过，似乎在重新评估可行性。 供应链的王副总也不再说话，只是低头在自己的笔记本上飞快地计算着什么，脸色变幻不定。 姚尘风脸上犹豫之色已经褪去。 他发现自己居然被陈默这套“品价比+技术碾压+锚定未来”的组合拳打服了。 陈默不仅指出了问题，更描绘了一个格局更大、想象空间更广阔的未来图景。 这让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你妈的，到底谁负责市场营销和运营啊？ 到底是谁给谁画饼啊？ 徐平无声地呼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神色骄傲地看着陈默。 更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慨。 这小子，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对技术趋势、政策导向、供应链成本、用户心理的洞察，竟然能如此深刻而统一。 这已经超出了纯粹技术高管的范畴。 郑非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满意和激赏的笑容。 他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目光灼灼地看着陈默，仿佛在看一块终于绽放出夺目光彩的绝世璞玉。 “好！”郑非低沉而有力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只有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陈默身上，缓缓开口： “我们立项会议的讨论，就是要这样，大家各抒己见，真理越辩越明嘛。” 然后顿了顿，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又说道，“这样，大家先休息15分钟，该上厕所的就去上个厕所...” 话音刚落，“哗”的一声，会议室的众人们都纷纷起身。 少顷，会议重新开始，但谁也没想到的是姚尘风又恢复了意气风发的模样。 就在众人以为老大又重振旗鼓，再战江湖的时候，姚尘风站了起来，说道： “徐总，郑总，我同意陈总刚刚的洞悉和方向。” 在周扬、雷厉和苏蔓三人的一脸懵逼中，兴奋的对着空气挥了一拳，声音更加高亢： “我想了想，陈总说得对！空间是刚需，补能网络是基础，智能驾驶是灵魂，纯电平台是未来！ 华兴做车，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定义时代的标杆，而不是跟风的庸品！ M5的方案，必须按思路调整！ 保留增程，拥抱纯电！ 空间布局优先保障六座独立座椅的舒适性！ 智驾能力，按陈总的要求，全系高速NOA必须上车！” 徐平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又很快被“理应如此”所代替。 这才是他认识的姚尘风啊，那个总是激情澎湃，总是能量满满，从来挨打就立马立正的姚尘风。 他的目光先是停留在陈默身上几秒，最后落在姚尘风身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期许和重托： “姚总，新的方向，技术上是硬仗，落地是攻坚！ 我要你在两周内，牵头拿出详细的、可落地的技术方案和资源需求清单！ 架构集成、三电系统、智驾落地、成本控制... 我要看到你的全盘推演，需要的话陈默可以全权配合。 有没有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姚尘风身上。 陈默看到这一幕总算是舒服了，妈的总算让我喘了口气。 而姚尘风此时迎着徐平灼灼的目光，缓缓站起身，脸上没有丝毫的退缩或犹豫，只有平静与坚定。 “没有问题，徐总。”他的声音清晰而沉稳，如同磐石，“两周，详细方案，准时呈报。” 还得是我嘴总，爱吹牛逼归爱吹牛逼，但有事他是真上。 第654章 天气预报 四月的热浪，并非循规蹈矩地爬升，倒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拧开了开关，骤然倾泻下来。 清晨的龙华区，阳光已然失去了春日的矜持，带着赤裸裸的烫意洒向路面。 林雨晴的车窗紧闭，空调嘶嘶地吐着冷气。 然而那冷气终究是虚弱的，刚一离开出风口，便被四周汹涌而来的燠热吞噬大半。 她的指尖搭在方向盘上，能清晰感受到引擎盖下传导上来的热度，方向盘皮套的触感也变得黏腻起来。 车开出小区，路过一段逼仄的老街，便汇入梅观高速的车流中。 视野骤然开阔，却陷入另一种窒息。 无数钢铁甲虫在滚烫的柏油路上缓慢蠕动，蒸腾起扭曲的热浪。 林雨晴下意识地拧大了空调旋钮，风口的嘶鸣陡然尖利起来，像一声无力的抗议。 后视镜里，映出她自己的脸，额角一层细密的汗珠正悄然渗出，在强光下闪着微弱的光泽。 她抬手抹了一把，指尖留下微咸的湿痕。 高速路旁，单调的风景被切割成模糊的色块，飞速向后倒去。 偶尔掠过一片杂乱的工业区，厂房灰扑扑的外墙在烈日下曝晒，毫无生气； 或是几栋突兀的农民房，顶楼加盖的铁皮棚在强光下反射着刺目的白芒，像一块块灼热的伤疤贴在城市的皮肤上。 车载导航发出生硬的电子音提示右转。 车子驶下高速，拐入坂田地界，道路两旁骤然换了天地。 规整的街道，肃穆的绿化，冰冷高大的玻璃幕墙建筑群开始显现轮廓。 林雨晴微微眯起眼，偏了偏头，避开那令人眩晕的强光。 前方就是华兴园区的入口，车流如同被无形的闸门收紧，缓慢地向前蠕动。 她轻点刹车，指尖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带着一种被高温和等待共同熬煮出的焦躁。 终于挨到闸口，摄像头冰冷地扫描着车牌。 抬杆的瞬间，林雨晴几乎是带着一丝解脱，轻踩油门滑了进去。 早上8点30，林雨晴已经准时坐在靠窗的工位上，腰背挺得笔直。 米白色的套裙熨帖合身，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 担任陈默专职秘书已经快一年，当初的青涩局促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干练的气场。 她面前的两块显示器并排摆开，信息流如同永不停歇的溪水，在她眼底快速流淌、过滤。 左边屏幕：陈默今日的电子日程表。 红色的方框醒目地圈住下午两点半的条目——“车BG芯片供应链专项会（徐董、姚总参会）”。 这几个字本身就带着高压。 右边屏幕的左侧：内部邮件的界面。 几十封未读邮件标题是黑色加粗字体，置顶的已读邮件是智能驾驶产品线总裁蒋雨宏发来的加急汇报申请： “林秘，激光雷达供应商LUminar最新交付的样品存在致命点云畸变！ 硬件耦合算法可能需推倒重来，十万火急！恳请陈总拨冗！” 后面跟着三个触目惊心的红色感叹号。 右边屏幕的右侧则是内部的WeLink的对话框，同样十几条未读消息的一直闪烁。 最新一条是张福全发来的，带着他特有的东北腔调表情包： 【妹子，忙着呢？】 【老板今天‘晴转多云’没？老哥我这儿有个预算的事儿，想赶在下班前跟他唠唠，就怕撞枪口上哈！】 [憨笑][擦汗] 林雨晴的目光在两个屏幕间快速切换，学着老板的样子，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洁的桌面上轻敲。 她端起手边骨瓷杯，里面是温度刚好的美式，抿了一口。 苦涩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丝清醒。 鼠标箭头在蒋雨宏那条加急申请上悬停了几秒。 蒋雨宏是22的产品线总裁，是陈默在车BG分管的智能驾驶产品线一把手，技术大牛，但性格耿直急躁。 他口中的“致命点云畸变”和“硬件耦合算法推倒重来”，意味着“启界”项目核心传感器遭遇重大挫折，量产节点岌岌可危。 这事，确实火烧眉毛。 然而，下午那个红框标注的“芯片供应危机”会议，牵涉的是徐平、姚尘风这个级别的巨头。 孰轻孰重？ 林雨晴的指尖在键盘上轻盈跳动，回复张福全： 【福全哥，刚瞄了眼气象云图，局部地区有强对流天气预警，伴有雷暴可能。[闪电]】 【安全起见，建议您的‘预算风筝’改天放飞？[机智]】 消息发出，她嘴角弯起一抹心照不宣的弧度。 人情练达的张福全，当初在她还是部门小秘书时没少提点照顾。 如今她坐镇中枢，这些无关大局却能让人少踩坑的“风向预报”，是她还的人情。 处理完张福全，她的目光重新锁定蒋雨宏的申请。 鼠标没有点击“安排”，也没有点击“驳回”。 她拿起内线电话，拨通了蒋雨宏的座机，声音清晰平稳： “蒋总，我是林雨晴。您汇报的激光雷达问题已看到，情况我了解了，非常紧急。 陈总现在正主持一个封闭技术评审，预计四十分钟后结束。 我会第一时间将您的加急请求插入他的待阅事项，并标注最高优先级。 请您那边也准备好最精炼的要点和初步解决方案思路，一旦陈总这边时间窗口打开，我立刻通知您接入或面谈，您看可以吗？” 电话那头，蒋雨宏原本焦躁的语气明显缓和下来：“好的好的，林秘，太感谢了！我马上组织人再梳理一遍，提炼核心问题！等你消息！” 林雨晴的处理，既没让他干等，也没越权承诺时间，更提醒他做好准备提升效率，让他无话可说。 刚放下蒋雨宏的电话，桌上另一部专线电话的屏幕亮起，显示的名字让林雨晴心头一凛。 是徐平办公室。 她迅速吸了口气，指尖几不可查地轻颤了一下，在第三声铃响前接起，声音恭敬而不失从容：“徐董办公室您好，我是陈总秘书林雨晴。” “小林啊，”电话那头是徐平首席秘书张梦阳一贯平稳又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徐董想就早上芯片会议的几个后续要点，再和陈总简单同步一下。 本来想直接和陈总沟通的，但陈总电话没接。 徐董在下午三点到三点十五分之间有个临时空档，陈总那边方便吗？” 第655章 行程满满 林雨晴大脑在瞬间高速运转： 三点，陈默那个封闭评审按计划应该刚结束五分钟。 徐平要谈的是涉及车BG生死线的芯片供应！ 别说十五分钟，就算只有五分钟，也必须“方便”！ “张秘您好！”林雨晴语速略快、吐字清晰，“陈总这边三点整可以确保时间！我立刻在陈总日程上锁定三点到三点十五分，标注为‘徐董专线同步’。需要我这边准备什么材料或会议室接入吗？” 她毫不犹豫地将陈默评审结束后的五分钟缓冲期也划给了徐平。 “不用，徐董说电话沟通即可。辛苦了，小林。”张梦阳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放下听筒，林雨晴才发觉后背衬衫贴着的肌肤，已沁出一层薄汗。 她立刻在陈默的电子日程上操作，将原本三点到三点十分的“缓冲/待定”时段，修改为“徐董专线同步（最高优先级）”，字体加粗标红。 做完这一切，她靠在椅背上，轻轻呼出一口气。 目光掠过玻璃墙外开阔的办公区。 三十三楼的高度，足以俯瞰坂田基地大片整齐的楼群，在四月骄阳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 这里是华兴的心脏地带之一，而她，坐在这颗心脏搏动最强劲的节点旁。 权力像无形的电流，在这个巨大的空间里交织、碰撞。 而她，正一点点学着如何在这复杂的电网中安全行走，甚至......偶尔引导微弱的电流方向。 她点开与张福全的对话框，看着自己刚才发出的“雷暴预警”，又看了看屏幕上那个为徐平加上的刺目红色日程块。 这就是她的世界，用隐晦的暗语传递人情冷暖，用精准的日程切割决定谁能靠近权力的核心。 下午两点五十五分。 陈默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从里面拉开。 他送走几位芯片架构师，脸上带着高强度脑力消耗后的淡淡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常。 随手解开了衬衣的第一颗扣子，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林雨晴立刻起身，将一杯温度刚好的金骏眉放在他手边。“陈总，评审还顺利吗？” 她声音放轻，带着关切。 “嗯，几个关键路径基本敲定了，就看后续的结果了。”陈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浓郁的茶香让他眉宇稍展，“后面安排？” “三点整，徐董专线同步，议题是芯片会议后续要点，电话沟通，预计十五分钟。” 林雨晴语速平稳地汇报： “三点十五分之后，目前空档。 但蒋雨宏总那边有关于激光雷达供应商LUminar样品致命缺陷的加急汇报申请，已标注最高优先级，他那边正在提炼核心要点和初步方案。 您看三点十五之后是否接入？” 陈默的眉头瞬间拧紧：“LUminar？点云畸变？”他对技术细节的敏锐度极高。 “让他们准备好，三点十五分准时接入我办公室视频会议。你旁听记录。” “明白。”林雨晴立刻应下，同时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操作，向蒋雨宏团队发出会议邀请。 她心里清楚，陈默这个指令，意味着蒋雨宏的事被提到了仅次于徐平的位置。 就在这时，林雨晴桌上的座机又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集团IT运维支撑部下属四级部门经理徐双龙的直线。 林雨晴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情绪。 这位徐经理，在她刚入职，还是个“新人”时，曾因为一份流程单据的签字顺序问题，当着好几个同事的面，毫不客气地斥责她“不懂规矩”、“效率低下”。 那是她第一次因为工作原因被骂到掉眼泪。 虽然后来随着她位置稳固，徐双龙的态度早已变得客气，但那次难堪，林雨晴记得。 她拿起听筒，语气是标准的职业化：“您好，徐经理。” “林秘，您好您好！打扰了！”徐双龙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热络和一丝讨好。 “是这样，我这边有个关于ISC+项目在中国区节点运维预算超支的紧急情况，需要当面向陈总做个简短汇报，您看陈总今天下午还能挤出一点点时间吗？十分钟，五分钟也行！” 林雨晴的目光扫过陈默的电子日程。 三点十五到三点半：与蒋雨宏视频会议，预计时间不会短。 三点半之后：车BG智能座舱产品线周例会是必须参加的。 再往后，直到晚上，密密麻麻全是技术评审、跨部门协调会、海外区域电话会议...... “徐经理，”林雨晴的声音带着公式化的歉意，语速平缓: “实在抱歉，陈总今天下午的日程从此刻起已经全部排满，而且都是涉及车BG核心供应链和产品研发的高优先级会议。 您汇报的预算超支问题，项目性质属于运维范畴的既定流程内事务。 按陈总之前的要求，此类问题应首先走部门内部审批和财经流程，重大争议才升级到他这里。 建议您先按流程处理，如果流程先走到张福全总层面仍无法解决，再视情况由张总或总裁办秘书为您预约时间，您看可以吗？” 一番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既搬出了陈默的规矩，又指明了正确路径。 还抬出了徐双龙的顶头上司张福全。 最后那句“由张总或总裁办秘书为您预约时间”，更是委婉地提醒他，他的层级，现在要直接约见陈默，本身就有些越级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徐双龙的声音明显低了下去，透着尴尬和失望： “呃...好的好的，明白了林秘。 谢谢您提醒！ 我...我先按流程走，按流程走。 打扰了打扰了。” 他匆匆挂了电话。 林雨晴面色平静地放下听筒，对于她来说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务。 她抬眼看向陈默。 陈默正端着茶杯，目光却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刚才林雨晴对徐双龙的那番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分寸拿捏得还可以，既挡了驾，又让人挑不出错，还隐隐敲打了一下对方的位置感。 只是... “准备吧。”陈默淡淡说了一句，听不出太多情绪，目光移向电脑屏幕，示意徐平的电话要来了。 第656章 了若指掌 陈默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林雨晴心头微微一跳。 她立刻收敛心神，专注地盯着时间。 三点整，电话准时接入。 林雨晴熟练地开启了录音和速记功能，自己则退到一旁，如同一个安静的影子，只有指尖在电脑上飞快地记录着关键词汇和行动项。 徐平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来，沉稳有力，只谈最核心的几点： 某关键车规级芯片的备选供应商评估进展； 与姚尘风在成本分摊上的初步共识； 以及要求陈默尽快拿出智能驾驶产品线在芯片可能受限情况下的B方案技术路径。 陈默的回应简洁而精准，每个问题都直击要害。 十五分钟，几乎是分秒不差，高效得令人窒息。 电话挂断的余音似乎还在空气中震颤，林雨晴已迅速切入了下一个议程：“陈总，蒋总那边已在线等候。” “接进来。”陈默靠向椅背，眉宇间染上一丝凝重。 视频画面亮起，蒋雨宏略显憔悴但眼神焦灼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似乎是嘈杂的实验室。 “陈总，情况比邮件里说的更糟！ LUminar这批次样品的光学镜头组存在批次性装调偏差，导致点云在边缘区域出现系统性畸变！ 我们依赖其原始点云数据的融合算法和决策模型需要大面积调整！ 更麻烦的是，他们暗示问题根源可能在其上游镜片供应商，解决周期... 可能长达三个月，我们等不起。” 蒋雨宏语速极快，带着急切。 林雨晴飞快地记录着关键信息：镜头组装调偏差、系统性畸变、算法模型需调整、上游问题、三个月周期。 陈默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卞金鳞呢？他的控制团队评估过影响边界没有？ 现有算法框架下，能否通过软件补偿或感知权重调整弱化影响？ 另外，备选方案？” 蒋雨宏立刻回答： “卞博正在现场带着团队做极限压力测试。 初步结论是，在城市场景复杂边缘目标（比如突然横穿的自行车、小动物）的识别率会显著下降，安全冗余被严重侵蚀。 软件补偿效果有限，治标不治本。 备选...我们正在紧急联络国内的速腾和禾赛，但他们的车规进度和性能参数...” “参数达不到‘启界’设计目标，我知道。”陈默打断他，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敲击，这是他深度思考时的习惯。 “两条腿走路：第一，给LUminar下最后通牒，要求他们72小时内提供完整的失效分析报告和切实可行的、时间可接受的解决方案，明确告知违约后果。 法务和采购你直接协调。 第二，启动Plan B应急预研。 卞金鳞牵头，评估现有国内顶尖供应商产品，哪怕参数暂时落后，在特定场景下（比如高速结构化道路）替代LUminar的可行性，以及需要多长时间、多大代价能追平性能。 同时，启动自研激光雷达关键光学模组的预研立项，就从这次的问题点入手。 我不要听困难，我要看到你们破局的路径和时间表。 24小时后，带着卞金鳞和你们的方案，向我汇报。” 他的指令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为焦头烂额的团队指明了方向。 “明白！陈总！我们立刻执行！”蒋雨宏眼中爆发出光芒，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视频会议结束，办公室里恢复了短暂的安静。 陈默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手指揉着眉心。 连续的高强度脑力激荡，饶是顶级牛马的他也感到一丝疲惫。 林雨晴将一杯冷萃的拿铁轻轻放在他手边，她知道老板的习惯，下午这个点儿该喝“药”了。 然后便安静地整理着刚才两个会议产生的记录和行动项，分门别类，标注清晰，准备稍后发送给相关责任人。 “雨晴，”陈默忽然开口，眼睛依旧闭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晚上的饭局帮我推，另外帮我订个安静点的地方，两人位。当然先问问胡总今晚有没有安排。” 林雨晴立刻心领神会：“好的陈总。我马上确认胡总那边的日程并预订餐厅。” 她点开胡笳秘书的Welink，快速发出一条消息：“陈总询问胡总今晚是否有空共进晚餐？[可爱]” 几秒钟后，回复就来了：“胡总晚上七点后有空！[开心] 地点林秘您定就好，胡总说她都可以，听陈总安排。” 林雨晴抿嘴一笑，迅速在鹏城有名的云端法餐厅“云境”订好了靠窗的景观位。 她知道胡笳喜欢那里的氛围和甜品。 预订信息同步发给了胡笳的秘书和陈默。 处理完这一切，她看着闭目养神的陈默，又看了看屏幕上那些标注着“最高优先级”的待办事项，无声地吸了口气。 这就是她工作的节奏，高压、精密、容错率极低，在巨头的意志与各方诉求的夹缝中，寻找着那微妙的平衡点。 而她，似乎已逐渐游刃有余。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半，华兴G区员工食堂三楼小包间。 这里比楼下大食堂安静雅致许多，是少数高管或需要安静谈话的员工的选择。 林雨晴陪着刚结束又一个技术评审的陈默走进来，找了个靠角落的安静位置。 陈默看起来放松了些，随意点了几个清淡小菜。 林雨晴则只要了一碗汤羹。 饭菜上桌，陈默拿起筷子，像是闲聊般随口问道：“昨天下午徐双龙那个电话，预算超支，大概超了多少？” 林雨晴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老板会问这个细节。 她谨慎地回答：“徐经理在电话里没有提及具体金额，只说是‘紧急情况’，坚持要面谈。我按您之前的授权和部门管理规范，引导他走标准流程了。” “嗯。”陈默应了一声，夹了一筷子青菜，慢条斯理地吃着。 包间里一时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 过了片刻，他才再次开口，声音比较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林雨晴心上： “雨晴，位置不一样了，看到的、听到的东西，分量也完全不同。一点‘风声’，落在下面可能就是一场风暴。”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 “张福全那里，你偶尔递递‘天气预告’，分寸把握得还行。 他老江湖，懂规矩，知道什么风该避，什么话能递。” 林雨晴握着汤勺的手指瞬间收紧，指尖微微发白。 后背的寒毛似乎都竖了起来！ 第657章 一记敲打 老板都知道！他原来什么都知道！ 那些她自以为隐秘的、带着点人情偿还性质的小动作，全在老板的视线之内！ 陈默仿佛没看到她的僵硬，喝了口汤，继续用那种平淡的语调说： “徐双龙那里的‘ISC+’运维预算超支，无论金额大小，自有张福全和财经的人去头痛，去审计。 流程为什么存在？ 就是把权力关进笼子，也把责任划分清楚。 你卡他一下，让他多走几步流程，多等半天一天，在你看来或许只是小事，甚至觉得理所应当。 但在他那个位置，可能就是压垮进度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可能成为他攻讦流程不畅、推诿责任的借口。” 他放下汤碗，目光如沉静的深潭，清晰地映出林雨晴有些发白的脸： “秘书这个位置，是润滑剂，有时候也可以是催化剂，但绝不能成为生锈的卡榫，更不能是泄私愤的扳手。 ‘风过疏竹，雁渡寒潭’的道理，你要时刻记着。 有些痕迹，沾上了，就擦不干净了。” “风过疏竹，雁渡寒潭...”林雨晴在心里默念着这八个字，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让她在这暖气充足的包间里，生生打了个寒颤。 老板这是在警告她。 秘书的权力，是依附于老板的权威，是隐形的，是服务于大局的润滑，绝不能夹带私货，更不能留下被人诟病的把柄。 他对张福全的默许，是因为张福全懂分寸、知进退，而且那些“风向”无伤大雅，甚至有助于提高沟通效率。 而对徐双龙，她带着旧怨的“卡一下”，虽然程序上挑不出大错，但本质上已经偏离了秘书“公正、高效”的立场，留下了“泄私愤”的痕迹。 这才是老板真正敲打她的原因！ “陈总，我...”林雨晴喉咙有些发干，想解释，想认错，却觉得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陈默摆摆手，打断了她，语气缓和了些： “行了，吃饭。记住这个度。 你脑子活，用好了是把利剑，别让剑刃伤了自己，也别锈了。” 这顿饭剩下的时间，林雨晴吃得味同嚼蜡。 老板的话如同警钟，在她脑海里反复轰鸣。 那点因位置提升而悄然滋生的、对人情世故掌控的自得，瞬间被冷汗浸透，冷却下来。 回到办公室后，陈默径直去午休了。 林雨晴则独自坐在工位前，屏幕的光映着她有些苍白的脸。 她下意识地点开了股票软件。 搜索栏输入：西风小马（601127）。 屏幕上跳出的K线图，让她瞳孔微微一缩。 自去年年底华兴与西风小马达成战略合作、启动“智选车”模式的消息正式公布后，这只原本在退市边缘挣扎、股价长期在2-3元徘徊的ST股，如同坐上了火箭。 消息公布当天开盘即无量涨停，此后更是一路狂飙，连续拉出好多个涨停板。 尽管中途经历了大盘震荡和获利盘回吐，但到此刻，股价已然稳稳站在了18.74元的高位。 短短四个多月，涨幅超过600%。 林雨晴的手指有些僵硬。 她清晰地记得，就在达成合作消息正式公布的前两周的某个晚上，她和陈默搭乘晚班飞机从重庆返回鹏城。 飞机上，她曾按捺不住好奇，小声问过陈默： “陈总，华兴真要和西风小马深度绑定了？ 这种传统车企，包袱那么重，我们带得动吗？ 对他们影响到底有多大？” 当时陈默正闭目养神，闻言只是嘴角微扬。 眼睛都没睁开，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 “影响？对他们来说，事实层面的影响暂时体现不出来。 不过嘛...对股民的影响可能更立竿见影。 A股市场，有时候炒的就是个‘预期差’和‘稀缺性’。 一个濒死的ST壳，突然傍上了最顶尖的科技巨头搞智能汽车，这故事够不够劲爆？ 够不够稀缺？” 林雨晴当时听得似懂非懂。 直到当晚回到家，躺在床上给父母这种老股民打电话的时候，父母口中反反复复分析和解释“华兴概念股”，再联想到陈默的话，才如同醍醐灌顶。 她几乎是颤抖着手，在第二天集合竞价时，用自己工作以来的大部分积蓄，加上一点父母支持她的“嫁妆钱”，全仓挂单买入。 她买在了还在ST的时候，成本价3.58元。 如今，看着账户里那翻了近六倍的浮盈数字，巨大的财富效应带来的眩晕感再次袭来。 这泼天的富贵，源头仅仅是飞机上老板那看似随意的一句点拨。 这是她身处这个核心位置，才能接触到的、足以彻底改变普通人命运的“信息差”！ 然而，此刻这惊人的浮盈数字和超过七位数的财富，都丝毫无法冲散傍晚食堂里陈默那番话带来的寒意和警醒。 巨大的反差让她心神剧震。 陈老板一句话能让她赚到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财富，那今后她多听几句... 得到得越多越害怕失去，林雨晴此刻也在为陈默一记简单的敲打而反思。 秘书的权力，是老板的延伸，是信息的枢纽。 它既能带来常人难以想象的机遇，也伴随着看不见的深渊。 老板默许甚至欣赏她在合理范围内运用“润滑”的智慧（如对张福全），但绝对清晰地划出了红线： 绝不能夹带私货，绝不能留下把柄，绝不能干扰流程的公正。 林雨晴缓缓关掉了股票软件页面，手指冰凉。 她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坂田璀璨的夜景。 巨大的玻璃幕墙映出她年轻却已初具沉稳的脸庞，也映照着这座科技帝国冰冷而高效的运转光芒。 在这个位子上，她看到了权力的形状，感受到了信息的重量，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触碰到了那条无形却又坚硬无比的边界。 老板的敲打，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她心底悄然升腾的虚火，也让她更深刻地理解了“风过疏竹，雁渡寒潭”的境界。 身处风暴眼，心若寒潭清。 第658章 请柬 鹏城湾一号的高层公寓里，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水汽，穿过270度环绕的落地窗，撩动着薄如蝉翼的纱帘。 胡笳赤脚踩在微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手里捏着一份打印出来的宾客名单初稿，目光却有些失焦地落在窗外。 鹏城湾大桥蜿蜒的光链和对岸天水围的灯火在墨色海面上投下细碎的金斑。 此刻，她身体里悄然萌发的新生命，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存在感，牵引着她所有的感官。 指尖下意识地又带着点迟疑地抚上依旧平坦的小腹。 那里，一个刚刚能被B超探头捕捉到的、小得如同深海珍珠般的胚芽，正安静地汲取着她的生命力。 一种奇异的酥麻感，混合着难以置信的微颤，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尖。 不是惊涛骇浪，更像是一滴浓墨坠入清池，无声晕染，瞬间改变了整片水域的底色。 她是华兴云BU里以冷冽高效著称的辛玉良麾下悍将，是那个能在凌晨三点的数据中心故障风暴中，穿着宽松卫衣、戴着黑框眼镜，用清晰到近乎冷酷的逻辑链指挥若定，让一群大老爷们儿心服口服的“胡总”。 精密、控制、按部就班，是她赖以生存的法则。 可身体里这个小东西，却像一段无法debUg的未知代码，完全跳脱了她的掌控逻辑。 晨起的恶心感毫无预兆，对某些气味的敏感度突然飙升，甚至只是看到那份冗长的宾客名单，一阵莫名的疲惫就席卷而来。 这些陌生又带着点“弱”的信号，让她在最初的隐秘喜悦褪去后，陷入了一种新奇而微妙的慌乱。 “胡总，发什么呆呢？”低沉带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刚沐浴后的清爽水汽。 陈默只随意套了件深灰色的睡衣，发梢还湿漉漉地滴着水。 他自然地走近，温热的胸膛贴上她的脊背，结实的手臂环过她纤细的腰肢，宽大的手掌极其轻柔地覆在了她刚才轻抚的位置。 没有言语，只是一个动作，一个贴合的姿态，那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丝质睡衣熨帖下来，像一道无声的堤坝，瞬间圈住了她心底那点因未知而起的细小波澜。 胡笳的身体放松的一瞬，向后靠进他怀里，像找到了锚点的船。 “在想，”她侧过头，声音带着点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软糯，“这小东西以后要是像你一样能折腾，我可怎么办？” 陈默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给她。 他低头，下巴蹭了蹭她馨香的发顶，目光掠过她手中的名单，又落回那片孕育着生命奇迹的温热之地。 “像我？”他语气里带着点戏谑的笃定，“那正好，折腾的本事我来教，收拾烂摊子的本事你负责。强强联合，所向披靡。” 他收紧手臂，把她更深地嵌入怀中，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种近乎承诺的认真，“别怕，胡笳。天塌下来，也有我先顶着。” 这承诺并非空泛。 陈默的心湖同样因这颗悄然种下的种子而泛起了不同于以往的涟漪。 深夜，当胡笳因孕早期的疲惫沉沉睡去，他常会独自在书房多待片刻。 屏幕上或许是车BG智能驾驶产品线下一季度的关键节点甘特图，或许是渡河项目下一个区域切换的风险评估报告。 但手边的笔记本电脑里，悄然多了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下载好的孕期营养指南、权威产科医院资料，甚至还有几篇关于“高龄产妇”的医学文献摘要。 他看得专注，眉头时而微蹙，修长的手指握着鼠标不停滑动、敲着键盘标注。 如同处理一份最高优先级的战略项目文档。 然而当晨光熹微，他依旧是那个在集团总部顶层会议室里运筹帷幄的陈总。 面对车BG智能座舱产品线与终端BG因底层系统权限产生的摩擦，他条分缕析，快刀斩乱麻地划定边界，瞬间平息了会议室里无形的硝烟。 只是在工作的间隙，或者午饭以后，会偶尔去云BU的E区看看。 那细微的体贴，无声地流淌在严肃的公务场合之下，只有彼此心照不宣。 筹备婚礼的繁杂事务，在两家人高效的分工下，迅速铺开。 两方长辈早已闻风而动，经验丰富的婚礼协调专员捧着数套顶级方案供他们选择。 场地、流程、宴席菜单、乐队...... 这些世俗的琐碎，在双方父母和亲戚的运作下，被迅速梳理成条理清晰的选项。 然而，有两件事，他们坚持亲力亲为。一是那份承载着郑重与宣告的电子请柬设计。 胡笳熬了两个晚上，亲手写了一段精巧的嵌入代码。 当收件人点开微信推送的请柬链接，精美的动画过后，屏幕中央并非俗套的新人照片，而是缓缓浮现一行清晰简洁的宋体字： “陈默 & 胡笳 | 诚邀您见证一段始于代码与IT的旅程”。 下方，一个微小的、由“0”和“1”构成的二进制心形图案若隐若现。 这属于技术人独有的浪漫彩蛋，让收到请柬的华兴同仁们会心一笑。 另一件，则是亲自将这份特殊的“通知”，送达那些与他们生命轨迹深刻交织的名字。 鹏城坂田华兴总部，A区。 徐平放下手中那份还散发着淡淡油墨香的红色请柬，目光从“陈默 & 胡笳”的名字上抬起，落在对面沙发上的陈默身上。 他刚结束一个关于车BG市场准入策略的高强度会议，眉宇间残留着愁思此刻却尽数化作了长辈般的温和笑意。 “好小子！”徐平站起身，绕过宽大的办公桌，重重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力道大得让陈默都晃了一下。 “不声不响，三线作战都取得了战略性突破啊！”他促狭地眨眨眼，意有所指地扫过陈默，又仿佛穿透墙壁看到了华兴云BU的方向。 “渡河项目已接近尾声，车BG这头刚把框架搭稳当，家里这‘重大项目’也同步启动了？这效率，我看郑老板都得给你发个特别嘉奖令！” 陈默难得地露出一丝赧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笑道： “徐总，您就别打趣我了。 ‘重大项目’尚在早期研发阶段，距离成功交付还远着呢。 倒是车BG这边，还得您掌舵，我这顶多是跟着跑跑腿。” “跑腿？”徐平挑眉，拿起桌上的紫砂壶给陈默续了杯上好的普洱，茶汤红亮。 “你陈默要是只跑腿的，那我们这些老家伙岂不是成了看热闹的？ 启界M5项目最终立项，你虽然不是分管领导，但也是核心功臣！ 还有渡河...” 第659章 邀请1 徐平顿了顿，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 “无论是中国区还是南美区的切换，你都顶着多大的压力？ 硬是让你啃下来了，给自研系统打了一针强心剂！ 老孟前不久还跟我通电话，提起你就两个字：放心！” 他放下茶壶，神情转为认真： “说正事，婚礼定在5月初，听说是蓉城气温最舒服的时候。 搞得我都现在就想去蓉城逛逛了。 我跟你刘姨商量了，份子钱太俗，知道你最近在学习打两杆，我那套定制的HOnma BereS球杆，回头让秘书给你送家去。 就当是...嗯，提前给你升级‘装备’，迎接人生新赛段！” 陈默在离开的电梯中仍感觉暖流涌动。 徐平这份礼，既是对他能力的绝对认可，也是超越上下级关系的深厚情谊。 那套限量版球杆的价值倒在其次，重要的是这份心意和那句“新赛段”的隐喻，将事业与家庭巧妙地连接在了一起。 徐平刚出办公室，抬眼便正好看见姚尘风从隔壁会议室出来，手里也捏着一个同款深红信封，脸上是如出一辙的了然笑意。 “哟，姚总也收到了？”徐平扬了扬手里的请柬，踱步过去，“看来咱们陈总没忘了革命战友啊。” 姚尘风展开请柬仔细看了看，特别是蓉城博舍那场的时间，笑容带着几分促狭： “蓉城博舍古院... 陈总这婚礼安排，比我们终端的新品发布会选址还讲究。 看来胡部长功不可没。” 他凑近徐平，压低声音，带着点男人间的八卦。 “你说，随礼单...咱们是不是得提前对对？ 别让智能驾驶产品线那帮技术狂魔，还有集团IT那帮老帮菜，把风头都抢光了？ 陈默现在可是双线作战，这礼轻了，回头在立项会上他就又不说话了。” 徐平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精光闪烁，显得格外得意： “姚总，不好意思，礼物我已经送了。听说陈默最近偶尔挥两杆，我就投其所好了，限量版球杆，高级货...” 他拖长了调子，笑容意味深长。 “你的礼物你自己想吧，既要体现董事会的关怀，又不能压过老板的风头。 听说长公主那边也收到请柬了，通惠科技跟陈默的瑞子咖啡合作正蜜里调油呢。 她的分量，你得好好参考。” 姚尘风暗骂一句老狐狸，自己找到合适礼物就不管别人死活。 两人正低声交换着“情报”，左梦安那标志性的大嗓门由远及近：“嘿！我说两位，躲这儿密谋什么呢？哟！” 他一眼看到姚尘风手里的红信封，蒲扇般的大手立刻伸进自己高级定制的西服内袋，也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哈哈！我必须也有！陈默这小子够意思！” 他“啪”地一声打开请柬，粗粗一扫，浓眉就挑了起来： “嚯！这请柬挺用心啊，一看就不是陈默弄的。” 然后他便看向徐平，大咧咧地问： “徐总，你鬼点子多，你说我送点啥？ 我那刚得了几瓶二十年的茅台原浆...” 你大爷的，什么叫鬼点子多，老夫那叫足智多谋。 徐平于是决定不说话，让左梦安头疼去。 他不想说话，倒是有人想说。 “俗！”只听见姚尘风笑着打断左梦安的想法。 “陈默现在什么身价？ 缺你那几瓶破酒？要我说，送点实在的，比如......” 他故意卖关子。 左梦安眼睛一瞪：“比如啥？” “比如，把我们供应链采购的最顶级的车载智能芯片样品，提前给他‘试用试用’？ 反正他管着智能座舱产品线，名正言顺嘛！” 姚尘风笑得像只狐狸。 徐平终于忍不住了：“姚总，你这算盘珠子都快崩我脸上了。不过老左......” 他话锋一转，看向左梦安，语气认真了几分： “老左，陈默徒弟何民丰不是在你手下当秘书吗？ 现在是你左膀右臂了。 有这层关系在，你还怕送不到对方心坎上？” 三人站在休息区巨大的落地窗前聊天，窗外是坂田基地的研发大楼。 手中的大红请柬在冷色调的办公环境里显得有些扎眼，也有些温暖。 权力场中的心照不宣与一丝难得的人情味，在此刻微妙地交融。 而另外一边云BU总裁办公室里，辛玉良慢条斯理地用小银勺搅动着骨瓷杯里的手冲瑰夏。 办公桌上，那份深红烫金的请柬被放在一堆技术文件旁，属于是很独特的存在。 秘书敲门进来：“辛总，IT运维支撑部张福全部长的电话，想跟您确认一下下季度云资源池冗余备份的联合演练时间。” 辛玉良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醇厚的果酸在舌尖化开，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告诉张部长，时间他们定，方案嘛...... 按我们云BU最新的‘超融合灾备白皮书3.0版’来。这份白皮书，” 他用勺尖点了点桌上一份厚厚的文件，“我特意让胡笳团队‘深度优化’过，理论基础扎实，实践指导性强，请他们IT运维的同事务必‘吃透’。” 他特意加重了“深度优化”和“吃透”几个字。 秘书心领神会。 这份新鲜出炉的白皮书，里面塞满了云原生架构和超融合存储的最新理念。 还有辛玉良团队私藏的几套压箱底的高阶算法逻辑，复杂程度足以让非云BU核心架构师级别的IT运维人员头大如斗。 这显然是老板对陈默“挖回”胡笳的“温柔反击”。 你的人想用我的云？ 行啊，先把我设的“技术门槛”跨过去！ “另外，”辛玉良放下咖啡杯，目光终于落在那份请柬上，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给胡笳带个话，她团队负责的华南节点扩容项目，收尾阶段压力测试报告，我要最详尽的。 她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坐镇指挥就行，具体操作让底下人跑。 告诉她，这是命令。”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缓和了些，“再替我问问，博舍酒店的场地够不够大？需不需要我们云BU的几个总监一起去给她撑撑场面？” 最后这句，终于泄露出一点属于老友的调侃。 秘书忍着笑：“好的，辛总。话一定带到。” 心里默默为即将收到“大礼包”的IT运维同事默哀十秒钟。 而此刻，蓉城的IT运维支持部并不知道他们即将收到来自辛玉良的“反击”。 张福全宽大的办公室里，几个核心的四级部门经理和五级部门主管都在了： 赵宏明、张平安、秦健伟、舒丹丹、徐璐、王铭、胡却敢、周泽阳、李扬、张伟... 当然，徐双龙也在。 第660章 邀请2 “默总的请帖真够用心的！” 张福全捏着那份似乎还散发着淡淡油墨香气的请柬，在自己工位前激动地高呼，胖乎乎的脸颊兴奋得泛红。 他嗓门洪亮，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陈总和胡部长下个月在蓉城博舍办酒席！看见没？邀请我张福全全家！还特意标注了，让我儿子当花童！” 他指着请柬上那行手写的小字 —— “诚邀小福宝担任花童”，乐得见牙不见眼。 徐双龙撇了撇嘴，跟谁没收到请柬似的。 确实，实际上在场的人是都收到陈默的请柬了，毕竟都是当年和陈默一起打江山的老兄弟。 不过收到花童邀请的确实只有张福全这独一份。 几个的同事“哗啦”一下全围了上来。 “真的假的？花童？张总，你儿子才不到五岁吧？” “哎呦！陈总太够意思了！张总，这排面给得足足的啊！” 很快王铭便退回到角落里，看着自己的请柬，反复摩挲着光洁的卡纸边缘，一贯显得有些木讷的脸上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他想起当年在G1大楼里，和陈默一起熬夜排查ERP死锁的日子。 他想起当年的陈默还是个“救火队长”，胡笳还是个被大眼镜遮住半张脸的技术宅女孩，如今一个已是集团核心高管，另一个也独当一面。 他想起搬迁蓉城前那个混乱又充满希望的时期，陈默拍着他肩膀说“老王，相信我，去了蓉城有搞头”的情景。 时光荏苒，令人唏嘘又无比欣慰。 他小心翼翼地把请柬收进贴身的公文夹里层。 众人聊了几句便化作鸟散，回到座位的胡却敢正对着电脑屏幕上一串复杂的告警信息皱眉苦思。 好一会儿都没有什么思路。 想起刚刚张福全办公室里的热闹，又低头看看自己桌上同样的大红信封，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和微微的酸涩涌上心头。 当年他和王铭两个人，一人坐陈默左边一人坐陈默右边，三个人经常一起吃饭一起摸鱼。 仿佛陈默极力劝说他搬来蓉城还在昨天...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如今他不再是当年那个总是没有自信、带着“弱者气息”、需要时时被默总提点的胡却敢了。 但收到这份来自昔日“默哥”、如今集团IT总裁的婚礼邀请，依旧让他感到一种被认可、被纳入核心圈层的珍贵。 他深吸一口气，关掉告警页面，点开邮箱，开始认真起草一份关于数据中心能效优化的新提案。 他得拿出点像样的成绩，才配得上这张请柬的分量。 集团总部，自研系统开发部部长办公室。 冯亦如正埋首于一份关于高斯数据库新版本性能瓶颈分析的报告，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神情专注，连一丝头发垂落额前都无暇顾及。 办公室纤尘不染，空气里飘着极淡的消毒水混合香氛的味道。 桌面上手机屏忽然亮了起来，他微微蹙眉，似乎不满被打断思路，但还是点开了消息。 那份胡笳精心制作的电子请柬弹出。 冯亦如敲击键盘的手指蓦然停住。 清华博士的精英死人脸居然出现了瞬间的裂痕。 镜片后那双总是冷静分析、带着点疏离感的眼睛，罕见地亮起了一簇名为“惊喜”的火苗。 他仔仔细细、逐字逐句地看完了请柬内容，目光在那行二进制组成的心形图案上停留了许久，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弯起一个清晰的弧度。 他拿起桌面的消毒湿巾，极其认真地擦了擦手。 然后，他站起身，步履比平时快了几分，径直走向电梯间，安亮了集团IT总裁办公室所在的33楼。 集团IT总裁办公室门开着，陈默正背对着门，站在落地窗前接电话，身形挺拔。 冯亦如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等待。 阳光透过玻璃，勾勒出陈默肩背的轮廓。直到陈默结束通话转过身。 “陈总，恭喜。”冯亦如的声音很轻。 他向前一步，动作有些生疏，却又无比坚定地张开双臂。 陈默显然愣了一下，随即眼中漾开温暖的笑意。 他太了解冯亦如了，这个有洁癖、习惯与人保持距离的技术大拿，能做出主动拥抱的动作，简直是破天荒。 两人在明亮的办公室里短暂地拥抱了一下。 冯亦如的动作略显僵硬，但拍在陈默背上的手却带着真诚的力度。 “恭喜恭喜！” 他松开手，推了推眼镜，恢复了惯常的冷静语调，但眼底的笑意藏不住，“这份请柬的设计，非常有创意。二进制的心形，是对你们专业背景最优雅的致敬。” 他顿了顿，语气里面是务实的浪漫，“婚礼现场如果需要任何技术支持，比如防止信号干扰的专用频段保障，或者定制化的数据流灯光效果，我都可以帮忙。” 然后里面补充了一句，“是私人帮忙，不会影响工作。” 陈默只是笑着说谢谢。 夜色渐深，鹏城湾一号，陈默家里灯火通明。 海风变得温柔，轻轻拂动纱帘。 宽大的客厅地毯上，散落着打印出来的宾客名单和各种婚礼筹备资料。 胡笳换了舒适的居家服，蜷在宽大的沙发里，陈默则坐在她旁边，手里拿着平板，快速滑动着陈倩发来的场地布置效果图。 “董事会的几位都说会参加。”陈默的声音带丝放松，胡笳听完眼神一亮，这些都是华兴最核心的成员，他们的出席本身就是一个强烈的信号。 “郑总、苏总、林总、汪总、罗总、袁总、陈总、蒋总、卞总、我师父还有孟教授那边都确认了，肯定到。” 陈默继续说道。 胡笳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 “辛总这边，云BU的高管和几个核心项目组的负责人，像云存储的赵总、混合云的孙总，也都回复了。 还有我们原先关系好的几个小伙伴，舒丹丹、彭聪他们，一个不落，全要来。” 她语气带着暖意。 陈默点点头，手指滑动：“我这里，渡河项目的核心骨干，冯亦如、李峰、苏琳、钟耀祖，还有赵宏明、徐双龙、张平安这些老部下还有何民丰和陈思雨一个没少。 王铭、胡却敢、张福全他们几个，更是电话里就嗷嗷叫了。 张福全那大嗓门，差点把我耳膜震穿。” 他想起张福全电话里的激动，忍不住摇头失笑。 他的目光落在名单末尾不断增长的数字上。 “再加上你那边华兴云的同事和下属...”他侧头看向胡笳，眼中带着点惊叹和无奈的笑意，“初步统计，光是华兴这边，就已经突破五十大关了。” 胡笳把头靠在他肩上，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名字，也感到一阵幸福的眩晕：“感觉像是要开一场华兴的特别战略峰会。” 她顿了顿，声音轻快起来，“不过这样也好，热闹。让大家都见证一下。” 第661章 杨帆慌得一批 蓉城四月底的午后，阳光穿过薄薄的云层，带着点湿漉漉的暖意洒在府南河畔。 空气中浮动着七里香浓得化不开的甜腻香气，间或夹杂着黄桷兰担子飘来的几缕清冽。 泡桐树花期将尽，笨重的淡紫色花苞不时扑簌簌砸落人行道，被匆忙的脚步碾成暗紫的泥泞。 市经济和信息化局（简称经信局）软件与信息服务业科的科长杨帆，正坐在他那间靠窗、堆满文件的格子间里，被窗外这过分浓郁的春意熏得有些昏昏欲睡。 手边搪瓷缸里的茉莉花茶早已凉透，浮着几片蔫掉的茶叶。 他随手点开浏览器收藏夹里的“36氪”，打算找点行业动态提提神。 鼠标滚轮刚滑动几下，一个加粗的黑体标题像一记重锤，狠狠砸进他混沌的视野： 《隐秘的帝国拼图：解码华兴少帅陈默的跨界资本棋局》 副标题更是刺眼： “低调的集团CIO陈默，如何悄然构筑起横跨科技与消费的资本版图？” “陈默？”杨帆下意识地咕哝一声，这名字有点耳熟。 他揉了揉发涩的眼角，点开链接。 报道开篇就是两颗重磅炸弹： 【过去一周，中国一级市场被两笔融资彻底点燃。 咖啡新物种“瑞子咖啡”（RUikin COffee）宣布完成7.5亿美元A轮融资，投后估值高达32.6亿美元； 游戏新贵“灵境互动”完成38.74亿人民币Pre-IPO轮融资，投后估值达368.74亿人民币，剑指港股。 而这两家明星公司背后，站着一个共同的名字——陈默。】 “瑞子咖啡？最近电梯广告里那个小蓝杯？32.6亿美金？”杨帆咂舌，这数字对一个科级干部来说过于抽象。 但当他目光落到“灵境互动”和那个鲜红的“368.74亿人民币”上时，心脏猛地一抽！ 他几乎是扑到键盘前，双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噼里啪啦地敲击着市工商局的内网查询系统。 灵境互动...灵境互动...输入关键字，回车！ 屏幕上瞬间跳出清晰的工商注册信息： 灵境互动科技有限公司 注册地址：蓉城市高新区天府三街XXX号OCG国际中心A座37层—46层 注册资本：XXXX万元人民币 成立日期：2014年X月X日 法定代表人：徐振宇 主要成员：徐振宇（执行董事）、陈默（董事）、代海涛（董事）…… “OCG国际中心？！天府三街？！”杨帆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带倒了手边的搪瓷缸，凉透的茶水泼了一桌，浸湿了几份待审的企业补贴申请材料。 他却浑然不觉，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又反复刷新了几次页面，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一股混杂着震惊和荒谬凉气，顺着脊椎骨嗖嗖地往上爬。 提神了，这下提神的效果倒是达到了，但特么的他也不想这样提啊，焯。 他坏事了！ 应该是上周吧，科里的小年轻风风火火的拿着报告说灵境互动正在做pre-ipO轮融资。 自己想着灵境互动大半年前刚融资过一次，而且据他了解灵境互动一直都是盈利很好，下意识就觉得肯定是小年轻搞错了。 毕竟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嘛，那份简报也被他随手放到了办公室的一角。 结果这他妈是真的？ 这家估值368.74亿、即将在香港IPO的巨无霸游戏公司，竟然就在他杨帆分管的地界上，就在他眼皮子底下pre-ipO了。 而他这个主管软件和信息服务业的科长，在此之前对“灵境互动”这个名字的印象，竟然仅限于知道这家被鹅厂战略投资的公司属于是本土企业里面的小明星，盈利和体量似乎都还不错？ 他脑中像过电影一样，飞快地闪过关于“陈默”的碎片记忆。 第一次见陈默，大概是2015年还是2016年？ 具体年份有点模糊了。 那时蓉城华兴研究所二期数据中心项目上马，作为市里重点引进的高科技基础设施项目，经信局需要对接协调。 当时代表华兴来和市里、区里开协调会的，就是一个非常年轻的负责人，好像就叫陈默？ 职位是华兴IT运维支撑部的部长？ 对，就是这个名字！ 记得当时周局长（那时还是副局长）还私下感慨过，华兴真是人才济济，这么年轻就负责如此重大的项目了，前途无量。 那会儿的陈默，给杨帆的印象是沉稳、专业，话不多但句句切中要害，丝毫没有年轻人的浮躁。 第二次交集，应该是在2017年，也就是去年初的样子。 市里牵头，联合华兴等几家企业，要搞一个面向人工智能和大数据产业的“蓉城智算中心”。 签约仪式规格很高，市长和分管副市长都一同出席了。 代表华兴上台签约的，又是这个陈默！ 那次他的头衔好像已经变了，成了华兴集团信息技术工程部的总监？ 还是集团CIO？ 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仪式后的座谈会上，周局长和两位副局长围着陈默交流，态度很客气。 陈默谈吐间对技术趋势和产业布局的理解，明显比上次见面更深了。 杨帆自己当时作为经办人员之一，只是远远看着，心想这位华兴的年轻高管确实步步高升，但也仅此而已了。 毕竟再高也是企业高管，不是企业家，和自己这个政府小科长隔得远。 后来就听说陈默调去鹏城总部了，常驻那边。 蓉城这边华兴的事务，自然有新的负责人对接。 是一个满口大碴子味道的胖壮男人，好像叫张总，但张口闭口都是“默总”，比自己在局里的表现还狗腿。 再往后他杨帆也就没再关注过陈默这个人。 谁能想到，短短一两年时间，这个曾经在蓉城负责基建项目、开协调会的“华兴年轻高管”，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本地一家即将IPO、估值近370亿的明星科技公司的核心股东和幕后推手？ 灵境互动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杨帆拼命回忆。 好像...好像也就是去年底还是今年初？ 隐约听说过鹅厂战略投资了本地一家游戏公司，当时局里内部通讯稿还提了一句，但估值是多少来着？ 报道里写了88亿人民币。 这才过去多久？半年？顶多七八个月！ 88亿直接跳到368亿？！ 这哪里是坐火箭，这简直是坐上了曲率引擎飞船！ 巨大的信息差带来的冲击，让杨帆口干舌燥，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368亿！这意味着什么？ 第662章 毁灭吧 这意味着灵境互动这家“土生土长”的蓉城企业，一跃成为全市软件和信息服务业当之无愧的龙头！ 其估值和影响力，足以碾压一大批耕耘多年的“老面孔”！ 意味着他的工作出现了很大的纰漏，也意味着他要吃挂落吃到再多三个胃都消化不了。 巨大的失职感和随之而来的紧迫感攫住了他。 杨帆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抓起桌上那份打印出来的36氪报道，那份薄薄的纸此刻重若千钧。 三步并作两步冲出了办公室的门，皮鞋敲击在走廊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急促而慌乱的“哒哒”声，直奔走廊尽头。 那是分管信息产业和软件服务业的副局长张涛的办公室。 “张局！张局！”杨帆甚至没顾上敲门，一把推开虚掩的门，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变调，“出大事了！我们.......我们眼皮子底下出了条真龙！” 能干到科长这个级别，他是懂利用紧急重要的事情来避重就轻的。 果然，副局长张涛正戴着老花镜批阅文件，被杨帆这火烧眉毛的架势吓了一跳，手一抖，钢笔在文件上划出一道墨迹。 他有些不悦地抬起头：“小杨？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什么真龙？说清楚！” “灵境互动！张局，灵境互动！”杨帆冲到办公桌前，把那份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报道“啪”地拍在张涛面前的文件上。 手指因为激动微微颤抖，用力点着标题和估值数字： “您看！368亿！Pre-IPO了！淡马锡、高瓴、红杉都抢着投！ 就在我们高新区！那个做游戏的灵境互动！” “什么？！”张涛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随即便一把抓过那份报道，老花镜后的眼睛飞快地扫过标题和关键数据。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疑惑转为惊愕，再由惊愕转为难以置信的凝重。 当看到“投后估值368.74亿人民币”、“陈默持股25.46%，市值93.9亿人民币”时，他倒吸一口冷气，猛地抬头看向杨帆，眼神锐利如刀： “确认了？不是假新闻？就在我们高新区？那个注册地在OCG的灵境？” “千真万确！张局！”杨帆语速飞快，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刚查了内部名录，注册地、经营范围都对！ 去年摸排时规模还比较一般，谁想到......谁想到他们闷声发大财，搞出这么大动静。 估值368亿啊张局！ 这......这绝对是我们蓉城信息产业、不，是我们全市近年来孵化的最大一条‘金娃娃’！ 可我们......我们之前完全没重点跟进过！” 张涛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手指重重敲在报道上： “失察！这是严重的失察！ 一家土生土长、即将IPO的超级独角兽，估值近370亿！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税收！意味着就业！意味着产业链带动！ 意味着城市能级的跃升！意味着我们经信局工作的重大亮点！ 可我们呢？被蒙在鼓里！ 传出去，市领导怎么看？省领导怎么看？其他单位怎么看？ 脸都要丢尽了！” 他越说越激动，猛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内线电话，语气再没有平常的沉稳： “备车！不，小杨，你立刻！马上！ 把这篇报道，还有我们内部能找到的所有关于灵境互动的资料，哪怕只有一行字的备案信息，全部整理打印出来！ 要快！五分钟以内我亲自去向周局汇报！” 张涛口中的周局，正是蓉城市经济和信息化局的一把手，局长周正明。 当张涛带着一脸凝重和掩饰不住的急迫，几乎是“闯”进周正明宽敞明亮的局长办公室时，周正明正在听取办公室主任关于下周省里一个产业调研会的筹备汇报。 “周局！十万火急！”张涛顾不上寒暄，直接将那份36氪报道和杨帆紧急整理出来后依然薄得可怜的两页灵境互动基础信息，放在了周正明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 周正明被打断，眉头微蹙。 但看到张涛从未有过的失态，以及那份被刻意摆在最显眼位置的报道标题，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挥手示意办公室主任先出去。 “老张，什么事急成这样？”周正明拿起报道，目光扫过标题。 “周局，您先看这个，再看这个！”张涛声音急促，手指点着报道上的关键段落，又指向那两页基础信息。 “灵境互动！我们高新区的企业！ 刚刚完成Pre-IPO轮融资，估值368.74亿人民币！ 淡马锡领投，高瓴、红杉、鹅厂跟投！ 第二大股东陈默，就是华兴集团那位IT总裁，持股市值93.9亿！” “什么？！”周正明沉稳的脸上总算浮现出惊愕，他猛地坐直身体，一把抓过报道，目光如电般扫过那些令人眩晕的数字。 他看得比张涛更细，更久，当看到“港交所WVR架构”、“无业绩对赌”、“战略决策委员会”这些关键词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迅速拿起那两页可怜的基础信息，扫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注册地在OCG国际中心A座37层—46层？ 员工600多人？ 年营收预估50亿以上？待核实？” 周正明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怒火和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这就是我们掌握的全部信息？ 一家估值368亿、即将登陆港股的明星企业，在我们经信局的档案里，就这？！ 张涛！你这个分管局长是怎么当的？ 信息产业科是干什么吃的？！” 张涛额头瞬间布满了冷汗，腰不自觉地弯了下去： “周局，是我们的严重失职！工作存在巨大疏漏！ 去年年初摸排时，他们规模确实不大，属于是刚渡过初创期，我们...我们没能及时识别出它的爆发潜力，后续跟踪服务也没跟上...... 我检讨！我负全部责任！” 周正明重重地将那两页纸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震得桌上的茶杯都晃了晃。 他暗骂一句麻麦皮，底下这帮人是吃干饭的吗？ 平常问他们辖区内有值得关注的企业，一个个就特么知道摇头。 “周局啊，您不是不知道，咱们这边的企业质量一直不太行...” “周局啊，这个XX公司就是想骗补贴...” 现在好了，值得关注的企业倒是有了，估计自己很快也要被市长的板子打屁股上了。 毁灭吧。 第663章 紧急汇报 周正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怒火，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凝重。 “检讨？责任？现在不是检讨的时候！”周正明的声音沉得像铁： “368亿！土生土长！ 这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清楚！ 这是送上门的‘金疙瘩’！ 是天上掉下来的巨大政绩！ 更是对我们工作的无情嘲讽！ 现在，立刻，马上！ 动用一切资源，给我把灵境互动的底细摸清楚！ 股东构成、核心团队、技术壁垒、发展规划、上市时间表、存在的困难和诉求！ 特别是那个陈默！ 他在里面到底扮演什么角色？ 我要最详细、最准确的情报！ 一个小时！不，半小时内我要看到初步报告！” 周正明抓起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通知局党组成员、相关业务处室主要负责人，二十分钟后，紧急党组扩大会！议题只有一个：灵境互动！” 放下电话，他又再次拿起那份36氪报道，目光再次落在“陈默”这个名字上，眼神复杂无比。 有震惊，有懊恼，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巨大机遇砸中却又险些错过的后怕。 “陈默...华兴的少帅...灵境的隐形舵手...”他低声自语，随即对张涛命令道。 “散会后，你亲自跟我去向马市长汇报！ 记住，带上我们能挖到的所有信息，特别是关于陈默的！ 这个人，是关键中的关键！” 蓉城市政府大楼，小会议室。 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分管工业、信息化的副市长马卫国眉头紧锁，指尖夹着的香烟已燃了长长一截烟灰，他却浑然未觉。 他面前的桌上，摊开着经信局周正明和张涛刚刚呈上的紧急报告，旁边放着那份36氪报道的打印件。 报告比之前杨帆整理的那两页丰富了许多，但依旧显得单薄，大量信息后面标注着“待进一步核实”、“信息渠道有限”。 “368亿...Pre-IPO...淡马锡、高瓴、红杉...”马卫国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每一个字都敲在他心上。 他猛地掐灭烟头，看向周正明，眼神锐利如鹰，“老周，你确定？就在我们高新区？确定不是资本炒作？” “马市长，千真万确！”周正明腰杆挺得笔直，语气坚定： “企业注册信息、办公地址、核心产品（《镜像追缉》、《乱世群雄》等）市场表现、本轮融资的领投方跟投方，这些基础信息经过多渠道交叉验证，确认无误！ 估值是根据其融资额和释放股权比例倒推，符合市场逻辑。 虽然详细财务数据和内部架构还需要深入接触，但这家企业的体量和影响力，绝对真实！ 是我们工作严重滞后了！” 马卫国的脸色更加阴沉，他拿起报告，快速翻到关于陈默的那几页。 报告里罗列了陈默公开的华兴职务变迁，提到了他在“渡河计划”、与西风小马汽车合作、车BG架构中的关键作用，甚至提到了他那位在西南交大读过书、现在担任他秘书的师妹林雨晴和目前正在西南交大当辅导老师的妹妹。 但关于陈默在灵境互动的具体角色，报告语焉不详，只是引用36氪的分析和“根据消息人士透露”的模糊说法：“关键决策者”、“隐形舵手”、“徐振宇和代海涛较为依赖其判断”。 “这个陈默...”马卫国的手指重重敲在报告上陈默的名字旁。 “华兴的CIO，车BG的副总，手握重权，深得郑非总和徐总的信任。 现在又成了我们本地超级独角兽的第二大股东和实际操盘手？ 他哪来这么多精力？ 他在灵境到底有多大话语权？ 报告里为什么没有更确切的信息？” 周正明脸上露出惭愧： “李市长，时间太紧，陈默这个人层级太高，而且长期在鹏城，且华兴和灵境方面都未对此进行过公开说明，我们现有的信息渠道很难在短时间内触及核心。 不过，36氪的报道分析以及我们从侧面了解到的一些情况，比如灵境此轮融资拒绝高盛苛刻对赌、成功引入淡马锡制衡高瓴、设计SDC机制绑定鹅厂等关键操作，都显示了超强的资本运作和战略平衡能力。 报道和知情人士都倾向于认为，这些都是陈默的手笔。 瑞子咖啡那轮7.5亿美元的融资，也是他在关键时刻推动了鹅厂产业基金的领投。” 马卫国沉默了片刻，眼神闪烁不定。 他再次拿起报告，目光在“368亿”、“陈默”、“蓉城本地人”、“土生土长”、“即将IPO”这些字眼上反复流连。 忽然，他猛地站起身，抓起报告和那份36氪打印件。 “走！现在就跟我去市长办公室。”他的语速很快。 “老周，路上你把你掌握的所有情况，特别是关于陈默的分析，再给我理一遍。 重点突出他对这家企业的关键性。 记住，市长问起来，态度要诚恳，承认失察，更要突出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重大机遇。 是我们蓉城产业升级、数字经济腾飞的标志性事件！” 几乎在同一时间，蓉城市政府大楼，市长办公室。 市长李岩刚刚结束一个关于城市交通规划的会议，略显疲惫地靠在宽大的皮质座椅上，揉了揉眉心。 秘书轻轻推门进来，将一份刚打印出来、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文件放在他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 “市长，马副市长那边刚报上来一个紧急情况，非常重大，马副市长和经信局周局长已经带人在赶来的路上了。”秘书的声音带着很明显的郑重。 李岩睁开眼，目光落在文件最上方那醒目的标题和加粗的数字上——《关于我市企业“灵境互动科技有限公司”完成Pre-IPO轮融资估值达368.74亿人民币的情况紧急汇报》。 “368亿？”李岩的眉头瞬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他坐直身体，一把抓起文件，锐利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摘要和关键数据。 当看到“投后估值368.74亿人民币”、“注册地：蓉城市高新区天府三街XXX号OCG国际中心”、“主要股东：徐振宇、陈默、代海涛”等字样时，他的脸色沉了下来，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第664章 市政府扩大会议 “灵境互动...”李岩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眉头越锁越紧。 他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似乎之前经信局或高新区的汇报里提到过，是本地一家发展不错的游戏企业，但具体规模他完全没有概念。 在他的认知里，蓉城本土的科技企业，能有几十亿估值就算非常突出了。 三百六十八亿？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一股被蒙蔽的怒意和巨大的惊诧同时涌上心头。 他“啪”地一声将文件拍在桌面上，声音低沉而严厉，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让他们俩抓紧时间过来！把资料都给我准备齐！” “是！市长！”秘书心头一凛，知道事情重大，立刻转身出去安排。 市长李岩的办公室，气氛比副市长那里更加肃穆。 当马卫国用尽可能简洁、清晰又带着沉重检讨意味的措辞，将灵境互动这颗“惊雷”的前因后果汇报完毕后，市长李岩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背对着宽大的落地窗，窗外是蓉城中心城区的繁华景象，阳光透过玻璃，在他身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墙上石英钟秒针行走的“滴答”声，每一声都让周正明和马卫国的神经更紧绷一分。 许久，李岩缓缓转过身，脸上看不出喜怒，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震惊、难以置信、被蒙蔽的愠怒，随后便是被巨大惊喜和强烈紧迫感所覆盖的光芒。 “368亿...土生土长...Pre-IPO...”李岩的声音不高，却让两人都感觉惭愧万分。 “好一个‘灯下黑’！ 好一个‘隐形冠军’！ 我们天天喊优化营商环境，喊培育本土龙头企业，结果最大的‘金娃娃’就在家里生出来了，我们这群当家人却浑然不觉！ 这脸打得，疼啊！” 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份36氪报道，目光锐利地扫过，最终停留在陈默的名字和照片上。 年轻、沉稳。 报道配了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挖来的陈默在华兴和辛玉良的合照，还特么给照片取了个名字。 《华兴新两架马车，车BG副总裁陈默（左），云BU总裁辛玉良（右）》 “陈默...”李岩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华兴的少帅，郑非郑总的心腹爱将...在华兴IT大权独揽，车BG重任在肩...现在又成了灵境互动背后的关键先生...这个人，不简单啊！” 他抬起头，目光如电般射向马卫国和周正明： “卫国同志，你分析得对，这个陈默，是我们连接华兴与灵境的关键节点。 更是灵境能在资本市场上如此强硬、获得顶级资本认可的核心依仗！ 抓住了他，就抓住了灵境的核心脉络！”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巨大的决心，拿起桌上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语气变得无比郑重： “请接省委常委、市委秦书记办公室。我是李岩，有极其重要、关乎我市产业发展全局的重大事项，必须当面向书记紧急汇报！” 蓉城市市委三号大会议室。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旁座无虚席，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文件油墨的味道，气氛庄重而凝滞。 椭圆形的深棕色桌面光可鉴人，倒映着头顶一排排明亮的筒灯，也倒映着一张张充满探究欲的面孔。 此刻，能坐在这里的，无一不是蓉城权力核心圈的人物。 主位上端坐的，正是西川省省委常委、蓉城市委书记秦向荣。 他身着深色夹克，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沉静，不怒自威。 市长李岩岩紧邻其右，面色沉肃； 分管相关领域的副市长们（分管工业和财政的常务副市长王柯才、分管科教文卫常委副市长马卫国、分管人社体育的副市长赵红梅等）、市委秘书长、市政府秘书长等依次排开。 对面，则是如临大敌的各相关部门一把手：市发改委主任、市经信局局长（周正明列席）、市科技局局长、市财政局局长、市税务局局长、市人社局局长、市商务局局长、市文旅局局长、市委宣传部分管副部长、高新区党工委书记和管委会主任... 每个人面前都摆放着一份装订整齐的材料，首页标题醒目：《关于我市企业灵境互动科技有限公司有关情况的紧急报告》，旁边还有那份36氪报道的精选打印页。 以及更厚一沓由多个部门在极短时间内汇总拼凑出的“陈默及灵境互动深度档案”。 会议尚未正式开始，但所有人都已快速浏览了材料，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震惊、难以置信、狂喜、懊恼、紧迫感... 会议室里涌动着被巨大政绩和机遇砸中的兴奋与压力。 会议是由市长李岩紧急提议、市委书记秦向荣亲自拍板召开的。 议题只有一个：蓉城本土突然冒出的“超级独角兽”——灵境互动科技有限公司。 秦向荣书记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市长李岩身上，声音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李岩同志，开始吧。把情况，再给大家详细通报一下。” “是，秦书记。”李岩清了清嗓子，站起身，语气凝重而清晰： “同志们，今天紧急召集大家，是因为我们发现了一个极其重要却又被我们长期忽视的情况： 在我市高新区，成长起来一家名为‘灵境互动’的科技企业。 就在近日，该公司刚刚完成Pre-IPO轮融资，投后估值达到368.74亿元人民币！” “哗——”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当这个天文数字被市长亲口念出时，会议室里还是响起了一片压抑不住的低声惊呼。 几位副市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相关联的几个部门一把手们更是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盯着李岩。 李岩没有停顿，继续道： “本轮融资由新加坡淡马锡控股领投12.6亿人民币，高瓴资本、红杉中国、挚信资本等顶级投资机构跟投，鹅厂作为现有股东也进行了增持。 公司采用港交所新规下的WVR架构，创始人团队牢牢掌握控制权。 其核心产品包括年流水超35亿的现象级手游《镜像追缉》、端游《乱世群雄》，以及备受期待的储备大作《星渊》和《蛋仔聚会》，并拥有自研的引擎技术壁垒。 目前，公司正全力推进赴港IPO进程。” 第665章 市政府扩大会议2 李岩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沉痛和警醒： “然而，令人极其痛心和警醒的是！ 这样一家潜力巨大、即将成为我市乃至我省标志性科技龙头的企业，长期以来，并未纳入我们重点服务和支持的视野！ 我们的跟踪、服务、培育工作存在严重滞后和缺失！ 这是我们工作的重大失误！ 我作为市长，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 他微微向秦书记的方向欠了欠身，态度诚恳。 秦向荣书记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李岩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同志们，368.74亿！这是个什么概念？ 这让灵境互动一跃成为我市乃至整个西南地区，估值最高、最具成长性和国际影响力的本土民营科技企业！ 没有之一！ 其体量已远超我市许多经营多年的传统支柱企业！” 他顿了顿，激光笔重重地点在“本土”两个字上，语气无比郑重： “最关键的是，这是一家土生土长、从蓉城孵化并走向巅峰的标杆性企业！ 从2014年几个年轻人在软件园的小办公室创业，到如今估值近370亿的行业巨头，只用了短短四年时间！ 它的崛起，本身就是‘蓉城创造’、‘蓉城智造’最生动、最有力的证明！” 秦向荣书记微微颔首，目光沉静如水，看不出太多波澜。 “卫国同志，你给大家说说这个估值对我们蓉城，具体有哪些方面的影响？”李岩沉声问道。 “是，李市长。”马卫国精神一振，激光笔再次移动，幕布上出现几个醒目的分项标题。 “第一，产业拉动与结构优化，这是最直接也是最大的影响！”周正的声音铿锵有力。 “经信局初步评估： 灵境互动一家公司，将直接显著地提升我市软件和信息服务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 其强大的研发投入和即将到来的IPO募资，将极大带动我市数字文创、云计算、人工智能等相关产业链的发展。 它将是我市打造‘数字经济高地’、实现产业转型升级战略中，最耀眼的龙头和引擎。 有了这个标杆，我们吸引上下游配套企业、打造产业集群的底气将前所未有地充足。” 他话音刚落，市发改委主任刘伟立刻接口，语气带着兴奋： “秦书记，李市长，马副市长说得非常到位！ 灵境互动的爆发式增长，正是我市‘十四五’规划纲要中关于‘大力发展数字经济核心产业’、‘培育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创新型龙头企业’战略部署的完美印证和超前实现。 它的存在，为我们完成相关规划指标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撑，更是未来争取国家和省里更多政策和资金倾斜的‘金字招牌’。 发改委建议，立刻将灵境互动列为全市‘十四五’数字经济核心龙头培育企业，给予最高规格的重点扶持！” 秦向荣书记微微点头，示意记录。 马卫国继续道：“第二，财政与税收贡献，这是真金白银的实惠！” 他看向财政局局长王援军和税务局局长孙立民的方位。 “王局长、孙局长，接下来要看你们这边要注意了。 如此体量的高盈利科技企业，其企业所得税、增值税，以及未来成功IPO后可能产生的大额股权转让所得税、限售股解禁带来的个税... 将是一个极其可观的数字。 初步测算，仅企业所得税一项，以其目前盈利水平及增长预期，未来三到五年，年均贡献地方留存部分就可能达到数亿元。 这将是我市财政收入的强劲增长点，也是我们改善民生、加大基础设施建设投入的重要来源。” 财政局局长王建国立刻回应，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秦书记，李市长，马副市长提供的数据非常及时！ 我们财政局立刻组织精算团队进行详细测算。 可以肯定的是，灵境互动将是我市未来几年最重要的税源企业之一。 其贡献不仅在于数额，更在于其作为高新技术企业享受15%优惠税率后依然能贡献如此巨额税收所体现的超强盈利能力。 这本身就是对我市营商环境、对企业培育工作的最高褒奖。 我们财政局一定做好服务，确保各项优惠政策及时、精准落地，同时依法保障财政收入颗粒归仓。” 税务局局长孙立民也紧接着表态： “税务局坚决落实市委市政府指示！ 立刻成立灵境互动专项服务小组，由我亲自牵头！ 提供‘一对一’的精细化税收服务和政策辅导，确保企业应享尽享税收优惠，同时依法履行纳税义务。 我们有信心也有能力，将这家‘金凤凰’的税收贡献潜力充分释放出来，为我市发展提供坚实的财力保障！” “第三，人才集聚与就业质量提升，这是城市活力的源泉！” 马卫国的视线移向人社局局长赵红梅。 “红梅局长，据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灵境互动现有员工近700人，且仍在快速扩张中。 其核心岗位如高级工程师、架构师、资深美术、策划等，平均薪酬远高于我市平均水平，甚至在全国同行业中都具有极强竞争力。 这是一大批高学历、高技能、高收入的优质人才。 他们安家蓉城、消费在蓉城，将显著提升我市人才结构层次和城市活力。 同时，也为我们本地高校相关专业的毕业生提供了顶级就业平台！” 人社局局长赵红梅是一位年过四十的中年女性，她穿着女性领导干部爱穿的西服套装。 原本还听得正起劲，没想到就被忽然点到。 她几乎是是下意识的立刻接过话头，声音洪亮： “秦书记，李市长，正如马副市长的所说，人才是第一资源！ 灵境互动这样的顶尖科技企业，就是吸附高端人才的‘强磁场’！ 人社局立刻行动：第一，梳理现有人才政策，看能否为灵境引的核心人才提供更精准的配套支持，比如安家补贴、子女入学、医疗保障等‘绿色通道’； 第666章 市政府扩大会议3 第二，主动对接企业，了解其未来招聘计划和人才需求，联合本地高校定向培养输送； 第三，将其树立为我市高质量就业的标杆企业进行宣传。 我们有信心，让灵境互动成为蓉城吸引全球IT精英的一块‘金字招牌’！” “第四，城市品牌与软实力提升，这是无形的巨大财富！” 马卫国再次看向市委宣传部分管副部长李进和市文旅局局长吴涛。 “李部长，吴局长。 灵境互动手握《镜像追缉》这样的国民级游戏IP，其影响力覆盖亿万年轻用户。 它的成功，是‘蓉城创造’最有力的代言！ 特别是当其成功登陆港股，成为‘港股游戏第一股’，其国际影响力将进一步提升！ 这对我市提升城市知名度、美誉度，打造‘数字文创之都’的城市形象，具有难以估量的价值。 同时，其游戏产品本身蕴含的文化元素，也是文化输出、文旅融合的潜在富矿！” 宣传部的李进副部长立刻表态，语气振奋： “秦书记，李市长，这是绝佳的城市宣传契机！ 宣传部将立刻制定全方位宣传方案： 第一，深度挖掘灵境互动从蓉城本土创业到行业巨头的励志故事，突出‘蓉城沃土育巨木’的主题； 第二，重点宣传其技术创新和产业贡献，塑造我市‘创新高地’‘科技蓉城’的形象； 第三，将其创始人团队，特别是蓉城籍的陈默作为新时代蓉城优秀企业家代表进行宣传推介！ 我们将协调中央、省市各级媒体，进行矩阵式报道，让‘灵境互动’和‘蓉城’的名字响彻全国！” 文旅局局长吴涛也思路大开： “文旅局完全赞同钱部长的意见！ 灵境互动拥有强大的IP资源！ 我们已经在思考，能否探索合作的可能性？ 比如，将其热门游戏场景、角色元素，融入我市重点文旅项目或特色街区？ 打造主题体验馆？或者联合举办大型电竞赛事，吸引全国玩家汇聚蓉城？ 这都是提升城市文旅吸引力、推动文旅消费升级的绝佳切入点！ 我们文旅局将主动上门，探讨合作可能！” “第五，招商引资的示范效应，这是千金难买的活广告。” 马卫国最后看向商务局局长胡小雷和高新区党工委书记缪程。 “胡局长，缪书记。 灵境互动Pre-IPO轮能吸引淡马锡、高瓴、红杉等全球顶级资本的目光和真金白银的投入，这本身就是对我市营商环境、创新活力和发展潜力的最强背书！ 它的成功案例，将成为我们招商引资最有力的‘样板间’和‘说服力’。 同时，其扎根蓉城、拒绝外地诱惑快速发展的历程，也是我们推动‘总部经济’‘回归经济’工作的最佳典范！ 高新区作为其所在地，更是近水楼台，受益最大！” 商务局局长胡小雷脸上放光： “秦书记，李市长，马副市长点到了关键！灵境互动就是一块‘活招牌’！ 我们商务局将： 第一，立刻将其成功融资案例作为我市优化营商环境、支持科技创新企业发展的典型经验，向潜在投资商重点推介； 第二，研究如何复制‘灵境模式’，吸引更多VC/PE关注和投资我市初创及成长型科技企业； 第三，利用其股东如淡马锡、鹅厂资源，拓展我市与国际资本、科技巨头的合作渠道！ 灵境的成功，将极大提升蓉城在全球投资版图上的分量！” 高新区党工委书记缪程更是激动： “秦书记，李市长，各位领导！ 高新区责无旁贷！ 灵境互动就是我们高新区的‘金娃娃’！ 我们将立刻成立由我牵头的‘灵境互动专项服务保障组’，提供全天候、零距离的‘保姆式’服务！ 全力保障其在OCG的办公空间需求，协调解决其员工住房、通勤、子女教育等后顾之忧！ 同时，以其为核心，加快规划建设‘数字文创产业生态园’，吸引产业链上下游企业集聚。 请市委市政府放心，高新区一定把这块‘金字招牌’擦得更亮，服务得更好。” 各部门负责人的发言，如同点燃了一串鞭炮，噼里啪啦地将灵境互动这颗“卫星”升空后带来的全方位、多层次、爆炸性的影响，淋漓尽致地展现在所有与会者面前。 每一个角度都切中要害，每一个部门都看到了巨大的机遇和沉甸甸的责任。 会议的气氛从最初的凝重震惊，迅速转变为一种近乎亢奋的期待。 368亿的数字不再冰冷，它化作了拉动产业的引擎、充实财政的源泉、汇聚人才的磁石、提升城市形象的招牌、吸引投资的样板... 它牢牢吸附住了所有与会者的目光和心思。 市长李岩一直凝神倾听，此刻他轻轻敲了敲桌面。 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那份“陈默深度档案”上，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 “同志们，各部门的发言都很好，认识很到位，紧迫感也很强。 灵境互动这个‘金娃娃’，我们必须要抱住，而且要抱稳、抱好。 但在我们全力服务、支持的同时，必须清醒地认识到一点： 这家公司的灵魂和真正的操盘手，除了明面上的CEO徐振宇，还有我们的老家人陈默。” 李岩拿起那份档案，手指重重地点在陈默的名字和照片上。 “我们调集力量，短时间内摸清了情况。 徐振宇是CEO，负责公司战略和日常运营； 代海涛是CTO，技术大拿，也是陈默的发小，两人都是隔壁南贡市兵器集团机床厂子弟。 而真正在关键决策上定乾坤的，正是这个陈默！” 他环视全场，目光如炬： “灵境互动接受鹅厂战略投资，估值88亿时，陈默就是第二大股东。 仅仅几个月后，Pre-IPO估值飙升到368亿，他依然是核心股东，持股25.46%，价值93.9亿人民币！ 更重要的是，这次融资，面对高盛苛刻的对赌条款，是陈默亲自上阵谈判。 以引入淡马锡作为制衡，强硬拒绝了任何业绩对赌，只接受相对温和的优先清算权，守住了创始团队的控制权（WVR架构）。” 第667章 一把手工程 “同时，他主导设计了战略决策委员会（SDC）机制，既绑定了鹅厂的战略资源，又确保了创始团队在核心技术和日常运营上的绝对话语权。 这份眼光、魄力和在资本圈游刃有余的手腕，绝非等闲。” 李岩顿了顿，语气更加深沉： “还有瑞子咖啡，那个估值32.6亿美金的帝都咖啡新贵。 咱们小老乡同样是第二大股东，个人持股市值8.54亿美金！ 他的投资逻辑极其清晰： 瑞子咖啡的数字化运营模式，以及它即将嵌入华兴全国办公园区的战略布局； 灵境互动则是对其自研引擎技术价值的早期重注。 而且，这两笔巨额投资，都严格履行了其作为华兴高管的外部投资报备程序。 这说明了什么？”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秦向荣书记和在座常委： “这意味着陈默不仅仅是灵境互动的核心股东和幕后推手，他本身更是华兴科技集团的绝对高层！ 现任集团IT总裁、集团CIO、车BG副总裁！ 手握华兴‘渡河计划’这样的核心战略项目，据可靠消息，该项目已经进入了尾声。 而且是比预期提前了一年多的进展！ 这样一位横跨顶级科技巨头核心管理层和新兴资本巨擘的双重身份、在技术和资本两个领域都拥有巨大能量和影响力的关键人物，老家就在我们蓉城。 而且同住在浣花溪，就在咱们隔壁！ 灵境互动就是他一手扶持起来、最能体现其意志和能力的‘亲儿子’！” 李岩的声音陡然拔高： “因此，服务好灵境互动，核心就是服务好陈默。 赢得陈默的信任和认可，就赢得了灵境互动扎根蓉城、持续壮大的未来。 我们所有的政策、服务、资源倾斜，都必须围绕这个核心展开。 必须让陈默感受到蓉城这片土壤的温暖、诚意和高效！” 李岩的分析如同拨云见日，瞬间将灵境互动现象的核心点破。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陈默的名字和照片上，眼神中充满了更深的震撼和重视。 原来真正的“龙王”，一直潜伏在水下。 “李岩同志的分析，抓住了牛鼻子。”一直沉默倾听的省委常委、市委书记秦向荣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会议室里所有的议论和声响。 秦向荣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每一个被他目光触及的人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 “三百六十八亿的估值，对灵境互动是里程碑，对我们蓉城，更是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重大发展机遇。 它不仅仅是一个经济数字，更是对我们过去产业培育工作的肯定，对未来发展方向的指引。 这是一块检验我们执政能力、服务水平的‘试金石’！” 他停顿片刻，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发出清晰的叩击声，如同定音鼓： “灵境互动，必须作为全市的‘一号工程’来抓！ 由我本人亲自对接联系！ 李岩同志负总责！ 各相关部门一把手作为直接责任人！ 要举全市之力，为这家本土培育出来的‘金凤凰’提供最肥沃的土壤、最充足的阳光雨露！” 秦向荣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政策，要给足！要敢于突破！ 经信局、发改委牵头，科技局、财政局、税务局配合，一周之内，拿出针对灵境互动的‘一揽子’专项扶持政策！ 要在国家、省政策允许的框架内，把能给的优惠给到顶格！ 土地、税收、人才、研发补贴... 只要合法合规，只要有利于企业扎根发展、快速上市，我们全力支持！” “服务，要贴心！要高效！ 高新区管委会缪程同志，你刚才表态很好，但我要求更高！ 专项服务保障组，级别要提！ 由你担任组长不够，要常务副市长亲自挂帅！ 要建立直达企业高层的‘绿色通道’，企业有任何问题、任何需求，第一时间响应，第一时间解决！ 要让他们感受到，在蓉城办事，比在鹏城、在沪上更顺、更快、更省心！” “沟通，要深入！要诚恳！”秦向荣的目光最后落在李岩身上。 “李岩同志，你和我，要尽快亲自去拜访。 不是请他们来政府，是我们主动上门。 姿态要低，诚意要足。 特别是要见到陈默同志。 这位少帅，才是真正的关键人物。 我要当面听听他对企业发展、对蓉城环境的想法和建议。”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不容错过的紧迫感： “时间不等人，灵境互动Pre-IPO完成，箭在弦上，随时可能启动赴港上市程序。 我们必须在其最终敲定上市地点、募集资金投向等关键决策之前，展现出蓉城最大的诚意和最优的环境。 要让他们坚定信念，把根更深地扎在蓉城，把未来更大的梦想，放在蓉城实现！” 秦向荣书记的目光最后扫过全场，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 “同志们，机遇稍纵即逝。 抓住了灵境互动，就是抓住了蓉城未来游戏数字经济腾飞的龙头。 这不仅仅是一家企业的事情，更是关系到我市产业升级、城市竞争力跃升的战略大事。 各部门必须立刻行动，摒弃一切官僚习气，打破常规，特事特办。 我要看到实实在在的进展和成效。 散会！” “散会”二字落下，会议室里瞬间响起一片椅子滑动的声音。 所有与会者都面露振奋，迅速起身离席。 秦向荣书记却单独留下了市长李岩和市委秘书长。 “向荣书记？”李岩询问地看向他。 秦向荣沉吟片刻，果断道： “听说陈总最近正好在蓉城？ 事不宜迟。 李岩同志，你立刻安排，通知高新区和灵境互动那边。 明天上午，我亲自带队，去OCG国际中心，实地考察灵境互动。 你和相关分管副市长、主要部门一把手陪同。 记住，姿态放低，我们是去学习，去服务，去交朋友的。 特别是，务必要请到灵境互动的陈默陈总参加。” “明白，我立刻落实。”李岩重重点头，眼中精光闪动。 书记亲自带队，开会后第一天就上门，这信号，足够强烈了。 第668章 条理清晰的王璐 另一边，王璐刚挂断一个供应商的电话，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的是行政主管李晓和公共关系部主管赵阳，两人的表情都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激动和难以置信。 “璐姐，”李晓语速比平时快了一倍： “刚刚接到一个电话，自称是蓉城市委办公室会议活动科的！ 说明天上午，省委常委、咱们蓉城市的秦向荣书记要亲自带队来公司实地考察！ 让我们这边负责人立刻回电沟通具体安排！” 王璐握着鼠标的手猛地一顿，抬头看向对方。 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看来是上周那篇《隐秘的帝国拼图》的报道彻底引爆了市里的神经。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电话留了？号码确认无误？” “留了，座机号码，我核对过分机号和前缀，确实是市委那边常用的。” 李晓把一张便利贴放在王璐桌上，上面工整地写着一个座机号码和一个联系人：会议活动科，张科长。 “好，你们先出去，我马上联系。”王璐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干练。 李晓和赵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和一丝兴奋，默默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办公室安静下来。 王璐没有立刻拿起电话，她先拿起手机，飞快地翻到陈默的微信头像，万年不变的黑白剪影照片。 她快速输入： “陈总，市委秦书记明天上午要带队来公司考察，刚接到通知，我正准备回电沟通细节。 我估计是冲你来的概率不小。 你现在方便沟通吗？” 信息发出，她目光紧紧盯着屏幕。 几秒钟后，手机震动了一下。 陈默的回复简洁有力：“知道了。按流程沟通，实事求是，强调安全第一。我在开会，细节你定，明天我会到。” 看到“我会到”三个字，王璐心中最后一丝忐忑也落了地。 她定了定神，拿起桌上的座机话筒，照着便利贴上的号码，一个键一个键地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秒通。 “喂，您好，蓉城市委办公室会议活动科。”一个沉稳干练的男声传来。 “您好，张科长是吗？我是灵境互动科技有限公司行政总监，王璐。”王璐的声音温和清晰，显得职业性很强。 “王总监您好！我是张明。”对方的声音立刻热情了几分。 “打扰您了，情况紧急，我就直说了。 按照市委主要领导指示，明天，也就是4月29日上午，省委常委、市委秦向荣书记将率领市政府李岩市长、常务副市长王柯才、常委副市长马卫国等领导同志，以及市发改委、经信局、科技局、财政局、税务局、高新区管委会等相关部门主要负责同志，到贵公司所在的OCG国际中心办公地进行实地考察和工作调研。 时间初步定在上午9点30分抵达。” 王璐一边飞快地在便签本上记录着“秦书记、李市长、常务王、常委马、9:30”，一边应道：“张科长您说，我在记录。” “主要流程我们这边初步设想是： 领导抵达后，由贵公司主要负责人陪同，参观公司办公环境，直观了解贵公司发展情况、技术创新亮点和企业文化； 随后进行一个简短的座谈交流，请秦书记、李市长等领导听取贵公司关于发展现状、未来规划。 特别是IPO进程和募投项目落地蓉城的设想，以及对我市营商环境的意见建议。 座谈时间预计在40分钟左右。 整个考察调研活动预计在11点前结束。” 张明条理清晰地介绍完，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王总监，有个关键信息需要跟您重点确认：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贵公司的重要股东、华兴集团的陈默陈总，目前人应该是在蓉城？” 王璐暗道一声果然没猜错，确实那篇报道把默总吹得太神了。 她心领神会，立刻回应： “是的，张科长。 陈总近期确实在蓉城处理工作。 我们徐振宇CEO和代海涛CTO也都在公司。 领导们莅临指导，是我们灵境互动的荣幸，陈总、徐总、代总都会在公司恭候。” “太好了！”电话那头，张明的声音明显轻松愉悦了许多。 “那就好！陈总能在场，是这次考察调研能否达到预期效果的关键！还请务必确保陈总出席。” 他接着又事无巨细地交代起来： “王总监，关于现场安排，有几个细节需要麻烦贵公司配合： 第一，安保方面。 市委保卫处会提前与OCG大厦物业及辖区公安对接，明天上午会对大厦相关区域进行必要的临时性管控。 可能会对贵公司员工及同楼其他公司人员进出造成短暂影响，还请提前做好内部通知和解释工作，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或舆情。 第二，参观路线。 请贵公司提前规划好一条能展示公司核心业务、技术实力和企业风貌的参观路线，时间控制在20分钟以内。 路线要确保安全、通畅，避免过于拥挤或嘈杂。 领导们主要想看看研发环境、核心技术展示区，感受一下公司氛围。 第三，座谈地点。 需要一个相对安静、能容纳约30人左右的会议室，最好配备投影设备，方便贵公司做简要介绍。 第四，人员安排。除陈总、徐总、代总外，贵公司参与座谈的核心高管和技术骨干名单，最好能提前提供给我们一份。 第五，也是最重要的，安全！务必确保整个活动期间的安全、有序，万无一失！” 王璐一边记录，脑中已飞速运转： “安保配合没问题，我们行政部会全力对接物业和公安。 参观路线我们马上规划，重点展示游戏研发现场、引擎技术演示和公司文化墙。 会议室就用我们最大的那间多功能厅，设备齐全。 人员名单稍后整理好发给您。 安全方面请放心，我们会成立临时保障小组，全程跟进。” 她的回答清晰、具体、有条理，让电话那头的张明非常满意： “王总监考虑得非常周到！ 那我们就按这个方向准备。 稍后我会把初步的行程安排和注意事项清单发到您邮箱，您确认后我们保持沟通。 名片上有我的手机号，24小时开机，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我。” “好的，张科长，邮件我收到会第一时间处理回复。辛苦您了！” 王璐最后客气道。 “应该的！期待明天顺利！再见！” “再见！” 放下电话，王璐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背竟微微有些汗意。 第669章 高个子 她顾不上擦汗，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徐振宇办公室的内线。 “徐总，市委秦书记明天上午9点半带队来公司考察！ 阵容很大，书记市长都来，还有一堆局长...... 我刚和市委活动科张科长沟通完细节，重点是陈总必须在场，安保会比较严格，需要规划参观路线和座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徐振宇努力保持镇定的声音：“好，我知道了。你马上来我办公室，我们碰一下！” 王璐抓起笔记本和刚记录的便签，快步走出办公室，正好看到走廊那头，代海涛也正从技术研发区方向疾步走来，显然也接到了徐振宇的通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之色。 代海涛平时专注于技术，此刻眉头微蹙，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万年不变的格子衬衫领口： “这阵仗比上次鹅厂战略投资部来人还大多了？璐姐，默子那边怎么说？” “陈总说他会到，让我们实事求是，安全第一。”王璐言简意赅。 推开徐振宇办公室的门，徐振宇正站在窗前，看着楼下高新区繁忙的车流。 听到动静，他转过身，脸上惯常的从容温和早已不在，此刻也是绷得有点紧，招呼两人坐下。 “王总，具体什么情况？”徐振宇坐回宽大的老板椅，一脸关切的看着王璐。 王璐则迅速将电话沟通的内容复述了一遍，重点强调了秦书记亲自带队、阵容规格、安保要求、参观座谈流程，以及市委那边对陈默出席的极度重视。 “果然是为Pre-IPO和那篇报道来的。”徐振宇听完，苦笑了一下，手指揉了揉眉心。 “有财经记者一直盯着我们陈总的动态，这融资动静想小都难。 陈总既然在，那就让他来打主力，这种事情我和海涛加起乘以五都不够他打的。 璐姐，现场组织、安全、接待这一块，你是专家，全权交给你，需要什么资源直接调，公司上下全力配合！” 他看向代海涛： “海涛，参观路线你亲自把关，研发区要体现出我们的技术硬实力，引擎演示是关键点。 核心数据注意脱敏。 座谈的技术部分，你准备一下，言简意赅，重点突出引擎壁垒和我们未来的技术规划。” “明白，徐总。我马上回去梳理。”代海涛点头，神情严肃。 “王总，”徐振宇又转向王璐，“你这边除了现场安排，还有几个重点： 第一，立刻通知全体中层以上管理者和行政、公关、IT支持相关人员，半小时后会议室开紧急协调会，部署明天任务。 第二，马上对接OCG物业和辖区派出所，成立我们内部的安保协调小组，明确职责。 第三，内部通知一定要到位，让所有员工明天注意言行举止，保持正常工作状态，但非必要不要围观。 第四，给默哥那边也发一份详细的流程和注意事项。” “好！我马上去办。”王璐立刻起身，雷厉风行。 她拿出手机，一边往外走一边已经开始在管理群里发通知，同时拨通了物业经理的电话。 看着王璐风风火火却有条不紊的背影，徐振宇和代海涛都稍稍松了口气。 有王璐在，繁杂的行政事务总能梳理得井井有条。 “海涛，”徐振宇看向发小，露出一丝无奈又带着点兴奋的笑容，“这阵仗，比咱们当年在软件园小格子间熬夜赶demO被人催房租还刺激吧？你能想到有今天？” 代海涛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复杂：“是啊，做梦都不敢想。就是这压力也忒大了点。书记市长......我这手心都有点冒汗。你说默子他......” “他？”徐振宇看向窗外鳞次栉比的写字楼，语气带着近乎笃定的信任： “你什么时候见他慌过？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你这位发小，就是那个最高的。 按他说的，实事求是，做好咱们分内的事。 走吧，去准备你的技术展示，这可是咱们的看家本事！” OCG国际中心，这座矗立在天府三街核心地段的甲级写字楼，在四月末的晨光中显得格外挺拔冷峻。 4月28日，上午九点刚过，有些肃穆的气氛便开始悄然弥漫。 大厦入口处，穿着笔挺制服的物业安保人员明显增多，神情专注，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进出的人流。 两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静静停在路边，几名辖区派出所的民警在物业经理的陪同下，正低声交谈着，不时对着耳麦确认着什么。 大厦内部，通往高层电梯厅的通道口，临时拉起了几条并不显眼却足以引导方向的警戒带。 几名便衣安保人员低调地驻守在关键位置。 楼层的保洁也提前进行了深度清扫，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几乎能映出人影。 灵境互动租用了A座37层至46层整整十层楼。 此刻，37楼的前台区域被精心布置过，巨大的公司LOgO墙前，摆放着几盆生机盎然的绿植。 行政部的员工们穿着统一整洁的工装，在王璐的亲自督阵下，进行着最后的细节检查。 饮水机的温度、名牌的摆放角度、投影设备的调试...... 一切都在无声而高效地进行着。 办公室内，徐振宇、代海涛、王璐以及几位核心高管和技术骨干，已提前在此等候。 徐振宇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系着沉稳的领带，努力平复着略显急促的呼吸。 代海涛则换下了格子衬衫，穿上了王璐提前准备好的合身西装，虽然依旧有些不习惯比较紧的衬衣领口，但整个人显得精神了许多。 王璐一身干练的黑色职业套裙，妆容精致，眼神锐利，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显示着精确到分钟的时间表和人员安排。 所有人的目光，都时不时地飘向那几部高速电梯的指示灯。 “叮！”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中间那部VIP电梯的指示灯亮起，数字开始快速跳动。 众人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 电梯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率先走出的，是几位穿着深色夹克、气质精悍的随行人员，目光迅速扫视周围环境。 紧接着，一个沉稳的身影出现在电梯口。 来人正是陈默。 他并未刻意穿着隆重，一身合身的深灰色休闲西装，内搭浅灰色衬衫，没有打领带，显得随性却不失稳重。 他带着惯常的平静，甚至可以说是一脸轻松。 和周边市委安保人员的紧张情绪比起来简直就像一只混入狼群的二哈。 陈默目光扫过等候的众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默总”徐振宇和代海涛几乎是同时开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如释重负。 第670章 英明神武徐振宇 仿佛陈默的到来，瞬间给这紧绷的空气注入了一股沉稳的力量。 徐振宇越发觉得自己是真的英明又神武，通过自己的人格魅力和帅气颜值说服了被利益迷惑了双眼的老搭档。 当初等比稀释股份真的太对了。 这种关键时刻不就得让默总这种大佬冲吗？ 当初要换成自己和代海涛和资本方谈融资，估计会被人拿捏死。 陈默走到两人面前，目光在徐振宇略显紧绷的肩膀和代海涛不太自在的领口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放松点，就是一次正常的考察交流。 把咱们的东西，实实在在展示出来就行。 振宇，你是CEO，待会儿主介绍。 海涛，技术是你的领域，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他的语调平稳，居然能让人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徐振宇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明白！” 代海涛也推了推眼镜，“嗯”了一声。 “王总，都安排好了？”陈默转向王璐。 “陈总放心，所有流程、路线、人员、设备都已反复确认，安保也与市委保卫处、物业、公安对接完毕。” 王璐语速清晰流畅，汇报简洁有力。 “好。”陈默只应了一个字，目光投向电梯方向，“人应该快到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不到两分钟，那部VIP电梯的指示灯再次亮起，数字快速攀升。 这一次，电梯门打开，气氛明显不同。 几位秘书和工作人员先行步出，侧身让开通道。 随后，省委常委、蓉城市委书记秦向荣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秦书记年约五十许，身材保持得很好，穿着熨帖的深色夹克，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他的面容沉静，眼神深邃而平和，但久居上位所养成的威仪，在不经意间自然流露。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站在最前方的陈默身上。 紧随其后的是市长李岩，同样面带笑容，眼神中透着热切和重视。 再后面是常务副市长王柯才、常委副市长马卫国，以及市发改委、科技局、财政局、税务局等一众部门的一把手。 经信局局长周正明紧随其后，神色恭敬中带着一丝紧张，而徐振宇比较熟悉的高新区管委会党工委书记缪程和管委会主任也都在。 浩浩荡荡近二十人，将宽敞的电梯厅也显得略有些拥挤。 “秦书记！李市长！欢迎各位领导莅临灵境互动指导工作！”陈默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 主动上前两步，率先伸出手，姿态从容不迫，既不显得过分热情谄媚，又充分表达了尊重。 “陈总，久仰大名！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年轻有为！”秦向荣书记笑容可掬。 他用力地握住了陈默的手，目光在陈默脸上停留了片刻，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今天可是特意来向你们这些高科技领域的‘弄潮儿’取经学习的！” 书记的话语亲切，姿态放得很低。 “秦书记过奖了。灵境能有今天，离不开蓉城这片创新创业沃土的滋养。 领导们能来，是对我们最大的鼓励和支持。” 陈默回答得谦逊得体，分寸拿捏得极好。 接着，陈默又与市长李岩握手：“李市长，您好！” “陈总，又见面了！ 上次智算中心签约，我就说过，蓉城需要更多像你这样心系家乡发展的优秀人才。 灵境互动这次，可是给我们蓉城科技产业长脸了！” 李岩用力握着陈默的手，语气真挚热切。 陈默这一出场，一握手，一开口，瞬间成为了整个大堂的焦点，也极其自然地接过了接待的主导权。 徐振宇和代海涛跟在陈默身后，清晰地感受到当陈默出现并与秦书记、李市长谈笑风生的那一刻，围绕在考察团周围那股无形又令人窒息的威压感，似乎被一种更为平和力量悄然化解了。 两人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松动了些许，看向陈默背影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敬佩。 这就是层次和阅历的差距。 难怪淡马锡、高瓴那些眼高于顶的资本大佬，在谈判桌上都买陈默的账。 随后，陈默将身边的徐振宇和代海涛介绍给两位主要领导： “秦书记，李市长，这位是我们灵境互动的创始人、CEO徐振宇。 这位是我们的联合创始人、CTO代海涛。 灵境能有今天的成绩，他们两位功不可没。” 徐振宇和代海涛连忙上前，略带紧张但努力镇定地握手问候：“秦书记好！李市长好！欢迎领导！” 秦向荣和李岩分别与两人握手，笑容满面地勉励了几句“年轻有为”、“技术立身”，让徐振宇和代海涛受宠若惊之余，也稍稍缓解了紧张。 陈默又简要介绍了王璐等几位高管。 秦向荣书记目光扫过灵境互动年轻而充满活力的管理团队，赞许地点点头： “人才济济，朝气蓬勃！看到你们，就看到了蓉城数字经济的未来和希望。” 简单的寒暄介绍后，王璐适时上前一步，声音清晰悦耳： “秦书记、李市长、各位领导，接下来由我引导各位参观我们灵境互动的办公环境和技术成果展示。 这边请。” 参观路线早已规划妥当。 王璐走在侧前方引导，陈默、徐振宇、代海涛则自然地陪在秦向荣和李岩身边，其他领导和公司高管紧随其后。 队伍首先穿过的是开放式办公区。 正值上午工作时段，员工们都在工位上忙碌。 虽然提前接到了通知，知道有大领导要来，但看到如此庞大的阵容，尤其是认出了新闻里常见的秦书记和李市长时，不少年轻员工还是难掩激动和好奇，纷纷抬头行注目礼。 但都保持着良好的秩序，没有人交头接耳或举起手机拍摄。 秦向荣边走边看，不时点头。 宽敞明亮的空间、充满科技感和年轻活力的装修风格、随处可见的游戏角色形象和搞笑标语、专注工作的员工...... 一切都显示出这家公司蓬勃的生命力。 “工作氛围很好啊！”秦向荣赞道，侧头问陈默，“陈总，现在公司有多少员工了？平均年龄大概多少？” “秦书记，目前全职员工是687人。”陈默回答，一旁的徐振宇立刻补充道：“研发人员占比超过75%。平均年龄大概在28岁左右。” “哦？很年轻嘛！”李岩市长接口道，“都是高学历人才吧？蓉城本地高校培养的多吗？” “是的，李市长。”代海涛推了推眼镜，接过话题，“我们核心研发团队中，蓉城科大、川大、蓉城交大这些本地高校的毕业生占了很大比例。蓉城高校在计算机、软件、美术设计等领域的教育质量很高，为我们提供了稳定优质的人才来源。” “好！产教融合，就地取材！”秦向荣满意地点头，“蓉城的高校资源是我们的宝贵财富，企业用得好，才能形成良性循环。” 参观的重点放在了引擎技术展示区和游戏研发现场。 第671章 参观和介绍 在引擎技术展示区，巨大的弧形屏幕上，实时渲染着《星渊》中一段极其复杂的场景： 镜头掠过覆盖着发光晶簇的浮空岛屿群，飞越流淌着星尘之河的巨大裂谷，俯瞰建立在巨兽骸骨上的奇幻城市。 光影效果极其逼真，植被随风摇曳，水体物理模拟细腻。 不同角色（设计风格融合东方幻想与科幻元素）运用“星能”（类似元素力）进行战斗。 火系角色点燃草地产生持续燃烧，冰系角色冻结水面创造路径，雷系与水系结合产生大范围感电效果。 战斗动作流畅华丽，特效震撼但不杂乱。 另一块屏幕上则展示着《蛋仔聚会》里成无数个Q萌角色在同一场景下互动、碰撞的实时演算，流畅无比，毫无卡顿。 代海涛亲自担任解说，他站在屏幕前，整个人仿佛焕发了光彩，之前的紧张消失不见，只剩下对技术的专注和自信。 “秦书记、李市长，各位领导，这是我们灵境自研的3D引擎目前达到的实时渲染能力。” “为了支撑如此庞大的无缝世界和复杂的元素交互，我们放弃了成熟的商业引擎，投入重金自主研发了自有引擎。 它最大的优势在于动态全局光照和超大规模场景的无缝加载技术。 玩家从云端之巅俯冲到深不见底的星渊裂谷，全程不会有任何读条打断沉浸感。” 说着还示意技术负责人调出引擎实时渲染的DEMO，展示光影变化和场景切换的流畅度。 “它最大的突破在于突破了大规模动态场景和超多独立物理实体实时运算的瓶颈，拥有业界领先的分布式并行计算架构和高度优化的物理碰撞算法。 像《星渊》这样的大作，以及《蛋仔聚会》这种需要同时处理海量物理交互的游戏，对底层引擎的要求是颠覆性的......” 他的讲解深入浅出，从技术难点到解决方案，再到实际应用效果，逻辑清晰，数据详实。 虽然有些专业术语领导们未必完全理解，但那震撼的视觉冲击力和代海涛话语中流露出的强大自信，已足够说明一切。 秦向荣、李岩等领导看得非常认真，不时发出惊叹。 尤其看到《蛋仔聚会》里无数个角色在复杂地图里翻滚碰撞依旧丝滑流畅时，李市长忍不住笑道： “这个有意思，我那小孙子肯定喜欢玩这个！” 技术展示大获成功。 随行的市科技局局长更是两眼放光，频频点头，低声与旁边的经信局局长周正明交流着什么。 随后，队伍来到了核心研发区域。 这里气氛更加专注，巨大的显示器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代码，美术设计师们正在数位板上精雕细琢角色和场景原画，策划们在白板前激烈争论着玩法设计。 王璐轻声介绍： “这里就是我们的核心项目组，《乱世群雄》和《镜像追缉》的持续运营优化、《星渊》的攻坚冲刺、《蛋仔聚会》的玩法创新，都在这里进行。 我们的理念是‘用技术创造快乐，用匠心打磨精品’。” 秦向荣在一名年轻原画师身后驻足片刻，看着屏幕上正在绘制的充满东方奇幻色彩的巨兽设定图，赞许地点点头： “精益求精，好！ 游戏也是文化创意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承载着文化输出的功能。 我看你们这些设定，很有我们东方的神韵嘛！” 参观的最后，来到了公司文化墙。 墙上不仅展示着公司的发展历程、获得的荣誉，包括鹅厂战略投资、Pre-IPO融资的里程碑事件、核心产品矩阵。 还有一个专门的区域，展示了公司丰富多彩的员工活动、技术分享、公益项目等照片，透露出浓厚的企业文化和人文关怀。 “从2014年几个年轻人在天府软件园的一个小办公室起步，短短四年，发展到如今近七百人、估值近三百七十亿的行业新锐，了不起！”秦向荣站在文化墙前，看着那张最早的创业团队在简陋办公室里的合影，感慨道，“这就是蓉城创新创业活力的最好证明！” 参观环节在秦向荣书记的高度评价中结束。 时间指向上午10点15分。 王璐引导众人来到位于46层的多功能会议厅。 会议室宽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蓉城南部新区的壮阔景色。 长条会议桌中央摆放着鲜花和绿植，每个座位前都放置了名牌、矿泉水、纸笔以及一份制作精美的灵境互动公司简介册页。 投影幕布已经降下，上面显示着灵境互动的LOgO和“热烈欢迎市委市政府领导莅临指导”的字样。 众人按照名牌落座。 秦向荣、李岩、王柯才、马卫国等市领导坐在会议桌一侧中央位置，对面则是陈默、徐振宇、代海涛，王璐和其他几位高管则坐在侧位。 各局委办的一把手们依次在领导后方和两侧落座。 座谈会由市长李岩主持。 他环视全场，面带笑容，开门见山： “秦书记，各位同志，今天我们市委市政府班子和相关部门的负责同志，抱着学习的态度来到灵境互动。 刚才的参观，让我们深受启发，倍感振奋！ 灵境互动在短短四年间取得的跨越式发展，令人惊叹！ 这不仅是企业自身创新拼搏的结果，更是蓉城这片热土营商环境不断优化、创新生态持续向好的生动体现！” 他话锋一转，语气更加恳切： “此次考察调研，主要目的有两个： 一是代表市委市政府，向灵境互动取得的辉煌成就表示最热烈的祝贺。 二是想深入听听，作为我市本土培育出的标杆性科技企业，灵境互动对未来发展有什么规划？ 在扎根蓉城、做大做强的过程中，还有哪些需要我们党委政府进一步优化服务、排忧解难的地方？ 大家开诚布公，畅所欲言！秦书记，您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秦向荣书记身上。 秦向荣微笑着点点头，目光温和地看向陈默、徐振宇和代海涛： “李市长说得很好。 祝贺的话就不多说了，成绩有目共睹。 我们更关心的是未来。 灵境互动Pre-IPO成功，估值近370亿，这标志着公司发展站上了一个全新的、更高的起点。 赴港IPO在即，未来的募投资金投向哪里？ 公司的长远战略布局是什么？ 在这个过程中，蓉城能提供什么样的支撑，让灵境互动这面旗帜在蓉城大地、乃至全球市场高高飘扬？ 陈总，徐总，代总，请你们谈谈。” 压力给到了灵境互动这边。 徐振宇作为CEO，当仁不让地首先发言。 他面前放着准备好的简要提纲，但此刻似乎并不需要完全照本宣科。 他调整了一下麦克风，声音沉稳了许多： “非常感谢秦书记、李市长和各位领导的信任与鼓励。 首先，我代表灵境互动全体同仁，向市委市政府长期以来营造的良好创新创业环境表示衷心的感谢。 正如秦书记所说，灵境诞生于蓉城，成长于蓉城，蓉城是我们永远的家和根基。” 第672章 自建园区？ 他介绍了公司目前的业务架构：以自研精品游戏为核心，其中《镜像追缉》、《乱世群雄》持续贡献稳定现金流，《星渊》、《蛋仔聚会》为未来增长引擎，以自研“幻影”引擎技术为底层支撑和竞争壁垒。 “关于Pre-IPO募资的投向和公司未来战略，核心聚焦在三个方面： 第一，持续加大研发投入，特别是对自研引擎的迭代升级和前沿技术，如云游戏、AI辅助开发、更真实的物理模拟与渲染的探索，保持技术领先地位。 第二，深化全球化布局。 目前我们的游戏已发行至东南亚、日韩、欧美等数十个国家和地区，但渗透深度和本地化运营还有巨大空间。 募资将重点用于海外发行渠道建设、本地化团队组建和区域化营销。 第三，探索IP价值的多元化开发。 基于我们已有的成功游戏IP，探索在影视、动漫、衍生品、线下娱乐体验等领域的可能性，构建更丰富的数字文创生态。” 徐振宇的汇报思路清晰，目标明确，展现出一个高速发展期企业掌舵者的战略视野。 随行的发改、经信、科技等部门领导频频点头记录。 接着，代海涛补充了技术层面的具体规划，重点阐述了引擎技术未来的突破方向和公司在技术人才引进培养上的投入计划，再次赢得了科技局局长的赞许目光。 两位创始人发言完毕，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秦向荣和李岩，都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陈默身上。 他才是今天这场座谈的核心人物。 陈默一直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点着，姿态放松。 见众人目光聚焦过来，他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秦书记、李市长、各位领导，”陈默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振宇和海涛把公司业务和技术上的规划讲得很清楚了。 他们两位是真正的实干家，灵境互动能走到今天，靠的是他们带领团队脚踏实地干出来的。 作为股东，我更多是在战略方向和关键资源对接上提供一些支持。” 他先给徐振宇和代海涛定了调子，也表明了自己的定位。 话语谦逊，却抬高了两位创始人的地位。 “关于灵境互动未来的发展，以及和蓉城的关系，我谈几点个人看法，供领导们参考。”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第一，灵境互动生于蓉城，长于蓉城，它的‘根’必然在蓉城。 这一点，无论是我们股东团队，还是管理团队，都有着绝对的共识。 Pre-IPO融资后，面对一些一线城市抛出的橄榄枝，我们从未动摇过将总部和核心研发力量扎根蓉城的决心。 原因很简单，蓉城有我们发展所需的关键要素： 丰富且高质量的高校人才资源、相对较低的运营成本、日益完善的基础设施、以及，最重要的，” 陈默顿了顿。 目光真诚地看向秦向荣和李岩，“市委市政府营造的越来越重视科技创新和数字经济的浓厚氛围与务实高效的营商环境。” 这话说得非常漂亮，既表明了立场，又高度赞扬了蓉城的环境。 哄得在座的市领导们脸上都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秦向荣更是微微颔首。 当然这种话得分谁说，要换一个肯定没这种效果，还会被打上老油子标签。 “第二，关于募投项目落地。 正如振宇所说，研发投入、全球化、IP多元化是核心方向。 这些项目天然适合放在蓉城。 比如研发投入，蓉城高校云集，人才储备丰富； 全球化运营，蓉城作为西部枢纽，交通便利，生活成本优势明显，有利于吸引和留住国际化人才； IP衍生开发，蓉城本身是历史文化名城，文旅资源丰富，具备良好的产业融合基础。” 陈默的分析条理分明，逻辑清晰，将公司战略与城市优势紧密结合。 “第三，”陈默话锋一转，但语气依旧平和。 “灵境互动的发展，需要的是‘公平透明’的赛场环境，是‘稳定可预期’的政策支持，是‘高效畅通’的政企沟通渠道。 我们不需要特殊的、额外的优待政策。 一家真正有竞争力的科技企业，其生命力应该源于自身的创新能力和市场竞争力，而非政策的过度倾斜。 政府创造一个公平、高效、法治化的营商环境，就是对所有企业，包括灵境互动，最大的支持。” 此言一出，在座的官员们，尤其是财政、税务等部门的领导，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讶和赞许。 很少有企业家能在这种场合如此明确地拒绝“特殊优待”，强调“公平环境”。 这不仅体现了自信，更展现了一种成熟的企业家格局。 秦向荣和李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欣赏。 这个年轻人，格局确实不一般。 “说得好！”秦向荣书记率先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语气充满赞赏。 “公平、透明、稳定、高效！ 陈总这八个字，精准概括了一流营商环境的精髓！ 这正是我们市委市政府持续努力的方向！ 灵境互动有这样的格局和自信，我们更要全力做好服务保障工作！” 李岩市长接着话题，目光灼灼地看向陈默和徐振宇： “陈总，徐总，刚才参观时看到贵公司已经占据了十层楼，发展势头迅猛。 随着IPO成功和募投项目落地，未来对空间的需求必然更大。 高新区乃至全市范围内，有不少优质地块储备。 市委市政府是真心希望灵境互动能长久扎根蓉城，做大做强。 如果你们有自建总部或研发园区的规划，政府一定在土地供应、规划审批等方面给予最优先、最有力的支持！ 打造一个属于灵境互动的世界级研发基地！” 这才是重磅炸弹，自建园区！百亩土地！优先支持！ 在座的企业高管们呼吸都微微一窒。 徐振宇和代海涛更是心头狂跳，不约而同地看向陈默。 两人之前之前一个的专注点在公司运营上，一个专注点在技术开发上，还真没想到自建园区方面去。 陈默脸上笑容不变，眼神依旧平静如深潭。 他没有立刻回应这个诱人的提议，而是拿起面前的矿泉水，轻轻喝了一口，仿佛在斟酌词句。 几秒钟后，他放下水瓶，目光迎向李岩市长和秦向荣书记，语速平缓： “感谢秦书记、李市长和各位领导对灵境互动的厚爱和支持。 打造自属的研发园区，听起来确实令人向往，也是很多成功企业的必经之路。” 他话锋极其自然地一转： “不过，现阶段，灵境互动的核心战略资源，需要更聚焦于技术研发突破、产品创新和全球化拓展。 自建园区涉及庞大的资金投入、漫长的建设周期和复杂的运营管理，会分散我们宝贵的精力。 目前OCG国际中心的条件完全能满足我们未来两三年的发展需求。 管理层经过慎重评估，短期内并无自建园区的计划。” 这个拒绝，委婉但坚定。 徐振宇和代海涛心中了然。 默总这是不想让灵境过早背上过重的固定资产包袱，尤其在IPO前夕和全球化拓展的关键期。 他要把钱和精力都用在刀刃上。 第673章 画饼吹牛逼和彩虹屁 陈默没有停顿，紧接着抛出了一个足以转移所有人注意力的信息，并且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他更关心的领域： “我们认为，相比于一块需要时间变现的土地，能立刻、有效解决我们当前高端人才安居痛点的配套，价值更大。”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更加恳切务实： “秦书记，李市长，各位领导。 真正能吸引并留住那些年薪百万甚至数百万的顶尖技术大牛、美术大师、全球化运营高手的，往往不是多么宏伟的总部大楼，而是他们能否在蓉城安心扎根。 是他们的孩子能否进入心仪的学校？ 是他们每天通勤是否便利？ 是他们的家人能否享受到优质的医疗和生活服务？ 是他们在高强度工作后，能否有一个舒适、体面、稳定、距离公司不远的家。” 陈默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敲在点子上： “我们很多核心骨干，包括从海外和一线城市引进的大牛，目前都分散租住在市区各处，通勤时间长，居住环境参差不齐，子女入学更是头等难题。 这些问题，直接影响他们的工作稳定性和幸福感。 如果能由政府主导，在高新区核心区域，特别是靠近我们OCG办公区的位置。 规划建设一批高标准、配套完善尤其是捆绑优质学区、定向配租或提供购房补贴的人才公寓。 并配套引入高水平的国际学校、社区医院、商业设施... 这才是能解我们燃眉之急，能让我们在人才争夺战中握有‘王牌’的关键支持！” 他最后总结道： “所以，我们诚恳建议，能否将高新区管委会规划中，用于支持我们总部园区的那部分资源和政策优惠，转化为对我们核心人才安居乐业的实质性保障？ 比如，在这周边，优先、加速落地一批高品质人才公寓及配套？ 这比一块等待开发的地皮，更能直接转化为灵境互动当下的竞争力和吸引力！” 话音落下，整个大会议室陷入了一片奇异的寂静。 徐振宇和代海涛彻底明白了。 两人心中如同拨云见日，豁然开朗，随即涌起强烈的共鸣。 是啊，顶尖人才最缺的不是豪华办公室，而是一个能安心生活、解决后顾之忧的家！ 陈默这是精准地抓住了人才战略的“七寸”！ 把政府想给的“名”（总部园区），巧妙地转化成了企业急需的“实”（人才安居）！ 这眼光，这取舍，这就是提条件的艺术... 高新区管委会党工委书记缪程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 实际上让灵境互动投资修建总部园区就是他给市政府提的建议。 随即陷入了深思。 陈默的话虽然婉拒了总部园区，却点出了一个更本质、更迫切的问题，那就是人才生态的硬件支撑。 秦向荣书记和李岩市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和认同。 陈默这番有理有据、直击要害的分析，让他们看到了这位年轻企业家超越年龄的务实、清醒和战略眼光。 他并非不领情，而是真正站在企业长远发展和核心竞争力构建的角度，提出了一个更精准、更具可操作性、更能立竿见影的需求。 “好，说得好！”秦向荣书记猛地一拍桌子，声音洪亮，打破了寂静，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激赏。 “陈总一席话，真是醍醐灌顶！ 抓住了根本！ 企业的发展，归根结底是人才的发展！ 人才要扎根，安居才能乐业！ 这比建一个漂亮的总部大楼，意义重大得多！” 他目光锐利地扫向缪程、赵红梅、以及分管城建的常务副市长王柯才： “陈总的建议非常中肯，极具战略性和可操作性，这给我们提了个醒，也指了个方向！” “缪程同志！”秦向荣直接点名。 “高新区‘数字文创产业生态园’的规划（为了灵境互动带动上下游的规划）先放一放。 人才公寓及其高品质生活配套，必须作为优先于产业用地的核心模块来规划和加速建设。 你们管委会一周内拿出围绕灵境互动等核心企业人才需求的高品质公寓及配套方案。 自建也好，划拨也罢。 如果是自建，就你们管委会牵头，联合规划局、住建局。 选址要优中选优，配套要顶格配置！ 建设模式可以灵活，政府主导、政企合作都可以谈！ 目标只有一个：让灵境互动需要的顶尖人才，愿意来，留得住，住得好！” “是，秦书记！保证完成任务！”缪程立刻挺直腰板，大声应道，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 虽然总部园区暂时没落地，但陈默指出的方向，无疑是更实在的政绩抓手。 “红梅同志！”秦向荣又看向赵红梅： “你那边的人才政策‘加强版’，要重点突出对灵境互动这类企业引进人才的安居保障力度。 在陈总提出的子女教育、医疗保障、个税优惠上，要敢于突破。 需要协调教育、卫生等部门的，你直接牵头，我和李市长给你们撑腰！” “请书记、市长放心！人社局坚决落实！一定拿出让人才满意、让企业满意的方案！”赵红梅声音很洪亮。 李岩市长也笑着补充道： “陈总，看来我们之前想的支持路径，还是有点‘一厢情愿’了。 你这一针见血，帮我们找准了发力点。 政府就是服务企业的，你们需要什么，我们就集中力量解决什么。 高品质人才公寓及配套建设，列入市政府重点督办事项。 我和秦书记亲自盯着进度！” 他看向陈默，眼神中充满了欣赏和更深的重视： “灵境互动是蓉城的宝贝疙瘩，陈总你是我们蓉城企业家的杰出代表。 未来，希望你和灵境互动能继续扎根蓉城，把更多的好项目、大投资放在家乡。 市委市政府，就是你们最坚强的后盾！” “感谢秦书记、李市长和各位领导的信任与鼎力支持！”陈默双手合十笑着表示感谢。 脸上带着真挚的笑容，缓了缓说道： “有市委市政府如此务实高效的保驾护航，有蓉城这片不断优化的创新创业热土，灵境互动对未来在蓉城的发展充满信心！ 我们必将全力以赴，加快上市步伐，持续投入研发创新，用更好的产品、更大的市场成功和更多的就业税收，回报家乡的厚爱！ 扎根蓉城，走向世界，这是灵境互动坚定不移的选择！” 说完以后给自己打了个97分，感觉自己大话套话、画饼、吹牛逼和彩虹屁的技能越发纯熟了。 如果这个时候陈默被游戏化，那他的这颗技能树确实会显示已点亮，而且直接Lv85（85级）。 掌声，再次在大会议室里热烈地响起，经久不息。 这掌声，是蓉城权力核心对灵境互动价值的认可，也是对陈默这位年轻掌舵者智慧与格局的赞赏。 窗外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洒进来，落在陈默沉稳自信的脸上，也照亮了徐振宇、代海涛的眼睛。 糖衣，灵境互动稳稳地接下了。 而可能成为负担的“炮弹”，则被陈默挡了回去，并转化为了更急需、更能直接提升核心竞争力的宝贵资源——人才安居的保障。 第674章 高朋满座 蓉城的五月，空气里浮动着香樟树清冽微辛的气息。 阳光暖融融的，却又被湿润的河风调和得恰到好处，不燥不闷。 唐锦弦站在衣帽间的落地镜前，指尖捻着身上那条新买的米白色蕾丝连衣裙的腰线。 布料是柔软的，触感细腻，可她的心却像很紧，甚至有些透不过气来。 镜子里映出她年轻姣好的面容，精心描画的眉眼此刻却笼着挥之不去的紧张。 这条裙子花了她大半个月工资，在IFS专柜咬牙买下的，只为今天看起来不那么“秘书”。 可此刻，她只觉得这裙子像一层脆弱的壳，随时会被即将踏入的那个世界碾碎。 “怎么了？还不换鞋？”钟耀祖推门进来，他今天难得穿了正装。 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挺拔了不少，只是领带打得还有些歪斜。 配上一副黑框眼镜，依旧透着股实验室里带出来的书卷气和些许不谙世事的懵懂。 他手里还拿着电脑，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代码显然是在家里依然在工作。 “耀祖，”唐锦弦转过身，声音有点发紧。 “我...我还是觉得不合适。 那可是陈总的婚礼啊。 人家是集团IT总裁！ 新娘是胡部长！ 我一个小秘书，去那种场合...” 钟耀祖推了推眼镜，视线终于从平板上移开，看向女友，眼神里是纯粹的疑惑： “有什么不合适？默总特意说了可以带家属。你是家属啊。” 他把“家属”两个字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身份天然就拥有通行一切场合的令牌。 “而且，默总人很好的，没架子。”他又低头去看笔记本电脑，手指仿佛还在保存刚刚写好的一串正则表达式。 唐锦弦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心里那点不安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泄了气，又掺进一丝无奈。 她的男朋友，EDA开发部的经理，都当领导了，但脑子里似乎还是只有代码和电路。 人情世故的复杂信号似乎永远被自动过滤掉了。 他完全理解不了她此刻的惶恐，那种即将闯入一个由权力、财富和顶尖人脉构筑的对她而言如同异世界的恐慌。 “算了，走吧。”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弯腰穿上那双同样崭新的裸色细高跟鞋。 镜子里的人影亭亭玉立，明艳动人，却带着仿佛是要奔赴未知战场的决绝。 钟耀祖收起电脑，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掌心干燥温热，传递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这简单的触碰让唐锦弦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 车子驶入市中心太古里区域，周遭的繁华喧嚣渐渐被一种低调的雅致取代。 闹中取静的博舍酒店出现在眼前，它由几栋精心修复的川西风格庭院式建筑组成，青砖灰瓦，飞檐斗拱，古朴中透着不容忽视的奢华底蕴。 酒店入口并不张扬，巨大的原木门扉半开，身着深色制服的门童肃立两侧，眼神克制。 车子刚在门廊下停稳，立刻有门童上前恭敬地拉开车门。 唐锦弦踏出车门，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高级酒店特有的混合着木质香氛和鲜花的清雅气味。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步入酒店内部，挑高的大堂空间开阔，巨大的落地玻璃引入天光，将复古的梁柱结构映照得格外分明。 原木、石材和柔和的灯光共同营造出宁静内敛的氛围。 然而，这宁静很快被一种无形的张力取代。 人。 到处都是人。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穿着考究定制西装的男士们低声交谈，手腕间偶尔闪过低调的腕表光泽； 女士们妆容精致，佩戴的首饰在灯光下折射出柔和却价值不菲的光芒，身上的礼服或典雅或时尚，无不透着精心。 更让唐锦弦心跳加速的是那些面孔。 她入职华兴虽然才一年多，但作为秘书，对集团高层架构图是刻在脑子里的必修课。 此刻，那些平日里只在内部通讯录照片和重大会议远程直播里出现的人物，正活生生地在她眼前流动。 她甚至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大堂右侧休息区沙发上的郑非。 这可是公司大老板啊，是多少基层员工崇拜的对象。 旁边则是郑青山，华兴的CFO，董事会的核心成员之一。 他正端着骨瓷茶杯，大老板低声交谈，神态放松。 两人那种久居上位的沉稳气场，如同无形的磁场，让周围几米内都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安静区域。 不远处，另一位董事胡向东正被几位高管模样的人簇拥着，他微微颔首，旁边的人立刻露出恭敬聆听的姿态。 而另一边，董事徐平则和默总勾肩搭背的不知道说着什么，两人笑得有些...有些猥琐？ 不，不可能，猥琐二字不可能和默总沾边，那笑容叫灿烂才对。 唐锦弦又看见高高壮壮的董事左梦安带着专职秘书何民丰游走在华兴小圈子和高管小圈子之间，她很羡慕... 算了，羡慕不来的，何民丰是默总的徒弟，自己啥也不是。 也不对，自己现在是默总铁杆马仔的女朋友，也算有了层关系。 她看到一个个大佬，感觉自己的手心又开始冒汗了，下意识地攥紧了钟耀祖的手。 钟耀祖似乎毫无所觉，他的目光好奇地扫过人群，最后落在大堂一角摆放的巨大新人婚纱照上。 照片里的陈默穿着挺括的黑色礼服，眼神深邃沉静，嘴角带着发自内心的愉悦笑意； 胡笳依偎在他身侧，一袭剪裁简约却无比衬托身材的缎面婚纱，冷白皮在灯光下莹润如玉，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笑容温婉幸福，眼中是藏不住的璀璨星光。 “胡部长真好看。”钟耀祖由衷地小声赞叹了一句。 唐锦弦的目光却无法在那美好的画面上停留太久，她像受惊的小鹿，飞快地扫视着人群，试图辨认出更多“大人物”。 她看到了云BU总裁辛玉良，看到了信息安全部的贺映豪。 看到了最近开始参加发布会的姚总。 还有几位经常出现在公司内部报道中的副总裁，就是不知道照片是不是都高P过，看照片和本人差别还蛮大的...... 第675章 八卦王1 各路华兴的神仙们散落在各处，或独自品酒，或三两低声交谈，气场各异，却共同编织成一张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权力之网。 她甚至注意到，有好几位高管身边都带着家属，那些夫人或孩子，也自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 可能这就是阶层差别吧... 还好自己有钟耀祖了，以她对陈总的了解，陈总最喜欢的就是他男朋友这种智商超高又特别能干的闷葫芦。 “耀祖...锦弦！搁这儿呢！”一个洪亮带着东北口音的声音穿透人群传来。 只见张福全笑容满面地朝他们用力挥手，他今天也是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肚子似乎比印象中又圆润了些，红光满面，精神头十足。 他旁边站着他的妻子曾雪玲，气质温婉，正含笑看着他们。 看到熟人，尤其是性格爽朗、毫无架子的张福全，唐锦弦紧绷的心弦终于“啪”地一声，稍稍松弛下来，拉着钟耀祖快步走了过去。 “张部长，雪玲姐！”唐锦弦连忙打招呼。 “叫什么部长！见外了不是？叫我全哥！”张福全大手一挥，亲热地拍了拍钟耀祖的肩膀，“小钟啊，今天精神！默总的大日子，咱们得喝尽兴！” 他又看向唐锦弦，挤挤眼，“锦弦妹子今天真漂亮！小钟好福气！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呢？” 唐锦弦听到张福全的调笑，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毕竟自己才刚和钟耀祖谈恋爱没多久。 曾雪玲笑着拉住唐锦弦的手：“别紧张，就是来吃席，沾沾喜气。夹子和陈总都是念旧情的人。” 她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们所在的这一桌位于宴会厅中段偏左的位置，视野极好，既能看清主舞台，又能观察到相当一部分宾客区。 桌上已经坐了几个人：自研软件部部长冯亦如，他还是这么优雅，旁边是他的妻子沈明漪。 而沈明漪一旁则一位气质干练、眼神锐利的女性； 还有一位唐锦弦不认识的、约莫四十多岁、气质儒雅随和的男士。 “来来，锦弦，小钟，给你们介绍下，”张福全指着那位儒雅的男士： “这位是李青李部长，默总的师父，也是我和夹子的老领导了，杭研所那边的技术大拿！ 青哥低调惯了，陈默让青哥去坐家属主宾席，刚刚搁那拉拉扯扯五分钟，青哥死活不乐意。 然后又让青哥去林总和苏总那边的位置去坐，青哥说是不想跟领导和老领导坐一起吃饭。 于是跑咱们这儿来躲清闲了。” 然后张福全又乐呵呵的说道，“青哥，合着你不乐意跟老领导吃饭怕被训，就跑到我们这一桌来训我是吧？” 李青无了个大语，不想搭理他，这张福全现在都当三级部长了嘴还跟没把门儿似的。 狠狠瞪了他一眼，自顾自的一边和自家媳妇儿聊天一边嗑着瓜子儿。 张福全知道李青的性格，毫不在意，他又指向冯亦如，“这位不用多说了吧，你男朋友的顶头上司冯部长。” “李部长好！冯部长好！”唐锦弦和钟耀祖连忙问好。 李青笑容和煦，眼神温和，摆摆手：“别客气，今天没有领导，都是来喝喜酒的。叫我李哥就行。” 他说话带着点南方口音，语速不快，让人感觉很舒服。 冯亦如也朝他们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目光在钟耀祖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带着赞许。 钟耀祖是他手下最得力也最年轻的四级部门经理。 那可真是高级人才干什么都能出活。 至于唐锦弦，在公司的时候冯亦如也跟对方打过几次照面，张福全部门的秘书嘛。 不然他老张吃饱了撑的这么照顾这个小唐。 几人刚寒暄坐下，张福全就迫不及待地开启了“现场直播”模式，他那双小眼睛闪着兴奋的光，如同雷达般扫视着陆续入场的宾客，嘴里开始如数家珍地给唐锦弦这个“新人”科普。 “嚯！瞧见没？正往中间那两桌走的那几位，看见没？郑老板！胡老板！还有那个...对，徐老板！华兴董事会的几位大佬都来了！好家伙，拖家带口的，得坐满两桌！” 众人一身无语，这几位我们也认识啊... 随后便听到他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的兴奋劲儿一点没减： “看郑老板旁边那个穿藏青色旗袍的女士没？ 那是平常不太爱露面的大公主郑青萍。 啧啧啧，只有默总才有面子把青萍总请来。” 唐锦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脏又是一阵狂跳。 那些平日只能在公司最高层级文件里看到的名字，此刻正带着温和的笑意，与身边的人闲话家常。 那种云端之上的人物近在咫尺的感觉，让她手心再次濡湿。 “再看那边，”张福全的胖手指隐秘地指向宴会厅右前方区域： “那三桌，看见没？坐得稍微松散点的。 那个头发有点白、气场特别足的是终端BG的副总裁，姚老板的得力助手； 旁边那个穿深紫色套裙的是财经共享中心体系的一把手； 还有那个...对，就是正跟冯董说话那个，是2012实验室的头儿汪总！ 乖乖，这阵仗...今天除了董事，来的级别是“*”的高管，少说也有二十几个！” 唐锦弦感觉自己像闯入了巨兽森林的小动物，周围全是庞然巨物。 她只能紧紧靠着椅背，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听着张福全继续他的“吹牛逼”事业。 “我们这一片，你应该很熟了。”张福全用筷子虚点了点他们这五桌以及旁边挨着的几桌。 “这边都算是默总的‘嫡系部队’。 王铭和胡却敢都是当年经常跟默总一起救火的海尔兄弟，你也可以把他俩理解为哼哈二将。 当年在鹏城的时候，胡却敢坐默总左边，王铭坐默总右边，每次聊起八卦的时候两人把椅子往默总身边一滑，妥了。 舒丹丹是当年除了你夹子姐少数几个能和我们玩到一起的女同事，你虽然经常打交道，但肯定想不到以前的她可不及现在十分之一的强势。 喏，那边是李翔宇、岳军...” 他一个个点过去，这些人唐锦弦都有过不少的接触，无论是现实还是邮件或WeLink上。 但要不是张部长说起，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几个和陈总的渊源关联。 第676章 婚礼开始 果然，男朋友说得没错，听小道消息还得靠张总。 “这边这几桌都是和默总关系最好的同事，当然还有我们冯部长、青哥，小钟，” 张福全嘿嘿一笑，最后指向自己和钟耀祖，“还有我。咱们这五桌，级别最低的...咳，大概就是锦弦妹子你了。” 他倒是直言不讳，说完还冲唐锦弦促狭地眨眨眼。 唐锦弦脸一红，心里却莫名没那么慌了。 张福全的直白反而消解了一些无形的压力。 “咦？那几桌是谁？”张福全的目光投向更远处，几桌宾客的穿着气质明显与他们这边技术、管理为主的华兴系不同，更偏向商务休闲或时尚精英范儿。 “瑞子咖啡的核心团队。”冯亦如言简意赅地接了一句，他的目光也扫过那边，“陈总是第二大股东。” 唐锦弦心头又是一震。 瑞子咖啡！那个最近疯狂开店、广告铺天盖地的品牌！陈默居然是幕后二老板？ “哦，那边我知道。”张福全恍然大悟，随即又指向旁边两桌气氛明显更热烈、年纪也更轻的几桌。 “那边是灵境互动的人。 看见那个西装穿得规规整整的家伙没，那是他们CEO。 旁边那个穿连帽卫衣、头发有点乱的中登是代海涛，灵境互动的CTO，也是默总发小，我们一起吃过饭。 灵境互动上次融资估值三百多亿了，默总依然是二股东！ 啧啧，这两家公司的高管今天带来的整整齐齐的。” 唐锦弦感觉自己的认知在被不断刷新。 技术帝国的掌舵人，同时还是两家明星企业的隐形巨头？ 她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钟耀祖，他正饶有兴致地研究桌上造型别致的餐巾折花，对张福全爆出的猛料似乎毫无感觉。 唐锦弦无奈地在心底叹了口气，男朋友的神经回路大概真是钛合金做的。 婚礼仪式开始前的间隙，宴会厅里流淌着舒缓的弦乐四重奏。 唐锦弦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主宾区附近的一桌。 那一桌人数不多，大概七八位，年龄跨度不小，但气质都相当出众。 居中而坐的是一位戴着无框眼镜、气质儒雅干练的中年男士，正与旁边一位穿着剪裁利落深色西装、气场强大的女士低声交谈。 旁边还有一位笑容温和、身材微胖的男士，以及一位眼神锐利、坐姿笔挺的青年。 “全哥，”唐锦弦忍不住小声问旁边的“百事通”，“主舞台左边，挨着辛总那桌...都是谁啊？看着也很不一般。” 张福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小眼睛眯了眯，脸上露出一脸懵逼。 完犊子了，问到他的盲区了。 见张福全吃瘪，李青和冯亦如都笑了，两人来这坐了多久就听他吹了多久的牛逼，话密得跟特么加特林似的。 张福全显然对自己刚刚的表现很不满意。 居然有我华兴八卦王不认识的人？ 关键是跟默总关系这么好，我还不认识，那就不合理了啊？ 难不成俺老张的地位不保？ 难道是默总经常在鹏城，已经用不上他了？ 胡思乱想之际目光却被宴会厅另一角的两桌吸引过去。 那两桌的位置相对靠后一些，但靠近通道，颇为方便。 坐在那里的宾客年纪普遍偏大，大多在四五十岁以上，穿着上不像商务精英们那么一丝不苟，有人穿着质地精良的休闲夹克，有人是合身的POLO衫，甚至有人穿着熨烫平整的格子衬衫。 他们神态放松，彼此间似乎非常熟稔，交谈热烈，笑声也爽朗许多，与周围其他桌那种或矜持或恭敬的氛围截然不同。 “哎？那两桌又是何方神圣？”张福全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他碰了碰旁边的曾雪玲，“老婆，你认识不？” 曾雪玲仔细看了看，摇摇头：“没见过。看着不像华兴体系的，也不像互联网圈的。” “怪了，能坐这儿，肯定不是一般人。”张福全摸着下巴琢磨，“看他们聊得热火朝天的，跟默哥那边几个老华兴的高管好像也挺熟？你看，默哥刚才还过去跟他们聊得贼开心。” 就在这时，悠扬的婚礼进行曲前奏在宴会厅中响起，如同按下了一个静音键，所有的交谈声瞬间低了下去，最终归于一片带着祝福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那扇缓缓打开的、缠绕着新鲜白玫瑰与绿藤的仪式大门。 灯光温柔地聚焦。 陈默率先走了出来。他身着一身经典的黑色戗驳领塔士多礼服（TUXedO），雪白的翼领衬衫，搭配黑色领结，剪裁完美贴合他挺拔的身形。 没有繁复的装饰，唯有左胸口袋插着一朵新鲜的白玫瑰，以及袖口处若隐若现的简洁铂金袖扣，折射出低调而温润的光芒。 他脸上带着沉静而笃定的微笑，眼神深邃，目光扫过全场宾客时，那份从容浑然天成。 陈默稳步走到仪式台中央，先是看到了一脸欣慰且盛装出席的父母，又看到了双眼通红的陈倩和颜晓，然后看到了激动得一直拍手的二姨和小姨，看到了稳重的大舅、小叔和李志勤一脸专注的样子，还有张志强挤眉弄眼的表情。 他挨个跟大家点头示意，然后转身，目光温柔而专注地望向那扇门。 所有人的心都随之提起。 门内，胡笳挽着父亲胡建军的手臂，出现在光影之中。 那一刻，整个宴会厅似乎都屏住了呼吸。 她穿着一袭并非传统意义上蓬蓬裙摆的婚纱。 设计极其简约、流畅而高级。 主体是带着微妙光泽的象牙白色重磅真丝缎，垂坠感极佳，如同第二层肌肤般完美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曲线。 纤细的腰肢，饱满的胸型，以及恰到好处的臀线。 上半身是精致的V领设计，露出她优美的锁骨和一小片莹润的冷白肌肤，细腻的蕾丝以极其克制的姿态点缀在领口和袖口，形成精妙的镂空，透出肌肤却丝毫不显暴露，反而增添了几分欲说还休的性感与圣洁。 没有繁复的钉珠或闪钻，唯有流畅的剪裁和顶级面料本身的光泽诉说着无言的奢华。 裙摆是优雅的A字型，从膝盖上方开始自然流畅地微微散开，长度恰到好处地落在脚踝上方，行走间，真丝流淌如水波，隐约可见她纤细的脚踝和那双同样简约的缎面高跟鞋。 第677章 婚礼进行中 胡笳的头纱是同样质地的象牙白蕾丝薄纱，长度及腰，巧妙地半掩着她盘起的发髻，几缕精心修饰的碎发垂落鬓边，更衬得她那张本就精致的脸蛋如同上好的瓷器。 妆容是清透自然的，重点突出了她本就优越的五官和那双此刻盛满了璀璨星光与幸福笑意的眼睛。 她手里捧着一小束清新淡雅的白色铃兰，与陈默胸口的白玫瑰遥相呼应。 没有喧宾夺主的珠宝，她只在纤细的脖颈间戴了一条极细的铂金链子，坠子是一颗水滴形的钻石，在她白皙的肌肤上闪着细碎而温柔的光芒。 耳朵上是同系列的小巧耳钉。 “太美了...”唐锦弦听到身边有人低声赞叹，是曾雪玲。 此刻一向大大咧咧的张福全默默握住了曾雪玲的手，他知道自己媳妇儿的遗憾就是没有一个盛大又完美的婚礼。 那会儿两人都刚刚毕业两年，手里没几个钱，婚礼自然比较简陋。 现在是有钱了，而且有了很多钱，但是婚礼却不能再办一次。 这可能就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遗憾吧。 而唐锦弦自己也完全看呆了。 胡笳的美，是一种摒弃了所有冗余、回归本质的高级与纯粹。 她像一颗精心切割、毫无杂质的钻石，在灯光下静静散发着温润却夺目的光华。 那份美，与她身上沉静而幸福的气场完美融合，让人移不开眼。 胡建军穿着笔挺的深色西装，神情庄重，带着为人父的骄傲与感伤，将女儿的手，郑重地交到了陈默的手中。 两只手紧紧相握的瞬间，掌声如同潮水般响起，充满了由衷的祝福。 仪式庄重而温情。 没有刻意煽情的话语，只有两位新人彼此凝视时眼中化不开的浓情，以及主持人念出誓词时他们清晰坚定的“我愿意”。 交换戒指时，陈默的动作温柔而郑重，胡笳眼中的星光几乎要溢出来。 当主持人宣布新郎可以亲吻新娘时，陈默轻轻掀起胡笳的头纱，俯身在她唇上印下温柔而郑重的一吻。 那一刻，掌声和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仪式结束，新人退场稍作休息。 宴会厅里灯光调亮，侍者们如同训练有素的流水线，开始有条不紊地为各桌上菜。 精美的凉菜拼盘、晶莹剔透的龙虾刺身、造型别致的位上汤羹... 食材之考究，摆盘之精美，让唐锦弦这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暗暗咋舌。 然而更让她惊讶的是，同桌的张福全、李青、甚至冯亦如，对这些显然价值不菲的菜肴似乎都习以为常，并未表现出过多的关注。 只有钟耀祖，看到一道分子料理做成的“星球”甜品时，眼睛亮了一下，小声跟唐锦弦讨论着里面的技术原理。 片刻后，换上了一身相对轻便些的红色改良中式礼服的陈默，携着一身同色系优雅旗袍的胡笳重新出现在宴会厅。 胡笳的旗袍也是顶级真丝面料，剪裁完美，红色衬得她肌肤胜雪，盘发上点缀着小小的珍珠发饰，温婉动人。 他们开始一桌一桌地敬酒致谢。 当然，陈默喝的酒是掺了很多水的，要真完全喝酒他怕是今天得交待在这里。 而胡笳由于是孕早期，则直接是用凉白开替代。 气氛再次热烈起来。 新人最先走向的自然是董事和最高管理层那几桌。 唐锦弦远远看着，陈默一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自然地轻揽着胡笳的腰。 他微微欠身，脸上是得体而真诚的笑容，与每一位董事、高管碰杯、交谈，姿态恭敬却不谄媚，言谈间分寸拿捏得极好。 胡笳则带着温婉大方的笑容，得体地回应着各位夫人和家属的祝福，仪态无可挑剔。 郑非、徐平、左梦安等大佬脸上都带着长辈般的欣慰笑容，拍着陈默的肩膀，显然对他极为看重。 接着是瑞子咖啡和灵境互动那几桌。 气氛明显更活跃轻松。 陈默似乎与灵境互动的CEO很熟，两人碰杯时还笑着低声交谈了几句，引得对方开怀大笑。 胡笳也与灵境的几位女高管相谈甚欢。 而瑞子咖啡那边明显众星捧月的一男一女，其中那个中年男人一边挑着眉一边笑着和陈默说着什么悄悄话，另一边的知性女人则和胡笳低声交谈。 然后是华兴云BU胡笳的同事下属那两桌。 胡笳明显放松了许多，笑容也更灿烂，与战友们拥抱、说笑，陈默则含笑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待，偶尔插上一两句话，引得大家笑声一片。 轮到唐锦弦他们这一片“嫡系部队”区域时，气氛达到了一个小高潮。 陈默和胡笳一走近，张福全第一个就站了起来，嗓门洪亮：“默总，夹子！不对，胡部长，我代表IT运维支撑部的大家伙们敬两位，祝你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 他这一嗓子，引得周围几桌的人都看了过来。 哼哈二将一听就不乐意了，两人从另一桌冲了过来，胡却敢率先发声，“张总，你可拉倒吧，我们谁要你代表啊。” 王铭在一旁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 而平常就只服陈默且不太爱跟大家一起混的赵宏明也走了过来在站王铭胡却敢旁边，那意思很明显了。 张福全笑着双手合十，无奈道，“好好好，我代表我自己行了吧，” “老张，你悠着点，想把酒店屋顶掀了？”陈默笑着捶了张福全肩膀一下，动作熟稔自然，带着兄弟般的亲昵，然后看向直愣愣站过来的三人，“大家先一起喝一个，后面再挨个来。” 说完便干完了手里的一杯含酒量1%的“酒”。 “好！”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看陈默喝爽快，大声喝彩。 随后陈默又转向同桌的众人，笑容温暖真诚：“师父，亦如，耀祖，锦弦，还有大家，谢谢你们能来！” 胡笳也笑着和大家打招呼，目光扫过唐锦弦时，还特意停留了一下，对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笑容温煦如春风，瞬间驱散了唐锦弦最后一点紧张。 第678章 八卦王2 陈默亲自拿起桌上的分酒器，先给李青面前的酒杯斟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实在的： “师父，这杯必须敬您。 当年刚进华兴的时候真是除了写代码啥也不懂。” 他的语气带着真诚的感激和亲昵，思绪也回到9年前，那会儿自己还是实习生呢。 别看他现在搞人情世故是一把好手，早年间这些都是李青手把手教的。 确实，技术上李青觉得陈默已经很好了，也没什么可教的，但在为人处世和工作方式及工作态度上那可真是言传身教。 李青眼眶有些微红，笑着端起杯：“好小子！出息了！师父替你高兴！跟胡笳好好过！”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那份师徒情谊，质朴而深厚。 接着，陈默又给冯亦如、张福全等人一一斟上酒，轮到钟耀祖时，他特意拍了拍钟耀祖的肩膀： “耀祖，EDA那边进度不错，辛苦了。 最近那个异构集成的算法优化思路，我看过邮件了，很有想法。 后续你要多花心思在整合收购的EDA公司上。” 钟耀祖听到前半句异构集成算法后眼睛一亮，脸上露出被偶像肯定的兴奋红晕，用力点头：“好的默哥！没问题！” 对他而言，技术上的认可比任何恭维都重要。 而唐锦弦则是听到后半句的整合资源后眼睛一亮，男朋友这是又要进步了？ 她不敢想。 陈默最后才看向有些局促的唐锦弦，温和地说：“锦弦，谢谢你照顾我们小钟。” 语气自然得像是对待自家妹妹。 唐锦弦自然不知道当初钟耀祖的直球是陈默教他打的，听到陈总的话只是使劲点头。 半圈下来，陈默喝了不少。 什么？水？水喝多了不涨肚子吗？ 唯一的好处就是他眼神依旧清明，笑容温和，跟众人打了个招呼陈默就去其他桌了。 而胡笳则被曾雪玲拉着多说了几句闺蜜之间的悄悄话，她顺势就在唐锦弦他们这桌的空位上坐了下来休息了一会儿。 反正她和陈默有分工，划分了地盘，每人都得陪自己负责的来宾聊聊天。 此刻张福全立刻化身好奇宝宝，指着远处那桌他早就盯上的商务精英问： “嫂子，那边主舞台边上那桌，跟默哥聊得挺热乎的，都是何方神圣啊？ 看着就不好惹。” 胡笳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语气随意：“哦，那桌啊。君合律所的合伙人周星海，算是陈默的私人法律顾问，这个中登经常忽悠陈默去钓鱼。” 说完还有点牙痒痒，自己老公本来就没啥休息时间，还得分出来一些给这个中登。 两人经常嘻嘻哈哈的说哪里可以打窝子，哪种饵钓什么鱼，胡笳听着就烦。 然后又用下巴指向了一个精致的猪猪男人： “那个是鹅厂企业发展事业群战略投资部的总监Mark XU，许哲，旁边那个是他们互动娱乐事业群的总裁任晨凌。 左边是虾皮（ShOpee）的中国区总经理王江龙。 都是默哥在投资和业务合作上的老朋友了。” “卧槽，鹅厂游戏事业群总裁，Bill Ren？！”张福全倒抽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 他之前猜到是人物，但没想到分量这么重！ 鹅厂三驾马车中的Bill居然来了！ 同桌的一直优雅的冯亦如和淡定的李青也终于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唐锦弦正端起水杯喝水压惊，听到“任晨凌”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被震惊到了。 她太爱打游戏了，当然知道这个任总在鹅厂里面的地位，说句不好听的默总目前在华兴的位置还没任总在鹅厂的位置高呢。 猛然一个转身想让男友看大佬，结果没想到动作太猛，端着杯子的那个手肘撞到了男友的手臂。 “哐当！” 精致的玻璃水杯从她手中滑落，砸在骨瓷餐盘边缘，发出清脆刺耳的声音。 “啊！”唐锦弦短促地惊叫一声，脸“唰”地一下红透了，窘迫得恨不得立刻钻到桌子底下去。 她和钟耀祖手忙脚乱地收拾，却被旁边的服务生眼疾手快地拦住。 “先生小姐别动，小心碎片，我们来处理。”训练有素的服务生迅速上前，动作麻利地清理现场，更换桌布，整个过程无声而高效。 “对...对不起！胡部长，对不起大家！我不是故意的...”唐锦弦连声道歉，头都不敢抬。 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在胡笳面前出了大丑，她觉得自己挺丢人的。 “没事没事，碎碎平安嘛，好兆头！”张福全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打圆场。 “锦弦，别紧张，小事而已。”胡笳的声音温和地响起，带着安抚的笑意。 她甚至还抽了张纸巾递给唐锦弦，“擦擦手，没溅到身上吧？” 唐锦弦感激又羞愧地接过纸巾，小声说：“没...没有，谢谢胡部长。” 张福全的八卦之魂显然没有被这个小插曲浇灭，他立刻转移话题，指着更远处那两桌气质独特、谈笑风生的中年宾客，继续追问胡笳： “夹子，那...那边靠通道那两桌呢？ 我看他们跟默哥，还有你们辛总都跟他们聊得特别欢，感觉像认识很多年了？ 也是默哥的合作伙伴？看着不像搞互联网的。” 胡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露出了然又带着几分敬意的笑容：“你说他们啊？那是华电-艾默生系的前辈们。” “华电-艾默生系？”张福全一脸茫然，显然对这个名词很陌生。 同桌的冯亦如和沈明漪也露出了同款茫然，显然没听过这个词。 李青则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嗯，”胡笳点点头，语气清晰而平静：“简单说，就是很多年前从华兴电气，后来卖给艾默生的那批核心人才里，出来创业的一批非常成功的前辈。” 她的目光扫过那两桌，带着尊重。 “穿深蓝色夹克那位，是汇川技术的董事长朱家兴； 旁边穿灰色POLO衫的，是英维克的齐志东齐总，咱们数据中心很多精密空调方案就是他们提供的； 那位头发有点自然卷的，是盛弘股份的创始人； 还有麦格米特的童总、禾望电气的盛总......” 她如数家珍般点出几个名字和对应的公司，每点一个，张福全的嘴巴就不自觉地张大一分。 第679章 大佬的格局 胡笳最后做了个总结，语气依旧平淡： “别小看那两桌，总共大概坐了九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或者核心创始人。 还都是实业领域，尤其是电力电子和工业控制方面的顶尖人物。 默哥跟他们很多人在业务上有深度合作，私下也很敬重这些前辈。” “九...九家上市公司？！”张福全彻底失声了，眼珠子瞪得几乎要掉出来。 还好没手抖，不然这次丢人的就是他了。 之前胡笳爆料的鹅厂总裁、虾皮总经理固然震撼，但那是平台的力量。 而眼前这两桌看似穿着随意、谈笑风生的“老大哥”们，竟然个个都是白手起家、缔造了一个个庞大实业帝国的真正大佬！ 这种实打实的创业成功带来的冲击力，对张福全这种在华兴体系内成长起来的中层而言，是另一种维度的震撼。 唐锦弦更是感觉头皮一阵发麻，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刚才打翻水杯的窘迫瞬间被一种近乎眩晕的认知冲击所取代。 上市公司董事长？还九个？ 像大白菜一样坐了两桌？ 她感觉自己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在这个宴会厅里被彻底碾碎又重塑。 这已经还是婚礼吗？简直像是一次企业家的线下聚会！ 就在唐锦弦被“九家上市公司”砸得晕头转向，张福全还在努力消化这恐怖信息量时，陈默已经敬完一圈酒，又回到了他们这一片区域。 他没有立刻回到主桌，而是脚步一转，走向了宴会厅靠后的几桌。 那几桌的气氛明显更加随意和热闹。 宾客穿着相对普通，有穿着休闲西装的，也有穿着羊毛衫甚至夹克的。 年纪跨度也大，从二十多岁到五十多岁都有。 桌上已经杯盘狼藉，啤酒瓶摆了不少，划拳行令的声音隐约传来，夹杂着阵阵开怀大笑，显得格外接地气，与整个宴会厅其他区域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唐锦弦反正一个也不认识。 “那是陈默的大学同学，还有他父母的一些老邻居、老朋友。”胡笳在一旁轻声解释，语气带着感慨，“默哥一直念旧。” 只见陈默走到那几桌，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无比放松和真挚，仿佛卸下了所有光环。 他随手拿起桌上一瓶开了的啤酒，也不用杯子，直接对着瓶口就和一个身材微胖、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人碰了一下。 “炜哥！养鱼呢？干了！”陈默的声音带着爽朗的笑意，那神情姿态，与刚才和董事们碰杯时判若两人。 “靠！黑狗你现在牛逼了，但是我还得说，你特么能不能不要叫我炜哥！”那被叫做“炜哥”的男人毫不客气地回怼，引来满桌哄笑。 陈默真的一仰脖子，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瓶。 放下酒瓶，他脸上带着畅快的笑意，又拿起酒瓶，挨个给桌上的老同学、老街坊倒酒，动作熟练自然，没有丝毫犹豫或嫌弃。 他拍着这个的肩膀，捶着那个的胸口，大声说笑着，回忆着学生时代的糗事，询问着对方家里老人孩子的近况。 那份熟稔和亲热，是发自内心的，不带丝毫作伪。 他甚至和他父亲一起，在一个头发花白、看起来像是老技工模样的人面前停留了很久，弯着腰，认真听对方说话，不时点头，最后还郑重地敬了老人一杯酒。 唐锦弦远远看着这一幕，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刚刚还在与掌控万亿帝国的董事谈笑风生，与缔造了上市公司的实业巨擘把酒言欢，转身却能毫无障碍地融入老同学的啤酒局，给老邻居老街坊亲手倒酒，对只是普通技工的父母同事保持最大的尊重... 这种自如的切换，这种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真诚，让她第一次无比清晰地触摸到“格局”二字的真正含义。 真正的大佬，不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而是能站在山顶，却依然记得每一条来时的路，并对路上遇见的每一个人，都给予同等的尊重和郑重。 就在这时，陈默似乎结束了那边的交谈，转身往回走。 他脸上还带着刚才畅饮后的微醺红晕和爽朗笑意。 经过唐锦弦他们这一桌时，他的脚步稍稍顿了一下，目光落在钟耀祖身上。 他再次伸出手，在钟耀祖的肩膀上鼓励性地拍了拍，如同一个兄长对待自己出色的弟弟。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唐锦弦耳中： “你小子谈恋爱就好好谈，对人家小唐好点。据我所知追人家的人可不少。” 说完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唐锦弦。 看见钟耀祖傻不愣登的点头称是，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别瞎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对全桌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点了点头，便揽着一直在旁边温柔注视着他的胡笳，步履沉稳地走向下一片需要他致谢的宾客。 灯光流转，映照着他挺直的背影。 宴会厅里人声鼎沸，杯盏交错，汇聚成一片祝福与权势交织的海洋。 唐锦弦静静地坐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重新换上的干燥桌布。 她看着陈默和胡笳相携离去的背影，看着这满座衣冠、云端之上的人物，看着那两桌代表着九家上市公司的低调大佬，再回想刚才陈默在老同学桌倒啤酒时那爽朗的笑容... 掌心里似乎还残留着刚才打翻水杯时的冰凉触感，但心口却涌动着一股暖流。 酒店大厅里的喧嚣和光环以及阶层差异，在陈总那毫无滞涩的待人接物中，似乎都被一种更强大的力量悄然抹平了。 那力量叫尊重，叫不忘本，叫真正立于巅峰却依然能俯身倾听尘埃的格局。 唐锦弦端起面前重新斟满的果汁，小小地啜饮了一口。 清甜的液体滑入喉咙，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一度让她窒息的场景，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她悄悄侧过头，看向身边又开始对餐后甜点“分子芒果胶囊”产生浓厚兴趣、琢磨着怎么做出来的钟耀祖。 灯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纯粹光芒。 也许，在这个由代码、资本、人脉和顶级智慧构成的庞大世界里，像钟耀祖这样心无旁骛的天才，像自己这样小心翼翼行走其间的普通人，也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只要，跟对了人，走稳了路。 宴会还在继续，欢声笑语如同永不落幕的乐章。 唐锦弦挺直了背脊，第一次，带着一种平静的观察者的心态，融入了这片璀璨而温暖的星海之中。 而此刻的陈默和胡笳，则和亲人们一起沉浸在家属主宾席上欢快气氛中。 第680章 牌照到手 初为人夫的陈默并没有在蓉城停留太久，五一节刚过完便带着胡笳飞回了鹏城。 毕竟两人各自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 五月的午后，空气里已经蒸腾起暑热的前奏。 华兴坂田基地A区顶楼的小型战略会议室，厚重的遮光帘隔绝了外面白晃晃的天光。 只留下中央空调送来的凉爽以及长条会议桌上几杯清茶氤氲出的淡薄茶香。 车BG的三位巨佬 —— 总裁徐平、分管营销与质量的副总裁姚尘风、分管技术与产品线的副总裁陈默，呈三角之势端坐。 徐平惯常把玩的那只紫砂小壶搁在手边，他也不嫌烫手； 姚尘风面前摊着一份翻到卷边的产品定义书，目光来回地在“智驾功能边界”几个字上反复扫过； 陈默则靠在椅背里，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光洁的胡桃木桌面，视线沉静地落在刚走进来的政策与标准专利部总监王宏斌身上。 王宏斌年近五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深灰色西装熨帖得不见一丝褶皱，手里捧着的笔记本电脑像捧着圣物。 他走到预留的汇报位，将电脑内容无线投射到主屏幕，动作显得刻板又精确。 “徐总、姚总、陈总，各位同事，”他的声音平稳，却清晰地穿透了室内的沉静，“鹏城市政府于上月，也就是2018年4月30日，正式颁布实施了《鹏城市智能网联汽车道路测试管理规范》。” 屏幕上显示出红头文件的扫描件，鹏城市人民政府的鲜红印章赫然在目。 “这份《规范》，意义重大。”王宏斌的激光笔红点精准地落在文件的关键条款上。 “它首次系统性地明确了在鹏城行政区域内进行智能网联汽车道路测试的申请条件、审核流程、测试管理、事故处理及数据监管等核心框架。 为真正意义上的开放道路测试和后续的商业化探索，铺平了最关键的制度轨道。” 他说话时每个字都咬得清晰有力：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规范》明确设立了技术评估、专家评审、联席小组审核的三级把关机制，对申请主体的技术能力、测试方案完备性、安全冗余保障和风险应急预案提出了极高要求。 同时，对测试车辆的数据记录、远程监控、驾驶员接管能力等，也做出了强制性规定。 这标志着鹏城在智能网联汽车的法规先行区建设上，迈出了实质性、标杆性的一步。” 激光笔的红点向下移动，最终定格在文件末尾的发布日期上。 “而就在今天上午，”王宏斌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带着郑重，“鹏城市智能网联汽车道路测试联席工作小组，召开了首批智能网联汽车道路测试牌照授牌仪式。” 屏幕上画面切换，是一张现场新闻照片。 背景是鹏城市政府大楼的某个会议室，红底金字的横幅上写着“鹏城市首批智能网联汽车道路测试牌照发放仪式”。 几位市领导面带笑容，正将一块块设计简洁、印有“鹏城·智”字样的深蓝色牌照，郑重地交到几位企业代表手中。 王宏斌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在座三位核心决策者，最终落在徐平脸上，一字一句地宣布： “经过严苛的技术评审和层层筛选，鹏城市首批获得智能网联汽车道路测试牌照的企业，共有五家：华兴技术有限公司、鹅厂科技控股有限公司、四圈汽车（中国）有限公司、帝汽福田汽车股份有限公司，以及不要动新能源汽车有限公司。” “我们华兴，”他的声音带着自豪，“位列其中！” “哗——” 会议室内响起一阵刻意压低却难掩激动的议论声。 智能驾驶产品线总裁蒋雨宏、CTO卞金麟、首席科学家李鹏飞、首席算法顾南舟、首席架构师陈奇惊等人，脸上都露出了振奋的神色。 首批！ 这意味着华兴在官方认可的技术实力上，已经站在了国内智能驾驶领域的第一梯队！ 拿到了通往未来战场的入场券！ 陈默指尖的轻叩微微一顿，随即恢复了原有的节奏。 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呷了一口温热的金骏眉，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了然。 【成了。】 这个念头在他心底清晰地划过，虽然有种总算尘埃落定的感觉，但也在意料之中。 前世记忆里，华兴拿到这张至关重要的“门票”，是在2019年。 那整整一年的时间差，在智能驾驶这个日新月异、赢家通吃的领域，足以让先行者建立起难以逾越的壁垒。 这一世，车BG刚一成立，他就将“提前获取核心城市路测牌照”列入了最高优先级战略清单之首。 理由冠冕堂皇，掷地有声： “智能驾驶是车BG技术制高点的灵魂，是未来差异化竞争的核心命脉。 脱离真实道路环境的验证和迭代，实验室里的算法再精妙也只是空中楼阁。 我们必须尽快拿到官方背书的路测资格，构建最贴近实战的数据闭环。 鹏城是改革开放的前沿，更是我们的根基所在，这里是必争之地！ 徐总，政策高地，需要您亲自挂帅去攻克！” 彼时，徐平端着紫砂壶，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搭档：“哦？这么急？牌照迟早会有，按部就班申请不行？” “不行！”陈默想都没想就直接开口拒绝了。 “时间窗口不等人！ 特斯拉的AUtOpilOt在全球疯狂积累里程数据，WaymO的RObOtaXi已经小范围运营。 国内新势力也在摩拳擦掌。 晚一年拿到牌照，意味着晚一年获得宝贵的真实场景数据，晚一年锤炼系统，晚一年建立用户认知和信任！ 一步慢，步步慢！ 车BG要后来居上，必须抢占这个战略先机。 这关乎我们在智能汽车赛道能否真正立足！” 他语气中的紧迫感和战略高度，成功点燃了徐平眼中的火焰。 第681章 蒋雨宏的汇报 徐平这位华兴的二把手，最擅长的就是布局未来，最不能容忍的就是错失战略机遇。 “好。”徐平拍板，“这事我亲自抓。王宏斌，政策与标准专利部所有资源向此倾斜，成立专项攻坚组。需要协调什么资源，直接找我！目标：鹏城首批牌照，必须要有华兴的名字。” 如今，目标达成。 这张提前一年攥在手里的牌照，是陈默为华兴智能驾驶抢跑埋下的第一块基石，也是他重生归来，扭转前世轨迹的无声宣言。 “王总监，辛苦了。这个头开得漂亮！”徐平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手指在紫砂壶上轻轻摩挲。 “牌照拿到了，接下来就是真刀真枪上战场了。 雨宏，金麟，该你们了。 启界M5能不能在明年年底如期亮出我们的‘智能獠牙’，就看你智能驾驶产品线的真本事了。 两周前立项会定下的调子，落地方案进展如何？” 压力瞬间传导。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蒋雨宏和卞金麟身上。 蒋雨宏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这位海思麒麟970的主架构师，也是华兴智驾的技术领袖，身上有股子一般只能在年轻人身上才能看到的锐利。 他没有立刻回答徐平，而是目光转向陈默，带着请示和确认的意味。 陈默微微颔首。 蒋雨宏这才点开面前的笔记本，沉稳的声音在会议室响起： “徐总，姚总，陈总。 根据两周前战略会议明确的‘全系标配高速NOA，高阶能力按需订阅’的核心定位，以及陈总提出的‘空间释放、纯电优先、智能领先’整车协同要求，智能驾驶产品线已初步完成技术路径重构和资源调整。 下面由我和卞总分别汇报。” “首先，是基础能力与量产保障。”蒋雨宏切换PPT，画面显示出一个清晰的系统架构图，核心是“感知-预测-规划-控制”的链路。 “目前，我们基于量产车规级硬件平台，当然当前以德州仪器TDA4系列为主，下一代平台正在联合海思预研中，全力攻坚L2.5级功能包，目标是在2019年Q4启界M5量产交付时，实现稳定可靠的落地。” 他激光笔的红点精准移动： “纵向控制强化： 全速域自适应巡航（ACC），覆盖0-130km/h，目标是在标准工况下，如高速跟车、拥堵缓行，实现媲美甚至优于特斯拉AP（AUtOPilOt）2.5系统的平顺性和跟车逻辑。 目前算法核心已冻结，正在结合实车标定数据进行大规模仿真和封闭场地测试。 关键指标 —— 跟车时距稳定性、加减速平顺性、对切入切出车辆的识别响应速度，这些指标的仿真数据达标率超过95%。 实车测试达标率约85%，剩余难点在大雨、浓雾等极端天气下的传感器衰减补偿策略优化。” “横向控制优化： 车道居中巡航（LCC）与智能限速。 LCC核心是车道线识别与保持的鲁棒性，尤其是在车道线模糊、缺失或临时施工路段。 我们采用了多源融合（摄像头+毫米波雷达）定位结合高精度地图（HD Map）辅助的方案，预计在鹏城复杂高架道路的实车测试中，百公里人工接管次数能降至3次以下，接近行业标杆水平。 智能限速功能已打通导航地图数据与交通标识识别（TSR），能自动根据路牌或电子眼信息调整巡航车速。” “场景化高阶功能尝试： 打灯自动变道（ALC）。 这是高速NOA的核心体验点之一，也是用户感知最强的功能。 核心挑战在于变道决策的时机判断比如安全间隙、邻车道车速预测和执行平顺性。 我们基于强化学习框架构建了决策模型，结合多目标雷达的精准测速测距，目前在高精度地图覆盖的高速路段，变道成功率达到92%。 下一步重点是提升复杂车流环境下的决策鲁棒性和执行流畅度，消除用户的突兀感。” “泊车领域突破： 全场景自动泊车（APA）与遥控泊车（RPA）。 APA已支持垂直、水平、斜列等多种车位，基于环视摄像头与超声波雷达融合感知，车位识别成功率和泊入成功率均达到98%以上。 RPA功能在手机蓝牙连接稳定范围内，可实现直线前进/后退遥控，解决狭窄车位上下车痛点。 这部分相对成熟，是提升用户便利性和科技感的重要抓手。” 蒋雨宏的汇报条理清晰，数据扎实，既展现了进展，也不回避挑战。 他最后总结道： “L2.5功能包是我们在启界M5上实现‘全系标配高速NOA’承诺的基石，是必保项。 当前资源投入占比约60%，预计在Q3完成全部功能冻结和车规级验证。” 徐平听得频频点头，姚尘风则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什么，眼神专注。 蒋雨宏看向身旁的卞金麟：“金麟，你补充下技术底座和前瞻布局。” 卞金麟，这位哈工大博士出身的车控专家，气质更为内敛，但开口便是硬核技术：“好的，雨宏。我补充三点核心底座能力建设。” “第一，感知架构升级。 我们坚定推进‘BEV（鸟瞰图）感知’作为下一代主航道。” 卞金麟的PPT切换到复杂的神经网络结构图。 “传统‘前融合’或‘后融合’在处理多传感器（摄像头、毫米波雷达、未来激光雷达）异构数据时存在信息损失或延迟问题。 BEV感知将不同视角、不同模态的原始数据，通过TranSfOrmer等网络结构，统一转换到车辆上方的鸟瞰视角坐标系下，生成统一的、稠密的环境表征。 这更符合自动驾驶的决策需求。” 他展示了仿真环境下的BEV感知效果，车辆、车道线、可行驶区域等元素清晰直观。 “目前，我们的BEV感知原型在nUSCeneS数据集上的目标检测mAP值已提升至52.7%，接近行业头部开源方案水平，但距离量产落地还有距离，主要在实时性和车规级芯片的部署优化上。 投入占比约25%。” 第682章 提示和设想 “第二，预测与规划模块的TranSfOrmer化。 ”卞金麟目光扫过年轻的顾南舟。 “南舟团队主导，正在将TranSfOrmer强大的序列建模和长距离依赖捕获能力，引入行为预测（预测周围车辆/行人轨迹）和运动规划（生成自车安全、舒适、符合交规的轨迹）模块。 初步实验表明，在复杂交互场景（如无保护左转、环岛通行）下，其生成轨迹的合理性和安全性显著优于传统基于规则或简单MLP网络的方法。 这是提升高速NOA和未来城区NOA上限的关键。” 顾南舟推了推眼镜，小脸上满是认真，用力点了点头。 “第三，数据闭环系统搭建。 ”卞金麟语气凝重： “这是智能驾驶进化的生命线。 我们正在构建覆盖‘车端数据采集-加密回传-云端分布式存储与处理-场景挖掘与问题诊断-仿真场景生成-模型训练/评估-OTA更新’的完整闭环。 首批路测牌照的获取至关重要，意味着我们能合法合规地在鹏城开放道路采集宝贵的COrner CaSe（极端场景）数据。 目前云端数据处理平台已初步搭建，标注工具链在完善，仿真引擎基于CARLA和自有场景库在扩展。 这是长期投入，占比约15%。” 汇报完毕，卞金麟看向徐平和姚尘风： “徐总，姚总，以上就是智能驾驶产品线围绕启界M5量产目标和未来演进的技术布局与进展。 核心挑战在于：量产L2.5功能的最后10%体验打磨、BEV感知的实时性突破、以及数据闭环的规模化和效率提升。 资源上...确实非常紧张。” 他最后一句，点出了关键。 会议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进展是喜人的，但挑战也是巨大的，尤其是时间窗口如此紧迫。 至于卞金鳞为什么没看向陈默，还得从一周多之前的一个会议说起。 当时卞金鳞刚做完技术路径的汇报，就听到了一个声音。 “卞总，”陈默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会议室里，他的目光落在卞金麟身上。 “刚才你们汇报的感知融合方案，核心是不是还在沿用‘前融合+后融合’的传统架构？ 激光雷达点云、摄像头像素、毫米波雷达目标，先各自做目标识别和轨迹预测，然后再进行时间戳同步和决策层融合？” 卞金麟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回答：“是...是的，陈总。这是目前行业主流，也是相对成熟的方案，特斯拉的HydraNet、小鹏的XPILOT 3.0架构都是基于这种思路做优化...” “主流？成熟？”陈默打断了他，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极淡的弧度。 他起身走到白板前面，没有回头，背对着所有人，手中的黑色马克笔已经毫不犹豫地落在了白板上。 笔尖划过光滑的板面，发出沙沙的轻响。 陈默手腕沉稳，线条流畅而肯定，没有丝毫犹豫。 一个简洁却完全不同于传统感知架构的图形框架迅速在他笔下成型。 “把摄像头采集的原始视频流（RaW VideO），”陈默一边画，一边清晰地说道，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锤，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直接输入到一个统一的、基于TranSfOrmer架构的编码器（EnCOder）。” 他在白板左侧画了几个代表摄像头的抽象符号，用箭头指向一个代表神经网络的大方框，在方框里重重写下了“TranSfOrmer EnCOder”。 “在这个编码器内部，通过强大的注意力机制（AttentiOn MeChaniSm），让模型自己学会在像素级别上，跨时间、跨空间、跨摄像头视角，去建立关联，去理解三维空间的结构！ 让AI自己‘看’懂这个世界的几何关系，而不是依赖我们人工预设的规则去分割目标、匹配特征。” 随着笔尖持续移动，在白板中央画出一个代表三维空间特征（3D FeatUreS）的立体区域，并标注了“BEV (Bird''S-Eye-VieW) RepreSentatiOn”。 “在模型内部，自然生成统一、稠密的鸟瞰图（BEV）空间表征。 在这个统一的BEV空间里，激光雷达点云也好，毫米波雷达目标也好，甚至未来的V2X车路协同信号也好，都只是作为辅助的‘特征’（FeatUre）。 通过跨模态注意力机制（CrOSS-MOdal AttentiOn）自然地融入、补充、增强这个由视觉主导构建的三维空间理解。” 他在BEV空间周围画上代表激光雷达、毫米波雷达、V2X的符号，用虚线箭头指向中央的BEV空间，并在连接处标注了“AttentiOn”。 “最终输出的是什么？”陈默的笔尖用力地在BEV空间下方画了一个输出箭头，重重写下两个词：“OCCUpanCy Grid（占据栅格）”、“FlOW PrediCtiOn（运动流预测）”。 “不是一个个孤立的、需要后期费力融合的‘目标框’（BOUnding BOX）和‘轨迹线’（TraieCtOry）。 而是这个三维空间中，每一个‘体素’（VOXel）是否被占据的概率，以及占据物未来的运动趋势！ 这才是最接近人类驾驶员对周围环境空间和运动态势的直觉感知方式。 这才是通往L3级以上高阶智能驾驶的真正钥匙！” “沙沙”声停止了。 陈默放下笔，转过身。 会议室内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的死寂。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都僵住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会议室里的智能驾驶团队五人组，反应是最为直接且剧烈。 第683章 提示和设想2 蒋雨宏猛地吸了一口气，身体前倾，双手下意识地撑住了会议桌的边缘。 他那双总是透着冷静和睿智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死死盯着白板上“TranSfOrmer EnCOder”和“BEV”那几个关键词。 大脑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无数关于芯片底层加速TranSfOrmer运算的构想、关于如何优化注意力机制硬件实现的念头如火山般喷发。 麒麟970的设计经验告诉他，这个架构对并行计算和内存带宽的要求是地狱级的，但一旦实现，其潜力...无法估量！ 卞金麟更是“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动作之大，简直有点像跑车的弹射起步。 他脸上的铁青瞬间被一种近乎狂热的激动潮红所取代，呼吸变得粗重。 作为深耕车辆控制和感知融合多年的专家，他太清楚传统前融合/后融合架构的痛点了。 目标丢失、ID跳变、异形物体识别困难... 这些困扰行业的顽疾，根源就在于感知信息在早期就被割裂了。 而陈默画的这个架构...“原始像素输入”、“统一空间表征”、“注意力机制关联”... 这简直是直指本质的解药。 他感觉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在自己面前轰然洞开！ 李鹏飞猛地摘下了他的金丝眼镜，也顾不上擦拭，身体前探，几乎要趴到会议桌上。 他那双习惯于在计算机视觉最前沿探索的眼睛，此刻闪烁着极度兴奋的光芒。 作为SLAM（同步定位与地图构建）和高精定位领域的顶尖专家，他瞬间就捕捉到了这个架构对构建稠密、实时、高精度场景理解的颠覆性意义。 这完全跳出了传统视觉SLAM的框架。 “BEV空间表征”...“OCCUpanCy Grid”... 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能完美支撑L3以上导航的底层环境模型吗？ 顾南舟嘴巴已经张成了一个“O”型，脸上满是震撼。 那些复杂的数学符号和公式仿佛在他眼前自动飞舞、组合、推演。 TranSfOrmer的注意力权重如何分配？ 跨模态信息如何最优融合？ 三维空间表征的数学表达如何构建？ 巨大的挑战感让她头皮发麻，但随之涌起的，却是想要立刻投入其中去征服的兴奋！ 老板指出的这条路，是离散数学与深度学习在自动驾驶领域最美妙、也最富挑战的交汇点！ 陈奇惊，这个从特斯拉AUtOpilOt核心团队被挖回来的规划决策专家，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也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他的目光锐利，在白板上的架构图和陈默之间来回扫视。 这个架构...如果能实现它所描述的统一、稠密、带运动预测的环境理解，那么他负责的PDP（预测-决策-规划）框架将获得前所未有的高质量输入。 复杂场景下的博弈决策、拟人化的轨迹规划... 那些曾经受限于感知瓶颈而无法实现的构想，瞬间都有了落地的可能！ 他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白板上那几笔简洁的线条和关键词，仿佛拥有魔力，瞬间抽干了会议室里所有的情绪，点燃了在场每一个技术灵魂最深处的火焰。 陈默站在白板前，平静地迎接着这些震惊、狂喜、探究、难以置信的目光。 他深知，BEV+TranSfOrmer这条技术路径，在前世正是这个时间点（2018年）由特斯拉在内部悄然萌芽，当然他们并未公开详细架构，并在几年后彻底颠覆了整个自动驾驶感知领域，成为通向L3乃至更高级别智能驾驶的黄金大道。 他此刻抛出的，是经过历史验证的、绝对正确的方向。 “这个架构，”陈默的声音永远是那么平稳。 “我称之为‘Unified BEV PerCeptiOn With TranSfOrmer’，统一鸟瞰图感知架构。 它跳出了传统感知融合的窠臼，直接从原始数据出发，让模型在统一的三维空间里理解世界。 它的优势，卞总、蒋总，你们应该已经看到了。” 他目光扫过依旧激动难平的卞金麟和蒋雨宏。 “第一，它从根本上解决了多传感器目标级融合的难题，ID跳变、目标丢失将大幅减少。” “第二，它对异形物体、长尾场景（COrner CaSe）的鲁棒性将远超现有方案，因为它理解的是空间和运动趋势，而不是预设的‘目标类别’。” “第三，”陈默的目光转向李鹏飞和陈奇惊，“它为高精度定位（SLAM）和复杂场景下的预测决策规划（PDP）提供了最底层、最统一、最稠密的环境理解输入！这是实现高阶智能驾驶的基础！” “第四，”他最后看向顾南舟和整个团队，“它高度依赖强大的深度学习模型和高效的AI计算芯片，而这，恰恰是我们华兴最核心的竞争力！麒麟芯片的NPU（神经网络处理器）、达芬奇架构的AI算力，将在这个架构下得到最大程度的释放和验证！” 陈默的每一句话，都在精准的剖析着新架构的价值，更将其与华兴的核心优势紧密捆绑。 他不仅指出了方向，更清晰地描绘了这条路上的护城河，华兴的芯片和AI能力。 “当然，”陈默话锋一转，坦诚地跟手下几个技术牛交底，“这个架构，对算力、对算法、对数据的要求，都是空前的。它很新，很难，投入巨大，风险也不小。” 他走到自己的座位前，拿起关于启界M5智驾方案的报告书，翻到写着“L2.5功能定义”的那一页。 “上一次的立项会，我们基于相对保守的技术路线，制定了启界M5的目标：全速域ACC（自适应巡航）+TJA（交通拥堵辅助）、LCC（车道居中辅助）+智能限速、打灯自动变道（ALC）、全场景自动泊车。目标是L2.5级别。” 第684章 启发和颠覆 陈默抬起头，目光灼灼，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锐气： “现在，我建议，目标不变，启界M5在2019年Q4量产时，依旧要实现这些功能。 这是我们对姚总的承诺底线。” “但是——”陈默的声音陡然拔高，“技术路线，必须切换！切换到我们刚刚讨论的BEV+TranSfOrmer架构上！” “为什么？”他自问自答。 “因为只有这条路，才能让我们在实现眼前L2.5目标的同时，为后续L3、L4的快速迭代打下不可撼动的基础。 才能在特斯拉、小鹏们还在优化他们的传统感知架构时，建立起真正的代差优势。 才能对得起我们‘华兴技术’这块招牌，才能在后期的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这不仅仅是技术路线的选择，”陈默的语气变得无比郑重，“这是战略，是车BG智能驾驶业务未来五年的根基，是决定我们能否在智能汽车时代真正掌握灵魂的关键一役。” 至于为什么一开始没有确定好技术路线，这还真不能怪陈默。 是，他是重生者，但他都重生这么多年了，很多事情早已不记得。 这次要不是蒋雨宏和卞金鳞两人联合当起了大召唤师，让他死去的记忆忽然攻击他，也不会有这档子事... ... 会议室里，姚尘风放下笔的“啪嗒”声把卞金鳞从回忆中拽了出来。 他开了口，语气带着商人的敏锐： “雨宏，金麟，你们的技术路径我非常认同也非常支持。 不过，我关心的是用户体验的‘显性化’。 特斯拉的NOA，用户一用就知道好，变道果断不墨迹。 我们的ALC，92%成功率听起来不错，但剩下的8%是什么情况？ 用户会不会觉得‘傻’或者‘怂’？ 这个‘好用’的临界点在哪里？ 营销上怎么包装这个‘L2.5’？ 叫‘准L3’还是‘高阶L2’？ 这直接影响用户预期和口碑！” 蒋雨宏正要回答，一直沉默品茶的陈默却放下了茶杯。 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蒜鸟蒜鸟，本人陈默，向来只装高端局。 “姚总的顾虑很实际。”陈默的声音不高，瞬间成为会议室的中心，“用户体验是检验技术的唯一标准。关于ALC的决策鲁棒性，还有BEV感知落地难的问题，我最近看了一些前沿论文和开源项目，有点不成熟的想法，可以抛出来供大家探讨。” “第一，关于感知。 ”陈默的指尖在桌面上虚点，仿佛在勾勒无形的蓝图，“BEV是方向没错。 但传统基于摄像头和雷达点云生成BEV特征图，再去做目标检测、分割的方法，对算力和实时性要求极高。 并且对非常规障碍物（比如掉落的轮胎、倒下的树、形状怪异的施工设施）的识别能力，存在理论瓶颈。 我在想，是否可以引入一种更‘直接’的表达方式——占用网络（OCCUpanCy NetWOrk）。” “占用网络？”李鹏飞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这位计算机视觉领域的顶尖专家，镜片后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坐直了。 这个概念对他而言不算陌生，但从未在量产自动驾驶领域被认真讨论过。 它太新，也太“重”了。 “对，”陈默点头。 “它不关心前方障碍物是车、是人、是锥桶还是别的什么具体类别。 它只关心一个最本质的问题：车辆前方及周围的三维空间里，哪些体素（VOXel）被占用了？ 是刚性占用（如墙壁）还是柔性占用（如灌木丛）？ 是可穿越的还是不可穿越的？”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的白板笔，转身在旁边的白板上快速勾勒起来。 寥寥几笔，画出一个粗糙的车辆前方视角，然后打上密集的三维网格。 “输入多视角摄像头图像，甚至融合低线束激光雷达的稀疏点云，通过一个精心设计的3D卷积神经网络，直接输出一个稠密的三维占用栅格图。 每一个小格子（体素）都有一个概率值，表示它被占据的可能性。 同时，还可以预测每个被占据体素的运动状态（速度向量）。” 陈默的笔尖在网格上移动： “这样，无论前方是一个标准车辆，还是一堆怪异的建筑垃圾，甚至是一团浓雾（如果能部分穿透），系统都能感知到‘有东西占着这个空间，可能会动’。 避障是最核心的需求，知道‘有东西’且‘它怎么动’，往往比精确知道‘它是什么’更重要，尤其是在极端COrner CaSe下。 而且，这种表达天然适合后续的轨迹规划和碰撞检测，因为它直接描述了空间的占用情况。” 他放下笔，看向已经完全被吸引的李鹏飞和卞金麟： “这或许能绕过传统目标检测对长尾类别识别的依赖，提升对异形障碍物的泛化能力。 当然，计算量巨大是现实挑战，需要算法创新和硬件加速的协同。 但方向，我认为值得探索。 鹏飞，你在诺基亚搞高精地图和SLAM，对空间建模理解很深，怎么看？” 李鹏飞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震撼和兴奋的光芒，仿佛被一道闪电劈开了思维的迷雾。 他紧紧盯着白板上那个简陋的网格图，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忽略物体类别，直指空间占用的本质。 这思路太颠覆了！简直是给感知领域开了另一扇窗。 他之前的研究一直纠结于如何提升目标检测的精度和鲁棒性，却从未想过可以换个角度，直接描述空间的“满”与“空”、“动”与“静”！ “陈总...您这想法...”李鹏飞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太...太有启发性了！ 它跳出了物体识别的框架，直指自动驾驶最核心的空间安全性问题！ 对！异形障碍物、未知物体... 这些困扰业界多年的难题，在占用网络的框架下，可能被极大缓解。 计算量确实是座大山，但稀疏卷积、模型蒸馏、专用硬件... 这些都是可以攻克的路径！ 我...我立刻组织感知团队进行预研和可行性验证。 这可能是解决BEV落地痛点的关键钥匙！” 第685章 装逼上瘾的陈默 李飞鹏几乎要拍案而起，看向陈默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的钦佩。 这位年轻的技术副总裁，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竟对技术本质的洞察竟如此深刻！ 陈默微微一笑，目光转向负责规划与决策的陈奇惊： “第二点，关于规划和ALC的决策犹豫问题。 奇惊，你从特斯拉带来的PDP（预测-决策-规划）框架是基础，但特斯拉AP在变道时有时显得过于激进甚至鲁莽，有时又过于保守。 核心可能在于，它的预测、决策、规划是相对割裂的模块。” 陈奇惊神色一凛，专注地看着陈默。 他在特斯拉AUtOpilOt团队的经历让他深知模块化设计的优势与局限。 “我在想，”陈默的手指在白板上虚划，将之前代表“预测”和“规划”的区域猛地圈在一起。 “是否可以尝试一种更紧密耦合的思路 —— 时空联合规划（SpatiO-TempOral JOint Planning）？ 将自车的轨迹规划与对周围交通参与者（Target VehiCleS, TVS）未来行为的预测，放在一个统一的、基于优化的框架下进行联合求解？” “统一的框架？”陈奇惊眉头紧锁，陷入深思。 这个概念对他而言同样极具冲击力。 “对，”陈默点了点头。 “简单说，规划器不再仅仅优化自车一条最优轨迹，而是同时考虑周围关键车辆可能的多种行为假设（比如加速、减速、保持、变道），并为每一种行为假设赋予一个概率。 然后，在优化目标函数里，不仅要包含自车的舒适性、效率、安全性，还要显式地包含与这些假设轨迹的交互成本（如避免碰撞的风险、变道切入时对后车的影响）。” 他顿了顿，让众人消化： “这样，规划器输出的不仅仅是一条轨迹，而是一系列‘条件轨迹’。 如果A车加速，我这样走； 如果A车减速，我那样走； 如果B车突然变道，我又该如何应对。 决策（DeCiSiOn）被隐含在了轨迹的生成过程中，而不是作为一个独立的、非此即彼的（变道/不变道）模块前置。 最终执行哪条轨迹，可以基于实时的感知预测更新，选择风险最低或综合收益最高的那条。 这或许能解决当前ALC在车流复杂时‘不敢变’或‘硬变’的尴尬，让变道行为更流畅、更拟人化，也更安全。” “卧槽！” 陈奇惊没忍住当着徐总和姚总的面高呼了一声卧槽，但他浑然不觉。 只是死死盯着陈默，脸上充满了震惊和豁然开朗的表情。 时空联合规划，将预测的不确定性和规划的灵活性统一在一个优化框架内！ 这思路... 这思路他妈的简直是给自动驾驶的决策规划领域投下了一颗核弹。 完美地击中了模块化PDP框架在复杂交互场景下决策犹豫或鲁莽的痛点！ 他在特斯拉时，团队内部也曾讨论过类似模糊的想法，但从未有人能像陈默这样，清晰、系统、一针见血地提出可行的理论框架。 “陈总…”陈奇惊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由衷的叹服。 “这思路太精妙了，它从根本上尝试解决交互决策的连续性和不确定性难题。 将预测的多种可能性直接内化到规划的成本函数中，通过优化生成一系列条件策略... 这比当前主流的基于规则的状态机决策或简单的代价函数决策，在理论上更完备，潜力巨大！ 虽然计算复杂度会飙升，实时性挑战极大，但...这绝对是通往更高阶自动驾驶的必经之路。 我请求立刻抽调精干算法工程师，成立预研小组！ 就从ALC决策优化开始啃这块硬骨头！” 他看向陈默的目光，已经不仅仅是尊重，而是带着一种对技术先知般的敬畏。 蒋雨宏和卞金麟交换了一个震撼的眼神，顾南舟更是看向陈默的眼神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占用网络！时空联合规划！ 这两个概念，如同两把锋利的钥匙，精准地捅向了当前智能驾驶研发中最深的锁眼。 这已经超越了技术管理者的范畴，这是真正站在技术浪潮之巅的洞察力。 徐平端着紫砂壶的手停在半空，看向陈默的眼神，充满了激赏和一种发现宝藏的惊喜。 姚尘风则完全看不到商人的精明，脸上写满了叹服。 他终于深刻理解，为什么徐平如此看重这个年轻的搭档，甚至不惜亲自下场为他争取牌照开路。 陈默的价值，远不止于管理，他本身就是一座移动的技术金矿。 这下陈默舒服了。 好久没有装了，总感觉人生当中缺了点什么。 但是他今日有点装逼上瘾，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仿佛没看到众人脸上的惊涛骇浪，继续用那平淡的语气说下去： “第三点，关于数据闭环和影子模式。 金麟刚才提到了重要性。 我再强调一下：用户无感的数据收集能力，是智能驾驶快速迭代的王牌。 ” 他看向卞金麟： “在确保用户隐私和数据安全合规的前提下，我们要尽快在量产车上部署强大的‘影子模式（ShadOW MOde）’系统。 它的核心是：在用户手动驾驶时，系统在后台全时运行，将自身的感知结果（比如它‘看到’的车道线在哪里、前方有什么障碍物、它‘认为’的最佳行驶轨迹是什么）、预测结果、规划决策，与驾驶员实际的操作（方向盘转角、油门刹车深度）进行实时比对记录。” 陈默在虚空中画了两条并行的线，说道，“假设这边是‘系统决策’，另一边是‘人类驾驶’ ”。 “当两者出现显著差异时，比如系统认为应该减速，但驾驶员踩了油门； 或者系统认为可以安全变道，但驾驶员没有操作。 这些‘人机分歧点’，连同当时的完整环境感知数据（图像、雷达点云、定位、地图等），就是最最宝贵的黄金数据！ 它们精准地指出了我们系统当前能力的边界在哪里，哪些场景下算法失效了或者不够好。 这些数据，比我们在测试车上刻意去跑一万公里普通道路的价值要高百倍！ 因为它们来自真实用户、真实场景、真实决策困境！” 第686章 徐平：坏了，上当了 陈默目光扫过所有人，语气坚定： “因此，我建议，智能驾驶产品线的资源投入，必须进一步向数据闭环工程团队倾斜。 扩充顶尖的数据工程师、仿真工程师、场景挖掘算法工程师。 算力资源、存储资源，优先保障！ 目标只有一个：在启界M5量产交付的同时，让我们的‘影子猎人’系统覆盖尽可能多的用户车辆，构建起业界最高效、最精准的COrner CaSe挖掘和闭环验证能力！ 这是我们在智能驾驶这场马拉松中，实现弯道超车的终极燃料！” 掷地有声！ 如果说前面的占用网络和时空联合规划是解决眼前技术瓶颈的利剑，那么对数据闭环和影子模式的强调，则是布局未来的深远战略。 清晰地勾勒出一条通过真实用户数据驱动算法快速迭代的黄金路径。 徐平猛地将手中的紫砂壶顿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霍然起身，脸上再无半分平日的儒雅从容，取而代之的是掌舵者看到明确航向后的决断与激动。 他目光如炬，扫视全场，最后牢牢钉在蒋雨宏和卞金麟身上： “陈总这三个方向：占用网络感知、时空联合规划、以及影子模式驱动的黄金数据闭环就是未来！ 是华兴智能驾驶立足、突围、领先的核心命脉！ 目前看来是清清楚楚！” 他大手一挥，带着当机立断的魄力： “智能驾驶产品线，编制要翻倍。 不是明年，是现在。 立刻启动全球顶尖人才招募！ 算法、数据、仿真、系统工程... 所有相关领域，给我敞开了招！ 顶尖人才，薪资待遇上不封顶！ 姚总那边营销费用可以省，我这里，智能驾驶的投入，一分钱不能省！” 徐平转头看向陈默，发现刚刚还一脸正色的喊着“弯道超车”的陈默在一脸鸡贼的和蒋雨宏眨眼睛。 他本能的有些警惕，坏了，自己是不是上了这个狗崽子的当。 但是多年的企业家生涯和顶级科技公司的首席战略官的本能让他觉得自己刚刚的决策没毛病。 罢了，不跟狗东西计较。 “陈默。” 徐平开口问道，“你不表个态吗？” 徐老板一句话把沉浸在“胜利”中的陈默拉了回来。 陈默目光转向卞金麟，语速快而有力：“金麟！你亲自挂帅，牵头组建‘下一代感知与规划联合攻坚组’，集中火力，优先突破占用网络和时空联合规划的可行性验证！需要什么资源，直接找我。” 然后又暗戳戳的补充了一句，“当然，我解决不了的还有姚总和徐总嘛。” 姚老板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而徐平则倒吸一口凉气，完犊子了，智驾产品线被陈默这个狗带坏了！ 今天这个会，十有八九就是他们为了预算和投入，联合起来开会来演他的。 好好好。 徐平默默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日历，想看看陈默的死期究竟是哪天。 而一旁的陈默继续发号施令，“雨宏！” 他又看向蒋雨宏，“量产L2.5的最后打磨，还有数据闭环工程的规模化落地，交给你！ 确保启界M5按时亮剑！ 同时，影子模式系统的部署优先级，提到最高！ 算力、存储，我来协调集团资源！” 最后，他看向徐平，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敬重：“徐总，非常感激您对智驾产品线的大力支持，也非常佩服您决策的果断，车BG这条大船的舵盘，果然非您莫属！” 说完还不忘朝他眨眨眼，把徐老板气得够呛。 “明白！”蒋雨宏和卞金麟同时起身，声音洪亮，带着被点燃烧的斗志和沉甸甸的责任感。 李鹏飞、顾南舟、陈奇惊等人也纷纷挺直了腰板，眼中闪烁着兴奋和跃跃欲试的光芒。 蓝图已经无比清晰，资源也已到位，剩下的，就是冲锋。 会议在一种高效而充满张力的氛围中走向尾声。 具体的时间节点、资源对接细节被快速敲定。 当徐平宣布散会时，窗外的天色已经不知不觉染上了淡淡的金红，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会议室的地毯上投下道道温暖的光带。 众人收拾东西起身，低声交谈着刚才震撼的技术方向和即将到来的硬仗，会议室里充满了键盘合拢、座椅滑动的声音。 姚尘风动作最快，几乎是徐平话音刚落，他就一个箭步冲到刚站起身的陈默身边。 跟个铁憨敢一样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脸上是混合着极度兴奋、强烈求知欲和一点点“抓壮丁”意味的复杂表情。 压低了声音，却难掩急切： “默子，别想跑！ 今晚研发楼E座，7层咖啡厅，我让人把夜宵和红牛备足。 把你脑子里那些还没倒出来的‘未来’... 关于座舱和鸿蒙OS怎么跟智驾深度联动、关于车云协同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关于用户体验设计怎么跟这些黑科技结合... 通通给我掏出来！” 陈默直接一个大无语，神特么跟你在咖啡厅里喝红牛啊？ 他满脸不乐意，满口都是拒绝，“姚总，晚上还得回家，我上有五十多岁的老母，下有娇妻嗷嗷待哺...” 生怕姚总不信，还把手机掏了出来，屏幕上果然显示了一条微信： 胡笳：【陈默，今晚一起回家吗？阿姨做了你喜欢的松茸鸡汤。】 姚尘风抢过手机，看了一眼，发现还真有消息，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 但那一丝犹豫只是一闪而过，立马满脸堆笑得说道： “这饭哪有咱们搞智驾重要。 一会儿我给胡笳发消息，说你今晚有事，让她先吃。 不把你榨干，今天你也别想走！” 陈默再次无语，这话这么听起来怪怪的。 而且最近刚结婚，早就干了... 什么？孕早期不能同房？ 那不是还有胡总的一对大D嘛？ 知不知道胡总戴上金丝眼镜以后的含金量啊。 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 陈默求助似的把头转向了徐平，那意思是很明显了 —— 你管管这个铁憨憨。 结果徐平华丽的无视了陈默的求助眼神，只是站在旁边一边吃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蒋雨宏聊天。 甚至在陈默满脸不情愿的被姚尘风强行拽走时，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 第687章 六月的彩南 六月的彩南，阳光已经有了灼人的热度。 澜沧江奔腾的水汽裹挟着亚热带特有的草木芬芳，弥漫在普洱思茅机场外的空气中。 一辆线条硬朗挂着云J牌照的黑色奔驰GLS安静地停在贵宾通道口已经等候多时。 半小时后，陈默率先踏出机场，他穿着简单的白色亚麻衬衫和卡其色休闲裤，鼻梁上架着一副深色墨镜，遮住了小半张脸。 紧随其后的是胡笳，她今天同样是一身度假装扮。 浅杏色的真丝吊带长裙外罩着轻薄的米白色针织开衫，脚踩一双平底编织凉鞋，露出白皙精致的脚踝。 头上戴着一顶宽檐草帽，帽檐下那张冷白皮的精致小脸被衬得越发小巧，黑框眼镜换成了茶色的太阳镜，遮住了那双灵动的眼眸，却掩不住嘴角噙着的轻松笑意。 “呼...终于到了！”胡笳深吸了一口带着植物清香的空气，声音里带着很慵懒的雀跃。 顺手将草帽往后推了推，露出光洁的额头，“鹏城的闷热简直要把人蒸熟了，还是这里舒服。” 当然，能不舒服吗？ 彩南省普洱和临沧，是华国唯二两个夏季平均气温28度以上，冬季平均气温20度以上的地级市。 比那些伪“冬暖夏凉”的城市可牛逼太多了。 陈默嘴角微扬，自然地接过她手里小巧的草编手袋，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动作亲昵而熟稔： “喜欢就多待几天，我跟辛总打招呼。 对了，周爱党说，我们的‘揽星’没有再对外开放过。” “行啊，那你给辛总打招呼去。”胡笳侧过头，隔着墨镜慵懒的说道。 好家伙，胡笳越来越了解陈默，知道他刚刚在口嗨装逼，她没有说“不行，我要工作”，反倒是顺着陈默的话往下说。 这下好了，把陈默给整不会了。 虽然陈默还真能给辛玉良打这个招呼，可“能打”和“真去打”是两码事啊。 这种请假的事情，还是胡笳自己来比较好，他只能是不说话准备装死。 正准备装死的陈默却是被忽然的来电所拯救，掏出手机一看是表妹颜晓，滑动到接听按钮。 刚一接听，就听见一声拖得很长的“哥~~~” 陈默用脚趾都能想到对方肯定有求于自己，为避免对方的狮子大开口，冷冷的说了一句，“说。” 对面的颜晓才不管陈默的冷淡，她当然知道自己表哥每次都是装凶，其实对她可好。 虽然不能说是要啥有啥，但一般提什么需求后打个折扣后总是能被满足的。 于是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然后就是陈默的“嗯”、“啊”、“好”、“行”。 两分钟以后挂完电话，看着胡笳好奇的眼睛，他一边把手机揣回裤兜一边说道，“晓晓要借我车拍视频，还说让我给她在天府云栖留一间房，说是要打造富二代美少女人设。” 这个时候短视频正好刚开始流行，但胡笳不太用抖音，只是好奇的问道，“她毕业了吧，现在在干嘛？” 陈默看二傻子似的看了媳妇一眼，“拍视频。” 胡笳一脸懵逼，继续追问，“我是说职业。” 陈默无奈的看着对面的哈士奇继续说道，“拍视频。” “陈默，你给我好好说话...” 两人说说笑笑见便走到了机场门口，司机早已恭敬地拉开了后座车门。 先是护着胡笳的头让她先上车，然后看陈默向自己摆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才弯腰坐进了驾驶位。 车门关上，将机场的喧嚣彻底隔绝。 GLS平稳地驶出，汇入通往云澜庄园方向的省道。 车内冷气开得恰到好处，弥漫着淡淡的香薰味道。 胡笳舒服地靠在宽大的座椅里，摘掉了太阳镜，那双漂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 那连绵起伏的茶山、点缀其间的傣家竹楼、大片大片深绿色的咖啡园。 一切都还是这么熟悉。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脸上，冷白的肌肤几乎在发光。 陈默也摘下了墨镜，目光落在妻子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伸出手，将她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无意间蹭过她细腻的脸颊。 “看什么呢？”胡笳感受到他的注视，转过头，眼波流转。 “看风景。”陈默答得坦然，嘴角噙着笑，“人比景好看。” 胡笳脸微微一热，嗔怪地拍了他胳膊一下：“油嘴滑舌！” 陈默不要脸的回了一句也只有你知道我舌头滑了。 胡笳表示惹不起，赶忙转换话题，“说正经的，你这次突然说要来住几天，真的没事？你那渡河目前在海外子公司关键阶段吧？车BU那边一堆事，徐老板那边没找你？” “都安排好了。”陈默带着仿佛能掌控全局的沉稳。 “渡河那边有冯亦如和李峰，目前按部就班的在操作着。 车BU有徐总坐镇，姚总主抓市场和生态，架构和产品线我这边框架搭稳了，底下的人能跑起来。” 他话锋一转，带着点轻松：“所以，现在是忙里偷闲，陪夫人视察她的咖啡产业。” “少来！”胡笳笑着白了他一眼，身体却诚实地往他身边靠了靠，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明明是你的产业，我就是个蹭吃蹭喝蹭风景的家属。不过...” 她眼珠一转，带着点小狡黠。 “喻婉前天给你发消息，支支吾吾说周爱党准备了个大‘惊喜’，神神秘秘的，就等你来揭晓。 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又瞒着我搞大动作了？” 陈默挑了挑眉，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握紧了她的手，目光投向窗外那片越来越浓郁、越来越壮观的绿色海洋。 他的沉默，让胡笳心里那点好奇的小火苗噌噌往上冒。 时间倒回四个月前，鹏城。 华兴总部G区大楼顶层，那间视野极佳、代表着集团IT最高权柄的总裁办公室里格外安静。 厚重的遮光窗帘半掩着，过滤掉部分刺目的阳光。 巨大的实木办公桌上纤尘不染，只放着一台超薄笔记本电脑，屏幕幽幽地亮着。 第688章 深耕计划 陈默靠在高背椅中，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光洁的桌面，发出极有韵律的轻响。 他面前摊开的是君合律师事务所首席并购律师周星海亲自送来的最终版保密协议。 以及毕马威精算小组出具的一份厚达数百页的彩南咖啡产区深度分析及目标资产评估报告。 林雨晴安静地立在办公桌侧前方几步远的地方。 她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职业套裙，身姿修长，目光低垂，呼吸都放得极轻，不去打扰老板此刻绝对专注的思考。 屏幕上，几个关键数字冰冷而灼目： 【灵境互动 2017年度股东分红到账：￥ 168,540,000.00】 【个人划拨存款：￥ 100,000,000.00】 【个人证券账户可用资金：￥ 151,370,000.00（万华化学清仓所得）】 【合计可用流动资金：￥ 419,910,000.00】 四个多亿的现金。 这笔在常人眼中如同天文数字般的财富，此刻静静地躺在几个特定的账户里。 陈默的目光掠过屏幕上的数字，没有太多波澜。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毕马威报告上用加粗红线圈出的几个核心结论上： 结论一：窗口期收窄。 国际大宗商品资本（尤其涉及咖啡期货关联方）对彩南优质咖啡种植资产的关注度及询价频率显著提升，溢价预期持续走高。建议加速锁定目标。 结论二：核心产区土地资源稀缺性凸显。 保山潞江坝、普洱孟连、澜沧惠民等高海拔小粒种黄金产区，可供规模化并购的连片优质地块锐减，土地流转成本同比上涨28.7%。 结论三：产业整合临界点临近。 中小庄园主及合作社受限于资金、技术及渠道，经营压力增大，出售意愿增强，但标的分散。 建议采取“核心辐射+卫星包围”策略，以现有（云澜、南屏山麓、思茅河谷、勐马晨曦）及在途（保山高黎贡地块、隆阳有机庄园）基地为支点，快速整合周边潜力资产，形成集群效应，最大化土地、加工及渠道协同价值。 推荐并购清单（优先级排序）： 保山·腾越秘境庄园 (2100亩，潞江坝核心区，毗邻高黎贡地块，小粒种基因库，有机转换期最后阶段) 普洱·无量山云顶合作社 (整合型目标，覆盖3个自然村，约3800亩分散地块，但海拔梯度极佳，具备打造顶级微批次潜力) 德宏·芒市晨雾庄园 (3200亩，毗邻缅甸，水土条件独特，主产卡蒂姆，加工基础完善，可快速补充商业豆产能) 临沧·永德时光合作社 (需溢价谈判，拥有约200亩珍稀原生种古咖啡林，文化及品种价值极高) 报告的最后几页，是周星海团队根据陈默的明确指令拟定的行动代号为“深耕”。 计划书逻辑缜密，步骤清晰。 阶段一（0-30天）：闪电突袭 率先完成对“腾越秘境”（保山）、“芒市晨雾”（德宏）的全现金收购。 毕马威估值团队压价，君合负责绕过地方性交易壁垒，要求交割即接管。 同步启动与“无量山云顶”（普洱）合作社核心话事人的排他性谈判，预付高额定金锁定。 阶段二（31-60天）：合纵连横。 以新收购保山的“腾越”与现有“高黎贡”地块为核心，辐射谈判周边3家小型精品庄园（总面积约1100亩），形成保山北部高海拔精品咖啡带。 推动孟连的“勐马晨曦”与临沧的“永德时光”建立“原生种保育与研究战略联盟”，陈默以个人名义注资研究基金，迂回获取“永德”古树林的长期独家合作开发权。 启动保山的“隆阳有机庄园”的债务重组及最终收购程序，该庄园因前业主资金链断裂已进入法拍预备阶段。 阶段三（61-90天）：体系重塑。 将除“永德古树林”（采用特殊合作模式）外的所有新老资产（包括即将完成整合的“无量山云顶”），注入新成立的境内控股实体——“云麓咖啡有限责任公司”。 由云麓咖啡有限责任公司统一实施：土地权属变更登记、华兴企业BG智慧农业系统（物联网监测、滴灌）全面铺装、加工厂标准化改造、质量追溯体系建立、农户契约重构。 ... 陈默的目光在“云麓咖啡”四个字上停留了几秒。 这个名字是周爱党的提议，朴实，但点出了核心。 云是彩云的云，也是云澜庄园的云。 云层之下，山脚之上，咖啡源自于此。 办公室内已经是落针可闻，林雨晴敏锐地察觉到老板周身气场那细微的变化。 从深思的沉静，转为一种锐利决断前的凝练。 笔尖终于落下。 “陈默”两个遒劲有力的汉字清晰地签署在文件上。 紧接着，钢笔合拢，发出清脆的“咔哒”一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仿佛为一场隐秘而庞大的资本征伐按下了启动键。 “雨晴。”陈默的声音平静无波。 “陈总，您吩咐。”林雨晴立刻上前一步，姿态恭敬。 “通知君合周律师和毕马威王总，”陈默将签好的文件轻轻推过去，计划即刻启动。 资金会分批次准备到位。 所有进展，每日摘要发送我加密邮箱。 非重大变故，不必电话。” “明白，陈总。”林雨晴双手接过文件，动作利落沉稳。 她迅速转身，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只发出沉闷的微响，快步走向外间自己的办公室，开始了她新一轮的打黑工。 ... 四个月后。 奔驰GLS平稳地驶离省道，拐上一条养护极佳的柏油路。 路旁立着简洁的原木指示牌，上面是手写体烫金的字样——“云澜庄园·专属通道”。 道路两侧是整齐高大的乔木，浓密的树冠交织成天然的拱廊，滤去了大部分灼热的阳光，只留下晃动的光斑洒在车身上。 第689章 深耕结果 空气里的咖啡香气陡然变得浓郁而具体起来，混合着湿润泥土和草木的气息，不再是远处飘来的模糊印象。 “快到了。”陈默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致，对身旁的胡笳说道。 车子穿过林荫道，眼前豁然开朗。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依着缓坡而建的一片错落有致的建筑群。 主体是几栋融合了傣族干栏式风格与现代极简主义的建筑，大面积的落地玻璃墙映照着蓝天白云和苍翠的山林。 深灰色的屋顶线条利落，原木色的外立面温暖质朴。 在建筑群前方，是一片开阔的缓坡。 那便是云澜的核心种植区。 一垄垄咖啡树修剪得异常整齐，依着山势形成优美的弧线，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半山腰。 深绿色的叶片在阳光下油亮发光，其间点缀着尚未完全成熟的青绿色或已开始泛红的咖啡樱桃，如同洒落的宝石。 更高处，接近山脊线的位置，矗立着几栋结构轻巧、覆盖着透明材料的现代化温室，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那是庄园的母本园和育苗中心。 一些穿着统一工装、戴着宽檐草帽的工人正在田间操作。 他们手中的设备明显不同于传统农具，那是带有华兴LOGO的便携式智能终端和土壤墒情监测仪。 工人将探针插入土壤，低头看着屏幕上的数据，偶尔通过耳麦低声交流几句。 远处，几台自动行走的喷灌设备正均匀地喷洒着细密的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小小的彩虹。 整个场景充满了高效、科技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气息。 “这...规模好像比去年冬天我来的时候，又大了不少？”胡笳看着眼前几乎望不到边的绿色海洋，有些惊讶地问。 她对那些智能设备尤为敏感，目光在工人手中的终端和自动喷灌机上流连。 “嗯，还行，把后面南屏山麓那边也整合进来了，视觉上连成了一片。”陈默开口解释道。 胡笳白了他一眼，嘴角却弯起：“陈默我发现你不装逼全身不舒服是不？” 车子绕过主建筑群，驶向后方更幽静的区域。 两人刚下车，早已等候在门廊下的周爱党便快步迎了上来。 他穿着熨帖的浅色麻质衬衫和西裤，晒得微黑的脸上带着沉稳的笑容，眼神精明干练。 “陈总，胡总，一路辛苦了！”周爱党的声音洪亮热情，带着彩南人特有的爽朗，他先跟陈默用力握了握手，又转向胡笳，态度恭敬而不失亲近，“胡总气色真好，这身打扮，跟我们庄园的气质太配了！” 胡笳笑着跟他打招呼：“周总，好久不见，你这气色才叫好呢，一看就是被这好山好水滋养的。” “托两位老板的福！”周爱党笑着侧身引路，“房间都准备好了，按胡总上次提的喜好布置的，视野最好的那间。午餐也安排好了，都是山里的时鲜。您二位是先休息一下，还是...？” 他目光征询地看向陈默。 “先吃饭吧。”陈默看了看腕表，“边吃边聊。喻婉呢？” “喻总监在会议室那边，核对等会儿要汇报的最后几组数据。”周爱党立刻回答，“她说要确保万无一失，给老板一个最清晰的‘家底’清单。” 陈默点点头，没再多说。 周爱党引着两人穿过花木扶疏的小径，走向旁边一栋用作餐饮和会客的附楼。 午餐安排在附楼一个半开放的露台上。 原木的长桌，精致的当地特色瓷器，菜肴以山珍野味和傣家特色为主，卖相清爽，香气扑鼻。 清蒸澜沧江鱼、香茅草烤小排、凉拌水蕨菜、野菌炖鸡汤... 每一道都透着食材的新鲜本味。 三人落座。 周爱党亲自给陈默和胡笳倒上庄园自产的精致日晒处理的铁皮卡咖啡。 清亮的琥珀色液体在杯中荡漾，散发出馥郁的果香和柔和的焦糖甜感，与午餐的菜肴香气奇妙地融合。 “尝尝，这是思茅河谷核心区今年第一批采摘的，处理上做了点新尝试。”周爱党介绍道。 胡笳端起杯子，先闻了闻，然后小心地啜饮一口，眼睛一亮：“嗯！酸质好柔和，像熟透的柑橘，甜感很足，尾韵有淡淡的茶香。” “胡总是行家！”周爱党竖起大拇指，笑容满面，“河谷那边的小气候加上新的厌氧发酵控制，效果确实出来了。这批豆子，几个国外的精品买家已经预定了大半。” 陈默点点头，端起面前白瓷杯里普洱茶，浓郁香气扑鼻而来，他直奔主题：“说说吧，‘深耕’耕得怎么样了？” “陈总，胡总，‘深耕计划’三个月的突击期，昨天正好结束。”周爱党的声音沉稳下来，带着汇报工作的郑重。 “成果...远超预期！ 上午喻总监那边在做最后的资产盘点和财务汇总，下午的正式汇报我会总结发展，然后由她详细说明具体财务情况。 我这里先给两位老板汇报一下整体脉络和几个关键节点。” 他放下咖啡杯，目光炯炯： “首先是闪电战部分。 腾越秘境（保山潞江坝，2100亩）、芒市晨雾（德宏，3200亩），在君合周律师团队的操作下，以低于毕马威估值底价5%的价格，全现金一次性交割完成！ 我们的人当天就进驻接管，华兴企业BG的智慧农业铺装团队同步进场，目前基础设备安装已完成80%。 特别是腾越，它紧挨着我们已有的高黎贡地块（2000亩），现在整个保山潞江坝北岸，从海拔1200米到1600米的黄金梯田上，我们拥有超过4300亩的连片高海拔精品园！ 这块地，现在被圈内人私下称为‘云咖北岭’。” 胡笳听得微微张开了嘴，虽然知道丈夫在彩南有大动作，但听到如此庞大的连片土地归属，还是感到一阵冲击。 周爱党继续道： “普洱无量山云顶合作社（整合3800亩分散地块）的谈判，比预想中顺利。 合作社的几个主要话事人，看到我们真金白银的投入、华兴的技术支持，还有对农户保底收购加利润分成的契约模式，很快就签了排他协议。” 第690章 云麓咖啡 “预付定金已经到位，土地权属变更正在走流程，预计下个月就能完成全部整合并入。 这块地虽然分散，但海拔梯度极好，从800米到1500米都有分布，我们计划把它打造成微批次和特殊处理法的‘试验田’和‘风味库’。” “然后是合纵连横。”周爱党语速加快，带着一丝运筹帷幄的自得。 “依托腾越和高黎贡形成的‘北岭’核心，我们成功辐射并拿下了周边三家一直谈不拢的小型精品庄园——‘雾锁清溪’（350亩）、‘云上人家’（420亩）、‘潞江小筑’（330亩）。 虽然每家都不大，但位置极佳，都位于核心小气候区，而且都已有一定的精品豆种植基础。 总价虽然略高于评估，但战略意义重大。 至此，‘云咖北岭’精品带，总面积突破5400亩！” “临沧永德时光那边，按您的策略，我们不谋求直接收购那200亩原生种古树林。”周爱党眼中闪过一丝佩服。 “君合设计了非常巧妙的‘原生种保育与研究战略联盟’模式。 我们以‘勐马晨曦庄园’为主体，与‘永德时光’合作社签约。 我们提供核心资金成立非营利性的‘滇西南咖啡原生种研究与保育基金’，由勐马晨曦具体运作，同时获得古树林咖啡豆未来二十年独家研究、保育性采摘和商业开发权。 基金的首期注资2000万已经到位，合作社那边非常满意，认为保住了他们的‘根’，又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发展资源。 我们则用最小的代价，锁定了最具战略价值的珍稀资源！” “最后是收尾攻坚。”周爱党语气铿锵。 “保山隆阳那个濒临法拍的3200亩有机庄园，在毕马威团队精准的债务核算和君合强大的法务攻势下，我们以仅高于清算评估价10%的代价，在法拍前最后一刻与原债权人达成庭外和解，直接完成收购！ 昨天，所有法律手续走完，正式更名为‘云麓咖啡·隆阳有机基地’。 这块地的有机认证转换期只剩下最后三个月，基础加工厂是现成的，稍加改造就能用。 它将成为我们面向国际市场大宗有机商业豆的主力输出基地！” 一口气说完这些，周爱党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 平复了一下略快的呼吸，然后看着陈默和胡笳，脸上洋溢着一种攻城略地后的振奋： “陈总，胡总，加上我们原有的云澜（8000亩）、南屏山麓（9700亩）、思茅河谷（3500亩）、勐马晨曦（4000亩），以及之前已经完成交割的保山高黎贡（2000亩）和孟连娜允古韵（4000亩）...” 他顿了顿，用清晰而有力的声音报出最终的数字： “截止到今天，‘深根计划’收官！‘云麓咖啡’旗下，实际掌控并完成初步整合的咖啡庄园，数量是17个！ 覆盖彩南省普洱、保山、临沧、德宏、孟连五大核心产区，总种植面积...” “78,000亩！” 饶是陈默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个最终整合完成的庞大数字，眼神也微微凝了一下。 七万八千亩！ 这几乎相当于一个小型县城的耕地面积，如今都种上了咖啡，归属于“云麓咖啡”。 胡笳更是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周爱党，又看看身边神色沉静的丈夫，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七万八千亩？十七个庄园？陈默！你当初跟喻婉说的是‘有几个’？！这叫‘几个’？！” 陈默迎上妻子震惊又带着控诉的目光，难得地露出一丝无辜的表情，摊了摊手：“当初谈的时候，确实只有‘几个’嘛。后来...机会太好，忍不住就多买了‘几个’。” 这个“几个”，让胡笳和周爱党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庞大财富落地后的轻松与成就感。 “周总，干得漂亮！”陈默收敛了玩笑，郑重地看向周爱党，眼神中满是赞许和信任。 “这三个月，辛苦你和整个团队了！ 能在这么短时间，这么复杂的局面下，把‘深耕计划’执行到这种程度，超出我的预期。” “陈总过奖了！”周爱党连忙欠身，语气诚恳。 “是您决策果断，资金支持到位，君合和毕马威的团队太专业。我们在地面上，不过是按图索骥，把您规划好的路走通罢了。” 他深知自己这个职业经理人的位置，功劳再大，也不能掩盖幕后老板的决断和资本的力量。 “一会儿的会，我很期待。”陈默点点头，目光投向露台外那片辽阔无边的绿色产业王国，“听听你和喻婉给我们算算，这份新‘家业’，到底值多少钱。” 下午两点半，云澜庄园主建筑群内一间最大的会议室。 厚重的原木会议桌光可鉴人，反射着头顶柔和的光线。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连绵起伏、如同绿色波涛般的咖啡园，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山脚下，构成了一幅生机勃勃的背景画。 陈默坐在主位，姿态放松但自然带着掌控者的气场。 胡笳坐在他左手边，已经换了一身更显干练的藕荷色真丝衬衫，长发松松挽起，少了几分慵懒，多了几分总裁夫人的端庄。 喻婉坐在陈默右手边，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皮质笔记本。 她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藏青色连衣裙，款式简洁大方，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匀称的身材。 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有一种沉稳干练的气质。 会议桌两侧，坐着云咖控股目前的核心管理层，包括种植技术总监、加工品控总监、供应链负责人等。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会议桌另一端，正对着投影屏幕的位置。 那里站着周爱党。 周爱党的目光快速扫过主位上的陈默和胡笳，深吸了一口气。 “陈总、胡总，各位同事，下面就由我来汇报一下我们云麓咖啡的基本情况。” 第691章 公司化运营 “首先，咱们‘云麓咖啡’的成立，就标志着我们彻底告别了过去分散化、个体户式的粗放管理模式，正式进入规范化、集约化、品牌化运营的新阶段！” 他的语气带着自豪，激光笔的红点稳定地落在代表公司总部的普洱位置。 “公司总部设在普洱，这里是彩南咖啡的核心产区，也是我们最早、最大的基地所在地，资源集中，辐射力强。 总部下设四个核心事业部：种植管理事业部、加工与品控事业部、市场与品牌事业部、财务与供应链事业部。” “在管理架构上，”周爱党切换了PPT页面，出现一个清晰的组织架构图。 “我担任公司总经理，统管全局。 喻婉总监负责财务与供应链事业部。 另外三个事业部的负责人，都是从我们内部培养或外部引进的专业人才，在咖啡种植、精深加工、市场营销领域都有十年以上的深厚经验。” 他着重指了指种植和加工两个事业部负责人的名字笑着对陈默说道： “种植管理事业部的张总和加工与品控事业部的毛总分别是老孟和左总亲自推荐把关的行业顶尖专家，他们的加入，让我们的技术底盘非常扎实。” 陈默认真看着架构图，不时微微颔首。 这种专业化的分工和人才配置，正是他想要的。 “在运营模式上，我们推行‘核心庄园示范+卫星基地联动+深度绑定农户’的三级体系。” 周爱党的讲解条理清晰，激光笔的红点在地图上的核心庄园和周边分散的小点之间移动。 “核心庄园，如云澜庄园、南屏山麓种植基地、思茅河谷种植基地、晨曦庄园等，由公司全资持有，采用最先进的智慧农业管理系统，进行品种选育、种植技术革新和标准化生产示范。 它们是我们的‘芯片’和‘灯塔’。” “卫星基地，即那些深度合作的优质地块，我们输出统一的技术标准、农资支持和订单保障，由合作方按照我们的要求进行种植管理，产出的鲜果由我们按保护价统一收购。 这极大地扩展了我们的原料掌控力，也带动了当地产业升级。” “深度绑定的农户，”激光红点落在地图上密密麻麻代表农户的小标记上，“总数已超过3200户。我们通过合作社的形式，为他们提供从种苗、技术培训、农资团购到保底收购的全链条服务。这不仅保障了我们稳定、优质的原料来源，更是实实在在的产业助农，社会效益显著。” 他顿了顿，目光炯炯地看着陈默： “陈总，这套体系运行下来，效果非常好！ 我们实现了对上游原料端前所未有的强掌控力。 今年预计可控生豆产量将达到10000吨，比去年整合前提升了35%！ 品质的均一性和稳定性更是有了质的飞跃！” 陈默放下咖啡杯，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好！整合资源，统一标准，掌控源头，这是做成产业的基础。爱党，这一步走得漂亮！” “都是陈总您战略布局得早，资金支持到位！”周爱党由衷地说，随即话锋一转，“整合完成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要向您重点汇报我们产业升级的‘三大战役’成果！” 他的语气变得更有力，PPT也随之翻页，展现出几张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现代化厂房和设备的照片。 “第一大战役：加工能力跃升！” 激光笔指向一张俯瞰图，那是位于云澜庄园核心区的、一座崭新的现代化咖啡加工厂。 “我们在普洱核心区、保山高黎贡山产区、临沧精品小粒种产区，新建和升级改造了共五座标准化、规模化的咖啡鲜果集中处理中心！ 全部引入了国际领先的微水洗、厌氧发酵、高架棚日晒等精细化处理设备和工艺！” “特别是普洱这座旗舰处理厂，”红点着重圈出，“日处理鲜果能力达到300吨！配备了全自动分拣线、精密发酵控制罐、智能干燥系统，还有我们自己的杯测实验室和品控中心！这在整个彩南省，都是首屈一指的！” 照片切换，是穿着统一工装的操作员在明亮洁净的车间里监控设备的场景。 “加工环节的升级，彻底改变了我们过去依赖外部代工、品质波动大的被动局面。 现在，我们能根据每一批豆子的特性和客户需求，精准控制发酵时间、温度、湿度，做出稳定而独特的风味！ 这是我们做精品、做品牌的核心底气！” 陈默看着照片里那些锃亮的设备，微微颔首：“加工是咖啡风味形成的关键环节。这笔投入，值。” “第二大战役：智慧农业落地！”周爱党语气兴奋地翻到下一页PPT。 屏幕上出现的不再是厂房，而是郁郁葱葱的咖啡园。 但细看之下，园区里立着许多不起眼的白色小桩子和探头。 “我们在所有自有核心庄园和重点合作的卫星基地，全面部署了‘咖啡云’智慧种植管理系统。” 他放大了其中一张图，是手机APP的界面，上面实时显示着某片园区的土壤温湿度、光照强度、叶片营养指数、甚至病虫害预警信息。 “传感器网络覆盖田间地头，数据实时回传云端。 我们的农艺师和种植事业部同事，在手机和电脑上就能精准掌握每一片园子、甚至每一棵树的‘健康’状况！ 该浇水了、该施肥了、该防虫了，系统会自动生成精准的农事建议，推送给基地管理员和绑定的农户！” 周爱党脸上洋溢着技术带来的自豪感： “精准滴灌、变量施肥、靶向植保... 陈总，我们真正把您强调的‘用科技赋能农业’落到了实处。 这不仅大幅提升了管理效率，降低了人力成本，更重要的是，它让我们的咖啡种植从‘靠天吃饭’、‘凭经验管理’，走向了‘数据驱动’、‘精准可控’的科学化道路。 咖啡豆的品质和产量稳定性，得到了根本性的保障！” 第692章 云麓的成绩 “好！”陈默忍不住赞了一声，眼中闪烁着光芒，“这才是现代农业的样子！数据是新的生产资料！这套系统要继续深化，形成我们不可复制的技术壁垒！” “明白！”周爱党重重点头，随即翻到PPT最后一页，也是最关键的一页，“第三大战役，也是我们未来利润增长的核心引擎：价值链延伸与品牌化突破！” 屏幕上出现的不再是咖啡鲜果或生豆，而是琳琅满目的包装产品： 设计精美的挂耳咖啡包、充氮保鲜的精品咖啡豆、便携的冷萃咖啡液、甚至还有印着“云麓”LOgO的咖啡杯和周边。 “过去，我们绝大部分利润都沉淀在最底层的原料端，卖生豆、卖粗加工的米卡塔（带壳豆）。” 周爱党的娓娓道来，“但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在陈总您的战略指导和资金支持下，我们全力向价值链下游延伸。” “首先，我们建立了自己的精品烘焙中心。”他指向一张烘焙车间的照片，里面是几台进口的PrObat烘焙机。 “我们引进了德国顶尖设备，聘请了Q-Grader（国际咖啡品质鉴定师）和资深烘焙师团队。 现在，我们可以根据客户需求或市场趋势，烘焙出不同风味曲线的精品咖啡豆，直接面向高端咖啡馆、酒店和零售渠道供货。 这部分业务的毛利率，比单纯卖生豆高出至少40%！” “其次，我们推出了自有品牌‘云麓时光’！” 周爱党点开几张产品包装图，设计简约大气，充满自然气息和彩南地域特色。 “主打精品挂耳咖啡和冷萃咖啡液系列。 利用我们源头直供、品质可控的核心优势，主打‘庄园直出’、‘风味可溯’的概念。 线上进驻天猫、京东旗舰店，线下已进入华南、华东地区近200家高端精品超市和连锁便利店。 虽然品牌刚刚起步，但市场反馈极好，复购率很高。 品牌溢价空间正在逐步打开！” “最后，”他加重了语气，“我们正在积极探索咖啡深加工。与彩南农大食品学院联合研发的咖啡果皮茶、咖啡花蜜等副产品已进入中试阶段。未来，我们绝不会让咖啡樱桃的每一部分被浪费！这将是新的利润增长点！” 周爱党放下激光笔，目光灼灼地看着陈默，总结道： “陈总，通过这三大战役，我们完成了从‘原料供应商’向‘全产业链运营商’的关键转型！ 云麓咖啡的骨架已经立起来了，血肉正在快速丰满！ 我们有信心，在未来三年内，将‘云麓’打造成中国精品咖啡源产地的标杆品牌！” 品鉴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和周爱党略显激动的余音。 胡笳看着屏幕上那些代表着丈夫庞大产业的图片和数据，眼中满是欣赏和骄傲，轻轻握住了陈默放在桌下的手。 陈默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消化这庞大的信息量。 本来是想投资个喝咖啡加旅游度假的地方，结果还真让周爱党拉了坨大...不对，装了个大逼。 这块产业是他花心思最少，甚至瑞子咖啡上花的心思都更多一些。 结果没想到老周真是给了他不小的惊喜。 难不成真应了那句话，千里马常有，我伯乐默不常有？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众人，眺望着窗外那无边无际的咖啡绿海。 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背影。 半晌，他转过身，脸上是沉稳而充满力量的笑容，目光扫过周爱党和喻婉。 “周总，”他的声音带着感慨，“你打了一场漂亮的战役！整合资源、掌控源头、拥抱科技、延伸价值、打造品牌......你抓住了所有关键点！云麓咖啡能有今天的局面，你是首功！” 周爱党闻言，古铜色的脸上瞬间涌起激动的红晕，眼眶竟微微有些发热。 当年加入云澜庄园的时候他就是奔着干出一番事业来的，不然也不会50岁了还要在外面打拼。 结果没想到自己老板佛系得要命，搞得他一度觉得老孟坑了他。 好在这年轻老板佛系归佛系，但是真愿意投钱，主打一个买买买。 只要你计划合理、逻辑通顺，我就愿意出钱。 此刻的他能得到陈默如此高的评价，对周爱党而言，有些五味杂陈。 有一种自己一直吭哧吭哧的努力没人看到，结果忽然有一天就得到了回报的感觉。 “陈总，我...”他忽然没来由的就有些哽咽。 陈默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目光转向一直安静坐着的喻婉。 “喻婉，该你了。让我们看看，爱党这漂亮仗背后，咱们这位大管家把账算得怎么样了？” 陈默的语气带着轻松的笑意，也带着信任和期许。 “是，陈总。”喻婉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走到了刚刚周爱党站的位置，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清晰地映照出她此刻复杂的心绪。 是一种参与并见证了庞大事业崛起的激动在胸腔里冲撞，更夹杂着郑重。 她努力压下心头的波澜，走到会议桌前端，打开了自己面前那台MaCBOOk PrO，将屏幕内容通过投影仪共享到大屏幕上。 屏幕上首先出现的，是一张简洁清晰的股权架构图。 “陈总，胡总，周总，”喻婉的声音已经恢复了职业化的清晰与稳定，“我首先汇报一下云麓咖啡有限责任公司的股权及资本构成情况。” 她指着架构图的核心： “云麓咖啡由注册在开曼群岛的‘默云资本’（MOyUn Capital）100%控股。 默云资本是陈总您个人全资持有的离岸投资控股平台，由君合律师事务所协助搭建，结构清晰，符合跨境投资和税务规划的要求。” “云麓咖业目前的注册资本为5亿元人民币，其中3亿为近期追加，已全部实缴到位。” 她切换页面，出现清晰的注资流水记录，“其中，1.8亿元来自您今年初从灵境互动获得的现金分红及您个人账户的追加投资，另外另外1.2亿元，来自您清仓万华化学的利润。” 第693章 云麓大管家 喻婉的目光下意识地瞟了一眼陈默。 这位校友的财富积累速度，实在令人咋舌。 年初灵境互动Pre-IPO前的一笔分红加买股票赚的钱，就轻轻松松过亿。 “公司目前无任何外部负债。”喻婉继续道，语气带着十足的底气，“运营资金充沛，财务结构非常健康。” 接着，她点开了核心的财务报表摘要。 “截至2018年5月31日，云麓咖业合并报表主要数据如下：” 屏幕上列出一组组醒目的数字： 总资产： ￥786,423,188.76 其中： 流动资产：￥158,752,341.22 (主要为货币资金、存货) 非流动资产：￥627,670,847.54 (主要为土地使用权、房屋建筑物、生产设备、生物资产 - 咖啡树) 总负债： ￥85,362,147.33 (主要为应付账款、应付职工薪酬、应交税费等经营性负债) 所有者权益： ￥701,061,041.43 2018年1-5月营业收入： ￥287,564,832.15 2018年1-5月营业利润： ￥100,647,690.85 2018年1-5月净利润： ￥85,550,537.22 “利润主要来源于三块：精品生豆及米卡塔销售（占比65%），自有烘焙豆业务（占比25%），以及新兴的自有品牌‘云麓时光’零售业务（占比10%）。” 喻婉解释道，“随着我们品牌业务的快速发展和深加工产品的推出，后两者的利润贡献率预计在未来12-24个月内将大幅提升。” “公司整体毛利率达到35.7%，净利率约为29.7%，在农业及初级加工领域，这是一个非常优异的水平，充分体现了我们全产业链整合和品牌溢价带来的优势。” 汇报完枯燥但至关重要的财务数据，喻婉切换到了最能体现陈默“大地主”实力的部分——核心资产盘点。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详细的表格和对应的产区地图热力图。 “核心资产盘点：” 种植基地： 全资持有庄园： 17座。 普洱产区：云澜&云谷庄园（8000亩）、南屏山麓（9700亩）、思茅河谷（3500亩）、勐马晨曦（4000亩）、孟连秘境（1200亩）... 总计：8座，可控面积：31,250亩。 保山产区：高黎贡云端庄园（1850亩）、腾越秘境（3200亩）、天溪庄园（2500亩，高黎贡山核心区）、潞江坝一号庄园（1800亩）、潞江坝二号庄园（1600亩）... 总计：4座，可控面积：17,800亩。 临沧产区：雨林秘境庄园（2300亩）、南汀河谷庄园（2000亩）... 总计：3座，可控面积：5,750亩。 德宏产区：云顶啡源庄园（2800亩，遮放核心区）、芒市晨曦庄园（1650亩）... 总计：2座，可控面积：4,450亩。 深度合作基地： 42个，通过“公司+合作社+农户”模式绑定，分布在上述核心产区及周边优质地块。 总计可控面积：18,750亩。 合计可控种植面积： 78,000亩。 主要种植品种： 卡蒂姆（主力，抗病高产）、铁皮卡（精品）、波邦（精品）、少量瑰夏（试验性种植）。 生物资产估值（咖啡树）： 根据树龄、品种、长势、预期产量，经专业评估机构评定，总值约￥6.2亿元。 加工与基础设施： 现代化鲜果集中处理厂：5座（普洱2座、保山1座、临沧1座、德宏1座），总日处理鲜果能力：800吨。 标准化仓储中心：4座（配套各产区），总仓储能力：20,000吨（生豆）。 精品咖啡烘焙中心：1座（普洱），年烘焙能力：1200吨。 包装分装车间：2个。 “咖云”智慧农业管理系统：覆盖所有自有及合作核心基地。 品牌与渠道： 自有品牌：“云麓时光”（精品咖啡豆、挂耳咖啡、冷萃液）。 线上渠道：天猫旗舰店、京东旗舰店（已运营6个月）。 线下渠道：华南、华东地区198家高端精品超市及连锁便利店（如Ole''、City SUper、7-Eleven SeleCt等）。 人力资源： 公司总部及事业部全职员工：147人。 各加工厂、种植基地长期合同工：523人。 深度绑定合作农户：5,216户（涉及种植人口约19,000人）。 当喻婉清晰地念出“合计可控种植面积：78,000亩”这个数字时，她握着激光笔的手还是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回一年前那个改变命运的午后。 魔都陆家嘴，某栋写字楼狭窄的格子间里。 空气循环着中央空调的风，混合着外卖盒饭和中午微波炉热锅的饭的气味。 喻婉正对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财务报表和待报销的发票，疲惫地揉着眉心。 手机屏幕亮起，是房东发来的微信：“小喻，下季度房租要涨1200，随行就市，提前跟你说声哈。” 几乎是同时，信用卡账单的短信也跳了出来，提醒她本月需还款一万二。 魔都的房租、通勤、吃饭、为了维持体面工作不得不买的化妆品和衣服...... 每个月两万出头的工资，像指缝里的沙子，无声无息就流走了大半。 一种巨大的疲惫和迷茫包裹着她。 排外？不，这里的人甚至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排”谁。 他们只是像蚂蚁一样，在城市水泥盒子的缝隙里，日复一日地搬运着自己沉重而廉价的生活。 就在那时，微信弹出一条来自大学同学张雨欣的消息： 【小婉，在吗？有个事，上次聊天时你说起想回老家，昨天和陈默聊天的时候提起你了，他可能会找你。】 陈默？ 这个名字像一道强光，刺破了喻婉灰蒙蒙的魔都生活。 那个在大学时代就光芒四射的校友？ 那个在华兴火箭般蹿升，据说身价几十亿的传奇人物？ 自己曾经作为张雨欣的闺蜜离他很近，但现在又离他很远。 两人根本就没有在一个圈层，用魔都人民最爱说的话就是阶级不同不要硬融。 他找自己干啥？ 第694章 在哪都不忘打鸡血 下午上班她都一直心不在焉的。 雨欣也真是，搞得自己患得患失的。 直到晚上她快要睡觉的时候，陈默本人的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喻婉几乎是屏着呼吸点开的对话框。 陈默的信息言简意赅，却像一颗子弹穿透了她的生活： 【喻婉，好久没联系了，我是陈默。 听雨欣提到你现在在魔都某外企做财务经理？ 我在彩南有几个咖啡庄园，现在整合成公司化运营了，急需一个自己人来做财务总监，掌舵财务和供应链金融。 有兴趣聊聊吗？ 待遇和发展空间，应该比你目前好。 地点在普洱，离你老家玉溪不远。】 几个咖啡庄园？财务总监？自己人？ 这几个关键词在喻婉脑中疯狂碰撞。 巨大的机遇感伴随着强烈的不真实感。 农业？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 普洱？离开魔都？ 她是想过离开魔都回老家彩南，那也是想的在省会春城发展，普洱倒是从来没想过。 她很激动，快速打字回复： 【陈总您好！非常感谢您的信任和机会！ 这对我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决定，我需要慎重考虑一下，也希望能对公司情况有个更直观的了解，不知是否方便？】 信息发出去，她心跳如鼓。 没想到，几乎是秒回之后，陈默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喻婉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机跑到消防通道，按下接听键时，声音都带着一丝紧张：“喂，陈总？” 电话那头传来陈默沉稳平静，甚至带着点温和的声音，没有半点亿万富豪的架子： “喻婉，是我。你考虑是对的。 刚刚发消息简单说的‘几个’庄园是谦虚了。 云麓咖啡，现在整合了十几片核心庄园，几万亩地，有自己的加工厂、品牌，未来要做产业链。 财务总监这个位置，不是管账那么简单，是管钱、管资源、管风险，更是未来资本运作的核心。 我需要一个专业、可靠、我能信得过的人。 你可以把它当成一个全新的、极具挑战也充满可能的事业起点。 当然，前提是你愿意离开魔都，拥抱彩南的阳光和咖啡香。” 几万亩地？十几片庄园？加工厂？品牌？资本运作？ 每一个词都冲击着喻婉的认知。 她强压着震惊，努力保持着专业素养： “陈总，我明白了。 这个平台和机会远超我的想象。 我非常感兴趣！ 我想，如果可以的话，近期能否安排一次实地考察？” “没问题！”陈默答应得很爽快，“我让周爱党周总，就是云麓现在的总经理，亲自接待你和雨欣。你们定时间，机票住宿全包。” 一周后。 喻婉和好奇心爆棚的张雨欣踏上了飞往彩南的航班。 没有错，陈默预判了张雨欣的操作，就知道她会跟上一起。 当周爱党亲自开着一辆脏兮兮的兰德酷路泽，把她们从思茅机场接出来，一路驶向大山深处时，两个来自大都市的女孩，彻底被车窗外的景象震撼了。 连绵起伏的茶山和咖啡园，如同绿色的波涛，在蓝天白云下铺展到天际。 车子驶入“云澜庄园”的大门，现代化的办公楼、宽敞的晒场、崭新的加工厂车间，与周围郁郁葱葱的咖啡树和谐共存。 周爱党指着远处看不到头的山坡：“这一片，一直到对面那座山的山脊线，都是我们的卡蒂姆种植区，属于云澜庄园的一部分，大概8000亩。” “8000亩...只是一个庄园？”张雨欣瞪大了眼睛。 “准确的说是两个，云澜和云谷，挨在一起的。”周爱党笑了，带着爽朗和自豪：“这才哪到哪？走，带你们去观景台！”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普洱这边，我们有云澜、雾隐、澜沧河谷、思茅秘境、孟连晨曦...保山高黎贡山下，有天溪、潞江坝一号、二号...临沧有雨林秘境、南汀河谷...” 随着他的指点，喻婉和张雨欣的嘴巴越张越大。 这哪里是“几个”庄园？ 这分明是一个庞大的咖啡王国！ 一片片被点亮的绿色，在地图上构筑起一个令人心潮澎湃的商业版图。 “陈默这个狗东西是把彩南最好的咖啡山头都买下来了吗？这是想当地主？” 张雨欣喃喃道，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喻婉站在观景台上，山风吹拂着她的头发，眼前是壮阔无边的咖啡绿海，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那一刻，所有的犹豫、对魔都的不舍、对未知的恐惧，都被眼前这片象征着无限可能的绿色巨浪彻底冲垮。 她转过身，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对周爱党说：“周总，我想尽快入职。” 回忆的潮水瞬间退去。 喻婉的视线重新聚焦在眼前的会议屏幕上，聚焦在那醒目的“78,000亩”上。 她的手稳住了。 “陈总，”她的声音更加沉稳有力，“以上是云麓咖业当前的资产与财务状况总览。今年上半年，在您追加资本的支持下，我们所完成的新增资产收购与整合的所有种植园已经存在刚才的资产清单中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 “特别说一下高黎贡云端庄园，周总和我都认为这是极具战略价值的一笔收购。 它极大地提升了我们在顶级精品咖啡豆领域的资源掌控力和潜力，有望成为我们品牌价值突破的第二款‘尖刀’产品。” 汇报完毕，喻婉轻轻呼出一口气，准备切换回财务总表进行收尾总结。 陈默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彩南省地图前。 他目光停留在地图上许久。 胡笳都快以为自己男人被定住了，陈默忽然指着用金色图钉标记的各个新增点上 —— 那里代表着刚刚收入囊中的新种植园，缓缓开口： “很好，周总、喻总，各位同事，你们都做得很好。现在根基已经打牢，骨架已经立稳。接下来” 陈默顿了顿，目光聚焦在周爱党和喻婉两人身上，带着期许和重托。 “我们要让‘云麓’的咖啡香，飘出彩南的大山，飘进更多人的杯子里，更要飘向更远的地方。 品牌化、资本化、国际化...... 路还很长，但我们有最好的豆子，有最好的土地，也有最好的团队。” 他走回会议桌旁，端起那杯早已凉透却依旧散发着余香的手冲咖啡，向周爱党和喻婉示意。 “辛苦你们了。云麓的未来，我们一起努力。” 胡笳本来是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丈夫，结果被他结束时的一个常规化鸡血给打出了错觉。 狗东西真是在哪都不忘打鸡血啊。 话说，陈默搞的云麓不就是靠“花钱”加“鼓励”吗？ 我感觉自己也行啊... 不行，这鸡血技能我得学学。 第695章 首批89家子公司切换 夏夜的风裹挟着南海的湿气，吹过华兴总部灯火通明的G区大楼。 顶层的集团IT总裁办公室里，没有开主灯，只有办公桌上一盏孤零零的台灯，在宽大的实木桌面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 陈默靠在宽大的黑色皮椅里，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他的目光穿透窗户，落在远处城市璀璨的灯河上，焦点却似乎落在更远的地方。 仿佛这目光能够跨越重洋，落在五大洲那些即将迎来一场无声战役的华兴子公司里。 桌面一侧，摊开着一份装订整齐的报告，标题醒目：《渡河ERP全球收官之战实施方案》。 翻到关键页，一行加粗的黑字刺入眼帘：“2018年6月23日，首批89家子公司同步切换。” 八十九家。 这个数字沉甸甸地压在陈默心头，这个数字是陈默给渡河项目组的压力，也是给他自己的压力。 它代表的不只是数量，是横跨五大洲、覆盖七十五个国家的庞大版图，是千差万别的税制、语言、业务形态，是无数条等待在瞬间被“扳动”的业务命脉。 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八年前巴西的惨痛记忆。 那套昂贵的国外ERP系统，在复杂如迷宫的巴西税务规则面前，脆弱得像沙滩上的城堡。 ERP实施上线异常，三上三下，每一次失败都是真金白银的巨额损失和难以估量的信任崩塌。 那场噩梦，至今仍是华兴海外IT拓荒史上最深的伤疤。 “不能再有第二个巴西。”陈默喃喃自语。 他拿起手边的内线电话，只按了一个键。 几秒钟后，办公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 林雨晴抱着一摞文件夹走了进来，步履轻捷。 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职业套裙，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脖颈。 灯光下，她冷白的皮肤仿佛自带柔光，五官精致，只是此刻，那双沉静的眼眸里也染上了一层凝重。 “陈总，您找我？”她的声音清澈。 “李峰到哪儿了？”陈默没回头，目光依旧投向窗外那片浩瀚的灯海。 林雨晴将文件夹轻轻放在他桌角，动作流畅无声。 “刚收到消息，峰总已经落地迪拜。中东地区部的动员会，按计划一小时后开始。 这是欧洲、北非、拉美、亚太各战区最新的准备度评估和关键风险清单，需要您最终确认。” 她纤细的手指精准地点在文件夹最上面一份文件的封面上。 陈默终于转过身，拿起那份文件。 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看得很快，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数字、每一个标注的风险点。 当翻到最后一页，看到那个用红笔圈出的、代表“整体准备就绪”的绿色标记时，他紧绷的肌肉才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丝。 “告诉罗俊涵，”陈默合上文件，声音斩钉截铁，“6月23日，北京时间早9点，全球切换，准时启动。89家子公司，一家都不能少，一步都不能错。这是死命令。” “明白。”林雨晴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拿起手机，指尖在数字键上快速跳动，将这道沉甸甸的指令，清晰而稳定地传递向万里之外的指挥中枢。 另一边，10个小时前还在陈默楼下的李峰早已飞出了老远。 他是渡河ERP的项目经理，也亲自担任这次全球切换的实施经理。 李峰要组织动员全球的业务人员，确保区域资源投入。 过去几天，他就反复站在办公室里摊开的世界地图前看了又看，然后画了一条条跨越五大洲的路线。 他下定决心，要深入一线战场，开展实地动员，打通全球切换的指挥与协作系统。 第一站是中东中亚地区部。 六月的迪拜，热得颇有些蛮横。 日头一爬上来便明晃晃的，天是浅青色的，一丝云也无。 柏油马路晒软了，车轮碾上去，发出咝咝的轻响。 正午，炽烈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在这片沙漠与奢华交织的土地上，空气被烤得滚烫扭曲，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李峰刚走出机场闸口，一股裹挟着沙砾的热浪就扑面而来，瞬间让他呼吸一窒，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第一时间就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气温，很好，快四十四度了。 难怪连路边的棕榈叶也蔫了，本以为会是油亮亮地挺着，却软塌塌地垂了下来，显出几分无奈。 “真是一片热土。”他扯了扯衬衫领口，低声嘟囔了一句，脚步却丝毫未停。 前来接机的地区部同事小跑着跟上，语速飞快地汇报着当前的局面。 车窗外，迪拜标志性的摩天楼群在热浪中显得有些不真实。 李峰的心思却全然不在风景上。 他脑子里反复盘旋着几个沉甸甸的问号： 资源投入够不够？ 那些差异巨大的本地业务场景摸透了没有？ 最关键的是，地区部的一把手们，到底有没有把这当成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战役来打？ 这些疑虑，在他踏入中东中亚地区部作战室的那一刻，被眼前的景象稍稍冲淡了一些。 偌大的办公区，早已被改造成了临时的“战前指挥部”。 雪白的墙壁上，鲜红的标语冲击着视线： “中东中亚地区部，渡河ERP切换必胜！” “客户因我们而卓越，我们因客户而成长！”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因和无形的紧绷感。 键盘敲击声、低声讨论声、电话铃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片战斗前的序曲。 来自各国代表处的骨干成员挤满了工位和走道，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专注和亢奋。 地区部总裁，一位身材敦实、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一块白板前，用力敲着上面罗列的几个国家名字和税务差异点。 看到李峰进来，他停下讲解，大步迎了上来，用力握住李峰的手。 “李总！就等你来压阵了！”他的手心有些汗湿，但力道十足。 “情况怎么样？”李峰直奔主题，目光扫视着忙碌的人群。 “硬骨头不少！”总裁拉着李峰走到白板前，指着其中一行，“巴基斯坦分省计税！跟全球通用的规则完全不一样，是块难啃的骨头。还有本地的一些特殊申报流程......” ———————— 预告一下(?????)??? 为庆祝帝国母亲生日，也为了作者搞点零花钱，顺便测试一下读者姥爷们到底能不能把作者菌榨干 活动从明天开始，持续三天活动 活动时间范围，十月一号凌晨到十月三号二十四点，总共三个自然日 看广告和礼物总计五百=加更五章 没有上限（第一次搞的时候还有点怕），现在倒是不怕了 第696章 杜塞尔多夫的金种子 他话音未落，一个清脆的女声插了进来，带着浓重的南亚口音，却异常坚定： “总裁，李峰，巴基斯坦的税务差异场景，我们已经梳理完毕，关键点都标识出来了。” 李峰循声看去，是一位穿着本地长袍（Abaya）、头戴希贾布（Hiiab），只露出一双明亮大眼睛的女士。 她的工牌上写着：JOanne Ang。 旁边有人介绍到这位是巴基斯坦税务经理。 JOanne Ang毫不怯场地走上前，拿起一支马克笔，在白板上一处复杂的分支图旁快速标注： “这里是核心差异点，省际税率不同，申报接口独立。 我们和机关税务专家开了三次专项会议，差异解决方案已经定稿。 后续我们会死磕测试验证，确保切换当天，业务完全无感！ 我拿我的岗位担保！” 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闪躲，有的只是决心。 “好！”地区部总裁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旁边的水杯晃了晃。 “要的就是这股劲头！JOanne，你负责盯死！还有，”他转向整个作战室，声音洪亮地盖过了所有嘈杂。 “渡河ERP是我们业务运作的命根子！ 这次切换，地区部每个责任部门的主管，都给我对号入座！ 你负责的业务方案，你负责的测试验证，必须亲自签字画押！ 出了问题，唯你是问！ 有没有问题？！” “没有！”作战室里响起一片整齐划一、士气高昂的回应。 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是站在李峰身旁的地区部CFO李壮实的。 他歉意地朝李峰和总裁点点头，快步走到会议室外接听。 没过两分钟，李壮实回来了，脸色有些复杂，带着无奈。 他迎着李峰询问的目光，苦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刚接到的调令，数字能源那边，让我立刻回机关报到，接任CFO。” 李峰的眉头瞬间拧紧。 他的心微微一提。 临阵换将，兵家大忌。 李壮实却摆了摆手，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而坚定： “我跟领导说了，中东的ERP切换，是我一手一脚跟过来的，从规划到筹备，没人比我更清楚这里的沟沟坎坎。 这个节骨眼上，我绝不能走。 我跟领导立了军令状，不把这场仗漂漂亮亮地打完，我绝不离开这个岗位。 请李总和总裁放心！” 他的声音如同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冲散了李峰心中最后那点疑虑。 他看着李壮实眼中的坚持，又看了看周围本地同事眼中被彻底点燃的奋斗激情，感觉脚下这片迪拜的热土，似乎真的沸腾了起来。 这股沸腾的热血，一直伴随着李峰跨越欧亚大陆，降落在莱茵河畔的杜塞尔多夫。 六月的欧洲，绿意葱茏，气候宜人。 古老的建筑与现代的玻璃幕墙和谐共存，莱茵河在阳光下静静流淌。 岸边杨柳依依，处处透着一种恬淡安逸的气息，与迪拜的灼热紧绷恍如两个世界。 然而，当李峰步入欧洲地区部的会议室，那种大战将临的熟悉紧张感瞬间回归。 巨大的红色横幅悬在会议室中央雪白的墙壁顶端，上面一行醒目的大字：“有使命、有定力、有担当、有信念”！ 下方，坐满了来自欧洲各国子公司的业务骨干和IT精英，肤色各异，神情却同样专注。 主席台上，欧洲地区部总裁，一位刚刚从中国区调任过来的干练女性，正用清晰有力的英语进行着最后的战前动员： “中国区的成功切换，核心经验是什么？ 第一，最高管理层的高度重视和亲自督战。 第二，CFO体系必须牢牢抓住账务和税务方案适配的生命线，确保财报毫厘不差，内部流程严丝合缝，外部合规万无一失。 第三，必须确保资源投入。各代表处的CEO，必须亲自协调，保障你们最精锐的力量投入到验证和切换工作中。 上下同欲，方能无往不利！” 她目光如炬，扫视全场： “欧洲不是马来西亚，我们有更复杂的会计准则，更繁琐的税务申报，还有多语言、多币种、多文化带来的沟通挑战！ 但正因为难，才更要一战功成！我们，有没有信心？！” “有！”台下响起一片带着各国口音却同样响亮的回应。 欧洲区域IT经理王辉紧接着上台，脸上带着自豪： “除了总裁的要求，我们特别组织了‘金种子’赋能计划。 所有关键用户，首批接受新系统深度培训的业务骨干，都已通过严格考核！” 他话音未落，激昂的进行曲响起。 聚光灯下，一排排身着正装的业务骨干走上台。 他们肤色各异，有金发碧眼的北欧人，有黑发棕眸的南欧人，也有亚裔面孔。 地区部总裁和王辉亲自将一份份印制精美的“金种子”证书颁发到他们手中。 其中一位身材高大、留着络腮胡的意大利工程师，RigalatU SU，接过证书后，激动地走到话筒前。 他深吸一口气，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说道： “我是意大利税务专员RigalatU。 几个月前，我还只懂自己眼前那点报表。 现在，我能看清整条业务流的脉络。 感谢这场伟大的变革选择了我。 请相信我，意大利的税务堡垒，绝不会成为欧洲战线的短板！”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充满了力量，瞬间点燃了全场。 掌声如潮水般涌起，经久不息。 李峰站在后排，看着眼前这充满仪式感和荣誉感的场景倍感欣慰。 连日奔波的疲惫似乎被莱茵河畔清新的晨风悄然吹散。 多元文化的碰撞，在此刻凝聚成一股无坚不摧的向心力。 他走出会议室，沿着莱茵河岸慢跑，迎面而来的跑者微笑着道一声“GOOd MOrning”。 这一刻，他紧绷的心弦，终于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放松。 然而，这片刻的宁静，只是风暴前的间隙。 当李峰的航班降落在北非摩洛哥卡萨布兰卡的穆罕默德五世机场时，却明显感觉到温润了许多。 这里的海风携着水汽，日日拂过。 第697章 奋斗北非和阳光拉美 城市总裹在一种薄薄的雾气里，空气是湿的，温度停在二十二度上下。 穿件短衫，走在街上，臂膀竟觉出些微凉意来。 临海的麦地那老城，白墙如洗，排排房子沿着坡地叠上去，高低错落，蓝门框、黄窗棂，衬得格外分明。 渔港那边，桅杆林立，海鸥贴着水面飞，鸣声散落在风里。 码头边上，小咖啡馆支起遮阳篷，桌上搁着薄荷茶，碧沉沉的叶芽浮在玻璃杯里，热气混着甜香，与咸湿的海风搅在一起。 这个城市虽然看着悠闲，但是，这里却是华兴“奋斗北非”的大本营。 步入位于海边的地区部办公大楼，一股与外界截然不同的热烈气氛扑面而来。 让人感觉更加粗粝。 作战室的墙壁上，没有精美的横幅，只有一张巨大的非洲地图，上面密密麻麻贴满了各色标签和进度条。 一群各色肤色，眼神却亮得惊人的同事围在几个白板前，激烈地讨论着，语速飞快。 地区部实施经理周斌，一个精瘦干练、皮肤晒得黝黑的汉子，看到李峰进来，立刻拨开人群迎了上来。 他用力握住李峰的手，手掌粗糙有力，声音洪亮得仿佛带着沙漠的回响： “李总！欢迎来到非洲战场！ 我们是沙漠里的胡杨，环境是苦了点，但咱北非兄弟的热情，绝对冠绝全球！ 甭管他多少个国家，经验多不足，条件多艰苦，就一个字——干！ 有我北非在，这渡河切换的头名，我们拿定了！” 他话音未落，一个穿着本地传统长袍（Diellaba）、头戴小圆帽的女士挤了过来。 她是阿尔及利亚代表处的本地税务经理，BENGAYOU DiaOUida。 “李！周！”她的英语带着浓重的法语口音，语速极快，充满了激动： “我来自阿尔及利亚。 我们太想当第一了！ 你看我们的测试覆盖率，绝对100%！ 抽查？尽管来！我们给自己上了三道保险栓！” 她的热情像一团火，瞬间点燃了周围其他人。 整个作战室的气氛更加炽热。 就在这时，李峰的卫星电话响了。 是鹏城机关支持组负责人打来的，声音带着哭笑不得的疲惫： “峰总！求您了，跟北非的兄弟们打个商量行不行？ 我们已经把他们的优先级调到最高，所有问题单都在玩命处理了。 可他们...他们简直是催命啊！ 早上六点催！中午饭点催！半夜十二点还在催！ 兄弟们快被催得神经衰弱了！” 李峰举着电话，看着眼前这群眼巴巴望着他、浑身仿佛有使不完劲的北非同事，一时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他无奈地捂住话筒，对周斌说：“周经理，机关那边快被你们的夺命连环Call整崩溃了。” 周斌黝黑的脸上露出一口白牙，嘿嘿一笑，带着点狡黠：“李总，进度就是生命线！我们急啊！不过您放心，” 他话锋一转，神情变得严肃，缓缓说道： “在质量上，我们给自己上了两道保险锁。 每一份测试报告，除了执行人签字，必须经过小组交叉互审。 然后，地区部专家组还要随机抽查至少30%。 确保验证不漏一条数据，不错一个逻辑，不重一个场景！ 进度要抢，质量更要死守！” 看着周斌眼中那份自信和北非团队那股子近乎野蛮的冲劲，李峰彻底服了。 他对着电话那头有气无力地说：“再坚持坚持，北非的兄弟们...热情是太高涨了点，但活儿干得是真细...” 坐上飞往阿根廷的航班时，舷窗外是北非广袤的金色沙漠，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奋斗北非，名不虚传！ 飞越南大西洋，跨越四个时区，当李峰踏上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土地时，时间仿佛被折叠又展开。 南半球的六月，布宜诺斯艾利斯正是冬天。 寒意是有的，却不甚酷烈，约莫十度左右的样子，风却尖削。 街边悬铃木的叶子黄透了，风一过，簌簌地落下来，声音清脆又寂寥。 阳光也是有的，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却终究不敌冬日的凉意。 这里是距离祖国最遥远、时差也最大的战场——拉丁美洲地区部。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烤肉和一种混合了热情与慵懒的南美气息。 “阳光拉美，心有所爱”。 这句印在地区部文化墙上的标语，恰到好处地诠释了此地的氛围。 然而，当李峰走进位于市中心的地区部大型作战室时，感受到的却是另一种“爱”。 是对胜利近乎偏执的渴望。 巨大的作战室被临时划分成几个区域，最显眼的是中央一个用隔板围起来的“税务攻坚岛”。 十几位来自拉美不同国家的税务经理聚集在此，桌上堆满了厚厚的税法典籍、打印的方案和贴着各色标签的笔记本电脑。 一位气质干练、语速极快的女士，她叫Natalia，正站在一块白板前，用流利的西语和英语切换着讲解。 看到李峰进来，Natalia立刻切换成英语，眼神明亮而自信： “李！欢迎！ 拉美税则的复杂性，一直是块硬骨头。 旧系统时代，我们靠着大量的特殊补丁包才勉强运行。 这次，我们联合了区域和机关的顶尖税务专家，花了三个月，按业务场景把整个拉美的税务规则彻底梳理了一遍。 同时，IT团队对系统功能做了深度适配分析。” 她走到白板前，指着上面一张覆盖整个南美和中美洲的彩色税则地图，上面不同颜色标注着各国的核心差异。 “现在，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拉美地区涉及的所有税则难点，都已经摸清脉络，解决方案全部就绪！”她用力挥了下手，声音都大了几分： “考虑到拉美内部就有四个小时的时差跨度，我们干脆把各国关键的税务经理都集中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 就在这里，集中火力，对方案适配和最终的测试验证进行封闭式攻关。 确保上线时，税务模块零差错。” 她的自信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第698章 准备就绪 这时，一位身材高大、笑容爽朗的黑人同事EmmanUel走了过来，“李，Natalia负责攻坚，我负责落地生根。” 他拍了拍旁边几位本地员工。 “我们特别强调发挥本地员工的关键作用。 所有培训材料、操作手册、系统提示，都已完成了高质量的西语、葡语本地化。 更重要的是，” 他指了指自己和身边几位本地骨干，“由我和我的团队，直接负责所有本地员工的赋能培训和上线后的第一线支持！我们就是系统和本地同事之间最坚固的桥梁！” “说得好！”一个洪亮的声音插了进来，是地区部负责行政后勤的曾雄伟。 他端着几杯香气浓郁的阿根廷马黛茶走过来分给大家，黝黑的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技术保障交给你们，生活保障交给我！ 考虑到我们和鹏城总部的巨大时差，切换期间的后勤，我老曾包圆了！ 医疗团队24小时待命，通勤车辆随叫随到，伙食保证让大家吃得像在家一样！ 等咱们胜利那天，”他眨眨眼，“我请大家吃最顶级的阿根廷烤牛肉，喝最好的智利赤霞珠！管够！” “哈哈，好！”众人哄笑起来，连日鏖战的紧张气氛被这豪迈的许诺冲淡了不少。 李峰接过温热的马黛茶，感受着杯中传来的暖意，看着眼前这群肤色各异、却同样斗志昂扬的面孔，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在胸中激荡。 他走到作战室中央，举起手中的茶杯。 “阳光拉美，心有所爱，奔赴山海！”他用刚刚学会的西语口号开头。 随即切换回中文，声音沉稳有力，清晰地传遍整个作战室： “拉美地区部，阿根廷共享中心！ 你们已经用行动证明，你们准备好了！ 我相信，带着这份热爱和决心，全力以赴，我们必将夺取渡河ERP全球切换的最终胜利！ 有没有信心？！” “有！当然有！”震耳欲聋的回应在作战室里炸响，带着混着西语急促和中文的铿锵。 不同肤色的手，带着共同的热度，紧紧握在了一起。 必胜的信念，如同拉普拉塔河奔涌的河水，充盈在每一个人的心间。 李峰环视这一张张写满坚定和热情的脸，心中最后一丝忐忑也烟消云散。 全球动员的万里征程，终点指向了亚太的心脏，马来西亚，吉隆坡。 这里是渡河ERP的“龙兴之地”，第一次海外切换的战场。 当李峰再次踏入亚太地区部那座熟悉的大型切换指挥室时，一种近乎“回家”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与之前各站相比，这里的气氛少了几分初战的忐忑，多了几分百战老兵的沉稳与从容。 指挥室内人头攒动，巨大的屏幕墙实时显示着亚太剩余十个代表处的准备状态。 屏幕墙前，切换现场总指挥刘明月正有条不紊地下达着最后检查指令。 她曾经历过马来西亚首发切换和中国区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此刻的神色是历经淬炼后的平静，仿佛眼前即将到来的全球战役，只是又一场按部就班的演练。 看到李峰风尘仆仆的身影，刘明月快步迎上，脸上露出沉稳的微笑： “李总，欢迎回来坐镇亚太！ 放心，今晚十点，亚太最后十个代表处，将准时完成切换，为全球战役画上圆满句号！ 总体组尽管把心放回肚子里！” 她的自信源于深厚的底气。 旁边，来自马来西亚账务共享中心的负责人LeOW WOOi Chin，一位面容和善的中年女士，也笑着补充道： “李总，很感谢项目组把收官的重任交给我们亚太。 从马来西亚首战，到支援中国区大战，再到这次全球总攻。 我们亚太团队，已经是三朝元老，熟练工中的熟练工了！” 她环视着指挥室里从容有序的同事们，声音平稳，“但请公司放心，我们绝不会掉以轻心。每一次切换，我们都会当成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我们会全力以赴，坚决完成任务，不负使命！” 这时，负责地区部技术协调的Lee Lin YUan快步走到主控台前，对着麦克风清晰汇报： “报告总指挥！亚太地区部主作战室，各技术组、业务验证组、后勤保障组，全员就位！” “收到！”刘明月点头，随即下令，“立即建立全球连线！我要看到所有代表处！” “是！”Lee Lin YUan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巨大的主屏幕上， 画面瞬间分割。一个个视频窗口迅速点亮。 “菲律宾代表处在线！参与切换人员全部就位！系统状态正常！” “印度尼西亚代表处在线！准备就绪！等待指令！” “日本代表处在线！一切OK！随时可以开始！” “新加坡...” “泰国...” “越南...” 一个个声音，带着不同的口音，却传递着同样的坚定和无畏，在吉隆坡的作战室里此起彼伏地响起，汇聚成一股无形的钢铁洪流。 李峰站在刘明月身边，目光缓缓扫过主屏幕上那一个个亮起的窗口，窗口后是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写满专注与决心的面孔。 他的脑海里，如同快速翻动的胶片，闪过这一路十万里征程的点点滴滴： 迪拜作战室里，JOanne Ang那双在希贾布下依旧明亮坚定的眼睛； 李壮实那句“打完仗再走”的铿锵誓言； 杜塞尔多夫会场，RigalatU SU接过“金种子”证书时激动颤抖的双手； 卡萨布兰卡海边，周斌那黝黑脸上咧开的自信笑容和BENGAYOU DiaOUida如火的热情； 布宜诺斯艾利斯，“税务攻坚岛”上Natalia指点江山的自信和曾雄伟关于烤牛肉红酒的豪迈许诺… 中东的热土上，将官坚守，寸土不让； 多元的欧洲，全员备战，精密如钟表； 奋斗的非洲，勇猛精进，敢争第一； 阳光的拉美，深扎根本，热情似火； 直到此刻，亚太的铁军，坚如磐石，稳若泰山。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李峰的眼眶，几乎要夺眶而出。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头的哽咽，只剩下胸腔里那颗心脏，在斗志的火焰中，随着那屏幕内外汇聚的声音，有力地搏动！ ———————— 读者姥爷们，活动今天就正式开始。 上个月两天直接给干到礼物榜第三去了。读者姥爷们牛逼！（破音） 这次活动持续三天应该更牛逼吧？ 结算日为二、三、四号中午。 彦祖和亦菲们，告诉冠希，你们有没有信心？ 老规矩，500=加更5章。 发财的小手，广告点起来。 第699章 关账完成 北京时间2018年6月23日，清晨八点。 鹏城，华兴D区数据中心，全球切换作战临时指挥中心。 这里仿佛科幻电影中的场景。 高逾十米、宽达三十米的巨型弧形屏幕，占据了整整一面墙。 此刻，屏幕上分割成密密麻麻的区块。 无数进度条、数据流、状态指示灯如同宇宙星河般闪烁着，无声地展示着一场覆盖全球的宏大进程。 屏幕正下方，是整个指挥中心的枢纽，总指挥席。 罗俊涵端坐其中，脊背挺得笔直。 他面前的六块显示器上，正以秒为单位刷新着来自全球各战区的海量信息。 快速扫过每一行数据，偶尔抬手在触摸屏上快速划动、放大某个区域，下达简短的指令。 虽然刚从车BG被紧急召回挂帅，但他身上没有丝毫生疏，有的只是百战归来的沉稳和掌控全局的压迫感。 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8:45。 然后看向一旁淡定从容的陈默，只见对方朝他点了点头。 “全球连线，最后一次会议质量检查。” 罗俊涵的声音通过高保真音响系统，清晰地传遍这个可容纳三百人同时作战的宏伟空间。 指令瞬间被执行。 主屏幕中央最大的画面被分割，五个地区部、六个全球账务共享中心、总计三十五个分布在全球各地的作战室画面，如同卫星阵列般，整齐地呈现出来。 “中东地区部，迪拜主作战室，画面清晰，语音畅通，在线！” “欧洲地区部，杜塞尔多夫主作战室，连线正常！” “北非地区部，卡萨布兰卡作战室，信号良好！” “拉美地区部，布宜诺斯艾利斯共享中心作战室，在线！” “亚太地区部，吉隆坡主作战室，一切正常！” “毛里求斯共享中心，连线确认！” “罗马尼亚共享中心...” “阿根廷共享中心...” 一个个汇报声，带着不同的时区背景音，在短短几分钟内，如同接力般快速而清晰地汇聚到鹏城的主神经中枢。 当最后一个作战室“日本东京代表处作战室”确认连线无误时，罗俊涵微微颔首。 他的目光扫过屏幕，注意到一个有趣的细节。 在阿根廷共享中心的画面里，窗外是沉沉的夜幕，灯火通明的大厅内，员工们精神抖擞； 而在毛里求斯的画面里，窗外是凌晨时分深沉的靛蓝色，作战室里同样灯火通明。 阿根廷共享中心的总监是个大胡子，他对着镜头，半开玩笑半是懊恼地嚷嚷，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鹏城指挥中心： “罗，这次全球集结，我们阿根廷可是憋足了劲想抢个第一。 谁抢到都行，千万不能让毛里求斯SSC抢了第一。 太不公平了！ 我们这可是深夜，他们那边才凌晨！” 毛里求斯作战室的负责人，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立刻在镜头那边笑着回敬： “哈哈，老伙计，认命吧！ 第一的名头注定是我们毛里求斯的。 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谁还睡得着？ 反正我们是压根没打算回去睡觉！ 就等着这一刻呢！” 指挥中心里响起一片善意的低笑声，连一直紧绷着脸的罗俊涵，嘴角也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这小小的插曲，像一滴润滑剂，稍稍缓解了全球战场那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北京时间，上午9点整。 罗俊涵的目光再次扫过腕表，随即抬眼，望向主屏幕正上方那巨大的倒计时牌。 数字归零。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通过麦克风，沉稳而清晰地传遍全球三十五个作战室： “渡河ERP全球切换，6月批次，共计89家子公司，正式启动！” 无形的发令枪，在虚拟空间轰然鸣响。 命令下达的瞬间，全球六大账务共享中心（SSC）如同最精密的齿轮，轰然启动。 这一刻，数千名分布在全球各地的财务人员，他们的电脑屏幕上，几乎同时弹出了相同的指令窗口。 平日里需要耗费两天时间才能完成的月度关账操作：包括处理未清项、核对总账分账、进行汇兑损益计算、完成成本分摊、关闭会计期间等上百个繁琐步骤。 此刻必须在短短五个半小时内，分秒不差、毫厘无误地完成。 时间就是生命，效率就是胜利！ 键盘的敲击声在全球无数个财务办公室内汇成一片低沉而急促的暴雨。 每一秒都承载着巨大的压力。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专注中悄然流逝。 北京时间，下午13点13分。 主屏幕上，代表罗马尼亚共享中心的状态灯，骤然由闪烁的黄色变为稳定的绿色。 紧接着，一个清晰的声音通过连线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喘息： “报告总指挥！罗马尼亚SSC，关账作业，全部完成！数据完整，校验无误！” 这如同第一块倒下的多米诺骨牌。 “罗马尼亚SSC，关账完成！” “毛里求斯SSC，关账完成！” “马来西亚SSC，关账完成！” “阿根廷SSC，关账完成！” 喜讯如同燎原的星火，在短短几分钟内，从全球六大共享中心相继传来！ 原本计划五个半小时的艰巨任务，竟然在四个半小时内，被这支全球协同的财务铁军，硬生生地啃了下来。 比预定时间提前了整整一个小时！ 指挥中心里，压抑已久的低低欢呼声终于抑制不住地响起。 罗俊涵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掌心一片汗湿。 他拿起麦克风，声音依旧沉稳，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 “关账阶段提前完成，干得漂亮！ 各SSC辛苦了！ 现在，接力棒交给IT团队！ 启动数据迁移和应用部署！” 真正的数据洪流，此刻才真正奔涌。 无形的数据管道瞬间被拓宽到极致。 旧ERP系统中，沉淀了89家子公司无数业务历史的海量数据——客户订单、供应商信息、物料清单、财务凭证、库存记录...... 总计263亿条数据项如同被解开了封印的巨龙，开始沿着高速网络，向着部署在全球各地的渡河ERP新系统数据库，奔涌而去。 第700章 首批89家子公司切换成功 主屏幕上，代表数据迁移的巨型进度条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向前推进。 旁边，无数子进度条如同它的毛细血管，代表着不同国家、不同模块的数据流迁移状态。 罗俊涵的目光死死盯住屏幕中央几个关键指标：迁移速率、数据校验进度、错误告警数量。 他甚至紧张的又看了一眼陈默，发现这个年轻的领导淡定得和财务总监林芳聊着天。 顿感对方心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四个小时，在死寂般的专注中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当北京时间指向下午17点整，主屏幕上那根巨大的总进度条，如同登顶的勇士，顽强地爬升到了100%的位置！ 同时，旁边一个监控所有科目余额校验的子窗口，弹出了令人心潮澎湃的绿色提示： “89家子公司，全部科目，余额迁移验证完成！ 零遗漏！零差异！” “数据迁移完成！余额验证通过！”技术负责人的声音带着激动的高亢，响彻指挥中心。 罗俊涵长长地吐出一口压抑了太久的浊气。 他拿起麦克风，声音都显得轻松了不少： “全球各战区注意！业务上线首单验证，现在开始部署！各地区部，按预定方案，立即行动！” 这道指令，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全球五大地区部、三十五个作战室，压抑了十多个小时的战意和能量，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主屏幕上，各地区部专属的频道瞬间被激活，充满地域特色的口号和战前鼓劲声浪，通过音响系统，在鹏城的指挥中心里激烈碰撞： 中东频道：“中东的兄弟们！能量饮料管够！给我冲！把第一个完成首单验证的荣誉，留在沙漠！” 拉美频道：“阿根廷的勇士们！拿出探戈的激情！首单验证，我们志在必得！第一是我们的！” 欧洲频道：“绅士女士们！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效率和精确了！一举拿下欧洲高地！让系统为我们的严谨折服！” 亚太频道（吉隆坡）：“菲律宾！印尼！日本！亚太十五国的兄弟们！每战用我，用我必胜！让胜利的旗帜在亚太飘扬！冲啊！” 喧嚣的声浪中，主屏幕上代表各地区部首单验证进度的彩色进度条，如同被注入了生命，开始争先恐后地向上窜升！ 十三分钟！仅仅十三分钟！ 主屏幕顶端，那个显示“已完成首单验证子公司数量”的数字，猛地从“0”跳到了“1”！ 几乎同时，拉美地区部的专属频道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夹杂着西班牙语欢呼的呐喊： “报告总指挥！拉美地区部！首单验证完成！业务流全程贯通！数据准确无误！” “漂亮！”罗俊涵眼中精光一闪，立刻回应，“祝贺拉美地区部拔得头筹！首开纪录！其他地区部再接再厉，务必确保质量！” 拉美的胜利如同催化剂。 “意大利代表处，100%验证完成！” “南部非洲地区部，100%验证完成！” “日本代表处，100%完成！” “中东阿联酋，100%完成！” “菲律宾...” 捷报如同密集的鼓点，在全球作战地图上此起彼伏地炸响！ 一个个代表处的状态灯由黄转绿，一条条进度条攀升到顶点。 主屏幕上，象征着胜利的绿色区域，如同涨潮般迅速蔓延，最终覆盖了全球一半的版图！ 当最后一个代表处，位于北欧的瑞典子公司报告“100%验证完成”时，鹏城指挥中心墙上的时钟，时针悄然越过了6月24日的零点。 罗俊涵缓缓站起身，走到总控台前。 他环视着指挥中心里数百双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的眼睛，环视着主屏幕上那三十五个同样屏息凝神、等待最终宣判的全球作战室。 他拿起麦克风，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历经鏖战后的沙哑和蛊惑人心的力量： “我宣布，渡河ERP系统，6月批次，全球89家子公司正式上线！ 业务切换——圆满成功！” “成功了！” “我们赢了！” “渡河！渡河！渡河！”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爆发。 鹏城指挥中心彻底沸腾了。 文件被抛向空中，帽子在飞舞，不太熟悉的同事也紧紧拥抱在一起，有人用力捶打着桌面，有人跳上椅子挥舞双臂，更多的人是红着眼眶，任由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与嘶哑的呐喊混合在一起。 这狂潮般的声浪，通过畅通的连线，瞬间席卷了全球三十五个作战室。 在迪拜，是震耳欲聋的阿拉伯语欢呼和口哨声！ 在杜塞尔多夫，是矜持却充满力道的掌声和德语、法语、英语混杂的“BravO”！ 在卡萨布兰卡，是节奏强烈的北非鼓点和热情的舞蹈！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是探戈舞曲骤然响起，人们相拥而舞，红酒的木塞“砰”地飞向天花板！ 在吉隆坡，是震天的锣鼓和电子鞭炮模拟音效！ 在罗马尼亚，在毛里求斯，在东京... 在地球的不同角落，不同的语言，不同的方式，却宣泄着同一种狂喜。 这是一种攻克难关后的巨大幸福，也是一种创造历史的无上荣光。 这是一场跨越五洲四洋、协调千军万马的史诗级交响。 宏大如星河流转，精密如瑞士钟表，磅礴如惊涛拍岸，却又在每一个细节处，丝滑平顺得令人惊叹。 罗俊涵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沸腾的、泪水和汗水交织的海洋，听着耳边那穿越时空阻隔、汇聚成同一个频率的胜利欢呼，他缓缓抬起手，用力地鼓起了掌。 指挥中心的窗外，鹏城的灯火依旧璀璨如星河，无声地流淌。 更远处，沉睡的南海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银光，温柔地拥抱着这片创造了奇迹的土地。 陈默不知何时已放下了手中的文件。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远处城市的霓虹在他深邃的瞳孔里流淌，却映不出丝毫波澜。 他转身，独自一人走向旁边的临时办公室，把荣耀时刻留给罗俊涵。 回到办公室，陈默把自己塞进舒服的老板椅里，这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桌面中央，静静躺着他的私人手机。 屏幕漆黑，像一块沉默的深海玄冰。 拿起手机，冰冷的金属触感从指尖蔓延。 他解锁屏幕，指尖点开微信，微微停顿。 然后，落下，敲击。 屏幕上，一个名字跳了出来：徐平。 没有繁复的称谓，没有激昂的修辞，只有最朴素的两行字，被他用力按下发送键： “渡河，6月批次的89家子公司切换，成功了。” “两个月后再完成最后一批次切换，整个就圆满完成了。”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清脆地响起，如同石子投入古井。 第701章 富婆？ 转眼就已经是七月，蓉城，闷得人喘不过气。 蝉鸣在香樟树叶间不知疲倦地嘶喊，搅动着午后安静的空气。 华兴蓉城研究所的冷气开得很足，陈默刚结束一个关于渡河项目第一批89家海外子公司批量切换的复盘视频会议。 屏幕上最后一行“8月！最后一次批量切换，胜利就在前方”的字样还停留在眼前。 桌面手机震动，打破了会议结束后的片刻宁静。 来电显示是“小姨”。 陈默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按下接听键，声音温和：“小姨？” 电话那头，张莉萍的声音刻意压低，听起来有些急促，更有浓得化不开的愁绪： “小默啊...你还在蓉城吗？还没回鹏城吧？” 背景里隐约有锅铲碰撞的脆响，是蓉城小区里熟悉的烟火气。 “在呢，小姨，最近正好在蓉城，但过完周末就得回鹏城了。” 陈默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皮质座椅里，目光掠过窗外炽烈的阳光。 “那就好，那就好...” 张莉萍像是松了口气，紧接着，那愁苦的调子又涌了上来。 “小默，小姨真是... 真是没办法了，晓晓这丫头，要把我和你小姨父气死啊！” “晓晓怎么了？” 陈默明知故问。 颜晓那点事，母亲张新萍在家族群里忧心忡忡地提过几次，小姨私下也跟他诉过苦。 “还能怎么！” 张莉萍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压下去，仿佛有些难堪： “大学毕业，好好的工作不去找。 天天窝在家里，对着个电脑，又唱又跳，还打游戏。 拍那些个...那些个不正经的视频！ 说什么当‘主播’！ 天天对着手机扭啊扭的，要不就对着手机跟个二傻子似的“家人们”。 那是正经姑娘家干的事吗？ 街坊邻居问起来，我和你小姨父这张老脸往哪搁？ 说她两句，她还顶嘴，说什么月收入比我高得多？ 我看她是被人骗了还差不多！” 一连串的控诉又急又快，饱含着一个传统母亲对女儿前途的焦虑、对“离经叛道”职业的不解，以及被邻里目光灼伤的羞耻感。 “小姨，您先别急。” 陈默的声音平稳得像一泓深潭，轻易抚平了电话那头的惊涛。 “我这两天正想着去看看您和小姨父呢。这样，明天正好周六，下午我抽空过去一趟，咱们当面说？” “哎呀！那太好了！小默，你可一定得来！” 张莉萍的声音瞬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充满了希冀。 “你说话管用，那丫头从小就听你的！ 你帮我好好说说她！ 这死丫头，翅膀硬了，爹妈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后面又絮絮叨叨埋怨了一通颜晓如何“不懂事”、“不务正业”，直到陈默温言安抚着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办公室重归寂静。 陈默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又缓缓放下，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又是蝴蝶效应，又和前世不一样。 前世的颜晓也做过主播，但是不温不火的，后来老老实实去上了班。 他点开手机里那个黑色音符图标的APP——抖音。 搜索框输入“晓晓有点甜”。 页面刷新，置顶的几个短视频点赞量赫然都在几十万以上。 其中一个，背景正是鹏城湾一号他那套临海大平层那巨幅落地窗外、晨曦中波光粼粼的海面。 还有一个视频是颜晓穿着香奈儿的经典款粗花呢套装，妆容精致，手里随意拎着一个爱马仕的Birkin包，倚在迈巴赫耀眼的车身上，对着镜头巧笑倩兮。 背景音乐是轻快的流行曲，字幕写着：“早呀~又是被阳光和好心情叫醒的一天~”。 评论里一水的“富婆姐姐看看我”、“小姐姐缺拎包的吗”、“这才是人生赢家”... 好家伙，他就说颜晓前两个月跑鹏城来住了几天，每天神神秘秘的，原来搁这儿等着他。 另一个视频是她穿着宽松的居家服，素颜扎着丸子头，坐在明显是陈默浣花溪别墅里那架昂贵的施坦威钢琴前，自弹自唱一首旋律轻快的流行歌，嗓音清亮干净，笑容明媚爽朗。 评论同样火爆：“人美歌甜”、“小姐姐出道吧”、“这声音爱了爱了”。 陈默又点开她的主页。 粉丝数：158.7万。 这个数字，在2018年中的抖音平台，已经稳稳踏入头部网红的门槛。 他退出抖音，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点开微信，找到颜晓的头像。 聊天记录停留在昨天前，颜晓发来一个哭唧唧的表情包：“哥！救命！我妈要砸了我的直播设备！！！” 陈默指尖在屏幕上只打了两个字回过去：“等我。” 第二天是个周六，依旧闷热。 7月的户外像个巨大的蒸笼，湿漉漉的热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空气里，黏腻得让人喘不过气。 行道树蔫头耷脑，仿佛也被晒得没有了气力。 傍晚时分，天边堆积起沉甸甸的铅灰色云块，酝酿着一场憋闷了许久的暴雨。 “陈总，车备好了。”司机老吴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很干练。 “嗯。”陈默应了一声。 他抬眼看了看窗外愈发阴沉的天色，“我马上下去。” “好的，陈总。胡总说在楼下一边遛弯儿一边等您。” 老吴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了一句。 挂了电话，陈默靠进宽大的椅背，短暂地闭了闭眼。 脑海里掠过下午母亲张新萍在电话里的絮叨，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担忧： “小默啊，你小姨这两天，唉，眼睛都哭肿了... 晓晓那丫头倔得像头驴，你小姨夫气得差点把桌子掀了... 你可得好好劝劝，晓晓从小就听你的...” 颜晓，那个从小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哥”叫得欢的表妹，如今却成了引爆家族内部冲突的导火索。 陈默揉着眉心，有些无奈，也有些好笑。 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个初出茅庐、青春洋溢的姑娘，一头扎进了2018年这片被抖音点爆的流量红海。 随后便是凭借不错的歌喉、爽朗的性格、加上一点“技术流”的游戏操作，居然真的让她在抖音上闯出了一片天地。 尤其最开始在抖音上那条无意间露了他车钥匙和鹏城湾一号客厅一角的短视频，更是让她一夜之间粉丝暴涨，突破了百万大关。 后来更是演都不演了，迈巴赫宾利轮流拍，鹏城湾一号和浣花溪别墅轮着来。 还拐着弯儿问自己什么时候买跑车，她想蹭蹭。 第702章 家庭冲突 在陈默这个重生者看来，颜晓确实是踩中了时代的脉搏，吃到了早期“生活分享”和“炫富人设”的红利。 但在小姨张莉萍和小姨父颜爱军这种典型传统家长的认知里，女儿放着好好的大学文凭不去找个“正经”工作，反而整天对着电脑手机搔首弄姿、打游戏、拍些“不知所谓”的视频，甚至还“炫富”。 这简直是离经叛道，不务正业到了极点。 冲突升级到顶点，便是小姨父盛怒之下，断了颜晓的经济来源。 但他没想到的是颜晓自己现在有钱了，才不怕他来这套。 这下好了，小姨父更气了。 家庭战争，一触即发。 而陈默，被推上了“顾问”和“调停人”的位置。 他并非喜欢掺和这些家长里短，但血脉亲情，加上母亲恳切的嘱托，他无法置身事外。 走出冷气十足大别墅，扑面而来的湿热空气瞬间包裹全身。 陈默一眼就看到停在路边的黑色迈巴赫，以及站在车旁，穿着宽松舒适的浅杏色亚麻孕妇裙的妻子胡笳。 四个多月的身孕已经有点显怀，她微微侧着身子，一手习惯性地护在小腹前，另一只手正拿着手机，似乎在处理工作信息。 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给她柔美的侧脸轮廓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冷白的肌肤在暮色中莹莹生光，精致的五官带着一种沉静的母性光辉。 她个子不算高挑，但此刻站在那儿，身姿挺拔，自有一股沉静从容的气度。 看到陈默出来，胡笳立刻收起手机，脸上绽开温柔的笑意，快步迎了上来，自然而然地挽住他的胳膊。 “谁啊？周末还敢找你开视频会议？”声音软糯，带着一丝湘南普通话的腔调。 别人都觉得有股子塑料味，但陈默却觉得挺好听。 此刻完全看不出她此刻已是执掌华兴云BU庞大基础设施运营的三级部门部长。 “还能是谁，徐老板呗。说我那海外子公司切完了让多花点心思在他的车BU上。” 陈默反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掌心传来的温热。 心底那点因会议和家族琐事带来的烦躁奇异地被抚平了不少，“我说等下个月最后一批子公司切换完了再说。” 他无奈地和胡笳絮絮念。 胡笳了然地点点头，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 “知道啦，不过陈大总裁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家庭调解。 放心，我给你打辅助。 小姨最喜欢我带的常市酱板鸭了，后备箱里放着呢。” 她轻轻指了指自己，“还有我也是秘密武器。” 意思是自己是孕妇，目前在家里她最大。 陈默被她逗笑了：“好，看你的了，胡部长。” 车子平稳地汇入傍晚略显拥堵的车流，朝着小姨家所在的城南方向驶去。 车窗外，蓉城的街景飞速掠过，勾勒出这座西南重镇喧嚣而充满活力的轮廓。 陈默握着胡笳的手，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思绪却飘回了重生前那些为生活挣扎奔波的岁月。 那时的他，何曾想过有一天会为表妹当不当网红这种“幸福的烦恼”而奔波？ 家族的认可、亲人的依赖，这些曾经遥远的东西，如今沉甸甸地落在肩上，却让他感到一种踏实的暖意。 城南，一个有些年头但管理尚可的小区里。 颜爱军家在三楼。 此刻，这套面积不算太大的三居室里，气氛压抑得如同窗外即将到来的暴雨前夕。 客厅里，张莉萍坐在棕色的布艺沙发上，手里无意识地绞着一块半湿的抹布，眼睛红肿，显然刚哭过不久。 她眉宇间刻满了愁苦和焦虑，时不时唉声叹气一声。 丈夫颜爱军则背着手在客厅里踱步，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脚下的塑料拖鞋发出烦躁的“啪嗒”声。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短袖衫，皮肤黝黑粗糙，是常年工作在基层一线留下的印记。 目光扫过墙角那堆被砸坏的、闪烁着断裂金属和碎裂塑料光泽的直播设备残骸时，嘴角便会不自觉地往下撇，显然余怒未消。 “老颜，你别转了，转得我头昏！”张莉萍忍不住出声，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头昏？我肺都要气炸了！”颜爱军猛地停下脚步，指着次卧紧闭的房门，声音陡然拔高： “你看看她，像什么样子！ 大学毕业，正事不干，整天搞那些歪门邪道！ 对着个手机又唱又跳，拍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拿她表哥的东西去显摆！ 丢人！ 这是正经人家姑娘该干的吗？ 说出去我这老脸往哪搁？” 他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 “那......那你也不能砸东西啊！好几千块钱呢！” 张莉萍心疼地看着墙角那堆“废品”，更多的是对女儿前途的绝望。 “现在怎么办？ 工作工作没有，连吃饭的家伙都让你砸了！ 你不让她靠这个赚钱，她以后可怎么活啊？” “怎么活？饿死她活该！”颜爱军梗着脖子，额角青筋跳动。 “我砸了就是让她断了念想，趁早死了这条心！ 明天就给我去人才市场，老老实实找个坐办公室的工作！ 考公！考编！去私企也行！ 哪样不比那个强？ 网红是什么？人家古时候说戏子是下九流，她那网红连演戏的都不如！” “爸！你懂什么！”次卧的门“哐当”一声被拉开，颜晓像一头被激怒的小狮子冲了出来。 她穿着简单的T恤热裤，头发有些凌乱，眼睛也红肿着，但眼神里充满了倔强和不屈。 她指着父亲，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什么叫下九流？ 我凭本事赚钱，不偷不抢！ 你知道我上个月在抖音、在虎牙赚了多少钱吗？ 顶你一年的工资都不止！ 我那些粉丝喜欢我，就是因为我真实！ 我唱歌好听！我打游戏厉害！ 我有错吗？时代变了！ 你那套老黄历早过时了！” “你......你放屁！”颜爱军被女儿顶撞得气血上涌，尤其是听到“顶你一年工资”这种赤裸裸的“炫富”言论，更是火上浇油。 “赚几个臭钱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那钱能长久吗？啊？ 今天有人看你，明天人家就去看别人了！ 到时候你喝西北风去？ 那叫正经职业？ 有社保吗？ 有退休金吗？ 能评职称吗？ 能光宗耀祖吗？” 第703章 代沟 颜爱军的追命连环问非常猛，但一脉相承的女儿也不是吃素的。 “我不要光宗耀祖！ 我就想干我喜欢的事！ 我能养活我自己，还能过得很好！ 这就够了！” 颜晓尖声反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你根本不懂！ 你只会用你那一套来框我！ 表哥的车和房子，我是拍了，怎么了？ 再说了，是表哥同意我拍我才拍的！ 粉丝就爱看这个！ 那是流量密码！ 你们懂什么是流量吗？ 懂什么是自媒体吗？” “流量？密码？我看你是鬼迷心窍！”颜爱军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似乎又想砸东西。 目光瞥到墙角已经报废的设备，才硬生生忍住，手指哆嗦着指向颜晓。 “你......你再说一句试试？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一会儿让你表哥来评评理，看看你做的是不是正经事！” “评理就评理！表哥肯定支持我！”颜晓梗着脖子，毫不示弱。 但提到陈默时，眼神里全是期待和忐忑。 她知道，在这个大家族里，真正能一言九鼎，且能让父母心服口服的，只有那个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的表哥了。 这也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虽然这个表哥从来不参与家长里短的事，但整个大家族里没人敢忽略他的话。 就在这时，门铃“叮咚——叮咚——”地响了起来，清脆的声音瞬间打破了客厅里剑拔弩张的窒息感。 屋内的三个人同时一僵。 张莉萍猛地从沙发上起身来，慌乱地抹了把脸，又赶紧整理了一下衣襟，声音带着慌乱：“来了来了，肯定是小默和笳笳来了。” 她一边小跑着去开门，一边不忘回头狠狠瞪了丈夫和女儿一眼，压低声音警告： “你俩都给我消停点。 收起你们那副死样子。 别在小默面前丢人现眼！” 颜爱军脸上的怒容瞬间收敛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愧疚和局促的神情。 自己女儿天天在别人家里拍视频，甚至都常住在别人家天府云栖的别墅里。 而且还是主人都不在的情况下住着... 虽说并非自己本意，虽说是自己侄儿家，但既成事实也让他这种一生要强的老工人还是很不好意思。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有些佝偻的背脊，眼神飞快地在客厅里扫视。 看到茶几上那个他珍藏多年只在重要场合才拿出来用的紫砂茶杯，立刻快步走过去，抄起旁边一块干净但洗得发白的细绒布，一遍又一遍地用力擦拭着杯身，仿佛上面沾满了看不见的灰尘。 他擦得那么用力，似乎想通过这个动作缓解内心的巨大压力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 而刚才还像斗鸡一样的颜晓，在听到门铃响的刹那，所有的气焰“噗”地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迅速缩回了自己的次卧门口，背靠着门框。 双手紧张地绞在身前，咬着下唇，眼巴巴地望着玄关的方向。 眼神里充满了委屈、希冀，还有一丝害怕连表哥都不支持的紧张感。 张莉萍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尽可能自然的笑容，拉开了房门。 门外，陈默和胡笳并肩而立。 陈默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浅灰色休闲短袖，少了几分平日在公司里的冷峻，多了些居家的随和。 但那份久居上位沉淀下来的气场依然强大。 他手里拎着几个精致的礼盒袋子。 而站在他身边的胡笳，则像一道柔和的月光，瞬间照亮了略显昏暗的玄关。 浅杏色的亚麻孕妇裙恰到好处地遮住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曲线，冷白细腻的肌肤在楼道灯光下仿佛自带柔光。 她脸上带着温婉得体的笑容，手里也提着一个印着常市老字号标志的纸袋。 最吸引人的是她那双灵动有神的眼睛，此刻盛满了笑意，目光扫过略显紧张的小姨时，带着一种天然的亲和力。 “小姨！”胡笳的声音清甜，率先开口，打破了门口的沉默。 她上前一步，亲昵地挽住张莉萍的胳膊，“好久没来看您了，想死我了！您气色看着真好！” 说着，她将手里的纸袋递过去，“喏，您最爱吃的那家酱板鸭，我特意让老家的朋友买了寄过来的，今天刚到，绝对新鲜！” “哎呀！笳笳！快进来快进来！ 你说你们，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这么远的路......” 张莉萍被胡笳的热情和亲昵弄得有些措手不及，脸上的愁苦瞬间被惊喜和不好意思取代。 她连忙接过袋子，浓郁的酱色看着就很熟悉，果然是她念叨过很多次的那家老字号。 她心里一暖，再看胡笳那温婉的笑脸和隆起的小腹，目光瞬间变得无比柔和，连带着对陈默那点因为地位差距而产生的无形压力也消散了不少。 “小姨，小姨父。”陈默也微笑着打招呼，声音温和。 目光扫过客厅，落在还在擦杯子的颜爱军和躲在门边的颜晓身上。 最后停留在墙角那堆刺眼的电子残骸上。 眼神微微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手里的礼盒放在玄关柜上，“一点我们家楼下的点心，还有给小姨夫带的茶叶。” “小默来了！快坐快坐！你看你，这么忙还特意跑一趟！”颜爱军赶紧放下被他擦得锃亮的紫砂杯，搓着手迎上来。 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拘谨和讨好，甚至有点手足无措。 他引着陈默和胡笳往沙发那边走，目光扫过胡笳的小腹时，语气更加小心起来： “笳笳身子重了，赶紧坐下歇着。 晓晓！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倒水。 用那个......那个柜子顶上新买的茶叶！” 他冲着颜晓喊道，语气带着急切。 颜晓如梦初醒，连忙“哦哦”应了两声，小跑着去厨房烧水，动作麻利，但始终低着头，不敢看陈默的眼睛。 陈默和胡笳在沙发上坐下。 胡笳的位置正好挨着张莉萍。 张莉萍立刻关切地询问起她的孕期反应、饮食休息，胡笳一一笑着回答，语气轻松，不时还开个小玩笑，很快就把张莉萍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过去，客厅里原本紧张的气氛在胡笳春风化雨般的闲聊中缓和了不少。 第704章 大网红 颜爱军则有些笨拙地给陈默递烟，被陈默摆摆手婉拒了。 他讪讪地笑着说忘了小默不抽烟，然后便坐下，腰板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颜晓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将两杯刚泡好的热茶放在陈默和胡笳面前的茶几上。 茶杯用的是她爹刚刚擦了又擦的紫砂茶杯，茶叶是颜爱军珍藏着一直舍不得喝的碧螺春，翠绿的芽叶在清澈的水中缓缓舒展，茶香袅袅。 她放下杯子时，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飞快地抬眼瞄了一下陈默。 陈默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目光平静地看向颜晓，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晓晓，听说你最近在搞直播？ 还拍短视频？做得怎么样？” 来了！ 核心问题终于被抛了出来。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胡笳适时地停下了和张莉萍关于孕期营养的谈话，微笑着看向颜晓。 张莉萍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神又变得忧虑起来。 颜爱军则绷紧了身体，目光锐利地盯着女儿，仿佛她只要说错一个字就要立刻拍案而起。 颜晓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抬起头，迎向陈默的目光。 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表哥，”颜晓的声音带着哽咽，毕竟刚好才哭过。 但更多的是豁出去的坚定： “我是做了直播，在斗鱼和虎牙，主要是唱歌和打英雄联盟。 也在抖音上发短视频，拍点日常，唱唱歌什么的。” 她顿了顿，看到父亲脸色不善要开口，语速加快。 “我知道爸妈觉得这不正经，是歪门邪道。 可是，我真的喜欢！ 而且，我也真的做出了一点成绩！”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因为激动手有点笨拙，但还是飞快地点开几个APP，调出后台数据，将屏幕转向陈默，也示意父母看过来。 “表哥你看，这是我的抖音账号。”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粉丝数：1,589,724。 “粉丝已经快一百六十万了。”她又点开收益页面，手指划拉着。 “上个月，光是抖音平台的广告分成、以及自己接的推广合作，还有直播间的礼物打赏... 去掉平台分成，到我手里的，有...有这个数。” 她调出收入界面，展示出了一个让张莉萍和颜爱军瞬间倒吸一口凉气的数字。 颜爱军的眼睛猛地瞪圆了，张莉萍更是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颜晓没停，又点开虎牙的后台： “这是游戏直播平台，上个月流水在这里，平台分走一半，我实际到手的是这些。” 又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最后，她点开手机银行APP，调出最近几个月的入账短信记录，一条条地展示在众人面前。 那一连串的入账信息，金额有大有小，但累积起来，对于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而言，无疑是天文数字。 “爸，妈，”颜晓的声音带着哭腔，但眼神异常明亮，她看向父母。 “这就是你们说的‘不务正业’、‘歪门邪道’！ 我大学四年学的专业，现在去工作，起薪多少？ 四五千？顶天了吧？ 我一个月，顶得上你们辛苦工作好几年。 我不偷不抢，凭自己的本事，唱歌、打游戏、拍大家爱看的视频，这钱我赚得干干净净！” 她指着墙角那堆残骸，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控诉： “可你们呢？ 就因为觉得丢人，觉得不是铁饭碗，就把我吃饭的东西都砸了。 你们知道我当初为了攒齐这套设备，为了学剪辑，为了研究怎么拍大家爱看的东西，熬了多少夜，花了多少心思吗？ 你们什么都不懂！ 就只会用你们的老眼光来否定我的一切！” 颜晓彻底爆发了，将客厅里勉强维持的平静彻底炸碎。 张莉萍看着女儿脸上的泪水和那些实实在在的入账记录，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眼神充满了迷茫和动摇。 颜爱军脸上的怒容被巨大的震惊取代，他死死地盯着女儿手机屏幕上那些数字，又看看墙角那堆被他亲手砸烂的“废品”，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自己的女儿。 那个数字其实女儿早就想给他看，这些话女儿也早就想说给他们听。 是老两口自己一直无法平静，听不进去女儿的话... 今天要不是陈默在，他们估计还是听不进去。 如今再看着手机上那不真实的数字，是他一年到头风里来雨里去才能挣到的辛苦钱，女儿竟然两个月就能轻松赚到？ 甚至更多？ 这彻底颠覆了他几十年来对“工作”和“价值”的认知！ “这......这钱......它......它能长久吗？能稳定吗？”颜爱军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喃喃自语，又带着前所未有的不确定和茫然。 他像是在问女儿，又像是在问自己。 更像是在寻求某种权威的确认，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始终沉默的陈默。 他砸东西时的理直气壮，此刻在真金白银的数据面前，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张莉萍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看向陈默，带着哭腔： “小默啊，你见识广，你给小姨说说，晓晓干这个......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啊？ 这钱看着是不少，可......可它稳当吗？ 以后老了怎么办？生病了怎么办？ 这总不是个长久之计吧？” 她的观念根深蒂固，稳定、保障、体面，这些才是衡量一个职业好坏的铁律。 眼前的巨额收入虽然震撼，却像空中楼阁，让她更加心慌。 所有的目光，带着焦虑、委屈、茫然和最后的希望，都聚焦在了陈默身上。 陈默放下手中的茶杯，准备要开始装逼了。 了解他的胡笳一看他就知道要干嘛，照他手臂上打了一巴掌。 “啪”，在这骤然安静下来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分明。 陈默白了一眼老婆，意思是难道在你眼里我装逼不会挑地方吗？ 第705章 分量 他没有立刻回答小姨的问题，而是先拿起自己的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而沉稳地点了几下。 “小姨，小姨父，”陈默开口就仿佛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bUff，瞬间压下了客厅里所有躁动的情绪。 他将自己的手机屏幕转向两位长辈，上面显示的是几则财经新闻的标题和关键数据截图。 “您二老先看看这个。”陈默的指尖点在第一条新闻上，“这是今年五月，虎牙直播在美国纽交所上市的新闻。上市当天，市值就超过了三十亿美元。” 他顿了顿，看着三姨夫有些茫然的眼神，解释道：“三十亿美元，换算成人民币，大概两百多亿。虎牙，就是晓晓做游戏直播的那个平台。” “两百多亿？”颜爱军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对他来说遥远得像天文概念，他无法理解一个“直播平台”怎么能值这么多钱。 陈默没有停顿，指尖滑动，调出另一组数据： “再看这个，抖音。 它属于字节跳动公司，去年年底用户量刚破亿，现在，2018年7月，它的日活跃用户，也就是每天打开使用它的人数，官方公布的最新数据是1.5亿。 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以每个月几千万的速度疯狂增长。” 他特意加重了“1.5亿”这个数字。 “1.5亿人......每天？” 张莉萍喃喃道。 这个数字的冲击力比刚才女儿的收入更直观，她无法想象每天有这么多人都在刷手机看短视频。 “对，1.5亿人。”陈默肯定地点头。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市场，一个全新的、正在爆炸式增长的行业。 它就像十几年前的互联网，或者更早的房地产，是时代的大潮。” 他的目光扫过小姨和小姨夫震惊的脸，最后落在颜晓身上。 “晓晓踩中了大潮的起点。”陈默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赞赏。 “她抓住了短视频和直播兴起的风口，这需要眼光，更需要勇气和执行力。 她拍的视频，唱的歌，玩的游戏，就是她的产品。 那一百六十万粉丝，就是认可她产品价值的顾客。 她上个月赚的钱，就是市场给她的回报。 这跟开一家生意兴隆的店，本质上没有区别，甚至效率更高，覆盖面更广。” 他放下手机，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诚恳地看着三姨和三姨夫： “至于三姨担心的稳定性和保障，这确实是新兴行业的特点，波动性会大一些。 但绝非你们想象的那样朝不保夕。” 他话锋一转，再次点开手机，这次是搜索的一些招聘信息截图。 “你们看，这是目前一些大型MCN机构。 可以理解为专门培养和管理网红的公司，给头部主播和成熟短视频博主开出的待遇。 基础薪资、绩效提成、五险一金，甚至股权激励，一应俱全，完全不逊色于，甚至远超很多所谓的‘铁饭碗’岗位。 晓晓现在的粉丝量和影响力，如果签约正规机构，这些保障立刻就能拥有。” 说完后又对着颜晓补充了一句，“当然，签MCN公司一定要谨慎，不签MCN公司也行。毕竟现在社保这些都可以直接买的。” 陈默顿了顿，语气更加务实： “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晓晓将来不做主播了，她在这个过程中锻炼出来的能力。 面对镜头的表达力、内容的策划和创作能力、粉丝的运营能力、对网络热点和受众心理的敏锐洞察力。 这些都是未来无论进入哪个行业，比如新媒体运营、市场营销、品牌公关，甚至影视娱乐都是非常宝贵的经验和核心竞争力。 这些能力，比一张坐办公室的文凭证，在当今社会可能更有价值。” 他条理清晰，逻辑严密，没有用任何超前的概念，只是用2018年当下已经发生的事实和公开可查的数据说话。 每一个数字都像一下下抡着大锤的敲击，在一点点敲破那道坚固的认知壁垒。 将小姨和小姨夫脑海中那套根深蒂固的“稳定=铁饭碗”的旧观念冲击得摇摇欲坠。 确实，陈默核心也很简单，铁饭碗是拥有什么样的技能，而并非拥有什么样的工作。 颜爱军彻底沉默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又看看女儿手机屏幕上那些刺眼的入账信息和陈默展示的行业巨头市值。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时代浪潮拍打过来的力量，以及自己与这个飞速变化的世界之间的巨大鸿沟。 愤怒早已被一种更深沉的茫然和隐约的羞愧取代。 原来，不是女儿错了，而是自己落伍了？ 他砸掉的，可能真的是女儿通往一个崭新的通往广阔未来的金钥匙？ 张莉萍眼神里的迷茫更重了，但那份固执的焦虑似乎松动了一些。 她看看陈默，又看看女儿，最后目光落在那些招聘信息的“五险一金”、“月薪过万”、“股权激励”等字眼上，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能发出声音。 陈默的话，像一把钥匙，正在艰难地打开她认知的锁。 客厅里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 只有颜晓压抑得极低的啜泣声。 她看着为自己据理力争，用数据和事实碾压父母陈旧观念的表哥，积压了太久的委屈、不被理解的痛苦、以及此刻终于看到一丝曙光的心酸，如同开闸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 她从未对“人微言轻”四个字理解得这么透彻。 同样的话，自己嘴里说出来父母不理解，父母就觉得你懂个屁。 但是从大佬表哥嘴里说出来，父母就是谨慎审视加自我反思。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柔软的手轻轻覆在了张莉萍因为紧张而绞在一起的手上。 是胡笳。 她一直安静地坐在张莉萍身边。 此刻，她脸上带着温柔而理解的笑容，身体微微倾向张莉萍，声音轻柔： “小姨，” 胡笳的声音好似嫩肤抚慰人心，瞬间吸引了张莉萍全部的注意力。 “我懂您的担心。 做父母的，哪有不盼着孩子安安稳稳、顺顺利利的？ 您和小姨夫也是心疼晓晓，怕她走弯路，怕她将来没保障，这份心，晓晓心里其实都明白的。” 张莉萍的眼泪“唰”地一下又涌了出来，像是终于找到了情绪宣泄的出口，用力地点着头： “是啊笳笳，我就是...就是怕啊！ 这丫头心气高，可这社会...... 哪有那么简单......” 第706章 委屈和释放 胡笳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笑容更加温婉动人。 她另一只手自然地抚上自己隆起的小腹，动作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您看，我也快当妈妈了。 我现在就老在想，以后我的孩子长大了，会喜欢做什么？我会同意吗？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不过呢，” 她话锋一转，带着点俏皮。 “时代真的不一样了。 您看啊，现在这网络多发达？ 晓晓做的这个，叫‘自媒体’，叫‘内容创作者’，这可是现在最时髦、也最有潜力的职业之一了。 她能在那么多人里面脱颖而出，吸引一百多万粉丝，这说明她真的很优秀，很有本事！ 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胡笳的这一番话，如同四两拨千斤。 她没有直接反驳二老的观念，而是先用自己即将也是要当妈妈这句话把小姨和小姨父拉到和自己一样的位置。 然后对巧妙地重构了颜晓事业的“意义”和“稳定性”，并逮着颜晓一阵猛夸。 哪家大人又不喜欢听别人夸奖自己的崽呢？ 特别是陈默和胡笳这一对非常厉害的夫妻。 胡笳的补充将一场关于职业选择的冲突，不着痕迹地化解掉。 这份洞察人心的智慧和春风化雨的沟通技巧，让陈默都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赞叹，不愧是他的贤内助。 客厅里那令人窒息的硝烟味，终于被一种带着希望和解冻气息的暖流所取代。 就在这时，一直压抑着哭声的颜晓，看着父母脸上明显动摇甚至开始流露出新奇与期待的神情，看着表哥沉稳支持的目光，看着嫂子温柔智慧的化解。 长久以来积压的委屈和不被理解的痛苦，以及此刻终于被家人理解和“正名”的巨大冲击，如同积蓄到顶点的洪水，轰然冲垮了她最后的防线。 “哇——”的一声，颜晓再也控制不住，像个终于找到依靠的孩子，放声大哭起来。 这哭声不再是之前的委屈和控诉，而是充满了宣泄和失而复得的喜悦。 她几步冲到陈默和胡笳坐着的沙发前，蹲下身，将脸埋在胡笳的膝头，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这段时间所有的压力和憋闷都哭出来。 “嫂子...哥......呜......”她泣不成声。 这突如其来的爆发让张莉萍瞬间慌了神，心疼得无以复加。 “哎呀，晓晓，我的儿啊！别哭别哭！是妈不好，妈不该......” 她手忙脚乱地想上前安抚，却又有些不知所措。 胡笳赶紧伸手，温柔地抚摸着颜晓的头发和后背，轻声细语地安抚： “好了好了，晓晓不哭了，都过去了，没事了，啊？哭出来就好了......” 她抬头看向张莉萍，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三姨父看见女儿委屈的样子，也忍不住开了口，“行了行了，爸给你道歉，明天就把你的设备赔给你。哭什么哭，多大的人了！” 他抽了张纸巾，动作有些粗鲁，但力道却放得很轻，给颜晓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既然你哥和嫂子都说了，这行现在...嗯，有前途。那你就好好干。” 晚饭是在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和谐气氛中进行的。 小姨使出了浑身解数，做了一桌家常但丰盛的菜肴，不停地给胡笳夹菜，叮嘱她多吃点。 对颜晓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虽然偶尔还会唠叨两句“别老熬夜”、“对着手机注意眼睛”，但语气里已满是关切，不再有指责。 颜晓则像只快乐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跟胡笳分享着直播间的趣事，讲粉丝的彩虹屁，讲打游戏遇到的奇葩队友。 胡笳含笑听着，偶尔温柔地回应几句，恰到好处地引导着话题，让气氛始终轻松愉快。 陈默和小姨夫颜爱军则聊起了些家常，老家亲戚的近况，气氛融洽。 饭毕，又坐了一会儿，陈默看着胡笳脸上露出了倦意，便起身告辞。 小姨一家一直送到楼下。 小姨拉着胡笳的手，千叮咛万嘱咐：“回去慢点，笳笳，好好休息。想吃什么就给小姨打电话！千万别客气！” 又转向陈默，“小默，叮嘱司机开车慢点，照顾好笳笳。” “知道了，小姨，您和小姨夫也早点休息。”陈默点头应着，小心地护着胡笳坐进后排。 车子启动，缓缓驶出小区。 后视镜里，小姨夫妇和颜晓还站在楼门口的路灯下，朝着车子挥手，灯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透着一种温暖而安宁的气息。 车厢内很安静，老吴跟往常一样，永远是闷声开车。 现在陈默已经不自己开车了，哪怕是周末。 这里还有个插曲，本来他一直是觉得周末不让老吴加班是自己“人性化”。 结果没想到有一次老吴很紧张的找到他问是不是自己哪里没做好，陈总您周末都自己开车。 陈默解释着说是不想你周末也随叫随到，结果老吴一句很直接的话把他整懵了，“陈总，周末我可以加班的，还能挣加班费。” ... 此刻的胡笳靠在椅背上，手轻轻搭在小腹上，闭目养神，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放松而恬静。 陈默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城市的霓虹透过车窗，在他深邃的侧脸上流转，明明灭灭。 刚才在饭桌上，颜晓兴奋地提到，最近有好几家专门做“网红孵化”的公司联系她，想跟她签约，提供团队支持，承诺能帮她接更多大品牌的广告，把她的这个IP做得更大。 但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这些MCN机构靠不靠谱，条件会不会是坑。 MCN（MUlti-Channel NetWOrk）... 陈默眼神沉静如深潭。 这个在2018年随着短视频急速膨胀的新兴行业，鱼龙混杂，充满了机遇，也遍布着陷阱。 对颜晓这种已经崭露头角、手握百万粉丝的个体创作者来说，是乘上东风快速扩张的跳板，也可能是被资本榨干价值的开端。 他忽然想起陈倩前段时间跟提起过杨院长家里的小孩就是斗鱼里第一批做MCN的公司创始人，如今公司不上不下的，还想约陈默请教一下。 当然也算是杨院长在给自己家小孩铺路。 蓉城的夜色在车窗外流淌，一条条闪亮又璀璨的灯火勾勒出这座急速发展城市的脉络。 第707章 窃取！ 鹏城，2012实验室，无线技术研究部，深夜十一点四十七分。 办公室里格外安静，顶灯管不知哪根接触不良，在赵志远头顶上方发出细微的、令人烦躁的“滋啦”声。 光线也跟着忽明忽暗，把他伏案的影子在堆满电路板和测试仪器的桌面上拉扯得变形。 他右手手腕关键处因为长期握鼠标和敲击键盘，鼓起一个发红发硬的茧子。 此刻他把面前这份打印出来的邮件通知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 邮件标题像根冰冷的针，扎进他熬得通红的眼底：《关于2018年上半年绩效评估结果的通知》。 正文很简短，公式化的冰冷： 赵志远（工号：00234567）： 经部门综合评议，您2018年上半年绩效等级为：C。 请知悉。 如有疑问，请按流程向您的直接主管或部门HRBP咨询。 “咨询？”赵志远喉咙里滚出一声压抑的低吟。 麻麦皮，咨询个屁！ 过去三个月，他像个皮球一样，被那个空降来的、头顶“海归精英”光环的经理李维，踢给了主管工程师，主管工程师又踢给了HRBP张莉，张莉再把他礼貌而坚决地踢回给李维。 每一次申诉，每一次试图解释，换来的都是更高级别的官腔和更彻底的无视。 绩效被打C，在2012实验室，在这个汇聚了华兴最顶尖技术大脑的地方，无异于公开处刑，更是职业生涯的丧钟。 它意味着年终奖清零，意味着未来一年晋升无望，意味着你在整个部门的资源分配序列里被彻底打入冷宫，更意味着一种无声的驱逐。 要么识趣地自己走人，要么等着在下一轮“资源优化”中被“自然淘汰”。 而这一切的根源，赵志远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猛地拉开左手边最底下的抽屉。 抽屉里没有文件，只有厚厚一沓A4纸打印出来的邮件记录、会议纪要复印件、项目文档截图。 最上面一张，是去年年底一份关键项目“星穹”基带芯片中新型低功耗调度算法的专利申报草稿。 发明人一栏，清清楚楚写着：赵志远（00234567）、王海（00345678）。 而最终提交到公司IPR（知识产权部）的正式版本上，“赵志远”的名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空降总监李维的工号。 他当时就炸了，拿着草稿冲进李维的独立办公室质问。 李维那张保养得宜、带着金丝眼镜的脸从宽大的显示器后面抬起来，露出惊讶和不解： “老赵，你是不是搞错了？ 这个核心思路是我在硅谷时就提出的概念框架，你只是做了后续的工程实现和优化嘛。 专利署名，当然是体现核心贡献者。 你的名字，在后面的贡献者列表里不是有体现吗？” 他语气温和，甚至带着点“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的责备。 演，真尼玛会演，特么是你是在丑国进修过《演员的自我修养》吗？ 赵志远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眼前发黑。 贡献者列表？ 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在未来的专利收益分配、在技术荣誉的归属上，他赵志远，这个在实验室埋头苦干了十六年、头发熬白了一半的核心骨干，和那些只参与了一两次测试的实习生没什么本质区别。 他去找了李维的上司，2012实验室无线技术研究部的部长孙启明。 孙启明是李维的“伯乐”，当初力排众议将这个在北美某二流研究机构镀过金的“海龟”挖来，直接给了对方研究中心经理的位置，负责最重要的基带芯片预研方向。 孙启明打着哈哈，语重心长： “老赵啊，眼光要放长远。 李总监带来的是国际视野，是能让我们研究部和国际接轨的新思路。 你们这些老人，要懂得配合，要支持新领导的工作嘛。 至于署名顺序，实验室内部有评议机制，要以大局为重。 个人那点得失，不要斤斤计较。” 大局？赵志远只觉得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他十六年的“大局”，就是被这样轻飘飘地踩在脚下？ 大局就是别人的大局是吧？ 这么多年的老油条了，他当然知道如果有人对他说“大局为重”的时候，那她自己必然就不在“大局”里。 他又去找了实验室负责员工关系的副总裁陈明哲。 邮件石沉大海，电话永远在忙线中。 好不容易约到一次面谈，陈明哲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端着秘书刚泡好的龙井，慢条斯理： “志远同志，你的心情我理解。 但技术上的事情，还是要尊重专业领导的判断。 李维同志是孙部长力荐的人才，他的专业素养和判断力，我们是充分信任的。 你反映的情况，我们会内部了解。 不过，我建议你还是要把精力放在工作上，不要因为个人情绪影响了团队协作。” 皮球踢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不，是踢进了更深的泥潭。 从那以后，他在项目组里彻底被边缘化。 核心的技术讨论会不再通知他参加，他负责的模块被以“优化资源”为名拆分给其他人，甚至他申请调用一台新型号示波器做验证测试，流程卡在主管工程师那里半个月都没动静。 而李维，则靠着“星穹”算法的“核心发明”，在年初的实验室技术峰会上风光无限，甚至传言已经被列入集团“天才少年”计划的导师备选名单。 绩效被打C，不过是这场精心策划的驱逐行动里，最后也是最响亮的耳光。 赵志远的手指猛地攥紧，那份薄薄的绩效通知被他捏得皱成一团。 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出惨白。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桌面上一个倒扣着的相框。 他把它翻过来。 照片是十年前拍的，背景是华兴坂田基地A区大楼前那片著名的草坪。 照片上的赵志远还很年轻，头发浓密，穿着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笑得有些腼腆，但眼神明亮，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他身边站着当时带他的导师，已退休的老专家刘工，还有几个同期意气风发的同事。 照片下方印着一行小字：“2012实验室无线预研部 —— 星火项目组攻坚留念”。 十年。 他把人生最黄金、最富创造力的十年，毫无保留地献给了这张照片里的地方，献给了那些冰冷的电路、复杂的算法， 在这里夜以继日的调试程序，体验过无数次失败的煎熬与成功的狂喜。 他以为技术是纯粹的，努力是有回报的，华兴是讲“以奋斗者为本”的。 可现实呢？ 第708章 雷锋吃亏 现实是冰冷的绩效“C”，是被人轻易窃取的心血，是申诉无门的绝望，是多年积淀被一句“大局为重”碾得粉碎的屈辱！ “呵呵...”压抑到极致的冷笑从他喉咙里挤出来，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瘆人。 他猛地拉开键盘，新建了一个文档。 空白的页面像一张巨大的裹尸布，等着承载他最后的控诉与祭奠。 他的手指像灌注了铅，又像被无形的火焰灼烧，沉重而滚烫。 每一次敲击键盘，都像是从自己灵魂深处剜下一块肉。 标题被他用加粗的黑体字狠狠砸在屏幕上： 【一个华兴老兵的血泪控诉：十六年青春，换不回一句公道！】 “我是赵志远，工号00043657，2012实验室无线技术研究部，18级技术专家。 今天，我以这封浸透血泪的长信，向所有华兴同仁，也向这个我曾视若家园、为之奉献了全部青春热血的地方，做最后的告别，并讨一个迟来的、也许永远不会到来的公道！” “十六年前，我怀揣着技术梦想加入华兴，加入2012实验室这个充满理想主义光辉的圣殿。 那时候都不叫2012实验室，那时的坂田基地，远没有今日的恢弘，实验室的条件也远称不上优越。 但我们心中有火，眼里有光。 我们相信，手中的示波器和代码，能丈量出华国通信技术的未来。 十六年，5840个日夜，我从未懈怠。 加班到凌晨是家常便饭，实验室就是我的第二个家。 我见证了实验室从一些简陋办公室发展到如今拥有全球顶尖硬件的科研重镇，我参与了从3G追赶、4G并跑到5G领先的全程攻坚。 我负责或深度参与的专利，在IPR系统里可以查到37项！ 我把人生最宝贵的年华，毫无保留地献给了华兴，献给了‘星火’、‘天罡’、‘星穹’这些倾注了无数心血的研发项目！” ...... “然而，这一切的忠诚与热血，在权力和私欲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去年，空降而来的李维（工号：00286789）担任我们基带芯片预研方向的经理。 这位顶着‘海归精英’光环的领导，带来的不是国际视野，而是令人窒息的技术霸凌和肆无忌惮的成果窃取！ 去年年底，‘星穹’项目中由我独立提出核心思路、主导完成算法设计和关键验证的低功耗调度算法，在最终专利申报时，我的名字被恶意移除。 李维，这个在项目后期才介入、仅仅参与了几次评审会的人，堂而皇之地将自己的名字列为首要发明人。 我去找他理论，他轻描淡写地说： ‘老赵，你的工作只是工程实现，核心创意是我的。’ 我去找孙启明部长即李维的力荐者申诉，得到的答复是： ‘要支持新领导工作，个人得失要顾全大局。’ 我向实验室负责员工关系的副总裁陈明哲反映，邮件石沉大海，面谈被敷衍搪塞：‘相信专业领导判断’！” ...... “这仅仅是开始！ 随后，我被系统性地边缘化： 核心项目会议不再通知我，我负责的模块被强行拆分，申请基础研发资源处处受阻。 李维甚至在我提交的技术方案评审会上，当众贬低我的工作为‘缺乏创新’、‘思路陈旧’。 而这一切，仅仅因为我拒绝沉默，拒绝承认他那份窃来的‘功绩’！” “今年上半年绩效评估，李维给了我一个冰冷的‘C’！ 理由冠冕堂皇：‘项目贡献度不足’、‘未能融入新团队氛围’。 真是天大的讽刺！ 一个窃取下属成果、排挤核心骨干的人，竟然能决定我的职业生死！ 我再次申诉，流程走到HRBP张莉（工号：00243210）那里，她只是机械地重复：‘绩效结果由业务主管基于事实评定，HR尊重业务判断。’ 当我要求提供评定依据的‘事实’时，得到的只有沉默和推诿。 孙启明部长？ 他早已是李维坚定的‘护法’。 陈明哲副总裁？ 他的办公室大门，对我这个‘麻烦制造者’永远关闭！” ...... “十六年！ 我熬白了头发，熬坏了身体，熬过了无数个通宵达旦的攻坚之夜！ 我以实验室为家，把技术当信仰！ 我从未想过升官发财，只求一个能安心钻研、凭本事吃饭的环境！ 可如今，我得到了什么？是剽窃！是构陷！是冰冷的‘C’！ 是申诉无门的绝望！ 是十六年职业生涯被彻底否定的屈辱！” “华兴的价值观手册上写着：‘以奋斗者为本’、‘不让雷锋吃亏’。 多么响亮的口号！ 可我的血泪经历告诉我，在某些角落，在某些掌握权力的人手中，这些口号成了掩盖不公、粉饰太平的工具！ 奋斗者的血汗，成了他人晋升的垫脚石！ 雷锋，活该默默吃亏甚至被踩进泥里！” ...... “今天，我被迫提交了离职申请。 离开这个我曾深爱、为之付出一切的地方。 我的心在滴血，我的信仰已然崩塌。 写下这封长信，非为博取同情，更非要挟。 我只想用我最后的力气，发出一点微弱的呼喊：华兴，不该是这样！ 2012实验室，这个承载着任总厚望、肩负着突破科技无人区重任的地方，更不该被这样的蠹虫腐蚀！” ...... “恳请公司高层，擦亮眼睛，彻查2012实验室无线技术研究部基带预研团队的种种黑幕！ 还技术以尊严，还奋斗者以公道！ 不要让后来者的血，再像我一样白白流干！” “一个心死的老兵：赵志远。” 全文两万三千七百八十一字。 赵志远敲下最后一个句号时，窗外天色已泛起鱼肚白。 他整个人像被彻底抽干了精气神，瘫在椅子上，手指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 他没有检查错别字，没有润色词句，只是机械地移动鼠标，打开网页，从收藏夹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华兴心声社区。 光标在发帖按钮上悬停了足足十秒。 这十秒，漫长如他煎熬的十六年。 最终，他闭上布满血丝的眼睛，用尽全身力气，重重地点击了下去。 第709章 字字泣血 帖子发布成功。 就像某些人的丧钟已经鸣响。 华兴蓉城研究所，U1 A区二楼。 IT总裁办公室厚重的隔音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玻璃窗外，蓉城的天际线在清晨薄雾中若隐若现。 陈默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手里端着一杯冒着凉气的冰拿铁，目光沉静地投向远方。 一大早就喝咖啡，牛马就要有牛马的觉悟。 他刚结束与区域IT负责人的视频晨会，某个重点项目推进的集中保障。 秘书林雨晴脚步比平时快了几分，轻轻叩门后推门而入，手里捧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是锁屏状态。 这位西南交大的师妹，如今已是陈默最得力的助手之一。 但素来以沉稳干练著称，此刻她秀气的眉头却紧紧锁着，脸上带着罕见的凝重。 “默总，出事了。”林雨晴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但透着急切，“心声社区，五分钟前，爆了。” 陈默转过身，脸上没什么波澜：“说重点。” “2012实验室，无线技术研究部，一个叫赵志远的18级老专家，实名发了一篇超长帖。” 林雨晴语速飞快，将电脑解锁后立马递到陈默面前。 “标题是‘一个华兴老兵的血泪控诉’，内容...非常激烈，指控他的总监李维剽窃专利、恶意打压，给绩效C逼他离职，还直指部门部长孙启明包庇、2012实验室副总裁陈明哲不作为。 帖子两万多字，细节翔实，指名道姓，火药味十足。 现在回帖已经超过五百条，热度指数级飙升！ 舆情监控系统已经触发红色一级警报！” 陈默接过平板，没有立刻去看那篇长文，目光先扫向旁边林雨晴调出的实时舆情监控面板。 代表帖子热度的曲线几乎呈九十度角垂直向上飙射，触目惊心的红色警报条在屏幕顶端疯狂闪烁。 旁边的回帖数、阅读数、转发数（内部邮件转发）的统计数字，正以每秒几十上百的速度疯狂跳动。 “张福全部长那边已经紧急电话请示，是否立刻启动最高级熔断预案，全站删帖或者锁帖、屏蔽关键词？” 林雨晴补充道，这是IT运维支撑部应对重大舆情的标准流程，旨在第一时间控制信息传播范围，防止事态失控。 陈默的目光终于落在那篇长文的标题上，加粗的黑体字透着一股悲愤欲绝的控诉力量。 他沉默了几秒，手指在冰凉的电脑边缘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现在删帖、锁帖，只会火上浇油。”陈默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一个为公司奉献了十六年的18级专家，被逼到要在公共论坛上实名发两万字长文来‘讨公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认为所有正常的申诉渠道都已经对他关闭了。 意味着他已经绝望了！ 这个时候，我们再用强权去堵他的嘴，去掩盖他控诉的问题，那等于是在所有华兴人心里坐实了他控诉的一切。 是在告诉所有人：看，华兴领导层真的黑了心，连喊冤都不让。” 林雨晴微微一怔，默总的话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她作为秘书在处理危机时惯常的“技术性思维”。 是啊，堵不如疏，但“疏”的方向和力度，才是真正考验智慧的地方。 “那...默总，我们怎么办？任由它发酵？”林雨晴有些迟疑。 红色警报还在疯狂闪烁，每拖延一秒，影响都在几何级扩大。 “当然不是放任。”陈默将电脑递还给林雨晴，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桌，步伐沉稳有力，“立刻做四件事。” 他的指令清晰且精准： “第一，通知张福全，启动舆情熔断预案的‘B方案’：保留原帖可见性，不做删除、锁帖操作。 但在帖子下方和全站置顶位置，立刻挂出2012实验室管理团队和集团IT部的联合公告模板。 公告核心内容就两点： 1、公司最高管理层已高度关注此事； 2、将成立由集团审计部牵头、跨部门组成的联合调查组，立即介入，彻查赵志远反映的所有问题，并承诺在七个工作日内向全体员工公布初步调查进展及处理原则。 3、为了防止恶意带节奏，帖子不会删除、锁帖，但后续回复都必须直接展示工号。 公告落款，加上汪总和我的电子签章。 当然，这个事情你提前和汪总沟通，他能理解。” 林雨晴飞快记录，心下了然。 这是极高明的“疏”，不堵嘴，但用最高级别的官方回应，立刻给汹涌的民意一个宣泄口和期待点。 帖子变成实名制，那些恶意带节奏的人发帖的时候自然会有所顾忌。 虽然实际上员工的马甲在高层管理处跟裸奔一样，但实名工号以后你在同事面前也是裸奔了。 是人是鬼和你朝夕相处的同事一眼就能看出来。 默总和汪总的签章，更是给这份公告注入强大的公信力，表明此事已直达公司高层。 这比粗暴删帖高明太多！ “第二，”陈默指了指电话继续道，意思是看自己会打电话。 他手指在桌面的内线电话上按下一个快捷键，“给我接2012实验室总裁汪剑锋，私人电话。立刻。” 电话几乎是秒通。 扬声器里传来汪剑锋略带疲惫但依旧沉稳的声音：“陈默？这么早，有事？” 汪剑锋与陈默私交不错，两人在多个战略项目上有深度合作，彼此欣赏。 陈默没有寒暄，开门见山，语气凝重：“老汪，我刚看完心声社区那篇‘血泪控诉’。赵志远，你实验室无线部那个十八年的老专家。”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显然汪剑锋也已经被惊动，或者正在看。 “看到了，触目惊心！我正在让下面的人核实情况...”汪剑锋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自己地盘上爆出这么大的丑闻，他这个总裁脸上无光。 “老汪，”陈默打断他。 “现在不是‘核实’的时候了，舆情已经炸锅。 那两万字，字字泣血，细节详实，指名道姓！ 你觉得员工们是相信一个被逼到绝路的老兵临死哀鸣，还是相信你实验室管理层那些可能存在的‘内部调查’？” 汪剑锋再次沉默，呼吸声在电话里变得粗重了些。 第710章 陈默的建议 陈默的话，像刀子一样戳破了他试图维持的最后一点体面。 “脓疮捂是捂不住的，只会烂得更深，臭得更远！” 陈默的语气显得有些硬。 “现在，必须用最快的刀，最亮的光，把它挤破！刮干净！ 这是救你2012实验室的声誉，更是救整个华兴‘以奋斗者为本’这块金字招牌。”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汪剑锋的声音沉了下来。 “我建议你做三件事，而且是立刻做。”陈默语速加快。 “第一，你亲自签发命令，涉事的李维、孙启明，即刻停职接受调查。 在调查结论出来前，冻结其一切权限。 同时，对赵志远提到的HRBP张莉、副总裁陈明哲，同步进行工作审查。 姿态要做足，要让所有人看到你老汪刮骨疗毒的决心。 停职令，同步挂到心声社区那份联合公告下面去。” 停职，而且是总裁亲自下令，同步公开！ 林雨晴在一旁听得心头一震。 这力度，这速度，堪称雷霆万钧。 默总这是要快刀斩乱麻，用最强烈的信号平息众怒，同时将汪剑锋和他代表的2012实验室管理层，从被质疑的泥潭里强行拉出来，推到“公正裁决者”的位置上。 “第二，”陈默不给汪剑锋思考的时间。 “我建议你把审计部的同事叫到你办公室报道。 你亲自牵头，成立调查组！ 我要的不是走过场，是动真格！ 专利署名有没有猫腻？ 绩效评定流程有没有违规？ 申诉渠道有没有被刻意堵塞？ 所有指控，一查到底！ 涉及谁，处理谁！ 调查过程，每日向郑老板办公室简报！” “第三，”陈默的声音缓和了一丝，但依旧带着压力。 “你汪剑锋，以2012实验室总裁的身份，亲自去一趟实验室。 不是找赵志远谈话，他现在不需要谈话，他需要看到行动。 你是去安抚所有被这件事震动、感到心寒和愤怒的技术人员。 告诉他们，2012实验室的天，塌不下来。 华兴对技术的尊重，对奋斗者的保护，绝不会因为几只蛀虫而改变。 告诉他们，调查正在进行，公道一定会来！”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然后，汪剑锋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承诺和感激：“明白了，陈总。谢了！这份人情，我汪剑锋记下了！我这就去办！” 他之前一度是关心则乱，在陈默的点拨下当然想明白了，陈默这套组合拳，表面上是替他2012实验室挤脓疮，实际上是在这场滔天舆情中，硬生生用最强势、最公正的姿态，为他汪剑锋和整个2012实验室的核心管理层抢回了一线生机和主动权。 否则，任由舆情发酵，最后板子必然会重重打在他这个总裁身上。 陈默的出手，是压力，更是救赎。 挂断汪剑锋的电话，陈默转向林雨晴： “有一件事，你亲自去办。 找到赵志远的联系方式，以我的名义，请他...不，是要求他，暂时撤回离职申请流程。” 林雨晴又是一愣：“撤回离职？默总，他现在情绪肯定非常激动，而且已经公开撕破脸了，恐怕...” “不是挽留。”陈默的目光深邃。 “是程序需要。 他现在还是华兴员工，调查组需要他作为当事人配合调查，提供证据。 他的离职流程现在走了，很多事情就说不清，也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反咬一口说他是‘因个人原因离职后恶意诋毁’。 告诉他，这是调查程序的要求，请他理解配合。 同时，” 陈默顿了一下，语气带着一丝复杂，“告诉他，我也看到了他的帖子，听到了他的声音。请他相信公司这次彻查的决心。” 林雨晴瞬间明白了。 这不仅是为了调查程序严谨，更是给赵志远本人一个心理上的支撑点。 他的抗争，没有被最高层无视。 默总看到了，并且用行动表明了态度。 这对一个绝望中发出呐喊的人来说，或许是一丝黑暗中的微光。 “第四件事，”陈默看向林雨晴，眼神锐利。 “你立刻去IT运维支撑部舆情监控中心，坐镇协助指挥。 张福全现在压力肯定很大。 你的任务是： 第一，确保我们挂出的联合公告和汪总的停职令，在技术层面万无一失。 第二，严密监控回帖风向。对于理性讨论、提供线索的，不必干预。 但对于那些纯粹煽风点火、人身攻击、造谣传谣的账号，或者明显带节奏的，给我盯死！固定证据！ 必要时，联合安全部门，启动溯源！ 第三，收集所有有价值的回帖信息，特别是涉及其他类似遭遇的线索，整理成简报，每小时报我一次。着重整理涉及到集团IT部门的。 记住，我们的职责是防止舆情失控演变成无意义的混乱和攻击，不是捂盖子。” “明白！”林雨晴挺直腰背，眼中闪烁跟着领导又学到了的光。 默总的每一步都环环相扣，既给了汪剑锋雷霆手段去处理内部问题，又在外部用最高级别的官方姿态稳住了局面，同时还给了当事人赵志远一个程序上的交代和心理上的慰藉，最后还确保了舆情监控的精准和有效。 这已不仅仅是危机公关，这是一场精密的多线作战。 她转身快步离去，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清脆而急促。 陈默重新走到窗前。 窗外，蓉城的晨光已经彻底驱散了薄雾，城市开始苏醒。 楼下的人工湖边，几只黑天鹅优雅地划开水面，荡起圈圈涟漪。 他端起桌上那杯拿铁又喝了一口，奶香和咖啡香的瞬间在舌尖蔓延开。 赵志远...十八级技术专家...十六年...绩效C...剽窃...申诉无门... 这些冰冷的词汇，组合在一起，却勾勒出一幅何其熟悉又刺骨的画面。 前世，他不也是那个被卡在18级多年的“资深工程师”吗？ 没有遭遇如此赤裸裸的剽窃和构陷，但那种在庞大体系里被无形的天花板压得喘不过气，看着后来者凭借“会来事”或者“背景”轻松越过自己的憋屈； 那种在晋升答辩中被莫须有的理由刷下来，申诉却只得到“下次努力”的官腔回应的无力； 那种年复一年付出，最终却感觉价值被稀释、被无视的迷茫... 不正是另一种形式的“血泪”吗？ 他最终选择了离开，带着满心的不甘和一丝对未来的渺茫希望出去创业。 结果呢？ 撞得头破血流，在经济的寒冬里挣扎沉浮，最后黯然收场。 第711章 道歉 他太清楚，像赵志远这样在华兴体系内钻研了十几年、技术路径相对专精的老专家，一旦被迫离开这个平台，离开这艘巨轮提供的资源和光环，在2020年之后日益严峻的大环境下，其职业生涯的下滑几乎是注定的。 外面的世界，远没有想象中友好。 那些曾经引以为傲的专利、项目经验，在资本和市场的丛林法则面前，可能瞬间变得苍白无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也有自己的坎要过。”陈默望着窗外风中摇摆的香樟树低声自语。 像是在对那个看不见的赵志远说，又像是在对前世的自己说。 声音很轻，消散在办公室恒温的空气里。 他能做的，是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给这个绝望的老兵一个相对公正的交代，给2012实验室刮骨疗毒的机会，给所有华兴奋斗者一个“公司底线仍在”的信号。 但他无法，也没有义务，去为赵志远规划离开华兴之后的人生。 个人的选择，终究要个人去承担后果。这是现实，冰冷而坚硬。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堪称华兴内部管理效率的极限展示。 上午九点整，加盖着集团员工关系部、审计部、2012实验室公章以及汪剑锋电子签章的联合公告，如同定海神针，稳稳地置顶在华兴心声社区首页。 公告措辞严谨，态度鲜明： “针对员工赵志远（工号00043657）在心声社区反映的问题，集团管理层高度重视，已立即行动： 成立由集团审计部总经理亲自带队，成员包括员工关系专家、技术专家及外部法律顾问的专项联合调查组，即日进驻2012实验室无线技术研究部，彻查所涉专利署名、绩效评定、申诉处理等所有环节。 在调查期间，涉事当事人李维（经理）、孙启明（部长）暂停一切职务，配合调查。 相关人员张莉（HRBP）、陈明哲（副总裁）工作接受审查。 调查过程将秉持公正、公开（在保护必要隐私前提下）、从严原则。 初步调查进展及处理原则，将于七个工作日内向全体员工通报。 再次重申，华兴坚持‘以奋斗者为本’，对任何有违公司价值观、损害员工正当权益的行为，绝不容忍！欢迎全体员工监督。” 集团员工关系部、审计部、2012实验室管理团队 汪剑锋（电子签章） 几乎在同一时间，汪剑锋的命令通过2012实验室内部邮件系统，传达到了每一个角落。 李维和孙启明的内部账号权限瞬间变灰，显示“已冻结”。 这雷霆手段，瞬间引爆了比赵志远原帖更强烈的关注。 回帖的风向，在联合公告和停职令挂出的半小时内，发生了肉眼可见的逆转。 “给力！这才是我认识的华兴！发现问题，绝不护短！” “汪总威武！陈总硬气！停职调查，公开承诺，这态度没得说！” “虽然还不知道真相如何，但公司这反应速度和力度，让人心安。至少让我们看到，上面不是瞎子聋子！” “支持彻查！还赵工一个公道！也还2012实验室一个清白！” “泪目了...希望赵工能看到，他的呐喊没有被淹没...” 当然，也有质疑和冷嘲热讽： “停职而已，又不是处理。坐等七天后‘查无实据’或‘内部警告’。” “演戏？丢卒保帅？李维孙启明算哪门子‘帅’？” “赵工已经被逼走了，现在停职调查，黄花菜都凉了！” “坐等反转打脸。” 林雨晴坐镇IT运维支撑部的舆情监控中心，巨大的弧形屏幕上，无数数据流和关键词云图实时滚动。 她冷静地指挥着团队： “重点监控‘演戏’、‘丢卒保帅’、‘查无实据’、‘反转’等关键词关联的账号和发言内容。 对反复发布此类煽动性言论的账号标记追踪，固定其发言时间和绑定马克地址的记录。” “将支持公司行动、理性分析专利评定流程、分享正常申诉渠道成功案例的回帖，适度人工干预提升热度。” “收集所有提及‘类似遭遇’、‘其他项目组’、‘其他领导名字’的回帖，按部门、问题类型归类，形成线索摘要。” “每小时简报，准时发默总邮箱。” 下午三点，汪剑锋的身影出现在2012实验室无线技术研究部所在的楼层。 他没有部长或者经理的独立办公室，而是直接走进了开放办公区。 所有正在埋头工作或低声议论的员工，都惊讶地抬起头。 汪剑锋站到办公区中央，没有用话筒，声音洪亮而沉痛，清晰地传到每一个角落： “各位无线部的同事，我是汪剑锋。 今天站在这里，心情非常沉重！ 赵志远同志的事情，无论最终调查结果如何，都暴露了我们2012实验室在管理上、在干部作风上、在保护奋斗者权益上，存在着严重的问题！ 我这个总裁，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 在此，我向大家，也向赵志远同志，诚恳道歉！” 他对着所有员工，深深鞠了一躬。这个举动，让整个办公区瞬间鸦雀无声。 “公司已经成立了最高规格的调查组，我亲自担任副组长！ 我向大家保证，调查过程绝对透明公正，绝不放过任何一个问题，也绝不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该承担责任的，无论是谁，无论级别多高，一律严惩不贷！” 汪剑锋的声音很强硬，很明显是下定了搞事情的决心。 “2012实验室是什么地方？ 是华兴突破科技无人区的尖刀连！ 是承载着打破封锁、引领未来重任的战略高地！ 这里容不得半点弄虚作假，容不得半点蝇营狗苟，更容不得半点对奋斗者心血和尊严的践踏！ 如果连这里都乌烟瘴气，那我们华兴的科技脊梁何在？ 我们奋斗者的价值何在？” 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或年轻或成熟的面孔，语气转为激昂： “我希望，也恳请各位同事，相信公司这次刮骨疗毒的决心。 相信技术的光芒终将驱散阴霾。 把你们的注意力，把你们的智慧和热情，重新投入到你们热爱的研发工作中去。 无线部的天，塌不下来！ 2012实验室的根基，动摇不了！ 华兴对技术的信仰，对奋斗者的尊重，更不会改变！ 让我们用更好的技术成果，来证明我们的价值，来捍卫这片圣地的纯洁！” 第712章 教 没有空话套话，句句直指人心。 汪剑锋的亲自现身、诚恳道歉、坚定表态，如同一剂强心针，极大地稳定了无线部乃至整个2012实验室的人心。 许多原本义愤填膺或心灰意冷的技术人员，眼神重新亮了起来。 至少，最高层听到了，并且用前所未有的强硬姿态表明了态度。 林雨晴的团队捕捉到了这一变化。 简报中显示，支持性言论和理性讨论的比例在汪剑锋讲话后大幅提升，极端负面和煽动性言论显著减少。 傍晚时分，林雨晴拿着整理好的第一份舆情简报和线索摘要，敲开了陈默办公室的门。 陈默正在审阅渡河项目欧洲切换的最终风险评估报告。 他抬起头，示意林雨晴坐下。 “默总，这是过去八小时的舆情简报和初步收集到的其他相关线索。”林雨晴将文件递过去，“总体可控，支持性言论占主流。汪总的行动效果非常显著。另外，赵志远那边联系上了。他情绪还是很低落，但同意暂时撤回离职申请，配合调查。” 陈默快速浏览着简报，重点看了看那些标记出来的“其他线索”，大多是一些对直属上级管理方式不满、或感觉绩效评定不公的抱怨，涉及多个部门，但像赵志远这样极端且证据链相对完整的暂时没有。 “做得很好。”陈默放下简报，看向林雨晴，“有什么疑问？” 林雨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憋在心里的问题： “默总，我复盘了整个处理过程，有个地方不太明白。 您第一时间建议汪总停职李维和孙启明，我能理解，这是平息众怒的关键。 但您为什么还特意强调要把那个副总裁陈明哲也纳入审查范围？ 他的级别比较高，且在赵志远的描述里，似乎更多是‘不作为’而非直接参与。 而且，停职令只发到了经理和部长级，陈明哲只是‘接受工作审查’，并未停职。 这其中的分寸...？” 陈默忽然发现跟在自己身边的林雨晴成长得很快。 当然如果对方有进步的心，自己也不介意多带带。 “雨晴，你看问题很细。”他缓缓开口，“把陈明哲纳入审查范围，是给汪剑锋递一把梯子，也是给整个2012实验室的管理层划一条明确的红线。” “梯子？”林雨晴不解。 “嗯。”陈默点头。 “汪剑锋是总裁，李维是他力主引进并提拔的人，孙启明是力挺李维的部长。 这两人出了问题，汪剑锋难辞其咎。 但如果只处理这两人，把更上面的副总裁陈明哲完全摘干净，会显得汪剑锋是在‘丢卒保帅’，甚至可能被怀疑他自己也牵涉其中，只是推出两个替罪羊。 这对他后续的领导威信是毁灭性的打击。” “而把陈明哲也纳入审查范围，哪怕只是‘工作审查’，没有停职，这信号就完全不同了。” 林雨晴感觉她老板永远都是一副洞悉人心的冷静。 果然，陈默继续解释到，“这等于告诉所有人：汪剑锋这次是动真格的，他连自己管理团队里更高一级的副总裁都没放过！ 他是在清理门户，而不是包庇护短。 这能极大强化他行动的公正性和可信度，为他本人争取主动和同情分。 这把梯子递过去，汪剑锋只要不傻，就知道怎么顺着下来，去展现他‘大义灭亲’的姿态。” “至于为什么只是‘审查’而非‘停职’？”陈默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这是分寸。 陈明哲是副总裁，级别更高，在没有确凿证据指向他直接参与剽窃或构陷前，直接停职，动作过大，容易引发不必要的震荡和猜测，也显得处理不够严谨。 ‘工作审查’既表明了态度，施加了压力，又留有余地，这是给汪剑锋留出操作空间，让他能根据调查进展来决定后续对陈明哲的处理力度。 说到底，这是2012实验室内部的管理层级问题，我们IT，点到为止，既表明了态度，又不过度越界干涉。” 林雨晴恍然大悟。 这其中的政治智慧和分寸拿捏，精妙到了极致。 默总不仅是在处理舆情，更是在复杂的权力结构和人情世故中，为汪剑锋精准地搭建了一个既能展现铁腕、又能保全自身、还能清理门户的舞台。 难怪汪剑锋电话里那句“谢了，人情记下了”说得如此真心实意。 “我明白了，默总。”林雨晴心悦诚服，“那...关于赵志远，后续我们还需要做什么吗？” 陈默的目光投向窗外。 夜色已然降临，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地上的星河。 “等调查结果吧。”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程序正义走完，该是他的公道，自然会还给他。 至于他最终是留是走...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我们能给的，是一个相对干净的调查环境，和一个可能的公道。”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仿佛带着前世的回响： “华兴很大，能容纳星辰大海，但也难免会有阴影角落。 我们能做的，是尽力让阳光照到更多的地方，让规则尽可能保护那些真正创造价值的人。 但个体的命运...终究要自己把握。 离开了华兴的船，外面的海，是风平浪静还是惊涛骇浪，只能靠他自己去闯了。” 林雨晴默默点头，收拾好文件，悄然退出了办公室。 陈默独自站在窗户前，蓉城的璀璨夜景在他身前铺陈开来。 流光溢彩，充满了现代大都市的勃勃生机与无限可能。 这繁华盛景之下，又掩盖着多少个体的挣扎、奋斗、不甘与失落？ 他仿佛看到前世的自己，抱着一个装着寥寥私人物品的纸箱，走出华兴坂田基地那熟悉的大门。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背影萧索，与身后那座象征着科技与成功的庞然大物形成刺眼的对比。 那一刻的迷茫与不甘，穿越时空，重重地撞在此时此地站在权力之巅的陈默心头。 赵志远...后续是否也会抱着他的箱子，站在某个角落，回望着这个他曾奉献了全部青春的地方？ 他的前路，是会更广阔，还是如自己前世般坎坷？ 陈默不知道答案。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无论前世今生，无论身处何种位置，在这架名为“华兴”的庞大机器里，个体的悲欢，渺小如尘埃。 机器的齿轮永远向前，不会为任何一粒尘埃停留。 第713章 小聚和讨论1 鹏城坂田岗头街道，湘聚缘餐厅。 这间藏在天安云谷附近的湘菜馆毫不起眼，透亮的玻璃门隔绝了外面的车水马龙，空气里弥漫着干辣椒炝锅后特有的霸道焦香，混合着豆豉和腊肉的浓烈气息。 二楼最里侧的“韶山冲”包厢门紧闭。 红木圆桌上，几个白瓷盘已见了底。 剁椒鱼头只剩一副光溜溜的骨架和红艳艳的椒碎，小炒黄牛肉的汤汁被刮得干干净净，连垫底的香菜都没剩下几根。 一盆毛氏红烧肉油光锃亮，肥肉部分颤巍巍的，透出诱人的琥珀色，瘦的部分则吸饱了浓稠的酱汁。 徐平正夹起最后一块肉，精准地放进自己碗里，又顺手舀了一勺油亮的肉汁浇在晶莹的米饭上。 “啧，老胡，你这挑馆子的本事，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徐平扒拉一口裹满肉汁的米饭，满足地喟叹一声，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胡向东嘿嘿一笑，端起手边的冰镇啤酒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驱散了辣椒带来的灼烧感： “那是！搞技术搞管理我不如你们，论找吃的，在座的都是弟弟！ 就这红烧肉，老板是湘潭老师傅，柴火灶煨出来的，鹏城独一份！” 左梦安用筷子尖拨弄着碟子里几颗红亮亮的油淋辣椒圈，没吃，眉头却锁着，像是还在消化什么别的东西：“肉是好肉，可惜啊，这么好的胃口，差点让2012实验室那摊子烂事给搅和了。” 他声音不高，却说出了这几天最热的事情。 包厢里的气氛为之一凝。 刚才还弥漫的烟火气和满足感，瞬间被一种无形的沉重取代。 郑非放下筷子，拿起手边的湿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 他动作很轻，目光沉静地扫过在座四人，徐平、左梦安、胡向东、郑青山。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包厢角落那个不起眼的立式冰柜上，冰柜顶盖着一块深红色的绒布，上面放着一台静音模式运行的空气净化器，正发出极其低微的“嗡嗡”声。 “胃口差点，是小事。”郑非开口，瞬间就成为整个包厢的绝对中心。 “心气要是散了，胃再好也吃不下饭。”他拿起桌上的白瓷茶壶，给自己续了一杯滚烫的普洱，深红的茶汤在杯中轻轻晃荡。 “咱们的一个十八级的老专家，多年心血被剽窃，层层申诉无门，最后被逼得要在心声社区发两万字血书...字字泣血啊。这口锅，扣在谁头上，都是要砸穿地板的。” 他顿了顿，抿了一口热茶，目光锐利地投向郑青山：“郑总，说说，你那边收到的消息，下面反应怎么样？” 郑青山坐直了身体，脸上惯常的沉稳里也透着一丝后怕： “炸了。 那帖子出来的时候，我手机差点被各区域总裁的电话打爆。 丁总直接问我，是不是研发管理彻底烂掉了？ 冯总更狠，说这种丑闻爆出来，她那边刚谈拢的一个高端人才引进，对方直接表示要‘重新评估华兴的技术诚信环境’。” 他苦笑一下： “技术剽窃本身，伤的是赵志远一个人，对公司技术底子的伤害有限。 但这种信任危机蔓延开来，伤的是根。 是‘以奋斗者为本’这块我们喊了二十年的金字招牌！ 根要是烂了，招牌要是砸了，人心就彻底凉了，再好的技术，再多的钱，也堆不出一个能打硬仗的华兴。” “没错。”胡向东接口，他不再看那辣椒圈，眼神如鹰隼般扫视着桌面。 “舆情发酵的速度，比我们预想的快十倍。 那天上午我刚开完拉美区的市场分析会，出来就接到左总的电话，说心声社区爆了。 等我点开链接，那帖子下面已经盖了几百楼，说什么的都有，火药桶一点就着！ 当时我就想，完了，汪剑锋这老小子这次怕是要栽个大跟头，连带整个2012实验室都得褪层皮！”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你们知道最让我意外的是什么吗？” 他目光炯炯，环视一圈，“不是汪剑锋后来那套停职、审查、道歉的组合拳，那是在救火，是应该的。最让我意外的，是第一个跳出来灭火的，不是汪剑锋自己，也不是人力管理部的老廖，而是陈默！” 左梦安刚夹起一筷子清炒红薯叶，闻言筷子停在半空，有些愕然。 他愕然的点是这个老小子之前在对公司启用陈默的态度上一直很暧昧，时而赞成时而反对。 但这会儿咋就有点化身陈吹了？ 左梦安作为陈默的好大哥，老演员之一，知道这个时候得当捧哏，立马接口道： “陈默？这事儿跟他关系不大吧？心声社区是他IT运维部管着，可2012实验室那摊子，怎么也轮不到他插手啊？” “这就是关键！”胡向东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度，眼神锐利。 “按常理，陈默只需要按流程办事。 发现舆情，上报，等上面的指示，是删帖、锁帖还是冷处理，照章执行就是了。 这种跨部门、级别又高的浑水，谁愿意主动去趟？ 平白得罪一个实权实验室总裁汪剑锋，图什么？ 万一处理不好，自己惹一身骚不说，还容易被人扣个‘越权’、‘手伸太长’的帽子！ 换做你们在座任何一位，坐在陈默那个位置上，会第一时间主动去联系汪剑锋，给他出谋划策，甚至联合发布公告、直接停职处理吗？” 包厢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车流声。 徐平放下了碗筷，他有些感慨，感慨的是陈默的成长，实在太快了。 于是缓缓开口：“不会。” 他摇了摇头，语气肯定。 “绝大多数人，会选择明哲保身。 流程怎么定，我就怎么做。 上面没明确指示前，绝不越雷池半步。 做得多，错得多。 这是人性，也是职场常态。 尤其是在华兴这样层级分明、山头林立的巨轮里，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才是生存之道。” 他端起茶杯，却没有喝，目光仿佛穿透了袅袅升起的水汽： “但陈默没这么选。他在监控到舆情的瞬间，就做出了一个远超他职责范围，甚至可以说冒了极大政治风险的判断，这事捂不住，也绝不能捂！ 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最坚决的态度、最透明的处理，把火灭在烧穿屋顶之前！” 第714章 小聚和讨论2 徐平的也拿起湿毛巾，无意识的擦着手，回忆着稍早前IT运维支撑部舆情监控中心报上来的处理简报细节： “他做的第一步，不是删帖锁帖压制舆论，这只会火上浇油，让人觉得我们做贼心虚。 他反其道而行，启动‘熔断B方案’，保留原帖。 又强制带工号回帖，控制了故意带节奏的水军。 还立刻在帖子下方和全站置顶了集团IT部和2012实验室的联合公告。 公告的核心就两点：最高层已关注，将成立最高规格调查组，七天内给交代！ 这一步，稳住了汹涌的民意，给了所有人一个宣泄口和期待点。” “第二步，他一个电话直接打给了焦头烂额的汪剑锋。” 徐平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不是请示，不是汇报，而是‘建议’。 他给汪剑锋递了一把梯子，也递了一把快刀！ 建议他立刻停职李维和孙启明，把陈明哲也纳入审查范围。 这把梯子递得妙啊... 汪剑锋正愁怎么把自己从泥潭里拔出来呢，陈默直接给他指了条‘大义灭亲’的明路。 停职令一下，风向立刻就变了。 汪剑锋从被质疑的‘包庇者’，瞬间变成了‘刮骨疗毒’的铁腕总裁。” “第三步，”徐平的眼神里流露出真正的赞许。 “他让秘书亲自联系了那个已经心灰意冷、提交离职的赵志远，不是安抚，不是挽留，而是以‘配合调查程序’为由，要求他暂缓离职。 这既堵死了后续可能被人反咬‘离职后恶意诋毁’的漏洞，又给了赵志远一个微妙的信号：公司高层听到了他的声音，而且动真格的了。 这一丝微光，对绝望中的人，可能就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全部力量。” 徐平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也卸下了某种重担： “最后，这小子坐镇IT运维中心，严密监控舆论走向，收集一切有效线索，防止事态滑向无意义的混乱和攻击。 整套动作下来，快、准、狠！ 时机拿捏得分毫不差，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 既扑灭了最凶险的明火，又最大限度地保住了2012实验室乃至整个公司的元气和声誉。 更难得的是，他还让汪剑锋对他很感激，觉得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这份手腕，这份担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郑非脸上，“郑总，您当年力排众议破格提拔他，这份眼光，我服。” 郑非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但熟悉他的人，如胡向东、左梦安，都能从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捕捉到一丝明显的欣慰和满意。 郑青山都无语了，徐平这个老狐狸表明上夸的是郑总的用人，实则是在自己夸自己。 全公司谁还不知道你才是陈默的伯乐啊，两人好得都快穿一条裤子了。 不过这次他郑青山是真的服了，此刻也深深吸了口气。 像是要把包厢里浓烈的辣椒味和刚才那番话带来的冲击都吸进肺里。 他看向徐平，语气复杂，带着叹服： “老徐，你分析得透彻。 说实话，之前董事会讨论陈默兼任车BG副总裁，负责那么一大摊子智能驾驶、座舱产品线时，我心里是打过鼓的。 太年轻了，火箭般的蹿升速度，压得住吗？ 经得起这么大的风浪吗？ 但这次...我算是看明白了。 这小子，他骨子里真有股‘主人翁’的狠劲！” 他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冰镇啤酒，抬眼看了一眼自己亲爹。 发现对方没说什么，又迅速把剩下半杯添满，泡沫沿着杯壁迅速升起： “主人翁心态...说起来容易，喊口号谁不会？ 可真正到了个人利益和公司利益可能冲突的关头，有几个人能毫不犹豫地把公司利益放在首位？ 为了公司大局，去‘多管闲事’，去‘越权’，去得罪一个跟自己平级、甚至资历更深的总裁？ 陈默敢！而且他做得极其漂亮！ 这已经不单单是能力问题，这是一种根植于骨子里的责任感和决断力。 他真把自己当成了这艘大船的一部分，船要沉了，他会毫不犹豫地去堵漏，而不是先想着自己怎么跳船！” 郑青山仰头将那小半杯啤酒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 他长长地哈出一口气，像是要把心中最后那点疑虑也吐出去： “小徐总看人的眼光，确实毒。 陈默这块材料，是块真金。 这次危机公关，给他上大分了。” 他最后一句，声音低了些，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某种长期纠结下的确认。 郑非静静地听着，手指在温热的茶杯边缘缓缓划过。 包厢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碗碟碰撞的细微声响。 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薄薄的纱帘，在郑非深邃的眼眸里投下变幻不定的光斑。 他看着眼前这四位跟随他征战多年、如今都已独当一面的老搭档：沉稳如山的徐平，锐利如刀的胡向东，精明强干的左梦安，日渐成熟的郑青山。 再想到此刻还在各自岗位上挑着大梁的姚尘风、冯庭波、丁思云、廖建忠... 还有那个在风暴中展现出惊人能量与担当的年轻人陈默。 一股难以言喻的欣慰与释然的情绪，如同杯中普洱袅袅升起的热气，悄然弥漫在郑非的心间。 这艘他亲手打造、倾注了半生心血的巨轮，龙骨已经足够坚韧，甲板已经足够宽阔，新一代的领航者们，羽翼已丰。 他们或许风格迥异，但都已具备了在惊涛骇浪中把稳舵轮的能力与担当。 一个模糊却异常清晰的念头，如同水底的暗礁终于浮出水面，在他脑海中变得无比坚定。 湘菜馆的喧嚣被厚重的隔音车窗隔绝在外。 黑色迈巴赫平稳地滑入鹏城华侨城地下车库专属的静谧通道，最终停在那部直达顶层的私人电梯前。 郑非没有直接回家。 “去公司。”他对着司机吩咐，声音平静无波。 徐平坐在他旁边，敏锐地捕捉到郑非平静外表下那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刚才饭桌上郑非最后那个深沉的眼神，以及此刻反常地深夜返回公司，都像无声的预兆，沉甸甸地压在徐平心头。 他没多问，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第715章 姿态和格局 电梯无声而迅捷地攀升。 轿厢内壁光洁如镜，映出两人沉默的身影。 郑非背脊挺得笔直，目光沉静地望着跳动的楼层数字。 徐平则微微侧头，看着轿厢外飞速上升的城市光影，那些璀璨的万家灯火如同流动的金色星河，象征着这座超级都市永不枯竭的活力。 “叮。” 顶层到了。 电梯门无声滑开，铺着厚实羊毛地毯的走廊尽头，就是郑非那间俯瞰华兴园区A区的宽大办公室。 郑非没有开大灯，只拧开了办公桌上那盏老式的绿色玻璃罩台灯。 昏黄而柔和的光晕，只照亮了桌面一隅，让办公室其余部分都沉浸在一种深邃的静谧之中。 郑非走到窗边，背对着徐平，静静地望着这片他奋斗了大半生的无边繁华。 他的背影在巨大的玻璃幕墙前显得有些孤峭，却又像一座沉默的山岳。 徐平走到吧台边，熟稔地取出两个瓷杯，放入一小撮郑非惯喝的明前龙井，注入滚水。 清雅的茶香立刻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冲淡了夜的清冷。 他端着两杯茶，走到郑非身旁，将其中一杯递了过去。 “郑总，茶。”徐平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郑非转过身，接过茶杯。 温热的杯壁熨贴着掌心。 他没有喝，目光落在徐平脸上，那眼神深邃如同窗外无垠的夜空。 “徐总，”郑非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徐平心中激起千层浪，“我感觉自己应该往后退一退了。” 轰！ 徐平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瞬间泼溅出来，有几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带来一阵灼痛。 眼睛倏然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郑非那张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沉静的脸。 “老板？！您...您说什么？！”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下意识地往前倾了倾身体，像是没听清，又像是想确认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 退？往后退一退？从什么位置退？ 华兴这艘巨轮的掌舵之位？！ 这个念头本身就带着石破天惊的冲击力。 郑非是谁？ 他不仅仅是华兴的董事长，他是这家公司的灵魂缔造者，是精神图腾，是无数次在悬崖边缘力挽狂澜、指引方向的核心大脑。 他的每一次战略决断，无论在当时看来多么激进甚至不可思议，最终都被时间证明是无比英明的前瞻。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华兴定海神针般的力量象征！ 退？这简直颠覆了徐平所有预设的认知边界。 郑非似乎早已预料到徐平的反应。 他看着对方手背上迅速泛起的微红，以及眼中那掩饰不住的巨大震惊，脸上反而浮现出极其淡泊又非常超然的笑意。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徐平因激动而微微绷紧的手臂，力道沉稳而带着安抚。 “别急，徐总。我不是撂挑子，不是现在就撒手不管了。”郑非的语气缓和下来，像在安抚一个受惊的老友，又像是在阐述一个深思熟虑后的必然，“你看外面。” 他抬手指向落地窗外那片璀璨夺目的夜景。 “这座城市，这片灯火，这每一栋亮着灯的写字楼里，都有无数像像姚尘风、冯庭波、汪剑锋那样的中流砥柱，还有像陈默那样的年轻人...他们在拼命，在创造，在推动着这架庞大的机器向前狂奔。” 他的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眼前的繁华，看到了更深邃的图景。 “华兴，早就不是当年我们在破旧办公室里，靠着搞代理打天下的草台班子了。 它长成了参天大树，根系盘根错节，枝干粗壮有力。 它需要的不再是一个事事亲力亲为、冲锋在前的‘头狼’。” 郑非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徐平脸上，眼神变得无比认真： “它需要一个更稳固、更能代表集体智慧、更能激发下一代领航者潜力的董事会架构。 一个现代化的治理体系。” 徐平的心还在狂跳，但郑非沉稳的话语和窗外磅礴的景象，像一股冰泉，让他混乱的思绪开始强制冷却。 他强迫自己跟上郑非的思路，一个模糊而宏大的轮廓在他脑海中渐渐浮现： “您的意思是...改组董事会？” “对。”郑非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属于开拓者和战略家的光芒。 “现在的董事会结构，还是带着太多创业期的烙印，决策链条不够清晰，责任边界有时也模糊。 我们需要一个更科学、更能适应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全球科技产业残酷竞争的结构。” 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支笔，在随手扯过的一张打印纸背面快速勾勒着： “我的初步想法是，设立一个更核心的‘董事长团队’，比如，四位轮值董事长，负责公司最高层面的战略决策和监督执行，把握大方向，但不再直接陷入具体的运营管理。这四个人，必须是经验、视野、威望都足以服众的定盘星。” 他看了徐平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长。 徐平的心猛地一沉，轮值董事长？ 以他和郑老板多年的默契，清楚四位轮值董事长肯定有自己的一个位置。 至于郑非心中的三个人选... 他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又一个老伙计的脸。 郑非的笔尖继续移动： “在董事长团队之下，设立‘常务董事’层，七位左右。 他们是公司核心业务领域和关键职能的掌舵者，直接对董事会负责，拥有高度的运营自主权和决策权。 咱们核心业务层先领导都应该是这个层面的中坚。” 纸上简陋的线条开始构建起一个权力金字塔的雏形。 “再往下，是‘董事’层，八到十位。他们可以是功勋卓著的老将，也可以是极具潜力的少壮派，负责具体的战略单元、区域市场或重要平台部门，是常务董事的有力支撑和后备梯队。” 郑非的笔尖在“董事”这一层点了点，“当然也可以包括一些能力突出、但资历或领域聚焦度稍逊的区域总裁、平台负责人，都在此列。” 他放下笔，将那张画着潦草架构图的纸推向徐平。 “而我，”郑非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坦然，“就退到‘董事’这一层。不再担任轮值董事长。” “什么？！”徐平再次失声，刚刚平复一点的心跳又骤然加速。 郑总不仅是要退，还要从最高的董事长位置，直接退到普通的董事层？ 这落差...这姿态... “听我说完，老徐。”郑非抬手，制止了徐平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劝阻。 他的眼神异常平和，甚至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这不是放逐，也不是什么不管不顾。这叫‘扶上马，送一程’。” 他重新走到窗边，与徐平并肩而立，一同望着脚下这片他亲手参与缔造并与之共同崛起的辉煌灯火。 “新的轮值董事长团队，需要绝对的权威和空间去施展。 我若还在那个位置上，哪怕只是挂名，你们的决策就永远笼罩在我的影子下。 这对你们不公平，对公司长远的发展更不利。” 第716章 从驾驶到瞭望 郑非的声音很轻，却又很重，一字一句敲打在徐平的心上： “退到董事层，我依然可以为公司把关。 凭借我这几十年的经验和教训，在一些重大的战略方向、技术路线、甚至潜在风险的判断上，我自信还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异见’，起到一点‘压舱石’的作用。 但日常的运营、具体的决策、冲锋陷阵的压力... 那就是属于你们的战场了。” 他侧过头，看着徐平，昏黄的台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轮廓，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照着徐平震惊未消的脸庞，也映照着窗外无尽的星辰与灯火： “徐总，我已经老了。”郑非的声音带着喟叹，更多的却是托付的沉重。 “不只是体力的老，还有精力的衰退和思维的落伍。 是时候该把舞台中央最耀眼的那束光，让给那些精力更旺盛、思维更敏锐、更能代表未来的人了。 陈默这次的处理，汪剑锋后续的刮骨疗毒，都证明了他们能行。 华兴这艘船够大，也够坚固了，经得起也必须要经历新老舵手的更替。 我的使命，是时候从‘驾驶舱’，转到‘瞭望塔’了。”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远方，那璀璨的星河仿佛连接着过去与未来。 “看着他们，在更大的风浪里，把华兴带向更远的地方。这，就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郑非的声音最后沉静下来，如同深海，蕴藏着无穷的力量与期待。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徐平端着那杯早已不再滚烫的茶，怔怔地站在那里。 手背上被茶水烫红的印记还在隐隐作痛，但更强烈的是一种灵魂被冲刷的震撼。 郑非的话语，那清晰而宏大的权力交接蓝图，那坦然退居幕后的超然姿态，还有那份对后来者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托付... 这些都如同惊涛骇浪，一遍遍冲击着他固有的认知。 他顺着郑非的目光望向窗外。 鹏城的夜，依旧璀璨夺目，那万家灯火如同镶嵌在黑色天鹅绒上的钻石，无声地诉说着这座城市的野心与活力。 每一盏灯下，都可能是一个正在拼搏的华兴人，一个正在孕育的技术突破，一个关乎未来的商业决策。 巨轮，正在转向。 一个以郑非个人意志为绝对核心的时代，似乎正要开始以一种理性的方式缓缓落幕。 而一个由更年轻、更多元的领航者共同驱动、治理更现代化、根基更深厚的新时代，其轮廓已在郑非平静的话语中，清晰地勾勒出来。 徐平深吸一口气，夜风微凉的气息混合着办公室内淡淡的茶香涌入肺腑。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重量压在肩头，那是传承的重量，是信任的重量，更是未来公司生死存亡的重量。 他缓缓抬起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在茶台上。 一声清脆而细微的轻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明白了，郑总。”徐平的声音终于恢复了沉稳，带着格外的郑重，“路还长。您这瞭望塔，得给我们看得远一点，准一点。” 独自一人回到办公室办的徐平，良久没缓过劲来。 郑非那番关于退居二线话语，也算是给足了他震撼。 要不是手背上被茶水烫过的地方还隐隐作痛，提醒着他刚才的一切并非幻梦，他都以为自己是最近太忙以致于有些癔症了。 他下意识地摸向西装内袋，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时间显示已是深夜十一点多。 指尖在通讯录上快速滑动，最终停留在那个熟悉的名字上，陈默。 没有犹豫，徐平按下了拨号键。听筒里传来短暂而单调的等待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踱步到窗边，电话也很快接通了。 “徐总？”陈默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好像刚从工作状态抽离，背景里还隐隐约约听到胡笳的声音，“怎么刚回家就又有工作吗？” “嗯，是我。”徐平开口，声音刻意放得平稳，试图抹去刚才那场谈话带来的所有情绪痕迹，“刚回家啊？” “这不刚换了衣服就接到你徐老板的电话嘛。”陈默如实回答，甚至带着点调侃，“您这么晚找我，是有什么新指示？” 陈默这句话倒是把徐平问懵了，狗东西，咋滴，没指示还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谈不上。”徐平压下了对狗登西的吐槽，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在窗外远处高楼上闪烁的红色航空障碍灯上，“主要是刚开完一个会，想到你，想跟你聊聊。”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给自己一个缓冲。 “今天心声社区那件事，你处理得非常漂亮。”徐平的声音提高了一些，透出明确的赞许。 “反应快，手段稳，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特别是联合汪剑锋发布公告、推动停职审查那几步，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危机公关。 不仅及时扑灭了火，稳住了人心，保住了2012的元气，还让汪剑锋那老小子欠你个人情。 这一手，既顾全了大局，又理顺了关系，做得非常老道！” 徐平的话语清晰而有力，每一个评价都落在实处。 他没有空泛的夸奖，而是点出了陈默处理中几个最关键、也最体现其判断力和手腕的环节。 “郑总，”徐平的声音沉了沉，“还有我，还有其他几位董事，都看在眼里。这份担当，这种在关键时刻为了公司整体利益，敢于‘多管闲事’、敢于承担风险、甚至不惜‘得罪’平级总裁的魄力，非常难得。这不是简单的业务能力，这是一种根植于心的‘主人翁’意识。董事会的几个老家伙都会对你这次的表现评价非常高。” 电话那头，陈默显然没料到徐平深夜来电是为了如此正式而高规格的肯定。 他沉默了一两秒，才传来他沉稳依旧但多了几分真诚的回应： “徐总过誉了。 我只是觉得，那种情况下，捂盖子只会让火烧得更旺，对公司声誉的伤害更大。 2012实验室是公司的技术尖刀，声誉受损，伤的也是整个华兴的根基。 我管着心声社区这个口子，碰上了，就不能只当个看客或者传声筒。 至于汪总那边，也是他本身就有刮骨疗毒的决心，我只是顺水推舟，说了该说的话而已。” 陈默的回应谦逊而清醒，没有居功，将功劳归于汪剑锋的配合和公司利益至上的出发点。 这份态度，让徐平眼中赞赏之色更浓。 他点了点头，心里老怀大慰，心里想着这小子真不错，有老夫当年的风范。 但嘴上却说着，“不骄不躁，看得清楚。华兴就需要你这样的干部。” 第717章 徐平的暗示 徐平话锋一转，语气在赞许之后，悄然带上了凝重，“正因为如此，陈默，有些担子，你要挑得更稳。” 然后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又像是在倾听电话那头的呼吸，确认对方的注意力高度集中。 “渡河项目，”徐平的声音压低了半分，“最后一批，也是覆盖范围最广、情况最复杂的那些海外子公司切换，箭在弦上了。这是整个项目的收官之战，是真正检验我们自研ERP和数据库能否在全球复杂商业环境下扛起大梁的最终大考。”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窗外的灯火在他眼中明灭不定。 “这个项目，倾注了公司太多的资源，承载了太多人的心血和期望。 从战略层面讲，它关系到我们能否真正摆脱对OraCle的依赖，在核心IT系统上实现完全的自主可控，这是关乎华兴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技术命脉的基石。 从实际层面讲，前面马来西亚、中国区、还有那89家海外子公司的成功切换，月结压测的顺利通过，已经证明了我们的方向是对的，能力是有的。 但越到最后的冲刺阶段，越容易因为麻痹大意或者细节疏忽而功亏一篑！” 徐平的语气变得异常严肃，甚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陈默，行百步者半九十。 最后一次的批量切换，你务必给我盯死了，每一个环节，每一个细节，都要反复推演，反复检查！ 切换方案要细之又细，应急预案要全之又全！ 资源保障必须到位，关键人员必须枕戈待旦！ 尤其是那些涉及到本地特殊法规、特殊业务场景的难点、堵点，要提前梳理清楚，解决干净！ 容不得半点闪失！”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 “陈默，我知道你肩上担子重，车BG那边千头万绪。 智能驾驶、座舱几条产品线也都在爬坡。 但渡河项目的最终业务切换，现在是压倒一切的重中之重。 尤其是在...当前这个非常特殊的节点上。” 说到“当前这个非常特殊的节点上”时，徐平的语气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又几乎难以察觉的停顿。 这停顿极其短暂，快得像错觉。 他没有解释这个“特殊节点”是什么，也没有任何进一步的暗示，仿佛只是随口带过。 但电话那头的陈默是个人精，几乎是瞬间就捕捉到了这丝微妙的异常。 徐平是什么人？ 那是华兴的二号人物，是出了名的思维缜密、语言精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存在。 他口中绝不会有无意义的废话，更不会出现这种语焉不详的含糊停顿。 徐平最后那句看似平常的强调，似乎包裹着某种远超项目本身重要性的未尽之意。 是什么让徐总如此郑重其事，甚至不惜在深夜亲自打来电话，用如此凝重的语气反复强调渡河的万无一失？ 又是什么，能让徐总这样的人物，在提及“节点”时出现关键时刻的犹疑？ 无数的念头在陈默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但表面上，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如常： “徐总放心，渡河项目最后这一战，我一定亲自盯死。 所有切换方案和应急预案，我会亲自再过一遍。 关键节点，我会带队值守。 资源保障，我会亲自协调落实。绝不会在最后关头掉链子！ 我向您保证，也向公司保证，一定漂漂亮亮地完成收官！” “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徐平的声音明显松弛了一丝。 那份凝重的压力仿佛随着陈默的保证而卸下少许： “你办事，我向来是放心的。 渡河交给你，我踏实。 那就这样，不耽误你休息了。 记住，有任何困难，随时直接找我！” “明白，徐总。您也早点休息。”陈默恭敬回应。 电话挂断。 嘟...嘟...嘟... 忙音响起，徐平缓缓放下手机，掌心竟微微有些汗湿。 他刚才几乎是屏着呼吸打完了这个电话。 最后那句关于“特殊节点”的暗示，已经是他能透露的极限。 郑非那石破天惊的想法，那关于权力金字塔重构的蓝图，绝不能对外吐露半个字。 这不仅关乎郑非的权威和计划，更关乎整个公司未来权力交接的平稳。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任何一丝风声的泄露，都可能引发无法预料的震荡。 他需要陈默感受到压力，需要陈默全力以赴，但他又不能，也无法，将这份压力背后的事情和盘托出。 这种微妙的平衡感，让饶是徐平这种老狐狸都感到一种久违的疲惫。 与此同时，鹏城湾一号的某间豪宅的书房里。 陈默缓缓将手机从耳边移开。 办公室里只开了一盏桌角的阅读灯，柔和的光晕将他半边身体笼罩在阴影里。 徐平最后那句“尤其是在当前这个非常特殊的节点上”，以及那短暂的停顿反复在他脑海中闪现。 徐总在暗示什么？ 他太了解徐平了。 这位以稳健、精准著称又极其擅长布局的二号人物，绝不会无的放矢。 他深夜亲自打来电话，绝不仅仅是为了表扬舆情处理。 那更像是铺垫。 真正的核心，是渡河项目，是最后这批切换的“万无一失”。 陈默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非常特殊的节点......”陈默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眉头微蹙。 这个词太宽泛，也太模糊。 是技术上的关键突破点？ 是公司战略转型的十字路口？ 算了，开挂吧，他开始寻找记忆宫殿里的财宝，找一下前世这个时间节点附近华兴的大事。 好半晌，他一脸恍然却又带着复杂。 恍然是他结合徐平的反应和前世这个时间节点华兴的变化，已经推算得七七八八。 一方面是华兴董事会的宝座，让他的得失心已经没有那么重。 特别是灵境互动Pre-IPO以后，这马上瑞子咖啡又要新一轮融资... 这两家规模不小的企业自己都是第二大股东。 再加上云麓咖啡这个自己从0到1搞起来的产业也不小了，自己是唯一的股东... 他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可以比较淡然的看待华兴董事会成员这个位置了。 复杂的另一方面是徐平徐总对自己是真的很好... 毕竟连他都只敢暗示的信息大概率就是其他董事会成员都完全不知道且可能会充满变数的信息，但他还是特意提醒自己了。 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思绪。 无论怎样，自己都不能让徐总失望，至少现在有一点是绝对明确的：渡河项目的最后冲刺，不容有失。 第718章 整合和冲突1 2018年8月，华兴蓉城研究所。 热浪充斥在研究所四周，扭曲了窗外西源大道的车流。 U1 3楼的华兴集团IT总裁办公室里，冷气嘶嘶地吐着寒意，却吹不散冯亦如眉宇间的凝重。 “陈总，禾芯的3D EM引擎整合，卡在接口协议层了。” 冯亦如的声音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琴弦，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洁如新的笔记本封皮上划过。 “钟耀祖坚持用他团队自研的底层数据交换格式，认为效率更高。 但禾芯过来的张哲博士那边......”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精确又不失体面的词，“认为这是对‘工业标准’的亵渎，拒绝适配。” 陈默没说话，目光落在宽大办公桌一角。 那里静静躺着一枚小小的芯片样品，在顶灯的照射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这是海思最新流片回来的BalOng 5000基带芯片射频前端模块的工程样片，承载着华兴征战5G的野望，也是禾芯那套3D EM仿真工具的第一个“实战考场”。 时间，已经逼近了他三个月前在海思战略会议室里定下的第二条死线。 “具体冲突点？”陈默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表面是技术路线之争。”冯亦如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带着清晰的剖析。 “耀祖的‘盘古’后端引擎需要极低延迟、高吞吐的数据交互，他自研的‘混沌’格式，绕开了传统EDA工具的中间层，直连数据库和物理引擎。 张哲认为这破坏了模块化设计原则，不够‘优雅’，且禾芯的3D EM引擎是按照国际通用接口标准开发的，强行适配‘混沌’格式风险不可控，可能影响仿真精度，尤其在毫米波频段。” 他停顿了一下，眉头锁得更紧： “但我觉得核心是......人。 张哲带着他原禾芯的核心团队，隐隐抱团。 钟耀祖年轻气盛，技术上寸步不让。 张哲也不太买我这个‘外行’领导的账，更不服耀祖。” 冯亦如的语气里罕见地泄出一丝无奈和疲惫。 技术难题他可以用无数个通宵攻克，但这种带着历史包袱和微妙优越感的团队整合，尤其是顶尖技术人才之间那种“文人相轻”式的角力，让他感到棘手。 “不服？”陈默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张博士最近在忙什么？” “他带着原禾芯的算法组，在全力‘优化’他们的3D EM引擎。 试图用他们那套标准接口跑出更好的数据，证明他们的路线正确，证明耀祖的‘混沌’是歧途。 两边现在几乎是各干各的，协同验证......推进缓慢。” 冯亦如如实汇报。 陈默的目光再次落回那枚小小的芯片上。 冰冷的金属外壳下，是看不见的电磁风暴。 禾芯的3D EM引擎，号称能驯服毫米波频段的“幽灵”，是华兴在5G射频前端战场急需的“特种武器”。 武器再好，卡在刀鞘里拔不出来，就是废铁。 “知道了。”陈默只说了三个字，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发出沉闷而规律的轻响，像是在为某个决策计时。 “你先回去，盯紧两边各自的进度。冲突......暂时不用压。” 冯亦如微微一怔，有些不解。 不用压？ 任由这种对立和资源内耗持续下去？ 但他没有质疑，只是点了点头：“是，陈总。” 他起身，动作依旧优雅，但背影透着被无形重担压着的疲惫。 办公室门轻轻合拢，将冯亦如的担忧隔绝在外。 林雨晴悄无声息地走过来，将一杯刚泡好的金骏眉放在陈默手边，茶汤澄澈，热气袅袅。 “陈总，”她的声音很轻，“需要调取EDA开发部近期的会议纪要和实验室监控吗？”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端起茶杯慢慢啜饮了一口。 温热的茶汤入喉，茶香混着花果蜜香瞬间在舌尖炸开。 “把张哲和钟耀祖团队最近一周所有技术评审会的录像，拷贝一份给我。要完整的。” 陈默放下茶杯，才缓缓说道。 ... 监控画面是蓉城研究所U2 3楼深处，自研软件部EDA开发部的专属实验区。 巨大环形灯带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数十块屏幕闪烁着复杂的电路图、汹涌的数据流和密密麻麻的代码。 这里是华兴EDA“全链条”的攻坚心脏，也是当下派系之争的漩涡中心。 钟耀祖站在一块巨大的电子白板前，头发有些凌乱，眼睛里布满血丝，正用电子笔飞快地圈点着白板上密密麻麻的时序路径分析图。 他语速极快，眼里是近乎亢奋的专注： “关键在这里！ 传统接口在数据交换层至少有3个时钟周期的冗余延迟，在16nm以下，尤其是我们正在攻的7nm节点，这延迟足以吃掉宝贵的时序裕量！ ‘混沌’协议从内存直接抓取建模数据，绕过中间件，延迟能压进1个周期！ 这省出来的余量，就是性能，就是功耗！为什么不能.....” “钟总！” 一个略显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他，带着明显的不耐。 原禾芯科技CTO，现EDA开发部射频与3D仿真部经理张哲，分开人群走了过来。 他五十多岁，头发花白但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一件灰色工装夹克，与周围的年轻工程师们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手里捏着一份刚打印出来还还带着打印机热度的报告，纸张被他攥得有些发皱。 “性能？功耗？”张哲把报告“啪”地一声拍在钟耀祖面前的操作台上，声音陡然拔高，“看看这个！BalOng 5000射频前端LNA（低噪声放大器）模块的3D EM联合仿真结果！用你们那个‘混沌’接口跑出来的！” 他的手指用力戳在报告上一处用红笔重重圈出的数据区域。 几乎是大声吼了出来： 第719章 整合和冲突2 “关键耦合效应区域的仿真精度偏差达到了0.48%！ 钟总，你知道0.48%的偏差意味着什么吗？！ 在SUb-6GHZ频段或许还能勉强接受，但在我们即将面对的毫米波频段，这就是灾难！ 是设计失准！是流片即报废的信号！” 张哲的声音在安静的实验室里回荡，仿佛有一种技术权威被冒犯的愤怒和痛心疾首。 “追求那零点几个纳秒的延迟优化，牺牲的是仿真的根基，精度！ 这是舍本逐末！是工程师的耻辱！” 张哲环视四周，目光扫过那些或茫然、或紧张、或带着隐隐认同的年轻面孔。 最后定格在钟耀祖涨红的脸上，语气沉痛而锐利： “芯片设计，尤其是射频前端，那是跟电磁场的幽灵打交道。 仿真工具，首先求的是一个‘准’字。 没有精度保障的效率，就是空中楼阁，是害人的花架子。 你们这套野路子的‘混沌’协议，破坏了工具链的稳定性和可验证性。 我早就说过，工业标准存在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兼容性、可靠性、精度保障，这才是EDA工具安身立命的根本！ 而不是某些人为了标新立异搞出来的‘奇技淫巧’！” “奇技淫巧？”钟耀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 熬夜攻坚的疲惫、技术路线被全盘否定的憋屈、还有对方那毫不掩饰的轻蔑，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防线。 “张博士！ ‘混沌’协议在麒麟980的GPU模块后端验证上，时序收敛周期缩短了65%！ 面积优化了7%！ 这是实打实跑出来的！ 台积电的GDSII都认了！ 你管这叫奇技淫巧？ 你家的奇技淫巧有这么牛逼？ 你奇一个让我看看？ 真正问题是你们禾芯的引擎算法层优化不够，跟不上高效的数据吞吐，才导致精度波动！ 问题在你们那边！” “荒谬！”张哲气得胡子都在抖。 “我们的算法经过多少国际大厂流片验证？ 是你们强行用非标准接口破坏了数据流的完整性！ 是接口的问题！” “是你们引擎的适应性太差！” “是你们接口设计有缺陷！” 两人的争执瞬间白热化，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激烈碰撞。 一边是年轻气盛、手握实绩的技术新锐，一边是底蕴深厚、掌控核心算法的行业老帅。 周围的工程师们噤若寒蝉，没人敢上前劝阻，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冯亦如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实验室门口。 他眉头紧锁，快步走了进来，试图分开几乎要顶在一起的两人。 “张博士，耀祖，都冷静点。技术问题，回会议室慢慢讨论。”冯亦如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清冷，试图用理性压制情绪。 “冯部长！”张哲猛地转头，对冯亦如这个领导显然也缺乏足够的敬畏。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技术问题。 这是关乎工具链根基的路线之争。 放任这种破坏标准、追求短期效率的激进做法，会毁了整个EDA链条的可靠性和长期发展。 我要求召开部门技术委员会，重新评估‘混沌’协议的可行性。 如果不行，必须立刻停止使用，回归标准接口！” 他语速极快，唾沫星子几乎溅到冯亦如那件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上。 冯亦如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镜片后的眼神闪过一丝厌恶，被他强压了下来。 家人们，谁懂一个洁癖的男人被喷一脸唾沫星子的感觉。 但更多的是面对这种复杂技术伦理争论时的力不从心。 他擅长的是构建精妙的逻辑和系统，而不是处理这种夹杂着历史情绪、技术信仰和人事角力的混战。 张哲抛出的“标准”、“可靠性”、“长期发展”这些大词，像一张无形的网，让他一时难以找到最精准有力的切入点反驳。 钟耀祖看着冯亦如一时语塞，又看看张哲那咄咄逼人、仿佛真理在握的姿态，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愤怒直冲头顶。 他为了“混沌”协议，带着团队熬了多少通宵？ 啃下了多少硬骨头？ 实打实的数据就摆在那里！ 凭什么要被这个抱残守缺的老顽固全盘否定？ “砰！” 一声闷响打断了激烈的争吵。 是钟耀祖。 他抓起操作台上自己那杯喝了一半早已冰凉的咖啡，狠狠地掼在了旁边的金属垃圾桶里！ 廉价的纸杯瞬间变形，深褐色的咖啡液溅得到处都是，有几滴甚至飞溅到了旁边一台昂贵示波器的外壳上。 整个实验室，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呆了。 张哲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一片狼藉，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随后就露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粗鄙不堪”的轻蔑。 冯亦如则彻底僵住，看着垃圾桶上的狼狈和昂贵的仪器外壳上那几点刺眼的咖啡渍，他胃里一阵翻腾，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钟耀祖也愣住了，看着自己失控的手，再看看周围一片死寂和那些惊愕的目光，一股热血涌上脸颊，随即是更深的羞愤和茫然。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猛地转身，撞开挡在身前的两个工程师，冲出了实验室大门。 冲突，以一种最难看、最失控的方式，暂时落下了帷幕。 但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却更加浓烈刺鼻。 监控屏幕的光，映照着陈默没什么表情的脸。 宽大的办公桌上，多个分屏正无声地回放着刚才EDA实验室那场冲突的全过程： 张哲的愤怒摔报告，钟耀祖的激烈反驳，冯亦如的调解无力，最后定格在钟耀祖失控摔杯冲出大门的那一幕。 林雨晴安静地站在一旁，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如同一个没有感情机器。 只在陈默目光扫过某个关键点时，适时地低声补充一句： “冲突源起于上午十点十七分的BalOng 5000射频前端LNA模块联合仿真精度报告评审会。 张哲博士对接口层‘混沌’协议导致的0.48%精度偏差反应激烈。 钟总坚持问题在禾芯引擎算法层。” 第720章 激动的钟耀祖 陈默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张哲拍在操作台上的那份报告，以及报告上那刺眼的0.48%偏差标注上。 他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有节奏的轻响。 办公室里只有这单调的敲击声。 半晌，“哒哒”声停了。 “雨晴，”陈默开口，声音平静无波，“通知下去：” “明天上午九点整，B3栋701会议室。 参会人员：冯亦如部长、EDA开发部钟耀祖经理、射频与3D仿真部张哲博士。 要求：带上BalOng 5000 LNA模块使用‘混沌’协议和传统标准接口的原始仿真数据、误差分析报告、以及...... 他们各自认为最优的解决方案。” 林雨晴立刻应道：“是，陈总。邮件和Welink通知即刻发出。”她迅速准备出去。 刚走到门口，听见陈默的声音，林雨晴立马转身过来。 只见陈默眼睛看着屏幕，头也没抬的补充了一句：“ 告诉张博士，我对他坚持的‘工业标准’和‘技术纯粹性’很感兴趣，请他务必准备好支持他论点的、最具说服力的技术细节。 也告诉钟耀祖，把他在麒麟980 GPU模块上用‘混沌’协议跑赢的那些数据，整理清楚，带过来。” “明白。”林雨晴再次转身离开，带上了厚重的办公室门。 蓉城的夜，带着白日未散的暑气。 城市灯火璀璨，车流如织，编织着繁华的表象。 在市中心喧嚣的一处高档小区里，钟耀祖烦躁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茶几上散落着几罐捏扁了的啤酒罐。 他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的血丝比白天在实验室时更重。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唐锦弦回来了。 她脱下高跟鞋，揉了揉酸痛的脚踝，一眼就看到客厅里的狼藉和钟耀祖那副颓丧又暴躁的模样。 “怎么了这是？又跟张博士吵架了？”唐锦弦的声音很温柔，带着蓉城妹子特有的软糯。 她换好拖鞋，走到钟耀祖身边，轻轻拉住他的胳膊，“先坐下，别转了，头都给你转晕了。” 钟耀祖被女朋友拉着，有些僵硬地在沙发上坐下，但胸膛还在剧烈起伏，显然怒气未消。 “不是吵架！是那个老顽固！简直不可理喻！”他抓起茶几上剩下的半罐啤酒，狠狠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似乎也没能浇灭心头的火气。 “今天又怎么了？闹那么大动静？连冯部长都惊动了。”唐锦弦挨着他坐下，拿起一个抱枕抱在怀里，耐心地问。 她虽然只是研究所里一个普通部门秘书，但她服务的领导是张福全，而且她和张福全也算有一些私交。 以张福全的八卦程度，对EDA开发部最近的暗流涌动可谓知道的清清楚楚。 “他当着整个实验室人的面，把我们‘混沌’协议跑出来的数据摔在桌子上。 说0.48%的精度偏差在毫米波就是灾难！是耻辱！ 说我们是野路子！是奇技淫巧！” 钟耀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拔高了： “他懂什么？他懂个锤子！ 他只知道抱着他那套所谓的‘工业标准’当圣经！ 麒麟980 GPU的实绩摆在那里！ 台积电的GDSII都签字放行了！ 他看不见吗？ 倚老卖老的老登！ 就是不服气！ 不服气他禾芯被收购了，不服气我这个‘毛头小子’管着他！” 唐锦弦安静地听着，没有立刻反驳。 她知道男朋友在技术上的执着和骄傲，也理解他付出心血却被全盘否定的委屈。 她伸出手，轻轻抚平钟耀祖皱紧的眉头： “我知道你很努力，麒麟980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 但是张博士......他在射频和3D EM领域，确实很有威望。 冯部长怎么说？” “冯部长？”钟耀祖哼了一声，语气带着一丝明显的失望。 “他倒是想调解。 可张哲那老家伙，张嘴就是‘标准’、‘可靠性’、‘长期发展’，一堆大道理砸过来，冯部长都被他绕进去了，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太讲道理了，对付这种老油条，讲道理没用！” 他顿了顿，眼神里透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最气人的是，我他妈......居然没忍住，摔了杯子！” 想到自己那失控的一刻，想到咖啡溅到仪器上的狼藉，想到张哲那更加轻蔑的眼神和冯亦如瞬间难看的脸色，钟耀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完了，这下更说不清了，显得我理亏还暴躁......张哲肯定更得意了，他们那伙人肯定觉得我是无能狂怒。” 看着男友像斗败的公鸡一样颓丧，唐锦弦心里也一阵心疼。 她搂住钟耀祖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柔声说：“别急，耀祖。不是还有陈总吗？” “陈总？”钟耀祖身体微微一僵。 “嗯。”唐锦弦用力点点头，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崇拜的光芒，“陈总肯定知道了。他让你和张博士明天都去开会，还点名要带数据带方案，这不就是要亲自断这个官司吗？” 她想起张总每次提起陈总时那种骄傲又敬佩的语气，想起公司里流传的关于陈默如何在惊涛骇浪中稳住渡河项目巨轮的种种传说。 “陈总他不一样。”唐锦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笃定，“他看事情，从来不是非黑即白。张博士有他的道理，你也有你的实绩。但在陈总那里，道理和实绩，都要为一样东西让路。” “什么？”钟耀祖下意识地问。 “结果。”唐锦弦抬起头，看着男友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陈总的风格，从来都只是要结果。 是BalOng 5000能不能按时保质地用上我们自己的EDA工具设计出来。 是海思的5G芯片能不能在战场上打赢！ 就像下棋，他不会只看一子一地的得失，他看的是整盘棋的输赢。 在他眼里，你和张博士，都只是棋盘上的棋子，他要的，是这盘棋活，而且赢。” 第721章 想赢棋的棋子 唐锦弦顿了顿，想起张福全说过的一个词，觉得无比贴切： “陈总他是执棋的人。 他让你带麒麟980的数据去，就是要让张博士看看，你这颗‘奇兵’的威力。 他让张博士准备‘最具说服力的技术细节’，也是要掂量掂量这位‘老帅’的斤两。 明天那会议室，就是他的棋盘。” 钟耀祖愣住了，女友的话像一道光，刺破了他被愤怒和委屈蒙蔽的思绪。 他反复咀嚼着“执棋的人”和“棋盘”这几个字，白天失控的懊恼、对张哲的愤懑、对冯亦如的些许失望，似乎都会被一张更大手掌控住。 他想起自己被陈默从天才少年计划里发掘，一路破格提拔，委以重任的点滴。 陈默看他的眼神，一直是带着审视和期待的，像在打磨一件锋利的兵器。 “棋子又怎样，多少人想当棋子都当不了......老子当棋子也要当能赢的那个。” 钟耀祖喃喃自语，随即眼中重新燃起光芒，不再是愤怒的火，而是被点亮的斗志。 “对！陈总要的是能打仗的兵！ 能赢棋的棋子！ 明天我就把麒麟980的数据，还有‘混沌’协议在延迟和功耗上的绝对优势，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拍在桌子上。 让那老顽固看看，什么叫效率！什么叫为实战服务！” 看着男友重新振作起来，唐锦弦欣慰地笑了，轻轻靠回他肩头： “这就对了。 陈总既然让你这颗棋子过河了，就绝不会让你轻易被吃掉。 他自有他的章法。我们等着看就是了。” U2栋315会议室。 时间：2018年8月20日的上午九点整。 厚重的电动窗帘无声地合拢，将蓉城灼热的阳光彻底阻挡在外。 会议室顶端柔和的灯带亮起，将中央巨大的环形会议桌照得纤毫毕现。 空气净化器发出极低沉的运行声，维持着恒温恒湿的洁净环境。 冯亦如坐在陈默左手边的位置，腰背挺得笔直。 他面前的笔记本打开着，屏幕却是一片空白，只有指尖在光滑的腕托上无意识地抚摸着，泄露着一丝内心的不平静。 他的目光偶尔扫过对面空着的两个位置，眼里却藏着忧虑。 严格意义上来说，钟耀祖和张哲，两人一正一副，无论怎么样，但都是他的人。 很快，钟耀祖和张哲几乎都是踩着点，一前一后推门进来。 钟耀祖换了一身崭新的深蓝色衬衣，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 虽然眼底的红血丝依旧明显，但精神却像被重新打磨过的利剑，锐利而专注。 他手里紧紧抱着一个厚重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个鼓鼓囊囊的文件袋，像抱着自己的武器。 张哲则依旧是那身灰色工装夹克，头发一丝不苟。 他脸色沉静，带着老技术人的矜持和一种“真理在握”的从容。 腋下夹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皮质活页夹，步履沉稳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将活页夹端正地放在面前，目光坦然地对上首座的陈默。 两人没有任何眼神交流，气氛在沉默中带着无形的张力。 “都到了。”陈默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不高，却让整个会议室进入到一种紧张的氛围中。 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落在自己面前一份薄薄的议程上。 “开始吧。张博士，耀祖，昨天让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带来了？” “带来了，陈总！”钟耀祖立刻应道，声音洪亮，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他下意识地想立刻打开电脑展示。 “嗯。”张哲则沉稳地点点头，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手指按在了他那老旧的皮质活页夹上，姿态沉稳。 陈默微微颔首，目光终于抬起，平静地扫过两人，最后落在张哲脸上： “张博士，你在禾芯带领团队多年，是射频EDA和3D EM仿真的顶尖专家。 你坚持工业标准、强调工具链的可靠性和精度保障，这份对技术纯粹性和工程严谨性的追求，我很欣赏。” 张哲的脊背似乎挺得更直了一些，脸上露出一丝“本该如此”的坦然，沉声道： “陈总过誉，这是工程师的本分。 芯片设计，尤其是高频领域，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工具链的根基不稳，大厦建得再快，也终有倾覆之日。” “根基很重要。”陈默表示认同，语气依旧平淡。 “所以，你报告中指出的，使用‘混沌’接口导致的0.48%关键区域仿真精度偏差，这个数据，准确吗？ 分析过程严谨吗？” “绝对准确！”张哲立刻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他打开自己的皮质活页夹，抽出几页密密麻麻写满公式和数据的报告： “这是原始数据记录，误差分析过程，以及我们反复验证的结果。 0.48%的偏差，在28GHZ的毫米波频点，足以导致阻抗匹配失效，增益异常。 这是不可接受的风险。 我坚持认为，必须回归标准接口，确保工具链的稳定和精度！” 他将那几页报告往前推了推，目光灼灼地盯着陈默，等待裁决。 钟耀祖在旁边急得差点跳起来，刚要开口反驳，却被陈默一个平静的眼神制止了。 “0.48%的偏差，在毫米波频段，确实不容忽视。”陈默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目光转向钟耀祖。 “耀祖，你的‘混沌’协议，在麒麟980的GPU模块上，缩短了65%的时序收敛周期，优化了7%的芯片面积，降低了5%的功耗。 这些数据，经得起台积电GDSII的验证吗？” “绝对经得起！”钟耀祖立刻大声道，迅速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亮起，他调出几份带有台积电标志和签字的验证报告截图，以及详细的性能对比图表。 “陈总，这是台积电的签核文件。 这是前后时序路径对比图，面积优化是在DRC/LVS完全Clean的情况下实现的！ 功耗降低更是实打实跑出来的！ ‘混沌’协议直连底层，省掉了中间层冗余，效率提升是革命性的！ 为了那点可能存在且完全可以优化掉的精度偏差，就放弃整体效率的巨大提升，是因噎废食！” 第722章 都挨了板子1 钟耀祖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转向陈默的方向，屏幕上色彩鲜明的图表和数据如同最有力的武器。 张哲看着那些图表，尤其是台积电的签核文件，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质疑这些数据的局部性，但在确凿的官方文件面前，一时又难以找到有力的反驳点。 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冯亦如看着双方呈上的证据，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消化和权衡。 技术路线的冲突、效率与精度的矛盾、历史标准与创新突破的对抗，此刻都赤裸裸地摆在了桌面上。 陈默的目光在张哲的报告和钟耀祖的屏幕之间缓缓移动，像是在掂量着无形的砝码。 他没有立刻评判谁对谁错，而是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抛出了一个让两人都意想不到的问题： “张博士，你追求精度，无可厚非。 耀祖追求效率，也是为实战服务。 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这0.48%的偏差，除了接口协议的影响，是否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比如，你们禾芯引以为傲的3D EM核心算法本身，在面对华兴高斯数据库这种超大规模并行架构和底层直连带来的超高数据吞吐速率时，是否存在未曾暴露的适应性瓶颈？” 张哲猛地一怔，像是被戳中了某个未曾深思的盲点。 他一直将问题归咎于“混沌”协议破坏了标准环境，却从未深入想过，在高并发、高吞吐的新环境下，自己引以为傲的算法是否也存在优化空间？ 钟耀祖也愣住了，随即眼睛猛地一亮！ 对啊！ 他一直觉得是禾芯引擎不够“强壮”，跟不上“混沌”的高速，但陈总这个角度更刁钻，直指算法核心的适应性问题。 “还有你，耀祖。”陈默的目光转向他，很明显准备开始他的敲打。 “‘混沌’协议的优势明显，但并非完美无缺。 它像一把极其锋利的双刃剑，能斩断冗余，也能伤及自身。 它对底层架构的依赖极强，对协同工具的适配性要求极高。 在禾芯引擎尚未完全适应这种‘暴力’数据流的情况下，强推硬上，是否操之过急？ 是否忽略了必要的缓冲和优化环节？ 为了追求极致的效率，牺牲了必要的容错和兼容性，这是否也是一种技术上的傲慢？” 钟耀祖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说话。 但看着陈默那冷冽的目光，瞬间闭嘴。 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满腔的锐气都泄了下去。 他光顾着证明自己的“剑”锋利，却忘了考虑“剑鞘”是否做好了承受的准备，更忘了提醒使用者可能的风险。 这确实是他的疏忽，甚至正如陈总说的，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就是技术上的傲慢。 陈默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手指在桌面控制器上轻轻一点。 嗡—— 会议室正前方巨大的投影幕缓缓亮起。 没有预想中的BalOng 5000数据对比，也没有麒麟980的辉煌战绩。 幕布上显示的，是两段被高亮标注的代码片段，正在被一同展示。 左边一段：结构清晰，封装严谨，模块分明，带着一种学院派的优雅和工业化的规整感。 这正是禾芯3D EM引擎中处理核心电磁场计算的核心算法模块之一，符合张哲推崇的“标准”和“优雅”。 右边一段：代码风格截然不同！ 狂野，直接，充满了各种底层的指针操作、内联汇编优化、对特定硬件指令集的极致利用！ 像一把没有鞘又闪烁着寒光的匕首，粗暴地撕开一切中间层，直刺目标！ 这正是钟耀祖团队为了适配“混沌”协议和高斯数据库，对“盘古”物理引擎核心计算模块进行的“暴力”底层重构。 会议室里安静了下来。 张哲看着右边那段狂野不羁的代码，眉头皱得死紧，眼神里充满了嫌弃。 他的技术洁癖被严重冒犯，本能的有些不适和排斥。 这简直是代码世界中的野蛮人。 钟耀祖则看着左边那段优雅的代码，撇了撇嘴，觉得华而不实，充满了不必要的封装和冗余开销。 冯亦如的目光在两段代码之间快速游移，作为曾经最顶尖的系统架构师，他瞬间就明白了陈默的用意，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陈默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如同冰冷的泉水，浇在两位技术大牛的心头： “这两段代码，哪一段更‘优雅’？哪一段更符合‘工业标准’？” 张哲下意识地看向左边自己的杰作。 钟耀祖则看都不想看。 “哪一段，”陈默的语调微微上扬，带着冰冷的诘问，“在台积电N7FF+工艺节点的极限压测下，跑赢了对方提供的黄金参考流片数据？”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缓缓扫过张哲瞬间变得惊愕的脸，最后落在钟耀祖充满骄傲的眼神里。 “是右边这段‘奇技淫巧’、‘野路子’的代码，在关键路径的时序裕量上，比台积电的黄金参考数据，多出了整整12%！” “嘶.....”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连冯亦如都忍不住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震惊。 12%！ 在7nm这种尖端节点，这几乎是碾压性的优势。 张哲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精彩，震惊、难以置信、被颠覆的茫然交织在一起，他死死地盯着幕布上右边那段狂野的代码，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它。 优雅的标准竟然输给了这看似粗鄙的“暴力”？ “这不可能......” 他下意识地喃喃出声，但声音里充满了动摇。 “数据不会说谎，张博士。”陈默的气势更甚。 “台积电的签核报告就在那里。 优雅的标准，在追求极致效率的战场上，有时就是累赘！ 华兴要的不是放在博物馆里的艺术品，我们要的是能上阵杀敌、能攻城拔寨的利器。”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冰冷，却带着更深的剖析： “但是，耀祖！ 你看到了胜利，却忽略了过程的风险和代价！” 第723章 都挨了板子2 “你这套‘利器’，使用门槛有多高？适配成本有多大？对协同工具的冲击有多强？ 张博士引擎那0.48%的精度偏差，就是被你强行‘征用’却未能完全驯服的代价！ 是你的‘利器’太过锋利，割伤了握刀的手！” 钟耀祖脸上的骄傲瞬间凝固，慢慢变成了羞愧和反思。 陈总说得对，他只顾着磨刀，又没教别人怎么安全地使用这把刀。 “技术之争，不是意气之争，不是路线之争，更不是新老权威的面子之争！”陈默的声音依旧不大，但落在两人耳里就是都有点怵这位IT总裁。 他目光如电，扫视全场，最终落在冯亦如身上，“冯部长！” 冯亦如立刻挺直脊背：“陈总！” “你是这条工具链的总负责人，是掌舵人。 技术路线可以有分歧，但整合的目标必须坚定不移。 效率与精度，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题。 是必须兼顾的必答题！” 陈默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冯亦如心上： “你的职责，不是和稀泥，不是被技术细节绕晕。 是驾驭分歧，找到那条既能扬‘混沌’之锋锐，又能保禾芯之精稳的中间路径。 是搭建起沟通的桥梁，让耀祖的剑，能配上合适的鞘。 让张博士的尺，能量出更高效的刻度！” 冯亦如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陈默的话虽然包装了一下，但里面的批评他听得很清楚。 对方点出了他作为技术型领导在管理和整合上的软弱和不足。 他深吸一口气，虽然被骂，但眼神却亮了：“是，陈总！是我失职！我明白了！” 陈默的目光最后回到张哲和钟耀祖身上，语气稍稍缓和，却依旧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张博士，你的技术底蕴和严谨作风，是这条链不可或缺的压舱石。 但时代在变，战场在变，工具也要变。 放下‘标准’的执念，拥抱变化，用你的尺子，去丈量更广阔的天地。 禾芯的引擎，需要针对新的数据环境进行深度优化，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你证明价值的新战场！” 张哲脸上的惊愕和动摇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点醒后的凝重和沉思。 他看着幕布上那段狂野却高效的代码，又看看陈默那深不可测的眼神，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 陈默没有否定他的“尺”，而是告诉他，这把尺可以量出更重要的东西。 他懂了。 “耀祖，”陈默看向年轻的悍将。 “你的锐气和突破，是这条链开疆拓土的尖刀。 但记住，再锋利的刀，也需要刀鞘的保护，需要持刀人的掌控。 立刻着手，为‘混沌’协议开发一套完善的缓冲、容错和自适应降级机制！ 确保在极端情况下，它能无缝、安全地回落到标准模式！ 同时，成立联合攻关组，你和张博士的人必须混编！ 目标：一个月内，解决那0.48%的精度偏差，同时保留‘混沌’协议90%以上的效率优势！ 我要看到BalOng 5000的射频前端，用我们自己的工具链，跑出符合流片要求的仿真报告！” “是，陈总！”钟耀祖猛地站起身，声音洪亮，重新恢复了斗志和方向感。 联合攻关？ 混编？ 也许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正道。 他看向对面的张哲，眼神里没有了敌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面对共同挑战的复杂感觉。 张哲也缓缓站起身，没有看钟耀祖，而是对着陈默，郑重地点了点头： “陈总，我接受任务。 禾芯的引擎，会适应新的战场。” 他的声音沉稳，是老将的承诺。 陈默微微颔首，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椅背的一瞬间，那股笼罩全场的无形压力似乎也随之消散了一些。 “散会。”他吐出两个字，结束了这场没有硝烟却惊心动魄的裁决。 张哲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皮质活页夹，转身离开了会议室，背影依旧挺直，却少了几分矜持。 钟耀祖则迅速合上电脑，抱起文件袋，看向冯亦如： “冯部长，我马上去整理缓冲机制的需求文档！ 下午......下午就去找张博士的人碰头？” 他询问的语气里充满急切。 冯亦如看着钟耀祖眼中重燃的斗志，又想起陈默那句“驾驭分歧”，仿佛想起了什么。 他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久违的从容：“好。通知相关骨干，下午两点，小会议室，我们先把框架搭起来。” 一周后的某天，陈默一忙就是快忙到了晚上。 今天又要加班，他提前让林雨晴准备了一杯咖啡。 办公室厚重的隔音门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阻拦。 陈默独自一人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车尾灯拉出一条条红色的光带，如同这座城市永不停歇的血脉。 他手中端着一杯冰拿铁，棕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晃荡，冰块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微响。 办公室里没有开主灯，只有办公桌上的一盏台灯散发着温暖而孤寂的光晕，映照着窗玻璃上他模糊的倒影。 派系之争暂时被他按下了。 张哲的“技术纯粹性”被现实敲开了裂缝，钟耀祖的“技术傲慢”被套上了缰绳，冯亦如这个技术型领导，也在他近乎刻薄的“点醒”下，被迫直面了整合中的“人”的问题。 一场风暴看似平息。 但这只是开始。 芯片设计工具的国产化替代，这条“渡河”的暗线，其凶险和复杂，远超明面上轰轰烈烈的ERP、数据库替换。 ERP、数据库出了小问题，顶多是流程卡顿、数据混乱，尚可挽回。 但EDA工具链上的一个微小纰漏，就可能意味着数亿流片费用的直接打水漂，意味着关键产品上市窗口的彻底关闭，意味着在5G乃至未来智能驾驶等核心战场上的满盘皆输。 张哲的担忧并非全无道理。 精度，在芯片设计领域，就是生命线。 0.48%的毫米波频段偏差，放大到整个系统层面，可能就是灾难性的。 这也是他必须敲打钟耀祖的原因。 效率再高，结果错了，一切归零。 但钟耀祖的方向也没有错。 第724章 执棋人 在摩尔定律逼近极限、设计复杂度指数级攀升的今天，没有颠覆性的效率提升，就无法支撑起海思越来越激进的芯片设计蓝图。 按部就班地遵循所谓的“工业标准”，只会被对手越甩越远。 关键在于平衡，在于融合，在于......掌控。 他需要张哲那根“压舱石”的尺子，也需要钟耀祖那把“开疆拓土”的尖刀。 他更需要冯亦如这个总体负责人，真正学会如何将这两股力量拧成一股绳，而不是被它们拉扯撕裂。 陈默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带着咖啡的焦香滑入喉咙，带来一丝舒爽和清醒。 这半年来，EDA链条的整合，在高压和冲突中，并非毫无建树。 禾芯科技（HeSin TeCh）的3D EM引擎核心代码和200余项核心专利，已经完成了法律层面的完全接收和技术文档的初步消化。 张哲团队的加入，极大地增强了华兴在高频、高速芯片设计仿真方面的能力储备。 虽然整合初期摩擦剧烈，但其核心算法库已经初步完成了对华兴高斯数据库的适配，部分模块的仿真效率在标准接口下提升了20%。 这证明了禾芯本身技术的价值。 与华大九天（Empyrean）的战略合作也取得了实质性进展。 双方在模拟/混合信号IC设计工具和平板显示（FPD）设计工具领域实现了部分基础算法库的共享，显著缩短了华兴在这些成熟领域工具链的国产化进程。 更重要的是，联合中芯国际、华虹等国内龙头FOUndry（晶圆厂）建立的“国产PDK联盟”，在概伦电子（Lankedin）奠定的器件建模基础上，已经初步构建起了一个去丑国化的工艺适配生态雏形。 这是未来供应链安全的关键一环。 最核心的突破，依然在钟耀祖团队主导的自研攻坚上。 “盘古”P&R（布局布线）引擎：经过持续迭代和与“混沌”协议的深度磨合，其AI驱动的布局优化能力已趋成熟。 内部在7nm测试案例中（正是麒麟980的某个关键模块），对比国际主流工具，在达到同等签核标准（时序、功耗、面积、DRC/LVS清洁度）的前提下，芯片面积优化稳定在6.5%-7%，总功耗降低维持在4.5%-5%，运行速度（时序裕量）提升稳定在12%-15%。 这组数据，已经通过了台积电N7FF+工艺节点的多轮联合验证，获得了实质性的认可。 这是颠覆性的效率优势！ “伏羲”AI时序收敛助手：在7nm及更先进节点的复杂设计中，其表现愈发惊艳。 通过深度学习和强化学习的结合，“伏羲”不仅能大幅缩短关键路径的时序收敛周期（平均缩短60%以上，部分极端案例达75%），更能主动预测和规避潜在的时序热点区域，将后期反复迭代的痛苦过程压缩到了极致。 这极大地释放了设计工程师的生产力。 自动热点检测与优化模块：基于芯片热成像模拟和AI预测，该模块已成功应用于多款芯片的后端物理验证阶段，提前识别并优化了热密度超标区域。 根据流片后的初步良率反馈，预计对量产良率的提升贡献在1.2%-2.8%之间。 这对于成本控制至关重要。 这些成绩，是钟耀祖团队无数个不眠之夜熬出来的，是顶着内部质疑和外部压力拼出来的。 他们代表了华兴EDA工具链未来的核心竞争力，是刺穿国际巨头垄断壁垒的希望之刃。 但今天这场冲突，也清晰地暴露了链条的脆弱环节：整合的深度，协同的顺畅度，以及面对新挑战时不同技术流派、不同团队文化之间的巨大鸿沟。 BalOng 5000射频前端的那个0.48%的精度偏差，就是这条鸿沟留下的第一道伤口。 如果不能迅速弥合，后续在更复杂、更高频的芯片设计中，伤口只会更深、更多。 “叮咚。”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发出极其轻微的提示音，打断了陈默的思绪。 他放下咖啡杯，拿起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新邮件提醒，发件人是冯亦如。 邮件标题简洁而有力： 【BalOng 5000射频前端LNA模块 - 初步优化验证报告（基于混编小组首轮攻关）】 正文只有一句话： “陈总：联合小组初步调整算法参数与‘混沌’缓冲层后，复测关键耦合区域精度偏差降至0.18%，效率损失控制在7%以内。 持续优化中。 冯亦如。” 陈默的目光在“0.18%”和“效率损失7%”这两个数字上停留了片刻。 0.18%的偏差，虽然还未达到理想状态，但在毫米波频段的工程容差范围内，已属于可接受风险。 7%的效率损失，相比于之前钟耀祖宣称的12-15%的提升，这个代价......在现阶段，可以承受。 更重要的是，这份报告本身所代表的意义。 它证明冯亦如听懂了他的“驾驭分歧”，证明张哲放下了部分“标准”的执念开始拥抱变化，证明钟耀祖接受了必要的约束并愿意协作。 那条裂开的缝隙，在高压之下，被强行弥合了一部分。 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虽然距离“钢铁动脉”般顺畅运转的目标还很远，但至少，这条华兴呕心沥血打造的EDA工具链，在经历了内部的阵痛和碰撞后，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反而在冲突的淬火中，显露出更坚韧的质地。 陈默将杯中剩余的拿铁一饮而尽。冰凉的咖啡液混合着焦香和苦味，如同他此刻复杂的心境。 窗外，蓉城的夜色正浓，璀璨的灯火如同不灭的星辰。 整合的阵痛远未结束，前路的挑战只会更加凶险。 眼前这份初步弥合的报告，还有那三块在脑海中清晰浮现的拼图：收购的基石、合作的同盟、自研的利剑，都在无声地宣告： 这条命脉，正在他的意志下，艰难而顽强地搏动。 这场关乎华兴未来命运的芯片暗战，他，依旧是那个掌控全局的执棋者之一。 第725章 组织架构优化 鹏城，华兴总部大楼顶层。 陈默独自站在落地窗前，脚下是流动的灯河。 城市的喧嚣被厚重的玻璃过滤成模糊的背景音，他手中那杯拿铁里面的冰早已融化，咖啡变得有些寡淡无味。 0.18%。 这个数字虽然有进步，但还是不能让他满意。 一周前，冯亦如那份关于BalOng 5000射频前端LNA模块精度优化的邮件，曾带来一丝虚假的宽慰。 0.48%的偏差压到0.18%，效率损失控制在7%以内，联合攻关小组的初步成果似乎证明了冲突后的弥合力量。 但宽慰转瞬即逝。 0.18%，它依然存在。 在28GHZ的毫米波频段，它依旧是悬在BalOng 5000射频性能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混沌”协议与禾芯引擎的激烈碰撞。 冯亦如调解时的力不从心。 种种都透出的不仅仅是技术路线的分歧，更是一种结构性的困顿。 它无声地宣告着，那场被他强行按下的整合风暴，远未结束，其根源的病灶也未被真正挖除。 根源在哪？ 集团IT这架庞大的机器，在经历了渡河明线（ERP、数据库替换）初期摧枯拉朽般的推进后，一些深层被掩盖的齿轮啮合问题，正随着渡河暗线——“芯片”和“EDA”国产化替代进入深水区，无可避免地暴露出来。 陈默的目光从窗外的流光溢彩收回，落在办公桌一角。 那里静静躺着三份文件。 最上面一份，是信息技术工程部最新的组织架构图。 信息技术工程部，这个由他亲自兼任总监的二级部门，此刻像一个过度膨胀的容器。 这个部门现在如同一个臃肿的巨人，承载了太多、太重的职能： 从企业级应用（APS、BI、CES、CRM、PDM等）的解决方案、系统实施、运维支撑，到如今已初具规模的自研系统开发（高斯数据库、自研ERP、EDA自研部）... 自研系统开发部作为其下属的三级部门，管辖的范围已远远超出了一个三级部门的承载极限。 自研ERP部（负责人李峰）、高斯数据库实验室（负责人苏琳）、EDA自研部（负责人钟耀祖）——这三块业务，每一块都已是庞然大物，团队规模急剧扩张，技术纵深和专业壁垒日益加深。 尤其是EDA自研部，作为一个四级部门，在整合了禾芯科技的核心团队和部分概伦电子的技术骨干后，其复杂性、重要性与日俱增。 钟耀祖是天才，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尖刀，但他终究只是一个四级部门的经理。 张哲是行业泰斗，是禾芯的灵魂人物，带着他的核心团队加入。 技术和经验是宝贵的财富，但身份骤然转变为钟耀祖的副手，其中的落差与摩擦，几乎是必然的。 冯亦如呢？ 作为自研系统开发部的部长，他的才华在于构建精密的系统和逻辑，是顶尖的技术型人才。 但驾驭这种规模庞大、山头林立、技术路线激烈冲突的复杂团队整合，需要的不仅仅是技术判断力，更需要强有力的人事手腕、资源平衡能力和战略视野。 这不是他的长项。 冲突的发生，是偶然，也是必然。 是现有组织架构下，管理半径不足、权责不够清晰、资源调配僵化导致的必然结果。 BalOng 5000射频前端的那个0.48%，是敲响的第一声警钟。 钟耀祖的“盘古”、“伏羲”再锋利，张哲的3D EM引擎再精妙，概伦电子奠定的器件建模基础再扎实，当它们被束缚在一个四级部门的框架里，汇报层级冗长，资源调配受制于庞大的非核心业务体量，协同的链路被无形的官僚层级拉长、扭曲时，它们如何能爆发出刺穿国际垄断壁垒所需的全部力量？ 优化后还有0.18%的偏差，就是这种扭曲在技术层面的具象化。 它不仅仅是算法接口的摩擦，更是组织架构深层错位引发的系统性震颤。 如果继续维持现状，让EDA这样关乎芯片设计命脉、技术壁垒极高、整合难度极大的核心业务，蜷缩在一个四级部门里。 由一个精力被严重分散的三级部长（冯亦如）和一个职级权限受限的年轻悍将（钟耀祖）去主导，未来的麻烦只会更大。 当前渡河明线（ERP、数据库）的即将完成所有切换，给了他腾挪的空间和时间。 明线即将抵达彼岸，暗线——“芯片”渡河，正是需要华兴倾注全力且不容有失的关键战役。 EDA工具链，就是这场战役里，为海思的芯片设计军团锻造武器的兵工厂。 兵工厂，岂能建在拥挤不堪、管理混乱的旧营地里？ 第二份文件，是海思总裁冯庭波昨天深夜发来的邮件打印件： 《BalOng 5000 射频前端流片风险评估更新（V3.1）》。 报告里，“毫米波频段仿真精度余量不足”、“潜在阻抗失配风险”、“良率预期下调0.5%-1.2%”等字眼被刺目的红色高亮标注。 邮件的正文只有一行字：“陈总，九个月窗口期，时不我待。冯庭波。” 九个月。 BalOng 5000，华兴征战全球5G市场的先锋，海思呕心沥血的结晶。 它的射频前端，必须在九个月后，以完美的姿态，通过残酷的流片验证，站上战场。 0.18%的误差，在冯庭波眼中，就是九个月后可能轰然洞开的失败之门。 第三份文件，则一份已经起草却反复斟酌修改了数次的文件——《关于优化集团IT组织架构及成立IT自研产品线、EDA产品线的建议方案》 这是陈默自己考虑了良久，做出来的一个全新且更锋利、更聚焦的架构雏形。 方案的核心，是一个被重重圈出的名字：EDA产品线。 它不再应该是信息技术工程部这个臃肿巨人身上的一个小关节。 它应该独立出来，成为一个拥有完整躯干和手臂的战士，向芯片设计工具国产化的心脏地带发起冲击。 方案里面白纸黑字，思路清晰： 第726章 拆分与升格 拆分与升级： 将目前隶属于信息技术工程部（二级部门）下的“自研系统开发部”（三级部门）整体剥离、升级。 成立新二级部门——IT自研产品线： 由冯亦如出任总监。其下辖：三级部门：自研ERP部（由原四级部门经理李峰升任部长） 三级部门：高斯数据库实验室（由原四级部门经理苏琳升任部长） 成立新二级部门——EDA产品线： 由集团IT总裁陈默亲自兼任总监。 其下辖三个三级部门： 射频与3D仿真研发部（由张哲博士负责） 器件建模与仿真基础部（由李维明博士负责） 数字后端与AI驱动研发部（由钟耀祖负责） 瘦身后的信息技术工程部： 保留为二级部门，不再由陈默兼任总监（需任命新的总监），专注传统IT规划、建设、运维（解决方案、系统实施、IT运维支撑）。 IT审计部： 维持独立二级部门地位。 目光在“EDA产品线”和“陈默亲自兼任总监”这两行字上停留了许久。 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架构调整。 这意味着他的精力除了放在宏观的集团IT管理层面之外，更直接、更深入地扎进EDA这个目前最重要的项目。 意味着他要直面钟耀祖的锐气、张哲的固执以及转型期的阵痛。 要完全整合禾芯和概伦人员、技术、资产的复杂挑战。 意味着他要把自己未来相当一部分精力，押注在这条关乎华兴芯片设计自主权的命脉上。 值得吗？ 陈默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洁的桌面。 脑海里浮现出冯庭波那双总是带着紧迫感和期待的眼睛。 她是海思的总裁，是华兴芯片设计的主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一套自主可控、先进高效的EDA工具链意味着什么。 那是海思军团攻城略地的弹药保障。 又浮现出郑非和徐平的面容。 郑非的信任与放权，徐平的鼎力支持与亦师亦友的默契，是他推动这场变革最大的底气。 最后，画面定格在张哲那份报告中刺眼的0.48%和钟耀祖眼中被委屈和愤怒点燃的火焰上。 值得！ 架构的调整，是为了释放生产力，是为了让专业的人能在更合适的平台上，以更清晰的权责，去打赢这场硬仗！ 他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通了林雨晴的号码，声音平静而坚定： “雨晴，帮我约郑董、徐董和冯董，明天上午九点半，A1栋3楼301战略会议室，议题：集团IT组织架构优化。 请他们务必预留充足时间。” ... 第二天，鹏城华兴坂田总部，A301战略会议室。 巨大的环形红木会议桌光可鉴人，映着头顶柔和的筒灯光芒。 空气里弥漫着顶级龙井的清香，很淡，但很好闻。 郑非坐在主位，白色衬衣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的威严，多了几分儒雅，但眼神依旧锐利，扫过面前摊开的文件。 徐平坐在他右手边，穿着熨帖的深蓝色衬衣，没打领带，姿态放松的同时也有一股子沉稳。 他端起青瓷茶杯，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浮叶，目光却已将那几页关键方案扫了个通透。 冯庭波坐在郑非左手边，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色西装套裙，她看起来也总是这么干练。 目光紧紧锁定在文件上“EDA产品线”那几个字上，眼神里的兴奋却透露出内心的波澜。 陈默坐在徐平的下首，面前同样摊开着一份文件。 他神情沉静，腰背挺直，等待着决策层的质询。 “架构调整的思路，很清晰。”郑非放下文件，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目光落在陈默身上，“瘦身信息技术工程部，把自研这块独立出来做大做强，方向是对的。冯亦如升任IT自研产品线总监，李峰、苏琳升部长，都没问题。人尽其才，职级匹配。” 他话锋一转，钢笔尖精准地点在方案中加粗的那一行： “这个‘EDA产品线’，独立为二级部门，由你陈默亲自兼任总监？”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连徐平喝茶的动作都顿了顿。 冯庭波更是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陈默。 “是，郑董。”陈默的声音平稳有力，迎着郑非审视的目光，“原因有三。” “第一，分量不同。 EDA是芯片设计的上游命脉，是‘渡河暗线’——芯片国产化替代的核心支撑点。 它技术壁垒极高，整合难度巨大（禾芯、概伦），直接关系到海思未来数代主力芯片（尤其是5G、AI芯片）的研发效率和成败。 其战略重要性，已远超一个常规的IT业务部门，需要集团最高层面的关注和资源倾斜。” 陈默的目光转向冯庭波： “冯总最清楚，一套受制于人的EDA工具链，对海思意味着什么。 我们不能再重蹈某些领域的覆辙。” 冯庭波用力地点了下头，说出来的话直接又迫切： “陈总说的没错。 无论是设计什么级别、什么类型的芯片，EDA工具就是我们的空气和水！ 没有自主可控的工具链，海思的创新就像被扼住了喉咙。 BalOng 5000遇到的问题，只是冰山一角。 未来的挑战只会更大，我们需要一个更强有力的核心来推动EDA的整合和发展！” 郑非微微颔首，示意陈默继续。 “第二，现状倒逼。 目前EDA业务挂在冯亦如的自研系统开发部下面，只是一个四级部门。 钟耀祖是天才，但他现在的职级和权限，不足以有效统合张哲博士这样的行业权威及其团队，也不足以高效协调与海思、FOUndry（中芯、华虹）的战略协同。 冯亦如能力很强，但他同时肩负自研ERP和高斯数据库的重任，精力分散，且整合这种高难度、强冲突的技术团队，非其所长。 最近的冲突，就是管理半径不足、权责不清的直接体现。” 陈默的语气带着冷静剖析。 徐平放下茶杯，接口道： 第727章 一分为三 “陈默这个判断很准。 渡河明线大局已定，冯亦如的精力应该聚焦在巩固成果和持续优化上。 EDA这块硬骨头，又烫手又关键，确实需要更高级别的力量直接坐镇，才能压得住阵脚，破得了坚冰。 让陈默亲自来抓，我赞同。” 他的表态，分量极重。 “第三，”陈默的目光扫过在座三位华兴的关键决策者，最终落回方案上，“为了未来。EDA产品线的设立，不是简单的部门升格。它是一个信号，是华兴向芯片设计工具国产化高地发起总攻的集结号。”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指点向方案中关于EDA产品线下设三个三级部门的构想： “我们需要一个全新的、高度聚焦的作战集群： 射频与3D仿真研发部，张哲负责。 这是我们的‘特种部队’。 核心任务：彻底消化整合禾芯科技，将其在射频前端（RF FrOnt-end）设计工具，特别是毫米波/5G场景下的3D电磁场（3D EM）仿真引擎的优势，转化为华兴的硬实力。 必须直接对接海思5G基站芯片（如BalOng 5000）的实战验证，以战代练，快速迭代。 禾芯团队年轻、技术栈新，由张博士直管，保留其薪酬平移与特别晋升通道，稳住核心，激发活力。 这个部门补全的是我们5G/AIOT芯片设计工具链最关键的缺口，是未来高频芯片设计的基石。 器件建模与仿真基础部，李维明负责。 这是我们的‘根基工程队’。 核心任务：维护并升级整合自概伦电子的核心资产——器件建模库（BSIM-PrO）与高精度SPICE仿真引擎（NanOSpiCe）。 深化与国内龙头FOUndry（中芯国际、华虹）的PDK（工艺设计套件）联合开发与认证，确保从设计源头就扎根于本土工艺。 要啃下硬骨头：精确模拟FinFET的复杂物理效应（如漏电流修正、迁移率退化模型），支撑全流程的底层精度。 李维明博士团队经验深厚，与FOUndry合作紧密，是确保我们EDA链条源头可靠、不被海外工具卡脖子的定海神针。 数字后端与AI驱动研发部，钟耀祖负责。 这是我们的‘尖端攻坚兵团’。 核心任务：集中力量攻坚钟耀祖团队已证明价值的‘盘古’P&R（布局布线）引擎、‘伏羲’AI时序收敛助手等颠覆性工具。 主导物理验证（DRC/LVS）、良率优化（DFY）等后端全流程。 全力推进AI在芯片设计更深层次的应用落地，如基于热成像模拟和预测的自动热点检测与优化、功耗精准预测等。 钟耀祖团队兼具算法创新与工程化能力，是华兴实现EDA弯道超车的核心引擎。 该部门需要从禾芯团队中补充熟悉接口融合的人才，加强协同。” 陈默的语速平稳，却带着一种描绘蓝图的感染力： “这样拆分，优势何在？” “技术解耦，聚焦突破： 将射频前端（高频）、器件建模（工艺底层）、数字后端+AI（物理实现与智能驱动）三大技术方向清晰切分，避免资源内耗，让每个领域都能在专业纵深上做到极致。 完美契合我们拼图的三大来源：禾芯补射频短板、概伦奠建模基础、钟团队主攻后端与AI颠覆。” “团队特质匹配，人尽其才： 禾芯团队年轻敢闯，适合在5G新战场开疆拓土； 概伦团队严谨扎实，适合维护FOUndry刚需、确保根基稳固； 钟耀祖团队锐意创新，适合在AI驱动的前沿领域冲锋陷阵。各归其位，各展所长。” “管理提效，权责清晰： 我作为总负责人，将主要精力放在三大部门间的接口协同上，比如确保禾芯的3D EM引擎能完美融入钟耀祖团队构建的AI驱动设计流程，打通数据流，优化交互协议。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卷入具体的技术细节争论。 每个三级部门部长（张哲、李维明、钟耀祖）在自己的领域拥有充分的决策权和资源调配权，责权利高度统一。” “独立KPI，精准衡量： 射频部考核5G芯片仿真效率/精度提升率； 建模部考核PDK认证覆盖度/模型收敛速度/精度； 数字AI部考核AI工具对设计效率的提升比例/对流片良率的实际贡献值。 目标清晰，导向明确。” “风险隔离，增强韧性： 若未来某一方向不幸遭受外部极端制裁（例如射频EDA工具被针对性禁运），清晰的架构划分能最大程度保证其余部门（如根基的建模部、核心的后端AI部）仍可相对独立运转，为海思保留核心设计能力，争取战略缓冲时间。” 陈默说完，会议室陷入一片沉静。 郑非面无表情，目光深邃，显然在权衡这步棋的份量和风险。 将EDA独立出来，由陈默亲自挂帅，等于将集团IT总裁相当一部分精力钉死在这个技术深水区，对集团整体IT管理是否有利？ 还有，新成立的车BG还嗷嗷待哺，陈默这个车BG副总裁更是其中关键中的关键。 但关键是陈默的分析又句句切中要害... 这小子扛得住吗？ 徐平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郑重。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有力： “陈默，你亲自抓EDA，这个决心和分量，我们看得到。 这意味着集团层面最顶级的资源协调优先级，会向EDA产品线倾斜。 我只问一句：三大部门解耦分立，你如何确保它们之间的协同效率？ 特别是射频部与数字AI部，一个求绝对精度，一个求颠覆效率，整合的摩擦如何化解？ 0.18%的教训就在眼前。” 他问得看似极其尖锐，直指核心矛盾。 实则是在给陈默发挥的机会，要不是具体怎么做两人在开会前就电话沟通了一轮，陈默真得被徐老板的演技忽悠过去。 陈默脸色一正，从容不迫： “徐董问到了关键。协同机制是架构设计的核心之一。” 他操作激光笔，幕布翻页，展现出详细的协同架构图： 第728章 全力支持 “第一，设立EDA产品线技术委员会：由我直接领导，张哲、李维明、钟耀祖三人为常任核心委员，另吸收海思资深设计专家（由冯总推荐）、FOUndry工艺专家（李维明推荐）加入。 委员会每月固定会议，决策技术路线，仲裁重大分歧，目标对齐唯一：流片成功率和产品竞争力。” “第二，强制接口与数据规范：由技术委员会主导，制定三大部门间必须遵守的数据交换格式、接口协议标准及验证流程。 在关键节点，如射频模型导入后端设计，设立联合验证里程碑，共同签字画押，责任共担。” “第三，混编攻关小组常态化：针对BalOng 5000射频前端这类跨部门核心项目，从三大部门抽调精锐，组成固定周期的混编项目组，物理空间集中办公，KPI捆绑考核。 用项目压力倒逼协同。” “第四，我本人是终极接口和仲裁者。” 陈默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强大的自信，“当技术委员会无法达成一致，当项目组遇到不可调和矛盾，我将依据芯片设计的最终目标（性能、功耗、面积、良率、上市时间）进行裁决。 效率与精度之争，在我这里，只服务于一个目标：赢下芯片战争。” 徐平的演技越发炉火纯青，看向陈默，眼中带着了然和赞许： “架构清晰，职责分明，风险可控。 让听得见炮火的人指挥战斗，让最硬的拳头去打最硬的仗。 我看行。 陈默你亲自抓EDA，不是权宜之计，是战略必需。 海思需要这样强有力的支撑。” 他再次旗帜鲜明地表态支持。 冯庭波的激动几乎不加掩饰。 她等这一刻太久了。 海思在前方冲锋陷阵，设计越来越复杂的芯片，却常常受制于EDA工具的掣肘。 如今看到陈默不仅要将EDA独立出来，赋予最高优先级，还规划出如此清晰专业又极具战斗力的架构，她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郑董，徐总，”冯庭波的声音带着独属于她的力量感。 “海思迫切需要这样一套自主可控、高效先进的EDA工具链。 陈总这个架构设计，精准地覆盖了我们当前最痛的点（射频仿真精度、器件模型可靠性）和未来突破的关键（AI驱动后端设计）。 由陈总亲自统筹协调，能最大程度打破部门墙，确保EDA研发与海思芯片设计需求无缝对接。 这对海思，对华兴整个芯片战略，至关重要！ 我代表海思，全力支持这个方案！” 三位核心决策者的意见，已然明朗。 郑非的目光在陈默那份逻辑严密的方案上又停留了几秒。 最终，他拿起那支钢笔，拔开笔帽。 笔尖划过光洁的纸张，发出沉稳而决断的沙沙声。 在《集团IT组织架构调整建议》的最末端的“同意”栏后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就这么定了。”郑非合上笔帽，声音沉稳有力，一锤定音。 “集团IT组织架构，按此方案调整。 IT自研产品线，冯亦如任总监。 EDA产品线，由陈默兼任总监。 相关任命和部门升级流程，即刻启动。 资源协调层面，集团战略部会全力配合，为EDA产品线开绿灯。” 他看向陈默，眼神中除了信任，更有一份沉甸甸的嘱托：“陈默，芯片设计的命脉，我就交到你手里了。这把剑，必须炼成，必须锋利！” “明白，郑董。”陈默迎着郑非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只有一种接下军令状的凝重与决心，“华兴的剑，我已经锻过一次了。这把芯片设计的剑，我锻得好！” 会议结束。 郑非、徐平和陈默都率先离开，低声交谈着后续的资源调配。 冯庭波却并未立刻离开，她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几人的身影都消失在电梯间很久她才反应过来。 问行政要了个接驳车，准备独自前往G区陈默的地盘。 十分钟后，G区顶楼的电梯门打开，冯庭波在一路的“冯董”、“冯董好”的招呼声中走向陈默的办公室方向。 她步伐比平时快了几分，带着一种亟待交流的迫切。 林雨晴早已在门口等候，看到冯庭波，微笑着侧身推开厚重的实木门：“冯总，陈总在里面等您。” 冯庭波点点头，快步走入。 陈默没有坐在办公桌后，而是站在他的大咖啡机前，背对着门口捣鼓喝的。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 “冯董，快请坐。”陈默指了指会客区的沙发，自己也在主位坐下。 林雨晴悄无声息地送上两杯刚泡好的金骏眉，茶汤橙红透亮，馥郁的蜜香混合着花果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然后悄然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办公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斜射进来，在深色的地毯上投下长长的光影。 冯庭波没有碰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看着陈默，开门见山：“陈总，谢谢你。” 她的声音带着真诚的激动，“海思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一个独立又由你亲自掌舵的EDA产品线，意义真的太大了！” 冯庭波是真的高兴，华兴没做过EDA软件，一切从零开始，原本有个四级部门专门负责这一块她已经很高兴了。 更别提后续收购了概伦和禾芯。 直到现在陈默又把自研EDA部独立出来并升级为二级产品线，还亲自挂帅。 她能切身体会到对方的重视。 说实话，自从对面这个年轻男人起势以后，她总算有一种不再是独自一个人作战的感觉。 陈默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啜饮了一口温润的茶汤，那股特有的甘醇似乎也抚平了刚才会议中的紧绷神经。 “不用谢我，冯董。这是华兴的战略选择，也是必由之路。”他放下茶杯，目光沉静。 “海思在前面冲锋陷阵，为华兴打下半导体的江山。 如果后方连设计工具都不能保障自主可靠，那就是我这个集团IT总裁最大的失职。 BalOng 5000遇到的那个0.48%，是给我们所有人的一记警钟。” 第729章 真正的战友 提到BalOng 5000，冯庭波的眉头下意识地蹙起。 那场由EDA工具精度偏差引发的项目风险，让她至今心有余悸。 “是啊，警钟。”她叹了口气，随即又振奋起来。 “但今天看到你那个架构拆分方案，真的让我眼前一亮。 射频、建模、后端AI，三大方向切分得清清楚楚。 张哲、李维明、钟耀祖各司其职，人尽其用。 特别是让张博士专攻射频和3D EM，这是我们的软肋，也是5G、未来6G甚至毫米波通感一体芯片设计的核心痛点！ 禾芯的技术底子加上他的经验，如果能快速整合消化，海思的射频设计能力能上一个新台阶！” 陈默点点头： “张博士的技术底蕴是宝贵的财富，但他的团队需要融入新的环境，适应华兴的节奏和需求。 独立出来，由他主导射频方向，给予足够的空间和资源，是激发他价值的最佳方式。 当然，与钟耀祖那边的协同，还需要下大力气去打通。” “钟耀祖......”冯庭波眼中闪过赞赏。 “这小子的‘盘古’和‘伏羲’，在海思内部口碑已经起来了。 尤其是那个AI时序收敛，设计部好几个老大难的项目，靠它硬是给救回来了，周期缩短了不止一半。 让他独立负责后端和AI驱动，再合适不过。 我就怕他年轻气盛......” “锐气需要引导，也需要磨砺。”陈默接口道，语气平静却带着掌控感： “给他更大的平台，更重的责任，让他去碰撞，去整合禾芯过来的接口人才，这本身就是最好的磨刀石。 他和张哲的冲突，根源在于目标和路径认知的不统一。 现在架构清晰了，都在EDA产品线的大旗下，目标只有一个：为海思打造最锋利的武器。 我这个兼职总监，就是负责把他们拧成一股绳的人。” 他顿了顿，看向冯庭波，眼神带着深意： “所以，冯董，你们海思的反馈至关重要。 EDA产品线不是闭门造车，一切研发的起点和终点，都是海思的设计需求。 我需要你这边，建立更直接高效的对接机制。” “没问题！”冯庭波立刻应道，回复得格外爽快。 “海思内部，我会指定最资深的芯片设计架构师和项目经理，成立专门的EDA需求对接与联合验证小组，直接对口你们三个研发部。 特别是新工具的早期原型测试和流片验证反馈，必须第一时间同步。 我们要把‘设计-工具-制造’这个闭环跑通、跑快。” 这正是陈默想要的。 他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好！闭环跑通，效率才能最大化。 另外，FOUndry那边，你们海思合作紧密，在PDK联合开发和模型精度验证方面，也需要你们多搭桥牵线，给李维明的器件建模部提供最直接的工艺支持。” “包在我身上。”冯庭波郑重承诺。 “华虹N+1，中芯N+2的进展，我们都有深度合作。 李博士那边需要什么数据，需要配合做什么测试，海思全力配合！ 国产PDK联盟要真正发挥作用，FOUndry、设计公司（海思）、EDA工具商（我们）必须深度绑定。” 夕阳的光线渐渐变得柔和，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在昂贵的地毯上。 关于架构调整后具体协同细节的讨论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 从人才流动比如海思是否有EDA背景的设计师愿意短期借调支援到关键项目的优先级排序比如BalOng 5000后端的AI优化 vS 下一代AI芯片的3D EM需求，再到预算资源的初步倾斜方向，两人都进行了高效务实的沟通。 杯中的金骏眉续了两次水，香气渐渐转淡。 冯庭波终于拿起微凉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喉咙。 她看着陈默，连日紧绷的眉宇间，难得地舒展开来。 这也是她很喜欢和陈默聊天的原因。 每次看见陈默那种很确定的样子，那种对未来的笃定都会让她更坚定做好芯片的决心。 要知道就算是在华兴内部，哪怕是在国兴科技已经被制裁的当下，依然有不少人说海思的闲话： “赔钱货。” “搞的芯片根本卖不出去。” “除了内部压根儿就没人用。” 她冯庭波觉得自己的心理已经足够强大了，但也总有破防的时候。 我特么搁这儿吭哧吭哧搞芯片设计已经很不容易了，外人不理解也就算了，怎么连自己人也天天吵吵着说我们海思不赚钱，海思的芯片不行。 这玩意儿特么的有这么简单吗？ 从设计到工艺，关关难过，哪一关不是鬼门关？ 冯庭波压下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颇有感慨的对陈默说道，“陈总，有你把控EDA这条大船，海思这心里，总算踏实多了。我感觉手里快要绷断的弦，又能重新稍微松一下了。” 陈默也端起茶杯，回敬似的示意了一下。 他唇角微扬，但眼神依旧深邃如渊： “弓弦拉开，是为了把箭射得更远。 芯片这场仗，我们才刚渡到河心。 暗流涌动，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冯庭波点点头，她感觉陈默是一个典型的能量提供者，是自己的“问心路”，刚刚还纠结着要不要来和他聊一下的她瞬间为自己的决定感到明智。 她再次从陈默这里总能获取到了对于自己和海思来说无比珍贵的“信心”。 好像全公司就只有陈默才会理所当然的觉得海思将来能“独立”设计出芯片，甚至能“独立”把自己设计出的芯片生产出来。 她忽然觉得在这种极端的环境里，有一个拥有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的战友，挺好。 两人告别后，冯庭波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又快步走回到陈默面前。 她伸出手，用力握着陈默的手，使劲摇动，眼神灼热：“陈总，感谢！九个月，拜托了。” 当冯庭波离开后，陈默按下内部通话键。 “雨晴，通知：明天下午三点，G1-3601会议室开会。 自研系统开发部部长冯亦如、自研系统开发部下属四级部门经理钟耀祖、李峰、苏琳以及张哲和李维明参会。 议题：集团IT架构优化调整。” “明白，陈总。”林雨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高效。 但陈默似乎能捕捉到电波传递过来的一丝谨慎。 她知道，一场震动华兴IT乃至影响未来芯片格局的组织裂变，即将由这个办公室拉开序幕。 第730章 通知 蓉城的夜雨敲打着华兴研究所U2大楼的玻璃幕墙，发出细密而持续的声响。 三楼EDA开发部的实验室里，白炽灯管发出低沉的嗡嗡声，与精密仪器运行的细微电流声交织在一起。 钟耀祖整个人几乎要埋进工作台，防护镜下双眼布满血丝，正小心翼翼地用热风枪处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射频前端测试板。 镊子尖在0402封装的电容电阻间灵活游走，像外科医生在进行精密手术。 旁边的示波器屏幕上，代表信号完整性的眼图艰难地聚合着，却始终带着令人烦躁的毛刺。 “祖哥，毫米波耦合路径的插入损耗还是下不来，那个0.18%的偏差真特么日狗，跟焊死了一样！” 旁边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工程师赵锐抓了抓头发，从他声音就能听出烦躁的情绪。 “‘混沌’协议要求的隔离度，张博士那边给的3D EM模型死活对不上实测...” “参数给我。”钟耀祖头也没抬，声音透过防护口罩有些闷。 他接过赵锐递来的平板，手指迅速滑动调出禾芯引擎生成的仿真报告，又对比实测数据。 眉头锁成了川字。“不是模型问题。”他忽然指向一个不起眼的参数。 “看这里，禾芯引擎默认的趋肤效应深度系数是1.2，我们用的是华虹N+1工艺，FOUndry PDK里建议值是1.05。 张博士那边肯定按他们习惯设高了。” 他放下热风枪，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调参数，重新跑一次联合仿真。告诉建模组，把华虹最新的工艺变异模型也叠加上去。” “明白！”赵锐眼睛一亮，抓起平板就跑向隔壁的仿真集群区。 就在这时，钟耀祖放在工作台角落、调了静音的手机屏幕执着地亮了起来。 来电显示：林雨晴。 他动作顿了一下，摘掉防护镜和口罩，露出一张年轻却带着深刻疲惫的脸。 指尖残留的汗在手机屏幕上留下一点模糊的印记。 他快步走到相对安静的仪器柜角落，接通。 “林秘书。”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晰。 “钟总，抱歉深夜打扰。”林雨晴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 “陈总指示：明天下午三点整，鹏城总部G1-3601战略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 议题：集团IT架构优化调整。请您务必准时出席。” 钟耀祖的呼吸不易察觉地停滞了半秒。 架构调整？ 在这个节骨眼？ BalOng 5000射频前端的0.18%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张哲团队的整合也才刚开了个头。 “参会范围？”他问，目光下意识扫过实验室里忙碌的身影。 “冯亦如部长、您、李峰总、苏琳总、张哲博士、李维明博士。”林雨晴报出的名字像一记记重锤。 “另外，陈总特别强调，会议涉及重大组织及人事变动预沟通，请各位负责人提前梳理所辖业务核心骨干名单，预备承接新架构下的关键岗位职责，并准备未来三个月详细工作计划，尤其是资源需求与关键里程碑。” “重大组织及人事变动...新架构...”钟耀祖低声重复，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他想起一周前和陈默那通关于张哲团队整合的深夜电话，陈默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架构问题，很快会有解”。 难道… “收到。我会准时到。”他沉声应下。 “好的。航班信息稍后发您Welink。 另外，张博士和李博士那边，也请您代为知会一声，陈总指示由您统一协调行程。” 林雨晴补充道，语气里透着一种的“你懂的”。 钟耀祖微微一怔，随即了然。 张哲刚加入不久，李维明更是概伦电子过来的“外脑”，由他这个名义上的EDA开发部经理去通知，本身就隐含了某种姿态。 电话挂断。 实验室的噪音重新涌入耳膜。 钟耀祖站在原地，看着示波器屏幕上依旧带着毛刺的眼图，又低头看了看手机上林雨晴刚发来的标注着“明早8：25 双流-宝安 ZH9876”的航班信息。 一种山雨欲来的预感，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期待，在胸腔里翻涌。 他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焊锡与硅片的气息似乎也有了紧张感。 他拿起内线电话： “小赵，仿真先挂起。立刻联系行政，订三张明早8点25飞鹏城的票，我，张博士，李博士。 再通知张博士和李博士，半小时后，小会议室碰头，有紧急事项传达。” 同一时刻，禾芯团队所在的仿真区。 张哲博士花白的头发在顶灯下泛着银光。 他站在巨大的曲面屏前，眉头紧锁，盯着上面流淌的代表着复杂电磁场分布的绚丽彩色云图。 屏幕下方，一行刺眼的红色警告字符不断闪烁：“3D EM联合仿真结果与实测偏差：0.18% @28GHZ”。 他身后的年轻工程师大气不敢出。 这位射频EDA领域的泰斗，此刻周身散发的低气压比窗外的冷雨更冻人。 “材料参数库更新了吗？ 华虹最新的工艺文件导入没有？ 网格剖分密度加倍试过没有？” 张哲的每一个问题都很尖锐，直直得扎在工程师的心尖上。 “张...张博，都试过了。”负责仿真的工程师声音发干。 “网格密度加到极限，服务器跑了快二十个小时，结果...还是卡在0.18%。 钟总那边实测反馈，隔离度始终差一口气...” 张哲没说话，布满皱纹的手指在控制台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哒哒声。 那0.18%的偏差，不仅是扎在BalOng 5000的项目上，更像是对他毕生钻研的禾芯3D EM引擎权威性的无声嘲讽。 整合？协同？ 他加入华兴，带着整个禾芯的核心团队，来给一个毛头小子当副手，还要忍受这种莫名其妙的精度损失的。 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掏出一看，是个陌生的鹏城号码。 张哲不耐地皱眉，直接按掉。 几秒后，手机再次震动，屏幕上跳出一条Welink消息，发送人赫然是“林雨晴-集团总裁办”。 第731章 会议沟通1 张哲的瞳孔骤然收缩。 而在相隔两个楼层的器件建模与仿真基础部办公室，灯火通明。 李维明博士刚刚结束一个冗长的跨国视频会议，说话太久嗓子都快冒烟儿了。 他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屏幕上还停留着与中芯国际联合研发负责人对话的界面，对方最后那句“李博，当前关键节点的BSIM模型参数漂移问题，FOUndry这边压力也很大，需要你们EDA工具链给出更鲁棒的修正算法”还在耳边回响。 作为从概伦电子过来的技术奠基人之一，李维明深知自己肩负的重任。 华兴收购概伦，看中的就是他们在器件建模和高精度SPICE仿真引擎上的深厚积累，这是整个芯片设计工具链的基石。 BalOng 5000的0.18%偏差，追根溯源，FOUndry的工艺波动、射频设计的复杂性、后端物理实现的寄生效应… 桩桩件件，最终都可能映射到他们建模的精度上。 压力像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肩上。 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 他接起，是钟耀祖略显急促的声音： “李博士，打扰了。 刚接到集团总裁办林雨晴秘书紧急通知，陈总要求我们三人明早必须飞鹏城，参加下午三点的重要会议，议题是集团IT架构优化调整。 涉及重大人事变动预沟通。 半小时后请到EDA小会议室，我们碰个头，统一一下行程和口径。” “架构调整？”李维明微微一怔，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 在这个敏感时刻？ 他立刻联想到BalOng 5000的困局，联想到最近自研系统开发部内日益明显的摩擦。 “好，我马上到。” 放下电话，李维明没有立刻起身。 他重新戴上眼镜，目光扫过办公室白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工艺节点路线图以及与海思、FOUndry的协同计划。 一丝明悟划过心头。 看来，陈总终于要下重手了。 这场困局，或许破局的契机，就藏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鹏城之行里。 他迅速在笔记本上写下几个关键词：组织架构、资源整合、权责明晰、汇报线。 然后，他翻出通讯录，找到几个跟随他从概伦过来的核心骨干名字，在后面重重画了圈。 窗外，蓉城的夜雨依旧淅淅沥沥。 研究所的灯光穿透雨幕，映照着无数为这场芯片攻坚而奔忙的身影。 而一场即将深刻改变他们命运走向的风暴，已悄然在鹏城上空凝聚。 鹏城，华兴总部G1栋。3601战略会议室。 巨大的长方形暗红色会议桌光可鉴人，倒映着头顶均匀洒下的柔和筒灯光芒。 空气里弥漫着顶级石花的清香，以及一种无声的压力。 下午三点整。 陈默坐在主位，深灰色高定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只穿着熨帖的白色衬衣。 他姿态放松地靠在高背椅里，右手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支万宝龙钢笔，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表情淡然。 他的左手边依次坐着： 冯亦如，自研系统开发部部长，依旧是一尘不染的白衬衣，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如水。 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指偶尔会轻轻动一下，透露出内心的不平静； 李峰，自研ERP部经理兼渡河项目总项目经理，腰背挺得笔直，像一柄出鞘的刀，眼神锐利地落在陈默身上，充满敬畏与专注； 苏琳，高斯数据库实验室负责人，气质温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韧，面前摊开的笔记本上是之前写过的密密麻麻的要点。 右手边则分别是： 钟耀祖，年轻的脸庞上带着熬夜的痕迹，但眼神灼亮，充满了某种亟待爆发的能量； 张哲博士，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脸色略显严肃，目光偶尔与陈默接触时，会下意识地微微颔首； 李维明博士，则是一副学者做派，眼镜片后的目光里充满思索，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正显示着复杂的器件模型公式。 林雨晴坐在陈默侧后方靠墙的秘书席位上，面前放着录音笔和笔记本电脑，姿态恭谨而专业。 “都到了。”陈默开口，声音很轻，但在安静至极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时间紧，客套话免了。 今天这个会，只为一件事：集团IT的组织架构，需要动一次大手术。 在正式发文前，跟各位核心负责人通个气，也听听你们的准备。” 他顿了顿，目光如实质般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冯亦如身上。 “亦如，”陈默的称呼带着熟稔，“渡河项目打到今天，大局已定。中国区、海外首批89家子公司切换完成，月结压测也稳住了。你和你的团队，功不可没。” 冯亦如微微欠身：“是陈总运筹，团队用命。” 陈默摆了摆手，话锋陡然一转：“所以，是时候把自研这块硬骨头，从信息技术工程部这艘大船上，彻底独立出来，做大做强了。” 此言一出，除了提前通过气的极少数人，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瞬。 李峰眼中精光爆闪，苏琳握笔的手指微微收紧，钟耀祖更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张哲和李维明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动，几乎是同时在心底说了一声“果然”。 “集团决定，”陈默的声音沉稳有力，“在集团IT下新设立二级部门 —— IT自研产品线。由冯亦如，出任总监。” 冯亦如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随即迅速恢复平静。 只是镜片后的眸光剧烈闪烁了，放在膝上的手终于停止了无意识的动作，紧紧握成了拳。 二级部门总监。 这不仅仅是一个头衔的跃升，更意味着真正独立的话语权、预算权和资源调配权。 是他技术理想得以更自由施展的平台。 他深吸一口气，迎向陈默的目光，郑重道：“感谢陈总和集团的信任，亦如必竭尽全力！” 陈默点点头，他不知道冯亦如什么时候学会了张福全的把自己放在集团前面那套，不过这些旁枝末节都不重要。 他的目光转向李峰和苏琳： “新的IT自研产品线下，设两个三级部门： 自研ERP部，部长李峰； 高斯数据库实验室，主任苏琳。” 他没有用“升任”这个词，但所有人都明白，李峰和苏琳从四级经理到三级部长，这一步跨越有多大。 “恭喜李总、苏主任！”冯亦如率先开口，声音带着真诚。 李峰猛地站起身，对着陈默和冯亦如方向微微鞠躬，声音洪亮： “感谢陈总、冯总信任。 必定不负所托，将自研ERP打造成集团核心引擎。”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那份对陈默发自内心的敬畏显露无疑。 苏琳也优雅起身，声音温润却坚定：“感谢陈总，高斯数据库必为集团数据基石。” —————— 一号的看广告+打赏是800多，所以按规则是加更五章。 我看有些读者大大在质疑我的统计，我索性就把图片贴出来了。（图片放在作者有话说里面） 狗作者的人品还是比较好的，至少这方面不会搞假。 10月2号截止晚上8点统计的时候是1500多，不到1600，按理是加更15章的。 （一般到了晚上8点就疲软了，后面不会有太多。作者一般当天晚上手工统计一次，然后第二天中午再看一次官方统计结果。） 1500多的礼物+为爱发电中包含了有位叫“爱吃冰糖炖苹果的秦皇”的霸道总裁送的厚重礼物，除去平台扣费我这边都还能收到928，不知道她/他花了多少钱。 霸道总裁，恐怖如斯。 作者自己试了一下，反正鸿蒙手机最多能送的礼物就是价值500的礼物之王，作者应该能收到375。 估计洋柿子的大数据早已看透了作者的消费水平。 土鳖作者第一次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再额外加更5章，以表达对总裁的谢意。 当然也同样感谢所有点击“为爱发电”和送各类礼物的读者大大们。 谢谢了！ 所以今天更新总数是15章加更 + 5章特别加更 + 3章正常更新，总共23章。 最后的最后，那个“为爱发电”可以点三次，总计花大家45~60秒的时间。 拜托啦 第732章 会议沟通2 兄弟姐妹们，汇报一下10月3号的成绩： 截止晚上9点多，作者君手工统计的数据是1900多。（到这个点数字一般不会动了） 首先感谢大家的支持。 其中霸道总裁【爱吃冰糖炖苹果的秦皇】又干了个1888的礼物，作者菌收到了928。 把作者菌人都干麻了，下午打麻将赢了90块的巨额赌资都不香了。 再次感谢秦皇的支持，你的秦皇，无限猖狂。 此处请兄弟姐妹们把“秦皇牛逼”四个字打在公屏上。 按理说明天应该是加更15章的。 但是既然都1900多了，无论后面有没有满2000，我就直接更20章吧。 然后为了感谢霸总秦皇我再加更5章。 所以我就直接更新28章吧。（20+5+3） 最后祝大家国庆快乐，中秋团圆； 祝还在职场发展的读者大老爷们都早日成为高级牛马； 祝已经成为霸道总裁的读者大老爷们公司都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以下正文——— 陈默抬手示意他们坐下，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淡笑。 这笑容让会议室紧绷的气氛稍稍松弛了一丝。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更大的波澜。 “渡河虽然接近尾声，”陈默的目光变得格外锐利，直射李峰，“但这不是终点，而是你们服务集团的新起点。” 他弯曲手指，用指节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一点，发出笃的一声轻响，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两百多家全球子公司切换完成之后，实施团队不会解散。 新上线的渡河ERP，也不会像传统项目那样，交接到解决方案部和系统实施部就完事大吉。” 陈默顿了顿，缓缓说道： “后期迭代更新、二次开发，所有需求响应和功能演进，将由你们IT自研产品线，具体来说，是你李峰的自研ERP部，主导到底。 IT运维支撑部会是你们的合作伙伴，只负责运维部分。 但后续的更新和开发主体责任在你们。”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李峰： “也就是说，你现在的项目组团队核心骨干，要原地转化角色，成为精通渡河ERP的解决方案专家和实施专家。 架构和项目管理的精英更要保留。 开发任务可以继续外包，但核心的掌控力，必须牢牢握在你们自己手里。 这是持续优化、快速响应业务需求的根本！ 有没有问题？” 压力如山倾覆。 李峰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再次“唰”地站起身。 这一次，他的声音更加洪亮，在会议室里回荡： “陈总放心，没有问题！ 自研ERP部全体，就是一块砖！ 集团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实施团队核心骨干名单和转化培养计划我已初步梳理完毕，随时可以呈报！ IT运维支撑部有任何需求，我部全力配合，绝无二话！ 保证渡河ERP这条生命线，在我们手里跑得又快又稳！” 他的表态又快又狠，透着一股子强大的执行力。 不仅接下了重担，更主动把“配合IT运维支撑部”的姿态做足。 这就是李峰，永远能在电光火石间通过“加权平均法”做出的最优选择。 目前对于他来说，紧跟陈默的意志，就是最大的利益所在。 陈默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目光转向冯亦如： “冯总，新部门担子很重。 ERP和数据库是集团运转的双肾，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同时，也要为未来可能的云化、智能化升级预留空间和人才。 骨干名单和资源需求，尽快报给我。” “明白，陈总。”冯亦如沉稳应道。 “内部骨干盘点正在进行，重点在于保留核心架构师和能快速转化角色的实施专家。 对外，我们计划在三个月内，从顶尖院校和友商定向招募一批有潜力的新生力量补充进来，形成梯队。” “嗯。”陈默颔首。 目光终于转向了风暴的中心，EDA。 会议室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起来。 钟耀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张哲的眉头重新锁紧，李维明也不再看桌面的笔记本电脑，专注地看向陈默。 陈默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们三人，最后落在会议室巨大的落地窗外。 一架银白色的飞机正掠过远处湛蓝的天空，留下一道清晰的尾迹云。 “至于EDA自研部，”陈默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膜，“它不再属于自研系统开发部，也不再是信息技术工程部的一个分支。” 他顿了顿，转回头，目光如炬，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个人将不再兼任信息技术部总监。” “集团将新设立二级部门 —— EDA产品线。” “由我兼任总监。” 轰！ 尽管众人早有预感会有大变化，但当陈默亲口说出“由我兼任总监”这六个字时，会议室里依旧炸开了锅。 钟耀祖的呼吸猛地一窒，双眼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死死盯着陈默。 仿佛要确认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张哲博士交叉的双手瞬间松开，手指下意识地抓住了桌沿，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一种被巨大重视包裹的喜悦情绪。 李维明镜片后的眼睛也骤然睁大，随即迸发出强烈的灼热光彩。 冯亦如、李峰、苏琳虽然不在风暴中心，但同样被这石破天惊的决定震得心神摇曳。 特别是冯亦如，EDA自研部让他心力交瘁，这群收购整合以后的技术大佬让他烦不胜烦。 压又压不住，骂又骂不得。 这下好了，这个烫手山芋总算甩出去了，自己可以专心做自己的ERP和数据库了。 众人很明白，集团IT总裁、车BG副总裁陈默亲自兼任一个EDA产品线的总监，并且不再兼任信息技术工程部总监。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集团IT总裁的工作重心和关注焦点发生了变化。 说明EDA被提到了前所未有的、关乎集团核心竞争力的战略高度！ 更说明资源、权限、优先级，将获得最顶格的倾斜！ “为什么？”陈默自问自答，目光锐利地扫过钟、张、李三人，声音沉凝如铁。 “因为BalOng 5000射频前端的0.18%偏差，给我们所有人都上了一课！ 因为EDA，是芯片设计的上游命脉，是我们芯片国产化替代的核心支撑点！ 它技术壁垒极高，整合难度巨大。 直接关系到海思未来数代主力芯片的研发效率和成败！” 陈默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钟耀祖脸上，带着期许，也带着要求：“耀祖。” “陈总！”钟耀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应声，声音带着一丝激动的颤抖。 “新EDA产品线下，设三个三级部门。”陈默语速平稳。 “数字后端与AI驱动研发部，由你负责。 集中力量攻坚你的‘盘古’P&R（布局布线）引擎、‘伏羲’AI时序收敛助手。 物理验证（DRC/LVS）、良率优化（DFY）等后端全流程，AI在芯片设计更深层次的应用落地，比如基于热成像模拟的自动热点优化、功耗精准预测，是你的核心战场。 你需要从禾芯团队中补充熟悉接口融合的精锐，加强协同，把AI这把刀，磨得更快，插得更深！” “是，陈总！”钟耀祖的声音充满了被信任和赋予重任的激动。 “保证完成任务！盘古和伏羲，绝不会让您失望！” 陈默目光转向张哲，语气带着对技术泰斗的尊重：“张博士。” 张哲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陈总，请指示。” 第733章 会议沟通3 “射频与3D仿真研发部，由你坐镇。”陈默的声音带着一种托付重器的郑重。 “核心任务：彻底消化整合禾芯科技的人才和成果。 将团队在射频前端（RF FrOnt-end）设计工具，特别是毫米波/5G场景下的3D电磁场（3D EM）仿真引擎的优势，转化为华兴的硬实力。 BalOng 5000的射频前端问题，是你们的第一块磨刀石。 必须直接对接海思5G基站芯片的实战验证，以战代练，快速迭代。 禾芯团队年轻、技术栈新，由你直管，保留其薪酬平移与特别晋升通道，稳住核心，激发活力。 这个部门，是我们未来高频芯片设计的基石，不容有失。” 张哲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 独当一面！真正的独当一面！ 不再是寄人篱下，而是执掌一方！ 禾芯的技术和团队，终于有了真正施展的舞台！ 他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所有的郁结和不满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剩下被赋予重任的豪情与责任感。 他用力点头，声音带着金属般的铿锵：“陈总放心！张哲这把老骨头，就钉在射频仿真这块阵地上了！BalOng 5000的问题，不解决，我就睡公司不走了！” 最后，陈默的目光落在李维明身上：“李博士。” “陈总。”李维明推了推眼镜，沉稳应道。 “器件建模与仿真基础部，交给你！”陈默的语调带着对根基的重视。 “你的任务，是守好我们的命脉。 维护并升级整合自概伦电子的核心资产，器件建模库（BSIM-PrO）与高精度SPICE仿真引擎（NanOSpiCe）。 深化与中芯国际、华虹这些国内龙头FOUndry的工艺设计套件联合开发与认证，确保从设计源头就扎根于本土工艺。 特别是要啃下当前节点的硬骨头：精确模拟FinFET的复杂物理效应，支撑全流程的底层精度。 你的团队，是确保我们EDA链条源头可靠、不被海外工具卡脖子的定海神针。” 李维明重重点头，学者的严谨中透出强大的自信： “根基不稳，地动山摇。 陈总，建模与仿真这块基石，维明和团队，必竭尽全力筑牢。 FOUndry的协同，交给我们。” “好！”陈默的目光扫过三位即将独当一面的技术统帅，最后落在整个会议室。 “架构拆分，是为了技术解耦，聚焦突破。 是为了让你们各归其位，各展所长。 更是为了管理提效，权责清晰！”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按在桌沿，一股无形的强大气场笼罩全场： “我兼任这个总监，就是要做你们之间最强的粘合剂和最终接口。 技术委员会解决不了的路线之争，项目组调和不了的效率精度矛盾，最终裁决权在我这里。 我的裁决标准只有一个：能不能赢下芯片战争。” “九个月！”陈默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战鼓擂响，重重敲在每个人心上。 “BalOng 5000必须成功流片！ EDA产品线，必须交出一份配得上集团最高期望的答卷！ 有没有信心？！” “有！！” 回应他的是三道整齐划一、充满战意的吼声！ 钟耀祖脸色涨红，张哲眼中精光四射，李维明沉稳握拳。 而一旁的冯亦如、李峰、苏琳同样被这高昂的战意点燃。 “散会！”陈默干脆利落地一挥手，仿佛刚才只是部署了一场寻常的战役，那份举重若轻的气度，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眼中。 “亦如、耀祖、张博、李博留一下，具体协同细节再碰五分钟。 其他人，立刻回去准备。 就在最近几天，正式任命文件会下发到各位邮箱。” 众人起身，会议室里椅子滑动的声音带着激昂的余韵。 李峰快步走到陈默身边，低声而迅速地说：“陈总，支援IT运维支撑部的骨干名单和对接人，半小时内发您和林秘书邮箱。” 陈默拍了拍他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冯亦如则走到张哲面前，主动伸出手，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张博士，恭喜。” 张哲看着冯亦如伸过来的手，又瞥了一眼正和钟耀祖低声交代着什么的陈默，脸上严肃的表情终于松动，露出一丝略显生硬但真诚的笑意，伸手与冯亦如重重一握： “冯总监客气了！互通有无，应该的！” 语气比起之前的疏离，已然天壤之别。 权力的格局，在这一握之间，悄然重塑。 深夜十一点三十分，蓉城双流国际机场T2航站楼。 喧嚣了一天的到达大厅此刻总算消停了一些。 明亮的灯光照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倒映着拖着行李箱带着疲惫神色的零星旅客。 广播里柔和的女声播报着最新抵达的航班信息。 钟耀祖随着人流走出闸口。 连续的高强度会议、紧绷的神经和飞行带来的疲倦，让他俊朗的眉眼间有着化不开的倦色。 但那双眼睛深处，却跳动着亢奋的火焰。 他一眼就看到了接机口外那个熟悉的身影。 唐锦弦穿着一件简约的淡黄色风衣，内搭浅蓝色针织衫，柔顺的长发随意披散着，站在略显空旷的接机口，如同一株清新的铃兰。 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朝他用力挥了挥手，眼神明亮，瞬间驱散了他满身的疲惫。 “累坏了吧？”唐锦弦自然地迎上来，接过钟耀祖手里不算重的公文包，很自然的拉住钟耀祖的手。 指尖拂过钟耀祖手背时，给他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 “还好。”钟耀祖的轻声开口，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感受着那熟悉的温软，紧绷的神经才真正松弛下来几分。 “会开得有点晚，又赶上流量管控。”他简单解释了一句，目光落在女友精心修饰过的眉眼上，“等很久了？” “刚到一会儿。”唐锦弦笑着摇摇头，敏锐地捕捉到他眉宇间残留的亢奋光彩。 她没有急着追问，只是直勾勾得看着对方，眼眸中全是温柔，“饿不饿？要不要先去吃点宵夜？” “不饿，飞机上吃过了。”钟耀祖摇摇头，拉着她的手快步走向停车场，“回家吧，车上说。” 深夜的机场高速，车流稀疏。 白色的奥迪A4L平稳地行驶着，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氛味道。 这也是唐锦弦最喜欢的味道。 柔和的音乐低低流淌，营造出一种静谧私密的空间。 钟耀祖靠在副驾驶舒适的座椅里，闭着眼，似乎在整理思绪。 唐锦弦专注地开着车，没有打扰他。 窗外的路灯飞速掠过，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过了好一会儿，钟耀祖才睁开眼，转头看向唐锦弦，“锦弦，集团IT架构要大调整了。” 第734章 锦弦教夫？ 唐锦弦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下，心跳漏了一拍。 来了！ 她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EDA开发部没了。”钟耀祖的声音很平静。 但唐锦弦的心却猛地一沉！ 没了？ 她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种糟糕的可能： 业务被裁撤？ 部门被拆分吞并？ 男友失势？ 但钟耀祖脸上却看不到丝毫沮丧，反而有种奇异的明亮。 让唐锦弦才没有那么慌，果然，又听到了男友的声音。 “不是坏事！” 钟耀祖立刻补充道，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是整个EDA业务，被独立出来，升格了！ 新成立了二级部门，EDA产品线！” “二级部门？”唐锦弦瞬间抓住关键，作为IT运维支撑部的秘书，她对华兴的组织架构各个层级和其中蕴含的权力的天差地别再清楚不过。 二级部门总监，理论上来说已经是拿到“业务单元总裁”的门票了。 钟耀祖的话让她情绪起起伏伏。 要不是知道男友是老实巴交的性格，但凡换个人她都觉得对方是在故意逗她。 “对！”钟耀祖点头，眼中的火焰更盛，“而且，是陈总亲自兼任总监！” “陈总亲自兼任？！”唐锦弦这次是真的惊呼出声，方向盘都差点没扶稳，好在深夜路上空旷。 她的心怦怦直跳，作为秘书，她太明白“亲自兼任”这四个字的分量了。 这代表EDA产品线在集团内部的战略优先级被提到了最顶峰。 代表着资源、关注度、话语权都将获得前所未有的倾斜。 也代表着...男友的事业眼看就要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钱和前途都大大的有。 “那...那你呢？”她强压下翻涌的心绪，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钟耀祖转过头，在明明灭灭的路灯光影中，定定地看着唐锦弦，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陈总让我负责新EDA产品线下的三级部门 —— 数字后端与AI驱动研发部。部长。” “三级部门部长？！”唐锦弦握着方向盘的手心瞬间沁出了一层薄汗。 巨大的惊喜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冲击得她有些眩晕。 她踩了一脚刹车，将车子缓缓滑向最右侧的应急车道停下。 车灯照亮前方一小片隔离带，引擎低沉的怠速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转过身，一双漂亮的杏眼在昏暗的车厢内亮得惊人。 盯着钟耀祖，仿佛要确认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耀祖！你是说，你马上就是三级部门部长了？ 直接向陈总汇报？” “嗯！”钟耀祖重重地点头，脸上也露出笑容。 “任命文件这几天就会发出来。 张博士负责射频与3D仿真部，李博士负责器件建模部。 我们三个，平级。” 唐锦弦靠在驾驶座上，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试图平复那颗加速跳动的心。 作为三级部门的秘书，她可能比男朋友还清楚“三级部门部长”这个位置的权限范围。 “耀祖...”她的声音激动，给男友科普内部规则时格外的认真，“你知道华兴的三级部门部长，意味着什么吗？” 钟耀祖看着她难得一见的郑重模样，也收敛了笑容，认真道：“你说。” “首先，独立的人事权！”唐锦弦竖起一根纤细的手指，眼神晶亮。 “不像四级部门经理，招个16级以上的骨干都要层层审批。 三级部长，对16级及以下员工的招聘、任免、调薪、绩效评定，拥有最终决定权。 只需要向二级总监报备。 这意味着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打造团队，不用再处处掣肘！” “第二，独立的预算权！”唐锦弦的第二根手指竖起。 “部门年度预算由你主导编制，集团审批后，预算内的所有开支：设备采购、项目外包、差旅招待、团队建设... 只要在框架内，你签字就生效. 像我们这种三级部门秘书，日常就是帮部长盯着预算执行，灵活调配。 再也不用像以前，申请个服务器资源或者买个软件都要打报告等很久。” “第三，”她竖起第三根手指，语气带着一丝羡慕。 “专属的部长秘书配置，不再是几个部门共享。 比如现在我们部门里，周晓楠就是张总的专职秘书。 整个IT运维支撑部也只有张总才有专职秘书。 以后会有专职秘书负责你的日程、文件、会议、内外部关系协调，过滤掉所有不重要的人和事，让你的精力能完全聚焦在核心业务上！这是效率的质变！” 她想到周晓楠每天疲于应付的各种琐碎和骚扰，更加深刻地体会到这个位置带来的便利和尊荣。 钟耀祖听得入神，这些具体的权力细节，确实是他这个技术直男之前未曾深入思考过的。 陈默赋予他的是平台和方向，而这些，才是支撑他放手去干的基石。 “还有呢？”他追问道，像求知若渴的小学鸡。 “还有汇报线，刚刚其实已经说过了。”唐锦弦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耀祖，你虽然只是三级部门部长，但是直接汇报给陈总啊。 陈总是什么人？集团IT总裁、车BG副总裁！ 能直接向他汇报的三级部长，整个华兴都屈指可数。 这意味着你真正进入了核心决策圈的外围。 你的声音，能第一时间直达天听。 你的困难，能获得最顶格的资源倾斜。 你的成绩，也会被最顶层的大佬们直接看在眼里！” 她越说越激动，身体都不自觉地前倾： “更重要的是，陈总亲自兼任EDA总监，这释放的信号再明显不过了！ EDA产品线，就是陈总未来一段时间最核心的战场之一！ 你作为他直接管辖的三位大将之一，只要把事情干成了，前途...” 她顿了顿，用了一个秘书们私下常说的词，“不可限量！” 不可限量。 这四个字在寂静的车厢里回荡，有一种令人心潮澎湃的力量。 钟耀祖沉默着，消化着女友带来的权力图景。 巨大的责任感和前所未有的机遇感交织在一起，让他胸口滚烫。 他想起会议上陈默那举重若轻的姿态，想起那句“九个月，BalOng 5000必须成功流片”的铁令。 “九个月...”他喃喃自语，目光透过挡风玻璃，望向远处蓉城璀璨的万家灯火，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坚定。 “锦弦，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唐锦弦看着陷入沉思的男友，脸上露出了温柔而自豪的笑容。 她重新启动车子，奥迪A4L平稳地汇入稀疏的车流。 “对了，”她仿佛不经意地提起，语气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今天下午，张海涛张部长又托人给我送了两张音乐会的票，说是内场前排。” 钟耀祖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带着浓浓的警惕和醋意： “他？那个离异带娃的二婚老男人？ 他又找你干嘛？不知道你有男朋友了吗？” 看着他这副紧张的样子，唐锦弦的目的也达到了。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如同春花绽放，车厢内瞬间明媚。 随后便伸出一只手，安抚地拍了拍钟耀祖紧绷的手臂，声音带着调侃： “是啊，你这天天加班的，从不跟我一起回家，中午也没一起吃饭，人家以为我单身不也很正常吗？” 钟耀祖听完觉得逻辑是通的，立马说道，“以后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你都提前叫我！” 唐锦弦轻“嗯”了一声，目光瞥向副驾上男友年轻的侧脸，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第735章 表彰大会-英雄强渡大渡河 九月末的莞市，天气倒仍是不肯爽快下来。 暑气似乎有些乏力了，却又不甘退场，日日挣扎着，蒸腾出湿漉漉的热气。 人走在路上，衣服微微贴着背，汗气便一点点渗透出来，凝聚成细小的水珠。 西山湖的水面，倒映着天光，反射出白晃晃的光亮。 水波平静，偶有风过，水面才慵懒地折起几道微痕，随即又归于平滑。 岸边的荔枝树、榕树，叶片皆深绿发亮，叶尖却已显出几分沉暗的倦意，被湿热蒸得有些蔫蔫的。 偶有异木棉悄然擎起几朵花来，粉白薄透，怯怯地缀在深绿枝叶间，倒像是不合时宜的羞赧。 午后的天空，常会堆叠起沉沉的铅灰色云团，低低地压着湖面，压着楼宇。 溪流背坡村十二座欧式小镇静静卧在粼粼水光与起伏绿茵之间，哥特式的尖顶刺向澄澈的湛蓝天穹，红砖墙爬满常青藤，文艺复兴式的拱廊下，穿着各色工卡的华兴员工步履匆匆。 轻轨列车无声滑过精心修剪的花圃，将勃艮第区的浓郁咖啡香带到博洛尼亚区的露天讨论角。 这片由十二个风情小镇拼接而成的庞大园区，华兴人称之为“溪村”。 然而，这诗画般的宁静之下，一股激流正在奔涌、汇聚，等待最后的喷薄。 园区主干道上，印有华兴LOGO的穿梭电瓶车往来频繁，载着行色匆匆、胸口别着渡河项目特殊通行证的人。 他们来自全球各地，肤色各异，风尘仆仆，眼底却燃着同一种光。 同样都是历经漫长跋涉、终于望见终点旌旗时，混杂着疲惫与亢奋的光。 勃艮第小镇中心，气势恢宏的“博朗大厅”内，此刻已是人声鼎沸。 巨大的水晶吊灯将金色光芒泼洒在可容纳数千人的阶梯式会场，也将深红色的丝绒座椅映照得庄重而辉煌。 主席台背景是巨幅的深蓝星空图，其上用简洁的白色线条勾勒出地球经纬，一条醒目的金色航线如动脉般贯穿五大洲。 舞台中央，深蓝色的巨幅背景板上，银白色的“渡河ERP全球切换胜利表彰大会”字样，下方横幅上还有铁画银钩般的几个大字：“英雄强渡大渡河”。 此刻，台下已座无虚席。 不同国籍、不同肤色的面孔汇聚成一片肃穆而暗涌着激情的海洋。 低语声像潮汐般在数千个座位间起伏，西班牙语、阿拉伯语、法语、英语、中文...... 汇成一种奇特的嗡鸣。 前排预留区，陈默安静地坐着。 深灰色西装妥帖地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领带是沉稳的藏青，一丝不苟。 他微微后靠，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这片他亲手构筑的正等待最终检阅的“军团”，脸上看不出太多波澜。 两百多家子公司，全球数十万员工赖以运转的“芯”，就在昨天，被彻底更换了。 那无形的洪流席卷过五大洲，跨越时区与国界，最终在这片土地汇聚成河。 但只要把镜头拉近，就能捕捉到陈默搁在膝上的右手食指正以一种极轻微且无意识地叩击着。 三年了。 从马来西亚吉隆坡那间闷热作战室里，第一行自研代码在老旧服务器上颤抖着跑通； 到中国区那场压上整个集团业务连续性的背水一战； 再到如今，全球两百余家子公司完成切换，庞大的旧日帝国O记ERP和O记数据库，终于被彻底移出核心机房，成了角落里蒙尘的“备胎”。 这条航线上的每一个坐标，都浸透了汗和泪。 “紧张？”一个低沉带笑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陈默侧头。 徐平不知何时已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 这位华兴董事、集团二把手，穿着熨帖的浅灰色立领中山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 脸上带着惯常的了然笑意。 “徐董。”陈默微微颔首，声音平稳，“尘埃落定有什么好紧张的，您又不是不知道，周二剩余的全球129家子公司完成切换总共只花了13个小时。” “尘埃落定？”徐平挑眉，笑容更深了些，带着点长辈看透晚辈心思的促狭，“我看你这叩桌子的手指头，可没停过。怎么，怕最后这一哆嗦，出幺蛾子？” 陈默指尖的动作瞬间停住，好家伙，又被徐老板发现了。 但面上一定要稳住，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预案充分，各战区回报一切正常。” “行，行，知道你陈总裁算无遗策。”徐平笑着摆摆手，目光投向主席台侧后方那扇厚重的门，“郑总快到了。今天这阵仗，老板兴致很高。”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只有两人能懂的感慨： “不容易啊，小默。 三年前，多少人觉得咱这是异想天开，拉着整个公司往火坑里跳？ 现在回头看看，未雨绸缪... 这一步，应该是走对了。” 话音未落，主席台侧后方那扇厚重的橡木门被无声推开。 会场内所有的低语如同被无形的刀锋切断，瞬间归于一片极致的肃静。 数千道目光齐刷刷聚焦过去。 华兴的掌舵者，郑非，走了进来。 没有前呼后拥，只有一个秘书随行。 他穿着最常穿的深色夹克，步履稳健，脸上带着一种历经风浪后的平和。 他的目光如同沉静的深海，缓缓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没有刻意停留，却让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他径直走向主席台中央，站定。 没有开场白，没有繁复的致辞。 他拿起面前的话筒，沉稳的声音通过高保真的音响系统，清晰地传遍礼堂的每一个角落，也透过直播信号，传递向全球无数个关注着这一刻的华兴作战室： “我宣布，华兴渡河ERP系统，全球切换，圆满成功！” “轰——！” 短暂的死寂后，是山崩海啸般的声浪骤然爆发！ 掌声！ 雷鸣般的掌声如同积蓄了亿万年的地壳能量，猛然冲破地表，震得水晶吊灯都微微颤动！ 前排、后排、左边、右边... 所有人，无论国籍，无论职位高低，都在这一刻站了起来。 他们用力地鼓掌，手掌拍得通红也浑然不觉。 第736章 摩托三兄弟 有人眼眶瞬间通红，泪水无声滚落； 有人激动地挥舞着拳头，放声呐喊； 有人紧紧拥抱身边的战友，用力拍打着彼此的后背。 “渡河！渡河！渡河！” “华兴！华兴！华兴！” 不同语言的欢呼声、口哨声、呐喊声，在巨大的礼堂内疯狂碰撞、融合。 最终汇成一股无坚不摧的洪流，直冲云霄。 这声音，是对一千三百多个日夜鏖战的宣泄，是对不可能完成任务的最终征服宣告。 主席台上，郑非静静站着，脸上带着欣慰而庄重的微笑。 坦然接受着这属于整个华兴的山呼海啸般的敬意。 但目光却扫向了身后那个年轻的身影... 陈默站在郑非侧后方一步的位置，同样沐浴在这片声浪的海洋里。 他的脊背挺得笔直，脸上依旧维持着沉静。 但眼底深处，那如同深潭般不起波澜的水面，终于还是激荡起剧烈的涟漪。 一种难以言喻的灼热感，从胸腔深处迅速蔓延开来。 他放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勉强压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激越。 成功了。 真的，成功了。 不是某一次战役的胜利，而是整场战争的终结。 自研的命脉，终于牢牢攥在了自己手中。 掌声与欢呼持续了足足数分钟，才在郑非抬手示意下，渐渐平息。 人们重新落座，但空气中弥漫的亢奋与激动，依旧浓得化不开。 “胜利属于每一位参与者。”郑非的声音再次响起，沉稳而充满力量。 “它属于在机房熬过无数通宵的工程师； 属于在异国他乡克服时差坚守岗位的财务； 属于深入业务一线梳理流程的变革者； 也属于那些在平凡岗位上，却做出了不平凡贡献的英雄！”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今天，我们在这里，为英雄加冕。” 激昂的颁奖音乐响起，礼堂内灯光变幻，聚焦在舞台中央。 隆重的表彰环节正式开始。 一枚枚由巴黎造币厂精心设计铸造的奖牌，在聚光灯下闪烁着沉甸甸的金色光辉。 奖牌正面是“萨莫色雷斯的胜利女神”身披战裙，双翼迎风怒展，身姿勇毅，栩栩如生，仿佛随时要挣脱金属的桎梏，引领着脚下的战船冲破惊涛骇浪。 女神像下方，一行优雅的法文铭刻着：“POUr la ValeUr”（致勇气）。 这枚凝聚着艺术与荣耀的奖牌，被郑重地佩戴在一位位走上台的英雄胸前。 有头发花白、眼神却锐利如初的老专家，颤抖着手抚摸着胸前的女神像，老泪纵横。 有年轻的面孔，带着激动与羞涩，在雷鸣般的掌声中深深鞠躬。 有来自非洲、中东、拉美的本地员工，穿着自己民族的盛装，昂首挺胸，脸上写满了自豪。 颁奖有序进行。 当主持人用中英双语念出下一个名字时，会场内响起了一阵格外热烈且夹杂着善意的笑声与更响亮掌声的组合： “来自巴基斯坦代表处的英雄团队——Ammad HaSSan， Aamir Iqbal SiddiqUe， USman Safdar！请上台！” 聚光灯下，三个穿着整齐巴基斯坦传统服饰“SalWar KameeZ”（宽松长衫长裤）的年轻男子，略显紧张地走上了宽阔的舞台。 他们的皮肤是南亚特有的深麦色，浓眉大眼，看着无比淳朴而坚毅。 走在中间稍前的Ammad HaSSan，个子最高，步伐也最稳； 左侧的Aamir Iqbal SiddiqUe笑容腼腆； 右侧的USman Safdar则好奇地打量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和璀璨的灯光，显得有些局促。 “他们在项目中被誉为‘摩托三兄弟’！”主持人充满激情地介绍，“在代表处切换的关键之夜，巴基斯坦首都伊斯兰堡爆发大规模抗议，边境道路被封锁！三位勇士，为了准时抵达作战室，提前两个小时，骑着他们的摩托车，穿越封锁线，一路风驰电掣，准时出现在战友们面前！” 台下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许多人脸上露出了然和敬佩的笑容。 郑非亲自上前，脸上带着温和而赞许的笑容，将三枚沉甸甸的“胜利女神”奖牌，一一挂在了三兄弟的脖子上。 “干得好，小伙子们！”郑非用力拍了拍Ammad HaSSan的肩膀，“华兴为有你们这样的勇士而骄傲！” 随着翻译器的声音传入耳朵，Ammad HaSSan瞬间挺直了胸膛。 用带着浓重口音但清晰坚定的英语大声回答：“谢谢您，老板！能成为‘渡河’的一员，守护华兴的业务连续，是我们的荣耀。” 另外两人也激动地点头附和。 就在三人准备转身下台时，主持人笑着补充道： “还有一个有趣的小插曲。那天晚上任务完成后，边境依旧封锁，三位英雄是在办公室的临时床铺上度过的。 第二天清晨，当封锁解除的消息传来，他们再次跨上心爱的摩托，迎着初升的太阳，一路飞驰回家！ ‘摩托骑士’的名号，从此响彻整个代表处！” 台下又是一片善意的哄笑和更热烈的掌声。 三兄弟在笑声和闪光灯中，带着荣耀与一丝羞涩，昂首挺胸地走下舞台。 紧接着上台的，是一位拄着单拐的身影。 他身形不算高大，穿着整洁的工装，左腿打着厚厚的石膏，行动缓慢却异常坚定。 每一步都伴随着金属拐杖落地的清脆声响，敲在安静下来的礼堂地板上，也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来自阿尔及利亚代表处的英雄——DiaOUida BengayOU！”主持人的声音充满了敬意，“就在代表处切换测试的关键前夕，DiaOUida不幸腿部受伤，医生强烈要求他卧床休息。但是！” 主持人提高了声调： “为了不拖累整个团队的进度，为了确保阿尔及利亚的业务能准时‘渡河’，DiaOUida毅然决定，拄着拐杖回到岗位。” 第737章 平凡的英雄 “切换当夜，当夜幕降临，他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向工位，用无比的坚韧和专注，完成了从订单到回款整个业务流的测试验证。 每一个步骤，都凝聚着他的汗水与责任！” 聚光灯紧紧追随着DiaOUida缓慢而坚定的步伐。 当他终于走到舞台中央，面对郑非时，额头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但那双深陷的眼窝里，眼神却亮得惊人，充满了坚定。 郑非没有立刻颁奖。 他上前一步，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DiaOUida因拄拐而空出的那只手。 老人家的手温暖而有力。 “辛苦了，DiaOUida！”郑非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动容，“你的坚持和责任感，是华兴精神的完美体现！谢谢你！” DiaOUida嘴唇翕动，用带着浓重北非口音的法语，清晰而有力地回答： “这是我的职责，郑先生。 华兴给了我机会和信任，我必须回报。 我们阿尔及利亚的业务，不可能掉队。” 郑非郑重地将“胜利女神”奖牌戴在了DiaOUida的颈间。 台下，掌声如雷鸣般响起，经久不息。 这掌声，献给这位在伤痛中依旧挺直脊梁、守护职责的勇士。 灯光再次变幻，聚焦在一位笑容温和，眼神中透着智慧与沉稳的黑人男子身上。 “来自毛里求斯共享中心的英雄——BhaviSh RagOOnanan！” 主持人的介绍充满赞赏： “作为核算会计，BhaviSh是渡河项目在毛里求斯点燃的第一颗‘金种子’。 他组织了超过十次深度培训，带领25位本地同事，共同成长。 他深度参与系统优化，提出了二十多个宝贵的更新点，优化了二十六个核算工具。 他骄傲地告诉我们：‘毛里求斯渡河ERP的成功，已经从我这颗小小的种子，成长为本土团队茂盛的森林！’” BhaviSh走上前，笑容谦逊而自信。 郑非为他佩戴奖牌时，他微微欠身，用流利的英语说： “老板，这枚奖牌属于整个毛里求斯团队。 是渡河项目，让我们本土的力量破土而出，汇聚成林。 我们证明了，在非洲，我们同样能驾驭最先进的系统，支撑全球的业务！” 他的话语充满了力量与自豪感，再次赢得了全场的掌声。 表彰在继续。 主持人提到了尼泊尔的特殊历法挑战——“超日王历”与公元纪年那57年的鸿沟，以及卜珂、LeOng Yee Leng、TOh SUk Ying等同事如何抽丝剥茧，制定周密预案，确保了切换在独特历法下的平稳过渡。 提到了秘鲁代表处切换日凌晨那场突如其来的大停电，办公楼瞬间陷入黑暗与混乱，后勤团队如何临危不乱，紧急疏散人员，与物业争分夺秒，最终在供电恢复后，团队如何顶住压力，在破晓的晨光中完成上线，初升的朝阳映照着每个人脸上纯粹的快乐...... 每一个名字，每一个团队，背后都是一段在压力、突发状况甚至危险中，坚守职责、使命必达的故事。 他们是工程师，是财务，是后勤，是普通的业务人员。 他们是父亲，是母亲，是丈夫，是妻子。 他们并非生而超凡，却在“渡河”的洪流中，被淬炼出了英雄的光芒。 当最后一枚奖牌颁发完毕，巨大的礼堂再次被掌声的海洋淹没。 郑非重新回到话筒前，掌声渐息。 “渡河ERP的成功，”他的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清晰地传遍全场。 “不是因为某几位天才的灵光乍现，而是源于我们三十多年来，在文化土壤里深植的群体奋斗基因！ 是流程IT、各业务部门、全球各区域、以及我们众多优秀合作伙伴，数万人拧成一股绳，用智慧、汗水乃至伤痛，共同浇筑的丰碑。”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每一位佩戴着奖牌或虽未得奖却同样贡献卓著的员工，最终，落在了陈默身上。 “现在，让我们请出这场‘强渡大渡河’战役的总工程师，集团IT总裁、CIO，渡河ERP项目的总负责人——陈默！” 掌声再次如潮水般涌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热烈、持久。 所有的目光，带着敬佩、感激、期待，聚焦在陈默身上。 陈默深吸一口气，那胸腔中奔涌的灼热似乎找到了出口。 他迈开步伐，走向主席台中央，步伐沉稳有力。 从郑非手中接过话筒的瞬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郑非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许与托付，陈默则回以坚定的颔首。 无声的交接，重若千钧。 陈默站定，面对台下数千双眼睛，以及镜头背后全球无数关注的目光。 礼堂内一片寂静，只有无数呼吸声交织成一片低沉的和弦。 “今天，”陈默开口，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 清晰、平稳，穿透了寂静，“我们站在这里，不是庆祝一个IT系统的成功上线。”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全场，仿佛要将每一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都刻入心底。 “我们庆祝的，是在生死存亡的十字路口，华兴人用行动给出的答案。 当狂风暴雨欲来，我们选择未雨绸缪，而不是坐以待毙； 当核心命脉受制于人，我们选择自力更生，而不是仰人鼻息； 当所有人都说‘不可能’，我们选择用三年的时间，走完别人三十年都不敢想的路！” 他的声音很平稳，但大家听着却平静不下来。 “渡河ERP，不是诞生于实验室的象牙塔。 它诞生于马来西亚潮湿闷热的机房； 诞生于中国区切换时灯火通明的不眠之夜； 诞生于巴基斯坦边境封锁线上摩托引擎的轰鸣； 诞生于阿尔及利亚代表处那副支撑着伤腿的拐杖旁； 诞生于秘鲁凌晨断电后应急灯微弱的光芒下； 诞生于毛里求斯从一颗种子成长为森林的蜕变之中！” 他的话语，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所有人记忆的闸门。 那些奋战的身影、紧张的通宵、克服的难关、成功的喜悦......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翻涌，让台下许多人瞬间红了眼眶。 第738章 陈默的感激 “它更诞生于，”陈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与所有同路人，即我们与优秀的合作伙伴们的紧密无间的信任与协作之中！” 他侧身，抬手示意向台下特定的区域。 灯光随之打亮，那里坐着许多并非华兴员工、却同样佩戴着“渡河同路人”特殊徽章的人。 他们是来自核心软件供应商、系统集成商、咨询公司的代表。 “感谢你们！”陈默的声音充满了诚挚。 “在核心商业软件系统构建、在人力资源管理、在产品数据管理等关键领域的并肩替换中，是你们的全力投入、资源倾斜、技术攻坚，与我们华兴项目组一起，把华兴三十余年的管理实践，浇筑进这套全新的系统！一起定义了先进的工程方法和丰富的业务应用。” 被点名的合作伙伴代表们纷纷起身，激动地向台上和全场鞠躬致意。 掌声为他们再次响起，带着战友般的敬意。 “工业软件，是点燃先进工业的火种！”陈默的声音回归沉稳，却更显深邃。 “打造领先的工业软件，需要的是长期主义的坚守，是持续不断的投入。 更是开放、协同、共荣的产业生态。 一个封闭的体系，永远无法孕育出真正世界级的工业软件！”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礼堂的穹顶，望向更广阔的未来。 “在这个复杂的生态系统里，每个企业都有其独特的站位与价值。华兴的‘黑土地’已经夯实。” 他用了华兴内部对基础技术平台的昵称。 “我们期待，与在座及更多的伙伴一起，构建根深叶茂的软件生态。 让千行百业都能在这片沃土上，生长出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机勃勃的应用森林。 实现真正的根深叶茂，共同繁荣！” “风雨同舟，星火燎原！”陈默最后用力说道，声音铿锵，如同战鼓擂响。 “渡河ERP的成功，是我们迈出的坚实第一步，但绝不是最后一步！ 华兴数字化、智能化的征程，永无止境！ 华兴人奋斗的精神，永不停歇！” “让我们，继续并肩，奔赴下一场山海！” “哗——！！！” 最后的宣言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信，积蓄已久的情感轰然爆发！ 整个F区礼堂彻底沸腾。 掌声、欢呼声、呐喊声汇聚成滔天巨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所有人，无论国籍，无论岗位，无论来自华兴还是合作伙伴，都站了起来，用力地鼓掌，忘情地欢呼，许多人再次相拥而泣。 三年征途，在这一刻，画上了最圆满、最辉煌的句点。 ...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浪仿佛还在耳畔回响，陈默已悄然穿过F区礼堂侧后方的员工通道。 厚重的隔音门在身后合拢，将沸腾的声浪隔绝，世界瞬间陷入一种奇异的宁静。 通道里光线柔和，只有脚下深灰色的地毯吸纳了脚步声。 他解开一丝不苟的领带，随手塞进西装口袋，又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 一丝疲惫，终于如同潮水般，从紧绷的神经末梢悄然蔓延上来。 三年了。 从质疑声中立项，在无数个不眠夜中推进，在压力临界点上反复煎熬... 此刻尘埃落定，那根绷紧到极致的弦骤然松弛，带来的不是单纯的轻松，还有混杂着巨大满足与突然间空虚的复杂感受。 他需要片刻的独处，需要远离那荣耀的光环和灼热的目光，需要一点冰冷的空气，来冷却胸腔里的热烈。 通道尽头是直达顶层的专用电梯。 金属门无声滑开，他步入其中，按下顶层按钮。 电梯平稳上升，轻微的失重感传来。 “叮。” 顶层到了。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微凉的夜风扑面而来，瞬间卷走了通道里略显窒闷的空气，也让他精神微微一振。 这里是F区大楼的顶层天台。 没有璀璨的灯光，只有几盏嵌入地面的低矮景观灯，散发着朦胧柔和的光晕，勾勒出天台花园的轮廓。 精心修剪的绿植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草木清香。 陈默走到天台边缘的玻璃护栏前。 视野豁然开朗。 整个溪流背坡村如同一个被精心布置的沙盘模型，铺陈在脚下。 牛津区的红砖沉稳，勃艮第的陶瓦温润，布鲁日的尖顶指向星空，蜿蜒的小径被路灯点缀成流淌的金色丝带，莫奈花园在夜色中如同一块深沉的墨玉。 更远处，园区森林在夜风中起伏，发出连绵不绝的涛声。 目光越过园区精心雕琢的边界，便是更为广袤真实的莞市。 纵横交错的高速公路如同发光的血管，车流不息，拖曳出流动的光轨； 更远处，鹏城方向，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群构成一片璀璨的光之森林，勾勒出城市锋利而充满力量的天际线。 再往南，在目光穷尽之处的沉沉夜幕下，是沉睡的鹏城湾，更远处，那片深沉的蔚蓝，最终融入浩瀚的南中国海，通向深不可测的太平洋。 海天相接处，是混沌未明的深灰。 城市的喧嚣被距离和高度过滤，只剩下安静的夜。 陈默深深吸了一口气。 “怎么，庆功宴的主角躲这儿来了？下面找你喝酒的人可排着队呢。”一个带着笑意的熟悉声音在身后响起。 陈默没有回头，只是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轻松了几分。 徐平端着两杯香槟，不紧不慢地踱了过来，将其中一杯递到陈默手边的护栏平台上。 金黄色的酒液在剔透的杯壁内轻轻晃荡，细密的气泡不断升腾、破裂。 “太吵。”陈默言简意赅，目光依旧投向远方那片深沉的海。 徐平也不介意他又搁这儿装逼，反倒是学着他的样子，将另一杯香槟放在自己手边，双臂也撑在了栏杆上，与他并肩而立，眺望着同一片夜景。 “理解。刚从战场上下来，耳朵里还嗡嗡响呢，再灌一耳朵的奉承，是个人都得烦。”徐平笑了笑，侧头看向陈默轮廓分明的侧脸，昏暗中，那双眼睛映着远处的城市灯火，深不见底。 “老板刚才在下面，拍着我肩膀说，”徐平模仿着郑非的语气，“这小子，比我们当年狠。”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慨和探究，“三年，三百个特批名额，换回三百名在战火里淬炼出来的管理骨干。这买卖，值。现在想想，当初顶着那么大压力拍板把渡河交给你，值。” 第739章 徐平的敬酒 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 陈默端起那杯香槟，指尖感受着玻璃杯壁透出的冰凉。 “是大家够拼命。”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没有这三千人豁出去的干，再好的规划也是废纸。” “对，就是这三千人！”徐平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度，听着有些锐利，“知道一年多之前我为什么非要把这副担子压你肩上吗？” 他转过身，正对着陈默，目光灼灼，仿佛要穿透陈默沉静的表象。 “不是因为你是技术天才——虽然你确实是。也不是因为你算无遗策——这点你也勉强算。”徐平的语气带着一丝调侃，但眼神却无比认真。 “是因为你身上有种东西，一种能把散兵游勇拧成钢铁洪流的东西！” 他伸出手指，虚点着脚下那片灯火辉煌的园区，仿佛点着那三千颗曾经散落各处，如今却为一个目标共同搏动的心。 “渡河这盘棋，技术是骨架，流程是经脉，但真正让它活过来、跑起来、冲过去的，是人。 是三千个被唤醒、被点燃、甘愿为同一个目标去拼命的人心！” 徐平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有力。 “你能让罗马尼亚共享中心那帮老会计，心甘情愿打破几十年惯例，把两天关账压进四个半小时； 你能让巴基斯坦那三个小伙子，在边境封锁时还想着骑摩托冲过来； 你能让阿尔及利亚那孩子，腿折了都拄着拐也要回工位； 默子，这才是最狠的，这才是真正的领导力！ 不是高高在上地指挥，而是你能把自己变成火种，扔进干柴堆里，然后轰的一声，把所有人的血性都点着了！” 他拿起自己那杯香槟，朝着陈默的杯子轻轻一碰。 叮—— 清脆的碰杯声在寂静的天台上格外悦耳。 “所以，”徐平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长长舒了口气，脸上带着一种卸下重担后的畅快和释然，“渡河成了。这第一杯，敬你，陈默。敬你把这把火烧起来了，烧成了燎原之势。” 陈默虽然是一脸懵逼的承受着徐平的夸夸和一阵彩虹屁，但是心里已经爽死。 心里想的是“我这么厉害的吗？” 脸上平静得要死，淡定如鸡的喝下了徐老板的这一杯敬酒。 还在他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心事时，徐老板又来了。 只见他放下空杯走到旁边的自助吧台，又拿起另一杯满的酒杯，再次递给陈默。 同时也不忘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这第二杯，”徐平再次举杯，眼神变得深邃悠远，越过陈默的肩膀，投向更南方那片在夜幕下与星空连成一片的深蓝海域，“敬我们脚下这片海。” “敬它够大，够深，能容得下华兴这条船。”他的声音低沉下来，仿佛有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与坚定。 “也敬它...未来可能掀起的风浪。 渡河，是我们造的桨。 有了这副桨，无论前面是风平浪静，还是惊涛骇浪，这条船，我们自己说了算。” 他再次将杯中酒饮尽，动作豪迈。 陈默握着那杯依旧冰凉的香槟，看着眼前这位亦师亦友的集团二把手。 徐老板今天有点反常，有点多愁善感？ 算吗？ 他不知道的是徐老板承受的压力也是巨大，陈默在前面冲杀，他长期都在陈默后面挡刀子。 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总有人站出来质疑这个项目。 无论是项目目的、还是项目开销，亦或是项目进度。 渡河项目到底有必要吗？ 渡河项目花了这么多钱，已经严重影响到公司利润了！ 什么？三年就已经很快了？开什么玩笑，我们的项目也就几个月！ 哪怕是成功渡河的今天，华兴内部仍然有人说着风凉话，说是整个渡河项目就是集团IT在自嗨。 甚至是一些集团的高层，虽然嘴上不说，但实际上身体上就是不配合。 徐平手里随时都是一根胡萝卜和一根棒子。 有时候遇到一些特别轴的人，他都想把胡萝卜扔掉，直接乱棍打死对方蒜鸟。 人真的没有办法把自己的认知植入对方的脑海里。 好在是成了...老夫眼光好，算得精，陈默也争气，能带领着将士们在前线砍瓜切菜。 要是努力了几年最终项目做失败了，这结果他自己的不敢想。 就在徐老板想着三年以来的种种不易时，陈默也陷入了沉思中。 火种...燎原...自己说了算... 他低头，看着杯中细密升腾的气泡，那些在黑暗中挣扎、上升、最终破裂的微小生命，汇聚成杯中一片迷离的金色星河。 然后，他缓缓抬起手。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慷慨激昂。 他只是将酒杯，朝着徐平手中已空的杯子，又轻轻碰了一下。 叮—— 第二声脆响，清越悠扬，仿佛一个郑重的承诺，融入了莞市微凉的夜风，飘向远方那片无垠的深蓝。 陈默仰头，将杯中冰凉而微带苦涩的金色酒液，一饮而尽。 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落入胃中，却奇异地燃起一股暖流，迅速驱散了四肢百骸残留的疲惫和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那暖流并非来自酒精，而是源于一种更深沉、更磅礴的力量。 是一种亲手塑造了历史，并即将奔赴下一段征途的使命感。 他放下空杯，重新将双手撑在冰冷的玻璃护栏上，挺直了脊背。 目光，再次投向南方。 夜色中的鹏城湾，温柔地拥抱着陆地。 更远处，伶仃洋的轮廓在星月微光下若隐若现，与深沉的南中国海连成一片浩瀚无垠的深蓝幕布，一直延伸到目力所及的尽头，与墨色的天穹相接。 那片深蓝，静谧，广袤，蕴藏着无尽的力量与未知。 像过去，也像未来。 陈默等了半天，都没有继续的声音。 转头发现徐平跟自己同款姿势，同款深沉眼神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 咋就没有了呢？ 人家抖音上敬酒不是一杯两杯三杯吗？ 咋到你徐老板这里，敬完两杯就戛然而止了呢？ 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你还学我装逼的深沉模样，是不是多少有点过分了？ 第740章 蛋仔的成绩单 蓉城，2018年9月28日，正午。 早上的一场秋雨刚刚洗过天空，让这座喧嚣的都市难得地透出几分清爽。 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洒在唐都区的钢筋水泥的森林上。 空气里还残留着雨水的湿润，但已然有一些秋高气爽的感觉了。 华兴蓉城研究所，U1 4楼。 陈默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刚刚结束一个关于车BG智能驾驶感知算法迭代的冗长会议。 他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窗外那一排石榴树上，依然有一些残留的雨水沿着苍翠的叶片滴落，在地面砸开细小的水花。 桌面上，内部Welink闪烁了一下，是林雨晴发来的消息： “默总，灵境互动那边徐总和代总刚刚又跟我确认您的时间。 车已经备好。 您看可以出发了吗？ 另外，按照您目前的会议安排，车BG智能座舱产品线关于交互方案的论证会议可能需要顺延到下午四点半，您看可以吗？” 陈默回复了一个“好”字，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颈。 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POLO衫短袖，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和手腕上一块低调的华兴运动手表。 尽管身居高位，执掌着华兴庞大的IT帝国和车BU核心研发板块，他身上却依旧保留着简洁与利落。 只是眼神比几年前更加深邃沉静，整个人的气势也越来越重。 他拿起桌上的瓷杯，里面泡着浓俨的普洱，缓步出门。 B2的停车场，老吴远远便看见陈默和林雨晴一起从电梯厅走了出来，赶忙下车开门。 几分钟后，宾利便悄无声息地滑入这座城市的脉络中。 陈默陷在后座那片意大利小公牛皮革里，像一尊被供奉的佛，凉而寡淡。 华兴研究所那几栋方正的灰白巨匣，在后视镜里钝钝地褪去。 围墙根下，一溜刚抽芽的银杏，瘦怯怯地，被修剪得如同整齐划一的二进制信号。 司机老吴一如既往的当着哑巴，半个身子焊在驾驶座，只一双戴白手套的手在方向盘上偶尔微调。 车厢里只剩下空调系统均匀的吐纳，以及窗外被绝对隔音玻璃过滤后的沉闷低噪的城市呜咽。 昂贵的死寂。 车上了绕城高速，城市的筋骨便摊开了。 高架桥巨大的灰色梁柱一根根砸过来，又飞速退去，构成一种钢铁丛林里冷酷的韵律。 偶尔有旧街巷的影子在缝隙里一闪而过，晾衣竿上挂着衣衫，底下小馆子蒸腾出廉价的油烟汽，那是另一种滚烫、粗糙的生活，被这辆宾利和它所代表的东西，轻易地抛离、碾过。 刚下绕城，老吴一打方向，车转入剑南大道。 好在是中午，路极阔，也就不堵。 两旁是刻意栽培的异木，修剪得一丝不苟。 视野尽头，一片造型奇崛的建筑群浮出地平线。 银白色金属与深蓝玻璃交错碰撞，线条张扬跋扈，仿佛是凭空移植来的未来幻影。 再往前，OCG大厦便到了。 来到负三楼的高层电梯入口处，车辆停稳、熄火，车门无声打开。 几分钟后，陈默准时来到了OCG顶层的灵境互动。 “星河”会议室是公司内部用于接待重要合作伙伴或进行高层小范围研讨的场所，隔音极好，设施顶级。 陈默推门进去时，徐振宇和代海涛正凑在一块平板电脑前低声讨论着什么，听到动静，两人同时抬起头，脸上瞬间绽开灿烂而又带着几分急切的笑容。 “默子！” “默总！”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立刻站起身迎了过来。 徐振宇依旧是那副精神抖擞的模样，穿着合体的休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眼底深处的疲惫简直不要太明显。 可能是连续高压作战后的痕迹，也可能更多的是亢奋。 代海涛则还是技术大佬的标配，一件纯黑色T恤，外面套了件格子衬衫，头发似乎比上次见时更乱了一些，眼神亮得惊人。 “你俩聊啥呢？”陈默和进门就和两人寒暄了一句，然后示意坐下说，“看你们这样子，像是打了鸡血，又像是三天没睡觉。” “嘿嘿，默总，确实是又累又兴奋。”徐振宇搓着手，率先开口，语气里的激动几乎要满溢出来。 “等你等的这两个小时，我都快憋不住了。 海涛，赶紧的，给默哥汇报咱们《蛋仔》满月的战绩！” 代海涛闻言，立刻把手里的电脑连接到会议室的超大显示屏上，熟练地调出一份数据看板。 屏幕上瞬间被各种走势陡峭的曲线图和令人咋舌的数字填满。 “默子，你看！”代海涛的声音激昂，他用激光笔指向最上方的一个指标。 “八月二十八号上线，到今天整一个月。 DAU，日活跃用户数，”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宣布一个奇迹，“峰值昨天刚突破的，两千八百万。目前稳定在两千五百万以上！” 这个数字果然成功吸引了陈默的注意力。 他知道《蛋仔》是有机会成功的，UGC+轻竞技的模式在移动端是一片蓝海。 灵境的技术和运营实力也足够支撑，但这个增长速度还是超出了他最乐观的预期。 对于一个上线仅一个月的新游戏，尤其还是出自灵境这样体量的公司，这个数据堪称恐怖。 它不仅仅意味着用户量的暴增，更意味着游戏具备了现象级爆款的潜质。 主要是极高的用户接受度和病毒式传播能力。 “增速非常夸张，”代海涛继续解读。 他的激光笔划过那条几乎呈90度角向上攀升的曲线： “首周靠的是鹅厂渠道和我们的预热积累，DAU破八百万。 第二周开始，UGC内容开始爆发，玩家自创地图的分享裂变效应起来了，加上几个短视频平台的偶然爆火，直接拉动DAU冲到了一千五百万。 第三周、第四周，完全就是口碑和社交链在驱动，几乎没有花钱做大规模推广，自然增长就跟坐了火箭一样！” 第741章 抄袭？ 徐振宇在一旁补充，语气感慨： “用户留存数据好得吓人。 次日留存45%，七日留存30%，月留存现在看趋势能稳在22%以上。 这已经完全不是一款普通休闲游戏的数据了，核心用户的沉迷度非常高。” 他看向陈默，眼神火热。 “默总，你当初说的‘纯粹快乐的物理碰撞乐趣’、‘零门槛UGC’，真是指了条明路！ 现在每天活跃在地图工坊里捣鼓创作的玩家，超过一百五十万。 产生的UGC地图总量，已经突破七百万张！ 虽然大部分质量一般，但精品的数量也在快速增加。” 陈默微微颔首，目光扫向营收数据板块。 代海涛立刻会意，激光点移动到下一组图表：“收入方面......更夸张。首月流水，”他几乎是咬着牙报出这个数字，“6.3亿人民币。” 会议室里出现了片刻的寂静。 6.3亿！首月！ 这是什么概念？ 许多号称S级投入的手游，一年的总收入也未必能达到这个数字。 而《蛋仔聚会》的开发成本，相对于《星渊》甚至《镜像追缉》来说，并不算高，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低了。 它的投入主要是在服务器和带宽成本上，以应对UGC内容的海量加载和千万级同时在线玩家的实时物理交互。 但这6.3亿的流水，足以覆盖所有成本并带来极其丰厚的利润。 “付费率目前是12%，ARPPU值不高，才一百块出头。”徐振宇解释道。 “但架不住用户基数太大，而且付费点设计得很克制，主要是皮肤、表情、特效这些不影响平衡的外观道具。 玩家付费意愿很强，因为社交炫耀和个性化需求太旺盛了。 好多玩家为了一个限定皮肤，或者为了给自己创作的蛋仔换套新衣服，掏钱掏得毫不犹豫。” “鹅厂那边乐开花了。”徐振宇笑着摇头。 “微信和手Q的社交关系链导入占比超过了70%，支付渠道也主要是他们。 Mark XU前天还打电话给我，说IEG内部已经把《蛋仔》列为年度最大黑马，生态协同价值评估报告写得天花乱坠，任总据说在集团会上都拿这个当典型案例讲了。” 陈默看着屏幕上那一个个鲜红夺目的数字，脸上终于露出了清晰的笑容。 他放下茶杯，轻轻鼓了鼓掌： “干得漂亮。 振宇，海涛，还有整个团队，辛苦了。 这个成绩确实远超预期。” 得到陈默的肯定，徐振宇和代海涛明显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一种巨大的成就感和自豪感在会议室里弥漫开来。 这个念头刚一起，徐振宇就觉得有点问题。 不对啊，自己才是大股东啊，为啥陈总的认可和夸奖让我感觉很爽？ 算了，不去想这事儿。 不过徐振宇确实像是被这句话注入了强心剂，脸上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他忍不住开始吐槽： “辛苦是真辛苦，但值！就是这版号...... 唉，默总，你是不知道，七八月份那会儿，眼看游戏都快调试完了，版号还没影儿，我跟海涛头发都快薅秃了。 知道你忙着华兴最后一批子公司切换，我俩也不想打扰你。 只能是轮流着天天跑帝都，蹲主管单位里，跟各路神仙磨嘴皮子。 那段时间，政策风声紧得吓人，好多小公司的项目直接就搁浅了。” 他仿佛想起了那段焦头烂额的日子，语速都快了几分： “要不是咱们灵境现在名气响了，《镜像》和《乱世》的成绩摆在那儿，证明了咱们的运营能力和社会责任心，再加上鹅厂那边也使了劲...... 这版号能不能在8月中旬批下来，真不好说。 就差那么几天！ 要是晚上一个星期，我们原定的上线计划全得打乱，预热投入全都得打水漂！” 代海涛也难得地附和了一句，语气带着后怕： “嗯，服务器压力测试、渠道推广资源排期都是卡着点的。 版号晚一天，都是真金白银的损失和难以估量的市场机会成本。” 他双手一摊，至今仍觉得不可思议： “结果8月16号那天，批文就那么毫无征兆地下来了。 看到邮件那一刻，我和徐总就差抱一起庆祝了。 现在想想，真是险过剃头。 要出点什么意外，开局绝对没这么顺。” 陈默安静地听着，他能想象到那几个月徐振宇和代海涛承受的压力。 版号政策的不确定性，是悬在所有游戏公司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再好的产品，拿不到入场券也是徒劳。 他当初力排众议，拒绝对赌条件，正是基于对这种政策性风险的深刻认知和不愿让团队被短期压力扭曲研发节奏的判断。 “过去了就好。”陈默语气平和，“结果是好的，证明你们的坚持和准备没有白费。《蛋仔》的成功，版号是门槛，但真正的核心还是产品本身抓住了用户。” “对，产品是关键。”代海涛立刻附和，技术人的骄傲又上来了。 “我们的物理引擎和服务器架构经受住了考验，开服到现在没出过大面积故障。 UGC编辑器虽然还有改进空间，但易用性已经得到了玩家普遍认可......” 就在这时，会议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没等里面回应，门就被推开了。 徐振宇的助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一脸慌张地站在门口，手里紧紧攥着手机。 “徐总，代总，不好了！”他的声音因为焦急而显得非常急促，甚至忘了先跟陈默打招呼。 徐振宇眉头一皱，被打断兴头的不悦和一丝不好的预感同时升起：“慌什么？没看见我们在和陈总开会吗？” 助理咽了口唾沫，快步走进来，把手机屏幕递到徐振宇和代海涛面前： “是......是运营和公关部刚同步过来的紧急消息！ TeCh星球、游戏陀螺几家媒体刚刚同时发文，曝......曝光我们《蛋仔聚会》UGC工坊里出现大量抄袭地图！” 第742章 某人一装逼事情就稳了 “什么？！”徐振宇和代海涛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立刻凑过去看。 陈默的眉头也微微蹙起，放下了茶杯。 助理语速飞快地汇报情况： “报道里说，有玩家和独立游戏开发者举报，我们工坊里热度很高的几张地图，比如那个‘翻滚吧蛋仔闯关赛’、‘空中独木桥大冒险’，几乎是完全照搬了Steam上几款小众独立游戏。 比如《Fall GUyS》（糖豆人）、《Get tO the Orange DOOr》的关卡设计！ 连障碍物摆放、机关触发顺序都一模一样。 只是换成了《蛋仔》的素材和模型。” “现在相关帖子已经在贴吧、NGA、微博上传开了。 很多人骂我们纵容抄袭，说我们的‘原创工坊’就是个笑话！ 还有人说要去举报我们平台监管不力......” 年轻的助理慌得一批，“热度涨得非常快！” 徐振宇一把抓过手机，快速滑动屏幕浏览着文章内容和下面的评论，脸色越来越难看。 代海涛也凑在旁边看，脸色也黑得不行。 “妈的。”徐振宇猛地一拳捶在会议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内心想的却是“偏偏是这个时候，偏偏是在给陈默展示数据的今天。” 本来想憋个大招，在陈默面前装个逼，表达一下自己和代海涛也很牛逼。 结果却特么意外拉了坨大的。 他脸上刚才的兴奋和自豪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焦虑。 代海涛脸色铁青，咬着牙道： “肯定是有人眼红我们成绩太好，故意搞事。 或者就是那些被抄袭的原作者找媒体爆料了。” 他转向陈默，语气急促又带着委屈： “默子，UGC平台就是这样，根本防不胜防！ 我们审核团队这一个月都快累瘫了，每天要审核新地图都加班，却是做不到每一张都去全网比对有没有抄袭。” 陈默的神色依旧平静，但眼神已经变得锐利起来。 他伸手示意了一下：“手机给我看看。” 徐振宇连忙把手机递过去。 陈默快速浏览了几篇报道和部分热门评论。 报道措辞相当尖锐，直接质疑灵境互动作为准上市公司在内容审核和知识产权保护方面的能力和责任心。 评论区更是群情激奋，有骂抄袭狗的，有嘲讽“大厂抄小厂”的，有呼吁抵制游戏的，当然也有玩家为《蛋仔》辩护，说UGC内容问题不能全怪官方，但声音很快被淹没。 “默哥，这事......”徐振宇看着陈默的脸色，心提到了嗓子眼。 接下来这可是灵境IPO的关键时期，任何负面新闻都可能被放大，影响估值甚至上市进程。 而且《蛋仔》现在是公司的现金奶牛和明星产品，口碑崩塌的后果不堪设想。 代海涛更是急得额头冒汗： “我们的审核算法还在优化初期，主要靠关键词和图像相似度做初筛。 对这种跨平台的、创意层面的抄袭，识别率确实不高。 人工审核也根本看不过来！ 这...... 这简直是UGC平台的宿命！” 陈默把手机递还给徐振宇，身体向后靠进椅背，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他气势一开，会议室里立马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中。 突然，陈默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抬起眼，目光扫过略显惊慌的徐振宇和代海涛，语气出乎意料地冷静，甚至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装逼感： “慌什么？这不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吗？” 徐振宇和代海涛都是一愣，然后看着陈默若有似无的装逼，心里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默总爱装逼归爱装逼，但每次都能让他装到。 代海涛甚至一度觉得陈默的装逼主动技发起以后会有个被动的放心光环bUff。 果然，两人听见陈默继续说道： “UGC平台，尤其是刚上线、爆发式增长的平台，抄袭、搬运、蹭热度，这是根植于人性深处的投机取巧和流量渴望催生出来的必然产物。 B站起家时没少被骂搬运油管，ROblOX到现在抄袭纠纷也没断过。 我们的工坊开放不到一个月，涌入上十万创作者，产出几十万张地图，指望这里面全是原创精品，本身就是不现实的。” 他顿了顿，看向代海涛： “海涛，我记得Pre-IPO路演时，你就反复跟投资人强调过UGC生态的最大风险点就是内容审核和版权纠纷。 当初资本方坚持要对赌，怕的也是这个‘不可控风险’。 现在，风险来了，证明了你们的预判是对的，也证明了我们当初拒绝对赌是多么正确。 否则，今天这件事，就不仅仅是公关危机，更是直接触发对赌条款的灾难。” 代海涛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 这种预判他感觉不要也罢，这特么都是有没办法而已。 徐振宇则是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陈默不是在安慰他们，而是在陈述一个冰冷但真实的事实。 这件事的发生，具有必然性，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验证了他们管理团队的前瞻性。 但这种“验证”的代价，未免有些沉重。 他顿了顿，语速不快： “现在也不是追责的时候，是解决问题的时候。 这件事，本质上是对我们危机响应能力和长期生态治理战略的一次压力测试。 处理好了，危机能变转机。” 他目光首先投向代海涛： “海涛，技术层面，立刻做三件事： 第一， 启动紧急预案，立刻暂时关闭UGC地图工坊的公开上传和发布功能，只保留已过审地图的游玩和下载。 对外公告就说‘进行系统升级和维护，优化创作者体验’。 第二， 立刻下线所有被举报且初步核实高度疑似抄袭的热门地图。 后台拉清单，优先级处理热度前500的地图，由你亲自带队，抽调最资深的游戏设计师和程序组成紧急审核小组，人肉快速过一遍，宁错杀，不放过。 第三， 算法团队立刻动起来。 基于这次被抓出来的抄袭案例样本，连夜训练图像识别和玩法逻辑比对模型。 要求不高，第一阶段先能精准识别出对《Fall GUyS》等几个重点源头的公然照搬。 同时，立刻启动与外部版权内容比对数据库的接口评估，哪怕付费，也要尽快把这道防火墙建起来。 我要在一周内看到审核效率的显著提升。” 第743章 转危为机 代海涛眼神一凛，没有任何犹豫，重重点头： “明白！我亲自盯。 算法团队24小时轮班，模型迭代更新我会每小时同步一次进度。” 说完，他立刻拿起手机开始拨号安排，语速飞快而清晰。 陈默的目光转向刚刚被紧急要过来的运营和公关总监： “你们俩，配合行动： 第一， 官方渠道立刻发布声明。语气要诚恳，态度要坚决。 承认我们审核系统存在不足，感谢玩家社区的监督，公布我们已经采取的紧急措施 —— 关闭上传和下架问题地图。 不要狡辩，直接道歉。 第二， 开启专属举报通道，鼓励玩家继续举报抄袭地图，并承诺24小时内响应和处理。 对于核实无误的举报，给予第一举报人高额游戏内货币或限定皮肤奖励。 第三， 主动联系曝光此事的几家核心媒体和KOL（关键意见领袖）。 不是去施压，而是去沟通，出示我们正在采取的雷霆手段，争取他们的客观报道甚至转向。 告诉他们，灵境互动珍惜羽毛，绝不姑息抄袭行为。 第四， 准备好一波正面素材。 立刻筛选一批真正优质、有创意、数据表现好的原创地图，给予全平台重点推荐和流量倾斜。 组织一场‘原创地图作者访谈’直播，就在今晚！ 让优秀的创作者走到台前，快速冲淡抄袭事件的负面印象。” 两位总监一边飞快记录，一边连连点头，脸上的慌乱稍减，有了明确的方向。 最后，陈默看向徐振宇，眼神深邃：“徐总，你负责统筹，并且要做一件更重要的事。” 徐振宇立刻挺直了腰板：“默总你说。” “这次事件，暴露的不是技术漏洞，而是生态激励机制的原生缺陷。” 陈默一针见血： “玩家为什么急着抄袭？ 因为早期流量红利大，因为原创难，因为我们的推荐算法可能无形中助长了‘蹭热度’和‘快速复制’的行为。 光是堵漏不够，必须疏堵结合。” 他略一沉吟，抛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眼前一亮的方案： “立刻以公司名义，设立‘蛋仔原创激励基金’。 初始规模不要小气，先投5000万人民币。 这笔钱，专门用于：” “1. 重奖月度/年度最佳原创地图作者：头奖可以设到百万级别，要形成轰动效应。 2. 建立创作者分成体系的快速通道：提前原计划，立刻出台详细规则，让优秀的原创地图能直接为作者带来真金白银的收入。 3. 举办高规格原创地图设计大赛：联合高校、知名游戏媒体一起办，把声势造大，主题就是‘原创、乐趣、分享’。 4. 为签约优秀创作者提供技术支持和推广资源：帮助他们做出更精良的地图。” 陈默看着徐振宇： “这个基金和计划，要在今天的官方声明里，作为重磅承诺一起发出去。 我们要让所有人看到，灵境互动打击抄袭的决心有多大，扶持原创的诚意就有多足。 要把这次危机，变成我们确立UGC生态核心价值观、聚拢真正优秀创作者的绝佳机会。 这比花几千万打广告效果都好。” 代海涛在一旁暗搓搓的听着，陈默说得他心潮澎湃。 刚才的愤怒和沮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和钦佩。 高啊，这狗逼发小的骚操作真是一手接一手。 化危为机，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但能在突发事件面前如此迅速、精准地找到发力点，并拿出如此有魄力的解决方案，他自问做不到。 “妙啊，默总！”徐振宇猛地一拍桌子，“我马上让财务和法务牵头成立基金小组，今天之内必须把框架和第一版细则弄出来！公关稿立刻修改，把这个作为核心爆点！” 会议室内原本凝重的气氛彻底扭转。 每个人都被注入了新的动力，明确了方向。 代海涛已经带着技术团队的命令匆匆离开了会议室，去部署他的“雷霆手段”。 运营和公关总监也拿着清晰的指令快步出去执行。 房间里只剩下陈默和徐振宇。 徐振宇长长舒了一口气，由衷地感叹： “默总，我今天算是又学了一课。 刚才我差点就只想怎么删帖、压热搜了。 你这手‘疏堵结合’，直接抬到了生态战略的高度。 这下，不仅能把坏事变好事，还能给未来的投资者吃一颗定心丸，看看我们治理UGC生态的决心和能力。”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每次开会陈默说话的时候，代海涛这个狗东西都爱在小本子上记啊记的。 原来是真能学到东西。 当然此刻代海涛如果知道对方的想法，一定会被干出黑人问号脸，“咱俩学的是同一种东西吗？我学的是装逼技巧，你想学啥？” 陈默端起已经微凉的水喝了一口，淡淡道： “UGC是《蛋仔》的生命线，也是最大的风险点。 这件事迟早会来，早来比晚来好。 经此一役，我们的审核系统、危机响应机制和创作者扶持体系都会上一个台阶。 高盛他们担心的‘不可控风险’，正是需要通过这样的实战，把它变成‘可控可管理’的风险。 这才是资本真正愿意看到的长期价值。” 他看向窗外，蓉城的天色依旧有些阴沉，但OCG楼下的车流依然不息。 “告诉海涛，技术手段要快，但要避免误伤。 告诉运营，推荐算法要立刻调整，增加‘原创度’‘创新性’的权重。 告诉公关，态度要谦卑，但行动要强硬，对恶意抄袭和搬运的账号，查实一个永久封禁一个，并公示。” “明白。”徐振宇重重应下，此刻他信心倍增。 他拿起手机，一边快速下达指令，一边匆匆向会议室外走去，准备立刻投入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 会议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陈默独自坐在那里，慢慢喝了一口已经微凉的大红袍。 窗外，雨后下午的阳光高楼镀上了一层金边。 一场秋雨一场寒，蓉城真正的秋天，快要来了。 而属于灵境互动的这场风波，或许才刚刚开始。 但他相信，徐振宇和代海涛能处理好，毕竟他们早已不是当初的初创者，而是一家准上市公司的核心掌舵人。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给林雨晴发了条消息：“车BG的会议可以按照原计划进行，我五十五分钟后能回到公司。” 第744章 黄金周1 2018年的国庆黄金周，鹏城一改去年秋雨绵绵的模样，迎来了难得连日晴朗。 阳光透过高层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洒下大片温暖的光斑，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尘埃，静谧而安详。 陈默轻轻推开主卧的房门，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胡笳侧卧在宽大的床上，身上盖着一条柔软的薄羊绒毯，正沉睡着。 怀孕七个月的她，腹部已经高高隆起，像揣着一个圆滚滚的小西瓜。 冷白皮的肌肤在晨光中几乎透明，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正做着什么好梦。 即使素颜且因为孕期有些浮肿，她精致的五官依然透着让人心动的柔美。 陈默在床边蹲下身，目光温柔地流连在她的脸上，然后极其轻柔地将手掌覆在她隆起的肚皮上。 仿佛心有灵犀，就在他掌心感受到那柔软而充满生命力的弧度时，肚子里的小家伙忽然动了一下，一个清晰的小鼓包顶了上来，正好撞在他的掌心。 陈默的心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软情绪填满，那种悸动，对于他来讲无比陌生，但又让感到震撼和喜悦。 这是他的血脉，是他和胡笳生命的延续。 胡笳被这动静扰醒，长长的睫毛颤动几下，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看到蹲在床边的陈默，她下意识地露出一个慵懒而甜蜜的笑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几点了？你怎么蹲这儿。” “刚过八点，还早。”陈默凑过去，“感觉怎么样？小家伙刚才踢我了，劲头不小。” “嗯，最近可活跃了，特别是晚上，简直在里面开运动会。”胡笳撑着身体想坐起来，陈默立刻起身，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在她腰后垫好柔软的靠枕，动作熟练又体贴。 自从胡笳怀孕满五个月，显怀之后，陈默就开始有意识的减少了加班。 集团IT总裁的工作千头万绪，渡河项目虽大局已定，但后续EDA仍是重担，车BG那边架构设计和几条产品线的整合也刚刚起步。 即便如此，他仍坚持减少了很多出差，所有能线上解决的会议全部线上解决。 他的世界里，此刻胡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非常重要。 “今天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陈默端来一杯温度刚好的温水，递到她手里。 “挺好的，就是有点腰酸。”胡笳小口喝着水，“一想到今天要去产检，还是有点紧张。” 她紧张是因为这次产检非常全面，涉及几个关键排畸项目的复查。 “别紧张，我们准备得很充分，一切都会顺利的。”陈默握住她的手，声音沉稳有力，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我全程陪着你。” 吃完阿姨精心准备的营养早餐后，陈默细心帮胡笳换上一身宽松舒适的孕妇裙和平底软鞋。 林雨晴早已在客厅等候。 她这秘书做得也是没谁了，反正只要是陈老板的事，无论公私，都是她的事。 陈默其实也试探性的问过对方，他意思是如果对方只想把精力放在公司的事情上他就准备聘请个私人秘书。 没想到林雨晴连连摇头，慌着问陈总是不是对自己哪里不满意。 得了，那就这样吧，现阶段要是再新增一个私人秘书兼顾他的其他事情，不方便不说，陈默自己也嫌烦。 此刻林雨晴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里面是胡笳所有的产检记录、提前准备好的各种资料，以及两人的护照签证。 为了这次产检万无一失，他们动用了之前购买保险的顶级医疗资源，目的地是德国慕尼黑大学医院（LMU KlinikUm），拥有欧洲顶尖的妇产中心和胎儿医学部。 选择德国而非国内，一方面是因为其在该领域的权威性，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绝对的信息隐私和超VIP级别的定制化服务。 这在国内的公立医院体系内，即使是陈默老家华西这样的顶级医院，也很难完全合规地实现。 “陈总，车已经备好了，在楼下。机场那边已经协调好，公务机随时可以起飞。”林雨晴高效地汇报。 “嗯。”陈默点点头，接过文件袋自己拿着，然后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胡笳，走向电梯。 楼下，陈默的黑色迈巴赫已经静静地等待着。 司机老吴恭敬地拉开车门，车内空间极其宽敞，能最大程度保证胡笳乘坐的舒适和安全。 不然某个装逼男就又要买车了。 去往鹏城宝安国际机场的路上，胡笳靠在陈默肩上，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 国庆的鹏城街头熙熙攘攘，充满了节日的热闹气氛，与他们车内安静且略带紧张的氛围形成了鲜明对比。 “其实......在国内检查也可以的，华西和湘雅都很好。”胡笳轻声说。 她其实不太想折腾，但理解陈默力求完美和绝对保障的心情。 “我知道它们很好，但我们这次做的几个专项复查，LMU的设备和经验是世界最顶级的。” 陈默揽着她的肩膀，低声解释，语气没有强势，只有商量和安抚。 “我买的保险方案里包含了这些服务，不用才是浪费。 而且那边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们过去就当是短途旅行，散散心。 检查完没问题我们就回来，或者你想在周边小镇住两天放松一下也行。” 他的安排并非炫耀财富，而是将顶级资源视为理所当然解决问题的工具，目的只有一个： 确保万无一失。 车队通过特殊通道直接驶入机场停机坪，平稳地停在一架银灰色的庞巴迪环球7500公务机旁。 这是陈默通过徐老板的关系，短租的公务机，确保了出行的绝对私密和便捷。 机组成员早已准备就绪，舷梯旁站着一位笑容得体的德籍乘务长。 “GUten Tag, Herr Chen, FraU HU. WillkOmmen an BOrd.”（下午好，陈先生，胡女士。欢迎登机。）乘务长用德语问候，随即切换成流利的中文，“航程已经准备好，我们将尽最大努力确保胡女士旅途舒适。” 第745章 黄金周2 机舱内部装饰奢华而温馨，仿佛一个精致的空中套房。 真皮沙发、实木桌板、柔软的地毯，一应俱全。 为了这次飞行，座椅临时调整了布局，预留了更大的空间让胡笳可以随时伸展双腿。 机上甚至还备有小型的便携式氧气瓶和应急医疗箱，以防万一。 飞行途中，乘务员送上的餐食是专门根据胡笳孕期口味和营养需求定制的，清淡而精致。 陈默大部分时间都陪在胡笳身边，帮她调整靠垫，递水，读杂志给她听，或者只是握着她的手，低声聊着孩子出生后的琐碎规划，分散她的注意力，缓解她的紧张。 十个小时的航程在精心照料下平稳度过。 飞机在慕尼黑弗朗茨·约瑟夫·施特劳斯机场降落时，当地正值午后阳光明媚。 同样，车辆直接开到了舷梯下。 这次等候的车队是两辆黑色的奥迪A8L，同样经过特殊改装，由合作方安排的当地专业司机驾驶。 德国人特有的严谨和高效体现在每一个细节上，沉默却周到。 没有入住酒店，车队直接驶向了位于慕尼黑市郊的一处静谧的庄园式疗养院。 这里不对外公开营业，只接待通过特定渠道预约的客人，环境幽雅，设施极尽奢华且私密性极高，配备了24小时待命的医护团队。 他们提前一天抵达，就是为了让胡笳有时间调整时差和充分休息，以最佳状态迎接次日的产检。 ...... 霍恩海姆教授的办公室宽敞而明亮，巨大的书架上摆满了医学书籍和专业期刊，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的现代画，冲淡了空间的严肃感。 教授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图表和数据。 看到他们进来，他站起身，脸上带着温和而肯定的笑容。 “请坐，陈先生，胡女士。”他示意了一下办公桌前的两张舒适扶手椅。 陈默扶着胡笳坐下，自己则坐在她旁边，身体微微前倾，是一个专注倾听的姿态。 林雨晴则独自一人安静地站在稍远一些的位置。 “首先，我要恭喜二位。”教授开门见山，语气愉悦，“所有的检查结果都非常理想，完美。” 他转向电脑屏幕，用鼠标指示着上面的图像和数据： “超声的详细评估，包括胎儿的心脏、大脑、四肢、面部、内脏等所有重要器官的结构，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发育指标全部符合当前的孕周，甚至某些参数，比如股骨长，还略微超前一点点，这说明宝宝营养吸收得很好，非常健康。” 接着，他切换屏幕： “血液生化指标的分析结果也刚刚出来。 唐氏筛查、神经管缺陷风险筛查等所有关键指标都在最优范围内。 综合来看，胎儿患有染色体异常或重大结构畸形的风险极低，远低于我们这个年龄段的平均风险值。” 听到这里，胡笳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彻底放松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下意识地抬手覆在自己隆起的腹部上。 陈默一直握着她的另一只手，此刻也感到她手心的汗意褪去，恢复了温暖。 他用力捏了捏她的手，侧过头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眼底有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太好了......”胡笳的声音有些激动，怀孕以后她总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是的，非常好。”教授肯定地点头，笑容更深了，“胡女士，您把它照顾得很好。” 这句夸奖是对胡笳孕期自律和努力的最大肯定。 然后，教授像是想起什么，带着一点幽默感说道： “按照德国的规定，我们是不能告知胎儿性别的。但是，” 他眨了眨眼，目光扫过屏幕上某个极其清晰的图像定格，“如果你们‘不小心’看到了屏幕上这个非常‘典型’的男性特征图像，并且自己做出了判断，那我也无法阻止，不是吗？” 陈默和胡笳都是一愣，随即瞬间明白了教授的暗示。 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意外。 他们之前讨论过无数次，也好奇过宝宝的性别，但都决定保留一份惊喜到最后。 此刻，这份意料之外的“惊喜”以这样一种方式提前到来，让两人都有些措手不及，随即被巨大的幸福感淹没。 是个男孩，提前起名字就好起了。 对于陈默来说生男生女都一样，反正过几年国家政策鼓励狂生多生。 他只是紧紧地握住胡笳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胡笳的脸颊泛起红晕，羞赧和喜悦交织，也回望着他，轻轻点头。 “谢谢您，教授！非常感谢！”陈默回过神来，连声道谢。 “不客气，这是我的荣幸。”教授微笑着接受了感谢，然后神色恢复专业。 “接下来，我会出具一份非常详细的英文检查报告，包括所有图像和数据。 我的建议是，胡女士可以继续保持目前良好的生活习惯和营养摄入，定期在当地进行常规产检即可。 除非出现任何不适，否则不需要再进行如此大规模的专项检查了。 恭喜你们，预计一切都会非常顺利。” 整个会面持续了不到二十分钟，效率极高，信息量巨大，且结果完美。 离开教授办公室时，陈默和胡笳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仿佛连慕尼黑秋日的空气都变得格外甜美。 回疗养庄园的路上，车内的气氛完全不同了。 来时的紧张和忐忑被巨大的喜悦取代。 陈默一直揽着胡笳，嘴角的笑意就没消失过。 他拿出手机，先是给远在蓉城的父母发了条报平安的微信：【爸，妈，检查全部做完了，结果非常好，一切正常，放心！】 忽略了父母立刻追问他怎么提前知道性别的好奇，他笑着收起手机，打算回去再跟他们分享这个好消息。 然后，他低头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胡笳，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肩膀，低声问： “累不累？想不想在附近逛逛？还是直接回去休息？” 胡笳脸上洋溢着母性的柔光，摇摇头： “好像没那么累了。 要不我们去玛丽安广场附近慢慢走走？ 喝杯热巧克力？” 劫后余生般的轻松和得知宝宝的健康情况，让她也有了享受这异国阳光的心情。 “好，听你的。”陈默立刻对前座的林雨晴吩咐了一句。 第746章 黄金周结束 林雨晴点头，开始通过耳机联系司机和安排后续行程。 她这次也算是又见了世面，公务机、德国顶级疗养“月子中心”、妇产医学顶级教授亲自服务... 以后自己结了婚，也可能有这种待遇吗？ 算了，自己想屁吃呢。 于是，这个下午，慕尼黑古老的玛丽安广场上，多了一对引人注目的东方情侣。 男人气质沉稳，穿着质料精良的羊绒外套，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身边腹部隆起的美丽妻子，步伐缓慢。 女人穿着舒适的平底鞋和宽松的孕妇裙，肌肤在阳光下几乎发光。 脸上带着满足而恬静的笑容，偶尔抬头与丈夫低语，眼神交汇间流淌着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他们在著名的谷物市场慢慢逛着，陈默给胡笳买了一个手工雕刻的胡桃夹子小士兵玩偶，“给儿子的第一个礼物。”他笑着说。 又在一家有着百年历史的咖啡馆露天座，陪着胡笳小口品尝了半杯香浓的热巧克力，自己则要了杯黑咖啡，享受着难得的没有任何工作电话打扰的悠闲午后。 阳光正好，岁月静好。 所有事业的成就、财富的积累，在这一刻，似乎都只是为了守护眼前这平凡而珍贵的幸福。 在慕尼黑又停留了一天，确保胡笳彻底休息放松之后，陈默才安排返程。 回程的飞机上，胡笳因为孕晚期容易疲惫，大部分时间都在舒适的躺椅上浅眠。 陈默则处理了一些积压的紧急邮件。 林雨晴将霍恩海姆教授出具的厚厚一叠详细检查报告扫描件发到了他的邮箱。 他仔细阅读了那份报告，虽然很多医学术语需要借助翻译软件，但那些“NOrmal”、“Within nOrmal limitS”、“NO abnOrmalitieS deteCted”的结论性字眼清晰无误。 他将报告重点部分转发给了罗燃和周星海律师，这是高端保险服务的一部分，需要他们归档并确保后续服务衔接。 几乎立刻，罗燃的越洋网络电话就打了过来，语气充满了祝贺和激动。 表示会立刻与德国的合作方跟进，将此次服务的所有细节录入档案，并确保胡笳孕晚期的紧急救援通道时刻畅通。 周星海的回复则更简洁专业： 【收到，陈总。 报告已阅，恭喜一切顺利。 相关医疗记录已加密存档。 后续若有任何法律或流程需要，随时联系。】 飞机在鹏城宝安机场降落时，正是国庆长假的最后一天傍晚。 鹏城华灯初上，熟悉的带着海洋气息的湿润空气扑面而来。 回家的车上，胡笳和陈默聊了会儿天，然后靠着他又睡着了。 陈默小心地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目光落在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上。 这次德国之行，高效、精准、结果圆满，充分体现了顶级财富和资源所能撬动的极致服务。 但他内心却异常平静，没有志得意满，反而更添了几分沉甸甸的责任感。 他曾推动渡河项目，替换公司最核心业务系统； 曾整合EDA团队，布局芯片设计自主； 此刻在车BG，试图架构智能汽车的未来。 这些项目任何一个，都牵动行业，影响无数人。 它们带来的成就感是巨大的，是站在浪潮之巅的激荡。 但守护好一个小小的生命，守护好他的家庭，这份责任带来的压力和价值感，截然不同，却同样重大，甚至更为根本。 这是一种扎根于生活最底层的、踏实而温暖的重量。 钱财、地位、影响力，它们真正的价值就在于当你在意的人需要时，你能毫不犹豫地提供最好的保障，扫平一切障碍，让他们免受风雨侵袭。 就像他为父母买下的南贡市河景别墅，就像他动用的这份全球顶级的医疗资源，就像他未来要为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铺就的尽可能平坦安稳的道路。 车子驶入鹏城湾一号的地下车库。 陈默没有立刻叫醒胡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安睡的容颜，手指极轻地拂过她散落的发丝，心底一片柔软。 未来也许还有更大的风浪，更复杂的挑战，无论是在波谲云诡的商界，还是在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某些领域。 但此刻，家就是他最坚实的锚点。 妻子和她腹中健康的孩子，就是他奋斗一切意义的最重要归宿。 回到鹏城的家，一切又恢复了日常的节奏，但氛围已然不同，充满了对即将到来的新生命的期待。 陈默继续着他忙碌的工作，但每天准时下班回家陪胡笳吃饭成了雷打不动的惯例。 他书房的桌上，除了堆叠的文件和笔记本电脑，还多了一些育儿书籍和婴儿用品。 国庆假期结束后不久，一个周末的下午，阳光透过阳台的玻璃门洒进客厅。 胡笳正半躺在沙发上，戴着防蓝光眼镜，用平板电脑处理一些华兴云BU不太紧急的邮件。 陈默端着一盘胡笳最近特别爱吃的晴王葡萄走过来，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他顺势在她身边坐下，很自然地将手放在她圆滚滚的肚皮上，再次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的活力。 “这小子，又在练拳脚了。”陈默笑着说，感受着手心下清晰的胎动。 胡笳放下平板，笑着白了他一眼：“还不是像你，精力过剩。” 两人相视而笑，空气中弥漫着平淡而真实的幸福感。 陈默拿起一颗翠绿的葡萄，递到胡笳嘴边： “对了，爸妈刚视频，又在催问我们什么时候回蓉城，他们好提前准备。 爸甚至已经看好婴儿床了，说是实木的，环保。” 胡笳就着他的手吃掉葡萄，清甜汁液在口中蔓延：“等下周第二次产检完吧，看看医生怎么说。” “好，听医生的。”陈默点头，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我准备买辆六座的商务车，平稳些...最近迈巴赫也出新款了，也考虑再买一辆。” 他顿了顿，半开玩笑地说，“还是得买套房，不然又多了两台车不太好停。” 胡笳被他这熟悉的装逼模样给逗笑了，轻轻捶了他一下： “你可别搞事，现在家里的车还不够你开的？ 再说，爸妈知道了又得说你烧包。” 陈默抓住她的手，包裹在掌心，笑道：“他们也就说说，说了又不会掉块肉。” 他能想象父母的吐槽，但是他觉得父母也早就习惯了自己“有钱任性”的样子。 阳光暖暖地照着，客厅里安静下来，只有彼此交握的手和规律的胎动，诉说着无声的温情。 窗外是鹏城熟悉的城市天际线，而窗内，是一个正在茁壮成长又备受期待的未来。 第747章 集团IT组织架构优化通知 十月中旬的一个工作日的下午，平静的华兴IT部门被一则略显复杂的组织架构战略性优化和核心干部任免的通知给打破。 无数人打开W1上的公告看了又看，然后还转发给各自的好基友。 华兴技术有限公司文件 —————————————— 华司人字〔2018〕第059号 关于集团IT组织架构战略性优化及核心干部任免的决定 主送：集团各一级部门、各区域代表处、全体相关人员 抄送：集团人力资源部、财经管理部、战略发展部、审计部、海思半导体有限公司 为深度契合公司“云、AI、芯片”核心战略，构建面向未来的数智化能力底座，强化IT体系对主业前瞻性、高弹性的赋能与护航，经集团董事会常务委员会审议决议，现发布集团IT组织架构系统性优化及关键人事任免安排如下： 一、组织架构战略性调整 1. 信息技术工程部职能聚焦与优化 原二级部门“信息技术工程部”进行系统性职能瘦身与战略聚焦，剥离自研产品板块，强化其作为集团IT基础能力中心的定位。 调整后，其核心职责聚焦于： - 集团级IT战略规划、流程治理与投资组合管理； - 全球企业级关键应用系统（CES/WMS/CRM/PDM/BI/SSE等）的实施交付与运维保障； - 数据中心、网络、算力等基础设施的全生命周期管理； - 区域IT服务的标准化与属地化支撑。 下设三级部门调整为：解决方案部、系统实施部、IT运维支撑部、区域IT部。 2. 成立“IT自研产品线”（二级部门） 将原隶属于信息技术工程部的“自研产品部”升格为独立二级部门，命名为“IT自研产品线”。 该部门将专注于集团核心自主可控系统的研发与迭代，承担： - 自研渡河ERP系统的架构演进、重大版本升级与生态建设和后期的商用推广； - 高斯数据库（GaUSSDB）的研发、商用推广与社区运营； - 构建面向集团核心业务场景的软件定义能力。 3. 成立“EDA产品线”（二级部门） 将原“自研产品部”下属四级部门“EDA自研部”升格为独立二级部门，命名为“EDA产品线”。 此项调整基于以下战略考量： - 打破核心工具链依赖：EDA（电子设计自动化）是芯片设计产业的“魂”，当前国际技术环境不确定性加剧，全面实现EDA工具链自主可控已关乎公司芯片产业生死存亡与持续创新权。 - 集中优势资源攻坚：整合原内部研发团队及并购融入的禾芯科技、概伦电子核心技术资产，形成合力，重点突破射频仿真、器件建模、数字后端及AI驱动设计等关键领域“卡脖子”技术。 - 全流程赋能海思：旨在构建覆盖纳米级芯片设计全流程、具备国际一流竞争力的国产EDA解决方案，为海思5G、AI、智能终端等芯片产品的创新设计、效能提升、快速量产提供坚实底座。 - 打造开放生态：在满足内需基础上，逐步对外输出，赋能国内半导体产业，构建安全可靠的产业链协同生态。 二、核心干部任免决定 1. 任命李文涛（工号：00058947）为信息技术工程部总监（职级21A），向集团IT总裁陈默汇报。 同时，集团IT总裁陈默先生不再兼任信息技术工程部总监职位。 李文涛先生原任无线网络产品线事业部副总裁（职级21B），在大型跨国技术团队管理、端到端项目交付及跨体系协同方面拥有逾十八年丰富经验。 他曾主导多代无线基站系统的全球交付，具备出色的战略执行力和客户界面管理能力。 2. 任命赵宏明（工号：00078901）为信息技术工程部下属系统实施部部长（职级由19B晋升至20C），向信息技术工程部总监李文涛汇报。 赵宏明先生原任信息技术工程部下四级部门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经理，是集团IT基础设施领域的资深专家，曾领导完成全球骨干网智能化改造等多项重大工程。 3. 任命徐双龙（工号：00054782）为信息技术工程部下属区域IT部部长（职级由20C晋升至20B），向信息技术工程部总监李文涛汇报。 徐双龙先生原任信息技术工程部下四级部门东南亚IT支持中心经理，后调任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经理，拥有丰富的区域IT治理、跨文化团队管理和端到端服务交付经验。 4. 任命冯亦如（工号：00112463）为IT自研产品线总监（职级由20C晋升至20A），向集团IT总裁陈默汇报。 冯亦如先生原任信息技术工程部下三级部门自研产品部部长，是集团自研系统领域的奠基人之一，成功领导了自研ERP系统从0到1的构建及高斯数据库的研发孵化，技术视野开阔，管理功底扎实。 5. IT自研产品线下属部门负责人任命： - 任命李峰（工号：00094567）为自研ERP部部长（职级由19A晋升至20C），向IT自研产品线总监冯亦如汇报。李峰先生是ERP领域的业务与技术专家，也是渡河项目总项目经理。 - 任命苏琳（工号：00135678）为高斯实验室主任（职级由19B晋升至20C，等同三级部门部长），向IT自研产品线总监冯亦如汇报。苏琳女士是高斯数据库内核研发领军人物。 6. EDA产品线由集团IT总裁陈默先生兼任总监，下属部门负责人任命如下： - 任命张哲（工号：00275489）为射频与3D仿真研发部部长（职级20C），向EDA产品线总监陈默汇报。张哲博士是射频EDA工具国际知名专家，原禾芯科技首席科学家。 - 任命李维明（工号：00263876）为器件建模与仿真基础部部长（职级20C），向EDA产品线总监陈默汇报。李维明博士是器件模型与SPICE仿真技术权威，原概伦电子核心研发负责人。 - 任命钟耀祖（工号：00236789）为数字后端与AI驱动研发部部长（职级由20C晋升至20A），向EDA产品线总监陈默汇报。钟耀祖先生是公司内部成长起来的EDA技术尖兵，其领导的“盘古”、“伏羲”项目已展现出巨大潜力。 公司期望： 本次组织架构优化与干部调整，是集团面向未来十年发展、构筑核心竞争力的关键战略举措。 期望新的IT治理架构能更高效地赋能业务，尤其期望EDA产品线能锐意进取，尽快在关键工具上取得突破，解除芯片产业发展桎梏。 全体履新干部应胸怀全局，深刻理解战略意图，勇于担当，带领团队持续创新，为公司数字化转型与核心技术自立自强做出不可替代的贡献。 生效时间：2018年10月20日 签发人：郑非 签发日期：2018年10月15日 —————————————— （注：本文档通过华兴内部电子流系统同步下发，纸质文件盖有华兴技术有限公司公章） （本文件最终解释权归华兴技术有限公司人力资源部所有） 第748章 张福全的主心骨无了 2018年10月15日，下午两点半，蓉城。 华兴蓉城研究所U1栋，秋日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洒进宽敞明亮的办公区里。 键盘敲击声和不断响起的电话铃声交织，构成IT运维支撑部午后的工作常态。 赵宏明正埋首于一堆服务器性能监控报表中，眉头微蹙，指尖飞快地在键盘上跳跃，编写着自动化检查脚本。 他所在的角落工位整洁得近乎刻板，除了公司配发的双屏显示器、一个用了多年却保养得宜的保温杯，以及一张全家福照片，再无多余个人物品。 他的世界似乎只剩下眼前跳动的代码和流淌的数据，外部的一切嘈杂都被自动过滤。 “叮——”、“叮——”、“叮——”、“叮——”... 一声声清脆的系统提示音，不是来自他的电脑，而是来自办公区各个角落几乎同时响起的Welink消息提醒。 紧接着，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如同涟漪般迅速扩散开来。 “我靠！” “快看W1！” “公告！大调整！” “...咱们部门架构变了！” “我们信息技术工程部居然换领导了！” 惊呼声、议论声和“卧槽”的声音瞬间打破了之前的平静。 不少员工迫不及待地点开内部系统链接，脸上写满了惊讶和好奇。 赵宏明被打断了思路，有些不悦地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他对这种集体性的躁动向来不太感冒，认为这会影响工作效率。 本想习惯性的清清喉咙，提醒一下下属们好好干活，当然这也是他常年坐在外面大办公室的本意。 结果这特么的激动跟传染病似的，一大片接着一大片的同事都兴奋加激动。 算了，他赵宏明还是知道自己的斤两，这种情况强压也没用。 就算当前压下去了，他敢保证办公室里30分钟内出去抽烟的人会有一大半。 他努力地想忽略这些噪音，继续他的脚本调试，邻座的下属却忍不住探过头来，语气激动： “赵总！快看公告！集团IT架构大调整！人事任免！有您！” 赵宏明短暂的愣了一下，“有我？” 随即便想到了前段时间陈总还在蓉城的时候和自己的沟通。 他点开一直被最小化的Welink图标，果然看到了跟自己要好的几个同事转发给他的W1链接。 就是那条引起了无数讨论的【华司人字〔2018〕第059号】通知。 他滚动鼠标，目光快速扫过那冗长而结构严谨的文字。 当看到“任命赵宏明为信息技术工程部下属系统实施部部长（职级由19B晋升至20C）”时，他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只是眼神略微停顿了两秒。 然后，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自己正在编写的脚本进度，心里盘算的是： “系统实施部涉及更多跨部门协调，现有的自动化部署工具链可能需要进一步优化以适应新的工作流...” 喜悦？当然有，但远没有周围年轻同事们表现得那么澎湃。 毕竟在陈默和他沟通的当晚，他就第一时间把好消息告诉了媳妇儿，两人已经兴奋过一轮了。 当然，虽然陈总早已经跟他沟通过，但这种人事变动一般都是公告发布以后才会正式的尘埃落定。 所以公告发出的这一刻他肯定也是喜悦的。 对他而言，升职更像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书和更复杂的技术难题挑战包。 他立刻想到的是新岗位意味着要接手更多、更复杂的系统集成项目，要管理更大的团队。 当然也要协调更多的资源，以及如何将自己在基础架构方面积累的经验高效应用到系统实施领域。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立刻开始打电话或发消息，而是继续将手头的脚本最后几行写完，保存，提交到代码库。 华兴的领导到了他这个级别，已经很少还亲自写代码了，但赵宏明却是个意外。 所以这也是陈默很喜欢他的地方，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点开公告，更加仔细地阅读起来，特别是关于系统实施部的职责描述和新的组织架构图，眉头又重新微微蹙起，进入了工作状态。 周围的喧闹仿佛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对他而言，活干得漂亮，才是对提拔最实实在在的回应。 他甚至没来得及细想职级从19B到20C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活更多了，得抓紧”。 同样是华兴蓉城研究所，IT运维支撑部部长办公室。 张福全对着电脑屏幕上那份新鲜出炉的组织架构调整公告，已经发了足足十分钟的呆。 公告上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就让他很懵逼。 尤其是“任命李文涛（工号：00058947）为信息技术工程部总监（职级21A），向集团IT总裁陈默汇报。同时，集团IT总裁陈默先生不再兼任信息技术工程部总监职位。” 这几行字像一根根细针，扎得他坐立难安。 李文涛？ 无线网络产品线的？ 职级21A？ 张福全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节奏混乱。 他猛地滑动鼠标，点开W1，键入文字，搜索“李文涛”。 简历光鲜 —— 十八年经验，无线产品线副总裁，主导过多代无线基站系统的全球交付...... 典型的研发体系猛将。 但，这跟他们IT的信息技术工程部有什么关系。 我们搞的是内部IT系统的稳定和运维，是伺候内部“大爷”们的，跟那些在外面冲锋陷阵、和客户运营商打交道的无线业务，完全是两套逻辑。 作为一个华兴的老油条，当然知道直接主管的更换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 ——那可真是换人如换刀。 一股凉意从脚底板升起，默总不再直接管信息技术工程部了？ 以后他的直属领导，变成这个完全陌生的李文涛了？ 一种被突如其来的迷茫瞬间攫住了他。 自打从鹏城搬迁到蓉城以来，他早已习惯了“有事找默总”。 无论是技术难题、部门冲突还是资源协调，只要陈默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他就能找到方向，心里就有了底。 陈默是他的伯乐，是他的靠山，更是他潜意识里的“主心骨”。 第749章 从冷板凳上起来的徐双龙 现在，主心骨抽身了，换了一个完全未知的人来。 新领导什么风格？好不好相处？懂不懂我们这摊业务的复杂和琐碎？ 会不会一来就烧三把火，打乱他好不容易理顺的运维体系？ 会不会带自己的亲信过来？ 自己这个“前朝嫡系”，会不会被边缘化？ 无数个问号在他脑海里爆炸，越想越慌，手心都沁出了汗。 他感觉自己又变回了那个在鹏城华兴总部、需要看人脸色又小心翼翼的工程师，而不是那个在蓉城能独当一面的三级部门部长。 不行！ 必须得找默总问问！ 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压不下去。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机，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手指悬在拨打键上，却又犹豫了。 这样直接打过去，会不会显得自己太沉不住气？ 太不成熟？ 挣扎了半晌，对未知的恐惧最终还是压倒了对“显得成熟”的追求。 他咬咬牙，按下了拨打键，心里七上八下。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 “喂，全儿哥。”陈默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一如既往的平稳，背景里似乎还有细微的水声，像是在接咖啡。 这熟悉的声音奇异地让张福全的慌乱平息了一小半。 “默...默总，”张福全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急切，“您看到那个公告了吧？信息技术工程部...这...这李总......” “嗯，刚和文涛总通过电话。”陈默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怎么了？有什么想法？” 张福全一听，更像是在外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家长，倒豆子似的把担忧说了出来： “默总，我这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啊。 这位李总，是无线那边的猛将，打仗肯定厉害，可咱们运维这摊子事，讲究的是细水长流、稳字当头... 我怕...我怕李总不太了解情况，万一磨合不好，影响了部门的稳定......”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十足的依赖： “默总，这些年我都习惯跟着您干了，您指东我绝不往西。 这突然换了将，我这真有点不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细微的瓷器碰撞的声音，默总应该是在搅拌着他的拿铁。 张福全的心又提了起来。 然后，他听到陈默轻笑了一声，似乎带着点无奈，又带着点别样的意味： “全儿哥啊，这样。你找个时间来鹏城一趟吧，当面聊。 正好有点新茶，过来尝尝。” “哎！好！好！我马上订机票！”张福全如蒙大赦，连声应下。 ... 与此同时，在U1栋另一侧的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经理办公室，徐双龙正巧在看着一次技术评审的资料。 看得有些久了，想休息一下疲惫的双眼，他便端着咖啡站在窗边，看着楼下人工湖里优哉游哉的黑天鹅，眼神有些飘忽。 蓉城，这个他曾经奋战、也曾失意的地方，总能勾起他复杂的情绪。 当年陈默是四级部门经理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四级部门经理了，现如今总算是再进一步... 秘书轻轻敲门进来，面色有些紧张又带着一丝兴奋，将平板电脑递给他：“徐总，总部刚发布的重磅公告。” 徐双龙心头莫名一跳，接过平板。 当他看到“任命徐双龙......为信息技术工程部下属区域IT部部长（职级由20C晋升至20B）”时，他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区域IT部部长，三级部门部长，职级20B，总算是走出了这一步。 虽然同样早就被沟通过，但是看到公告的一瞬间依然是压不住心中的各种情绪。 这一刻，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他努力维持的平静。 他感觉血液“轰”地一下涌上头顶，耳边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嗡鸣。 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办公室里尚未离开的秘书，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但内心的海啸已然爆发。 曾几何时，他才是那个被认为会先一步走上三级部门部长岗位的人。 他资历更老，他掌管着IT运维支撑部最核心的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 而张福全，那个曾经需要向他汇报、后来甚至一度和他平起平坐的家伙，却抢先一步坐上了IT运维支撑部部长的宝座，成了他的顶头上司。 那是他职业生涯中最灰暗也是最感到羞辱的一段时光。 每次向张福全汇报工作，他都能感觉到对方那种刻意收敛却依然隐约可见的志得意满。 还有就是周围人那些或同情、或看好戏、或鄙夷的目光。 他记得自己当时是如何的愤懑、不甘，甚至一度心生去意。 是陈默那次在沉香袅袅的办公室里的敲打和那句“还能不能磨得更快，用在开山破路的地方”的画饼，给了他一丝坚持下去的渺茫希望。 但也正是这段时间里，自己反而有了更多时间冷静反思。 他反复咀嚼陈默的话，回想自己过去的种种。 是的，他太急了，太想证明自己，以至于犯了不该犯的错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他意识到，在陈默那里，能力固然重要，但“稳”和“可信赖”或许更为关键。 他开始努力改变，收起那些小聪明，更扎实地做事，更注重团队建设和跨区域协作，哪怕成绩不那么显眼，也要力求稳健、可靠。 他无数次在深夜问自己，这次的冷板凳要坐到什么时候？ 陈总的那句话，到底是不是一句空头支票？ 现在，答案终于来了。 晋升三级部门部长！ 而且是负责全球区域IT的部长，职权范围很广，直接面向全球各代表处。 职级更是从20C升到了20B，这一小步太不容易，居然被卡了整整两年。 当然，这一小步也代表着他曾经给自己挖下的坑算是填平了。 代表着陈总已经把先前的事情彻底揭过的同时，还看到了自己的踏踏实实的成绩。 巨大的委屈和压抑后的释放感交织在一起，让他的眼眶竟然有些发热。 他迅速眨了几下眼睛，驱散那不该出现的湿意。 他此刻忽然感受到了郑老板说过的“板凳要坐十年冷”的含金量。 当再次看向公告，目光扫过其他的任命。 第750章 群攻技能 冯亦如、李峰、苏琳...这些渡河项目的功臣们纷纷得到擢升，实至名归。 赵宏明，那个只知道埋头干活的老实人，也去了系统实施部当部长... 看到这里，徐双龙嘴角露出一丝复杂的笑意。 陈总的用人，果然从不拘一格，但又自有其深意。 赏罚分明，既有对攻坚克难者的重奖，也有对他这种走过弯路但可堪一用的人的重新启用。 当然前提条件是最终证明已改过。 他注意到，自己和张福全现在都是三级部门部长，依然都属于信息技术工程部。 级别上再次平起平坐了。 这种“平等”的感觉，让他心中那块压抑已久的巨石，终于被彻底移开。 这个事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他的心病。 羞辱感？过去了。 现在充斥他内心的，是感激，是庆幸，更是一种想要在新岗位上大干一场以证明陈总今天这个决定无比正确的冲动。 他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嵌入掌心，带来一丝清晰的痛感，提醒着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然后便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往常那种精明干练又不失沉稳的表情。 对依然一脸兴奋的秘书笑了笑，语气平静：“谢谢，公告都看到了。小刘，你也去忙吧...” 但他眼神深处那簇重新被点燃的火，却怎么也掩藏不住了。 ... 同一时间的鹏城，华兴总部G区大楼。 与蓉城研究所略带松弛的午后不同，总部大楼里永远弥漫着一种高速运转的紧绷感。 公告发布时，正是下午工作最繁忙的时段，但这则消息依然像一颗投入精密机器的石子，虽未让机器停摆，却让齿轮的转动出现了明显的顿挫。 无数工位上，电脑屏幕迅速切换到W1系统界面； 开放的讨论区里，端着咖啡的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而热烈地交谈； 甚至连走廊里，都能听到压抑着的兴奋议论。 “卧槽！冯总牛逼！直接二级部门总监了！” “李峰总也升了！20B！渡河项目这功劳太大了！” “苏琳总也是！高斯实验室主任，等同三级部门部长！” “快看！EDA独立成二级部门了！陈总亲自兼总监！” “钟耀祖！蛙去，天才少年也都升20A了！” “赵宏明总要调回总部来当系统实施部当部长了...” “徐双龙总也升区域IT部部长了！” “......这还真是，跟着陈总打过硬仗的，都起飞了啊！” 类似的惊叹和评论在各个角落响起。 员工们，尤其是那些中层骨干和技术专家们，敏锐地从这份任免名单里嗅到了强烈的信号： 公司在坚定不移地推进核心技术自研战略，而在这场波澜壮阔的“渡河”战役中立下功勋的人，获得了超额的回报。 “看见没？这就是标杆！”一个五级部门主管对身边的团队成员低声说，语气中满是羡慕和激励。 “冯总、李总他们，可是从零开始，把自研ERP和高斯数据库搞出来的。 现在公司给了他们更大的平台。 咱们现在做的项目，说不定就是下一个‘渡河’。” 这饼画得是又大又圆，几个下属吃得饱饱的，其中一人兴奋得回复着： “放心卢总，一定加班加点给把第一个模块给上线了！” 而另一边的一个年轻的算法工程师两眼放光地对同事说： “钟耀祖总之前还在我们组做过技术分享，这才多久啊？ 就因为AI驱动设计工具搞得好，直接三级部门部长了！ 还是在EDA这种核心部门！ 这说明啥？技术牛真的有前途！ 跟对项目更重要！” 而那些曾经和赵宏明共过事的人，则对他升任系统实施部部长感到一种“理应如此”的欣慰。 “老赵这人，没啥花花肠子，就是肯干、能扛事。 这次升职，说明公司眼睛是雪亮的，踏实干活的人不会被埋没。” 更多的人，则从这一系列任命中，再次确认了一个在华兴IT内部几乎已成为共识的真理： “跟着陈总有肉吃！” 从最早的鹏城搬迁蓉城，到渡河项目，再到如今的架构调整，陈默的每一次重大决策和布局，都给他核心圈子里那些有能力、肯拼搏、并且对他保持忠诚的追随者们带来了巨大的职业发展红利。 已经是二级部门总监的赵坤和已调任车BG智能座舱产品线总裁的罗俊涵是例子； 冯亦如、李峰、苏琳、钟耀祖是例子； 甚至连曾经跌倒过、但爬起来的得到了新机会的徐双龙还是例子。 这种强烈的示范效应，让看到公告的许多IT员工内心灼热起来。 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工作的疲惫似乎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渴望参与重大项目、创造价值从而改变自身命运的亢奋。 内部的各个技术论坛和聊天群里，公告链接被疯狂转发，讨论热度瞬间飙升。 好家伙，要被怀孕的胡笳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感叹自家老公的打鸡血技能已经升级成群攻技能了。 真是厉害！ 公告引发的涟漪，持续向华兴IT体系的各个角落扩散。 在鹏城总部的大楼里，在蓉城研究所的工位上，在鹏城、杭城、长安等研发基地，甚至在全球各个代表处的IT支持中心，凡是和华兴IT业务相关的员工，都在热烈地讨论着这场变革。 不出意外的是内部的“心声社区”论坛上，相关的帖子热度居高不下。 一个标题为【理性讨论：这次集团IT架构调整和人事任命，释放了哪些信号？】的帖子下面，盖起了高楼。 2018年10月15日 14：21 “福田第一猛男”：信号很明显，自研是绝对的核心战略，未来资源会持续倾斜。 2018年10月15日 14：27 “农妇三拳有点疼”：重奖功臣！冯总、李总、苏总他们值得！渡河项目太不容易了！ 2018年10月15日 14：52 “爱人错过”：EDA独立成二级部门，还由陈总亲自兼总监，这重视程度没谁了！芯片自主的命脉啊！ 第751章 李峰关注了盲点 2018年10月15日 15：03 “码畜王中王”：感觉我们IT人的春天来了！以后走出去腰杆更硬了。 2018年10月15日 15：06 “岗头最后的纯洁”：羡慕自研产品线的兄弟，下一个爆发点就在你们那儿了。 2018年10月15日 15：19 “心中无女人”：我们系统实施部也不错啊，老赵带队，心里踏实。 2018年10月15日 15：25 “我想回国啊”：区域IT的兄弟呢？徐总回归升职，看来海外市场也要发力了。 2018年10月15日 15：26 “福田第一猛男”：话说，商业化是真的要启动了吗？有没有大佬透露下，咱们的ERP和数据库，真能出去和OraCle、SAP掰手腕？ 帖子被回复得飞快，几个小时就被盖上了几百楼。 类似的讨论充斥在各个板块。 员工们的情绪普遍是亢奋、期待和自豪的。 这不仅源于看到身边的领导、同事获得晋升，更源于对自己所从事事业的价值认同感空前增强。 他们不再是传统的成本中心或支持部门，而是站在了核心技术突破、保障公司供应链安全、甚至参与国家产业升级的最前沿。 这种集体性的亢奋，转化为了实实在在的工作热情。 各个项目的沟通协调似乎更顺畅了，一些棘手的难题也有人更愿意主动承担。 一种“大有可为，必须好好干”的氛围在悄然形成。 当然，也有少数冷静的声音在提醒： “机会越大，责任越大，挑战也越大。商业化不是请客吃饭，外面的竞争很残酷的。” “EDA更是硬骨头中的硬骨头，国际巨头领先那么多，不是一朝一夕能追上的。” 但这些声音，很快被主流乐观情绪所淹没。 无论如何，一场深刻的变化已经发生，华兴IT这艘巨轮，正在陈默的掌舵下，调整航向，加足马力，驶向更加波澜壮阔的深海。 … 总裁办公室门外，林雨晴的工位。 林雨晴快速而高效地处理着各方涌来的邮件和Welink消息。 作为陈默的专职秘书，她比大多数人更早地知晓了这份公告的内容，但此刻亲眼看到它引发的热烈反响，她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上扬。 她仔细地过滤着信息，将重要的请示、预约标记出来，将那些纯粹表达祝贺或打探消息的暂时搁置。 她注意到，许多邮件和消息的措辞都显得格外热情和激动。 过了一会儿，她内线接通了陈默办公室的电话，声音清晰而专业：“陈总，公告发布以后内部反响非常热烈，各部门的讨论度很高。”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笑意： “特别是咱们IT体系的同事，士气提振非常明显。 大家普遍认为这次调整明确了方向，重奖了功臣，很多人都表现得很...亢奋。 工作积极性看起来非常高。 另外就是，李峰李部长想要约见您。”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陈默平静无波的声音：“好，知道了。跟李峰说明天早上10点。” ... 第二天，依然是在G区顶层。 集团IT总裁办公室外，李峰正站在走廊里，等待着觐见。 他也刚刚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研读了那份公告。 喜悦和兴奋自然是有的——渡河项目总项目经理的身份让他成功晋升20B，成为自研ERP部的部长，这无疑是对他过去两年多殚精竭虑付出的最大肯定。 但他锐利的目光并没有仅仅停留在自己的升迁上。 他注意到了两个更为关键的信息点： 第一，IT自研产品线独立成二级部门，这意味着自研产品（包括ERP和高斯数据库）的战略地位被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第二，公告中对IT自研产品线的职责描述中，明确包含了“生态建设”和“商用推广”。 “商用推广”！ 这四个字让李峰的心跳陡然加速。 这意味着，渡河项目成功支撑华兴自身业务运行只是第一步，公司和陈总的野心远不止于此。 要将耗费巨资和无数心血打造的自研ERP和高斯数据库推向市场，去和OraCle、SAP、IBM DB2这些巨头抢食吃。 这是一个巨大的机遇，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商业化的道路绝非一帆风顺，市场认知、产品成熟度、售后服务、生态建设... 每一座都是需要翻越的大山。 但李峰几乎是瞬间就兴奋起来。 他喜欢挑战，他更相信自己和团队打磨出的产品。 他迫切地想知道，公司层面，具体来说就是陈总，对此到底有多大的决心？ 又有着怎样的策略和布局？ 他必须第一时间来见陈总。 名义上是汇报工作，实质上，他就是来打探风向、确认信号，并试图为自己和自研ERP部在即将到来的商业化大战中，抢占一个最有利的位置。 他相信以自己在渡河项目中与陈总建立起的默契和信任，应该能得到一些有价值的讯息。 办公室门打开，林雨晴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李总，陈总请您进去。” 李峰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带，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沉稳而自信的笑容，迈步走进了那间宽敞简洁却自有一股威严气息的办公室。 陈默的办公室依旧弥漫着淡淡的沉香气味，令人心静。 他正坐在茶台前，专注地烫洗着茶具，动作舒缓而沉稳，仿佛外面因公告而起的波澜与他全然无关。 “陈总。”李峰恭敬地打招呼，在茶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目光快速扫过陈默的神情，试图捕捉一丝线索，但对方脸上只有一片平静的深邃。 “来了。”陈默抬眼看了他一下，指了指刚沏好的一杯茶，“尝尝，朋友刚送的凤凰单丛，芝兰香。” “谢谢陈总。”李峰双手接过小巧的品茗杯，依言品了一口。 浓郁的兰花香气瞬间充盈口腔，他由衷赞道：“好茶！香高水滑。” 陈默微微点头，自己也喝了一杯，然后看似随意地问道：“公告看了？有什么想法？” 李峰暗道一声“来了”。 第752章 打粮食 李峰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知道寒暄已过，进入正题。 他斟酌了一下语句，决定开门见山： “看到了，感谢公司和陈总的信任。 压力更大了，动力也更足了。 特别是看到‘商用推广’这四个字，既兴奋又感到责任重大。” 陈默嘴角似乎勾起一丝笑意，仿佛早就料到他会关注这一点。 他没有直接回应，而是又慢条斯理地冲了一泡茶，橙黄的茶汤再次注入杯中。 “渡河项目，我们花了三年时间，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啃下了最硬的骨头。” 陈默的声音平稳响起。 “现在，我们用自己的ERP和数据库，撑起了整个华兴的全球业务。 这证明了我们的产品是经得起实战检验的。” “是，陈总。这一点我们全体项目组成员都倍感自豪。”李峰立刻接口，语气坚定。 “但，”陈默话锋一转，目光看向李峰，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华兴一家用的再好，也只是一个大型企业用户。 它的成功经验，可以借鉴，但不足以让市场彻底信服。 我们要做的，不是关起门来自己玩，而是要走出去，到更广阔的市场里去接受检验，去创造更大的价值。 我们集团IT也可以不止是支撑部门，也可以打粮食嘛。” 李峰的心跳再次加速，陈总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 他按捺住激动，谨慎地问道：“陈总，您的意思是，商业化已经是公司的战略决心？我们很快就要...” 陈默抬手，轻轻打断了他：“决心早已下定。否则，就不会独立产品线，也不会明确写进职责。” 他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氤氲的热气，“你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形势吗？” 李峰神色一凛，坐直了身体：“您是指国际经贸环境？技术封锁的风险？” “这只是其一，是压力，也是机遇。”陈默缓缓说道，“更重要的是，国内的方向已经很明确了。” 他顿了顿，压低了些许声音，语气却格外清晰。 “上面有强烈的意愿，要推动核心领域的自主可控。 金融、能源、交通、军工......这些关乎国计民生的重点行业。 特别是大型国企、央企，正在被鼓励，甚至是被要求，逐步替换掉他们内部的关键核心系统，尤其是那些过度依赖国外产品的部分。” 李峰屏住了呼吸，眼睛睁得老大。 他虽然隐约感觉到一些风向，但从陈默这里如此直接地听到这番表述，带来的冲击力是巨大的。 这意味着一个庞大无比但在过去难以企及的市场大门，正在政策的东风下，缓缓向国产基础软件打开。 “这是一个历史性的窗口期。”陈默的目光变得深远，然后顿了顿继续说道： “OraCle、SAP他们在国内经营多年，根基深厚，一时难以撼动。但他们也并非无懈可击。 高昂的授权费用、并不完美的本地化服务、以及越来越敏感的数据安全和国家战略考量...... 都是我们的机会。” 前世就是这样，随着时间线推后，国家对于央国企内部的核心系统自主可控的要求会越来越高。 他看向李峰，眼神中充满了期望和审视： “我们的优势是什么？ 第一，我们是真正的全栈自研，从底层代码到上层应用，自主可控，安全可信。 第二，我们经过华兴自身超复杂业务场景的极限压力测试，稳定性和性能有硬核证明。 第三，我们背靠华兴，有强大的技术研发和服务支撑能力。” “但是，”陈默重点强调着： “市场是现实的，客户是挑剔的。 他们不会仅仅因为‘国产’两个字就买单。 产品的易用性、生态的完善度、服务的及时性、成功案例的积累... 每一个环节都至关重要。 这条路，比我们完成内部渡河，可能更难走。” 李峰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脸上因激动而微微发红。 他猛地点头： “陈总，我明白！ 困难肯定有，但这绝对是值得我们全力以赴去拼杀的新战场。 我们ERP团队有信心，也有能力，去打这场硬仗。” 陈默看着他充满斗志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有信心是好事。 接下来，你们部要开始转变思路，不能只盯着内部需求。 要成立专门的市场拓展团队，深入研究和洞察目标行业的需求； 要加快完善合作伙伴生态，光靠我们华兴自己，吃不下整个市场； 要沉淀可复制的解决方案和交付方法论； 要把客户成功放在首位...” 陈默不急不缓地说着，勾勒出商业化初期的关键步骤。 李峰听得极其认真，恨不得拿出本子来记下每一句话。 他知道，这每一句都是未来行动的指南针。 “高斯数据库那边，苏琳也会同步推动。”陈默补充道，“毕竟数据库作为底层，更容易作为切入点。你们要密切协同，打出组合拳。” “是！陈总，我们一定和高斯实验室紧密配合！”李峰立刻保证。 茶壶里的水又开了，陈默再次注水冲泡。 茶香更加馥郁弥漫。 “当然，具体的商业化战略规划和目标，后续会由集团战略部、产品线、市场部共同制定细化。” 陈默最后说道。 “你现在要做的，是立刻行动起来，把团队的思想统一到商业化这个新航向上来，开始着手准备。 记住，我们是开拓者，要有啃硬骨头的准备，也要有创造历史的雄心。” “明白！请陈总放心！我回去立刻部署！”李峰掷地有声的回应着。 此刻他心中因为升职带来的喜悦早已被更大的兴奋和责任感所取代。 仿佛已经看到了硝烟弥漫的商场，而他，将带领着这支从实战中锤炼出来的精锐之师，发起新的冲锋。 他又坐了一会儿，仔细向陈默请教了几个关于行业选择和生态构建的具体问题，陈默也一一给予了高屋建瓴的指点。 直到杯中的茶汤渐凉，李峰才心潮澎湃地起身告辞。 走出陈默办公室时，此刻的他与来时那种探听消息的急切已然不同，心中已有蓝图。 有机会从支撑部门转变为“业务部门”，那他肯定不会错过。 “打粮食”三个字在华兴内部的含金量有多高自不必多说。 实际上在哪个公司都一样，花钱支持部门哪能和赚钱的业务部门比？ 第753章 敲打和点拨 办公室内，陈默独自一人，又静静地喝了一泡茶。 他看着窗外鹏城湛蓝的天空和远处起伏的楼宇轮廓，目光悠远。 推动国产化替代，这不仅是商业行为，更是一场关乎国家产业安全和技术主权的大势。 他提前布局的“渡河”，终于要从内部的“自救”，走向更广阔的天地，去迎接市场的洗礼，去参与时代的浪潮。 而这盘大棋，才进行了一半，马上就是下半场了。 还在想着心事的陈默被敲门声拉了出来，一声“进来”以后，林雨晴探进半个身子，“陈总，张部长到了。” 陈默点点头，示意可以请对方进来了。 很快，刚在门口完成几口深呼吸的张福全走了进来。 没办法，默总的气势越来越重，自己离他也已经有些远了。 办公室里沉香的青烟依旧袅袅，比往日似乎更浓郁几分，让整个空间显得愈发静谧深邃。 陈默正坐在茶台前，专注地用茶针拨弄着一块普洱茶饼，动作舒缓而优雅。 张福全几乎是屏着呼吸走进来的，得了，刚刚在门口做的心理建设都是白瞎。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坐在茶台对面，腰板挺得笔直，像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鸡。 陈默没抬头，只是慢条斯理地温壶、投茶、洗茶、冲泡。 橙红透亮的茶汤被注入白瓷品杯中，推到张福全面前。 “尝尝，今年的冰岛古树，滋味不错。”陈默这才抬眼看他，目光平静无波。 张福全赶紧双手捧起杯子，也顾不上烫，啜了一口，一股清甜醇厚的茶汤滑入喉中。 但他此刻心乱如麻，根本品不出什么滋味，只能含糊地赞道：“好，好茶...” 陈默看着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摇了摇头。 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缓缓开口：“我说全儿哥，你慌个屁啊，天塌不下来。” 就这一句话，让张福全鼻子一酸，差点没绷住。 默总还是原先的样子... 他赶忙回复道，“默总，我不是慌，我就是...” 他试图组织语言。 “我就是怕干不好，辜负了您的信任，也怕...怕和新领导处不好，耽误了部门的工作。 IT运维是公司的底盘，稳字当头啊默总。” “知道稳字当头，就更不该自乱阵脚。”陈默的语气依旧平淡。 “李文涛是我亲自点的将。 他在无线干了十八年，打过最硬的仗，管过遍布全球的跨文化团队，交付过几十个亿的复杂项目。 这种端到端的项目管理能力和全球视野，正是下一阶段信息技术工程部所需要的。” 他轻轻晃动着手中的茶杯，看着茶汤挂壁： “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再兼任？ 第一是集团战略升级的需要。 第二是你觉得我忙得过来吗？ 后续我个人的精力要更多地投向IT自研产品线和EDA产品线，那是面向未来的攻坚战场。 而信息技术工程部，需要一位能将其带向更高标准化、更高服务效能、更好支撑主业的核心将领。 文涛总是不二人选。” 说完又大有深意的看了张福全一眼，才又缓缓说道： “全儿哥，你该不会以为这越来越大的集团IT是我陈默一个人的一言堂吧？” 确实，早就已经有某几个高层核心领导私底下说过闲话，意思是整个集团IT被陈默经营的针扎不进水泼不透的。 张福全听完以后秒懂，心情复杂。 他明白了这次调整的战略高度，也明白了默总确实想分点担子出去，顺便利用这个机会堵一堵某些人的嘴。 但他心里的疙瘩并没完全解开： “默总，我明白您的布局。可是李总他...毕竟对咱们内部IT的业务不熟...” “不熟，可以学。谁也不是生来就会。”陈默打断他，目光变得锐利了几分。 “全儿，你是我一手带起来的，从五级部门主管到今天的三级部门部长，我清楚你的能力和态度。” 他话锋一转，语气加重： “但你不能永远活在我的影子底下，指望着我事事替你把握方向。 独当一面，意味着即使换了领导，即使面临不确定，你也能把你的一亩三分地管好，能把团队带好，能拿出成绩来说话。 这才是真正的成长，才是对我信任最好的回报！ 还有，向上管理也不能只是对我一个人，对于其他领导你也要做好向上管理。 这才能体现你的能力。” 这番话像锤子一样敲在张福全心上，让他脸上一阵发热，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陈默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语气稍缓，提壶为他续上茶： “文涛总是技术出身，不会飘在天上，而是看重实绩。 你、赵宏明、徐双龙几个人都懂内部运维和内部交付的深度，而文涛总有外部交付的广度和战略高度，正好互补。 这是集团、也是我深思熟虑后的搭配。”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稍微透了点底： “你现在这个位置上，我希望你能成为文涛总快速熟悉内部IT业务的桥梁和助力，而不是阻力。 你的表现，我看着，文涛总也会看着。” 敲打之后，又给了方向和定心丸。 张福全深吸一口气，混乱的心绪终于慢慢沉淀下来。 他品出了陈默话中的深意，这是考验，也是机会。 他需要证明的，不仅仅是对陈默的忠诚，更是自己的能力与价值。 “默总，我明白了。”张福全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沉稳，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 “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一定积极配合李总工作，把IT运维支撑部带好，绝不给您丢人！” 陈默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他端起茶杯： “这就对了。 喝茶。 好的茶，经得起沸水的冲泡，也能回馈以甘醇。 好的将军，也该经得起环境的变化，更能稳得住阵脚，打得了胜仗。” 张福全郑重地端起茶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那茶香，此刻才真正品出了滋味，先微苦，而后是绵长的回甘。 办公室内，陈默看着张福全离开的背影，重新拿起香针，慢条斯理地拨弄着香炉里的沉香灰。 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深邃难明。 驭人之道，恩威并施，既要给予依赖，也要适时剪断脐带，推其成长。 如此，方能为将，方能堪大用。 他希望张福全能真正明白这一点，而不只是嘴上明白。 如果过不了这一关，全儿哥的职业高度差不多也就到这了。 第754章 瑞子咖啡发展近况 十月的帝都，天亮得晚了。 六点半钟，东方的天边才刚泛出蟹壳青，底下却已晕着一抹薄红，像灶上温着的豆浆浮起的皮。 风是清的，带点凉意，却不刺人，只悄悄钻进衬衫领口，教人清醒几分。 启皓大厦立在亮马河畔，玻璃幕墙映着天色，倒像一块竖起的巨大砚台，等着云来磨墨。 路上的槐树叶子已黄了七分，风一过，便簌簌地落下几片。 扫街的老汉还不曾扫到这里，落叶在地上铺出些不规则的金色斑块，踩上去软软的，发出细微的脆响。 河边散步的多是老人，穿着薄棉背心，手里转着核桃，步子慢得像水上的落叶。 有个穿运动服的远远跑来，身后跟着条短腿白狗，一颠一颠的，鼻子嗅着落叶堆，忽然抬起后腿撒泡尿，热气腾起一小团。 亮马河的秋水又瘦了几分，岸边的芦花却愈发丰腴了，让晨风推着，一浪一浪地俯仰。 刘小川蹬着自行车沿河岸行，车把上挂着的煎饼袋子晃悠着，飘出点暖烘烘的葱香。 瑞子咖啡公司经过短时间的扩张，已经占满了三十一到三十三层。 电梯镜面里，几个同事互相整理着衣领，李姐正把一支口红塞回手包，小声嘀咕： “听说今天默总和乔总都要回来。” 刘小川低头看看自己的旧皮鞋，出门前擦过油还挺亮堂。 办公区弥漫着不寻常的洁净，绿植叶子油亮得可疑。 刘小川工位旁的窗户正对CBD建筑群，朝晖给楼宇镶上金边，远处中国尊像支竖立的灰色咖啡滤杯。 “数据报表再核对一遍。”总监的声音从隔断后飘来，比平日柔和，却带着绷紧的弦音。 新来的实习生抱着文件小跑，帆布鞋踩在地毯上悄无声息。 确实，瑞子咖啡总部所在的启皓大厦，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一切都以倍速运转。 上午九点四十分，整整一层楼的开放办公区已经座无虚席。 空气中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香气与键盘敲击声组成的交响乐，巨大的实时数据屏横亘在北侧墙面，上面跳动的数字令人眼花缭乱： 【全球实时运营数据】 门店总数：1,537家 今日已完成杯量：1,384,692杯 实时在线订单：32,847单 APP日活用户：3,187,463人 李携耀站在数据屏前，身穿一件深蓝色定制衬衫，尽管眼下的淡青透露着连续作战的疲惫，但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手中的激光笔点在“门店总数”上，转身面向会议室内的核心团队。 “各位，昨天我们单日新开店数量达到了创纪录的31家。”他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这意味着平均每26分钟，就有一家新的瑞子咖啡在世界某个角落点亮它的蓝色鹿角标志。”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叹声。 就连一向冷静的陈默，也不由得微微挑眉。 这个速度，确实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期。 陈默今天穿着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和深灰色休闲裤，坐在长会议桌主位右侧第一个位置，手边放着一杯刚刚送来的“深烘黑钻”，几乎没有动过。 作为瑞子咖啡的第二大股东和战略委员会主席，他每两到三周都会抽出半天时间，从华兴总部赶到瑞子参加核心决策会议。 “李总，扩张速度确实惊人，”陈默开口，声音平稳。 “但我想听听运营质量的细节。 新店的单店模型健康度如何？ 员工培训跟得上吗？还有，供应链能支撑这种速度吗？” 问题直指核心，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 几位部门负责人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李携耀与坐在一旁的乔雅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立即会意，接过话头。 今天的乔雅一身干练的珍珠白套装，妆容精致却难掩倦色。 她已经连续三周每天工作11个小时以上了。 “陈总问到了关键。”乔雅的声音清脆，她轻点面前的平板，会议桌中央的全息投影立即切换为一组详细图表。 “首先，运营质量。”她放大一张曲线图。 “我们最新一批开店满30天的门店，平均单店日杯量已经达到283杯，超出原预期目标的15%。 更重要的是，顾客满意度评分稳定在4.8星（满分5星），复购率达到惊人的62%。” 图表切换，显示出一张中国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不同颜色的光点。 “员工培训方面，我们在苏市、蓉城、武市新建的三个区域性培训中心已经全面投入使用。” 乔雅继续道，“新员工标准化培训时间从原来的两周压缩到7天，但通过率反而从85%提升到92%。我们开发了一套VR培训系统，大大提升了实操训练效率。” 最后，她调出一张供应链物流图： “供应链是张总亲自抓的重点。 除了和云麓咖啡有稳定的合作之外，我们在云南的二期种植基地已经提前投产，年产量增加40%。 同时，我们在全国新建了4个区域性分仓，将原材料平均配送时间缩短了18小时。 目前库存周转天数降至12天，比行业平均水平快一倍以上。” 陈默微微颔首，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敲两下： “海外情况呢？我注意到北美区最近的增长似乎遇到了瓶颈。” 李携耀接过话头，表情变得稍微严肃： “默总看数字确实很准。 北美市场确实遇到了一些本地化挑战。 美国和加拿大的消费者对咖啡口味更加挑剔，我们正在调整配方，增加更多本地化的口味选择。 另外，北美的食品监管标准比国内严格很多，相关认证还在推进中。” 他话锋一转： “不过好消息是，借助华兴海外研究所的本地资源，我们在慕尼黑、巴黎、米兰的旗舰店已经实现盈利，单店模型跑通了。 并且已经开始复制和推广，接下来就是复制速度问题。” 会议进行了整整两个小时，从运营数据到市场策略，从产品迭代到技术升级，每个环节都进行了深入讨论。 陈默虽然话不多，但每次提问都切中要害，让几位负责人不敢有丝毫松懈。 中午十二点整，会议暂告段落。 行政人员送来了简餐，大家边吃边继续闲聊式地讨论。 李携耀特意端着自己的沙拉碗，坐到了陈默身边。 “说实话，默总，现在的局面比我们最乐观的预期还要好。”李携耀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按照这个速度，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完全有可能实现门店数量超3000家，年营收破百亿的目标。” 第755章 品牌出海？ 陈默慢条斯理地吃着手中的三明治，沉吟片刻后说： “势头确实很好，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警惕。 扩张速度太快，管理半径拉长，质量管控风险会指数级增加。 我不希望看到瑞子成为又一个流星般崛起又迅速陨落的品牌。” 李携耀郑重地点点头：“我明白。所以我和乔雅已经决定，下个月开始，新开店速度控制在日均20家以内，重点转向运营质量提升和团队建设。另外，”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是时候启动B轮融资了。” 陈默抬眼看他：“这么快？A轮的资金应该还没用完吧？” “钱还够烧半年，”李携耀笑道。 “但资本市场现在对我们极度追捧，估值预期很高。 我想趁热打铁，融一笔大的，为明年的全面爆发储备弹药。 初步计划融资8-10亿美金，投后估值目标100-120亿美金。” 这个数字让陈默都不由得挑了挑眉。 不到一年时间，从A轮的32.6亿估值跳到100亿，这个跨度确实惊人。 而且如果陈默没记错的话，前世瑞幸首次上市的时候也就40多亿美金。 看来出海这一步，走得虽然是机缘巧合，但还真走对了... 第一个全球铺开的华国饮品品牌，又是最性感的咖啡赛道，还打通了线上线下，这牌面是真不小。 “投资人有初步意向了吗？”陈默问。 “高盛、软银、腾讯、摩根士丹利、淡马锡都主动找上门了，还有几个中东的主权基金。” 李携耀眼中闪着光，“都是有名有姓的大家伙，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特别是战略投资人的选择上。” 两人正聊着，乔雅拿着平板快步走过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的红晕： “两位老板，打断一下。刚刚收到的数据，你们一定要看看这个。” 她将平板放在桌上，调出一组图表： “这是我们依托华兴海外网点开设的287家门店的最新运营数据。 特别是这几个月在海外市场的表现，简直可以说是...意外之喜。” 陈默和李携耀同时俯身看去。 【华兴体系门店特别汇报】 门店总数：287家（覆盖21个国家） 海外门店外籍顾客占比：平均48% 海外门店客单价：比国内高36% 海外门店毛利率：比国内高15个百分点 乔雅放大几个关键门店的数据：“特别是位于慕尼黑华兴研究所一层的门店，外籍顾客占比达到65%，单店日均杯量突破400杯，已经成为当地小有名气的网红打卡点。” 她滑动屏幕，展示出一些海外社交媒体上的帖子： “更令人惊喜的是，借助华兴海外网点多位于核心商务区的特点，我们的品牌意外地成为了许多外国人接触中国咖啡品牌的第一窗口。 这在客观上为我们未来的全球化战略铺垫了道路。” 李携耀猛地一拍桌子： “太好了。这就是我们最需要的品牌故事！ 来自中国的咖啡品牌，不仅在国内横扫千军，还在海外高端市场获得认可！” 陈默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他确实没预料到这个意外的发展。 沉吟片刻后，然后便说道： “这是个很好的切入点，但要注意分寸。 目前海外门店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借力于华兴的本地资源，不能过度夸大我们的独立国际化能力。” “明白，”乔雅点头，“我们在宣传上会把握分寸，重点强调‘品质无国界’，而非过度渲染国际化成绩。” 下午的会议更加深入，焦点完全集中在即将启动的B轮融资上。 李携耀站在全息投影前，详细阐述了他的融资策略和上市路径规划。 “基于当前的发展态势，我建议采取‘两步走’策略。”李携耀的激光笔在时间轴上移动。 “第一步，预计今年12月前完成B轮融资，也是IPO前的最后一轮融资。 预计规模融资在8-10亿美元，投后估值目标100-120亿美元。 重点引入具有国际背景的战略投资者，为IPO铺路。 当然，实际上目前已经有基金提前在和我们接触了。” 投影上的时间轴延伸： “第二步，明年4月到6月间，完成美股IPO。 我们已经与多家投行进行了非正式沟通，他们普遍对我们的故事和能力表示高度兴趣。” 会议室里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陈默也一样，毕竟这个时间表比前世的瑞幸咖啡还要激进得多。 李携耀解释道：“我知道这个时间表很激进，但我们的发展速度比预期快30%，门店扩张效率高出行业平均水平40%，单位经济模型持续优化。更重要的是...” 他加重语气，“我们抓住了数字化转型和新零售的风口，资本市场对这类故事非常买账。特别是我们意外获得的‘国际化’色彩，更是加分项。” 陈默微微皱眉：“确实有些激进。美股市场对中概股的审查越来越严格，我们需要做好充分准备。” 李携耀点头： “陈总担心得很对。 我们已经聘请了顶尖的美国和中国的律师事务所、会计师事务所进行全程辅导，确保合规性。 特别是财务数据的真实性和透明度，将是我们的重中之重。” 他继续阐述：“B轮融资我们计划引入更多国际顶级资本，包括新加坡主权基金、中东财富基金等长期投资者，优化股东结构，为IPO铺路。” 乔雅补充道：“IPO地点选择纳斯达克，我们已经与多家投行进行了初步沟通，他们普遍对我们的故事和能力表示高度兴趣。” 会议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对每一个细节进行了深入讨论。 当就在李携耀准备结束讨论时，陈默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数据很漂亮，路径也很清晰。” 他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李总，你的资本运作能力，我一直是佩服的。” 先是肯定了李携耀，随即话锋一转： “这次100-120亿美金的估值，胃口不小。 资本不是傻子，他们能看到我们的增长，也能看到背后的风险。 尤其是全球化业务给我们带来估值大规模上浮的同时，随之而来的风险也肉眼可见。” 他目光扫过海外门店的数据。 “急速海外扩张带来的管理和合规风险。 欧美市场对食品安全、劳工权益、数据隐私的监管，远比国内严格。 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是灭顶之灾。” 第756章 B轮谈判 李携耀立刻回应： “默总提醒的是。 我们已经开始组建顶尖的国际化合规团队，聘请了前星巴克国际部的法务负责人，以及来自普华永道的合规专家。 相关SOP（标准操作流程）正在全面升级。” 陈默点点头，似乎还算满意。 “B轮融资，我原则上同意。估值可以朝着目标去谈，但条款必须干净，不能有任何束缚我们未来发展的枷锁。这是底线。” 他再次强调了这一点，与A轮时如出一辙。 “至于我，”陈默微微后靠。 “我会参与关键谈判。 华兴的背景和资源，该用的时候自然会用。 但李总你知道，主角应该是你和瑞子咖啡本身。 我和华兴，是‘加持’，不是‘主体’。 这一点，你必须让资本方清楚。” “明白！”李携耀重重点头，脸上抑制不住地激动。 有陈默这句话，他心里就有了底。 “乔雅，”陈默转向她，“海外业务，尤其是合规和本地化运营，是你接下来的重中之重。不要追求绝对速度，要追求稳健和质量。瑞子出海这步棋，现在看是妙手，走不好也会变成臭棋。” “是，默总，我会亲自盯紧。”乔雅郑重应下。 会议结束后，瑞子咖啡这辆疯狂的战车，加足了马力，向着B轮融资和IPO的宏伟目标全速冲去。 接下来的两周，帝都和鹏城的金融圈再次被瑞子咖啡搅动。 各路顶级投行、基金的代表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 瑞子咖啡的融资材料（BP）在极小范围内传阅，那恐怖的增长数据和全球化的故事，让每一个看到它的投资人都心跳加速。 最终的B轮争夺战，在国贸三期的一家顶级会所包厢里展开。 参与最终角逐的，除了A轮就已入局的鹅厂产业基金和高盛，还加入了新的重磅玩家： 软银愿景基金二期以及来自中东的某主权财富基金。 陈默如约出席，但他很好地把握了分寸。 他大部分时间安静地坐在李携耀身旁，听着李携耀激情澎湃地讲述瑞子的现状和未来，只有在关键问题上，或者当资本方提出的条款过于苛刻时，他才会偶尔开口。 他的话语不多，但每次开口都直指要害。 他基于对行业、对技术、对全球市场的深刻理解，冷静地分析利弊，反驳对方不合理的要求。 那种超越年龄的沉稳和精准的判断力让在场的资本大佬们不敢小觑。 他们意识到，这个年轻人不仅是瑞子咖啡的重要股东，更是一个极其难缠的谈判对手。 “李总，陈总，”高盛亚洲区TMT投资联席主管，一位名叫萨拉·詹宁斯（Sarah JenningS）的金发女人开口，她的中文略带英伦口音，但用词却极其精准。 “瑞子过去六个月的扩张速度，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最乐观预期。 尤其是海外门店的落地，堪称神来之笔。” 她的目光扫过屏幕，在那几个特殊的蓝色光点上略有停顿。 德国慕尼黑、阿联酋迪拜、新加坡莱佛士坊、印度班加罗尔。 这些光点旁边，都有一个细小的华兴LOgO作为标注。 “依托华兴海外研究所和大型办事处选址，共享其成熟的物业、物流乃至部分本地化资源，瑞子以近乎零成本的方式完成了初步的海外市场试探和品牌露出。 这种‘借船出海’的战略，巧妙至极，效率惊人。” 萨拉顿了顿，话锋却悄然一转，如同柔和的音乐中突然插入一个不和谐音： “但是。” 会议室内所有人的心弦都为之一紧。 “但是，这也带来了新的问题，新的......‘故事’。” 萨拉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扫过李携耀，最终落在一直沉默不语的陈默身上。 “资本市场喜欢单纯、清晰、易于理解的故事。 ‘星巴克的华国挑战者’，这是一个好故事。 ‘依托巨无霸企业生态资源快速崛起的现象级品牌’，这也是一个好故事。 甚至‘技术驱动、效率至上的新零售样本’，这同样是一个好故事。” “但是，”她再次强调了这个词，“当一个品牌同时讲述这三个故事，并且突然加入了‘出海先锋’这个更宏大、也更冒险的章节时，投资者的困惑会大于兴奋。” 她指尖轻点，屏幕切换，显示出几家国际知名市场调研机构对瑞子海外门店的初步分析报告摘要，措辞谨慎，多以“观察期”、“样本有限”、“模式待验证”为主。 “海外市场的复杂性远超国内。 本地口味偏好、劳工政策、供应链管理、文化隔阂...... 每一个都是潜在的巨坑。 瑞子目前这两百多家海外店，因其特殊的选址即华兴园区内部或毗邻，服务对象超过70%仍是华兴海外员工及华人群体，并未真正接受当地主流市场的检验。” “高盛，以及本轮其他潜在的投资人，非常欣赏瑞子的锐气和华兴生态带来的独特优势。 但我们担忧的是，过早背负‘全球化’的叙事，会分散管理层的精力，模糊业务的焦点，并将估值拉到现在的高度。 是需要更长时间、更多资本去证明的高度。” 萨拉的声音依旧平稳，却抛出了本轮谈判最核心、也最出乎瑞子团队意料的冲突点： “因此，我们的投资意向，基于一个前提：瑞子需要明确其未来十二个月的战略优先级。 是继续深耕国内，巩固万亿国内市场的基本盘？ 还是抽调精兵强将，真正开始为一场胜负难料的全球化战争做准备？” “我们需要一个清晰的答案，来评估风险，来定价未来。” 她身体后靠，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 “当然，无论选择哪条路，高盛都愿意提供全力支持。 只是，不同的选择，对应不同的估值模型和资金规模。” 会议室内落针可闻。 李携耀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预想过资本会对烧钱速度、盈利预期提出质疑，甚至可能再次试探对赌的可能，却万万没想到，最大的阻力竟来自于他们引以为傲、并视为意外之喜的“出海”尝试。 资本竟嫌他们“跑得太快”、“故事太复杂”？ 这简直是......太荒谬！ 他下意识地看向陈默。 第757章 B轮谈判2 陈默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坐在长桌的另一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平板电脑的边缘，眼神低垂，看不清情绪。 仿佛萨拉提出的不是一个关乎公司未来道路的战略抉择，而只是一个需要技术性解答的普通问题。 李携耀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口反驳。 他有一万条理由可以论证海外试点的战略价值： 极低的试错成本、华兴全球网络的自然延伸、品牌势能的提前储备、国内流量红利见顶后的必然选择..... 然而，在他开口之前，陈默的声音却先响了起来，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萨拉女士，”陈默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那位高盛的女强人，“您刚才提到，瑞子海外门店70%的客户是华兴员工和华人。这个数据，准确吗？” 萨拉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陈默的第一个问题是这个。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助理，助理迅速在平板电脑上滑动几下，然后肯定地点了点头。 “准确，陈总。这是基于最近一个季度的POS机和小程序支付数据综合分析得出。” “很好。”陈默点了点头，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面前的平板电脑上快速操作了几下。 瞬间，会议室主屏幕上的内容被切换。 不再是那些宏观的报告和地图，而是变成了十几张高清晰度的照片。 照片明显拍摄于不同国家、不同场景： 一张是迪拜门店外，几位身着白袍的本地顾客正拿着印有蓝色小鹿的杯子自拍； 一张是新加坡莱佛士坊店，午休时间排起的长队中，西装革履的各族裔面孔交错； 一张是慕尼黑门店内，几个年轻人正围着桌子，电脑边放着瑞子的咖啡； 最新的一张，甚至是昨天刚传来的。 在印度班加罗尔店外，一位穿着传统纱丽的女士，正好奇地透过玻璃窗向里张望。 “这些照片，来自各门店店长每周的工作汇报，以及部分顾客在InStagram等社交媒体上的打卡。” 陈默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却像一把刻刀精准地剖开冰冷数据之下的鲜活事实。 “数据告诉我们70%是内部客户，这没错。 但数据没有告诉我们，另外30%的外部客户，他们的消费频率正在以每周超过10%的速度增长，且单品均价高于国内平均水平35%。” “数据也没有告诉我们，在慕尼黑，因为我们使用的咖啡豆等级和烘焙工艺明显优于本地常见的连锁品牌，已经有小范围的咖啡爱好者开始自发讨论‘RiSe COffee’。” “数据更没有告诉我们，在新加坡，因为我们APP极致的便捷体验，已经吸引了一批对科技产品敏感的年轻用户，他们甚至不是为了喝咖啡，就是为了体验那种‘不用说话、点完即走’的流畅感。” 陈默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重新落回萨拉脸上： “萨拉女士，您的问题核心，在于认为‘出海’是一个需要单独剥离出来、进行风险评估的‘战略选项’，是一个可能分散精力、模糊焦点的‘额外篇章’。” “但我想提出一个不同的视角。” 他的手指在平板上一划，屏幕再次变化，出现了一份简洁的对比图。 “对于瑞子而言，‘出海’从来不是一个选择题，更不是一个急于求成的战略目标。 它是被华兴全球化基因赋予瑞子的一个‘天然测试场’，一个‘价值放大器’。” “我们从未计划在短期内大规模投入海外市场。 目前的二百多家店，其本质是什么？ 是‘品牌实验室’，是‘文化探头’，是‘供应链压力测试点’。” “它们依托华兴现有的海外基础设施而存在，成本可控，风险极低。 它们的存在，不是为了立刻去征服世界，而是为了用最低的成本，去聆听世界的声音，去验证我们的产品、运营模式在不同文化土壤下的适应性和可能性。” “这些门店产生的所有数据、洞察、经验教训，都会实时反馈回国内，反哺我们核心产品的迭代、供应链的优化、乃至品牌内涵的丰富。 比如，我们在迪拜发现当地顾客更喜欢偏甜的风味，相关配方调整已经应用于国内部分新式茶饮系列，市场反馈良好。 在德国，我们对奶泡品质的极致要求，意外地赢得了当地用户的尊重，这促使我们升级了全国门店的奶沫标准。” 陈默的声音不高，却逻辑严密，层层递进，将萨拉提出的“风险点”巧妙地转化为“价值点”。 “所以，您看，”陈默总结道，语气甚至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 “瑞子的故事并非变得复杂了。 它始终只有一个故事：那就是用技术驱动效率，用全球视野打磨产品和服务，最终在中国乃至全球市场，为用户提供一种更好的日常咖啡选择。” “海外试点不是另一个故事，它是这个故事里最生动且最具有前瞻性的注脚。 它非但不会分散我们的精力，反而会让我们对核心业务的理解更加深刻，让我们的根基更加牢固。” “至于估值，”陈默终于微微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笃定。 “一个拥有全球视野和初步跨文化验证能力，并且背靠华兴独一无二全球生态资源的品牌，难道不应该比一个仅仅蜷缩于国内市场的品牌，拥有更高的想象空间和风险抵御能力吗？” “我们认为，这不是风险溢价，这是战略溢价。” 沉默。 长久的沉默。 萨拉·詹宁斯紧紧盯着屏幕上的那些照片和图表，又看向对面那个年轻得过分却有着惊人洞察力的男人。 她不得不承认，陈默的视角极其刁钻，却又有力地瓦解了她之前的质疑。 他将“出海”从一种战略负担，重新定义为一种增强核心竞争力的“赋能工具”和“价值发现机制”。 李携耀暗暗松了口气，内心对陈默的急智和格局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立刻趁热打铁，接过话头： “萨拉女士，陈总已经将我们的战略思考阐释得非常清晰。 基于此，瑞子本轮B轮融资的计划非常明确：融资9亿美金，主要用于以下三点——” 第758章 谈成 “第一，进一步深化国内市场的渗透和下沉，目标在未来12个月内，将国内总门店数推高至4500家，实现所有地级市的全覆盖。” “第二，强化供应链护城河。启动华东、华南两座新一代自动化烘焙工厂的建设，并升级智慧物流体系。” “第三，也就是您关心的海外部分。 资金将用于对现有二百多家海外‘样板店’进行系统化升级和数据化建模，将其打造成更高效的‘全球洞察前哨站’。 并就我们已有的成熟模型开启一套可复制且轻量化的海外运营管理模式。 为未来更长远的发展进行知识储备和能力建设的同时进行扩张。” “至于估值，”李携耀深吸一口气，报出了那个他们内部反复推演过的数字，“我们期望的投前估值为120亿美金。” “120亿？！”高盛团队中有人忍不住低呼出声。这个数字，比半年前A轮融资的投后估值32.6亿美金，暴涨了超过270%！ 萨拉的眉头紧紧蹙起。 即使被陈默说服，认可了“战略溢价”，但这个涨幅依然过于激进。 接下来的谈判，进入了最为艰苦的拉锯战。 多方围绕估值、投资额度、资金用途的具体比例、董事会席位、以及一系列保护性条款，展开了寸土必争的较量。 谈判快要进入尾声时，焦点最终出乎意料地集中在了一个新的问题上：控制权与上市后的博弈。 软银的代表，一位日裔美籍的投资董事，态度强硬地提出： “孙先生非常看好瑞子咖啡的全球故事。 愿景基金愿意领投此次B轮，但要求获得一个董事会席位，并且在IPO后，享有超过其股权比例的超级投票权（SUper VOting Right），以确保公司战略的长期稳定。” 中东基金的代表虽然没明确要求超级投票权，但也暗示希望获得一定的董事会观察员权利，并对重大决策有否决权。 高盛和鹅厂则倾向于保持现有管理团队，特别是李携耀和陈默的绝对控制力。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这不再是简单的估值博弈，而是涉及公司未来命运的控制权之争。 软银的条款一旦答应，李携耀和陈默虽然短期内能拿到更多钱，但未来很可能被资本掣肘，甚至存在被踢出局的风险。 李携耀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创立的公司，他一路狂奔带大的孩子，绝不甘心就此拱手让人。 就在他准备严词拒绝时，陈默轻轻按住了他的手臂。 陈默看向软银的代表，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山本先生，软银的实力和对科技行业的洞察，我们深表敬佩。 愿景基金的加入，对瑞子咖啡的全球化无疑是巨大的助力。” 他先礼后兵，话锋随即一转，语气依旧平和，脸上却写满坚定： “但是，超级投票权的要求，我们无法接受。 瑞子咖啡能走到今天，依靠的是李携耀先生领导的团队对市场的极致洞察、近乎偏执的执行力和破釜沉舟的勇气。 这种企业家精神，需要的是充分的信任和决策空间，而不是来自资本端的过度干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 “我相信，无论是鹅厂、高盛，还是软银，投资瑞子咖啡，最终投资的是李携耀先生这个人，以及他所领导的这个团队。 束缚住他们的手脚，就是损害所有股东的根本利益。” “至于董事会席位，”陈默继续道： “B轮融资后，董事会扩容是必然。 我们欢迎软银委派一位真正懂行业、能带来战略价值的董事加入，共同为公司的发展出谋划策。 但投票权，必须严格遵循同股同权的原则。 这是我们的底线。” 陈默的话，有理又有节，既肯定了软银的价值，又坚决地守住了底线。 他没有咄咄逼人，却让软银的代表一时语塞。 李携耀立刻跟上，语气激动但充满真诚： “各位，瑞子咖啡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国内的下沉市场是一片蓝海，海外的扩张才迈出第一步。 我们需要的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是能给我们加油助威、补充弹药的盟友，而不是一个随时准备踩刹车甚至抢方向盘的副驾驶。 请相信我们，我们能创造更大的价值回报所有股东！” 鹅厂许哲和高盛的萨拉也相继发言，表态支持现有管理团队，反对任何破坏同股同权结构的条款。 软银的代表山本沉默了片刻，与身旁的助手低声交换了意见。 他们意识到，创始人阵营异常团结，且逻辑无懈可击。 强行要求超级投票权，很可能导致这桩极具诱惑力的投资流产。 最终，他抬起头，脸上重新露出职业化的笑容： “好吧。 李总，陈总，你们说服了我。 软银尊重企业家的精神。 我们放弃超级投票权的要求，接受同股同权。 但我们坚持一个董事会席位。” 最大的障碍，就这样在陈默和李携耀一刚一柔、默契十足的配合下化解了。 接下来的谈判变得顺畅起来。 经过又一轮激烈的讨价还价，最终条款终于尘埃落定： 瑞子咖啡B轮融资，由软银愿景基金领投，鹅厂产业基金、高盛、中东某主权财富基金跟投。 融资总额：8.5亿美金。 投后估值：118亿美金。 股权结构变更： 李携耀持股：41.2% -＞ 稀释为 31.8% （按118亿估值计算，其持股价值约37.5亿美金） 陈默持股：26.2% -＞ 稀释为 20.2% （持股价值约23.8亿美金） 乔雅持股：9.6% -＞ 稀释为 7.4% （持股价值约8.73亿美金） A轮其他投资人股份相应稀释。 B轮投资人合计获得约7.2%的股份。 董事会组成： 由5人扩至7人。 李携耀、陈默、乔雅占据三席，鹅厂一席，高盛一席，软银一席，剩余一席为独立董事。 协议签署的那一刻，包厢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香槟塔被端了上来，金色的酒液映照着每个人兴奋而又复杂的脸庞。 李携耀紧紧握着陈默的手，声音有些激动：“默总，谢了！” 陈默看向他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端起一杯香槟，轻轻喝了一小口，目光投向窗外帝都璀璨的夜景。 118亿美金。 又一个惊人的数字。 瑞子咖啡这艘战舰，已经武装到了牙齿，即将冲向下一个更广阔的战场——纳斯达克。 第759章 火种 鹏城的十一月，空气中依旧残留着秋老虎的余温。 但华兴总部A区大楼内，却弥漫着一种与季节不符的紧张与炽热。 在顶层一间可俯瞰整个华兴坂田总部的会议室里，一场关乎华兴未来命运的会议刚刚结束。 徐平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夕阳的金辉为他周身镀上一层锐利的轮廓。 他手中拿着一份还散发着打印机余温的报告，封面上“鸿蒙系统阶段性总结与战略规划”的字样格外醒目。 他刚刚在这里，向公司最核心的决策层，汇报了这条“暗线”的最新进展。 进展比预想的更为顺利，甚至可以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鸿蒙系统，这个诞生于绝境中的“备胎”，这个在2012实验室最隐秘的角落里孕育了多年的火种，已然呈燎原之势。 内核的稳定性、分布式架构的流畅度、以及在智慧屏、智能穿戴设备上的优异表现，让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倍感振奋。 尤其是在微内核、方舟编译器、分布式软总线等关键技术上取得的突破，使得鸿蒙不仅仅是一个“备用”的操作系统，更是一个面向未来万物互联时代真正具备颠覆性潜力的生态基石。 然而，徐平深邃的目光并未停留在眼前的成绩单上。 他的视线越过波光粼粼的海面，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更远处涌动的地平线。 他知道，鸿蒙的初步成功，仅仅是漫长征程的第一步。 真正的挑战，在于生态的构建，在于找到那个能引爆全局、让鸿蒙从“备胎”华丽转身为“主引擎”的战略支点。 这个支点，他和他所代表的华兴最高决策层，不约而同地锁定在了智能汽车领域。 更具体地说，是智能汽车的大脑与灵魂，智能座舱系统。 大家的想法很简单，手机端的鸿蒙系统要构建生态很难，车机端是不是可以抢先一步？ 他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那个如今在华兴内部已是声名赫赫的年轻人的号码。 “陈默，忙完了吗？来我办公室一趟。新到了些武夷山的正岩茶，滋味霸道，正好醒醒神。” 电话那头传来陈默清晰而沉稳的回应，略带着沙哑，估计也是刚经过高强度会议。 “徐总，我这边刚骂完车BG智能驾驶团队的弟兄们，正好需要徐总的好茶降降火。 五分钟后到。” 徐平放下电话，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陈默，这个他一手看着成长起来的年轻人，如今已是华兴庞大版图中最举足轻重的人物之一。 集团IT总裁、车BG的副总裁...... 一系列耀眼的头衔背后，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与重任，更是其超凡能力与战略眼光的最佳证明。 更难得的是，即便身居如此高位，他身上依然保留着技术人特有的那种直接与锐气，以及一种面对危机时精准又敏感的洞察力。 徐平走到那套他专用的紫砂茶具前，开始娴熟地温杯、投茶、洗茶、冲泡。 刹那间，独属于岩茶的浓郁焙火香与花果香交织弥漫，充满了整个空间。 几乎就在茶香达到最浓郁的时刻，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 陈默推门而入。 他穿着一件质感极佳的深灰色圆领T恤，搭配休闲西裤，这两年他的穿着打扮上都是愈发的随意。 比起几年前更是多了几分沉稳与气度。 唯有那双眼睛，依旧如鹰隼般锐利，让越来越多的人都难以直视。 不过此时眉宇间难以掩饰的倦色，透露出他应该刚刚经历了一场充满“暴风骤雨”的讨论。 “徐总，您这茶香，都快成A区的路标了。 隔着老远就知道徐老板又在‘以权谋私’，享用好货了。” 陈默笑着打趣，很自然地在茶海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两人之间那种历经考验的信任与默契，让对话无需任何寒暄便可直入核心。 “能者多劳，自然也得多享。”徐平将一盏橙黄透亮、香气扑鼻的茶汤推到陈默面前。 “尝尝，鬼洞的水仙，韵味足得很。 刚又发火了？ 自动驾驶团队哪里又惹着你陈总了？ 又是算法迭代和传感器融合的老大难问题？” 陈默端起茶杯，先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那复杂而霸道的岩韵。 然后才小心地啜饮一口，赞叹道：“好茶！内质丰厚，岩骨花香，回味无穷。” 他放下茶杯，揉了揉眉心。 “可不就是那些老问题。感知层的冗余设计、决策规划算法的场景覆盖率、还有低成本方案下的可靠性提升...... 每一个都是硬骨头。 不过，‘骂’归‘骂’，方向越来越清晰，进度也在掌控之中。” 徐平点了点头，表示了然。 他对陈默的能力有着绝对的信心。 “自动驾驶是长远战略，急不得，必须稳扎稳打。 但眼下，有一个更紧迫、也更关键的任务，需要你投入十二分的精力。” 他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刚开完鸿蒙的战略复盘会。 情况比我们最初最乐观的估计还要好。 内核层、系统服务层的底座已经非常扎实。 现在，战略重心要全力转向生态攻坚。 而生态攻坚的第一场硬仗，就是车机系统。”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陈默： “智能座舱，是鸿蒙系统能否成功切入‘1+8+N’全场景战略、并实现商业闭环的关键‘场’。 也是我们车BG面向消费者打响品牌的第一枪。 鸿蒙在车上的体验，必须是颠覆性的、无缝的、极致流畅的。 西风小马的‘启界’车型，是我们合作的第一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你和姚尘风那边，适配和优化工作，到了哪一步了？ 有没有遇到什么绕不过去的坎？” 陈默坐直了身体，眼神中的疲惫褪去，瞬间被专注所取代。 对于这个问题，他显然早已深思熟虑。 “徐总，您放心。智能座舱项目，是我目前优先级最高的任务之一，投入的资源也是最顶配。” 第760章 IT的四层结构 “鸿蒙车机版的预装原型系统，已经在基于‘启界’量产车规格的测试平台上稳定运行了。 针对车规级芯片（目前还是外购，但我们的麒麟车机芯片也在同步研发）、复杂的ECU控制单元、严格的功能安全（ASIL-D）和信息安全要求，我们都做了深度的底层优化和适配。” 他略微停顿，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汇报： “UI/UX完全遵循了鸿蒙的分布式设计理念。 可以实现手机、手表、甚至智慧屏与车机的无缝连接和任务流转。 比如，手机上的导航信息，上车瞬间可无感切换至车机大屏； 车载音响可以无缝接管正在手机上播放的音乐； 车辆状态、充电信息等也可以实时显示在手机或手表上。 目前，西风小马那边的工程团队反馈非常积极，我们的软件部门已经深度介入联合开发。 按照目前的测试进度和问题解决速度，我有超过九成的把握，确保‘启界’量产时，车机系统能提供稳定流畅的极致体验。” “九成？”徐平微微挑眉，对这个数字似乎既满意又觉得不够。 “我要的不是九成，是万无一失，是必须百分之百成功！ 陈默，‘启界’不仅仅是一款车，它是华兴智能汽车战略的开山之作，是向市场证明我们技术实力的试金石。 车机体验是用户感知最强、也是最容易形成口碑效应的部分。 任何一个微小的卡顿、一次意外的黑屏、一个交互逻辑上的别扭，都可能被无限放大，甚至毁掉我们整个车BG乃至鸿蒙生态的初期声誉。 这方面的教训，在消费电子领域，我们见得还少吗？” 他的语气显得有些凝重。 “我明白其中的分量，徐总。”陈默重重点头，眼神没有丝毫闪烁，反而因为这份压力而显得更加锐利。 “‘万无一失’是我们的唯一标准。 我已经要求测试团队将路测里程再翻一倍，覆盖所有极端天气和复杂路况。 所有软件版本迭代都必须经过我的最终审核。 任何一个BUG，无论大小，都必须追溯到根因，彻底闭环。 我们投入的是华兴最顶尖的软件、硬件和架构人才，集合了终端BG、2012实验室、车BG的最强力量。 这一仗，我们输不起，也绝不会输。” 看着陈默眼中熟悉的火焰和这种一旦认准目标就死磕到底的态度，徐平严肃的脸上终于再次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 现在的陈默，他太熟悉了。 从当年的ERP系统攻坚，到后来的渡河项目，再到如今的车BG，正是这样的陈默，一次次带领团队啃下了最硬的骨头。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和这个劲头！”徐平欣慰地拍了拍沙发扶手。 “你办事，我向来是放心的。 说起来，鸿蒙能有今天的底气和进展，离不开当年‘渡河’项目积累下来的深厚家底啊。 那些在替换OraCle数据库、自研ERP过程中锤炼出来的底层软件能力、系统工程能力和项目管理能力，如今都在鸿蒙和车BG项目上得到了延续和升华。”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目光再次变得悠远而深邃。 “而‘渡河’项目本身，又何尝不是被逼出来的‘逃生通道’呢？” 徐平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复杂的感慨，仿佛在回顾一段漫长而艰辛的征程。 “陈默，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2015年初时你在心声社区上发的那篇帖子。 那篇预测公司可能会遭遇更严厉制裁，呼吁公司建立‘逃生舱’体系的帖子。 当时可是在内部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啊。” 陈默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略显尴尬的谦逊笑容： “难得徐老板还记得那件事。 现在回头看，当时真是年少无知，仗着知道点皮毛就敢大放厥词。 等后来职位高了，能接触到更多核心信息，才知道自己当时的很多‘预警’，在公司最高层的战略布局里，早已是进行时甚至完成时了。 实在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陈默这个时候当然要谦虚了，当年发帖子不就是为了引起“高层们”的关注目光吗。 只不过当年他只是一个基层经理，很多事情接触不到。 甚至他一直都单纯的以为整个华兴只有郑老板危机意识很强。 而真实则是在危机意识这方面华兴高层早有定论，早就达成共识的。 大家真正的争议点不是“做还是不做”，而是“先做什么后做什么”。 做IT的都清楚，整个IT可以分为四层： 第一层是硬件，这里面最核心、最关键的就是芯片； 第二层是操作系统（OS），有个人电脑的操作系统、手机操作系统、服务器操作系统； 操作系统是基于第一层硬件生存的。 第三层是中间件，比如数据库； 中间件是链接第四层软件和第二层操作系统的，它是基于第一层和第二层生存。 第四层是应用，也就是普通人接触最多的软件。应用层是基于前三层生存。 而我们熟知的商用软件、企业软件比如ERP、CAD、3D，芯片设计软件EDA，包括办公软件甚至PS等等，都只是应用层。 从这四层结构来看，丑国太强大了。 芯片是丑国的，操作系统是丑国的，中间件是丑国的，甚至顶层应用软件还是丑国的。 而华国绝大多数的公司都是都是在第四层上面的一些创新和应用。 如果把华国IT人比喻为农民，咱们在耕种的地都是丑国人的，咱们说白了都是包身工。 人家丑国随意抽掉其中一层，都要了你的命。 不让你用第四层的工业设计软件，你自己没有就得抓瞎。 不让你用数据库，你更是好多软件都直接瘫痪掉。 不让你用芯片，好了，你高端手机或者电脑产品一个都生产不了。 要不然后世国家为什么会大力支持鸿蒙系统？ 因为这是仅次于芯片层的第二个基础层。 第761章 三叶草旧事 当初陈默负责的渡河项目明线 —— ERP系统和高斯数据库，就是华兴在第三层和第四层需要自主研发和替换的关键。 而华兴内部的争论，反对者的核心观点其实更多集中在希望能集中火力，优先做芯片和操作系统，先让第一层和第二层完成渡河。 或者说是反对陈默渡河的高管更多是不愿意看到华兴四条线同时并进。 “不，你完全错了！”徐平的话把陈默从回忆中拉了出来，他语气异常肯定，甚至带着几分激赏。 “恰恰相反！老郑和我，当时看到你那篇帖子，不是觉得可笑，而是感到震惊，甚至是惊喜！” 他放下茶杯，身体前倾，目光紧紧盯着陈默，仿佛要再次确认眼前这个年轻人的不凡。 “你说得对，公司层面的确早在2011年，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潜在的巨大风险，并开始秘密布局所谓的‘逃生计划’。” 徐平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像是在分享重大秘密。 “但你要知道，在那个时期，那种层级的战略担忧和决策，是绝对不能轻易对外言说的。 一方面容易引发内部不必要的恐慌和战略误判，另一方面也更会过早暴露我们的战略意图，招致更猛烈的打压。 我们只能在绝对的静默中，极其坚决地推进各项准备。” “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有力。 “你，陈默，当时仅仅是一个四级部门经理，凭借有限的公开信息和自己独立的思考研判，就能如此清晰地看到远方的风险，并且有胆量在公司内网发出那样直接而尖锐的预警。 这份超越职级的战略眼光和难得的勇气，是极其罕见的。 这证明了什么？ 这证明公司选拔你、培养你，完全没有看错人！ 证明在华兴的中坚干部队伍里，已经涌现出能够深刻理解公司战略、具备全球视野和危机意识的帅才。 这比拿下任何一个大订单，都更让我和老郑感到欣慰和振奋。” 陈默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他能感受到徐平话语中的真诚与重量。 虽然他拥有重生的先知，但此刻，他更多地是以一个华兴人的身份，感受到一种被深刻理解和认可的共鸣。 他没想到的是，徐平接下来要告诉他的，将是华兴成长史上最核心且最隐秘的篇章。 徐平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为一个宏大的叙事拉开序幕。 他需要让陈默，这位他极其看重的接班人，更深刻地理解华兴一路走来的逻辑与根基。 “你帖子里的那些担忧，我们感同身受，并且，我们经历得更早、更深刻、更直接。” 徐平的语调变得沉缓而有力，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一段历史。 “很多看似孤立的事件，如果你把它们串联起来，就会清晰地看到一条完整的针对华国高科技领军企业的漫长阻击和打压的战线。 而我们华兴，正是这条战线上最早的前哨，也是最坚定的堡垒。” 他稍作停顿，用镊子夹起茶杯，在开水中再次烫过，然后重新沏上两道热茶。 袅袅茶香似乎为接下来的故事增添了一抹历史的醇厚与苦涩。 “你应该听过蝴蝶效应吧？ 蝴蝶效应有一个非常著名的阐述，南美洲亚马孙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一只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能在两周后引起丑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徐平用这句话作为开场，目光变得深邃。 “如果今天，我们要去解析最终席卷华兴的那场超级风暴，那么，最初扇动翅膀的那只蝴蝶，很可能就是一桩仅有200万美元的收购案。” 陈默的神情完全专注起来，他知道，正题开始了。 他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像一个认真听讲的好奇宝宝。 “这桩收购案，在当时看来，实在是不起眼到了极点。”徐平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开始娓娓道来。 “事情的起因，是华兴的容错服务器项目。 为了提升竞争力，我们于2010年5月，决定斥资200万美元，收购一家位于丑国旧金山湾区的初创科技企业——三叶系统公司。” “我们的目的非常纯粹且简单： 就是购买他们旗下那套针对X86服务器的I/O虚拟化解决方案，叫做V-8000的产权和技术。 当时的三叶系统，规模很小，总共也就几十名员工。 作为交易的一部分，我们接收了其中的16名技术工程师。” “然而，就是这样一笔小小的纯粹商业技术收购，却彻底超出了我们最初的想象。”徐平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峻的嘲笑。 “丑国政府将其无限上纲上线，直接定性为‘国家安全问题’。 他们的理由听起来无比荒谬，却又带着某种战略上的‘精准’： 他们认为，三叶系统的这项核心专利技术，如果被应用于华兴的容错机项目，特别是用于高端处理器的互联，将有可能使华国获得独立构建小型机乃至大型机的能力。 这是丑国绝对无法容忍的，他们必须阻止这项技术被应用于华国的国防科技工业以及其他关键领域。” “彼时的华兴，主营业务依然集中在通信设备领域。 但我们向IT产业进军的战略意图和初步能力，已经被丑国政府及其情报机构敏锐地捕捉并锁定。 他们的嗅觉之灵敏、行动之果断、出手之狠辣，完全超出了常规的商业竞争范畴，让我们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什么是‘降维打击’。” 关于华兴决心进军IT产业的核心决策过程，外界公开的资料一直少之又少，显得非常神秘。” 徐平继续说着，同时从身后的书架上精准地抽出一个文件夹，递到陈默面前。 陈默看到封面上印着“华司投决字〔2011〕025号”的字样，以及《关于操作系统、关系型数据库和处理器业务的决议》的标题，落款处正是徐平的签名。 第762章 缩影和风暴眼1 “这份2011年8月11日签发的投资评审委员会决议文件。” 徐平指着文件中的一段，示意陈默看。 “这里面白纸黑字地写着：‘为实现公司十年内在ICT领域实现全面超越的战略目标，公司必须掌握IT基础技术的纵向整合能力，必须为确保这些基础能力的自主可控进行前瞻性投资。 经IRB充分讨论，现对操作系统、关系型数据库和处理器业务做出如下决议： ...批准中央研发部正式成立高斯数据库事业部，聚焦企业级关系型数据库，启动探索性研究和开发工作。’” “你看，早在2011年，甚至在‘三叶系统’收购案彻底失败之前，我们的战略方向就已经明确了。 那场失败的收购，更像是一剂猛烈的催化剂，或者是一声无比刺耳的警报。 让我们更加清醒、也更加决绝地走上了自主可控这条最难、但也最正确的路。” 徐平收回文件，小心地放回书架，仿佛那是一件珍贵的文物。 他的叙述回到了那场夭折的收购。 “说回那场交易。 虽然金额很小，但它所引发的连锁反应和后续影响，却远远超出了交易本身。 这看似轻飘飘的‘三片树叶’，却在太平洋彼岸掀起了一场真正的风暴。 也第一次无比清晰地将华兴标记出来，推入了丑国政府战略打压的‘射程’之内。 最终，丑国外国投资委员会以模糊的‘国家安全’为由，正式建议双方终止交易。” 他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甚至带上了一丝疲惫： “接下来的过程，才是真正让人感到无力和愤怒的。 根据对方的要求，华兴必须将所有与三叶系统相关的技术代码、设计文档、甚至内部邮件往来，以及所有可能被‘污染’的代码，进行彻底、完全的清除。” “这项工作，你知道耗费了我们多少时间和精力吗？” 徐平看向陈默，眼神中带着恨意，“整整九个月！华兴最顶尖的一批软件工程师和项目经理，啥也别干了，就扑在这件事上！” 他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一些，带着当时亲历者的愤懑： “那不仅仅是对着代码库点一下‘删除’那么简单。 那是一场极其繁琐、细致到变态的‘数字排毒’。 从核心的代码仓库、设计文档库，到每一个工程师个人电脑里的邮件、缓存文件、共享服务器上的临时文件、公司的电子公告板、内部文档管理系统，甚至公司的邮件系统、庞大的备份系统...... 所有可能沾染到一丁点相关技术信息的角落，都必须进行地毯式的彻查和清理！” “我当时要求，各个相关的部门主管和开发部长，必须亲自上阵，打开每一位涉事员工的计算机，拿着专门的扫描和清理工具，一个一个文件、一行一行代码地去检查、去确认、去清除！ 我们华兴的IT系统，当时每月都会做增量备份，每年做全量备份，每三年还会做一次滚动式的历史归档备份。 这意味着，清理工作不是一次性的，而是持续滚动的、牵一发而动全身的！” 徐平摇着头，仿佛再次感受到了当年那种令人窒息的工作量。 “我们的技术专家和管理者，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体会到，当你试图以一家企业之力，去对抗一个国家机器的意志时，那种压力是多么的令人崩溃，那种无力感是多么的深刻。” “这一次，由丑国政府直接出手的市场阻击，以其极其难看的吃相，给所有致力于全球化发展的华国企业上了血淋淋的一课： 中企在美投资所面临的政治审查严苛到了何种地步； 华丑之间在尖端科技和投资领域的关系，已经复杂和敏感到了何种程度； 这将成为华国科技企业走向全球市场过程中，最大、最难以逾越的障碍之一。” 徐平长叹一声，拿起的茶杯又放下，似乎当年的那口气至今仍未完全顺畅。 这是他的意难平。 “收购案本身，最终以我们的完全退出而告终。 但在宏大的时代进程面前，这只蝴蝶所扇动的翅膀，已经悄然开始酝酿更大的风暴。”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仿佛在审视那段风云变幻的历史。 “更多的阻击信号，开始接连不断地出现，让华兴彻底明白，这绝非孤立的商业事件。 只要华兴试图进入任何一个高端技术领域，等待我们的，必然是来自国家层面的、精准而无情的政治角力。 因此，华兴的故事，从那一刻起，就注定不再只是一家企业的奋斗史，它更是这个时代宏大叙事的一部分，是中丑两个大国关系跌宕起伏、激烈博弈的一个缩影。 而中丑关系的这种根本性转变，其显性化的标志，其实早在华兴收购三叶系统之前，就已经悄然开始了。” 他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整理思绪，如何更清晰地向陈默勾勒出那条完整的逻辑链。 “后来你也知道了，中丑关系这种竞争大于合作的态势，其公开化的转折点，其实是在牛奥政府推行‘重返亚太’战略之时。” 徐平的叙述进入了更宏大的地缘政治层面。 “2009年7月，时任丑国国务卿的希林顿，在东南亚国家联盟的系列会议上，首次提出了‘重返亚太’这一具有明显战略指向性的概念。 2011年，牛奥总统本人更是在APEC峰会上，高调宣布丑国战略重心将‘转向亚洲’。 到了2012年6月，当时的丑国国防部长莱昂·帕内塔进一步提出了‘亚太再平衡’战略，明确了一系列针对性的军事、经济和外交目标。 从‘重返亚太’到‘亚太再平衡’的这几年间，身处科技前沿和全球化漩涡中心的华兴，率先、也最深切地感受到了这种战略转向所带来的全方位、多层次的影响。” “而那几年，又恰恰是华兴锋芒初现，在全球通信设备市场强势崛起的黄金时期。” 第763章 缩影和风暴眼2 徐平的语气中带着自豪，也混合着凝重。 “2009年，我们成功打破了北美市场的坚冰，接连拿下了考克斯通信、ClearWire、竞立媒体等重要客户的订单，实现了从0到1的历史性突破。 2010年，华兴的全球市场份额迅猛增长，一举超越了诺基亚西门子通信和阿尔卡特朗讯这些老牌巨头，跃升为全球第二大通信设备供应商。 2013年，我们实现了最终的登顶，超越了长期的行业领导者爱立信，成为了全球第一大通信设备供应商！” “然而，伴随着业务上的高歌猛进和全球影响力的急速提升，华兴在海外市场，特别是在丑国的收购和合作，却遭到了越来越大的阻力，屡屡受挫。” 徐平的脸色沉了下来，列举着那些众所周知的案例。 “2007年，我们试图并购丑国的公司。 这家公司的规模比起当时的思科、阿尔卡特朗讯和北电网络要小得多，但它旗下的TippingPOint部门拥有的入侵检测技术，被丑国国防部等重要部门所采用。 尽管已多次声明其技术是民用防御性质，但收购案最终仍在美外国投资委员会的审查下夭折。 2010年，我们试图竞购摩托罗拉陷入困境的无线网络设备业务，再次受阻。 同年秋天，在几位丑国国会议员和丑国商务部的直接干预下，我们为丑国第三大移动运营商Sprint NeXtel的4G网络升级项目所提供的极具竞争力的解决方案，也被生生搅黄，无缘订单。” 他缓了缓有些激动的情绪，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这一连串的打击，如果放在任何一家普通企业身上，都足以造成致命伤。 但华兴挺过来了，并且更加清醒了。” 徐平的目光锐利如刀： “我们已经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之所以如此早、如此清晰地被纳入丑国政府的战略打击视野，其最根本的原因，绝非简单的华国企业与丑国企业之间的商业利益冲突。 而是更深层次的、上升到了国家战略层面的博弈。 是华丑之间围绕科技霸权和反科技霸权以及产业主导权的竞争，由过去的隐性状态，彻底转向了公开化、白热化的显性对抗。 而我们华兴，很不幸，又很荣幸地，成为了这场史诗级博弈的前沿阵地和风暴眼。” 徐平的声音陡然提升，带着一种历史的回响与决绝： “正是在这种空前巨大的外部压力和战略危机感之下，2010年年底，华兴召开了那次对公司未来十年乃至更长远发展产生了决定性影响的‘三亚会议’！” “所有经历过那个时期的老华兴人，都不会忘记那个历史性的时刻。” 他的眼中闪烁着如同当年般的激越光芒。 “那次会议的主题，宏大、悲壮，且前所未有： 面对丑国可能发起的全方位、立体化阻击，华兴必须为自己量身打造一套完整的‘逃生计划’！ 会议最终决定，华兴要义无反顾地深入ICT产业的最底层、最核心的领域。 对芯片（CPU/GPU/NPU）、操作系统、数据库、编译器、编程语言、算法框架、云计算基础设施等七大基础‘根技术’，进行长期主义的、不计短期回报的战略性投入！” “这个决议的背后，并非是头脑发热，而是基于长达一年的深入思考和扎实调研。” 徐平看向陈默，眼神中充满了对过往决策过程的追忆与肯定。 “早在2010年年初，我就给当时负责战略技术的张宇昕下达了一个绝密任务： 全面深入地调研全球及国内的操作系统和数据库产业现状。 我给他的调研方向非常明确： 第一，假设未来某天，华兴乃至华国整个产业界都无法获得国外的操作系统和数据库产品，国内现有的技术能力和产品能否顶上？ 第二，如果顶不上，华兴是否具备从零开始自主研发的能力？ 第三，如果决定自研，是完全白手起家，还是可以通过收购国内已有的技术团队和产品作为基础，在此基础上进行发展？” “后来张宇昕带领着一支精干的团队，默默地做了大量扎实的工作。 他们深入地调研了当时国内几乎所有有一定知名度的操作系统和数据库公司，细致地摸排了它们真实的技术进展、核心团队的人员规模和水平、以及最关键的技术底细。 它们的产品底层到底源自何处？ 是完全自研，还是基于国外的开源代码或商业代码进行修改？” 徐平回忆着当时的调研结论，语气平和但内容沉重。 “最终的调研报告得出的结论是残酷但清晰的： 当时国内现有的操作系统和数据库产品，无论是在技术成熟度、性能指标、生态完善度还是人才储备上，都远远不足以应对可能发生的极端封锁和断供情况。 有些公司甚至主要是依靠承担一些国家科研项目来维持生存，缺乏市场化的竞争力和持续迭代的能力。” “而与此同时，国外的主流产品，如服务器操作系统领域的SUSE LinUX EnterpriSe、风河的嵌入式系统、红帽的企业级LinUX，以及数据库领域的绝对霸主甲骨文OraCle、IBM的Db2、微软的SQL Server等，已经在华国市场占据了近乎垄断的地位，渗透到了各行各业的核心系统之中。” “基于这份扎实的调研，我们华兴最高决策层得出了两个核心结论： 第一，依靠国内现有的分散且弱小的技术力量，无法保障在极端情况下的产业安全； 第二，华兴必须自己站出来，把最关键的信息基础设施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当然，策略上可以是自主研发为主，同时也不排除收购一些有潜力的国内团队，作为快速起步的基础。” 第764章 七大实验室 “张宇昕的团队所做的，还远不止于摸排国内厂商。”徐平的叙述充满了对技术细节的尊重。 “他们还代表华兴，积极地参与了全球顶级的开源社区和组织，如LinUX基金会、ApaChe基金会等。 他们把开源社区的运作规则、欧美巨头如何利用开源模式构建商业生态、国内厂商在国际开源社区中的参与度和影响力等问题，都摸得清清楚楚。 正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初步厘清了华兴未来操作系统的发展方向： 我们华兴要做的操作系统，将重点聚焦于嵌入式操作系统（未来万物互联的基础）和服务器操作系统（云计算和企业级的基石），暂时不涉足挑战极大、生态壁垒极高的桌面操作系统领域。” “从2010年年底到2011年年初，张宇昕密集地给我做了好几轮详细的汇报，最终给出了明确的决策建议： 基于华兴在LinUX领域长期积累的丰富经验和人才储备，操作系统业务应该从成熟的LinUX生态起步。 团队可以主要通过社会招聘和全球招募来自建，也可以考虑收购一些国内外的成熟团队，快速补齐能力。” “2011年2月19日，这个耻辱的日子我记得很清楚。 那天我们华兴正式发布公告，宣布放弃对三叶系统的收购。 这意味着我们第二次尝试进军北美高端技术市场的努力，再次以失败告终。” 徐平的语气有些遗憾，但随着充满力量： “此后，华兴内部开始进行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战略调整和业务重组。 我们更加坚决地向消费者业务（CBG）和企业业务（EBG）转型，整合了所有的手机、终端设备、云计算和芯片业务。 而这一切转型的背后，最核心的支撑和底气，就是我们在技术上进行‘逃生计划’的坚定决心和投入！” “2011年，华兴最引人注目、也最具深远影响的改革，就是在外界看来有些“神秘”的‘2012实验室’的成立。” 徐平的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神情，带着一份自豪。 “2012实验室并不聚焦于当前的市场产品开发，而是专注于‘n+2’代技术的研发与储备。 n代表当前市场上的成熟技术，+2代表对未来两代技术的前沿性探索。 旨在为华兴未来十年的发展勾勒技术蓝图。 我们要在5G/6G通信技术、云计算、人工智能、大数据、半导体工艺、材料学等最关键的基础科技领域，进行饱和式的战略投入和技术储备。” 陈默一脸恍然，徐平这继续他的讲述： “当然，只有真正了解了华兴在2007到2011年这几年间，在丑国市场所遭遇的这一系列看似孤立、实则联动的阻击历史，” 徐平总结道，声音充满了力量。 “你才能完全理解，为何华兴会在2011年如此毅然决然地启动这一系列在当时看来有些‘疯狂’的战略布局。 成立独立的IT产品线，成立2012实验室，部署图灵（处理器芯片）、欧拉（操作系统）、高斯（数据库）、诺亚方舟（人工智能）、香农（大数据与高通量计算）等一系列以伟大科学家名字命名的实验室！ 这些实验室所对应的，正是所有现代信息产业赖以生存和发展的最基础的‘根技术’领域！” 这就是陈默现在负责的高斯数据库的由来。 在陈默渡河项目进展非常好的时候，徐平直接把高斯数据库团队一股脑从2012实验室剥离，分给了集团IT。 “这段尘封的历史，也清晰地揭示了，”徐平的目光再次落到陈默身上，意味深长。 “鸿蒙操作系统的最初诞生，本身就是华兴当年庞大‘逃生计划’中的关键一环。 它最早的功能和团队，就被部署在欧拉实验室的框架之下。 它最初的使命，一是为华兴的智能手机优化和定制安卓系统，积累移动操作系统的经验； 但更重要的、更核心的使命，就是作为一套‘备用’系统，时刻准备着，在安卓系统被无法使用时，能够立即顶上去，保障华兴消费者业务的连续性！ 它从诞生的第一天起，就是一颗为了生存而埋下的种子，一颗蕴含着极强生命力的种子。” 说到这里的徐平笑了笑，似乎还有心情和陈默开起了玩笑： “当年你们家苏总卸任集团IT总裁位置的时候，就是因为欧拉系统占用他太多时间了。 天天都给我打电话，说自己根本管不过来。 确实，他是对的，现在欧拉也发展超出预期，你这边的高斯和ERP更是已经提前完成了。” 可能是因为徐平多年的憋屈很少有人能理解； 也可能因为面前的陈默算是公司内部少有的几个能帮他扛下一部分大旗、能帮他分担一部分压力的人。 今天的他仿佛瞬间就被打开了压抑很久的话匣子： “我记得应该应该是在2012年7月，郑总与2012实验室的全体干部和核心专家举行了一次至关重要的座谈会。” 徐平复述着郑非当时的话，语气中充满了对这位领袖远见卓识的敬佩。 “他讲得非常清楚，也非常直白： ‘我们下决心做操作系统，和我们坚持做高端芯片是一样的逻辑。 最终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做，更重要的是为了能让别人允许我们使用。 如果别人断了我们的粮食（指操作系统系统），我们自己种的备份粮食要能立刻接上，要能活下来！’ 然而，在那个时候，并不是所有高层管理人员都能深刻理解郑总的这番苦心孤诣。 在那个连‘根技术’、‘卡脖子’这些概念都还不普及的年代，在许多高层的眼中，华兴依然是一家成功的通信设备公司，很难想象我们未来可能需要代表华国，去和丑国的科技巨头乃至国家力量进行全方位的正面较量。” “但很快，最初的担忧就开始一步步演变成冰冷的现实。” 徐平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历史的沉重感。 第765章 接棒 “2012年10月，丑国国会发布了那份臭名昭著的调查报告，直接认定华兴和国兴通讯的设备‘可能涉嫌危害丑国国家安全’，建议丑国运营商不要使用我们的设备。 这份报告充满了偏见和不实之词，但其带来的政治影响是灾难性的。 2013年6月，前中情局职员斯诺登曝光的‘棱镜门’事件，更是震惊了全世界。 披露的文件显示，丑国国家安全局对全球进行了无差别的、大规模的网络监控，而其中，对华兴的监控和网络攻击，已经持续了长达十余年！ 其手段之多样、程度之深入，令人瞠目结舌。 当然，今年对国兴科技的制裁和罚款你也知道了。” 陈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很清楚。 徐平继续说道，语气中充满敬意。 “面对这些赤裸裸的挑衅和侵犯，郑总的反应却出奇地平静、理性、甚至可以说是正面。” “他在2013年10月的华兴年度干部工作会议上，发表了那篇后来被广为传颂的讲话——《用乌龟精神，追上龙飞船》。 他说：‘我们首先要正视丑国的强大。 它先进的制度、灵活的机制、对私有财产权和知识产权的严格保护、对个人创造力的尊重与激励，共同塑造了极其良好的创新生态环境，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了全世界最顶尖的人才。 正是这亿万一流人才在丑国土地上的自由创新和激烈碰撞，才最终成就了其在科技领域的绝对领先地位。’ 郑老板这才是一种真正大格局的心态，是知己知彼的冷静与清醒。” “而我在那次大会上也有发言，主题则更加激进和昂扬一些，叫做《超越丑国，潇洒走一回》。” 徐平的眼中再次燃起斗志，仿佛回到了那个激情澎湃的讲台。 “我当时有明确地提出了华兴新的战略目标： ‘我们必须敢于梦想，敢于超越丑国公司！ 不要怕失败，不要怕牺牲，只要坚持努力奋斗，就能在这个时代潇洒走一回！ 华兴要敢于领先、敢于超越、最终目标是能够驾驭这个时代，成为全球ICT基础设施领域的绝对领导者！’” “华兴，至少是华兴高层，就是在2013年，真正彻底地放弃了所有幻想！” 徐平总结道，语气无比坚决。 “我们对自身所处的国际环境有了最清醒的认知，对可能到来的最坏情况做了最充分的预估，并且确立了最为坚定的战略意志和执行决心。 今天，你所看到并参与其中的麒麟、鲲鹏芯片，所负责的欧拉、高斯、鸿蒙系统，其最初的星火，都源自那个时候的居安思危和战略决断。 如果没有那时候几乎不计成本的战略投入和未雨绸缪，今天，当真正的极限压力到来之时，华兴会是什么局面？ 华国的很多相关产业会是什么局面？ 那真的是不堪设想！” 徐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将一段承载了太多重量、埋藏了太久的历史，终于向自己选定的继承者和盘托出。 他拿起已经凉透的茶壶，示意了一下，陈默立刻起身，接过茶壶，重新换水、加热、冲泡。 办公室里一时间只剩下热水沸腾的轻微声响和愈发浓郁的茶香。 短时间里陷入的沉默。 陈默完全沉浸在徐平所描绘的那幅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中。 那里充满荆棘与挑战、又闪耀着智慧与勇气。 虽然他拥有重生的先知，但许多高层决策的细节、背后的艰难博弈与非凡魄力，他也是第一次听得如此详尽、如此真切。 他深刻地感受到，华兴能一路披荆斩棘走到今天，所凭借的绝不仅仅是运气或市场红利，而是最高层极其深远的战略眼光、壮士断腕般的决绝勇气，以及一种深植于血脉中的危机意识。 “现在，你应该更明白了吧？”徐平看着为自己斟茶的陈默，眼神中充满了期许与托付。 “你当年的那篇帖子，绝非班门弄斧，而是真正的英雄所见略同。 这证明在华兴的基层和中层干部中，已经普遍孕育并生长出了这种可贵的战略忧患意识。 这正是华兴文化中最宝贵的精神内核，也是华兴能够在一次次狂风暴雨中不仅存活下来、还能发展壮大的根本希望所在。 而从你负责的渡河项目成功的事实来看，我和郑总，从来都没有看错你。” 陈默感到肩上的担子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沉重。 但同时，一股更加磅礴的力量也从心底升起。 他郑重地为徐平斟满茶，然后为自己也倒上，双手捧起茶杯。 “徐总，我明白了。”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历史的接力棒，现在已经传到了我们这一代人的手上。 鸿蒙在智能座舱的落地，绝不仅仅是一项简单的商业任务，它是我们整个战略布局延伸的关键支点，是‘逃生计划’成果的一次集中检阅，更是我们面向未来主动出击的第一场重要战役。 请您和郑总放心，智能座舱产品线，我将亲自督战，投入所有资源，确保万无一失。 这不仅是华兴车BG的首战，更是华兴用自主技术定义未来智能汽车体验、开创全场景智慧生活的标志性起点。 我们，一定能打赢！” “好！好！好！”徐平连说三个好字，脸上洋溢着无比欣慰和振奋的笑容。 他接过陈默敬来的茶，一饮而尽。 “要的就是你这个气势和担当！ 喝茶！ 这茶凉了第三道，滋味才是最醇厚的。 回头我让秘书把剩下的茶叶都给你包过去。” 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举杯之间，仿佛过去的峥嵘岁月与未来的万丈霞光，都融汇在了这盏醇厚的茶汤之中。 窗外，鹏城的夜空已然繁星点点，华兴园区依旧灯火璀璨，无数华兴人还在为了各自的使命而挑灯夜战。 在这间安静的办公室里，一场关于传承、责任与新征程的对话暂告段落。 在徐平眼中，像陈默这样的新一代将领已经成熟。 他们将承载着华兴过去的苦难辉煌、教训与梦想，去开创一个真正独立自主的未来。 而这一切的伏笔，早在多年前那只遥远的蝴蝶轻轻扇动翅膀时，或许就已经悄然写下。 第766章 新官上任 十一月鹏城忽冷忽热，今天是5号，昨天还在穿外套的大家又忽然穿上了短袖。 上午九点整，李文涛准时出现在集团IT总裁办公室外的等候区。 他身着合体的深灰色西装，熨烫得一丝不苟，领带结打得端正严谨，整个人透着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职业经理人气质。 尽管他在无线产品线已是独当一面的副总裁，职级高、资历老，但此刻即将面对的是陈默，他的姿态依旧摆得足够恭敬。 他已经上任快三周，按理说早就应该来汇报的，但是没办法，陈默太难找了。 好不容易才逮到陈总相对空闲一点的时间。 “李总，陈总请您进去。”林雨晴从内线电话得到指示后，微笑着起身引路。 “谢谢林秘书。”李文涛点头致意，跟着她走向那扇厚重的实木门。 林雨晴轻轻推开门，侧身让开。 李文涛迈步而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窗外一览无余的坂田园区的景色，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将宽敞的办公室照得通透明亮。 空气里弥漫着的沉香气味，这个味道李文涛比较陌生。 仔细感受了沉香的淡雅宁神，却无形中为这个空间增添了几分威严。 陈默正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和一杯咖啡。 他并没有坐在那张象征着权力的大班台后，这个细节让李文涛稍感放松，但又立刻提醒自己，形式的亲和不代表实质的随意。 “陈总。”李文涛在距离沙发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微微躬身问候。 “文涛总，来了，坐。”陈默抬起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伸手示意对面的沙发。 他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灰色圆领T恤，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锐利，多了几分沉稳。 有些慵懒的眼神但仔细看却很深邃，好像随时都能切换模式。 李文涛依言坐下，腰背自然挺直，双手平放在膝盖上，这是一个既保持尊重又不显拘谨的姿态。 “刚到岗两周，还习惯吗？”陈默端起咖啡杯，语气如同闲话家常。 仿佛对面坐着的只是一位需要关怀的老同事，“信息技术工程部这摊子事，千头万绪，和你们无线那边打仗的方式不太一样。” 李文涛心中微微一凛，知道寒暄过后便是正题，谨慎地回答： “谢谢陈总关心。确实很不一样，无线业务面向外部客户和运营商，追求的是技术领先和项目交付； IT内部支撑则是面向内部客户，更强调稳定、高效和服务体验。正在努力学习和适应。” 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陈总您之前打下了非常好的基础，流程体系规范，团队战斗力也强，我接手起来相对顺畅很多。” 这话既是事实，也带有一点小小的奉承。 陈默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放下咖啡杯： “基础是有一些，但也不能固步自封。 IT技术日新月异，业务需求也在不断变化。 找你过来，就是希望你能带来一些新的视野和打法。”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李文涛身上，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我对信息技术工程部的期望，总结起来就是十二个字：保持稳定，提升效率，适度创新。” “稳定是基石，尤其是核心系统的运维，不能出任何大问题。这是底线。” 陈默强调道。 “效率是生命线，要用更少的资源支撑更多的业务，要思考如何通过自动化、智能化手段把人力从重复劳动中解放出来。 至于创新...” 他稍作停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在保证稳定和效率的前提下，可以围绕用户体验、数据价值挖掘等方面做一些尝试。 比如，利用AI技术提升故障预测的准确性，或者构建更智能的知识库和问答系统，减轻一线支持人员的压力。 这些在目前的技术环境下，都是可以探索的方向。 不要怕试错，但步子要稳，看准了再推。” 李文涛听得非常认真，迅速在心里记下这几个关键点：稳定、效率、创新、AI运维、智能服务。 这和他之前的一些初步想法不谋而合，但也更加清晰和具体。 “我明白您的意思，陈总。稳中求进，这是最适合信息技术工程部当前阶段的策略。” 李文涛立刻表态，“我会牢牢抓住这几点，确保业务支撑的稳定可靠，同时逐步推动效率提升和创新探索。” “嗯。”陈默满意地点点头。 “你的能力我是放心的。不然也不会同意立仁总（陈立仁）的推荐。 接下来你的首要任务，就是尽快熟悉情况，摸清家底，把团队带稳。 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找我，或者让雨晴协调。” 这时，陈默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随口问道： “对了，你原来的秘书没带过来？ 用顺手的秘书很重要，能帮你节省很多精力。 如果需要，可以让人力资源部协调，把你用惯的人调过来。” 这个问题看似平常，却体现了极大的关怀和信任，也让李文涛感到一阵暖意。 他连忙回答： “谢谢陈总考虑周到。 我之前的秘书小王，家里孩子刚上小学，暂时不方便来鹏城长期工作。 目前暂时由部门行政助理兼任着，还行。 如果有更合适的人选，再请陈总和人力资源部帮忙留意。” “好，这事我让雨晴记一下。”陈默记下了这件事，随即又道，“对你的考核，短期内会重点关注平稳过渡和团队稳定。中长期来看，我会看刚才提到的那几个方面的实质性进展。具体的KPI指标，后续你可以和战略部的同事一起细化，报给我看。” “好的，陈总。我会尽快梳理出详细的工作计划和初步的KPI设想，向您汇报。” 李文涛知道，这是让他将领导意图转化为可执行、可衡量的具体目标。 又交流了几分钟关于几个正在进行的重点项目的情况后，李文涛见陈默的目光重新扫向笔记本电脑屏幕，便识趣地起身告辞： “陈总，那我不多打扰您工作了。您的指示我都记下了，我会尽快落实。” 第767章 摸底 陈默也站起身，和他握了握手：“去吧。放开手脚干，我看好你。” 走出陈默的办公室，李文涛轻轻带上门，深吸了一口气。 刚才的会谈时间不长，但信息量巨大，压力也不小。 陈总虽然年轻，但气场强大，思路清晰，对业务的洞察极其深刻，几句话就点明了方向和重点。 他回到位于G区大楼另一层的信息技术工程部总监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比陈默的小一些，但也宽敞明亮，透过窗户能看到楼下郁郁葱葱的园区绿化。 他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坐下，并没有立刻开始处理邮件，而是沉吟了片刻，回味着刚才与陈默的对话。 “保持稳定，提升效率，适度创新...” 他喃喃自语，回忆着刚刚的关键信息。 领导的意图已经很清晰了，接下来就是要如何将这些意图落地，转化为部门的实际行动和成果。 作为空降高管，他最担心的不是业务本身，而是人。 如何快速融入团队，赢得下属的信任和支持，如何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共同朝着目标努力，这才是最大的挑战。 强压肯定不行，尤其是信息技术工程部这种技术部门，员工个性强，自有其做事逻辑和传统。 盲目推翻原有做法更会引发抵触。 必须找到一个巧妙的方法，既能了解真实情况，又能引导团队思考，还能自然地将自己的管理思路渗透进去。 他思索良久，心中渐渐有了一个清晰的计划。 他按下内部通话键，叫来了临时兼任他秘书的部门行政助理小杨。 “李总，您找我？”小杨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做事很利索。 “小杨，两个事需要你去做。”李文涛语气平和但条理清晰。 “第一，发一个部门通知，要求各部门三级部门部长、四级部门经理和五级部门主管这些管理干部，还有各技术方向的核心专家，在本周五下班前，提交一份书面汇报给我。” 小杨立刻拿出记事本准备记录。 “汇报内容主要围绕两点： 第一，认为我们信息技术工程部目前做得好的方面有哪些？这些优势应该如何保持和发扬？ 第二，认为我们在哪些方面还有改进空间？有什么具体的建议或想法？ 字数不限，但希望内容实在，有针对性。” 小杨飞快地记着，点头表示明白。 “第二，”李文涛继续吩咐。 “从下周一开始，帮我安排与刚才提到的这些管理干部和核心专家的一对一访谈，每个人预留45分钟到1小时。 访谈主题和书面汇报一致。 先把时间表排出来，发给我确认后再逐一通知到位。” “好的，李总，我马上就去办。”小杨记下要求，复述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便快步离开去执行了。 李文涛看着小杨离开的背影，眼神深邃。 让下属写书面汇报，这一招有多重用意。 第一，这本身就是一种姿态，表明新领导愿意倾听大家的意见，是尊重和开放的表现。 第二，书面材料可以让他快速获取大量信息，对部门的现状、优势、问题有一个宏观的了解。 第三，也是更重要的一点，可以通过书面汇报观察下属的态度和能力。 愿意写、认真写的，至少态度是积极的； 写得言之有物、逻辑清晰的，说明脑子清楚，有想法； 能提出专业建议的，则体现了其专业素养和思考深度。 这相当于一次无声的摸底考试。 而随后的一对一访谈，则是基于书面汇报的深化和验证。 有了书面材料打底，访谈效率会高很多，可以直奔主题，深入探讨。 同时也能通过面对面的交流，观察对方的反应、情绪，更好地判断其真实想法和潜在能力。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他就能对团队的核心骨干有一个比较全面的认识，也能从中发现那些真正有想法、能做事的人才。 接下来几天，李文涛一边处理日常事务，熟悉各个项目的进展，一边仔细阅读陆续提交上来的书面汇报。 正如他所料，汇报的质量参差不齐。 有的洋洋洒洒数千字，数据详实，建议具体，充满了对工作的热情和思考； 有的则寥寥数百字，泛泛而谈，多是些正确的废话； 还有极少数拖延甚至敷衍了事。 他特意留意了张福全、赵宏明、徐双龙以及解决方案部部长赵坤的汇报。 赵坤的汇报篇幅不长，但逻辑极其严谨，观点犀利，直指跨部门协作中的深层矛盾，彰显出其老辣的经验和高层视角。 虽说对方兼任了解决方案部部长，但实际上赵坤是和自己平级，也是汇报给陈总的。 布置作业的小杨明显忽略了这一点，但人赵坤总还是把“汇报”材料提上来了，且言之有物。 IT真是能人不少啊，赵坤总就这养气功夫都值得他李文涛学习。 赵宏明的汇报充满了技术细节和具体案例，聚焦于系统实施流程中的瓶颈和自动化改进可能性，典型的实干派风格。 徐双龙的汇报则显得四平八稳，既肯定了现有成绩，也提出了一些关于区域IT服务标准化和知识沉淀的建议，看得出经过精心打磨，带着几分谨慎和试探。 张福全的汇报情感色彩最浓，大篇幅描述了运维团队的不易和取得的成绩，但在改进建议方面相对笼统，多是一些“加强培训”、“优化工具”之类的常规表述。 李文涛将所有汇报中有价值的观点和建议逐一摘录出来，分类整理。 他发现，员工们提及的“做得好的方面”高度集中：流程规范、技术积累深厚、团队执行力强、关键时刻能扛事、陈总领导有力方向清晰。 而“改进建议”则五花八门，但经过归纳，主要集中在几个领域： 工具平台自动化程度有待提升； 部分流程繁琐效率低下； 跨部门协作存在壁垒； 知识共享不够顺畅； 一些老旧系统技术债沉重； 以及员工职业发展路径可以更清晰。 这些发现让他心中渐渐有底了。 陈总强调的“稳定”，恰恰是部门最大的优势所在，需要呵护和保持。 而“提升效率”和“适度创新”，则与员工反映最强烈的改进点高度重合。 这说明上下同欲，改革的内在动力是存在的。 他尤其注意到，关于自动化、工具化、知识库优化、AI辅助运维等方面的建议，与陈默提到的“创新”方向不谋而合。 第768章 摸底2 几天后，一对一访谈陆续开始。 李文涛提前仔细阅读了每个人的汇报，访谈时有的放矢。 他态度谦和，善于倾听，不断引导对方深入阐述自己的观点，并对有价值的建议表示肯定和鼓励。 几场访谈下来，他发现大多数核心骨干虽然对新领导有些观望，但总体上态度是积极的，愿意表达真实想法，尤其是当看到自己的建议被认真对待时。 通过访谈，他也印证了书面汇报反映出的一些情况，并对几个关键人才有了更直观的印象。 比如某个年轻的技术专家对AI运维充满热情，已经有了初步的技术构想； 某个负责流程管理的女主管对打破部门墙有着深刻的洞察和迫切的改变愿望。 一周后，李文涛已经收集了足够的信息。 他再次坐回办公桌前，摊开笔记和整理后的资料。 现在，目标（陈默的意图）、现状（部门的优缺点）、路径（员工提出的改进建议）都已经清晰。 接下来就是要决定，从何处入手，打响他新官上任的第一枪。 他知道，第一仗至关重要。 必须赢，而且要赢得漂亮，赢得干脆。 这一仗的目标不宜过大过难，否则容易久攻不下，挫伤士气； 但也不能太微不足道，否则显得儿戏，无法体现价值。 最好能选择一个员工反映强烈、见效快、能体现新领导思路、并且能小范围验证的项目。 他的目光在整理出的“改进建议”列表上徘徊。 最终，他锁定了一个目标：知识库系统的优化。 这是多个汇报和访谈中都高频提及的问题。 当前的知识库系统老化，搜索效率低，内容更新不及时，很多解决问题的经验沉淀在员工个人脑子里或本地文档里，没有有效共享，导致重复解决问题，效率低下。 优化知识库，符合“提升效率”的大方向，也暗合“智能服务”的创新探索。 这件事技术难度不算顶尖，但涉及面广，需要协调内容、技术、流程多方面资源，能很好地考验他的协调推动能力。 一旦做成，效果立竿见影，所有一线支持人员都能受益，容易获得广泛支持。 他决定，就从这个“知识库优化项目”开始。 他初步构思了一个项目框架：成立一个虚拟团队，由那个对AI技术充满热情的年轻专家牵头技术方案，由那个关注流程优化的女科长负责内容梳理和流程制定，再从各业务部门抽调一些骨干参与。 他自己亲自挂帅项目负责人，表明重视程度。 接下来，就是选择第一个试点范围。 他想了想，决定先从IT运维支撑部内部开始。 原因很简单： 第一，正常情况下来说，运维部属于是需求最突出的领域之一，可以说是需求迫切； 第二，这是陈默起家的地方，成功效应更明显； 第三，他也想借此机会，深入接触一下这个充满“陈默印记”的部门。 当然，他也敏锐地意识到，选择IT运维支撑部作为试点，可能会触及一些固有的利益和习惯，需要谨慎处理。 尤其是部长张福全，他的态度至关重要。 如果张福全积极配合，事情会顺利很多； 如果他消极甚至抵触，则可能平添许多波折。 李文涛揉了揉眉心，开始逐一分析手下的四位三级部门部长。 解决方案部的部长赵坤：级别高，资历老，关键对方兼任了二级部门IT审计部的总监，和自己级别一样。 属于是战略层面的伙伴而非单纯的下属。 他更关注宏观架构和跨体系协同，对知识库这类操作性项目可能不会直接反对，但也不会投入过多精力。 需要争取他的原则性支持，但具体执行不必过多依赖他。 难度：中等（需要尊重和沟通技巧）。 系统实施部部长赵宏明：典型的实干派，技术导向，对能提升效率的工具天然有好感。 而且系统实施部本身也是知识的使用者和贡献者之一。 预计他会是积极的支持者。难度：低。 区域IT部的部长徐双龙：区域IT部分散全球，知识共享和沉淀的需求极其强烈，理论上他应该是知识库优化的最大受益者之一。 但徐双龙此人心思缜密，经历过起伏，可能会权衡利弊，观察风向。 需要向他明确展示项目价值，争取其主动参与。难度：中低。 IT运维支撑部的张福全：这是关键中的关键。 知识库优化项目的核心用户和内容贡献者就是运维团队。 张福全的态度将决定项目在试点部门的成败。 他性格直率，重感情，对陈默忠诚度高，技术敏锐度相对弱一些。 需要耐心说服，让他明白项目对他部门的好处，最好能让他感觉到这是“他自己”的项目。 难度：高（需要策略和耐心）。 分析完毕，李文涛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沟通策略。 他决定先从相对容易的赵宏明和潜在受益者徐双龙开始沟通，争取他们的支持，最后再集中精力攻克张福全这个堡垒。 他让秘书小杨开始预约几位部长的时间，准备逐一面对面沟通，阐述他的“知识库优化项目”构想。 他特意将和张福全的会谈安排在了最后。 就在他刚放下电话，准备开始起草项目章程时，办公室门被敲响了。 “请进。” 进来的是区域IT部部长徐双龙，他脸上带着惯有的精明笑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李总，没打扰您吧？关于明年东南亚区域IT预算和资源规划，有几个点想提前跟您汇报沟通一下，特别是几个新建代表处办公室的本地服务器部署计划，这涉及到和系统实施部、基础架构部的资源协调...” 李文涛心中微微一动。 区域IT部的本地化部署需求，往往希望拥有更多的自主控制和资源，而这通常与系统实施部推崇的集中化、云化部署策略存在一定的内在矛盾。 他刚刚还在想知识库项目可能需要徐双龙的支持，没想到对方立刻就带来了一个可能涉及部门间资源博弈的议题。 看来，这平稳过渡期后的第一场潜在冲突，似乎比预想中来得还要快一些。 他面上不动声色，露出温和的笑容，伸手接过文件：“徐总来得正好，我也正想找你聊聊。坐，我们详细说。” 他看着徐双龙，眼神平静，心里却知道，真正的考验，已经开始了。 第769章 小心谨慎的李文涛 徐双龙带来的预算文件，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悄无声息地漾开了李文涛履职后第一次潜在的利益博弈涟漪。 李文涛接过文件，并未立即翻阅，而是伸手示意徐双龙坐下。 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而专业的笑容： “徐总，不着急，我们先聊聊整体思路。 你刚才提到本地服务器部署，这和集团目前推动的‘云优先’战略似乎有些出入，你是怎么考虑的？” 他并没有直接否定，而是抛出一个战略层面的问题，引导徐双龙阐述其背后的逻辑，同时也将自己摆在了一个审视和决策的位置上。 徐双龙显然有备而来，身体微微前倾，语气诚恳且务实： “李总，‘云优先’战略我完全理解并支持。 但对于东南亚的一些新建代表处，尤其是网络条件不稳定或数据合规要求异常严格的地区，完全依赖云端部署存在现实风险。 本地部署一部分核心应用服务器，作为热备或边缘节点，不仅能提升访问效率，应对网络波动，更关键的是能满足当地苛刻的数据不出境法规。 这是业务连续性和合规性的双重保障，并非否定云战略，而是一种必要的补充和弹性策略。” 他说话条理清晰，理由充分，既体现了对集团战略的尊重，又强调了区域业务面临的特殊性和复杂性。 东南亚他徐双龙真的不要太熟，熟到那边的同事有什么深度八卦他能在5分钟以内知道前因后果。 当年陈默上位的时候他就是一脚被踢到东南亚。 后来陈默上位以后搞全球网络优化项目又是他配合陈默在东南亚打的头炮。 李文涛认真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他明白徐双龙说的有道理，区域IT面临的实际情况往往比总部制定的标准化方案更为复杂。 但这确实会带来额外的资源需求（服务器采购、维护人力）以及与系统实施部主导的集中化部署路线的潜在冲突。 “我理解区域的特殊性。”李文涛点点头，表示认可其部分诉求。 “这样，你把具体哪些代表处、哪些应用有强烈本地化部署需求，以及对应的合规条款、网络评估报告，还有详细的资源需求方案，做一个更细致的补充说明，纳入正式的预算申请流程。 我会重点关注这个议题，也需要和宏明总那边通个气，看看技术上如何更好地协同，找到一个既能满足区域业务需求，又不违背集团核心战略的最优解。 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全局最优，而不是局部最优。” 他没有当场拍板同意或否定，而是将其纳入正式流程，要求更详细的论证，同时暗示了需要与系统实施部协调。 这既表现了重视，又没有轻易被区域部门的诉求绑架，维持了作为总监的平衡感和决策权威。 徐双龙知道这事急不来，李文涛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 有一个大佬陈总在头上压着，对方现在只能是谨慎、流程驱动、注重跨部门协调。 他要的就是李文涛的“重点关注”和同意将其纳入正式讨论范畴。 “好的，李总，我马上安排人补充详细材料，尽快正式提交。”徐双龙爽快地答应，目的已达到，便不再纠缠，又简单汇报了几项其他常规工作后，便起身告辞。 送走徐双龙，李文涛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只是一个开始，他预见到未来在资源分配、技术路线、优先级排序上，这样的部门间博弈绝不会少。 关键是平衡各方利益，引导大家看向整体目标，将是他这个总监的重要职责。 主要是这些“各方利益”的各方，有两到三个人都是能直接搬出陈总这个大山的人，他也是头疼。 他收敛心神，将注意力拉回到自己的“第一把火”上。 按照计划，先后与赵宏明、徐双龙进行了沟通。 果不其然，赵宏明对知识库优化项目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他手下的系统实施工程师经常需要查阅各种部署文档、故障处理方案，深受当前知识库难用之苦。 他当场就表示愿意抽调一名对流程优化和工具开发都很有经验的骨干加入项目组，并承诺在系统实施部内部全力推广使用优化后的新知识库。 与徐双龙的沟通也同样顺利。 李文涛着重强调了优化后的知识库对分散在全球的区域IT团队的意义。 能够快速获取总部专家经验，减少重复劳动，提升一线问题解决效率。 徐双龙几乎立刻看到了这对他的团队的价值，表示区域IT部将是知识库的积极使用者和内容贡献者，并愿意推荐一名熟悉海外各代表处IT支持痛点的项目经理加入项目。 有了赵宏明和徐双龙的明确支持，李文涛心中底气足了不少。 最后，他迎来了与张福全的关键会谈。 会谈前，李文涛特意做足了功课，仔细回顾了张福全的书面汇报和访谈记录，找出他可能关心的点。 会谈开始时，张福全显得有些拘谨，眼神中藏着的审视简直不要太明显。 李文涛没有一上来就谈项目，而是先聊了聊IT运维支撑部近期的工作。 表扬了几个他在看报告时注意到的亮点，比如某个关键系统的故障率持续降低，以及在上次集团大型促销活动中保障工作做得扎实。 他的表扬很具体，显然是真的了解过情况。 这让张福全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他最怕外行领导内行。 特别是前任领导默总是个内行中的大内行，要来一个傻逼外行领导他张福全得原地去世。 有的时候最怕货比货。 听到李文涛还算是比较“内行”的沟通后，张福全的话也多了起来，开始吐槽运维工作的辛苦和压力，特别是“背锅”的问题。 李文涛认真倾听，不时表示理解，并说道： “张总，运维工作的价值，很多时候是隐形的，不出问题就是最大的功劳。 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需要把工作做得更漂亮，让大家看到我们的专业和价值。 减少低级重复问题的处理时间，把精力投入到更有价值的故障预防和性能优化上，这对提升运维团队的地位和话语权至关重要。” 他自然而然地引出了知识库的话题： “我注意到很多同事反映，我们现在的问题解决经验沉淀和共享不够，很多重复性问题每次都要从头摸索，耗时耗力。 我就在想，我们能不能一起做点什么，改变这个现状？” 他并没有说“我要做一个项目”，而是用了“我们一起做点什么”，将姿态放低，邀请张福全共同参与。 张福全眼里精光一闪。 第770章 默总的预判就是我的预判 张福全眼里精光一闪。 脸上则是露出一副果然被触动了的表情，他叹了口气： “李总，您说到点子上了。 这事我们以前也想过，但一直没彻底搞起来，主要是忙，千头万绪的...” “我明白大家的辛苦。”李文涛接过话头。 “所以这次，我不是要给大家增加额外负担。 我的想法是，我们成立一个虚拟项目组，我来协调资源，从宏明总和小龙总那边也借调点人手，咱们运维部出几个真正懂业务、知道痛点在哪的骨干，一起把这件事推动起来。 我们就拿运维部最常用的几个知识领域做试点，成功了，咱们运维部是首功，也是最先受益的； 就算过程中遇到问题，影响范围也可控。 你看怎么样？” 他充分给予了张福全面子和主动权，将运维部定位为项目的核心试点和首要受益者。 张福全假装犹豫了，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他脸上表现出对这种改变有些抗拒的样子，让李文涛知道自己是怕麻烦，怕增加不确定性，也让李文涛知道自己不是特别好沟通。 李文涛却以为自己态度诚恳、方案稳妥，话又说到了张福全的心坎里，才让对面的老张一脸犹豫。 最后张福全点了点头，满脸写着：“新领导第一次提出合作，于情于理都不好直接驳面子”这些个字。 最终缓缓说道： “李总您这么重视，我们肯定配合。 我回去就跟几个经理商量一下，挑两个细心又对业务熟的骨干参与进去。” “太好了！”李文涛露出赞赏的笑容。 “有福全总的支持，这事就成功了一半。 项目组就算正式成立了，我亲自挂帅，你这边出的人，就是项目的主力。 遇到任何困难，随时可以直接找我。” 会谈结束，李文涛亲自将张福全送到办公室门口，态度热情。 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而且比预想的要顺利。 虽然他知道，真正的挑战在后面的具体推行过程中。 他不知道的却是，刚走回办公室的张福全就满脸笑意，甚至开心到工作时间给媳妇儿曾雪玲打了个电话： “喂，雪玲啊。” “我跟你说，新来的李总一来就要做什么知识库的项目，还不停说服俺老张。” “说服个der啊，默总还在IT运维支撑部的时候，知识库就是我们必须要做的工作之一了，每个月还有指标。” 说到这里的他忽然想起了当年因为被知识库被陈默骂成狗的经历，当时胡笳和徐双龙两个人也都还是默总下属的四级部门经理，两人做的都比自己好。 把这些对自己不利的想法都甩出脑海的张福全继续跟曾雪玲吹起了牛逼。 “媳妇儿啊，你信不信到时候我直接把部门的日常知识库交上去，估计李总都会大吃一惊。” “害得是我默总牛逼啊，总是能预判所有人的预判。” “什么？什么叫雨我无瓜？ 默总的预判，那不就是我的预判吗？ 你看看这次，饶新来的文涛总奸似鬼，也要喝俺老张的洗脚水。” 果然，张福全还是那个面带猪像，心中嘹亮的张福全。 ... 项目组很快组建起来。 李文涛雷厉风行地主持了启动会，明确了项目目标、阶段计划、各成员职责。 他特别强调了“小步快跑、快速迭代、注重实效”的原则，要求先做出一个最小可行产品（MVP），在运维部小范围试用，收集反馈，快速优化，反对贪大求全。 项目启动后，李文涛保持了适当的关注度，定期听取汇报，但并不过度干预细节，充分授权给项目组成员，只是在关键决策点上给予指导和支持。 他的大部分精力，依旧放在全面了解部门运作、熟悉各路人员、处理日常管理事务上。 他继续有选择地进行一对一访谈，范围逐渐扩大到一些关键的技术骨干。 同时，他让秘书小杨开始系统地整理各部门的业务流程文档、项目历史资料、绩效数据，他需要这些信息来构建自己对这个庞大部门的全面认知，而不仅仅是依赖下属的汇报。 几周时间在忙碌中飞逝。 知识库优化项目的MVP版本比预期更快地开发出来，虽然功能简陋，但搜索效率显著提升，界面也清爽了许多。 项目组挑选了运维部的一个科室进行了小范围试点。 初步反馈相当积极。 试点科室的工程师们普遍反映查找方案方便多了，节省了大量时间。 虽然也提出了不少改进意见，但整体态度是欢迎的。 李文涛在项目周报上看到了这些积极反馈，心中稍定。 第一仗，开局良好。 他特意在部门管理例会上公开表扬了项目组，特别是点名表扬了张福全派出的两名骨干，称赞他们“业务理解深刻，提出的建议非常实用”，并将试点成功的功劳首先归于“运维部的业务专家们”。 张福全在会议上脸上有光，心里想的是果然不出我所料。 然而，就在李文涛觉得一切正在步入正轨时，一个微小的信号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一次关于明年资源规划的部门内部预审会上，当讨论到系统实施部主导的“全球云化部署深化”项目时，徐双龙再次提起了区域本地化部署的需求，并且这次提出的理由更加具体，还附带了一份某国最新出台的数据安全法解读文件，暗示完全云化可能面临法律风险。 而系统实施部的一个负责人（赵宏明下属的一位五级部门主管）则坚持认为，可以通过建设本地化的专属云区域（LOCal ZOne）来解决此类问题，强调技术上的统一性和管理效率，反对大规模部署独立的本地服务器。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下。 李文涛注意到，赵宏明虽然没有直接发言，但明显倾向于下属的观点。 而张福全则事不关己地喝着茶，没有掺和。 李文涛再次采取了类似的策略，没有当场裁决，要求双方提供更详细的技术、成本、风险评估对比，择日再议。 但他心里清楚，这个问题无法永远回避。 徐双龙代表的区域灵活性诉求与赵宏明代表的技术统一性诉求，本质上是两种技术路线和管理哲学的冲突。 知识库项目这种大家都能受益的“甜点”容易推动，但像资源分配、技术路线选择这种涉及深层利益和理念的“硬骨头”，才是真正考验他领导力和决策智慧的地方。 徐双龙看起来温和精明，但立场却相当坚定，并且善于利用规则和外部形势（如法规）来为自己争取利益。 而赵宏明则代表着技术派的执着和对最优技术方案的追求。 如何平衡这两者，甚至引导他们找到双赢的方案，而不是简单地进行零和博弈，将是李文涛接下来面临的真挑战。 李文涛预感到，关于资源分配和技术路线的争论，绝不会止步于一次会议，这或许只是更大风波的前奏。 他坐在办公椅上，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第771章 灵境互动上市准备 蓉城的十二月，湿冷已渗入骨髓。 连日的阴霾天空终于在今晨透出些许稀薄的蓝意，阳光挣扎着穿过云层，在OCG国际中心的玻璃幕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顶层“星穹”会议室里，却是一派与窗外清冷截然不同的火热景象。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上，堆叠着如山般的文件资料。 招股书草稿、审计报告、法律意见书、行业分析数据、竞争对手财报...... 空气中弥漫着浓咖啡和一种名为“上市前冲刺”的紧张气息。 徐振宇、代海涛、陈默，以及CFO张明远、鹅厂代表许哲，还有来自高盛、摩根士丹利、中金公司的三位顶尖证券承销商代表，围桌而坐。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疲惫，但眼神却无一例外地灼亮，聚焦在桌中央投影出的那份不断修订的灵境互动IPO初步方案上。 “各位，时间紧迫。”高盛的董事总经理李锐（David Li）率先开口，他语速极快，带着港式普通话的腔调，手指敲击着笔记本电脑。 “港交所已经正式受理我们的A1申请（上市申请表格），反馈意见比预期要温和。 现在核心是定稿招股书、锁定基石投资者、最终确定发行规模和定价区间。 我们必须争分夺秒，目标是明年一月初，最晚一月底，正式挂牌。” 摩根士丹利的执行董事艾米·王（Amy Wang）接话，她作风干练，目光锐利： “基于最新审计的2018年前三季度数据，以及《蛋仔聚会》Q4的爆炸性表现，我们建议将发行规模从原计划的10%提升至12.5%，即发行新股占总股本的12.5%。 以当前市场环境和公司稀缺性，市场完全有能力消化。” 随即她便展示了，灵境互动在IPO前后的各股东持股比例情况。 在Pre-IPO轮后各股东持股比例： 徐振宇： 28.27% 陈默： 25.46% 代海涛： 20.85% 鹅厂： 14.8% 淡马锡： 3.49% 高瓴： 2.62% 红杉： 1.74% 挚信： 0.87% 员工持股平台： 1.9% 总计： 100% 在IPO后各股东持股比例： 徐振宇：24.74% 陈默：22.28% 代海涛：18.24% 鹅厂：12.95% 淡马锡：3.05% 高瓴资本：2.29% 红杉中国：1.52% 挚信资本：0.76% 员工持股平台：1.66% 公开发行：20.00% 陈默沉吟片刻，开口问道：“发行价区间基于什么考量？目前市场情绪如何？这个估值水平，投资者能否接受？” Amy Wang似乎早有准备，迅速回答： “陈总问到了关键。 估值基础是综合考量：一是对标全球领先游戏公司（如动视暴雪、Take-TWO）的市盈率（PE）和市销率（PS）； 二是参照近期港股新经济公司，尤其是鹅厂系公司的上市表现； 最核心的是灵境自身惊人的增长速度和盈利能力。” “《蛋仔》的爆发性增长是最大变量，它证明了灵境不仅有能力打造爆款，更能持续运营和放大爆款价值。 投资者愿意为这种高成长性和稀缺性支付溢价。 我们与众多亚洲、欧美的顶级长线基金初步沟通，反馈非常积极，这个价格区间他们有很强意愿覆盖。” 她切换PPT，展示出一组精心测算的数据： “考虑到《蛋仔》的持续爆发潜力、《星渊》技术测试的超预期反馈、以及公司稳固的现金流基本盘，我们建议的发行价区间定在每股75-85人民币。 对应融资规模将在56亿至64亿人民币之间（约合8.26亿至9.44亿美元）。” 这个数字让徐振宇和代海涛呼吸都微微一窒。 60亿人民币左右！ 这应该算是近年来港股市场上最大规模的TMT IPO之一。 张明远迅速心算，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如果按上限定价，公司发行市值将超过510亿人民币（约75亿美元）......” 五百亿的市值... 这在港股上市的股票中已经算是市值很高的了。 去年的宁德时代好像也不到800亿吧。 中金的MD赵辉也带着激动的声音补充道，他更侧重境内视角和资金流向： “融资用途必须清晰且有说服力。 我们建议招股书中明确： 40%用于持续研发投入，特别是《星渊》的全面开发和新IP储备； 25%用于加强UGC生态建设，包括服务器扩容、开发者工具优化、创作者激励计划； 20%用于战略性投资及收购，补充核心技术或IP； 15%用于全球市场拓展及营运资金。” 徐振宇深吸一口气，与陈默交换了一个眼神，沉声道： “研发和生态投入我没意见，这是立身之本。 全球拓展方面，我们初步计划是在新加坡设立国际发行中心，重点冲击东南亚和日韩市场。 北美和欧洲需要更谨慎的本地化策略。” 代海涛盯着那“40%用于研发”的条款，用力点了点头，对他来说，这才是最实在的。 他很明显更关心技术：“收购标的，我倾向于关注一些有独特物理引擎技术或AI内容生成技术的海外小型工作室，或者国内优秀的独立游戏团队。 这笔钱要用在刀刃上，补强我们的技术护城河。” 许哲也代表鹅厂表态：“鹅厂作为最大机构股东，完全支持该发行方案。我们看好灵境的长期价值，并承诺在国际配售中积极认购，稳定市场信心。” 许哲发表完意见以后，徐振宇和代海涛都同时看向陈默，眼中是征询，更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这个发行规模和估值，远超他们最初最疯狂的想象。 陈默一直安静听着，此刻才缓缓开口，目光扫过三位顶级投行代表身上： “承销商团队的选择，你们三家的方案我们都详细评估过了。” 第772章 秦书记的祝贺 “高盛的全球分销网络、摩根士丹利对TMT行业的深刻理解、中金对中资资金的强大号召力，都是灵境所需要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但我们不希望看到承销商之间过度内耗。 灵境不需要你们相互压价来争取份额。 我需要的是一个高效协作、火力全开的联合承销团。 因此，我提议，由高盛、摩根士丹利、中金三家共同担任联席保荐人及全球协调人，承销份额按4：3：3比例分配。 三家必须成立联合工作组，共享信息，统一口径，共同对发行成功负责。” 三人显然没料到陈默如此直接且强势地分配了蛋糕，短暂错愕后，迅速权衡利弊。 联合承销虽份额被分薄，但避免了恶性竞争，且灵境这个项目足够大，足以让三家都赚得盆满钵满，更重要的是，能与这家即将一飞冲天的明星公司建立长期合作关系。 李锐率先表态，笑容热切：“高盛完全赞同陈总的方案，我们有信心领导好这个联合承销团，为灵境实现最高质量的发行！” 艾米·王和赵辉也立刻跟进，表示同意。 “好。”陈默点头，“那么接下来，详细的时间表......” 会议持续了整整四个小时，敲定了无数细节。 从招股书最终稿的修订、管理层路演培训、到基石投资者的遴选、全球路演的城市选择和时间安排，事无巨细。 当会议终于结束时，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送走承销商团队，会议室里只剩下灵境的核心四人以及许哲。 徐振宇瘫在椅子上，长出一口气：“总算......看到曙光了。” 代海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嘀咕道：“我现在听到‘路演’‘定价’这些词就头皮发麻......” 张明远则依旧处于亢奋状态，拿着笔记本反复核对着刚刚确定的各项数字。 许哲笑着拍了拍徐振宇的肩膀：“徐总，代总，最难的阶段已经过去了。 灵境的价值摆在这里，市场会给出公正的价格。 鹅厂会全力支持，需要协调任何生态资源，随时开口。” 会议刚结束，陈默的手机便震动起来。 看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固定号码。 他微微蹙眉，还是走到窗边接通。 “喂，您好，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而不失热情的中年男声：“您好，是华兴的陈默陈总吧？冒昧打扰，我是蓉城市委办公厅的刘建明。” 陈默心念微动，语气保持客气：“刘主任您好，久仰。请问有什么指示？” 他记得这个名字，是秦向荣书记的大秘书。 “陈总太客气了，指示可不敢当。”刘建明笑声爽朗。 “是秦书记特意嘱咐我给您打个电话。 书记刚了解到灵境互动即将在香港上市的消息，非常高兴！ 这是我们蓉城本土培育出的又一家高科技龙头企业，是蓉城新经济产业的骄傲啊！” 陈默恍然，连忙道：“谢谢秦书记关心，谢谢刘主任。灵境能走到今天，离不开蓉城市委市政府一直以来的大力支持和优良的营商环境。” “陈总谦虚了。”刘建明话入正题。 “秦书记让我务必转达他的祝贺。 同时也让我询问一下，灵境互动在上市筹备的最后阶段，有没有遇到什么需要市政府协调解决的困难？ 无论是政策衔接、人才落户、还是后勤保障方面，市里一定全力支持，确保咱们的企业能心无旁骛地敲响上市的钟声！” 虽说灵境互动目前一切推进顺利，但这种主动上门的关怀，依旧让人感受到地方的诚意和温度。 “非常感谢秦书记和刘主任的厚爱。”陈默真诚回应。 “目前上市准备工作在承销商和专业团队帮助下进展顺利，暂时没有需要特别协调的难题。 请秦书记放心，灵境互动一定努力做好自身工作，争取以最好的表现登陆资本市场，不辜负市委市政府的期望，也为蓉城的经济发展贡献一份力量。” “好！好啊！”刘建明语气欣慰。 “有陈总这句话，书记就放心了。 秦书记还说了，等灵境成功上市，他要亲自为你们摆庆功宴！ 预祝灵境互动上市大获成功，市值长虹！” “谢谢秦书记！谢谢刘主任！” 挂断电话，陈默望向窗外。 OCG楼下，天府大道车流如织，更远处，蓉城这座古老而又崭新的城市正在冬日的薄雾中展现出蓬勃的生机。 一旁的徐振宇和代海涛刚准备开口，陈默放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让他有些意外——“蓉城市委 秦向荣书记”。 陈默微微挑眉，拿起手机接通，语气恭敬而自然：“秦书记，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秦向荣爽朗而亲切的声音： “陈总，没打扰你吧？ 听说你们灵境互动，马上就要去香港上市了？ 刚刚小刘给你打电话了吧？ 但是我还是想亲口跟你们说一句恭喜。 这可是我们蓉城本土培育出来的又一家独角兽啊，而且是影响力巨大的文化科技企业！ 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向你们表示祝贺！” “谢谢秦书记的关心和支持！”陈默笑道，“灵境能走到今天，离不开蓉城这片沃土提供的良好营商环境和高新区的政策扶持。” “哈哈，客气话就不多说了。”秦向荣话锋一转，语气更加务实。 “上市是大事，也是关键时刻。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需要市政府这边协助协调的？ 无论是政策流程，还是媒体宣传，或者是后续的扩大投资、用地需求，你尽管提！ 灵境是蓉城的明星企业，更是我们发展数字文创产业的标杆，市委市政府一定做好服务保障工作，全力支持你们打响这上市第一枪！” 陈默心中微暖，略一思索，回应道： “非常感谢秦书记！目前上市准备工作进展还算顺利。 如果真的需要帮助，我一定第一时间向您和市政府求助。 灵境根在蓉城，未来无论发展到哪里，总部和核心研发都会留在这里。 我们也希望能借助上市契机，进一步提升蓉城在游戏和数字文创产业的全球影响力。” 第773章 路演1 “好！有这个决心就好。”秦向荣显然非常满意。 “那就预祝你们路演顺利，上市大吉！敲钟那天，别忘了给我发个照片，让我也沾沾喜气！” 挂断电话，徐振宇两人好奇地看过来。 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不是李主任刚打过电话吗，咋秦书记又亲自打了一个？ 陈默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太清楚。 简单转述了通话内容，徐振宇感慨道： “秦书记真是太给力了。 今年开始，高新区在人才公寓、税收优惠、带宽资源上确实给了我们很多实在的支持。” “这是我们应该得的。”陈默语气平静。 “灵境用高速增长和顶级就业岗位回报了这座城市。 接下来，用一张漂亮的上市成绩单，就是最好的回报。” 全球路演紧锣密鼓地展开。 第一站伦敦，第二站新加坡。 徐振宇作为CEO，扛起了前两场路演的重任。 他精心准备了演讲稿和PPT，全面阐述了灵境互动的商业模式、技术壁垒、产品矩阵和增长战略，尤其是浓墨重彩地展示了《蛋仔聚会》的爆炸性数据和UGC生态的巨大潜力。 路演现场反响热烈，投资者对灵境的故事表现出浓厚兴趣，订单征集情况符合预期。 但无论是高盛、摩根士丹利的团队，还是徐振宇本人，都隐隐感觉似乎缺了点什么。 “徐总讲得非常好，数据扎实，逻辑清晰。”在从新加坡飞往伦敦的航班上，Amy Wang对徐振宇坦诚道。 “但或许是因为徐总一直专注于公司内部管理和业务运营，在面对国际投资者关于更宏观的战略格局、技术演进路径、以及与其他游戏大厂潜在的协同与竞争关系时，回答虽然准确，但不是特别......惊艳。 缺乏一种能彻底征服所有疑虑、点燃全场气氛的感觉。” 徐振宇自己也有些无奈地承认： “是啊，说到具体产品和运营，我能讲三天三夜。 但那些关于全球游戏市场格局、AI技术应用、元宇宙未来之类的大问题，确实不是我的最强项。 感觉有些投资者，特别是那些掌管百亿千亿美金基金的老狐狸，更想听到一些超越财务报表的、更具前瞻性和震撼力的东西。” 中金的赵辉在一旁沉吟道： “下一站香港，这是最重要的一站，汇聚了最多全球顶尖的长线基金。 我们需要一个能镇住场子的人。 一个既能深度理解灵境业务，又能以国际视野和顶级战略思维与投资者对话，其本身背景就具有极强说服力和信用背书的人。” 话音落下，航班客舱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几个人脑海中几乎同时浮现出同一个名字。 徐振宇和代海涛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期待和犹豫。 最终，徐振宇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拿出电话：“我来打这个电话。或许只有默总能hOld住那种场面。” 电话拨通，徐振宇将情况简单说明，语气几乎是恳求的： “......默总，香港这场硬仗，我和海涛感觉有点顶不住了。 那些基金大佬的问题太刁钻，视野太高。 我们需要你出马，只有你才能让他们彻底相信，灵境不仅仅是下一个爆款游戏公司，而是代表着未来趋势的科技娱乐巨头。 你可是咱们的首席战略官啊！” 电话那头，陈默沉默了几秒钟。 他最近正忙于车BG智能驾驶的初始版本交付压力，时间确实极其紧张。 但他也清楚，IPO路演是临门一脚，至关重要。 他回想起灵境从蓉城软件园那个小办公室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想起徐振宇和代海涛的通宵奋战，想起《蛋仔》成功时大家的狂喜。 “好吧。”陈默的声音沉稳传来，“时间安排发给我。香港的路演，我来。” 徐振宇和代海涛差点在电话那头欢呼起来。 半个月后，香港，中环。 长江集团中心35层，高盛香港的豪华会议室内，气氛庄重而热烈。 灵境互动全球路演的最后一站，也是最重要的一站——香港机构投资者专场，即将在这里举行。 与前两场由徐振宇主导、分别位于新加坡和伦敦的路演不同，此次香港专场，在三大承销商的强烈建议以及徐振宇、代海涛的联合劝说下，由灵境互动首席战略官、第二大股东陈默亲自挂帅主讲。 此刻，离开场还有半小时。 休息室内，陈默身着一身量身定制的深蓝色西装，白衬衫，系着一条沉稳的藏青色领带，正最后一遍过目待会儿要展示的PPT。 他的神态平静如水，丝毫看不出这是他首次主导如此高规格的资本路演。 只有偶尔抬眼时，目光中精芒才泄露出几分华兴一方诸侯的真正气场。 徐振宇和代海涛坐在一旁，显得有些紧张，甚至比他们自己主讲时更甚。 “默总，真的不再看看Q&A的准备稿？”徐振宇忍不住又问了一遍，“那几个对冲基金的老狐狸，问题刁钻得很。” 陈默合上电脑，微微一笑：“不用了。真实的反应比背稿更有说服力。” 代海涛挠了挠他本就凌乱的头发：“妈的，不知道为什么，你坐在这儿，我比我自己上去讲还心跳加速。 底下那帮人可是知道你真正身份的。” 陈默的身份，在顶尖投资圈并非秘密。 华兴集团最年轻总裁级别 —— 集团IT总裁、车BG副总裁、成功主导华兴“渡河”战役的关键人物...... 这些光环，让他早已超越了普通创业者的范畴。 他代表了一种稀缺的组合，顶尖科技巨头核心决策层的宏观视野、从零到一打造庞大IT帝国的实战经验、以及对前沿技术趋势的深刻洞察。 由他来阐释灵境的战略，其分量和可信度，远超常人。 会议厅内，座无虚席。 来自全球顶级对冲基金、共同基金、主权财富基金、家族办公室的近百位基金经理和分析师济济一堂。 第774章 路演2 大家低声交谈着，空气中弥漫着资本追逐热点的躁动。 灯光暗下，唯有讲台和大屏幕亮起。 陈默稳步上台，没有过多的寒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 “各位下午好。我是陈默，灵境互动的联合创始人、首席战略官。” 开场平淡无奇，但台下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今天，我不想用繁琐的数据和图表来证明灵境的价值。 数字各位手中的招股书里都有，我们的CFO和CEO在前两场路演中也已经做了充分阐述。” 他顿了顿，声音沉稳有力： “我想和各位探讨的，是三个更根本的问题。 第一，在游戏行业从‘内容消耗’走向‘生态共创’的时代转折点上，灵境做对了什么？ 第二，灵境构建的UGC护城河，究竟有多宽，多深？ 第三，站在当前这个节点，灵境的未来，究竟值多少钱？” 开场白别开生面，直接抛出了战略级的思考，瞬间抓住了所有投资者的心。 “首先，时代转折点。”陈默背后的PPT展现出简洁的图示。 “过去十年，游戏行业的核心范式是‘研发-发行-消费’。 优秀开发商制作精品内容，通过强大渠道触达用户，用户消费内容。 价值链条清晰，但天花板也清晰。 内容总有消耗完的一天，用户总会审美疲劳。” 他的手势有力一挥： “但《蛋仔聚会》的成功，标志着新范式的崛起，‘平台-创作-消费-再创作’。 灵境提供的，不再仅仅是游戏内容，而是一个‘物理游乐场’和一套‘零门槛的创造工具’。 我们将创作的权利和乐趣，还给了用户本身。 这意味着，内容的生产力被无限释放，游戏的寿命和活力不再依赖于研发团队的上限，而取决于整个玩家社区的创造力上限。 这是一种生产力的革命。” “第二，UGC护城河。”陈默切换PPT，展示出《蛋仔》后台令人震撼的数据。 “每天超过200万活跃创作者，超过1500万张UGC地图被创建，超过8000万次地图被分享和游玩...... 这不是数据，这是生态，是滚雪球效应。 玩家在这里投入了时间、创意、社交关系，他们的沉淀成本构成了最高的迁移壁垒。 更重要的是，” 他目光深邃，“我们基于自研引擎打造的物理系统和开发工具，构成了技术壁垒。 鹅厂的社交关系链，构成了流量和社交壁垒。 三者在《蛋仔》身上形成了完美闭环。 这不是单一产品优势，这是系统性且难以复制的生态优势。” 最后，他谈到估值。 “第三，灵境的未来价值。”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复杂的估值模型。 “市场常用PE（市盈率）给我们估值。 但灵境的价值，远不能用一款或几款成功游戏的利润来简单衡量。” 他条分缕析： “《镜像追缉》和《乱世群雄》是现金奶牛，它们证明了我们传统游戏开发和运营的能力，提供了稳定的利润和现金流。 这部分价值，可以用PE来估算，给予行业龙头级别的溢价。” “《蛋仔聚会》是生态引爆点。 它代表的是平台价值。 对于平台型业务，市场更关注的是DAU、MAU、用户时长、创作者规模、生态健康度。 这部分价值，应该参考互联网平台公司的估值逻辑，用P/MAU（每用户市值）或基于生态交易总额（GTV）的估值模型来看待。” “而《星渊》......” 陈默语气加重，背后PPT展现出《星渊》震撼的技术演示视频和内部测试数据： “代表的是技术天花板和未来。 它展示的是灵境冲击下一代沉浸式虚拟世界的野心和能力。 这部分价值，属于期权价值（OptiOn ValUe），市场会为这种颠覆性的潜力支付溢价。” 他最终将三个模型叠加，屏幕上呈现出一个远高于当前发行价区间的综合估值结果。 “灵境，不仅仅是一家游戏公司。我们是一家致力于‘用技术创造快乐，用平台激发创造’的科技娱乐公司。我们的愿景，是成为全球领先的虚拟世界创造者和运营商。” “投资灵境，不仅仅是投资几款成功的游戏，更是投资一个蓬勃发展的创作者生态，投资一个通往未来的技术平台，投资一种全新的数字生活方式的无限可能。” 陈默的演讲结束，没有激昂的语调，却充满了自信和穿透力。 会议室内出现了片刻的寂静，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提问环节异常踊跃，尖锐的问题接踵而至。 “陈总，您好。 我是淡马锡的分析师。 您提到《星渊》的期权价值，但这款游戏目前仍处于技术测试阶段，预计商业化时间点在哪？ 如何平衡其巨大的研发投入与短期业绩压力？” “《星渊》的商业化不是我们的首要目标。”陈默回答得很明确。 “打磨出真正具有颠覆性体验的产品，构建起技术壁垒，才是核心。 它的投入已在我们的规划内，不会影响公司整体盈利健康度。 我们认为，真正的长期价值，来自于敢于为未来投资。 短期业绩，有《蛋仔》和另外两款产品保障。” “陈总，我是贝莱德的。 关于UGC生态，如何应对监管风险？ 特别是用户生成内容可能存在的不良信息或版权问题？” 陈默的笑带着自信和从容，缓缓回复道： “我们有超过300人的审核团队，7*24小时工作，结合AI识别技术，确保内容安全。 同时，我们建立了完善的创作者协议、版权声明和投诉处理机制。 我们视生态健康为生命线，投入绝不手软。 这方面，我们与全球平台同行保持密切交流，有信心管理好风险。” 一位Baillie GiffOrd的基金经理问道： “陈先生，您如何评估鹅厂作为大股东和战略合作者的双重角色？ 未来是否存在利益冲突或资源依赖的风险？” 第775章 灵境互动上市 陈默从容应答： “鹅厂是优秀的合作伙伴和股东，而非‘控制者’。 我们的合作基于互利共赢。 灵境保持独立运营和决策权，WVR架构确保了这一点。 鹅厂提供的渠道和生态资源，加速了我们的成长，但灵境的核心竞争力，即技术引擎和产品能力，是独立且可扩展的。 未来，我们与鹅厂是深度协同下的竞合关系，甚至不排除与鹅厂在其他领域展开竞争，健康的竞争促使双方共同进步。” 另一位来自瑞银的投资者追问： “《蛋仔》的成功是否具有可持续性？ UGC模式如何应对内容审核和生态治理的挑战？ 这在西方市场尤其敏感。” 陈默点头表示认同： “很好的问题。可持续性取决于我们能否将偶然爆款转化为系统化能力。 灵境已建立数据驱动的UGC内容挖掘和推广机制，并投入重金构建多层次的内容审核和风控体系，结合AI识别和人工审核，确保生态健康。 这不是成本，这是投资未来。我们愿意为此投入，因为这关乎平台的长期生命线。” 他的回答逻辑清晰，坦诚直接，既承认挑战，更强调系统的解决方案和坚定的投入决心，展现出极强的风控意识和长期主义思维。 “陈总，......” 整个问答过程，陈默掌控全场，对答如流。 他的背景让他对技术趋势、产业格局、国际化运营的理解远超寻常创业者，其视野和格局彻底征服了现场的资深投资者。 路演结束后，承销商的团队立刻围了上来，脸上都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 高盛的李锐激动地说： “陈总，太成功了！ 反馈好到爆炸！ 刚才好几家顶级基金直接表示，无论最终定价多少，他们都会顶格下单！” 摩根士丹利的艾米·王补充道： “询价意向远超预期！我们认为，完全有理由将发行价区间上限从85人民币提升到95人民币，甚至更高！” 中金的赵辉也连连点头： “国内资金的兴趣也被彻底点燃了。 陈总，您这场路演，至少为公司多融了五个亿人民币。” 徐振宇和代海涛在一旁，看着被承销商和投资者簇拥的陈默，相视一笑，心中大石彻底落地。 最终，经过与联席承销商的紧急磋商和基于火爆的订单情况，灵境互动IPO发行价最终定格在了每股90人民币，位于上调后价格区间（85-95人民币）的中位数。 以此价格计算，灵境互动此次IPO将募集资金高达67.7亿人民币（约合9.98亿美元），发行市值达到惊人的542亿人民币（约合80亿美元），成功跻身“五百亿人民币俱乐部”。 2019年1月18日，香港交易所。 大厅内人头攒动，镁光灯闪烁不停，空气中弥漫着兴奋与期待。 今天，是灵境互动正式挂牌上市的日子。 徐振宇、代海涛、陈默三人均身着定制西装，精神抖擞，胸前别着灵境互动的LOgO胸针。 他们身后，是同样激动万分的员工代表和玩家代表。 CFO张明远整理了一下领带，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喜悦和自豪。 秃头主程序员郑家明难得穿了西装，显得有些拘谨，但眼神亮得惊人。 资深客服专员王芳和原画师刘茜茜手挽着手，既是紧张又是兴奋。 还有三位幸运玩家代表，他们是《镜像追缉》的电竞选手、《乱世群雄》的帮会会长、《蛋仔聚会》的明星地图创作者，此刻都穿着正装，脸上洋溢着被巨大幸运砸中的笑容。 “灵境互动，上市仪式，现在开始！”司仪高声宣布。 在无数镜头的聚焦下，徐振宇、陈默、代海涛以及一位员工代表和一位玩家代表共同走上前台，手握象征性的敲钟锤。 “五、四、三、二、一！” “铛——！” 倒计时结束，钟声洪亮地响起，回荡在交易大厅。 与此同时，背后巨大的电子屏幕上，灵境互动的股票代码“09430.HK”下方，实时跳出了开盘价： 108.00 HKD 比发行价98港元（90人民币），直接高开近10%！ 现场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和掌声！ “涨了！涨了！”王芳和刘茜茜激动地抱在一起。 郑家明握紧了拳头，眼眶有些发红，想起了无数个加班的夜晚。 玩家代表们也兴奋地击掌相庆。 徐振宇、代海涛难以抑制激动之情，用力地挥舞着手臂。 陈默相对平静，但嘴角也噙着欣慰的笑容，他与徐振宇、代海涛紧紧握手，互相道贺。 开盘后，买盘依然汹涌，股价继续一路上扬，很快突破115港元，涨幅超过15%。 交易所大厅成为了欢乐的海洋。 记者们蜂拥而上，长枪短炮对准了三位创始人。 “徐总，此刻心情如何？” “非常激动！感谢所有用户的厚爱，感谢所有股东的信任，更要感谢每一位灵境人的付出！这是灵境新的起点！” “代总，技术团队现在最想做什么？” “继续干活！《星渊》等着我们呢！上市不是终点，是更大的责任！”代海涛大声回应，引来一片笑声。 “陈总，作为灵境的战略掌舵者，您对股价表现满意吗？下一步战略重点是什么？” 陈默面对镜头，从容答道： “市场给出了积极的反馈，但我们更看重长期价值。 下一步，灵境将坚定投入研发，深耕UGC生态，并谨慎而坚定地迈向全球市场。 我们的目标是成为一家真正伟大的中国的科技娱乐公司。” 庆祝的香槟被开启，金色的酒液喷洒而出，映照着每一张喜悦的笑脸。 这一刻，荣耀属于所有灵境人，也属于所有陪伴灵境成长的玩家。 而在狂欢之外，陈默的目光似乎已经投向了更远的未来。 灵境的成功上市，不仅带来了巨量的资金和声誉，更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 如何利用好资本市场的力量，实现更大的梦想，同时平衡好商业回报与技术创新、短期股价与长期价值的关系，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屏幕上的股价，依然在跳动，定格在118.60港元（108人民币）。 陈默自己也有些发懵，就上市第一天，公司估值就干到655亿去了？ 第776章 无比躁动的OCG 2019年1月18日，上午九点三十分整。 蓉城天府三街，OCG国际中心。 这座拔地而起的超甲级写字楼，如同一位沉默的巨人，俯瞰着高新区日益繁华的街景。 玻璃幕墙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楼下车流如织，行色匆匆的白领们裹紧大衣，奔赴各自的工作岗位。 一切都与往常无数个工作日早晨并无不同。 然而，在OCG的最高处，第37、38、39、40层是灵境互动总部所在地。 此刻空气却早已被点燃，沸腾的期待感挤压着每一寸空间，取代了中央空调送出的暖风。 巨大的开放式办公区内，几乎无人安坐。 程序员们早已抛开了代码和BUG，美术们也无心描画，运营、市场、行政...... 所有部门的人都自发地聚集在一起，或紧盯着工位电脑屏幕上港交所的实时行情页面，或不断刷新着手机上的财经APP，或干脆就围在几块实时投影着股价信息的大屏幕下方。 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偶尔因紧张而发出的吞咽口水声，以及鼠标疯狂点击刷新的“哒哒”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又令人心悸的寂静。 徐振宇、代海涛、陈默等高管和员工代表此刻正在香港交易所参加上市仪式。 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仿佛亲临现场，心脏的跳动与港交所那口钟的倒计时同频。 “开了！开了！股价出来了！” 不知是谁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嗓子，像一颗火星坠入了油库。 瞬间！ “108块！108块港币！” “人民币差不多是100块！比发行价90块高了整整10%！” “疯了！疯了！直接高开10%！” “啊啊啊啊——！” 数字跳出的那一刻，积蓄已久的能量轰然爆发！ 巨大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欢呼声、尖叫声、咆哮声、掌声如同海啸般从灵境互动所在的几个楼层同时炸开，汇聚成一股近乎恐怖的声浪洪流，猛烈地冲击着OCG国际中心的玻璃幕墙和混凝土结构！ “嗡——！” 整栋大楼，仿佛都在这源自财富与梦想实现的极致喜悦的冲击下，发出了轻微的共振。 …… OCG国际中心，第29层。 这里是“迅捷软件”的办公区，一家百人规模、主营企业管理系统开发的中小型软件公司。 上午九点半，正是刚开始一天工作，略显沉闷的时候。 键盘敲击声、偶尔的电话铃声、同事间低声的交流是这里的主旋律。 突然—— “轰！！！” 一声沉闷而又巨大的欢呼声浪，仿佛来自头顶的正上方，穿透了楼板，清晰地灌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那声音是如此响亮、如此集中、如此狂野，以至于迅捷软件办公区的吊顶灯都似乎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所有员工几乎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愕然抬头，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楼上干嘛呢？拆楼啊？” “我去，这动静......灵境互动今天上市啊！忘了？”一个年轻的程序员猛地反应过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羡慕。 “上市？哦对！今天敲钟！” “我的天......这欢呼声，这是涨了多少啊？”另一个女产品经理也站了起来，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整个迅捷软件的办公区，原本的工作氛围瞬间被这来自楼上的“惊天动地”的动静彻底打破，窃窃私语声迅速蔓延开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好奇、震惊，以及难以掩饰的羡慕。 项目经理龙涛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那声欢呼猛地跳了一下。 他迅速拿起手机，点开了那个名为“迅捷摸鱼小分队”的微信小群，里面只有几个关系最铁的同事。 果然，群里已经炸锅了。 【前端-小李】：“我艹！楼上炸了？！吓老子一跳！” 【测试-小张】：“灵境上市了啊！刚看新闻，开盘108港币！合人民币108块！发行价才90！” 【UI-小王】：“108？！直接涨了10%？！疯了吧！楼上那帮人不是要疯了？” 【后端-小赵】：“何止是疯......我听说他们老员工好多都有股份的，这得造就多少个百万富翁啊？” 【测试-小张】：“@龙涛，涛哥，你那个大学同学，不是就在灵境吗？还是老员工？他是不是发了？” 龙涛看着屏幕，手指都有些发颤。他深吸一口气，打字回复： 【龙涛】：“嗯，李锐。我们一届的，他毕业就进灵境了，那会儿灵境还在软件园挤着小办公室呢。他应该是T6还是T7了......” 他顿了顿，脑中飞快计算着。 去年年初灵境Pre-IPO后搞员工持股计划，李锐跟他喝酒时吹过牛，虽然没透露具体数字，但说了句“哥这次算是半财务自由了”，当时估摸着怎么也得有价值小两百万的股份。 当时他还觉得同学有点飘，现在...... 【龙涛】：“他之前提过一嘴，好像有......四五万股？ （注：此处龙涛是根据同学模糊透露的信息和自己理解的估算，实际李锐作为早期核心员工远不止此数）” 消息发出，群里瞬间安静了几秒。 随即。 【前端-小李】：“！！！！！！！” 【测试-小张】：“多少？！四五万股？！开盘100人民币.....我算算.....500万？！？” 【UI-小王】：“卧槽！！！五百万？！真的假的？涛哥你别吓我！” 【后端-小赵】：“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我特么一年工资加奖金才不到20万......” 【测试-小张】：“涛哥，你同学还缺拎包的吗？读过大学会写代码的那种？” 【龙涛】：“（点烟沧桑.ipg） 所以说，选择比努力重要啊。当年他还问我去不去，我觉得创业公司不稳定......现在看，小丑竟是我自己。” 第777章 一朝成名天下知 龙涛放下手机，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似乎还在微微颤动的灯管。 楼上的欢呼声依旧隐约可闻，甚至能分辨出那是几百人同时狂喜才能制造出的音浪。 他仿佛能看到，最顶上那四层楼里，此刻是怎样一派金山银山、纸醉金迷般的沸腾景象。 五百万......甚至可能更多...... 这个数字像一把钝锤，反复敲击着他的神经。 他想起自己和李锐同年毕业，一起在招聘会上挤破头，一起合租过蓉城花照壁子云街城中村的小房子，一起吹牛说将来要赚大钱。 如今，仅仅因为一次不同的职业选择，两人之间的财富差距，已然是天堑。 心里五味杂陈，羡慕、嫉妒、后悔、还有一丝为自己同学高兴的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带着无尽的感慨。 他再次拿起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发了一句： “锐哥，恭喜上市！太牛逼了！（抱拳）（抱拳）” 几乎就在下一秒，李锐的消息就回了过来，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溢出来的兴奋和豪气： “哈哈哈谢谢兄弟！同喜同喜！晚上别安排了啊！哥安排！地方你随便挑！必须不醉不归！！！” 看着这条消息，龙涛苦笑了一下，回了句：“必须的！等你飘完回来宰大户！” 他能想象到李锐现在是什么状态，恐怕整个灵境互动，此刻都沉浸在一种被巨大的财富冲击得眩晕和狂欢之中。 而这场狂欢的声浪，不仅震撼了OCG，也正以光速向外扩散，冲击着整个财经界、游戏圈，乃至更广阔的社会层面。 ...... 几乎在灵境互动股价跳动的第一时间，各大财经媒体的头条快讯就如同炮弹般砸向市场： 《港股喜迎2019开门红！“游戏独角兽”灵境互动首日暴涨20%，市值突破650亿港元！》 《蓉城惊现科技巨兽！灵境互动上市首日市值碾压一众A股同行，直逼二线游戏巨头》 《解码灵境互动：从“软件园小作坊”到“港股新贵”，一只“蛋仔”的逆袭之路》 《中国游戏第三极诞生？灵境互动上市狂飙，腾讯、网易迎来最强挑战者？》 而金融行业的分析师们的电话会议更是紧锣密鼓地召开，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 “紧急会议：灵境互动超预期表现，是否意味着游戏行业估值体系重构？” “灵境互动650亿市值深度剖析：泡沫还是价值发现？” “‘蛋仔聚会’UGC生态的护城河有多宽？能支撑多高的估值天花板？” 各大投行、券商的研报也如雪片般飞出，观点激烈碰撞： 看多者慷慨激昂： “灵境互动成功验证了其‘爆款制造+UGC生态’双轮驱动模式的巨大潜力！ 《蛋仔聚会》并非昙花一现，其强大的用户粘性和内容自生长能力，预示着持续的增长动能。 即将推出的《星渊》更可能打开二次元3A手游的新纪元。 给予‘买入’评级，目标价看至140港元！” 看空者谨慎质疑： “首日热度存在情绪溢价。 估值已显著高于行业平均，透支未来1-2年增长预期。 收入过度依赖《乱世群雄》、《镜像追缉》和《蛋仔聚会》三款游戏，新作《星渊》存在不确定性。 UGC模式的内容监管和商业化平衡仍是巨大挑战。建议投资者理性看待，警惕回调风险。” 但无论如何，灵境互动的上市，像一条凶猛的鲶鱼，彻底搅动了资本市场的一池春水。 A股和港股的整个游戏板块应声而起，多只游戏概念股开盘后快速拉升，纷纷飘红。 投资者们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疯狂地挖掘着“下一个灵境互动”，尤其是那些拥有独特玩法、深耕细分领域、或有UGC潜质的二三线游戏公司，瞬间成为了资本市场的香饽饽，电话都被打爆。 灵境互动的上市，在中国游戏行业内部，更是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同行们的反应复杂得多。 一些中小型游戏公司的老板和管理层，在震惊和羡慕之余，更多地是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振奋。 “看到没？灵境能成，说明我们也有机会！不一定非要去鹅厂、网易挤破头！” “妈的，赶紧看看咱们那个沙盒项目，UGC元素再加点！” “融资！必须加快融资步伐！灵境这把火，能把整个市场的温度都带起来！” 灵境的成功，无疑给所有非巨头体系的游戏人打了一剂强心针。 它证明了凭借优秀的产品和独特的模式，同样可以杀出重围，甚至登陆资本市场。 但另一方面，巨大的压力也随之而来。 “他们这估值......以后招人更难了，薪资期望肯定被拉高一大截。” “玩家口味被养刁了，以后做产品，对标直接就是灵境了......” “特别是最近也在筹备上市的那几家，这下尴尬了，估值肯定会被拿来反复对比，压力山大。” 那些同期筹备上市，或者有上市计划的游戏公司，此刻的心情更是如同坐过山车。 一方面，灵境的成功拉高了市场对游戏股的关注度和风险偏好； 但另一方面，灵境设定的超高标杆，也意味着他们将要接受投资者更加苛刻的审视和比较。 行业内部的微信群、论坛里，讨论热度丝毫不逊于外界。 “灵境这市值，太吓人了。” “听说他们T7以上，这次上市直接财务自由了......” “《星渊》要是再爆了，那还得了？” “感觉行业要变天了。” 与财经界和业内的专业视角不同，普通大众和玩家群体对灵境互动上市的反应，则更加直接和情绪化。 “造富神话”是瞬间引爆社交媒体的最热话题。 《灵境互动上市，诞生N个亿万富翁、数十个千万富翁、数百个百万富翁》 《那些早早加入灵境互动的年轻人，如今怎么样了？》 《我在灵境互动四年，换来一套蓉城豪宅？》 ...... 这类标题党文章迅速在朋友圈、知乎、微博等平台刷屏，刺激着每一个年轻人的神经。 第778章 财富故事 无数人津津乐道于创始人徐振宇、陈默、代海涛的身家一夜暴增至多少亿，计算着他们能排上多少富豪榜。 早期员工手握价值数百万甚至上千万股票的故事被不断挖掘和演绎，成为新一代的互联网造富神话。 “妈的，现在去灵境互动还来得及吗？” “所以说，跟对老板、进对赛道太重要了！” “别人的公司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酸了酸了，我还在为下个月房租发愁，人家已经实现阶级跃迁了。” 这种巨大的财富反差，极大地刺激了大众的创业热情和投身互联网、尤其是游戏行业的渴望。 玩家群体的反应则更为分化。 支持派欢欣鼓舞，与有荣焉： “牛逼！灵境冲鸭！国产游戏的排面！” “我充的钱终于变成了股价！自豪！（狗头）” “希望上市后更有钱，把《星渊》做成真正的3A大作！” “UGC地图作者能不能也分点汤喝？好多大神地图真的功不可没！” 批判派则冷嘲热讽，担忧重重： “呵呵，怪不得最近‘蛋仔’皮肤出得这么频繁，圈钱冲业绩实锤了。” “上市了是不是更坑了？以后是不是要开始疯狂KPI，只顾着讨好股东了？” “资本涌入，初心不再。坐等灵境变成下一个氪金母猪厂。” “游戏做得好不如资本运作得好。” 与此同时，那个伴随着中国游戏行业发展的永恒争论再次被点燃： “一家做游戏的公司值650亿？这合理吗？它对实体经济有什么贡献？” “这么多年轻人沉迷游戏，浪费时间和金钱，这种公司市值再高，社会价值也是负的！” “为什么不能是游戏？文化输出不是输出？快乐不是价值？” “建议多关注一下灵境用的自研引擎和底层技术，别只会戴着有色眼镜看‘游戏’两个字。” 这些争论在家长群、教育类公众号和社会新闻评论区里吵得不可开交，再次凸显了游戏行业在华国面临的复杂舆论环境。 ...... 而在灵境互动的大本营蓉城，这场上市引发的风暴效应则更为具体和剧烈。 首当其冲的就是以天府N街为核心的高新南区。 这里的咖啡馆、餐馆里，几乎人人都在交头接耳地谈论着同一个话题：股票、期权、估值、财务自由。 “听说了吗？灵境一个T5，股票值两三百万！” “他们前台好像都分了几十万！” “妈的，早知道当年毕业就去面灵境了！” “现在跳槽过去还有没有机会？” “灵境互动”四个字，成为了这片区域最炙手可热的话题和金字招牌。 资本的反应最为迅速和现实。 全国一线的风险投资机构——红杉、高瓴、IDG、经纬、源码...... 之前或许在蓉城只有一个办事处或甚至只是偶尔飞过来的投资经理，此刻纷纷行动起来。 要么计划扩大本地团队，要么直接下令让投资经理们长期驻扎蓉城，掘地三尺也要把本地的优质游戏和科技创业项目翻个底朝天。 “投不了灵境，那就投下一个灵境！”成为了他们共同的心声。 这股强大的资本力量涌入，直接导致蓉城本土，尤其是游戏创业项目的估值水平水涨船高。 原本可能只能拿到几百万天使轮的工作室，现在敢开口要价两三千万，而且还真的有人愿意谈。 一股前所未有的创业热潮在“手游第四城”的蓉城悄然涌动。 无数怀揣梦想的年轻人和小团队摩拳擦掌，希望自己能成为下一个被资本垂青的“灵境”。 楼市和租房市场也给出了最直接的反应。 OCG国际中心及其周边区域的写字楼租金，咨询量瞬间暴增，业主们的心态悄然发生变化，甚至传出有业主想临时提价的消息。 而灵境互动员工聚居的区域，如大源、金融城、甚至更远一些的攀成钢，中介们纷纷打出了“灵境互动高管社区”、“下一个财富核心区”的噱头来看房的人当中，多了许多年轻而自信的面孔，他们看房的底气明显足了很多。 对于普通蓉城市民而言，“灵境互动”更多是一种本土的骄傲和谈资。 “晓得不哇？我们蓉城那个做游戏的公司，上市了！值几百个亿呢！” “就是那个搞‘鸡蛋仔’的嘛？我娃娃天天耍！厉害厉害！” “以后娃儿大学毕业，能进这种公司就好了，听说待遇好得很！” 它成为了家长们心中新一代的“别人家的单位”，和“稳定”的公务员、国企一样，成为了衡量子女是否“有出息”的新标准之一。 这种本土认同感和自豪感，是其他外来巨头公司难以带来的。 ...... OCG大楼37层，灵境互动办公区。 狂欢仍在继续，但已从最初的爆炸性欢呼转变为更加持续和细密的喜悦。 屏幕上，股价在短暂冲高后略有回落，但依然稳定在105元人民币上方，涨幅超过16%，市值稳稳站在600亿人民币以上。 员工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光，计算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奇迹”。 “我T4，1万8千股！105块！189万！老子百万富翁了！哈哈！” “师姐你太牛了！我T3，才9000股，也快一百万了！感觉像做梦一样！” “赶紧想想这钱怎么花？先换个车？还是凑个首付？” “首付？全款都能看看了吧！哈哈哈！” 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程序员，看着自己账户里那价值六十多万的股份，手指颤抖着给在老家的父亲打电话，声音哽咽：“爸，咱家欠的债，我能还了......还能剩很多，你和妈别再那么辛苦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然后是父亲不敢置信的颤抖回应：“好......好......儿子有出息了。” 测试团队的区域，几个女孩抱在一起又笑又跳，她们其中有人可能只持有价值二三十万的股份，但这笔“横财”对她们而言，意味着可能是人生的另一种可能。 是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是一个名牌包包，或者仅仅是一份更足的底气。 前台区域，陈静怡和几个行政小姐姐兴奋地计算着： “静怡，你司龄长，还是T4，这次是不是能拿这个数？”一个同事比划了一下。 陈静怡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开心，用力点头：“嗯！开心！真的太......太想不到...” 第779章 财富故事2 陈静怡重复着，眼眶微微发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我就是个前台，每天就是接接电话、收收快递、接待一下访客... 从来没想过，公司会给我这么多。 徐总居然还记得我们行政的辛苦......” 旁边的女孩搂住她的肩膀： “这说明公司好呀！ 真的把我们都当自己人！ 你看之前邮件里还专门提到了芳姐当年送冰的事，多暖心啊！” 不得不说，徐双龙这一波收买人心是真的6，一封邮件能让员工记一辈子。 提到王芳，几人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她的工位，果然工位上空无一人。 大家都无比的羡慕，徐总直接把带着王芳去香港敲钟了，听说还能免费在香港玩一周。 而王芳作为旁边的陈娅却被好多人围着，作为跟王芳一样的元老级员工的她，此刻脸涨得通红，脸上又是笑又是泪，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娅姐！请客！必须请客！” “对啊娅姐！你现在可是“国宝”，徐总都说了，你们这批元老是‘公司的基石’！” “快说说，九十四万变多少了？是不是破百万了？” 陈娅被大家起哄得不行，只好老实回答：“算......算上涨的，是过百万了。但我......我这都是托公司的福，托徐总陈总代总的福。我就是做了点份内的事......” 她的话语朴实无华，却道出了许多老员工的心声。 这种被认可、被重视、被慷慨回报的感觉，连同着财富增长一起让人更加心潮澎湃。 在程序猿的“巢穴”里，气氛则更加“技术流”和狂野。 以吴迪为首的年轻人们已经不再满足于简单的计算，而是开始疯狂玩梗和畅想。 “耗子哥！耗子哥！一百六十八万变多少了？是不是直奔两百万去了？”吴迪穿着他那身标志性的绿色恐龙睡衣。 他今天特意穿来公司讨彩头，现在正围着王浩上蹿下跳。 王浩相对冷静，但翘起的嘴角也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差不多吧。股价有波动，别咋咋呼呼的。” “这怎么能叫咋咋呼呼！这是普天同庆！”吴迪嗷嗷叫着。 “我算算我的！五十四万六，涨了16%。哦不对，股价是涨了18块，本金是70块...... 妈的数学不够用了！反正六十多万了！ 恐龙套装配豪车，人生赢家就是我！ 哈哈哈哈！” 他旁边的另一个程序员兴奋地拍着桌子： “老子T5，两万五千股！两百六十多万！ 妈的！以后BUG都不是BUG了，那都是金灿灿的祝福！” “说得好！为了更多的金色BUG！今晚天台烧烤走起！我请！”另一个显然也身价不菲的技术骨干大声喊道，引来一片欢呼。 “等等！看股价！又拉上去了！”突然有人指着屏幕大喊。 众人的目光瞬间再次聚焦。 只见经过短暂休整，灵境互动的股价再次发力，买盘汹涌，成交量和换手率持续维持在高位。 价格曲线强势上扬，轻松突破了早盘高点，向着110元人民币（约120.5港元）的关口发起冲击！ “110！冲啊！” “给老子涨！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卧槽！疯了！真的疯了！” 更大的欢呼声再次席卷办公区。 一个地中海发型的架构师摸了摸自己的脑门，看着屏幕上自己那价值逼近四百万的股份，傻笑了半天。 然后偷偷拿出手机，在家庭群里发了条消息： “老婆，晚上别做饭了。 带儿子去吃他最想吃的那家日料放题。 咱们以后，不用那么省了。” 仅仅几分钟后，妻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声音颤抖着：“老罗，真的又涨了？我......我刚才看新闻，手都在抖......” “嗯，又涨了。稳得很。”罗姓架构师的声音透着前所未有的踏实和自豪，“放心吧，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对了，回头你看看南门那边那个带花园的盘......” 这一切的喧嚣和憧憬，都通过无形的电波，汇聚到香港交易所那间忙碌的会议室里。 徐振宇、代海涛、陈默刚刚接受完一轮媒体的密集采访，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中的光彩比任何灯光都亮。 旁边的小透明，员工代表刘茜茜终于平静了许多。 她安静地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笔记本电脑上打开的是链家。 她仔细筛选着“城南”、“200-300平”、“花园或大阳台”的标签，眼神专注而明亮。 陈默看皱着眉头一脸认真的样子，走过去瞄了一眼后，“茜茜，搁这儿看豪宅呢？” 刘茜茜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她没想到二老板居然专程跑到自己这边来“窥视”自己电脑，还打趣自己看豪宅。 她忽然觉得自己刚刚的反应有些小家子气，然后便莞尔一笑：“默总，我就看看。给自己定个小目标。” 张明远拿着最新的数据报表走过来，声音因为激动而亢奋： “徐总，陈总，代总，最新均价站稳116元了！ 换手率非常高，国际配售部分获得了极大的超额认购，散户认购更是火爆得一塌糊涂！ 市场认可度远超我们最乐观的预期！” 徐振宇重重地拍了拍张明远的肩膀：“老张，辛苦了！团队都辛苦了！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他转向陈默和代海涛，张开双臂，三人用力地拥抱在一起。 随行前来的公司公关部同事用闪光灯记录下这个瞬间。 三位年轻的创始人，在历经数年的筚路蓝缕、艰苦创业后，终于站在了资本市场的聚光灯下，迎来了属于他们的高光时刻。 “回头必须好好搞个庆功宴！不醉不归！”徐振宇大声道。 “先把眼前这摊子事应付完吧。”代海涛笑着摇头，但眼里的喜悦藏不住，“不过，酒确实得喝。” 陈默相对冷静，但微扬的嘴角显示着他的好心情：“庆功宴肯定要办。但现在，趁着热度，我们要把该释放的信息，该树立的形象，牢牢钉死在市场心里。”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香港繁华的景色，目光似乎已经回到了蓉城，回到了OCG那沸腾的四层楼。 “我们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上市不是终点，是给了我们更强大的弹药，去打更大的仗。” 他的声音让徐振宇和代海涛瞬间冷静了几分，随即眼神变得斗志满满。 是的，狂欢之后，是更大的责任和期待。 《星渊》项目的成败，UGC生态的持续运营，全球市场的开拓，以及如何应对上市后更加复杂的资本市场期待和监管环境...... 这一切，都等待着他们去征服。 但此刻，就让胜利的喜悦再多停留一会儿。 让OCG里的欢呼声再响亮一些。 让那财富带来的眩晕感，再深刻地烙印一刻。 因为这是他们应得的。 这是对所有灵境人，过去四年，乃至更久以来，所有的汗水、泪水、熬夜、争执、坚持与热爱，最直接也是最甜蜜的回报。 星河璀璨，他们已共赴。 而前方的星辰大海，正等待着这艘新晋的资本巨轮，扬帆起航。 第780章 36氪深度报道 【36氪独家深稿 | 灵境互动上市首日市值破650亿，解码中国游戏产业新王的财富神话与“幕后大脑”】 2019年1月18日，香港交易所。 一声洪亮的钟响，宣告了中国游戏行业一座新里程碑的诞生。 灵境互动（股票代码：09430.HK）以每股90元人民币的发行价登陆港股，开盘即高开10%，股价一路飙升，最终首日收盘定格于112元人民币，涨幅超过20%。 公司市值突破650亿人民币，成为近年来港股市场最引人瞩目的TMTIPO之一。 这家起源于蓉城软件园、仅用五年时间便几乎要跻身“百亿美金俱乐部”的游戏公司，凭借《镜像追缉》《乱世群雄》及现象级爆款《蛋仔聚会》的成功，不仅向资本市场递交了一份营收与利润狂飙的业绩单，更展示了一种以技术为基石、以UGC生态为核心的新一代游戏企业的巨大潜力。 然而，在这场耀眼的资本盛宴背后，更值得剖析的是其核心创始团队迥异却互补的背景。 尤其是那位极少现身于台前、却始终被业内视为灵境“战略北极星”的第二大股东——陈默。 灵境互动的招股书勾勒出了一条陡峭的增长曲线。 2018年，公司全年营收突破85亿元，净利润达18.5亿元。其产品矩阵呈现出清晰的梯队布局： 现金牛基石：《乱世群雄》端手游协同，作为运营超过四年的经典IP，证明了团队传统的MMO研发与长线运营能力，年贡献稳定超30亿流水。 竞技爆款引擎：《镜像追缉》作为非对称竞技手游，在接入鹅厂社交链资源后DAU峰值突破3500万，成为细分领域顶流，年流水超40亿，展现了强大的流量获取与商业化能力。 生态级核弹：《蛋仔聚会》则以“轻竞技+UGC”的模式，开创了全新的增长极。 其日均地图创作量超百万、分享游玩次数破千万的生态数据，向资本市场讲述了一个远超游戏本身的“平台故事”，估值逻辑从此改变。 技术未来期权：备受期待的开放世界大作《星渊》，已经内测，其技术演示展现出的野心与实力，为市场提供了巨大的想象空间。 “灵境的成功，在于它精准地踩中了行业从‘内容消耗’向‘生态共创’转型的节点。”一位资深行业分析师对36氪表示。 “它不再只是一家游戏研发商，而是一个融合了技术、平台与社区的复合体。 《蛋仔》的UGC生态是其最宽的护城河，而这一切的背后，离不开陈默的战略眼光。” 灵境互动的崛起，是其创始人“铁三角”极致协同的结果。 徐振宇（CEO）：这位毕业于名校、曾在祖龙等一线大厂打磨过的CEO，是公司的“面子”和运营核心。 他激情洋溢，善于对外沟通，对市场趋势和用户需求有敏锐的直觉，主导公司的日常运营、市场发行和业务拓展。 是他，将灵境从一个小工作室带向了规模化、专业化的道路。 代海涛（CTO）：作为公司的技术灵魂，代海涛是典型的“技术狂人”。 1988年出生的他，与陈默同为兵器集团南贡机床厂子弟，是个不折不扣的游戏老炮。 他对游戏引擎、底层技术有着偏执般的热爱，带领团队攻克了从《镜像追缉》的优化到《星渊》开放世界的大量技术难题。 他是产品卓越品质的最终保障。 陈默（CSO & 第二大股东）：如果说徐振宇和代海涛是冲锋在前的“将”，那么陈默就是运筹帷幄的“帅”。 他极为低调，却是灵境互动真正的“战略大脑”和“定海神针”。 陈默在灵境互动的发展中，扮演了远超普通财务投资者的角色。 他的背景极为特殊，是横跨两大顶尖科技企业的关键人物。 陈默的另一个身份，是华兴公司集团IT总裁、集团CIO，华兴车BG副总裁。 他是华兴史上唯二两个最年轻的总裁级高管之一，曾成功主导了华兴“渡河”战役 —— 用耗时三年、耗资巨大的自研ERP与数据库系统，全面取代了OraCle产品，完成了这家科技巨头在核心系统层面的“换芯”壮举。 此外，他还深度参与了国产EDA系统的整合与研发。 这段经历，赋予了他对复杂技术体系、大型项目管理以及前沿技术趋势（如AI、云计算）无与伦比的深刻理解与掌控力。 正是这重身份，让陈默能为灵境互动带来降维打击式的战略赋能。 在《星渊》项目遭遇技术瓶颈时，他轻描淡写的一句“引入华兴云的动态资源调度算法”和“评估VUlkan底层API”，直接解决了困扰团队许久的核心性能问题。 他将华兴在底层技术、系统工程上的深厚积累，巧妙地嫁接给了灵境，极大加速了其技术攻坚进程。 他更是资本运作的定盘星。 在灵境互动的关键资本节点，陈默的作用至关重要。 在Pre-IPO轮面对高瓴、红杉等顶级资本苛刻的对赌条款时，是他以引入淡马锡作为锚定投资者、精准利用信息差的方式，成功击退了条款，守住了创始团队的控制权和公司发展的独立性，最终以368亿的投前估值融得38.74亿资金。 在香港路演的关键时刻，也是他亲自出马，用“游戏公司+平台公司+技术公司”的复合估值模型，征服了最挑剔的国际投资者，最终将发行价推高至90元，为公司多融了数亿资金。 令人惊叹的是，陈默甚至深度参与了产品创意。 《蛋仔聚会》的诞生，就源于他在一次双周例会上“为什么不做点纯粹快乐的？”的提问，并精准概括出“物理碰撞乐趣”、“极致可爱”和“零门槛UGC地图”三个核心关键词。 这款看似“小品”的游戏，最终成为了灵境估值飞跃的关键引擎。 “陈默之于灵境，就像《三体》中的面壁者。”一位接近灵境高层的知情人士感叹。 “他从不干涉日常运营，但他总是在最关键的战略方向、技术路径和资本节点上，给出那种‘一步看十步’的建议和资源。 他的存在，让徐振宇和代海涛可以心无旁骛地在前线打仗。 因为他们知道，后方有一个视野更高、资源更强的超级大脑在支持。” 灵境互动上市首日市值突破650亿，对于灵境互动而言，既是辉煌的加冕，也是新征程的开始。 巨大的资金储备（超67亿人民币融资）为其下一步发展提供了充足弹药。 招股书披露，资金将主要用于《星渊》的全面宣发、UGC生态的持续建设、战略性投资并购以及全球市场拓展。 挑战同样显而易见：《星渊》能否成功承接市场期待，成为真正的3A级开放世界标杆？ 第781章 越加欣赏 UGC生态的治理与商业化如何平衡？ 在全球化的过程中，如何应对更加复杂的市场竞争和文化差异？ 以及，如何维持三大创始人之间这种微妙而高效的协同？ 无论如何，灵境互动的上市，已经为中国游戏行业树立了一个新的范式。 它证明了一家初创公司可以通过极致的产品力、深刻的技术洞察、前瞻的生态战略，以及一位能够跨越科技与资本的战略“幕后大脑”，在巨头的环伺下杀出重围，成就一段财富神话。 钟声已经响过，股价仍在跳动。 属于灵境互动的星辰大海，才刚刚启航。 而市场也在持续关注，这位隐藏在灵境互动背后的“战略巨子”陈默，是否会将其在灵境验证成功的模式，复制到华兴车BG等更广阔的战场，继续他的点金之旅。 36氪将和您一起持续关注。 ———————— 另一边的华兴坂田总部，董事长办公室宽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鹏城蓬勃的城市天际线。 室内布置典雅沉稳，除了办公桌和会客沙发，靠墙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和行业奖项。 郑非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台平板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36氪这篇关于灵境互动上市的深度报道。 他戴着眼镜，看得颇为仔细，脸上带着混合着欣赏与感慨的笑容。 徐平则略显随意地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里，手里端着一杯刚沏好的热茶，二郎腿翘着，眼神也落在自己手机屏幕的同一篇文章上。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平板电脑偶尔被滑动翻页的细微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郑非终于抬起头，摘下眼镜，用手指轻轻揉了揉鼻梁，笑着叹了口气，率先打破了沉默： “徐总，看了没？这篇写得还挺深入，把我们陈总的老底都快掀出来了。” 他的语气里没有丝毫不快，反而充满了某种“看，这是我们的人”的自豪感。 徐平闻言，放下手机，端起茶杯吹了吹气，呷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回应，语气里是略带调侃的腔调： “能没看吗？现在圈里都传疯了。‘幕后大脑’、‘战略北极星’、‘面壁者’...... 啧啧，这帮媒体用词是越来越浮夸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神里闪着光，“说得倒也不算太离谱。这小子，确实是个怪物。” 郑非哈哈大笑，将平板电脑放到茶几上： “也不能说是很离谱，其实还是有精准的地方。 你看这里，‘他从不干涉日常运营，但总是在最关键的战略方向、技术路径和资本节点上，给出那种一步看十步的建议和资源’。 这话，说到根子上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徐平，眼神变得有些深邃： “老徐啊，你还记得几年前，他刚冒头的时候要‘渡河’的时候，多少人等着看笑话？ 觉得他年轻，步子迈得太大太冒险。再看看现在？ 咱们的核心系统捏在自己手里，这腰杆算是硬了。 灵境这事儿也是，当初他个人投资那家小游戏公司，我还觉得有点不务正业。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小子眼光毒辣到这地步，一边扛着‘渡河’的天大压力，一边还能顺手孵出个市值几百亿的金鸡来。” 徐平放下茶杯，用力点头，然后又笑着说： “这小子确实走一步看十步，但也有没看到的时候。 上个月跟我对接车载鸿蒙系统的时候还在说被公司的未雨绸缪吓了一跳，说是三亚会议可比他发的帖子早多了。 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当了一回小丑。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初ERP和数据库的切换，那可是刀山火海，换个人可能早就被压垮了。 而且说实话咱俩原本预估的是5年，结果他不仅扛住了，还3年给干成了。 完了还能有余力去干点别的。 最关键的是什么？” 他顿了顿，用手指点了点平板屏幕： “我看报道里说的，他不是去指手画脚，而是‘递梯子’、‘点方向’、‘给资源’。 这种赋能式的投资和管理思维，根本不像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倒像个修炼了多少年的老狐狸。 灵境那个CEO徐振宇和CTO代海涛，也是厉害角色，能对他这么信服，本身就说明问题。” “这就是这小子的难得之处啊。”郑非感慨道。 “年纪轻轻就有能力还不贪权；有眼光，却不独断。 知道自己该在什么位置，发挥什么作用。 你看他在灵境，就是个战略股东和关键时刻的定盘星； 回到华兴，又能立刻沉下来扎进IT和车BG那一摊子事里。 这种切换和心性，难得，太难得了。” “哈哈哈，”徐平笑了起来，“可不是嘛！前两天我还去车BG那边转了转，逮着他就问：‘陈总，现在身价又暴涨几十亿，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考虑提前退休了？’你猜他怎么说？” 郑非饶有兴趣地问：“他怎么说？” 徐平模仿着陈默那副平淡又有点无奈的语气： “‘徐老板，你就别拿我开涮了。 这边智能驾驶的交付节点还有不到半年了，您要是实在闲着，帮我去跟供应链催催料？’ 臭小子，反过来将我一军！” 郑非听得开怀大笑：“像他的风格！脑子里永远装着下一件事，从不躺在功劳簿上。这点我最欣赏。” 笑过之后，郑非重新拿起平板，若有所思地滑动着页面，停在了报道最后关于未来挑战的部分。 “老徐，说正经的。 灵境这一上市，陈默这‘点金手’的名声是彻底出去了。 我估计啊，以后想找他投资、找他站台的项目能从他办公室排到深圳湾。 更别说他手里还有一个疯狂扩张得我都害怕的瑞子咖啡。” 郑非的语气稍微严肃了些。 “这既是好事，也是考验。 车BG这边刚起步，智能驾驶、智能座舱，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需要他全身心投入。 得找个机会跟他聊聊，既要鼓励，也得提个醒，把握好主次和节奏。 还好这小子最近把集团IT架构调整了，让李文涛去接了他信息技术工程部的工作。” 徐平也收敛了笑容，点头表示同意： “明白。 这小子有分寸，但诱惑确实大了点。 不过老板，我倒觉得不必过于担心。 你看他处理灵境Pre-IPO和路演的那股狠劲和冷静，目的极其明确，手腕也很老练。 这种心性，稳得很。 回头我找个机会，约他吃个饭，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敲打一下就行。 反正我跟他开玩笑开惯了。” “嗯，你跟他聊，最合适。”郑非放心地点点头，又补了一句，“不过也别光敲打，该夸还得夸。这小子，可是给我们华兴，也给我这老头子，长了大大的脸啊！证明我们当年没看错人。”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繁华的景象，仿佛看到了那个几年前还略显青涩、如今却已搅动风云的年轻人正步履不停地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徐平也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同样望向窗外，笑着说：“何止是没看错，简直是捡到宝了。我现在就盼着他赶紧把车BG那边也点石成金，到时候，咱们再一起看看媒体又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了。”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充满了对那位年轻后辈的无限期待与信任。 办公室内，茶香袅袅，那篇报道依旧静静地躺在茶几上。 过了一会儿，就在徐平正准备告辞离开郑非办公室的时候，却很突兀的听到了郑老板的声音，“徐总，那件事情，我想好了...” 第782章 待产 郑非和徐平的对话陈默并不清楚，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卵用。 蓉城的冬日，总是浸润着一股湿冷的寒意，即便阳光勉力穿透云层，也带不来多少暖意。 但在浣花溪周边的某栋别墅里，却是温暖如春。 地暖无声地烘托着整个空间，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略显萧瑟的湖景，窗内则是一片宁馨。 胡笳斜靠在客厅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柔软的羊绒薄毯，腹部高高隆起，预产期就在下周。 家里请的阿姨赵姐轻手轻脚地端来一碗刚炖好的燕窝，旁边是从业超过十年的月嫂王姐，正小声地跟她说着产后护理的注意事项。 “妈，这个袖子是不是有点紧？”陈倩拿着件小巧可爱的婴儿连体衣，从一旁的房间走出来，对着正在厨房监督晚餐准备的张新萍喊道。 张新萍擦着手走过来，接过衣服摸了摸，又对着光看了看： “哎哟，是有点，这新生儿的皮肤嫩得很，可不能磨着了。 我那儿还有几件你哥小时候穿的软和旧衣服，我找出来洗洗晒晒，那才透气呢。” “妈，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穿旧衣服。”陈倩哭笑不得。 “你懂什么，‘百家衣’好养活！”张新萍瞪了她一眼，转身又风风火火地往储物间走去。 陈国辉坐在单人沙发上，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份华兴内部出版的《华兴人》报。 他现在越来越关心儿子的事业了。 都说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后看子敬父。 可他最牛，儿子太过于争气了，严格的说二十五年后就看子敬父了。 此刻陈国辉看似在看报，实则目光却时不时飘向胡笳，眼里是藏不住的关切。 “小胡啊，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让小王再给你按按腿？” 胡笳笑着摇摇头，声音温软：“爸，我挺好的，刚才王姐才帮我按摩过。您别担心。” 她抚摸着肚子，脸上洋溢着将为人母的柔和光辉，“小家伙今天还挺乖的。” 胡笳满脑子都是儿子和陈默。 陈默最近已经把办公地点暂时挪到了蓉城。 华兴蓉城研究所的设施完备，足以支撑他进行远程决策和重要会议。 再加上EDA产品线就在蓉城研究所，所以理论上他在这边也没毛病。 车BG的工作虽千头万绪，但团队已能高效运转。 所以他最近将更多的时间留给了家庭，留给即将到来的新生命。 此刻陈倩则盘腿坐在旁边的地毯上，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手指飞舞，时而皱眉时而舒展，显然也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可能是学业辅导中心的工作，也可能是她的“芳华优选”跨境电商生意。 她偶尔会抬头看看嫂子，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一丝笑意。 家里这种充实而温暖的氛围，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这时，门外传来指纹锁开启的“嘀”声。 陈默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带着一身外面的冷气走了进来。 他脱下大衣，赵姐立刻接过去挂好。 “回来了？”胡笳眼睛一亮，想要起身。 “别动。”陈默快步走过去，按住她的肩膀，自然地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个轻吻，“今天感觉怎么样？”他的声音比平时在外面对下属时柔和了不止八个度。 “好着呢。”胡笳笑着抓住他的手，“就等你开饭了。” “今天怎么样？小家伙没太折腾你吧？”陈默继续关心道。 “还好，就是下午有点腰酸。”胡笳顺势靠在他身上，享受着这份安宁，“王阿姨帮我按了一会儿，好多了。” “嗯，辛苦了。”陈默低声道，眼神里的温柔能溺死人。 陈倩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打趣道：“哎哟哟，这狗粮撒的，考虑一下单身人士的感受好不好？” 胡笳脸一红，嗔怪地瞪了陈倩一眼。 陈默则只是淡淡地扫了妹妹一眼，嘴角微扬：“羡慕就自己找一个去。” “我忙事业呢！没空！”陈倩昂起头，一副“事业女性不需要爱情”的傲娇模样，逗得大家都笑了。 晚餐时间，一家人围坐在餐厅的长桌旁。 菜式很家常，但格外丰盛，都是张新萍和陈国辉根据胡笳的口味和营养需求精心准备的。 清蒸鲈鱼、山药炒木耳、蒜蓉西兰花、板栗烧鸡，还有一小盅专门为胡笳炖的鸽子汤，香气四溢，充满了家的味道。 “小默，多吃点鱼，看你最近好像又瘦了。”张新萍不停地给儿子夹菜，眼里的心疼货真价实。 在她看来，儿子就算当了再大的官，赚了再多的钱，也还是那个需要她照顾的孩子。 “妈，够了够了，我自己来。”陈默有些无奈，但还是接受了母亲的好意。 “哥，你是不知道，爸今天盯着蒸这个鱼和炖那锅汤，就差拿个秒表在旁边计时了。”陈倩笑嘻嘻地指着桌子上的鸽子汤打小报告。 陈国辉老脸一红，佯装恼怒：“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胡笳则是笑着说“那是爸妈对我的关心”，果然，听到胡笳的话陈国辉和张新萍二人老怀大慰。 “哥，你肯定是给忙瘦的。”陈倩啃着一块板栗，含糊不清地说。 “不过说真的，哥，你现在这气场是越来越足了。 那天我去你办公室送东西，正好碰到林秘书跟你汇报工作。 我站在门口都没敢马上进去，感觉你办公室的气压都比外面低几帕。” 陈默瞥了她一眼：“说得那么夸张。我只是在工作。” “是是是，陈总工作状态嘛，严谨认真，一丝不苟。”陈倩笑嘻嘻地。 “对了哥，说起这个，我一直好奇来着，去香港敲钟上市，到底是什么感觉啊？ 是不是特激动？特震撼？镁光灯咔咔的，底下全是掌声？” 她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对那个光鲜世界的向往。 胡笳也好奇地看向陈默，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就连陈国辉也放下了报纸，竖起了耳朵。 陈默夹了一筷子青菜，沉吟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当时的场景。 然后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经历过后的平淡： “激动肯定有，但更多的是一种...水到渠成的平静吧。 灵境互动走到那一步，是团队这么多年努力的结果，敲钟只是一个仪式，一个对过去的总结和对未来的开启。” 第783章 夜话 陈默顿了顿，补充道： “现场其实很忙乱，要应付媒体，要回答投资者的问题，要参加各种酒会和访谈。 真正站在台上敲钟那一刻，时间很短，脑子里想的反而不是兴奋，而是接下来股价的表现，以及上市后公司要承担的责任和压力。” “啊？就这样啊？”陈倩有点小失望，“听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热烈嘛。我还以为会像电影里演的那样，香槟满天飞，大家欢呼雀跃呢。” “欢呼雀跃是有的，尤其是在交易大厅，看到代码跳出来，股价开始交易的时候。” 陈默语气平和，“但那种喜悦，更多的是沉淀后的释放。而且，” 他话锋一转，带着点难得的调侃，“你哥我是第二大股东，又不是创始人和CEO，风头不用我出最多，压力也不用我顶最前面。相对来说，还算从容。” “那也很厉害了好不好！”陈倩立刻反驳，“六百多亿市值的公司诶！哥你身价又暴涨了！” 她掰着手指头，“还有瑞子咖啡，听说现在开店速度跟疯了一样，估值也好几十亿美金了！爸，妈，你们儿子现在是真的富可敌国了！” 张新萍和陈国辉虽然不太懂这些市值估值，但听女儿这么一说，脸上也忍不住露出自豪的笑容。 陈国辉甚至还故作严肃地咳嗽了一声：“低调，低调点。钱不钱的不重要，关键是做正经事。” “爸说得对。”陈默点头，“企业价值和社会责任比账面财富更重要。” 胡笳看着陈默，轻声问：“那...当时敲钟的时候，紧张吗？会不会担心出什么意外？” 陈默失笑： “说是敲钟，就是个电子按钮。 按下去就行了。 不过说实话，按下之前那一秒，心里确实会闪过很多念头。 怕万一出什么技术故障，或者市场反应不及预期。 好在，一切顺利。” “真好。”胡笳由衷地说，眼神里满是崇拜和爱意，“陈默你真了不起。” “行了，别夸他了，再夸尾巴要翘上天了。”张新萍笑着打断。 “小倩，别说你哥了，说说你。在学校里怎么样？那些学生听不听话？没气着你吧？” 话题自然地转到了陈倩身上。 陈倩立刻来了精神： “挺好的呀，妈。 我现在可是陈老师了。 虽然只是院聘的，但学生们都挺尊重我的。 就是吧，有些学生的基础真是...一言难尽。 我真不知道他们怎么考上211的，还是说考完大学就完全放飞自我了？ 有些人高数题讲三遍都听不懂，我都快怀疑人生了。 不过看到他们最后考试通过了，那个开心劲儿，我也挺有成就感的。” 她叽叽喳喳地分享着学校里的趣事，比如哪个学生因为失恋跑来哭诉结果被她按着做了一下午题反而忘了失恋，比如哪个老教授特别可爱又特别严格等等。 餐桌上的气氛愈发轻松愉快。 说着说着，陈倩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陈默说道：“对了哥，杨院长—— 就是杨怀瑾教授，前段时间又找了我两次。” 陈默正在喝汤，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她：“哦？什么事？” “还是想请你吃饭呗。”陈倩耸耸肩，“问我你什么时候回蓉城，方不方便聚一聚。我跟他说你最近特别忙，好像一直没在蓉城。”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哥哥的表情。 “我感觉...大概率还是因为他儿子杨钊那个MCN公司的事情。 半年前他就托我约过你一次，那会儿你正忙渡河项目最关键的时候，我就给婉拒了。 这次又来了。” 陈默放下汤勺，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他没有立刻表态去还是不去，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陈倩很识趣地没有再往下说，转而聊起了别的。 胡笳敏感地察觉到陈默似乎对这件事兴趣不大，便也笑着岔开话题，问起了张新萍明天想吃什么菜。 晚餐就在这种家常而温馨的氛围中继续着。 窗外的天色早已彻底暗下，别墅里灯火通明，暖意融融，将冬日的寒冷彻底隔绝在外。 翌日清晨，陈默准时出现在华兴蓉城研究所U1栋四楼，他的办公室内。 这间办公室不比他在鹏城总部的办公室小，且视野极佳，正对着研究所中心那个巨大的人工湖。 室内的陈设简洁而高效，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他刚坐下没多久，门外就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 “进。” 林雨晴端着一壶刚泡好的金骏眉，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 她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职业套裙，妆容清淡精致，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显得干练而又不失柔美。 “陈总，早。”她将茶杯轻轻放在陈默手边不远处的杯垫上，声音清脆悦耳。 “早。”陈默应了一声，目光没有从面前的电脑上移开，上面正显示着最新的全球股市行情和科技新闻简报。 林雨晴安静地站在办公桌前一步远的地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耐心地等待着。 她知道，陈默需要几分钟时间快速浏览完这些每日必看的信息。 很快，陈默把电脑合上，端起茶杯吹了吹，抿了一口：“说吧。” 林雨晴立刻上前一步，打开手中的笔记本电脑，开始条理清晰地汇报工作： “陈总，首先向您汇报车BG最新的进展。 架构设计与集成部提交了‘启界’系列首款车型的软硬件整体架构V3.0方案，电子附件已发您邮箱。 他们希望在周五上午能争取到您半小时的时间进行关键节点评审。” “智能驾驶产品线方面，上周的封闭路段测试数据出来了，对标行业头部水平，在规控决策的平滑度和极端场景（如近距离加塞）的处理上仍有约5.8%的差距。 卞总那边希望申请更多仿真测试资源，这是详细报告。” “智能座舱罗俊涵罗总团队和鸿蒙OS团队的联合攻关有了突破。 解决了之前因底层驱动导致的偶发性黑屏延迟问题，稳定性提升了15%。这是技术简报。” 第784章 想帮忙的林雨晴 “智能车控产品线关于底盘域控制器的国产化替代方案，遇到了供应商交付延迟的问题，可能会影响原定的测试计划。 他们已经启动了备选方案评估，这是风险评估报告。” “智能车云产品线完成了海外数据中心——法兰克福节点的初步部署，但数据合规性审核比预期复杂，尤其涉及GDPR（通用数据保护条例）部分，法务部建议放缓节奏，重新评估。 这是法务意见摘要。” 林雨晴语速平稳，吐字清晰，将复杂的信息浓缩成要点，并随时准备提供更详细的电子文档。 她的汇报充分体现了一名顶尖秘书的专业素养。 陈默一边听，一边快速浏览着她同步过来的电子文件，偶尔会打断问一两个关键细节，林雨晴都能立刻给出准确回答或指出文件中的对应位置。 “架构评审安排在周五上午九点，通知姚总那边，看他是否旁听。” “智能驾驶的测试资源，让卞博士直接走电子流申请，注明优先级，我待会儿批。” “座舱团队的突破不错，让HR记一笔，后续绩效上体现。” “车控的延迟问题，让他们立刻启动备选供应商认证，我要看到时间表，不能影响大局。” “车云的法务问题，让负责人明天飞一趟布鲁塞尔，直接对接我们的欧洲法务团队，必须尽快打通合规路径。” 陈默快速做出指示，思路清晰，决策果断。 林雨晴则是飞快地在电脑上记录着要点。 工作汇报接近尾声，林雨晴合上电脑，语气稍微放缓了一些，但依旧保持着职业化的恭敬： “陈总，另外还有一件私事。 杨怀瑾院长昨天又联系了我，他非常诚挚地再次邀请您参加今晚的一个小型家宴。 他知道您最近非常繁忙，所以只是托我再次转达这份心意，看您是否方便。” 她小心翼翼地措辞，观察着陈默的反应。 只见陈默靠在椅背上，仿佛思考着什么，目光投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似乎在权衡。 林雨晴内心挣扎了一下。 她想起自己在计算机学院担任学生会主席时杨院长对自己的诸多照顾，从大学时代到入职华兴，杨院长都给了她很多帮助和鼓励，私下里一直把她当侄女看待。 这次杨院长为了儿子的事情，几次三番地邀请，姿态放得很低，她看着实在有些不忍。 她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没忍住，用一种尽量不显得逾越的语气，轻声补充道： “杨院长这次......确实是非常有诚意。 而且他家阿姨做的樟茶鸭子是一绝，听说您以前读书的时候就挺喜欢吃的。” 她先是试图用怀旧和美食来软化氛围，暗暗帮杨院长说句话。 然后继续斟酌着开口，声音比刚才更轻柔了些： “杨院长说，就是一顿家常便饭，非常私人的场合，没有外人。 他儿子杨钊也确实是很想向您请教一些关于新媒体行业的问题，他摸索了几年，好像一直找不到突破口，听说您对新兴业态很有见解.....” 话还没说完，林雨晴就顿住了。 因为陈默敲击桌面的手指倏然停下，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骤然凝固了。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林雨晴脸上。 那目光并不锐利，也没有丝毫怒气，只是平静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像两口古井，看不到底，却莫名带来一种巨大的压力。 林雨晴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 她竟然试图影响老板的决策，甚至带入了个人感情。 这对于一个秘书来说，是极大的忌讳。 尤其是陈默如今地位越来越高，威严日盛，心思也愈发深沉难测。 伴君如伴虎。 这个词毫无预兆地闯入她的脑海。 虽然有些夸张，但这一刻的惊悸是如此真实。 林雨晴太清楚自己老板最厌恶什么，老板最讨厌一些人不清醒的定位和被身边人揣测利用。 她所有的专业和努力才换来的信任，可能就因为这一句多余的话而出现裂痕。 她感觉自己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脸颊微微发烫，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陈默的眼睛。 心里却是懊悔万分：“完了完了，林雨晴你飘了！老板最讨厌别人揣摩他的心思甚至试图引导他！你怎么就这么蠢！”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其实可能只有几秒。 就在林雨晴几乎要窒息的时候，陈默终于收回了那令人压力山大的目光，重新看向窗外，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晚上你和我一起参加。” 林雨晴愣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陈默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另外，帮我通知一下陈倩和颜晓，让她们也一起。” “......好的，陈总。我立刻去通知。”林雨晴如蒙大赦，赶紧应下。 她不敢再多问一个字，比如老板为什么会叫上看似与此事毫无关系的表妹颜晓。 先是微微鞠躬，然后几乎是屏着呼吸，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办公室。 关上厚重的办公室门，林雨晴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 她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竟然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毛毛汗，贴身的衬衫都有些湿了。 刚才那一刻，只有她才能感受到陈默无声的注视带来的压迫感是有多么大。 那是一种上位者的气场，让她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不怒自威”。 妈的，小说里面都是真的，“气场”这玩意儿还真的存在。 她暗自告诫自己，以后绝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必须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和界限。 这份工作这么好，和老板一起，见的人、看的事，或者是能接触到的资源都是最顶级的。 远超她个人的职级和能力。 作为一个小康家庭出生又毫无背景的年轻人，阶级跃升的希望完全就在自家老板身上。 林雨晴知道自己如果不当老板秘书，以她的职级在公司也能过得很好。 但问题是她已经跟着老板见识过更“大”的世界了... 再让她回去做一个工程师或者部门秘书，自己肯定接受不了。 不行，得再小心谨慎一些。 第785章 杨钊和闪光文化 与此同时，在蓉城高新区的一栋写字楼里，杨钊正对着电脑屏幕发愁。 他的公司“闪光文化”占据着这层楼的一个角落，办公区只有400多平，但装修得颇具现代感，墙上贴着不少旗下网红的照片和短视频平台的lOgO。 只是此刻，公司里显得有些冷清，只有二十几个员工在工位上无精打采地敲着键盘。 杨钊的办公室是玻璃隔断的，他能看到外面的情况，外面的员工也能看到他。 但他此刻没心思管这些，他的注意力全在屏幕上那些惨淡的数据上。 杨钊算是国内最早一批投身MCN（多频道网络）行业的人。 最早是从游戏直播平台斗鱼起家，签了几个技术不错有点幽默感的小主播，做游戏内容聚合和推广。 那时候行情好，靠着平台红利和一些广告植入，也赚了点小钱，过得还算滋润。 但问题很快就出现了。 斗鱼这类游戏直播平台，流量高度集中于头部顶流大主播，像他这种小MCN机构，能分到的资源和曝光量极其有限。 旗下的主播不上不下，难以突破瓶颈。 内容形式也相对单一，过度依赖游戏直播，变现渠道主要靠平台分成和少量广告，抗风险能力很差。 去年，看到短视频风口崛起，尤其是抖音的迅猛发展，杨钊意识到必须转型。 他果断带领团队开始向抖音倾斜资源，尝试孵化短视频网红。 但抖音的逻辑和斗鱼完全不同。 斗鱼看重的是直播时长、互动性和游戏技术，而抖音更偏向于短、平、快的创意内容，算法推荐机制神秘莫测，对内容质量、人设打造、运营技巧的要求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他的团队尝试做了几个方向：颜值舞蹈、美妆测评、知识分享...... 钱投了不少，人也签了一些，但效果始终不温不火。 做出来的内容要么同质化严重，淹没在信息的海洋里； 要么抓不住热点，蹭不上流量； 好不容易有一两个视频数据稍微起来一点，后续又无法持续，很快被打回原形。 公司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斗鱼平台的老业务增长停滞，收入甚至还有下滑的趋势； 抖音平台的新业务投入巨大，却迟迟不见回报。 现金流开始紧张，员工的士气也有些低落。 杨钊感觉自己就像陷入了一个泥潭，使不上劲，看不到明确的方向。 他靠在椅背上，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电脑屏幕上，是一个竞争对手孵化的抖音账号，短短三个月，粉丝暴涨到两百万，流量数据惊人，听说刚刚又拿到了新一轮融资。 对比自己这边的惨淡，落差之大，让他心里充满了焦虑和不甘。 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缺乏顶级的战略眼光和资源整合能力，缺乏对内容生态和算法规律的深刻理解，也缺乏足够的资本来试错和撬动更大的流量。 单靠他自己和这个小团队，摸着石头过河，太难了。 就在这时，他想到了一个人，那是父亲最得意的学生，这两年父亲嘴里说得最多的那个男人。 那个已经一飞冲天，一朝成名天下知的传奇人物 —— 陈默。 华兴最年轻的总裁，集团IT总裁，执掌技术帝国和前沿的智能汽车业务。 这已经是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更可怕的是，他还是灵境互动的第二大股东。 这家公司最近在港股上市时可谓是轰动一时，市值超过六百五十亿人民币。 整个蓉城街头巷尾都有人在谈论这个公司。 自己公司就有主播专程做灵境互动下《镜像追缉》游戏的直播。 听说他同时也是近期疯狂开店、势头凶猛的瑞子咖啡的联合创始人。 在杨钊看来，陈默不仅仅是一个成功的职业经理人，更是一个拥有惊人商业嗅觉和点石成金能力的投资家、战略家。 如果他肯指点一二，甚至只是稍微倾斜一点点资源，或许就能照亮“闪光文化”眼前的迷途。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遏制。 这半年里，他无数次在家恳求父亲，希望他能出面，约陈默吃个饭，哪怕只是请教半个小时也好。 父亲一开始是犹豫的，觉得陈默如今地位太高，贸然打扰不好。 但耐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加上看到儿子事业确实遇到难关，最终还是答应试试。 可惜，前两次托陈倩传话，但正值华兴“渡河”项目的决战阶段，毫无疑问地被婉拒了。 这次父亲又亲自找了林雨晴，不知道结果如何...... 杨钊正胡思乱想着，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正是“爸爸”。 他心脏猛地一跳，立刻抓起了手机，深吸了一口气，才按下接听键：“爸？” 电话那头传来杨怀瑾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 “小钊啊，跟你说个事。 陈默那边......答应了。” “什么？！”杨钊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引得外面办公区的员工都好奇地望了过来。 他赶紧压低声音，但语气里的兴奋完全压抑不住，“爸！真的吗？陈总他......他同意吃饭了？！” “嗯，同意了。刚林秘书正式回的话。”杨怀瑾的声音里透着笑意。 “而且，陈默还说，晚上会让林秘书一起过来，另外还会带他妹妹陈倩，还有一个叫颜晓的表妹。” “太好了！太好了！我爱你老爸！你太牛了！”杨钊兴奋得差点在办公室里跳起来，他用力地挥舞了一下拳头。 他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惊喜和期待，“太好了！真是......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爸，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行了行了，少拍马屁。”杨怀瑾嘴上这么说，语气里的得意却更明显了。 “人家是看在你爸我这张老脸的面子上。 晚上安排得好一点，有点分寸，别毛毛躁躁的。 陈默现在身份不一样，能请动他一次不容易，把握住机会。” “我知道我知道！放心吧爸！我一定准备得妥妥的！保证不掉链子！”杨钊连声保证，激动得脸颊发红。 “地点定哪里？ 是在家里还是之前说的‘浣花私房菜’？ 要不就在家里吧？！这样更没有距离感。 菜式的话我找服务团队来家里做？ 这就跟老板沟通，必须拿出最高标准！” “嗯，你看着办吧。总之，要周到。”杨怀瑾又叮嘱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杨钊依然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搓着手，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晚上的每一个细节。 他仿佛已经看到，在陈默的指点下，“闪光文化”冲破迷雾，迎来光明的未来。 窗外的蓉城，天空依旧灰蒙蒙的，但杨钊觉得，今天的阳光似乎格外灿烂。 第786章 八面玲珑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蓉城的冬夜带着湿冷的寒意，但城南一片闹中取静的高档住宅区内，却暖意融融。 这里并非传统的别墅区，而是由几栋层高不过六层、外观设计却极具现代感与私密性的洋房组成。 楼间距宽阔，绿化精心设计，即便是寒冬，也能见到耐冬的绿植与精心养护的草坪。 入户大堂低调而奢华，需要刷卡或内部呼叫才能进入。 杨怀瑾教授的家，就在其中一栋的顶层。 这并非普通的公寓，而是一套拥有近四百平米使用面积、附带一个近百平米空中露台的顶层复式。 电梯直达入户，当厚重的电梯门无声滑开时，映入眼帘的并非玄关，而是一个布置成小型艺术廊的空间。 柔和的射灯打在几幅颇具现代感的油画和雕塑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静谧而富有格调。 一位身着家政公司统一制服的管家早已静候在此，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微微躬身：“陈先生，陈小姐，颜小姐，晚上好。杨教授和杨先生正在里面等候，请随我来。” 他的声音温和而训练有素，动作流畅地接过陈默和陈倩脱下的大衣，又示意颜晓可以将外套交给他。 陈默今天穿了一身深蓝色的羊绒高领毛衣，外搭一件烟灰色的软呢休闲西装，既不失正式，又比刻板的商务套装多了几分居家的随和与高级感。 陈倩则是一件奶白色的绞花毛衣搭配格纹半身裙，显得文静又乖巧。 颜晓为了这次家宴，特意选了一件设计感十足的焦糖色丝绒连衣裙，既符合场合的隆重，又带着她这个年纪的俏丽。 三人随着管家穿过小型艺术廊，步入门厅处。 “陈默！哎呀，可算把你盼来了！” 杨怀瑾教授洪亮而热情的声音响起。 他穿着一件暗红色的中式对襟上衣，笑容满面地从客厅一侧的茶室快步迎了上来，身后跟着的正是难掩激动之色的杨钊。 “杨老师，您太客气了。好久不见，您气色还是这么好。”陈默上前一步，微笑着与杨怀瑾握手，态度恭敬而自然，完全是对待恩师的姿态。 “哈哈，老了老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杨怀瑾用力握了握陈默的手，目光中满是欣赏与自豪，转头对杨钊道，“小钊，快过来。” “陈总！ 久仰久仰，您的大名我是如雷贯耳！ 我是杨钊，您叫我小杨就行！” 杨钊立刻上前，双手紧紧握住陈默伸来的手，身体微微前倾，语气里的激动和恭敬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今天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一身深色西装，发型一丝不苟，但眼神中的急切和渴望却难以完全掩饰。 陈默笑了笑，手上力道适中地回握了一下：“杨总太谦虚了，听老师提起过你，自己创业做得很有声有色。” “哪里哪里！跟陈总您比起来，我那就是小打小闹，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杨钊连连摆手，脸上堆满了笑容，下意识地就想要引着陈默往主位沙发去。 陈默却并未立刻移动，而是微微侧身，将身后的陈倩和颜晓让了出来。 “老师，倩倩您应该很熟悉了，现在在交大也是为人师表了。”陈默笑着介绍。 “杨院长好！”陈倩乖巧地问好，她在学校工作时可没少受杨怀瑾的关照，此刻见到熟悉的领导，神情也放松不少。 “好好好，倩倩现在是陈老师了，真好。”杨怀瑾慈祥地点头。 “这位是我表妹，颜晓。”陈默继续介绍，语气平常，“小姑娘刚大学毕业没多久，平时喜欢拍点短视频，在抖音上瞎玩，有点粉丝。”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有点粉丝”这个词从陈默嘴里说出来，分量自然不同。 颜晓连忙躬身问好：“杨院长好，阿姨好，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颜晓是吧？真漂亮，快请进！”周雯热情地招呼着，目光温和地扫过众人，“大家都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屋暖和暖和。” 一旁的杨钊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向颜晓，仿佛发现了什么宝藏，连忙伸出手： “颜小姐，你好你好。年轻有为啊！能在抖音做出成绩，太了不起了！” 他的热情让颜晓有点不好意思，也赶紧伸出手：“杨总您好，我就是随便玩玩，跟我哥比差远了。” “哎哟，颜小姐可别这么说，陈总是天花板，咱们在地上仰望就行了。能做出成绩就非常非常厉害了！” 杨钊的恭维话像是不要钱一样往外冒，听得旁边的杨怀瑾都有些尴尬，偷偷瞪了儿子一眼，示意他收敛点。 在众人进屋的同时，杨钊也终于找到机会上前，他微微欠身，双手递过自己的名片。 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恭敬甚至是一丝谄媚：“陈总，您好您好！这是我的名片。非常感谢您今晚能赏光！” 陈默接过名片，扫了一眼——“闪光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总经理 杨钊”。 他微笑着与杨钊握了握手：“杨总年轻有为，幸会。” “不敢当不敢当！在您面前，我这就是小打小闹，不值一提。”杨钊受宠若惊般地双手紧握着陈默的手，连连谦虚，脸上的笑容因为过度兴奋而显得有些夸张。 杨怀瑾看着儿子这副近乎“卑躬屈膝”的模样，脸上再次闪过一丝尴尬。 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儿子注意分寸。 陈倩和颜晓交换了一个眼神。 来之前她们都知道杨钊经营着一家规模不小的MCN公司，在普通人眼里已经是年轻有为的成功老板了。 此刻看到他在哥哥面前如此毕恭毕敬，甚至带着点“舔”的姿态，两人内心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陈倩想的是：“哥现在真的太厉害了...连杨钊这样的老板在他面前都这样...以前只觉得哥很牛逼，但没想到气场这么强...” 颜晓想的则是：“原来表哥在外面这么有排面...杨总这态度，比那些想签我的MCN公司的总监可热情多了...怪不得爸妈后来态度转变那么大...” 同时，她们也仔细观察着陈默。 即使面对杨钊略显过火的热情，他依旧保持着从容的微笑，态度既不冷漠也不过分热络，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 对杨教授始终保持着学生的尊重，对杨钊则以平辈论交，让人如沐春风又不敢轻视。 这种分寸感，让两个刚踏入社会不久的妹妹暗自佩服，心想这就是成功人士的修养吧，自己真要好好学学。 第787章 彩虹屁和手腕 “来来来，别站着了，坐，坐下聊。 老婆，帮忙上茶，把我那盒最好的金骏眉泡上。” 杨怀瑾招呼着大家入座，试图把节奏拉回正常轨道。 杨院长家客厅的挑高极高，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蓉城璀璨的夜景，仿佛一幅流动的画卷。 室内设计是沉稳的新中式风格，融合了现代极简的线条与东方美学的意境。 昂贵的黑胡桃木地板和低调的丝绸墙面组合，与几件明显是收藏级别的中式古董家具相得益彰。 空气中回荡着若有似无的古琴曲，音量恰到好处，营造出宁静雅致的氛围。 众人在那组价值不菲的真皮沙发上落座。 师母很快端上来香茗，茶汤橙红透亮，香气馥郁。 同时精致的茶点也摆了上来。 闲聊从杨怀瑾关心的学校近况、陈倩的工作感受开始，气氛逐渐热络。 杨钊虽然急于切入正题，但也只能按捺住性子，努力陪着聊天，不时见缝插针地吹捧陈默几句。 “陈总，您可是咱们交大计算机系的传奇啊！现在学院里都在拿您当榜样教育学生呢！” 杨钊一边给陈默斟茶，一边笑着说，“我爸每次回家提起您，那都是赞不绝口，说您是他教过最有出息的学生，没有之一！” 杨怀瑾脸上有点挂不住，咳嗽了一声：“小钊，喝茶都堵不住你的嘴。” 陈默笑了笑，端起茶杯：“老师过誉了。都是运气，赶上了好时代，加上公司给了平台。” “您太谦虚了！灵境互动上市，市值六百多亿！ 瑞子咖啡现在开店跟雨后春笋似的！ 这哪是光靠运气和平台就能做到的？” 杨钊显然做足了功课，语气夸张： “华兴的车BG，那可是未来智能汽车的核心赛道！ 您掌舵这么关键的部门，这得是多大的信任和能力！” 他滔滔不绝，几乎要把陈默的每一项成就都拿出来歌颂一遍，拍马屁拍得毫无技术含量，却足够直白热烈。 杨怀瑾在一旁听得脚趾都快抠出三室一厅了，几次想打断儿子，都被陈默用眼神温和地制止了。 陈默只是偶尔微笑点头，并不接话，也不否认，那种淡然的态度，反而更显气场强大。 陈倩和颜晓在一旁看得暗自咂舌，同时也觉得有点好笑。 她们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原来在真正的“大佬”面前，那些平日里看起来光鲜亮丽的老板，也会是这般模样。 这也让她们更加珍惜有陈默这样一个哥哥的庇护和提携。 聊了一会儿周雯就招呼众人吃饭，一行人穿过玄关，步入饭厅。 这会儿陈默倒是观察起了杨教授家里的装修。 是那种沉稳的新中式风格，红木家具、名家字画、瓷器摆件随处可见，显得颇有文化底蕴。 但细节处又不失现代生活的精致与舒适。 饭厅非常宽敞，足可容纳十人而不显拥挤。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是已经布置好的宴席。 一张超大号花梨木圆桌占据了饭厅的最佳位置，桌上已经摆好了精致的冷盘和餐具。 每个座位前都摆放着三套酒杯（白酒杯、红酒杯、水杯），餐具是晶莹剔透的水晶玻璃和细腻的白瓷，筷架是玉质的，餐巾被折叠成精美的造型。 更重要的是，桌边侍立着三位穿着典雅旗袍、容貌秀美的家政公司女服务员。 她们训练有素，姿态优雅，安静地等待着宾客入席。 这阵仗，完全超出了普通家宴的范畴，甚至不逊于一些高端私人会所的接待标准。 陈默目光扫过全场，心中了然。 这绝非一顿简单的“家常便饭”，杨家的重视程度和想要表达的心意，已经通过这些细节表露无遗。 他脸上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并未多言。 杨怀瑾亲自引着陈默走向主位：“陈默，你来，坐这里。” “杨老师，这怎么行？您是老师，您是主人，主位当然得您来坐。”陈默坚决推辞，语气不容置疑。 “欸，今天你才是贵客...” “老师，您要这样，我下次可不敢来了。”陈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同时轻轻扶着杨怀瑾的手臂，将他引至主位坐下。 杨怀瑾推辞不过，只好坐下，但坚持让陈默坐在他右手边最重要的客位。 周雯坐在杨怀瑾左手边。 陈默则示意陈倩坐在自己右手边，然后是颜晓。 杨钊很自然地坐在了陈默的对面，方便交流和照应。 众人落座后，旗袍服务员便悄无声息地开始服务，为每位宾客铺好餐巾，斟上热茶。 “陈默，喝点什么？我这儿有不错的茅台，还有些朋友送的红酒，或者你习惯喝什么茶？”杨怀瑾热情地问。 “客随主便，老师您安排就好。我都可以。”陈微笑道。 “那好，那就开瓶茅台吧，今天高兴，我们喝一点。”杨怀瑾对服务员点头示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杨家的宴请确实极尽诚意，菜肴并非一味追求名贵食材，而是以精巧的烹饪和用心的搭配见长。 樟茶鸭子自是招牌，酥香入味，此外还有开水白菜、鸡豆花、宫保明虾球等经典川菜和融合菜式，味道都相当出众。 席间的气氛也逐渐热络起来。 杨怀瑾几杯酒下肚，话也多了起来，主要是回忆陈默当年在学校里的趣事，以及感慨他如今取得的惊人成就，言语间充满了作为老师的自豪。 “我是真没想到啊，当年在我课上那个总喜欢坐最后一排，时不时还对我翻白眼的小子，能有今天的出息！”杨怀瑾拍着陈默的肩膀，语气中满是感慨。 “那时候我就觉得你这孩子不一般，有想法，有闯劲！现在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好！真好！给我老杨长脸！” 陈默笑着给老师斟酒： “老师您过奖了。 当年是我不懂事，也多亏您当年包容和教导，给我打下了基础。 在华兴这些年，也时常想起您教的那些系统化思维的方法论，受益匪浅。” 杨钊则抓紧一切机会向陈默敬酒，并见缝插针地刷着存在感。 陈默始终面带微笑，从容应对，无论是老师的夸赞还是杨钊略显过火的奉承，他都处理得滴水不漏。 既不居功自傲，也充分给予了对方尊重，显示出极高的情商和社交手腕。 他还时不时会将话题引向陈倩和颜晓，关心一下陈倩在学校的工作和颜晓近期的“事业”，避免冷落任何人。 第788章 老头乐的夸奖 餐后，众人移步到旁边的茶室继续喝茶。 茶室更为私密，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露台花园，即使在冬季，也布置了耐寒的植物和温暖的灯光。 气氛到了这里，终于变得更为沉静和正式。 杨钊知道，时机差不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得认真而恳切，看向陈默： “陈总，今天真的特别感谢您能赏光。我知道您时间宝贵，我就直说了。” “我的公司‘闪光文化’，是大概14年底、15年初那会儿成立的。 最早是从游戏直播切入的，主要在斗鱼平台。 那时候行情好，我们签了一些有潜力的游戏主播，做内容聚合和推广，靠着平台的分成和一些游戏厂商的广告植入，也赚到了第一桶金，团队最多的时候有接近四十人。” “但是，大概从17年开始，我们就感觉遇到瓶颈了。 游戏直播的流量越来越向头部大主播集中，像我们这种中小型MCN，能拿到的资源非常有限。 主播成长天花板很明显，内容形式也比较单一，变现渠道主要还是依赖平台，很被动。” “后来眼看着游戏直播格局定了，头部效应太明显，我们这种小机构很难再往上走。 去年开始，我们就全力转型做抖音的短视频和直播。” “说实话，过程挺难的。”杨钊叹了口气，开始详细叙述。 “抖音的玩法和斗鱼完全不一样。 斗鱼看重的是直播时长、互动、游戏技术，有点像是线上夜总会，靠几个头牌撑场子。 但抖音是流量池算法，内容为王，爆款靠命，但也得有持续产出优质内容的能力。” “我们团队试了很多方向。 颜值舞蹈区，竞争太激烈了，漂亮小姑娘太多了，我们签了几个条件不错的，但投入很大，做起来发现同质化严重，很难出头。 美妆测评，需要极强的专业性和公信力，我们起步晚，资源拼不过那些大机构。 知识分享，看起来蓝海，但实际上对内容深度和讲师个人魅力要求极高，变现也慢。” “我们也尝试过做剧情号、做美食探店、做宠物... 几乎把热门的垂直领域都试了一遍。 钱投了不少，前前后后加起来大几百万是有的，人也签了三十多个有潜力的素人或者小网红。” “但目前的情况是，摊子铺得有点大，但爆款内容出得少。 粉丝量最多的一个账号，也就两百多万，而且不稳定。 大部分账号都在几十万粉丝徘徊，不温不火。变现主要靠平台分成和接一些小的广告单子，利润很薄。” “公司现在养着二十多人的团队，包括运营、拍摄、剪辑、商务。 每个月人力成本、设备损耗、场地租金、还有给博主们的保底和推广投入，压力非常大。 现金流一直很紧张。” “我感觉我们就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知道短视频是风口，但就是找不到精准的发力点，找不到能让我们持续跑出来的模式。 看到别人一个个爆火，融资，心里真是又急又迷茫。” 杨钊的语气变得低沉而困惑，他将公司的发展历程、规模、困境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显得非常真诚。 “陈总，我不怕您笑话。 我真是没办法了，才想着无论如何都要请您指点一下。 您站得高，看得远，经手过那么多大项目，投资眼光更是没得说。 您看，像我这种情况，这盘棋，下一步到底该怎么走？出路到底在哪里？” 他说完，充满期待又带着一丝忐忑地看着陈默，仿佛等待法官宣判的当事人。 茶室里安静下来，只有古琴的余韵袅袅。 杨怀瑾也紧张地看着陈默，生怕儿子这一通诉苦会让陈默反感。 陈默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沉吟了片刻。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看向杨钊，脸上露出一个带着赞赏的笑容，看起来十分真诚： “杨总，说句心里话，你别觉得我是在客套。 从0到1，能把一家公司做到你这个规模，养活几十号人，还能在这么激烈的市场竞争中活下来，并且持续探索转型，这本身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创业维艰，其中的酸甜苦辣，我虽然没亲身做过MCN，但完全能想象得到。 你做的很不错，真的。” 陈默的语气非常诚恳，没有丝毫敷衍的味道。 他前世创业失败，深知从零开始经营一个企业的艰难，尤其是像杨钊这样，在早期抓住一波红利后，还能有意识、有勇气去转型，并且支撑到现在，绝对是有两把刷子的。 这种认可，来自于一个真正的成功者，其分量截然不同。 杨钊瞬间愣住了，随即一股巨大的受宠若惊的感觉涌上心头，眼睛甚至都有些发热。 他没想到陈默非但没有轻视他的困境，反而首先给予了他如此高的肯定。 “陈总...您...您过奖了...我，害...我就是瞎折腾...”他一时竟有些语无伦次。 旁边的杨怀瑾也是心头一暖，脸上露出了欣慰和自豪的笑容。 陈默这番话，既给了儿子面子，也让他这个当老师的脸上有光。 陈默笑了笑，摆摆手，示意他不必谦虚。 然后，他话锋一转，目光投向坐在一旁安静听着的颜晓，语气变得随和而带着点考校的意味： “晓晓，你现在也算是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了一段时间了，粉丝量比杨总手里的头部博主都多。 今天正好，哥考考你。 如果你是杨总，站在他的位置，手握这些资源和团队，你会怎么做？ 随便说，想到什么说什么，不用有压力，就当是咱们自家人聊天。” 突然被点名，颜晓吓了一跳，脸上顿时飞起两朵红云。 她没想到表哥会在这个场合把问题抛给她。 陈倩也好奇地看向她。 杨钊和杨怀瑾的目光也集中了过来，虽然他们并不指望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能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策略，但这是陈默的问话，他们自然表现得极为重视。 颜晓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表哥鼓励的眼神，定了定神，努力组织语言： “我...我就是自己瞎做的，可能说的不对...”她先习惯性地谦虚了一下，然后说道： “我觉得...首先得定位更清晰一点吧？ 杨总公司好像什么都做，但好像又没有特别突出的。 是不是可以集中力量主打一两个方向？比如...” 她歪着头想了想： “比如现在抖音上‘颜值+才艺’其实还是很吃香的，但竞争也大。 或许可以试试更细分的？ 比如...‘国风美女’？ 现在汉服挺火的，结合舞蹈、乐器什么的，内容好看，也容易出圈变现，接一些国风品牌的广告或者带货...” “还有就是，”颜晓继续道，越说越顺溜。 “我感觉杨总刚才说签了很多博主，但可能... 管理和孵化是不是没跟上？ 有些有潜力的博主，是不是可以投入更多资源去重点打造？ 比如更好的拍摄团队、更专业的内容策划，甚至...帮他们争取一些外部的曝光机会？ 而不是签过来就主要靠他们自己折腾...” “另外，”她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我自己的感觉啊，直播带货好像是未来的趋势？ 虽然现在很多博主还是靠广告，但抖音好像一直在推电商。 如果能培养出几个能带货的博主，哪怕粉丝不是顶流，但转化率高的话，应该比单纯接广告赚钱吧？” 颜晓说完，有些忐忑地看着陈默和杨钊。 第789章 反应够快 她的观点有些零散，有些是基于自身感受，有些是圈内人的共识。 并非什么惊世骇俗的见解，但确实提到了一些关键点，比如定位聚焦、精细化运营、重视直播电商等，对于一个新人来说，已属难得。 杨钊听完，眼前微微一亮。 颜晓说的这些，有些他已经在尝试，有些则触动了他的思绪。 他连忙点头：“颜小姐说得很有道理。定位聚焦、重点孵化、发力直播电商，这确实是我们正在思考和尝试突破的点。果然是在一线做的，感受很敏锐！” 陈默赞许地看了颜晓一眼，点了点头：“说得不错，有点想法。” 然后，他转向杨钊，神色变得更为沉稳，开始了他的“指点”。 “晓晓刚才提到的几点，方向是对的。 我虽然不是你们行业的专家，但生意的底层逻辑是相通的。 我就从我的角度，补充几点，供你参考。” 陈默的声音不高，但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第一，认清大势，调整心态。 抖音的崛起是不可逆的趋势，它代表了一种全新的内容分发和消费模式。 它的算法驱动、去中心化特性，确实给了很多新玩家机会，但同时也意味着过去的经验可能失效。 你必须彻底拥抱这种变化，而不是抱着过去在斗鱼的成功经验不放。 要把自己当成一个全新的创业者，从零开始理解抖音的生态和规则。” “第二，关于战略聚焦。 杨总，你的资源是有限的，摊子铺得太大，力量就分散了。 就像打仗，要集中优势兵力，打开一个突破口。 不要贪多求全。 我建议你深度复盘一下你过去一年所有尝试过的赛道和数据，找到那么一两个，最多不超过三个。 数据反馈最好、团队最擅长、并且你认为有长期潜力的垂直领域，All In进去。 砍掉其他不相关的尝试，即使它暂时还有点利润。 断臂求生，是为了跑得更远。 我们华兴内部经常讲‘力出一孔,利出一孔’，就是聚焦。 整个公司上下必须将所有力量和资源聚焦在一个主航道上，一个战略方向上，形成强大的突破力。 当然，因为力量集中于主航道，公司更容易成功，大家也能获得更多回报。” “第三，关于内容。 抖音的算法再神秘，核心还是‘内容为王’。 但这个‘内容’，不仅仅是创意，更是可持续、可复制、工业化的内容生产能力。 你不能总指望博主的灵光一现。 要把内容生产流程化、标准化。 建立你的‘内容中台’，总结爆款公式，培训你的博主和运营，让他们知道什么样的内容容易火，如何抓热点，如何设计剧情钩子。 要从‘手工作坊’升级到‘流水线生产’，可能听起来不那么‘艺术’，但这是规模化的前提。” “第四，关于人。 博主是核心资产，但也是最大的变量。 除了晓晓说的重点孵化，更要思考如何与头部博主深度绑定。 单纯的分成合约很脆弱。 思考一下股权激励、成立合资工作室等更深度的合作模式，利益共享，风险共担，才能留住人，才能做大。 同时，也要建立梯队化的博主培养体系，不能把宝全押在几个人身上。” “第五，关于变现。 广告是现在，但直播电商是未来。 而且这个未来，比很多人想象中来得更快。 抖音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推电商，这是它的战略重心。 如果我是你，会立刻马上组建专业的直播电商团队，不光是找几个博主直播卖货那么简单。 要懂选品、懂供应链、懂直播间运营、懂投流、懂售后。 甚至，可以考虑自建或投资入股一些有特色的消费品品牌，打造‘自有品牌+直播带货’的闭环，这样利润空间和主动权才更大。” “第六，关于数据。 我看你刚才提到很多‘感觉’、‘尝试’。 不行，要用数据驱动决策。 建立你的数据分析体系，每个账号、每条视频、每场直播的数据都要实时监控、深度分析。 流量从哪里来？用户画像是怎样的？转化率如何？什么时间段发布效果最好？ 要通过数据找到规律，指导内容生产和运营策略，不能靠拍脑袋。” 陈默侃侃而谈，没有一句提到具体的MCN行业黑话或抖音的内部规则，全部是从商业战略、管理、运营的底层逻辑出发。 但他的每一句话，都切中了杨钊公司问题的要害。 他描绘的，是一条从散兵游勇到正规军、从内容作坊到智能化内容工厂、从依赖广告到拥抱电商的清晰升级路径。 杨钊听得完全入神了，嘴巴微微张开，眼神里充满了震撼和豁然开朗。 他之前纠结的无数细节问题，仿佛在这一刻被串成了一条线，有了清晰的方向。 陈默的建议，完全超出了他对“指点”的预期。 这不是简单的建议，这几乎是一套完整可供执行的战略升级方案。 尤其是“数据驱动”、“内容工业化”、“直播电商闭环”这些概念，像一道道闪电劈开他脑海中的迷雾。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什么是降维打击。 一个行业外的人，竟然能如此透彻地理解他们行业的本质和未来。 杨钊内心的激动无以复加，一个强烈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如果能绑定陈默这棵大树，哪怕只是得到他持续的指点... 但他立刻冷静下来，以陈默如今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看得上他这家小小的MCN公司？ 入股或者深度合作，简直是天方夜谭。 然而，电光火石间，他看到了坐在陈默身边的陈倩和颜晓！ 一个念头瞬间成型，并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激动人心！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炽热地看向陈默，语气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陈总！您...您这一番话，真是让我茅塞顿开！简直...简直是拨云见日！太感谢您了！”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目光扫过陈倩和颜晓，最终回到陈默脸上，无比诚恳地说道： “陈总，我知道我公司小，入不了您的眼。但您今天的指点，对我恩同再造！我...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陈默微微一笑：“杨总但说无妨。” “我想...我想邀请陈倩小姐和颜晓小姐，以象征性的价格，入股我的‘闪光文化’。” 杨钊语速飞快，生怕错过这个机会。 “不需要她们出资太多，主要是想借二位的慧眼和资源... 当然，主要是希望能借此机会，得到陈总您更多的关注和指点... 哪怕偶尔提点一两句，对我就是天大的帮助！” 这个提议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第790章 杨家父子的感慨 陈倩和颜晓都愣住了，错愕地看向杨钊，又看向陈默。 杨怀瑾也吃了一惊，但随即眼中露出赞赏的神色，儿子这个反应，快，而且狠！ 如果真的能通过这种方式和陈默绑定，哪怕只是极其间接的绑定，那带来的价值将是不可估量的！ 陈默闻言，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沉吟了片刻，手指轻轻敲着沙发扶手，目光看向两个妹妹：“你们觉得呢？” 陈倩和颜晓还处在震惊中，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她们当然知道这是天大的好事，等于是杨钊白送钱、送股份来绑定哥哥的关系。 但她们也担心自己什么都不懂，会不会给哥哥添麻烦。 “哥...这...”陈倩有些犹豫。 “表哥，我...”颜晓也拿不定主意。 陈默看着她们，笑了笑：“不急。这事不小，你们回去考虑一下。杨总，” 他转向杨钊，“你的诚意我收到了。先让她们想想，我也需要了解一下你公司的具体情况。回头让雨晴跟你对接。” 他没有立刻答应，但也没有拒绝，留下了充分的余地。 杨钊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不敢强求，连忙点头： “应该的应该的！随时欢迎陈总您派人来考察！ 无论结果如何，您今天的恩情，我杨钊都铭记于心！” 又聊了一会儿，陈默便起身告辞。 杨怀瑾和杨钊亲自将三人送到电梯口，态度亲切无比。 送走客人后，杨怀瑾和杨钊回到客厅，父子俩脸上都带着兴奋过后残留的红晕，以及深深的感慨。 “爸，您这学生，真是......神了！”杨钊瘫坐在沙发上，摇头赞叹，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我真的从没见过看问题这么透彻的人。 他完全不懂MCN，不懂短视频，但他说的每一个点，都精准地打在了我的痛处和行业的命门上。 战略、体系、数据、变现...... 这根本不是一个技术高管该有的思维，这完全是最顶级的商业战略家的视野！ 关键是...爸，你知道吗，很多企业家一提到抖音就觉得这东西玩物丧志，占用碎片时间。 但陈总非但排斥这种‘新兴’玩意儿，而是用一种非常...非常开放式的拥抱态度去接触和了解它。 只是这一点就非常不容易。” 他越说越激动，坐直了身体： “难怪他能投出灵境互动和瑞子咖啡！ 这不是运气，这是绝对的实力！ 他对生意底层逻辑的认知，对趋势的判断，太可怕了！ 爸，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能在这个年纪走到这个位置了。 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杨怀瑾端着茶杯，脸上满是欣慰和一丝复杂的感慨。 他缓缓啜了一口茶，说道： “是啊。以前在学校，就知道陈默聪明，技术功底扎实，有想法，肯钻研。 后来知道他去了华兴，发展得很好，步步高升。 我也主要是为他感到骄傲，觉得他是个顶尖的技术和管理人才。” 他顿了顿，目光有些深远： “直到今天，我才算是第一次见识到他在‘商场’上的锋芒。 这份洞察力，这份格局，这份对人心理的把握...... 唉，我教了他几年书，竟然都没发现他在商业上有如此恐怖的天赋。 我对他的了解，还是太片面，太落后了。” 杨钊用力点头： “爸，你说得太对了，陈总绝对是商业奇才。 他给我最后的建议不是具体怎么做某个视频，不是去挖哪个网红，而是让我想清楚公司的根本战略，建立体系，用数据说话。 这完全是给我指明了一条可持续发展的正道。 比我之前到处乱撞，求神拜佛找爆款视频靠谱一万倍。” “所以啊，小钊，”杨怀瑾放下茶杯，神情严肃了几分。 “陈默给你的这些指点，价值不可估量。 你一定要认真领会，踏踏实实去做，不要辜负了他这番心意。 还有，他同意让陈倩和颜晓考虑入股，这是天大的机缘！ 你一定要把握住，但记住，要真诚，要合作共赢，不要耍小聪明。 陈默最重情义，但也最讨厌投机取巧。” “爸，你放心，我明白的。”杨钊眼神坚定。 “我明天就开始整理思路，重新规划公司战略。 等陈倩老师和颜晓那边有消息，我立刻拿出最大的诚意来谈。 这绝对是闪光文化脱胎换骨的最好机会。” 而另一边蓉城浣花溪的别墅中，颜晓和陈倩一回家就手拉手进了陈倩的房间里。 陈默有时候都搞不懂这两个妹子是啥心态，有时候互怼得厉害，有时候又好得跟啥一样。 “我的天呐！哥刚才真是太帅了！”颜晓一进房间就忍不住兴奋地说，眼睛亮晶晶的。 “你看到杨钊那个样子了吗？简直是把哥当神一样拜！他可是个MCN公司老板啊！” 陈倩虽然稳重些，但脸上也洋溢着兴奋的红晕： “是啊，我也没想到。 哥分析的那些话，我虽然没接触过抖音，但还是感觉好厉害，好有道理。 杨院长看起来也特别高兴特别自豪。” “重点是哥最后夸杨钊的那些话，你们看到杨钊的表情了吗？感觉都快哭了！” 颜晓模仿着杨钊当时激动又难以置信的样子。 “不过说真的，哥夸人的时候真的好真诚，我听着都觉得热血沸腾的，觉得创业好伟大。” 陈倩笑着点头： “这就是哥的魅力所在吧。 他从来不会因为自己地位高了就看不起人，反而更懂得欣赏别人的努力和闪光点。 而且，他对杨院长的尊重是发自内心的，一点架子都没有。 这点真的太值得我们学习了。” “还有啊，”颜晓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得意。 “哥最后问我那个问题，我还以为我要出丑了呢。 没想到哥还夸我了！ 不过哥后面说的那些，才是真的厉害，直接把杨总给镇住了。 ‘战略聚焦’、‘内容工业化’、‘数据驱动’......这些词听着就高大上！” “所以啊，”陈倩感慨道： “我们真的得好好努力，不能给哥丢人。 你看，就因为我们是他的妹妹，别人就会高看好几眼，但我们自己也得有真本事才行。 杨钊提出让我们入股，虽然是冲着哥的面子，但如果我们自己啥也不懂，以后也不好意思参与啊。” “嗯！姐你说得对！”颜晓用力点头，“我得多学学运营方面的知识，不能光会拍视频。倩姐你本来就懂电商，说不定以后还能帮他们看看供应链呢！” 两姐妹在房间里热烈地讨论着，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动力。 今晚的家宴，让她们不仅感受到了哥哥的巨大能量和人格魅力，更清晰地看到了自身拥有的平台和机会，以及需要努力提升的方向。 第791章 临近 腊月廿三，蓉城的天色灰蒙蒙的，晨起总见一层薄雾。 街边腊味摊子挂得满满当当，香肠、腊肉，油光光地排开。 柏树枝熏出的气味钻进鼻孔，教人晓得年关近了。 青石桥市场里人头攒动，卖春联的、卖灯彩的，红彤彤一片。 小贩不吆喝，只将金粉写的“福”字摊开，自有主顾来挑。 妇人拎着竹篮，拣选椒麻鸡、叶儿粑，篮子里渐渐堆出小山。 巷子深处，老茶馆照旧热闹。 盖碗茶泡起，老友对面坐定，不讲年货价钱，只摆龙门阵。水汽氤氲里，隐约听得两句：“儿子腊月二十八回来......” 冬日的银杏秃了枝桠，树下却有孩童放甩炮，时不时的一声“啪”。 院墙内飘出卤水香气，谁家的锅灶正忙。 檐下已挂起灯笼，只待除夕夜一亮。 年味不在风中，在人身上。 寒意渐深，浣花溪畔的别墅里却暖意融融，洋溢着等待新生命的喜悦与期盼。 预产期一天天临近，家里的准备工作也愈发细致。 陈默虽然看似沉稳，但安排事情却愈发周全。 他并没有动用过于夸张的特权，而是通过华兴公司正规的渠道，联系了华西医院国际医疗部。 当然，这里通常被称为“特需医疗部”或“国际门诊”。 华兴蓉城研究院作为川内乃至全国的顶尖科技企业的研发基地，与华西医院这类顶级医疗机构本身就有良好的合作关系，包括员工体检、专家会诊、绿色通道等。 陈默以集团高管家属的身份，通过公司行政部与医院国际医疗部进行了预约，为胡笳预订了产检、分娩及产后康复的一体化VIP服务套餐。 这种方式合规合理，既享受到了更优质、更便捷的医疗资源，又避免了不必要的舆论关注。 国际医疗部的服务包括：固定的资深专家团队（由产科主任级专家牵头）、独立的单人待产室和分娩室（LDR产房，即待产、分娩、恢复一体式）、24小时专属护士团队、优先检查通道、以及产后单人间病房和专业的月子餐配送等。 费用自然不菲，但无论是走陈默个人的商业高端医疗保险，还是由华兴公司提供的高管医疗福利，都能覆盖绝大部分。 这天下午，胡笳感觉宫缩开始变得规律，虽然强度还不大，但经验丰富的月嫂王姐和张新萍都判断，差不多是时候了。 陈默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 —— 他正在书房里与车BG的架构团队进行视频会议。 “各位，我这边有事，会议暂停，后续方案请发邮件给我。”他言简意赅地交代完，不等对方回应便切断了连线，动作快却不显慌乱。 他走出书房，脸上看不出太多紧张，但脚步比平时稍快了些。 “感觉怎么样？”他走到胡笳身边，蹲下身，握住她的手，声音沉稳，目光仔细地审视着她的脸色。 “还好，就是有点隐隐的痛，一阵一阵的。”胡笳吸了口气，努力保持微笑，冷白皮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东西都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去医院。”陈默很快便做出决定，随即转头，“王姐，麻烦把准备好的待产包拿到车上。爸，妈，我们这就出发。小倩，你跟我们一起车。” “哎，好，好！”张新萍连忙应声，手脚麻利地帮胡笳穿上早就放在沙发边的厚实羽绒服。 陈国辉则已经拿起车钥匙，“我去把车开到门口，地库冷，别让小胡吹着风。” 陈默小心地搀扶起胡笳，王姐在一旁护着。 家里瞬间忙碌起来，却忙而不乱，显然早已演练过多次。 陈默的座驾是一辆新买的黑色奔驰V级豪华商务车，当前已经稳稳停在别墅门口。 这车空间宽敞，座椅舒适，减震性能极好，正是为了应对眼下这种情况。 陈国辉开车，陈默陪着胡笳坐在中排航空座椅上，紧紧握着她的手。 张新萍和陈倩坐在后排，不停地安慰着胡笳。 王姐和赵姐则开了另一辆大众车紧随其后，车上载着满满的待产物品。 两辆车平稳地驶向华西医院。 路上，陈默提前拨通了华西医院国际医疗部预留的联系电话。 “您好，我是陈默，我老婆胡笳预约了贵部的分娩服务，现在已有规律宫缩，我们正在前往医院的路上，预计二十分钟后到达。” 电话那头的护士声音专业而亲切：“好的，陈先生，我们已经收到通知。请您从急诊科旁边的国际医疗部专用通道进入，会有专人接待您和您太太。专家团队也会立刻做好准备。” 这就是VIP服务的一部分，避免了普通急诊科的拥挤和等待。 车子果然畅通无阻地驶入了指定的区域，一名穿着得体的护士和一名穿着西装的工作人员已经等在门口。 工作人员迅速引导陈国辉停车，护士则推着轮椅上前。 “胡女士您好，我是国际医疗部的护士小张，负责接待您。我们先送您去准备好的LDR产房做检查。”护士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动作专业轻柔地协助胡笳坐上轮椅。 陈默向父母和妹妹点了点头：“爸，妈，你们先跟王姐她们去办理一下手续，然后到产房区域的家属休息区等我。小倩，照顾好爸妈。” “哥，你放心。”陈倩立刻答应。 陈默则寸步不离地跟着护士，陪着胡笳通过专用电梯，直达国际医疗部的产科病区。 环境果然安静优雅，更像高级酒店而非医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但并不刺鼻。 走廊宽敞洁净，人很少。 胡笳被直接送入了一间宽敞明亮的LDR产房。 房间布置得非常温馨，有独立的卫生间、沙发、茶几、电视，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休息区给家属。 医疗设备一应俱全，但都被巧妙地隐藏在暖色调的家具之后，减少了冰冷感。 很快，一位看起来五十多岁、气质沉稳干练的女医生带着两名助手走了进来。 “陈先生，胡女士，你们好，我是产科主任医师刘敏，也是您这次分娩的主要负责医生。 我们先给胡女士做一下内检，评估一下宫口情况。” 刘主任态度和蔼但语速很快，透着权威和效率。 陈默握了握胡笳的手：“我在外面等你。” 胡笳点点头，虽然有些紧张，但看到如此专业和周到的环境，心里也安定了不少。 检查很快完成。 刘主任走出来对陈默说： “陈先生，您太太宫口刚开两指，初产过程可能会比较长。 我们已经安排了麻醉科医生待命，如果胡女士有需要，随时可以进行无痛分娩。 现在建议她可以下地适当走动一下，有助于产程进展。我们的助产士会全程陪同。” 第792章 诞生 “好的，谢谢刘主任。”陈默点头，心里有数了。 他走进产房，胡笳正靠在床上，助产士在帮她调整监测仪的探头。 “医生说还早，让你别紧张，可以下来走走。”陈默走过去，捋了捋她汗湿的鬓角。 “嗯。”胡笳看着他，“爸妈和小倩呢？” “手续办好了，在休息区。我让他们先去吃点东西，一会儿再过来。我在这里陪你。”陈默的语气平静。 这时，陈默的手机响了，是胡笳的父亲胡建军打来的。 “爸...对，我们已经到医院了，一切都好，安排得很妥当... 小笳现在状态不错，刚检查完... 你们到了？好，我让护士去接你们进来。” 原来胡笳的父母和二妹胡芦也及时从星城赶到了蓉城。 很快，胡建军、周雅琴和胡芦在护士的引导下也来到了产房。 “笳笳！”周雅琴一看到女儿，眼圈就有点红，快步走上前握住女儿的手，“感觉怎么样？疼不疼啊？” “妈，我还好，刚开始。”胡笳看到父母和妹妹，笑容更放松了些。 胡建军则比较内敛，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然后转向陈默：“小默，都安排好了？” “爸，您放心，都在最好的国际部，专家团队都是最好的。”陈默简练地回答。 胡芦则好奇地打量着房间：“姐，你这房间跟星级酒店差不多！姐夫你真厉害！” 陈默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一家人的到来，让产房里的气氛更加热闹和温暖起来。 大家围着胡笳，说着鼓励的话，分享着带来的水果和点心，当然虽然胡笳现在也吃不下什么。 陈默并没有一直坐在床边，他给家人和胡笳留出空间，自己则走到房间的休息区，拿出笔记本电脑，处理一些必须即刻回复的邮件。 他神情专注，仿佛只是换了个地方办公，只有偶尔抬头看向胡笳方向的眼神，泄露出很明显的关切。 宫缩的阵痛逐渐加剧，胡笳的额头沁出更多的汗水，呼吸也开始有些不稳。 助产士非常有经验，一直在旁边指导她如何调整呼吸，如何放松。 刚吃完点东西过来的周雅琴和张新萍一左一右地陪着，不停地给她擦汗、喂水、按摩后背。 陈默合上了电脑，走到床边，再次握住胡笳的手。 他的手温暖而干燥，力量感透过相握的手掌传递过去。 “疼的话就掐我。”他低声说。 胡笳阵痛来袭时，下意识地用力攥紧他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里。 陈默皱了皱眉，我刚刚只是装逼，没想到你还真掐啊。 但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臂，无声地给予支持。 “差不多了，可以考虑上无痛了。”助产士再次检查后对刘主任说。 刘主任看向胡笳和陈默：“胡女士，您的意见呢？” 胡笳疼得脸色发白，点了点头。 陈默立刻说：“听医生的，用最好的方案减轻痛苦。” 麻醉科医生很快到位，操作熟练专业。 无痛分娩起效后，胡笳的痛苦明显减轻，脸色也缓和了许多，甚至有了些倦意。 “让她睡一会儿，保存体力，产程还长。”刘主任建议道。 大家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陈默示意父母和岳父母他们也去休息区歇一会儿，自己则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守着渐渐入睡的胡笳。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蓉城的华灯初上，透过病房的窗户，映照在陈默沉静的侧脸上。 他看着胡笳沉睡的容颜，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那里孕育着他们的孩子，是他们爱情的结晶，也是他奋斗意义的又一重延伸。 商场上的纵横捭阖，技术领域的攻坚克难，与此刻守护妻儿的平静相比，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重量。 后者更沉，更实，更贴近生命的本源。 他拿出手机，悄声拍了一张胡笳安睡的侧影，然后设置成了手机屏保。 时间一点点流逝。 深夜时分，胡笳的宫口终于开全。 刘主任和助产士团队再次进入产房，气氛变得严肃而专注。 家属们都被请到了外面的休息区等待，这是医疗规定，也是为了更好的操作。 陈默作为丈夫，被允许穿上无菌服，留在产房里陪伴胡笳。 “胡女士，很好，看到头了！跟着我的指令用力！对！就是这样！吸气！用力！”刘主任的声音冷静而富有鼓励性。 助产士在一旁密切监测着胎心和各种指标。 胡笳脸上全是汗水，头发黏在额角和脸颊，她咬着牙，用尽全力，抓着陈默的手也异常用力。 陈默半蹲在产床头侧，一只手任由她抓着，另一只手拿着毛巾，不停地为她擦拭汗水，声音低沉而稳定地在她耳边重复：“加油，你可以的，很快就好了。我在。” 他的话让胡笳在一片剧烈的疼痛和用力中，找到了一丝锚点。 终于，在经过一番努力后—— “哇啊——哇啊——”一声响亮而有力的啼哭声划破了产房的紧张空气，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恭喜陈先生，胡女士！是个男孩！非常健康！”刘主任笑着宣布，护士将一个小小的、浑身还沾着胎脂皮肤也有些发红皱巴的小婴儿小心地托起，放到胡笳的胸前进行早接触。 胡笳瞬间脱力，瘫软在产床上，眼泪混合着汗水流了下来，但脸上却绽放出无比疲惫却又无比幸福的笑容。 她低头看着胸前那个小小的人儿，他正闭着眼睛，本能地蠕动着小嘴，发出细微的哼哼声。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和母爱瞬间淹没了她。 陈默看着这一幕，一直沉稳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清晰可见的笑容。 他俯下身，先是亲吻了胡笳汗湿的额头，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如释重负：“辛苦了，老婆。”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小婴儿身上，眼神里充满了新奇、温柔和一种难以形容的责任感。 他伸出食指，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婴儿的小手。 那只小手立刻条件反射般地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指，那微弱的力量让陈默的心弦仿佛被狠狠拨动了一下。 这就是他的儿子。 护士处理好脐带，为宝宝进行简单的擦拭、称重、测量身长、戴上写有母亲姓名和床号的手腕带和脚腕带。 “体重3350克，身长50厘米，非常标准健康的男宝宝！”护士笑着报出数据。 随后，宝宝被包在温暖的襁褓里，先由护士抱出去给外面的家属们看一眼报平安。 第793章 像谁都一样 产房外，得到消息的两家父母和陈倩、胡芦早已焦急地等待了。 看到护士抱着孩子出来，立刻围了上去。 “哎哟哟，我的大孙子！”张新萍第一个凑上去，喜极而泣。 “好好好，母子平安就好！”陈国辉也笑得合不拢嘴，不停地搓着手。 胡建军和周雅琴也挤上前，看着外孙，满脸的慈爱和激动。 “好像有点像姐夫哦！”胡芦惊呼。 陈倩则拿着手机不停地拍照：“快，给我抱抱，给我抱抱！” 护士笑着提醒：“新生儿比较娇嫩，大家看一下就好，我们先送宝宝去进行进一步的检查和疫苗接种，一会儿会送回妈妈身边。” 产房内，胡笳还需要进行后续的胎盘娩出和伤口缝合处理。 陈默一直陪在身边，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疲惫却满足的睡颜，心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填满。 一切尘埃落定，平安就好。 处理好一切，胡笳和宝宝被送回国际医疗部宽敞舒适的单人产后病房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胡笳因为消耗过大和麻醉药效，沉沉睡去。 宝宝则安静地睡在旁边的透明婴儿床里，呼吸均匀。 陈默没有丝毫睡意，他坐在两张床之间的沙发上，看看妻子，又看看儿子，目光久久流连。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洒下一片温暖的光晕。 周雅琴和张新萍轻手轻脚地进来，送来家里熬好的小米粥和鸡汤，看到这安静温馨的一幕，相视一笑，放下东西又悄悄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这新组成的三口之家。 陈默拿出手机，拍下了晨曦中安睡的母子俩，然后编辑了一条简单的消息，分别发给了郑非、徐平、左梦安、李青、徐振宇、代海涛、李携耀、乔雅、孟常云、罗燃、周星海、林有为、辛玉良等一些最核心的伙伴和工作上的直接关联者： 【凌晨，妻儿平安。一切甚好。陈默。】 没有过多的言辞，却足以传达最重要的信息和他此刻的心境。 发完信息，他放下手机，走到婴儿床边，静静地凝视着那个小生命。 他的事业版图在不断扩大，财富积累日益惊人，肩负的责任也越来越重。 但此刻，这个皱巴巴红通通的小家伙，用他最原始的脆弱和生命力，让他再次确认了奋斗的最终归宿。 那就是守护好这份寻常却珍贵的温暖。 新的一天开始了，对于陈默而言，这也是一个全新的起点。 胡笳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中午时分才悠悠转醒。 阳光已经洒满了整个病房，暖洋洋的。 她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陈默坐在沙发上的身影，他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 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陈默立刻抬起头，放下手机走了过来。 “醒了？感觉怎么样？”他声音温和，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 “还好，就是有点虚。”胡笳的声音还有些沙哑，目光却急切地转向旁边的婴儿床，“宝宝呢？” “在这儿呢，刚喝了点水奶，又睡着了。”陈默侧身，让她能清楚地看到婴儿床里那个裹在襁褓里的小小身影，“爸妈他们刚来看过，见你睡着，又回去准备午饭了。” 胡笳贪婪地看着儿子安静的睡颜，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温柔至极的笑容。 “他好小啊......”她轻声感叹，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 “嗯，但很有劲，抓我手指抓得可紧了。”陈默的嘴角也噙着笑，语气里是初为人父的得意和新奇。 护士轻轻敲门进来，为胡笳检查子宫恢复情况、测量体温血压，又指导她开始尝试母乳喂养。 整个过程专业而细致，陈默在一旁认真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 第一次哺乳并不太顺利，小家伙似乎还没掌握诀窍，急得直哼哼。 胡笳有些着急，额头又冒了汗。 护士耐心地指导着姿势，陈默则在一旁默默递上温水毛巾，无声地支持。 终于，在护士的帮助下，小家伙成功地吮吸到了初乳，虽然量少，却极其珍贵。 胡笳低头看着怀中小家伙努力吮吸的模样，一种奇妙的连接感和成就感油然而生，所有的疲惫仿佛都值得了。 下午，病房里更加热闹起来。 两家父母带着精心熬制的汤羹和菜肴过来了，陈倩和胡芦也叽叽喳喳地挤在婴儿床边，拿着手机各个角度地拍着小家伙，争论着他更像谁。 “你看这鼻子，明明像我们笳笳！”周雅琴指着小外孙，语气里满是笃定和骄傲，仿佛找到了最有力的证据。 胡芦凑近了仔细看，眨眨眼：“妈，这么小，皱巴巴的，您就看出来像姐姐啦？我倒觉得这嘴巴抿着的样子，跟姐夫沉思的时候一模一样。” 陈倩立刻附和：“对对对！我也觉得嘴巴像哥！还有这额头，一看就聪明，随我哥！” 张新萍乐呵呵地，看看孙子又看看儿子，越看越欢喜：“我看是集中了爸妈的优点长，瞧瞧这眉眼，多周正。” 陈国辉和胡建军两位父亲则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脸上带着略显含蓄的笑容。 胡建军手里还拿着一个厚厚的红包，似乎在想什么时候递出去比较合适。 陈默听着家人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他走到婴儿床边，动作略显生疏却极其轻柔地调整了一下儿子襁褓的褶皱，指腹极轻地掠过那小巧的鼻尖。 “现在哪看得出像谁，健康就好。”他的语气平淡，他是真觉得像谁都无所谓。 新时代的年轻了，难不成孩子不像他就不亲了？ 他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小生命。 胡笳靠在床头，看着这一幕，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生产后的疲惫依然存在，但被巨大的幸福感和家人的温暖紧紧包裹着，那些不适似乎也变得微不足道。 “妈，我有点饿了。”她轻声说。 “哎哟，光顾着看孩子了！”张新萍一拍大腿，连忙转身去拿保温桶。 “早就准备好了，你赵姐熬了整整一上午的当归黄芪乌鸡汤，最补气血了。 还有这小米粥，熬出了米油，最养胃。” 周雅琴也赶紧打开另一个食盒：“这是我从星城带来的土鸡蛋，特意做的酒酿卧鸡蛋，咱们老家的做法，下奶最好。” 两位母亲围着胡笳，一个盛汤，一个端粥，细心叮嘱着烫嘴慢点吃。 胡笳享受着母亲的照顾，小口喝着温热的汤粥，胃里暖和了，身上也仿佛有了力气。 陈默走过来，很自然地接过张新萍手里的碗：“妈，我来吧。” 他坐在床边，舀起一勺汤，细心地吹了吹，才递到胡笳嘴边。 这个举动让张新萍和周雅琴都愣了一下，随即相视一笑，眼神里满是欣慰。 她们都知道陈默如今的身份地位，能这样细致地照顾妻子，实在难得。 第794章 起名 胡笳脸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张嘴喝下了他喂的汤。 汤水的温热似乎一直暖到了心里。 这时，婴儿床里的小家伙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哼唧声。 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 “是不是醒了？”陈倩第一个凑过去。 胡芦也赶紧放下手机。 果然，小家伙睁开了乌溜溜的眼睛，似乎对光线还有些不适应，眯缝着眼，小嘴巴一瘪一瘪的。 “是不是饿了？”周雅琴有经验，看向胡笳。 胡笳点点头：“护士说大概两三个小时要喂一次。”她试着挪动身体，产后缝合的伤口还有些疼，让她轻轻吸了口冷气。 陈默立刻放下碗，伸手扶住她，又调整了病床的角度，让她能更舒服地靠坐着。 然后，他看向几位长辈：“爸，妈，我们先喂孩子。” “哎，好，好，我们先出去透透气。”张新萍立刻会意，拉着还有些不舍的陈国辉和周雅琴，“老胡，走走走，我们去找护士再问问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陈倩和胡芦也乖巧地跟着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了这对新手父母。 病房里安静下来。 陈默帮胡笳解开病号服的扣子，协助她调整好抱孩子的姿势。 他的动作比起最初已经熟练了不少，但依然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小家伙闻到妈妈的味道，本能地凑过去，开始努力地吮吸。 胡笳低头看着怀里的儿子，感受着那奇妙的生命连接，脸上笼罩着一层柔和的母性光辉。 陈默就坐在旁边，安静地守护着，目光在妻子和儿子之间流转。 他没有说话，只是偶尔伸手，用指尖轻轻拂去胡笳额角因为用力而渗出的细微汗珠。 阳光透过窗户，将这一幕渲染得静谧而神圣。 喂完奶，陈默熟练地接过孩子，按照护士教的手法，轻轻拍着他的背，直到打出一个小小的奶嗝。 小家伙舒服了，又心满意足地睡去。 陈默将他放回婴儿床，盖好小被子，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才回到胡笳床边。 “再睡会儿吧。”他替她掖好被角，“我在这儿看着。” 胡笳确实又累了，顺从地点点头，闭上眼睛。 有陈默在身边，她感到无比安心，很快就沉沉睡去。 陈默坐在沙发里，并没有休息。 他拿出手机，处理了一些必要的工作邮件，回复了几条重要的祝贺信息。 消息灵通的合作伙伴和公司高层几乎都已经得知了他喜得贵子的消息。 但他的注意力总会不时地飘向沉睡的妻儿，每次看去，眼神都会不自觉地软化下来。 下午，华西医院产科刘敏主任亲自过来查房。 她仔细检查了胡笳的恢复情况，又查看了宝宝的各项指标。 “恢复得非常好，胡女士。伤口愈合不错，恶露情况也正常。宝宝很健康，黄疸指数也在正常范围内。”刘主任笑着对陈默和胡笳说，“你们照顾得很好。按照这个情况，再观察一天，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出院后的注意事项，护士会详细跟你们交代。” “谢谢刘主任，辛苦您和各位医生护士了。”陈默起身，郑重地道谢。 “陈先生太客气了，这是我们的职责。”刘主任专业地回应。 “国际部这边已经为您预约好了产后42天的复查，以及宝宝的首次儿保门诊。到时候直接过来就行。” 这就是高端医疗服务的延续性，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送走刘主任，胡笳的心情更加轻松了。 “终于可以回家了，还是家里舒服。” “嗯，已经让赵姐和王姐把家里又彻底收拾了一遍，婴儿房也准备好了。”陈默道，“车也安排好了，明天我们直接回家。” 傍晚时分，两家父母又过来了，带来了更丰盛的晚餐。 听说明天就能出院，大家都非常高兴。 病房里再次充满了欢声笑语。 胡建军终于找到机会，把那个厚厚的红包塞进了小外孙的襁褓里，嘴里念叨着“平平安安，快高长大”。 陈国辉也不甘示弱，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把精致小巧的金锁，说是等孙子再大点亲手给他戴上。 小小的病房里，充满了温暖的烟火气。 陈默看着这一切，没有阻止长辈们表达爱意的方式。 他站在稍远的地方，背靠着窗台，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这一刻，他不再是运筹帷幄的集团高管，不再是叱咤风云的商界精英，他只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一个沉浸在家族喜悦中的普通男人。 最终环绕的不过是这最简单却也最珍贵的人间温情。 夜幕降临，家长们陆续离开，嘱咐他们好好休息。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 胡笳看着婴儿床上安睡的儿子，轻声道：“陈默，你想好名字了吗？” 陈默走过去，从床头柜的文件夹里拿出一张A4纸，上面打印着几个名字，后面还附着寓意。 “选了几个，你看看喜欢哪个？”他把纸递给胡笳。 胡笳接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排在第一个的“陈实”。 她白了丈夫一眼，低声吐槽了一句“你是认真的吗？” 陈默点点头，“嗯啦，诚实可靠小郎君，多好。” 他的话给胡笳整笑了，事实证明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胡笳了快服了自己老公起名字的思路简直和公公一模一样，咋，你们家不玩谐音梗就取不了名是吧？ 她决定不再搭理狗东西，仔细看看其他的备选项，逐字仔细地看着：陈予安...陈予怀...陈冕...陈硕明...陈博衍...陈沅安... 忽然开口询问道，“这个‘沅安’不是我们常市的一条路么？” 陈默甚至有心情跟媳妇儿开起了玩笑，“是吗？但你土鳖了不是，‘令沅湘兮无波，使江水兮安流。’，来自《楚辞·九歌》，寓意着深远、美好吉祥。” 说完还故作很有文化的样子，引来胡笳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那就这个吧。”胡笳想了一会儿说道，“陈沅安。” 陈默有些好奇：“这么快就定了，很喜欢这个名字？” “我觉得很好。”胡笳说道，眼底含着笑意，脸上闪过一丝狡黠，“没办法，谁让沅安路离我初中上的常市一中很近。” 看见陈默一脸懵逼的样子，胡笳知道自己总算赢了一把。 陈沅安。 这个名字，仿佛将父母紧密地联结在了一起，寄托着最直白也最深沉的情感。 窗外，蓉城的夜景璀璨如星河流淌。 窗内，一家三口，构成了一个完整而温暖的世界。 新的生命，带来了新的起点，也赋予了奋斗与守护更深的意义。 对于陈默而言，未来的画卷，正伴随着儿子的啼哭与咿呀徐徐展开。 第795章 颜晓和陈倩 二月的蓉城，冬意未消，浣花溪别墅里却暖意融融。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客厅里，胡笳正侧卧在沙发上小憩，身上盖着条柔软的薄毯，生产后还不一个月的她脸色红润，显然恢复得不错。 月嫂王姐轻手轻脚地从楼上下来，怀里抱着刚喂完奶已经睡着的陈沅安。 小家伙被包裹在柔软的婴儿襁褓里，小脸粉嫩，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可爱得让人心都要化了。 “刚睡着，可乖了。”王姐小声对正在客厅看报纸的陈国辉说道，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 陈国辉放下报纸，推了推老花镜，凑过去仔细端详着小孙子的睡颜，脸上是掩不住的慈祥笑意，压低声音说：“这小子，越来越像小默小时候了，你看这鼻子这嘴...” 正说着，门铃轻声响起。 张新萍从厨房探出头来，擦了擦手：“肯定是丽萍和晓晓来了。” 她快步走去开门，果然是妹妹张丽萍和外甥女颜晓站在门外。 “姐，我们来了。”张丽萍笑着递上一袋新鲜水果，“路上看到这草莓不错，给笳笹和安安尝尝。” “哎呀，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快进来快进来。”张新萍连忙接过，将两人让进屋。 “小姨，晓晓。”陈国辉也起身招呼。 “姨父好。”颜晓乖巧地问好，目光却立刻被王姐怀里的小宝宝吸引了过去，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哇，安安睡着啦？好可爱啊！”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忍不住用手指极轻地碰了碰宝宝粉嫩的脸颊，脸上洋溢着姨母笑。 张丽萍也凑过去看，轻声感叹：“真是越长越俊了，这眉眼，集中了小默和笳笹的所有优点。” “小姨，晓晓，你们来啦。”胡笳也被门口的动静扰醒，撑着坐起身，笑着打招呼。 “快躺着快躺着，别起来。”张丽萍赶紧走过去，按住她的肩膀，“感觉怎么样？看你气色好多了。” “挺好的，就是容易犯困。”胡笳柔柔地笑着。 颜晓看了一会儿宝宝，才心满意足地坐到胡笳旁边的沙发上，挽着她的胳膊小声聊天，话题自然离不开育儿经和新手妈妈的种种体验。 过了一会儿，陈倩也从楼上下来了，她刚结束一个线上的学业辅导会议。 看到颜晓，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又坐了一会儿，逗了逗醒来后精神不错的陈沅安，颜晓终于按捺不住，悄悄碰了碰陈倩，朝楼上的书房使了个眼色。 陈倩会意，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起身，颜晓对长辈们说道：“妈，大姨，姨父，我们有点工作上的问题想请教一下我哥，去书房找他。” “去吧去吧，小默在书房呢。正好，让他也歇歇，别老是看文件。”张新萍挥挥手。 陈倩和颜晓轻手轻脚地走上二楼，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来嘛。”里面传来陈默慵懒的声音。 两人推门进去，陈默正坐在宽大的书桌后，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似乎正在处理邮件。 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香薰气息，一整面墙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从技术专著到商业管理，再到历史社科，种类繁多。 “哥。” “表哥。” 陈默抬起头，看到是她俩，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合上了电脑：“怎么了？有事？” 陈倩和颜晓互相推诿了一下，最后还是陈倩先开口。 她走到书桌前，语气带着点试探和兴奋：“哥，就是...就是上次杨院长家吃饭，杨总提的那个事...关于闪光文化入股...” 颜晓立刻接话，眼睛亮晶晶的：“我们俩回去想了快两个星期了，觉得...觉得这机会真的挺好的，我们想试试！” 陈默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靠在座椅扶手上，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 只是示意她们坐下：“哦？说说看，为什么觉得好？你们是怎么想的？”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真的在询问她们的意见。 陈倩深吸一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率先说道： “哥，我主要是从电商的角度看的。 我现在自己做跨境电商，虽然规模小，但深深感觉到流量太重要了，获取流量的成本也越来越高。 闪光文化做的就是流量生意，他们孵化网红，本质上就是在制造流量入口。 如果我能入股，甚至以后能参与到运营里，是不是可以把我做电商选品、供应链的一些经验，和他们做流量的能力结合起来？ 比如，以后可以重点孵化一些适合带货的博主，或者甚至用他们的账号矩阵来测试新品市场反应，这样比我单纯自己去投广告要精准得多，成本也可能更低。” 她说得有些急切，但思路清晰，显然是认真思考过的。 陈默点了点头，目光里有一丝赞许，但没有打断，转向颜晓：“晓晓，你呢？” 颜晓显然更激动一些，语速都快了不少： “表哥，我是身在这个行业里，感受更深！ 杨总公司现在遇到的问题，比如找不到方向、内容同质化、变现难，其实很多中小MCN都有。 但我觉得他底子还是很好的，团队、设备、还有一批虽然不顶级但有一定粉丝基础的博主。 最重要的是，他缺的是战略和资源，而这两点，哥你上次已经指点得很清楚了，而且...而且我们有啊！” 她顿了顿，继续道： “我自己做账号，太知道一个人单打独斗有多难了。 又要拍、又要剪、还要想创意、谈合作、应付平台规则... 如果有一个专业的团队在后面支撑，效率会高很多，也更容易出精品。 我觉得杨总的公司如果能像哥你说的那样，做好战略聚焦，建立内容中台，发力直播电商，肯定能起来。 我和倩姐要是能入股，不仅能投点钱，我还能以‘过来人’的身份，在内容策划、博主沟通上帮点忙，倩姐能在电商变现上出力。 这不比外面那些纯粹财务投资的人强多了？” 陈倩补充道：“而且哥，杨总给出的估值，按照他提供的去年收入和利润来看，真的不算高。 我们算了一下，就算保持现状，按照行业平均的市盈率，这个投资也是划算的。 如果能有所改善，想象空间就更大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这两周思考的结果兴奋地说了出来，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跃跃欲试的干劲。 陈默一直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 等到她们都说完了，期待地看着他时，他才缓缓开口：“想法听起来不错，逻辑上也说得通。你们做过功课，这很好。” 他话锋一转：“杨钊给你们看过公司的详细资料和财务报表了吧？” 第796章 气场全开 “看了看了！”颜晓连忙从随身带来的文件夹里拿出几份文件，递给陈默，“这是杨总提供的公司简介、组织架构、头部博主名单，还有最近两年的简化财报和审计报告。” 陈默接过文件，却没有立刻翻开，而是看着她们俩： “既然都看过了，那我考考你们。 倩倩，你先说，从财报上看，这家公司整体情况怎么样？ 用最直观的话说。” 陈倩显然准备过，稍微回想了一下便说： “整体来看...营收规模还行，去年大概有五千多万的收入，但利润很薄，净利润率大概只有5%左右，赚两百多万。 现金流好像比较紧张，应收账款和存货周转有点慢。 负债率不算太高，但短期借款有一些。 感觉就是...饿不死，但也撑不着，活得比较挣扎。” 陈默不置可否，看向颜晓： “晓晓，你觉得这家公司值多少钱？ 杨钊给你们报的价对应的估值是多少？ 你觉得这个价钱怎么样？” 颜晓拿出手机计算器按了几下，说道： “杨总说公司估值报的是六千万人民币。 他希望我和倩姐，每人投300万，给我们俩每人18%的股份，一共占36%。 杨总给了我们很大的优惠... 按照去年两百多万的净利润算，市盈率大概二十多倍。 我觉得...在MCN行业里，这个估值不算贵，甚至有点便宜。 毕竟现在行业热度高，很多机构估值都奔着三四十倍PE去了，而且那些机构的利润可能还没闪光文化稳定呢。 除了估值低了一些，杨总还给了打骨折的价格...” 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张新萍端着果盘和张丽萍一起走了进来，陈国辉也好奇地跟在后面。 “聊什么呢这么投入？吃点水果。”张新萍把果盘放在茶几上。 “妈，小姨，爸，你们来得正好。”陈默笑了笑，示意他们坐下，“正好，我给她俩上上课，讲讲怎么看公司值多少钱。” 一听这个，几个长辈都来了兴趣，纷纷找地方坐下。 张丽萍尤其关心，毕竟这也关系到自己女儿的投资。 陈默这才翻开那份财报，却没有自己看，而是指着上面的几个数字对两个妹妹说： “你们刚才说的营收、利润、估值，都是最表面的东西。 投资看财报，不能只看这几个大数，要像解剖麻雀一样，看清楚里面的结构和质量。” 他指着利润表： “比如收入，五千多万。 你们问没问过，这收入里面，广告占多少？ 直播打赏分成占多少？ 电商带货佣金占多少？ 各自的比例和增长率分别是多少？ 如果广告收入占90%，而平台政策一变，或者几个头部博主掉了粉，收入是不是说没就没了？” 他又指向成本费用： “再看成本。 最大的成本肯定是给博主的分成。 你们看了具体的分成比例吗？ 头部、腰部、底部博主的分成比例分别是多少？ 有没有 Tiered StrUCtUre（分级结构）？ 有没有隐藏的、通过关联交易输送到个人腰包的成本？” 接着是资产负债表： “应收账款，欠款方都是谁？账期多长？有没有坏账风险？ 存货，如果是电商业务，存货价值多少？ 周转率如何？会不会有积压风险？ 短期借款，利息多少？抵押了什么？ 什么时候到期？会不会有现金流断裂的风险？” 陈默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语速平稳，却句句切中要害。 陈倩和颜晓刚开始还能回答一两个，后面问题越来越细，越来越深入，两人额头开始冒汗，只能不住地摇头。 她们才发现，自己之前以为的“了解”，是多么的肤浅。 旁边的陈国辉、张新萍和张丽萍也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平时接触的都是工资、存款、买房这些概念，哪里听过这样深入细致地剖析一个公司。 陈国辉忍不住感叹：“开个公司这么多门道呢？比我们厂里算工时、算材料复杂多了！” 张新萍也喃喃道：“这哪是看账本，这简直是查户口啊...” 陈默看着两个妹妹有些受挫的样子，语气放缓了些：“不是要你们一下子都懂。 而是要你们明白，投资不是看几个数字拍脑袋，而是基于详实的数据和深入的分析。 刚才问的这些，只是一部分。 通过这些分析，你才能判断这家公司的收入是否可持续，成本结构是否健康，资产质量是否过硬，有没有潜在的雷。” 他拿起那份审计报告：“而且，你们所有的分析，都有一个最重要的前提——那就是这家公司提供的财报本身是真实的。” 说到这里，陈默脸上的温和笑意渐渐收敛起来，眼神变得锐利。 一股无形的气场自然而然地散发开来，那是久居高位、执掌庞大商业帝国所沉淀下来的威严和压迫感。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陈倩和颜晓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连呼吸都放轻了。 她们仿佛一瞬间看到了哥哥在华兴办公室里，听取下属汇报、做出重大决策时的样子。 连旁边的陈国辉、张新萍和张丽萍都感受到了这种气氛的变化，不自觉地屏息凝神。 陈默的目光扫过两个妹妹，声音带着力量： “你们因为杨钊是杨老师的儿子，也因为对方给出的优惠价格，就下意识地认为他提供的所有数据都是真实可靠的，默认了这份财报的真实性。 这在投资里，是最大忌，也是最危险的。” “行业内有的是办法美化报表。 刷数据虚增收入、通过关联交易转移利润、隐瞒隐性负债、将个人消费计入公司成本... 这些手段，在没有经过严格第三方核查的情况下，仅凭对方提供的一纸报告，根本无从判断。” 他看着两个妹妹有些发白的脸色，继续道： “所以，专业的投资，在敲定最终价格和协议之前，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叫做尽职调查。” “尽职调查？”陈倩和颜晓异口同声地重复道，这个词她们听过，但具体做什么，并不清楚。 “对，尽职调查。”陈默缓缓说道。 “简称DD。这是投资方的权利，也是必须要做的功课。 它的目的，就是像侦探一样，全面、深入、独立地去调查验证目标公司的所有情况。 包括财务、法律、业务、人事等方方面面，确保没有重大的miSStatement（错误陈述）和OmiSSiOn（遗漏），确保你看到的，就是你能得到的。” 他开始详细解释，语速不快，确保每个人都能听懂： “为什么要尽调？因为MCN这个行业，水很深。 它的核心资产是‘人’，就是那些网红博主。 但人是最不稳定的，今天跟你签约，明天可能就被挖走，或者自己单干。 他们的合同是否合规？ 分成比例是否合理？ 有没有竞业禁止条款？ IP版权归属是否清晰？ 这些都需要法律尽调去核实。” 第797章 尽职调查 “另外就是它的收入严重依赖平台。 抖音、快手这些平台规则一变，可能流量就没了。 它的数据容易造假，粉丝数、观看量、点赞数都是可以刷的。 你怎么知道它的真实流量和变现能力？ 这就需要业务尽调，甚至要亲自登录它的平台后台去验证数据。” “它的财务可能很不规范。 可能用个人账户收公款，可能成本发票不齐全，可能税务上存在风险。 这就需要财务尽调，仔细核对银行流水、合同、发票、纳税申报表，确保财务数据的真实性和合规性。” 陈默几乎将用户提供的“尽调背景和方法”部分，用更通俗易懂的语言，结合具体的例子，深入浅出地阐述了一遍。 他解释了如何通过平台后台数据验证收入，如何通过银行流水核对成本和回款，如何评估红人的真实价值和稳定性，如何排查关联交易和潜在负债... 每一个要点，他都辅以生动的比喻和案例，让原本枯燥专业的流程变得清晰可懂。 陈倩和颜晓听得如痴如醉，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她们第一次知道，原来一次看似简单的投资背后，竟然有如此复杂和严谨的流程。 陈国辉、张新萍和张丽萍也听得连连点头，虽然很多专业术语听不懂，但核心思想明白了。 那就是投资不能光看表面，得往里深挖，得找专业的人把方方面面的底细都摸清楚。 “...所以，”陈默总结道，“尽调就像是给公司做一次全身体检。 体检报告没问题，你才能放心地付钱。 如果体检发现有问题，要么重新谈价格，要么直接放弃。 这才是对你自己资金负责的态度。” 他说完，看着两个妹妹：“现在，你们还觉得，仅凭杨钊提供的这份报告，就能判断这家公司值六千万吗？” 陈倩和颜晓羞愧地低下了头，脸涨得通红。 她们之前的想法确实太简单、太天真了。 颜晓小声说：“哥...我们...我们没想到这么复杂...那...那现在怎么办？这投资是不是就不行了？” 陈默看着她们俩懊恼又忐忑的样子，脸上的严肃表情忽然冰雪消融般化开，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伸手从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装订精美的文件夹，放在了桌面上。 文件夹的封面上，清晰地印着KPMG（毕马威）和君合律师事务所的lOgO，以及一行醒目的标题：《关于闪光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之尽职调查报告》。 “鉴于你们是第一次投资，而且对方是杨老师的儿子，”陈默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温和，甚至还带着一点戏谑，“我呢，就让周律师帮忙，请了KPMG和君合的团队，提前帮你们做了一份完整的尽调。” “啊？！”陈倩和颜晓同时惊呼出声，眼睛瞪得溜圆，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份报告。 家里的其他三位长辈也惊呆了，面面相觑。 陈默将报告推到两个妹妹面前：“这份，就是一份相对标准的尽调报告范本。 里面详细核查了闪光文化的财务状况、法律事务、业务数据和人力资源。 包括我刚才提到的所有要点，甚至更多。” 他轻轻拍了拍报告：“根据尽调结果来看，杨钊这个人，本质上还是想做实事的人，公司大的问题没有。 财务上有些小瑕疵，比如一些成本发票不规范，少量收入通过个人账户走账，但整体上没有刻意造假。 业务上，确实如他所说，处于迷茫期，但团队基础和博主资源是实实在在的。 法律上，核心博主的合同基本完备，没有发现重大的未披露诉讼或违规。” 陈倩和颜晓迫不及待地拿起报告翻看起来，虽然很多专业术语看不懂，但那些清晰的图表、数据分析和结论性表述，依然让她们震撼不已。 “所以...”陈倩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所以，”陈默接过话，“基于这份尽调报告呈现的公司真实状况，我认为杨钊报价六千万估值以及给你们的优惠价，确实算是很不错，甚至可以说是诚意十足的让你们象征性出点钱。 应该是看在杨老师面子和我的那番‘指点’上，真心想拉你们上车，建立长期关系。” 峰回路转，陈倩和颜晓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从谷底瞬间冲上顶峰，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太好了！”颜晓兴奋地抓住陈倩的胳膊。 “但是，”陈默再次开口，两个妹妹立刻又安静下来，紧张地看着他。 “投资不是做慈善。 即使价格很好，也要有规范的协议和后续的参与管理来保障你们的权益。 我建议你们，投资可以投，但要在协议里明确你们的股东权利，比如董事会席位、关键决策的一票否决权、财务知情权等。 同时，晓晓可以以一个‘内容顾问’的身份进入公司，参与内容战略的制定和博主孵化； 倩倩可以以‘电商顾问’的身份，负责规划和搭建直播电商体系。 这样，你们不仅是财务投资者，更是战略投资者和运营参与者，才能真正地把这笔投资的价值最大化，也更能保障你们的利益。” 他考虑得如此周到，连后续的参与方式都帮她们想好了。 陈倩和颜晓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连连点头。 “哥...谢谢你...”陈倩的声音有些哽咽。 “谢谢表哥！”颜晓也眼圈红红。 陈默笑了笑：“自家人，不说这些。 明天是周末，我约了周律师和杨钊，一起去把协议签了。 你们准备一下。” 张新萍、张丽萍和陈国辉见正事谈完，便笑着起身先离开了书房，轻轻带上了门，把空间留给了他们兄妹三人。 书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淡淡的香薰和书卷气。 陈倩和颜晓互相看了一眼，默契地都没动窝。 反而眼神飘忽，手指绞着衣角，一副欲言又止、坐立难安的模样。 陈默重新坐回椅子里，拿起刚才看到一半的文件，眼皮都没抬，仿佛完全没注意到两人的纠结。 过了足足两三分钟，饶是他也终于受不了那两道灼热又充满暗示的视线。 没好气地放下文件，瞪了她们一眼： “你俩屁股被胶水粘住了？ 还是等我请你们吃晚饭？ 有屁就放，憋着不难受我看得都难受。” 被这么一吼，陈倩和颜晓同时缩了下脖子。 陈倩用胳膊肘悄悄捅了捅颜晓，颜晓又用眼神把“皮球”踢了回去。 最后，还是陈倩硬着头皮，舔着脸笑：“哥...那个...就是...明天签协议...嗯...钱...” 颜晓立刻小鸡啄米般点头附和：“对对对，钱...哥，那什么...” 陈默何等精明，一看她俩这德行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当即气笑了。 合着几分钟前的感动，都特娘的是在演我？ 他忽然有了想把两个妹子送到北电去深造一下的冲动。 第798章 空手套白狼 陈默身体向后一靠，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语气带着浓浓的调侃： “哦—— 搞了半天，宏伟蓝图规划得挺像回事，闹了半天是俩‘空手套白狼’的高手啊？ 怎么着，指望我给你们报销？” “不是报销！是借！哥，是借！”颜晓赶紧声明，举起三根手指，“我们打借条！算利息！比银行高！真的！” “对对对！高额利息！”陈倩连忙保证，试图用经济收益打动她哥。 陈默鄙视地扫了她们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两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就你俩现在一个月几万块的收入，还到啥时候去了？再说了，我缺你俩那三瓜两枣的利息？” 这招果然不行。 两个妹子瞬间垮下脸。 但显然她们也准备了B计划。 颜晓眼珠一转，立刻凑近书桌，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 “哥~利息你看不上，那...资源互换怎么样？ 你看啊，等我们进了闪光文化，掌握了话语权，我们就把公司战略重点往汽车领域倾斜！ 大力孵化汽车博主！ 到时候，你旗下那些新能源车、还有未来可能要发布的新车型，我们让旗下所有博主全方位、多角度、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吹爆！ 保证比官方水军还给力！ 这市场营销价值，岂是几百万利息能比的？” 陈倩立刻跟上，一唱一和： “没错哥！这叫战略投资！ 我们入股MCN，表面是为了我们自己，深层是为了给咱自家企业打造一个强大的、可控的舆论前沿阵地！ 这格局，一下就打开了！ 晓晓负责内容猛吹，我负责电商变现，帮你卖云麓咖啡，直接带货！一条龙服务！” 两人说得眉飞色舞，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庞大的汽车博主矩阵为陈默的商业帝国摇旗呐喊的盛况。 陈默听着她俩在这“画大饼”，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和惊讶。 他确实存了借助这个机会，更低成本地试验新媒体营销和电商闭环的心思，只是没想到这两个傻妹妹居然自己琢磨到了这一层。 虽然想法还很稚嫩，但方向倒是歪打正着。 “行啊，”陈默拖长了声音，语气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讽刺，“几天不见，长进了？都学会资源捆绑和战略协同了？看来这投资还没影儿，先学会给老板画饼了？” 陈倩和颜晓嘿嘿傻笑，摸不准她哥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陈默看着两人那副又紧张又期待的样子，终究是没再继续逗她们。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像是认命了一样，伸手拿过了桌上的手机。 “账号。”他言简意赅，手指在屏幕上点着。 “啊？哦哦哦！”陈倩和颜晓先是一愣，随即狂喜，手忙脚乱地点开手机App报出自己的银行账户。 陈默手指飞快操作，片刻后，将手机屏幕转向她俩。 只见两条转账记录清晰显示，每笔金额后面那一长串零晃得她俩眼晕。 【转账成功：向*倩账户转入人民币3,000,000.00元】 【转账成功：向*晓账户转入人民币3,000,000.00元】 “哥！你是我亲哥！”颜晓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谢谢哥！我们一定好好干！绝对不给你丢脸！”陈倩也兴奋得脸颊通红。 “少来这套，”陈默收回手机，没好气地打断她们的彩虹屁，“钱是借给你们的不假，但要是投资打了水漂，或者进了公司不好好干，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凶光”：“那就别怪我新账旧账一起算，到时候利滚利，把你们俩打包扔到非洲分公司开拓市场或者去挖矿还债。” 虽然是玩笑的语气，但两人丝毫不怀疑她们哥哥绝对干得出来让她们去非洲工作一段时间这种事情。 “保证完成任务！”两人立刻站直，异口同声，表情严肃得像在接受军令状。 陈默看着两个妹妹又怂又乖又难掩兴奋的样子，最终还是没忍住，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 他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滚滚滚，看着就烦。赶紧去准备明天签协议的事，别在这儿碍眼。” “遵命！哥您歇着！”陈倩和颜晓如蒙大赦，宝贝似的揣着那刚刚到账的“巨款”和那份厚重的尽调报告，嘻嘻哈哈、互相推搡着溜出了书房。 门关上的一刹那，还能听到外面传来两人压抑不住的兴奋低呼和陈倩“快掐我一下看看是不是做梦”的声音。 陈默听着门外远去的动静，摇了摇头，重新拿起文件，却发现自己有点看不进去了。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窗外洒满阳光的院落，脸上那点故意装出来的不耐烦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兄长的欣慰和期待。 虽然方式闹腾了点，但能看到妹妹们开始有自己的想法，并且愿意为之努力和争取，他这个当哥的，在背后推一把、甚至当个“冤大头”，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 毕竟，血浓于水，这种吵吵闹闹又彼此支撑的兄妹情谊，本就是生活里最温暖的底色之一。 而他，乐于成为她们最坚实的后盾，哪怕嘴上从不饶人。 周末的午后，阳光正好。 蓉城高新区一家格调雅致的咖啡馆包间内，气氛融洽中带着一丝正式的商业意味。 包间私密性很好，厚重的实木桌，舒适的皮质沙发，空气中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香气。 陈默坐在主位，气度沉静，仿佛只是来喝个下午茶，但无形的气场却让整个会谈的基调显得格外稳重。 周星海律师坐在他旁边，穿着合体的深色西装，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份厚厚的文件夹，眼神锐利而专业。 陈倩和颜晓坐在另一侧，两人今天都穿着略显正式的通勤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成熟干练一些，但眼神中还是透露出些许紧张和兴奋。 她们的面前也放着笔记本和笔，显然是有备而来。 杨钊坐在对面，心情既激动又忐忑。 他没想到陈默会亲自到场，更没想到还会带来君合律师事务所的顶尖律师。 这阵仗，远远超出了他最初“请教指点”的预期，但也让他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希望。 “周律师，陈倩老师，颜晓小姐，非常感谢各位今天的到来。”杨钊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开场白带着真诚的感激，“特别是陈总，您百忙之中还亲自过来，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默微微一笑，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杨总不用客气。 倩倩和晓晓对这件事很有兴趣，她们也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投资，我带周律师过来，主要是帮他们把把关，确保流程规范清晰。 具体的事情，你们谈。” 他的话既表明了支持态度，又划清了界限，将主导权交给了陈倩和颜晓，同时也暗示周星海会提供专业支持。 第799章 正式入股 杨钊连忙点头：“明白明白！应该的应该的！” 周星海接过话头，语气专业而平和： “杨总，基于前期的沟通和KPMG的尽调报告，我们这边基本认可闪光文化的投资价值和发展潜力。 今天主要是就投资协议的具体条款进行最后确认。 我们先从估值和投资金额开始？” “好的好的。”杨钊拿出自己准备好的文件。 “根据尽调后的情况，我这边愿意在原始报价基础上，再给予一定的优惠。 最终确认的投前估值为人民币6000万元。陈倩老师和颜晓小姐计划共同投资人民币600万元，占股比例共计...36%。” 他说出这个数字时，小心地观察了一下陈默的表情。 这个股权比例和价格哪怕是他现在看着也觉得肉疼。 陈默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了一眼周星海。 周星海会意，开口道： “估值方面，我们尊重杨总的诚意。 关于投资金额和占股比例，我的当事人没有异议。 但我们重点关注以下几个条款...” 接下来的时间，进入了周星海的专业领域。 他逐条解读投资协议的关键条款，包括但不限于： 资金用途监管这一块，确保投资款用于公司业务发展而非创始人套现； 公司治理结构，需要明确陈倩和颜晓的董事席位、以及重大事项的一票否决权范围； 创始人及核心团队的竞业限制和服务期限； 业绩承诺与补偿机制，虽然这次投资没有硬性对赌，但设定了阶段性业务目标作为参考； 以及信息知情权和审计权等。 周星海的语速平稳，吐字清晰，每一条款都解释得明明白白，既保障了陈倩和颜晓作为投资人的权益，也充分考虑了公司经营的实际需求，并没有提出过分苛刻的要求。 杨钊听得非常认真，偶尔会就某些细节进行询问和讨论，但整体上对周星海提出的专业方案接受度很高。 他意识到，有陈默这边专业的律师介入，看似条款多了、复杂了，但实际上是把很多模糊地带和潜在风险都提前明确了，对公司未来的规范运作和长期发展反而是好事。 陈倩和颜晓则努力地跟着节奏，时不时在小本子上记录要点。 她们第一次亲身参与这样的商业谈判，虽然大部分专业内容由周星海主导，但整个过程对她们来说无疑是极其宝贵的学习体验。 她们也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哥哥平时处理的商业事务是何等的复杂和专业。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细致沟通，所有核心条款均已达成一致。 周星海的助理将修改后的协议最终版打印出来，分别递给双方。 “杨总，陈倩小姐，颜晓小姐，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们可以签署协议了。”周星海说道。 杨钊、陈倩、颜晓分别拿起笔，在协议指定的位置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字笔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标志着这笔投资正式落定。 陈倩和颜晓各自投资300万人民币，分别获得了闪光文化18%的股权。 签完字，双方起身握手。 杨钊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又充满希望的笑容： “谢谢！真的太感谢了！ 陈倩老师，颜晓小姐，欢迎成为闪光文化的合伙人！ 我一定会努力，不辜负你们的信任和投资！” 陈倩也笑着回应：“杨总，我们一起努力，把公司做好。” 颜晓则更活泼一些：“杨总，以后就叫你杨哥了！多多指教！” 气氛顿时轻松活跃起来。 陈默这时才微笑着开口：“好了，正事谈完。杨总，接下来关于倩倩和晓晓在公司里的具体职责，你们再聊聊。” 这也是之前商量好的，投资不仅是财务投入，也希望陈倩和颜晓能深度参与，真正学到东西。 杨钊立刻正色道： “陈总，陈倩老师，颜晓小姐，关于这一点我也认真考虑过了。 我是这样设想的： 陈倩老师有电商运营的经验，对供应链和品牌推广也有理解。 我想邀请陈倩老师担任公司的‘首席战略官’，主要负责监督公司的战略方向。 特别是直播电商业务的整体规划和资源对接，以及后续可能孵化的自有品牌项目的筹划。” “颜晓小姐本身就是成功的创作者，对内容、流量、博主生态有切身感受。 我想邀请颜晓小姐担任公司的‘内容创意总监’，主要负责监督内容质量，参与头部博主的孵化策略，把握内容风向，以及代表公司对接一些平台资源和大型品牌活动。” 这两个职位，既有一定的实际权责，能让她们发挥所长、深入业务，又不会过多干涉杨钊的日常经营管理，属于虚实结合的安排。 陈倩和颜晓对视一眼，对这个安排都挺满意。 她们要的不是管理权，而是参与感和学习机会。 唯有陈默在一旁没忍住扯了扯嘴角... 这年头真特么魔幻啊，连陈倩这个狗东西都能混上首席战略官了。 自己是灵境互动的首席战略官，妹妹是闪光文化的，这特么“首席战略官”是世袭制吗？ 陈倩不知道哥哥心里的吐槽，只是点头，“我没问题，谢谢杨总。” “我也觉得很好！可以跟我喜欢的事情结合起来！”颜晓也很兴奋。 “好，那就这么定了。”陈默一锤定音。 “具体的细节，你们后续慢慢磨合。 杨总，公司的发展，关键还是靠你和你团队的运营。 她们两个，主要是学习和辅助，你不要有太大压力。” “明白！陈总您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杨钊郑重承诺。 事情谈妥，大家心情都很舒畅。 又闲聊了几句后，陈默便起身告辞，他晚上还有个重要的电话会议。 周星海也一同离开，后续的具体法律手续会由他的团队跟进。 送走陈默和周星海，包间里只剩下杨钊、陈倩和颜晓三人。 气氛更加轻松随意。 杨钊亲自给两位新合伙人倒上咖啡，感慨道： “说真的，到现在我都觉得像做梦一样。 没想到不仅拿到了投资，还能得到陈总高屋建瓴的指点和支持。” 陈倩笑了笑： “我哥只是搭了个台，戏还得我们自己唱。 杨总，以后公司就拜托你了，我们俩很多不懂的地方，还得跟你多学习。” “互相学习，互相学习！”杨钊连忙说。 “对了，既然都是一家人了，也别杨总杨总的叫了，太生分。我比你们大几岁，就叫杨哥或者钊哥都行。” “好啊，钊哥。”颜晓从善如流，“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该聊聊，接下来第一步具体该怎么走了？我都有点等不及了！” 杨钊也笑了，眼神中重新燃起了斗志：“好！那就先从复盘开始！我把团队核心成员叫上，我们一起把陈总上次提的‘战略聚焦’、‘内容工业化’、‘数据驱动’这几个方向，落地成我们具体的执行计划！” 阳光透过咖啡馆的玻璃窗，照在三个年轻人充满希望和干劲的脸上。 第800章 2019年的第一次董事会 鹏城的二月，已是微温。 人说岭南无冬，此地尤甚。 冬末春初时候，天气已不甚老实，忽而暖和得叫人欲脱夹衣，忽而又从海上推来一阵凉风，不声不响地钻进人的脖颈。 清晨起来，推窗望去，天色青灰，远山如黛。 木棉树已擎起红硕的花盏，冷不丁地掷下一朵，砸在湿漉漉的地上，溅起极轻的香气。 紫荆花开得正好，粉白绛紫，斜斜地曳在灰墙之上，有些花瓣跌入路旁水洼，浮着，竟成了小船。 午间日头一照，热气便从水泥地里蒸上来。 行道树的叶子油亮得很，仿佛涂了一层薄蜡。 行人多褪了外衣，搭在臂上，露出里面单薄的衫子。 街角卖菠萝的小贩，刀刃飞快，黄澄澄的果肉排列得齐整，空气里漾开酸甜气味。 待到日头西斜，海风便从南头吹来，捎带些咸湿的凉意。 此时最宜凭栏远眺，但见楼宇错落，新绿杂陈其间，远处海面浮光跃金，偶有白鸟掠过，倏忽便没了踪影。 这二月是冬衣未收，春衫已备。 天气如此，人亦随和，街巷之间，到处是从从容容的样子。 华兴坂田总部园区内，绿树成荫，现代化建筑错落有致，身着工牌的员工们行色匆匆，处处彰显着这家科技巨头的生机与活力。 位于园区A区中央的行政大楼顶层，一间足以容纳三十人以上的大型会议室正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肃穆氛围。 这间被内部称为"战略室"的会议室平日里很少启用，只有在讨论公司最重大战略决策时才会开放。 这里与其说是一间会议室，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礼堂。 挑高近五米的空间显得恢弘大气，深胡桃木色的环形会议桌居中摆放，足以容纳二十余人同时与会。 长达十米的桌面上整齐地摆放着名牌和会议材料。 每张座椅都是符合人体工学的高端办公椅，配备了最新的音频会议设备和隐藏式麦克风。 墙壁采用高级吸音材料，确保会议内容绝对保密，甚至连手机信号都被特殊材料屏蔽。 只有通过桌面的有线通讯设备才能与外界联系。 一侧是整面的落地玻璃，但此刻电动雾化玻璃已调整为不透明模式，将室内与外界彻底隔绝。 另一侧则悬挂着巨幅的全球业务地图，上面的光点标示着华兴的业务遍布全球170多个国家和地区，每一个闪烁的光点都代表着华兴在这个世界的存在。 空气净化器以几不可闻的低声运转，保持着室内空气的清新与适宜的湿度。 整个环境庄重、静谧，充满了现代科技企业顶级的商务气息与力量感。 此时，环形会议桌旁，华兴董事会的全体成员已然就座。 郑非坐在主位，他的左手边依次是徐平、左梦安、冯庭波，右手边则是姚尘风、郑青山、胡向东、丁思云和廖建忠。 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台薄如蝉翼的笔记本电脑、一个精致的陶瓷茶杯以及一沓不算太厚的会议材料。 会议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讨论了几项常规的业务议题。 气氛原本是高效而平和的，直到郑非轻轻咳嗽了一声，将面前的材料合上，双手交叉置于桌上，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位董事。 “各位，”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今天的常规议题差不多了。接下来，有一件我思考了很久，关乎华兴未来十年、甚至更长远发展根基的事情，需要和大家慎重讨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徐平端起茶杯，眼神低垂，作为郑老板左膀右臂的他早已了然于胸。 其他几位董事则微微调整了坐姿，神情变得更为专注。 他们都了解郑非，当他用这种语气开场时，意味着接下来要谈的，绝非小事。 郑非没有卖关子，直接切入核心：“我的想法是对华兴董事会进行改组，并调整我们的治理架构和决策机制。” 话音落下，会议室内出现了短暂的、落针可闻的寂静。 除了徐平依旧气定神闲地品着茶，其他七位董事的脸上几乎同时浮现出惊愕的神色。 改组董事会？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组织架构调整，这是动摇公司最高权力根基的大事！ 左梦安眉头瞬间锁紧，身体下意识地前倾： “郑总，这个提议...非常突然。 董事会目前的运行一直很高效，为什么突然要进行如此重大的改组？” 他的语气带着浓浓的不解和疑虑。 姚尘风习惯性转着他手里那支签字笔，语速较快： “是啊老板，现在的架构是经过多年实践磨合出来的，虽然压力大，但应对各种挑战也算有效。 贸然改动，会不会引发不必要的震荡？” 郑青山作为CFO也是郑非的长子，眼神里充满了担忧，看向自己的父亲：“郑总，这件事是否需要更充分的酝酿和评估？它的影响面太广了。” 胡向东、丁思云、廖建忠虽然没有立刻发言，但脸上的震惊和困惑之色丝毫未减，目光在郑非和徐平之间来回移动，试图找出一些端倪。 冯庭波则是微微抿着嘴，眼睛微眯，似乎在快速思考着这个提议背后的深意。 郑非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脸上露出淡淡笑容，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抬手虚按了一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我知道，这个提议听起来很突然，甚至有些...惊人。”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 “但这并非我一时心血来潮。 事实上，这个想法在我脑海里盘旋了至少两三年了。 之所以选择现在这个时机提出来，是内外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我认为已经刻不容缓。” 他稍微停顿，让众人消化一下这句话的分量，然后才继续道： “先说内因。 华兴走到今天，体量有多大，业务有多复杂，在座的各位比我更清楚。 我们早已不是当年几十人几百人的小公司，靠着几个核心人物就能指挥若定。” 第801章 董事会改组1 郑非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们现在是拥有将近二十万员工，业务遍布全球17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庞然大物。 传统相对集中的决策模式，在面对如此庞大规模的运营时，效率瓶颈会越来越明显，风险也在积聚。 我们需要一套更能激发组织活力、更能适应多元化业务发展、更能抗风险的现代治理体系。 这不是否定过去，而是面向未来的必然选择。” “再说外因。”郑非的语气微微加重，眼神也变得格外深邃。 “虽然具体的风暴可能还没完全降临到我们每一个人头上，但相信大家都已经感受到了山雨欲来的压抑。 某些市场对我们的大门正在缓缓关闭，各种非商业的壁垒越筑越高。未来的国际环境，只会更加复杂、更加不可预测。 在这种背景下，我们华兴能否持续生存和发展，靠的不能仅仅是某一个产品或某一项技术，甚至不能仅仅是某一个人或某几个人的智慧和魄力。”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每一个字都敲在董事们的心上： “我们必须依靠一个更加稳健、更加成熟、更具韧性的组织体系。 一个即使面临极端情况，哪怕某个环节、甚至某个领导层出现意想不到的问题，整个公司依然能够依靠一套完善的机制自动运转、持续战斗的体系！ 这才是华兴最大的‘压舱石’和‘护城河’。” 他双手按在桌面上，目光灼灼： “这次的改组，核心目的就是要构建这样一套‘集体领导、分层授权、权责清晰、协同高效’的治理架构。 这不是削弱谁的权利，而是为了强化整个组织的生命力和战斗力。 是为了确保华兴这艘大船，在未来可能遇到的任何风浪中，都能行稳致远。” 郑非的这一番话，格局宏大，思虑深远，带着一种超越个人得失的使命感。 会议室内再次安静下来，但这一次，众人的震惊渐渐被沉思所取代。 董事们开始意识到，郑非提出的并非一次简单的权力再分配，而是一次基于深远战略考量的组织进化。 这时，徐平放下了茶杯，适时地开口，接过了郑非的话头。 他的语气相对轻松一些，却同样有力： “老板说的，正是我们几个私下反复讨论的核心。 大家都习惯了在郑总的带领下工作，郑总也一直是我们的主心骨。 但说到底，一家真正伟大的企业，不能永远依靠一个人。 乔布斯之后的苹果经历过波折，但我们华兴，要避免这种波折。 这次改组，就是要从机制上确保，无论将来谁在不在其位，华兴的战略方向不会偏，运营管理不会乱，创新活力不会减。 这是对华兴未来负责任的态度。” 郑非赞许地看了徐平一眼，点了点头，然后从手边拿出一份薄薄的文件夹： “基于以上的考虑，我和徐总也算是初步拟定了一个新的董事会结构建议方案，以及对应的成员名单。 大家可以先看看，然后我们充分讨论。” 他将文件夹推向桌子中央，离他最近的左梦安率先拿了起来，快速浏览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为精彩，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深吸一口气，将文件夹递给了旁边的姚尘风。 就这样，这份建议方案在董事们手中无声地传递着。 每一个人看完之后，反应都大同小异——先是瞳孔地震般的极度震惊，然后是长时间的沉默和思索，目光不时地看向沉稳如山的郑非和面色平静的徐平。 文件里面内容详实，图文并茂，详细阐述了董事会改组为“三层架构”的具体方案： 战略与投资委员会（SIC）：明确作为公司最高决策与权力机构，聚焦宏观战略、长远规划（如5-10年）、重大投资并购决策、产业布局等。 董事会常务委员会（SC）：明确其在董事会休会期间代表董事会行使决策权的法律地位，负责公司的日常经营管理和重大决策的执行监督，是连接战略与执行的关键枢纽。 全面经营管理团队（EMT）：明确其角色为负责公司各业务领域和职能部门的日常运营和具体业务执行，对短期财务绩效和市场结果负责。 配套的IRB（投资评审委员会）、HRC（人力资源与企业文化委员会）、AT（行政管理团队）、ST（经营管理团队）等机构的职能调整、人员构成和汇报关系也进行了详细的规划和列出。 而最引人注目、也最牵动人心的，无疑是附在方案后面的新一届董事会成员建议名单： 轮值董事长（每六个月轮换，主持公司最高决策机构战略与投资委员会及董事会常务委员会）：徐平、左梦安、郑青山、胡向东。 常务董事（核心决策层成员，参与最高战略决策和日常经营决策）：丁思云、姚尘风、陈默、冯庭波、辛玉良。 普通董事（参与最高战略决策，行使监督权）：郑非、汪剑锋、廖建忠、林有为、陈立仁、孙清芳、阳福涛、钟洋。 这份名单引起的轰动是空前的。 如果说陈默的名字出现在常务董事列表里，虽然令人惊讶，但结合他过去几年堪称“开挂”般的业绩： 一手主导并成功完成了惊心动魄的“渡河”项目，完成自研ERP和数据库替代OraCle，整合了国产EDA团队并推出首个版本，在车BG开局良好，再加上其个人投资的灵境互动刚刚上演的资本神话。 众人虽然觉得他升迁速度如同坐火箭，但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成绩硬邦邦地摆在那里，他的战略眼光和执行能力早已征服了大多数高层。 真正让所有董事感到难以置信、甚至有些慌乱的是，创始人、精神领袖郑非的名字，竟然不在轮值董事长之列，甚至不在常务董事之列，而是放在了普通董事里面！ 第802章 董事会改组2 “郑总！这...这绝对不行！”廖建忠第一个忍不住了，声音都提高了八度，“您怎么能退到普通董事？华兴不能没有您掌舵！这太冒险了！” 他情绪激动，脸上写满了不理解和担忧。 “是啊，老板！”丁思云紧接着开口，语气急切。 “外部环境这么复杂严峻，正是需要您稳定大局、运筹帷幄的时候！ 这个节骨眼上，您怎么能退后呢？ 这新的架构再好，也需要您来主持过渡啊！” 胡向东也眉头紧锁： “郑总，您的远见和决断力是无人能替代的。 集体领导固然重要，但核心的掌舵人更不能缺位。 我反对这个安排。” 就连一向沉稳的左梦安，也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地说： “郑总，我理解您培养梯队、完善机制的良苦用心。 但恕我直言，您此举...未免有些过于激进了。 华兴的今天离不开您的领导，未来一段时间的挑战，依然迫切需要您的智慧和威望。” 会议室里一时间充满了反对和劝说的声音，大家都无法接受郑非将自己“边缘化”的安排。 这种感觉，就像是航行在暴风雨中的巨轮，船长突然说要回到船舱里休息，把指挥权完全交给一套自动航行系统，哪怕这个系统再先进，船员们的第一反应也必然是恐慌和拒绝。 郑非安静地听着大家的激烈反对，脸上并没有不悦，反而露出略带调侃的笑容。 他等大家的声音稍稍平息，才缓缓开口，目光扫过众人： “有趣，真的有趣。 我还以为，你们争论的焦点会集中在陈默身上。 毕竟这小子明年才满三十岁，就要进董事会担任常务董事，按照前几年几次董事会讨论他相关议题时那个激烈的过往... 我还以为今天要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们居然一个个的，都默认了这小子可以跟你们平起平坐，一起决策公司最高事务了？ 反倒是我这个老头子退下来，让你们反应这么大？ 这说明了什么？” 郑非的话像让激动的董事们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味他话里的含义。 左梦安有些一板一眼，他非常认真地回答了郑非这个略带调侃的问题： “郑总，此一时彼一时。 关于陈默，我想在座的各位同事，经过这几年，尤其是‘渡河’一役的完整验证，已经没有任何疑问了。” 他的目光扫过其他董事，不少人下意识地点头表示认同。 左梦安继续道，语气平稳而客观，像是在陈述一项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当初启用他负责‘渡河’，确实有争议，有担忧。 但他用结果证明了一切。 渡河的明线上，ERP和数据库的自研替代，三年时间，从零到一，再从一到N，覆盖全球所有子公司，平稳切换，顶住了所有压力，成功实现了核心系统的自主可控。 这份功绩和其中的难度，在座懂技术的都明白，堪称奇迹。” “暗线上，他负责的国产EDA整合，收购概伦、禾芯，融合内部团队，短短时间内第一个版本就成功上线，为我们芯片设计工具的自主化打开了局面，意义同样重大。 甚至在孟良凡入职公司的事情上，这小子也是出了大力。” “关键是在他本职之外，集团IT的架构被他调整得更加高效稳健； 车BG的业务也在他手上快速推进，智能驾驶、座舱、车控、车云几条产品线脉络已经清晰； 就连他个人的财务投资，灵境互动和瑞子咖啡，也取得了惊人的成功，反向证明了其市场洞察力和投资魄力。” 左梦安一项项细数着陈默的成绩，每说一项，在座董事眼中的认可之色就加深一分。 这些成绩是实实在在、无法抹杀的硬通货。 “所以，”左梦安总结道，“从能力和贡献上来说，陈默进入常务董事名单，是水到渠成，是华兴不拘一格用人才的成功范例，也是对奋斗者和价值创造者最好的激励。我想，在这方面，大家虽然有惊讶，但不会有太大的原则性分歧。” 他话锋一转，重新看向郑非，语气再次变得恳切： “但是郑总，您不一样。 您是华兴的创始人和灵魂人物，您的经验和威望是在无数次大风大浪中锤炼出来的，是定海神针般的存在。 机制再完善，也需要灵魂。我们担心的是，您一旦退后，公司在面临前所未有的复杂局面时，会失去那份最关键的核心决断力和凝聚力。” 左梦安的话说出了在场绝大多数董事的心声。 他们对陈默的能力是认可的，但对郑非的退后是担忧甚至恐惧的。 郑非听完，沉默了片刻，脸上调侃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而真挚的表情。 “左总，谢谢你们对我的信任和依赖。”他缓缓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慨，“但正是这份依赖，让我更加坚定了要推动这次改组的决心。” “华兴不能再依赖某一个人，哪怕这个人是我。”他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和坚定。 “我们必须学会依靠组织，依靠机制。 这次改组，就是我为大家，也是为华兴未来，上的最后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保险’。” “至于我，”郑非笑了笑，语气轻松了一些。 “我又不是退休，更不是撒手不管。 我只是换一种方式，更好地为公司服务。 作为普通董事，我依然会参与最高战略的讨论，会用我的经验为大家提供建议，也会更好地履行监督的职责。 只是不再具体处理日常的经营管理决策了而已。 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尤其是梦安、徐平、青山、向东你们四位轮值董事长，完全有能力领导好华兴。” 实际上有一个大家都在逃避且不愿意承认的现实是，老板老了。 四四年出生的郑非今年已经七十五岁。 毫不夸张的说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华兴内部员工最担心不是自己会不会被裁，而是老板干不动了华兴怎么办。 这时徐平再次配合地开口： “老板这是要‘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他从繁杂的日常事务中解脱出来，更能聚焦于长远战略和核心风险； 而我们呢，则能在新的机制下获得更大的施展空间，承担起更大的责任。 这对个人，对公司，都是好事。” 第803章 常务董事 徐平见众人的注意力被牢牢吸引在自己身上，便加大了输出力度： “这套三层架构设计得很科学，轮值董事长负责阶段性统领和协调，常务董事会是核心决策中坚，普通董事则保障战略方向和监督制衡。 权责清晰，层层赋能，又能集体决策，避免独断。 我们需要相信这套机制，就像我们当初相信‘渡河’能成功一样。” 郑非和徐平这一唱一和，一个从战略高度阐述必要性，一个从操作层面分析可行性，配合默契，渐渐地将董事们从最初的情绪化反对中拉了出来，开始更加理性地思考这个提议。 会议进入了更加深入、也更加艰难的讨论阶段。 每一个细节都被拿出来反复推敲： 轮值董事长的权限具体如何界定？ 常务委员会的议事规则如何优化？ 三层结构之间如何高效协同以避免官僚主义？ 郑非作为普通董事，其独特的经验和影响力如何在新的架构下发挥最大效用而非造成干扰？ 争论时有发生，但氛围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和反对，转变为更加建设性的探讨。 大家都意识到，这或许真的是华兴迈向下一个阶段的必由之路。 时间在激烈的讨论中悄然流逝。 窗外的阳光逐渐西斜，将会议室里的一切都拉出长长的影子。 经过数个小时的反复磋商、辩论甚至妥协，最终，董事会原则上通过了改组方案和新的董事名单。 具体的实施细则和过渡期安排，则授权给一个由徐平牵头、左梦安和廖建忠参与的小组，在一个月内细化后报批。 当这个决定最终落锤时，所有人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但也有一种共同参与塑造了公司未来的沉重使命感和隐隐的兴奋。 郑非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但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他看了一眼徐平，微微点了点头。 徐平会意，趁着会议结束前的间隙，对自己的秘书低声交代了几句。 秘书立刻点头，悄无声息地快步离开了会议室。 片刻之后，在集团IT总裁办公室外间，林雨晴桌上的专线电话响了起来。她迅速接起。 “您好，陈总办公室。” “林秘书，你好，我是徐平总的秘书王薇。”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干练的女声。 “徐总让我通知一下陈总，今天董事会结束后，郑总和徐总想请陈总稍留片刻，一起聊聊。 地点暂定在郑总办公室。请陈总安排好时间。” 林雨晴心中微微一动，她听陈默说起来今天有董事会，立刻意识到这绝非一次普通的“聊聊”。 她保持着专业的语气：“好的，王秘书，我记下了。我会立刻汇报给陈总，并确保陈总的时间安排。谢谢通知。” 挂断电话，林雨晴深吸一口气，看向里间紧闭的办公室门。 董事会刚结束就有电话打过来说要私聊。 里面那位年轻的老板，后续是又要被委以某个项目的重任了？ 还是说老板职位有变动？ 猜不透的她拿起内线电话，准备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知陈默。 ... 董事会会议室里，董事们开始陆续起身，三三两两地低声交流着向外走去。 郑非和徐平故意放慢了收拾东西的速度，落在了最后。 当会议室只剩下他们两人时，之前的沉稳和从容稍稍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 “走吧，去我那儿。”郑非对徐平说道，语气平静，“那小子应该接到通知了。” 徐平点点头，两人并肩走出会议室，穿过安静而宽阔的走廊，走向郑非的办公室。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各自思忖着稍后谈话的重点。 与此同时，在林雨晴轻声敲门并告知了郑、徐二位老板的邀约后，陈默从一堆关于智能驾驶传感器融合算法的文件中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迅速恢复了平静。 他当然知道今天的董事会非同小可，开了一天的会能是小事吗。 但会议刚结束就单独约谈，这其中的分量不言而喻。 “知道了。”陈默点了点头，语气如常，“我准备一下就去。雨晴，把我下午原定和车控产品线的会议推迟两小时。” “好的，陈总。”林雨晴应声退下，轻轻带上了门。 陈默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略作思考。 董事会的内容他暂时无从得知，但他敏锐地感觉到这次谈话必然与公司最高层的布局有关。 毕竟徐平已经暗戳戳的提示过了。 他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次快速地在小小的记忆宫殿里挖呀挖呀挖。 心里隐隐有些想法，又迅速整理了思绪，无论面对什么，他都需要以最冷静和专注的状态去应对。 几分钟后，陈默来到了郑非办公室外。 郑非的秘书早已接到通知，微笑着为他打开了那扇厚重的实木门。 董事长办公室比董事会会议室多了几分生活气息，但依旧大气磅礴。 郑非和徐平已经坐在了靠窗的沙发上，中间的小几上摆着一套紫砂茶具，茶水正温，袅袅茶香氤氲在空气中，冲淡了几分严肃的气氛。 “郑总，徐总。”陈默走进门，恭敬地打了声招呼。 “陈默来了，坐。”郑非指了指对面的单人沙发，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徐平则笑着调侃道： “哟，我们的新晋常务董事来了？ 速度挺快嘛，还没等我们这两个老家伙派人去请你。” 他这话看似玩笑，实则第一时间就将最关键的信息抛了出来。 既是一种告知，也是一种试探，想看看陈默的反应。 陈默刚刚坐下，听到“常务董事”四个字，眉头忍不住向上挑了一下。 即便是以他的心智和预料，这个消息还是让他没做好表情管理。 失误了，这逼没装好。 重生者？重生者又怎样？ 华兴这种大型集团公司有些人重生一百次都不一定能干得出来。 他前世的记忆是2019年华兴董事会有过一次改组，但印象中好像那已经是在被漂亮国制裁以后的事了。 而且2019年已经是他前世的华兴生涯晚期，公司里的很多事情他都关注得比较少了。 董事会改组他还记得... 不过这一出给整的，提前了这么多？ 如果没记错的话，董事会改组以后会分为轮值董事长——常务董事——普通董事三个级别。 第804章 叮嘱 常务董事？ 这意味着他正式进入了公司的最高核心决策层，属于整个华兴级别最高的几个人之一了。 他才二十九岁，入职华兴不过九年！ 而且，原本按照他的想法，这河渡完以后，直接进董事会，成为一个普通董事应该问题不大。 没想到硬是被往上又拉了一把。 巨大的冲击之下，他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但强大的定力让他迅速压下了翻腾的心绪。 他没有表现出惊喜或者惶恐，脸上在挑眉以后都是平静，抬眼看向郑非和徐平。 似乎在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又像是在消化其背后代表的巨大意义。 看到他这份远超年龄的沉稳，郑非和徐平交换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怎么？吓傻了？”徐平继续笑着问，但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 陈默缓缓吸了一口气，微微苦笑道：“徐总，您这开门见山的确实有点突然。我......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一下。” 他的回答坦诚而克制，没有虚伪的谦逊，也没有失态的激动。 郑非笑了笑，亲自拿起茶壶，给三个茶杯斟上金黄透亮的茶汤。 “先喝口茶，定定神。这是左总前两天带来的凤凰单丛，味道还不错。”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陈默心中一暖，也稍稍缓解了现场的正式感。 他双手接过茶杯，道了声谢，依言轻啜了一口。 温热的茶汤顺喉而下，香气回甘，确实让他纷乱的心绪平静了不少。 “董事会刚刚通过决议，对公司的治理架构进行改组。”郑非放下茶壶，语气平和地开始解释，仿佛在叙述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新的董事会分为三层：轮值董事长、常务董事和普通董事。 你的名字，在常务董事的名单里。 这是集体讨论的决定。” 说完便把董事会决议的简单会议纪要给推了过来。 陈默放下茶杯，坐直了身体，仔细看起这既简单、又复杂的董事会决议，表情变得无比认真： “郑总，徐总，非常感谢董事会和各位领导的信任。 但这个位置责任太重，我资历尚浅，恐怕......” 陈默这句话还是很真心的，毕竟他觉得自己肩膀小，有点扛不动这二十万人和二十万家庭的责任。 本来想着当个董事，前面有大佬们顶着，自己可以到处打野。 这下好了，郑老板和徐老板的架势很明显是要把自己顶上去。 看看这些常务董事都有谁？ 运营商BG的丁思云，终端BG的姚尘风，海思的冯庭波、华兴云BU的辛玉良，各个都是关键业务总裁。 每一个拉出来都是整个华兴里特别能打的。 没看见连企业BG的负责人都在普通董事成员里面待着吗？ 说不高兴、不兴奋是假的，说不慌也是假的。 结果陈默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被郑非抬手打断了。 “找你来，不是听你谦虚的。”郑非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华兴用人，不看资历，看能力，看贡献，更看未来。 ‘渡河’项目，你用了三年时间，完成了我们最初预估五年都未必能完全成功的任务，把核心系统牢牢握在了我们自己手里。 这份功绩，够不够资格？” “EDA整合，你雷厉风行，快刀斩乱麻，在芯片设计工具这个‘暗线’战场打开了局面。 这里面意义非凡，够不够资格？” “车BG刚刚起步，千头万绪，你扛着压力，几条产品线同时推进，还能有条不紊，够不够资格？” “甚至在你本职工作之外，灵境互动上市，瑞子咖啡扩张，都证明了你的战略眼光和投资魄力。 这些，董事会都看在眼里。” 郑非一连串的反问，语气听起来咄咄逼人，但全是好听的话。 被这种传奇人物当面夸奖，陈默感觉真特么的爽。 徐平接口道： “臭小子，让你进常务董事会，不是升职奖励，不是给你戴高帽子享清福的。 是觉得你这颗脑袋瓜子，不能只盯着你那IT和车BG的一亩三分地，得给整个公司的大战略出力气了。 未来外面的风浪只会更大，公司需要更多能扛大梁、能打硬仗的人顶到最关键的位置上去。 你觉得这是把你架在火上烤？ 没错，就是要把你放在火上烤，是真金还是废铁，烤一烤才知道。” 徐平的话一如既往的直白，甚至有些粗糙，但却说透了本质。 这不是奖赏，是更重的责任和考验。 陈默沉默了。 他听懂了两位长辈的话外之音。 这不是简单的晋升，而是公司在面临巨大外部不确定性和内部发展需求时，做出的重要人才布局和组织升级。 他被选中，既是荣耀，更是沉甸甸的担子。 他不再犹豫，目光变得坚定，看向郑非和徐平： “我明白了。 感谢公司和二位老板的信任与重托。 这个责任，我担起来。 我会尽快适应新角色，尽我所能，为公司的发展贡献所有力量。”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一句沉甸甸的承诺。 但这正是郑非和徐平想听到的。 “好！”郑非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具体的工作职责和权限，后续董事会和集团干部部会形成正式文件。 常务董事会参与公司所有重大战略和经营决策，你要做好投入更多精力的准备。 集团IT那边的其他具体事务，你要逐步学会放手和赋能，交给值得信赖的团队去执行。 你的主要精力，要更多地转移到EDA、车BG以及宏观思考和战略协同上来。” “我明白。”陈默郑重地点点头，“我会处理好工作重心的转移，确保现有业务平稳运行，同时尽快融入新的角色。” “嗯，有什么困难，或者不适应的地方，随时可以来找我，或者找徐总。” 郑非的语气缓和下来，又恢复了长辈般的温和。 “另外，进了这个圈子，看待问题的视角和高度都要不一样。 以后考虑问题，要更多地从整个华兴的全局出发，而不仅仅是你分管的领域。 格局要打开。” 郑非说完还笑着还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放在一起，然后在陈默面前缓缓打开。 这一幕差点把陈默整懵了。 第805章 究极牛马 “谢谢郑总指点，我会牢记。”陈默虚心受教。 徐平又笑着补充道： “也别有太大压力。 该吵吵该闹闹的时候也别怂，董事会里拍桌子是常有事。 有什么想法，大胆提，道理越辩越明。当然，” 他话锋一转，带着点戏谑，“以后跟我吵的时候，记得尊老爱幼一点。” 陈默也笑了：“徐总，我一直都很尊重您。” 言下之意，该争的还是要争。 徐平白了他一眼，逆子，不说也罢。 三人都笑了起来，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更加融洽。 这次谈话的核心目的已经达到。 又聊了几句关于董事会改组细节和过渡期安排后，陈默看出郑非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便主动起身告辞：“郑总，徐总，如果没其他事，我先回去处理一下工作。” “好，去吧。”郑非点了点头。 徐平也挥挥手：“去吧去吧，赶紧回去消化一下，别明天开会还一脸懵。” 陈默再次向二人致意，然后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向门口。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门把手时，身后忽然传来徐平带着明显调侃意味的声音：“哎，等等，差点忘了件‘大事’。” 陈默疑惑地转过身。 只见徐平笑眯眯地，身体放松地靠回沙发背，手指虚点了点他： “刚刚光顾着说公司的事，忘了恭喜我们陈总人生也升级了啊！ 听说......喜得贵子？刚满月？ 这么大的喜事，也不说主动汇报一下？ 怎么，怕我们这两个老家伙凑不出份子钱？” 郑非闻言，也仿佛刚想起来似的，脸上严肃的表情瞬间融化，露出了真切而温和的笑容。 附和道：“是啊，光忙着给你加压了，忘了这桩大喜事。 恭喜啊，陈默。 做了父亲，感觉不一样了吧？ 小家伙叫什么名字？” 陈默没料到话题会突然转到这上面来，微微一愣。 随即脸上也忍不住浮现出初为人父的那种略带腼腆却又掩藏不住的喜悦和温柔。 他走回两步，笑着回应：“谢谢郑总，谢谢徐总。儿子，叫陈沅安。沅水的沅，平安的安。” 提到儿子的名字，他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柔软。 “陈沅安，好名字！安宁平和，寓意深远。”郑非点头赞许。 “胡笳和孩子都好吧？她母亲过去帮忙了？” 他的问候很家常，充满了长辈的关怀。 “都挺好的，劳您二位挂心了。我妈和我岳母都在帮着照顾，能让我稍微省点心。”陈默回答道，心里淌过一丝暖流。 在这种高层级的谈话后，突如其来的家常关怀，反而更显得珍贵和真实。 “省心？”徐平嗤笑一声，一副“你还是太年轻”的表情。 “得了吧，现在才是刚开始磨人的时候！ 等再过几个月，会翻身了、会爬了，那才叫一个手忙脚乱！ 我跟你说，到时候你就知道，处理公司这些难题，可能比对付你家那个小祖宗还要容易点！” 徐平说得绘声绘色，仿佛很有经验似的，逗得郑非都笑了起来。 陈默也笑了，他知道徐平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关心和拉近距离，便从善如流地接话： “啧啧啧，害得是我徐总呢。 听您这么一说，我感觉公司给我肩上压的担子又好像没那么重了？ 看来得赶紧把工作理理顺，才能挤出时间回家‘攻坚克难’。” “哈哈哈！”徐平大笑起来，“没错！家庭和事业，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这可是比管理公司更复杂的系统工程。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又恢复了调侃的本色，“我看你小子在这方面悟性也不差，估计问题不大。怎么样？当爸爸了，有什么感想？是不是觉得瞬间有了软肋，也有了最坚硬的铠甲？” 这个问题稍微带了点哲学意味，但出自徐平之口，依然带着几分开玩笑的语气。 小徐总就是这样，经常干啥都是笑嘻嘻的。 陈默认真想了想，目光变得柔和而深远，缓缓说道： “感触很多。 最直接的感觉确实是责任更重了，以前是为自己、为团队、为公司奋斗。 现在感觉未来变得更加具体，就是想给他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至少是一个更安稳的环境。 看着他，会觉得很多奋斗都有了更实在的意义。” 他的话语很朴实，没有华丽的辞藻，却格外真挚。 郑非和徐平听完，都收起了几分玩笑的神色，微微点头。 他们这个年纪，非常能理解这种感受。 “说得很好。”郑非温和地说，“有了家庭和孩子，男人才能真正理解什么是责任，什么是传承。这份心情，会让你在未来做决策时，考虑得更周全，也更长远。这是好事。” 徐平也难得没有唱反调，点了点头： “老板说得对。 行了，不耽误你回去给孩子赚奶粉钱了。 赶紧去吧，陈沅安小朋友他爹！” 陈默笑着再次道谢：“谢谢二位老板。那我先过去了。” 这一次，他真正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门关上后，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郑非靠在沙发上，轻轻叹了口气，对徐平说道：“是个好苗子，就是担子压得确实重了点。” 徐平却不以为意： “玉不琢不成器。这小子抗压能力强着呢，你看他哪次被压垮过？ 越是重担，他越是能爆发出能量。 我看好他。” 郑非点了点头，目光望向窗外，若有所思： “希望吧。华兴的未来，终究是要交给他们这些年轻人的......” 然后又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对徐平说：“不过要这么说起来，这小子也算是人生事业双丰收了，脚步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徐平端起已经微凉的茶，喝了一口，悠悠地说： “是啊，看着他们年轻人一步步成长、担当大任，然后结婚生子，才觉得自己是真的老喽。 不过，这是好事，说明咱们华兴，后继有人啊！” 两人的话题，也从公司的宏图大略，短暂地沉浸在了这种关于生命传承和时光流逝的淡淡感慨中。 另一边，陈默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脚步看似平稳，内心却如同海潮般汹涌澎湃。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和职业生涯，又站上了一个全新的起点上了。 前路漫漫，更具挑战，但他无所畏惧。 他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胡笳发来的儿子陈沅安最新的一张睡颜照片，嘴角不禁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作为更进一步的究极牛马，那里还有无数的工作在等待着他。 第806章 压力山大 郑非办公室的门在身后轻轻合上，不再能闻到内里的茶香，也意味着对方将那份沉甸甸的任命交到他手里。 陈默一路带着懵逼的心情走回了集团IT所在的G区。 “常务董事...” 这四个字在他脑海中回荡，却没有激起预想中的狂喜或兴奋。 反而像一块沉重的铅锭，稳稳地压在了他的心头。 重量清晰可感，甚至让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仿佛要更好地承担起这份突如其来的重任。 二十九岁，入职第九年，华兴常务董事。 这个职位足以让外界任何了解华兴体系的人瞠目结舌，堪称奇迹。 若在几年前，甚至就在“渡河”项目最艰苦卓绝的时候，有人告诉他会有今天，他或许也会心生向往。 但真正走到这一步，亲耳从郑非和徐平口中得到确认，感受却截然不同。 这确实不是轻飘飘的荣耀，而是沉甸甸的、关乎二十万人和背后二十万家庭的责任。 是面对未来更加波谲云诡的国际风云、更加复杂激烈的市场竞争时，必须做出的每一个可能影响公司命运的决策。 是真正从“将”到“帅”的蜕变，视野必须从自己分管的一城一池，扩展到整个华兴的万里江山。 他缓步走向电梯间，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墙面映出他略显凝重的身影。 电梯上行，数字不断变换，他却觉得肩上的压力有增无减。 陈默站在顶层他办公室外铺着柔软地毯的走廊上，四周寂静。 “陈总，您回来了。下午和车控产品线的会议已经按您吩咐推迟了两小时。”她语速平稳地汇报，专业素养无可挑剔。 他只是点点头，脸上已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 “好。雨晴，接下来半个小时，我不接任何电话，不见任何人。 有急事你先处理，或者记录下来。” “明白，陈总。”林雨晴应道。 陈默并没有立刻迈步进办公室，而是微微停顿，深吸了一口气。 仿佛这间熟悉的办公室即将要成为一个陌生的“战场”。 林雨晴好奇的看了几眼老板，不知道对方是个啥情况，但也不敢多问，埋头写写画画。 但不时抬起的头和充满好奇的眼眸却出卖了她的内心。 陈默的办公室宽敞而简洁，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坂田园区错落有致的建筑和郁郁葱葱的绿化。 更远处是鹏城不断拔高的天际线。 阳光透过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细微的尘埃。 他没有走向办公桌后那张宽大的座椅，而是踱步到窗边，静静地注视着窗外熟悉的风景。 城市的繁华与喧嚣被玻璃有效过滤，只剩下近乎凝固的静谧。 常务董事。 这个头衔再次浮现，带来的却是一阵深沉的疲惫和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缓缓闭上眼睛，指尖无意识地按揉着眉心。 他还真不是装逼。 高兴吗？或许是有的，那是一种被认可、价值得以实现的深层满足。 但更多的是压力，那种山呼海啸般的压力。 去年，也就是2018年，是波谲云诡、惊心动魄的一年。 这一年的大事件如同沉在水底的冰山，此刻清晰地浮现在他意识的海洋中，冰冷而坚硬。 那些他前世只在新闻里看到的、属于宏大叙事的风暴，今生却近距离地、几乎贴身地席卷而过，让他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 即使对于华兴这样体量的巨头来说，时代落下来的灰，也是压力山大。 他，一个重生者，带着对未来近乎作弊般的知晓，以为自己能多做些什么，能改变更多。 他确实努力了，冒着难以解释的风险在心声社区发帖预警； 在“渡河”项目中倾注了全部心血，没日没夜地带着团队攻坚，硬是在三年内完成了原本预估五年都难以完成的壮举 —— 用自研的ERP和数据库，替换掉了公司赖以生存却又潜藏巨大风险的OraCle系统，守住了公司数字生命的基座。 但这也仅仅是整个庞大环节的第四层应用系统和第三层数据库。 他做到了，拼尽了全力，甚至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历史原有的轨迹，让华兴在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时，至少在核心业务运转上有了更强的韧性和底气。 想到这里，他嘴角牵起一丝自豪的笑意，笑着笑着又感受到苦涩的味道。 自豪的是，他做到了。 苦涩的是，他只能做到这里。 芯片，那最底层也是最坚硬无比的基础确实太难了。 他即使知道未来几年会面临怎样的至暗时刻，即使他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和技术背景，极力推动、协助海思的冯庭波冯总未雨绸缪，加紧备货、加快研发，甚至在他主导的IT体系中尽可能地优化供应链、提升效率，为海思争取更多时间和空间。 但说到底，那不是他的主战场。 那颗小小的硅片，背后是整个人类工业文明的结晶，是无数顶尖智慧、精密制造和长期投入的结果。 面对整个西方世界长达数十年的技术积累和生态壁垒，他一个重生者，又能如何？ 即便有冯总那样的猛将带领海思数万工程师日夜奋战，2019年初的他们，依然像是在坚冰上开凿，每一步都艰难无比，都知道真正的暴风雪尚未完全降临。 他能做到的，唯有把芯片设计软件EDA给做好。 至少让冯总的团队在打仗的时候有锋利的武器可以使用。 而操作系统，那承上启下的第二层，鸿蒙...... 他甚至是直到自己跻身公司最高管理层后，才知晓其实它在华兴内部早已经有了战略地位。 那是内部中央软件研究院和终端BG的软件部一起在负责的项目，并且已经默默耕耘了多年。 而且他也再也没有一丝精力去参与。 这也算是公司最高层的战略布局，以他集团IT总裁的身份无法凭借“先知”去提醒，因为无从解释信息的来源。 当然其实也不需要他提醒什么，华兴已经布局多年。 第807章 单方面取消合作 只能是眼睁睁看着，等待着历史的检验。 不过好在是由于公司的提前应对，至少能把底给保住。 这种有力未逮的感觉，对于一个深知前方险阻的重生者来说，是一种无声的煎熬。 他以为自己能成为改变一切的英雄，最终却发现，自己只是在这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里，尽己所能地守好了一段堤坝。 而整条河流的走向，依然充满着巨大的不确定性。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2018年初，那个在拉斯维加斯度过的充满戏剧性和预示性的日子。 去年1月，拉斯维加斯。 CES展的热浪几乎要冲破会展中心的屋顶。 这里能听到各种语言，空气中各类香水的气味也四处飘散。 巨大的显示屏播放着炫目的宣传片，形态各异的机器人、最新款的VR/AR设备、概念汽车、智能家居....... 来自全球的科技公司在这里极尽所能地展示着自己的肌肉与想象力。 陈默受姚尘风的邀请前来参会。 那时的他，刚刚带领团队完成了“渡河”最关键的几场战役，集团IT总裁的位置坐得稳了些。 走在熙熙攘攘的展馆里，看着随处可见的华兴LOgO和来自中国的其他品牌。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他第一次参加CES展。 这让他一度产生一种错觉：中国科技的力量已经如此强大，足以在世界舞台的中央占据重要一席。 华兴的展台人头攒动，Mate 10 PrO保时捷设计版吸引了不少目光。 姚尘风意气风发，正准备在次日的主题演讲上，正式宣布华兴高端手机通过与AT&T的合作，强势进入北美市场。 这将是历史性的一步，意味着华兴终于敲开了北美主流运营商的大门。 中午时分，陈默按照姚尘风的微信指引，直接来到他下榻的酒店房间。 简单的盒饭摆在桌上，几人边吃边聊，讨论着下午的行程和展会见闻。气氛轻松而充满期待。 然而，就在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姚尘风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电话，听着听着，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眉头锁紧，语气从轻松变为疑惑，继而是不敢置信，最后只剩下压抑的愤怒和深深的失望。 陈默停下了筷子，看着他。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了。 姚尘风挂断电话，沉默了整整半分钟，然后猛地将手机拍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抬起头，看着陈默，声音因为极力克制却依然能听到里面的愤怒： “AT&T......单方面取消了合作。就在刚才。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像样的解释。” 那一刻，陈默感觉一股凉意从脊椎窜起，并非完全因为意外，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冰冷验证。 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瞬间变得清晰：贸易战的阴云、科技领域的摩擦、对华兴的刻意打压...... 这一切，原来在这个时候，就已经以这样一种突兀而毫不留情的方式，揭开了序幕。 愤怒吗？当然有。 为了进入这个市场，华兴团队付出了多少努力？ 通过了多少严苛的认证？期待了多久？ 失望吗？更是溢满胸腔。 这是一种基于商业规则和契约精神被赤裸裸践踏而产生的失望。 姚尘风显然气坏了，他甚至等不及，当场就拿起手机，在“IT老友会”的微信群里发出了那条抱怨的消息。 一石激起千层浪，几乎瞬间就在国内科技圈引发了地震。 陈默看着姚尘风，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那种混合着挫败、不甘和愤怒的复杂情绪。 他自己何尝不是？ 但他比姚尘风多了一层更深沉的无力感。 他知道，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这不是一次孤立的商业决策失误，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自上而下的战略挤压的前奏。 陈默记得当天下午，姚尘风还是站在了CES主题演讲的台上。 聚光灯打在他身上，台下是来自全球的媒体、合作伙伴和观众。 他坐在台下前排，看着对方。 姚尘风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中午时的阴霾，他依然专业地介绍着产品，但到了最后，他关掉了提词器。 那一刻，会场格外安静。 姚尘风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每个角落，带着一种压抑后的平静，却蕴含着力量： “.......这是华兴的损失，”他顿了顿，清晰地吐出每一个词，“也是丑国运营商的损失，更是丑国消费者的损失......” “因为他们得不到最好的选择。”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痛哭流涕，只有冷静的陈述和骨子里的自信与骄傲。 台下瞬间响起热烈的掌声，尤其是华人区域，掌声更是经久不息。 陈默也跟着用力鼓掌，胸腔里充斥着一种悲壮与自豪交织的情感。 他亲眼目睹了历史，近距离地感受到了一个国家力量如何粗暴地介入商业领域，也看到了华国企业家在面对这种不公时，所能表现出来的最大程度的克制与坚韧。 从拉斯维加斯回来后，气氛明显地不一样了。 公司内部虽然仍在高效运转，但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感开始在高层弥漫。 各种评估、预案、研讨会变得更加频繁和密集。 然后就是4月份国兴通讯的猝然被制裁，如同一记警钟，重重敲在所有华兴人的心上。 虽然板子没有直接打在自己身上，但那冰冷的寒意，每个人都感受到了。 5月底华兴内部的一场小型战略务虚会，陈默也参加了。 二十多人，挤在一间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讨论的焦点不可避免地集中在了操作系统和芯片上。 当消费者BG软件团队负责人沉重地汇报，分析GMS被阻断的风险，以及基于开源安卓AOSP可能争取到的3-4年窗口期时，陈默的心在不断下沉。 他听到有高层领导问：“如果我们现在开始全力自研，需要多久才能拿出一个可以替代的、成熟的操作系统？” 第808章 最缺的是时间 回答是漫长的沉默，然后是技术负责人艰难的声音：“这是一个极其庞大的生态系统工程，不仅仅是代码......除非现在立刻投入无法想象的资源，否则......” 后面的话没说，但大家都明白。 时间，最缺的就是时间。 华兴就像一艘巨轮，已经看到了远处的冰山，但转向需要时间和空间，而敌人显然不打算给这个时间和空间。 那次会议后，“鸿蒙”的研发进入了真正的战时状态，资源倾斜力度空前。 而芯片方面，海思更是被推到了极限位置。 陈默能做的，就是更加玩命地确保“渡河”项目的成功，守住公司的核心业务生命线。 同时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尽可能地给海思、给所有可能被卡脖子的环节提供一切支持。 他利用自己对IT系统和技术趋势的理解，优化流程，提升效率，甚至在供应链管理上提出了不少前瞻性的建议。 但那一年，他无数次深夜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鹏城的万家灯火，感到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渺小和无力。 重生者又如何？ 在时代和国家力量的巨轮面前，个人的力量，哪怕是拥有未来记忆的个人力量，也显得如此微薄。 他能改变一些细节，却似乎难以扭转那浩浩荡荡的大势。 他前世见证过华兴如何从一场又一场的危机中艰难走过，如何用惊人的韧性和拼搏精神，在封锁和围剿中寻找生机。 感受到过那种背水一战、绝地求生的悲壮与决绝。 这是一种比任何商战都更加残酷的体验。 它关乎生存，关乎尊严，关乎一个企业乃至一个国家在高科技领域自主发展的权利。 但是这些都离他有些远了，毕竟前世在大幕拉开时离开了公司，这也一直成为了他的执念。 ......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将陈默从深沉而压抑的回忆中拽回现实。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窗外阳光已经西斜，在办公室地板上拉出更长的光影。 胸腔里那种因为回忆而绷紧的沉重感依然存在。 他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了一下表情和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请进。” 秘书林雨晴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 “陈总，抱歉打扰您。 刚刚收到组委会的最终议程确认，下周四上午在巴塞罗那召开的MWC世界移动通信大会，您演讲的部分被安排在第二天上午十点，主会场。 这是最新的议程和注意事项。另外，机票和酒店已经再次确认过了。” MWC......世界移动通信大会。 “好，我知道了。放桌上吧，我稍后看。”陈默点了点头，语气平静。 林雨晴将平板电脑轻轻放在办公桌上，敏锐地察觉到老板似乎比平时更加沉静一些，但她什么也没问，只是体贴地说：“需要给您泡杯咖啡吗？” “不用了，谢谢。雨晴，你先去忙吧。”陈默摆了摆手。 “好的，陈总。”林雨晴微微颔首，轻步退出了办公室，再次细心地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陈默的思绪瞬间刚刚从2018年的刀光剑影和沉重回忆中抽离，被拉回到2019年2月底的现实。 又被世界移动通信大会拽进了回忆里。 如果说如果说CES是“中美企业及其他”，那么MWC（世界移动通信大会）就是“华兴及其他”。 华兴一家遥遥领先，占据最大展位。 他记得这一年的MWC上，华兴一举发布了折叠屏手机Mate X和方舟编译器两件颇为轰动的产品。 Mate X采用鹰翼式折叠设计，搭载了华兴自研的革命性铰链技术，实现了一体化的完美折形态。 对于一些互联网重度用户来说，Mate X折叠屏无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款产品也标志着华兴的技术能力和产品创新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后续它将在折叠屏手机的细分赛道上一路狂奔。 除了发布会场内的折叠屏Mate X杀入智能手机市场，场外的另一款华兴手机荣耀Play也在高端市场上与苹果短兵相接。 当时的荣耀Play在华国内地市场的出货量高达1.406亿台，占据市场份额的38.3%，远超其他品牌。 根据国际数据公司发布的2019年第一季度全球智能手机统计数据，在售价超过800美元的高端市场，苹果依然保持领先，市场份额达74%，但是在售价600~800美元区间的智能手机市场，华兴的市场份额高达48%，远超苹果的37%，而两者的差距还在进一步拉大。 华兴的追赶势头迅猛，其份额从2018年第一季度的2%猛升至14%。 除了丑国本土市场，在最重要的堡垒华国，苹果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 其整体形势全面告急，假如华兴再深入苹果的大本营，丑国市场的情势可想而知。 ‘荣耀Play...’陈默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脑海里浮现出那款搭载了麒麟970芯片的手机。 它的底气，正来自于那颗强大的“中国芯”。 在他前世的认知里，麒麟芯片，这个伴随着华兴手机终端崛起而从幕后走向前台的英雄，在2019年之前，一直是海思内部一个特别的存在。 它是海思唯一具备软件系统算法能力的团队，这种软硬协同的综合性能力，是麒麟能够不断突破的关键。 而它的正式崛起，在他记忆中，似乎就是从2015年开始，短短三四年时间，就诞生了被誉为海思历史上最成功的芯片，即麒麟980。 这种速度，在当时看来，堪称奇迹。 所以他能清晰得记得，正是凭借麒麟芯片的强大AI和图形处理能力，荣耀Play等机型才能在高端市场向苹果、三星发起强有力的冲击，成为华兴终端攻城略地的利器。 而更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华兴与谷歌那段“蜜月期”的深度绑定。 第809章 路在脚下 ‘KeyStOne项目...’陈默喃喃自语。 在他前世的记忆里，大约就是这个时期，华兴与谷歌团队联合起来，在一个开发分支体系上进行深度合作，共同推动安卓生态的繁荣。 那种紧密无间的合作模式，使得华兴能够快速集成安卓最新特性，优化用户体验，从而在2018-2019年迅速崛起，在市场份额和用户口碑上双双超越了一些老牌厂商。 他甚至还记得一个更具象征意义的事件。 就在2019年5月14日，那个在中美科技即将“决裂”的前面几天，谷歌团队曾专程来到北京，与华兴的产品线经理团队商谈一个“核心战略”级的合作计划。 双方想在通信软件上深度捆绑，在华兴手机上预装谷歌的通信软件以扩大其覆盖范围，同时谷歌帮助华兴的通信软件在海外推广。 目标是让双方用户无论身处何地，都能享受到无缝对接的通信体验。 这在当时看来，简直是强强联合、互利双赢的典范，展现了华兴在软件优化和生态构建上已经赢得了巨头的认可和尊重。 ‘折叠屏冲击三星，荣耀Play冲击苹果，软件优化打动谷歌，麒麟芯片和5G技术一路领先...’ 陈默在心中默数着前世2019年华兴终端冲击高端市场的波澜壮阔。 这些成就每一项单拎出来都足以令人惊叹。 而它们集中爆发，使得华兴在全球高端市场的舞台上大放异彩，也正是在这绚烂的顶峰，华兴在不知不觉中，彻底站到了“丑国优先”战略的对立面。 技术突破固然耀眼，但更令对手感到威胁的，是华兴在各领域冲杀的速度和力度。 他前世曾看到过华兴2019年的财报数据：全球销售收入8588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19.1%。 其中消费者业务销售收入达4673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高达34%。 智能手机发货量超过2.4亿台，同比增长17%。 这些数字背后是惊人的市场占有率和增长势头。 特别是在5G领域，华兴在全球范围内率先完成商用部署，签下30多个5G商用合同，4万多个5G基站发往世界各地。 在华国市场，华兴以38.5%的市场份额稳坐第一。 官方公布的2019年5G手机全球发货量达到690万部，成为全球最大的5G手机供应商。 甚至企业业务和华兴云也保持着高速增长。 “在全球上空放了一大串华国的烟花...”陈默低声重复着记忆中某个业内人士的评价，嘴角泛起一丝复杂的苦笑。 是的，那时的华兴，科技市场上空确实是绚烂夺目。 然而，正是这绚烂的烟花，成为了引爆最后风暴的导火索。 他前世作为旁观者，后来才更清晰地看到： 丑国政府“出手”的时机，恰与它的利益遭遇华兴强劲挑战的时间节点高度契合； “出招”的力度，也与其利益遭受冲击的程度成正比。 这才是那场科技战最冷酷的底层逻辑，也是后来鸿蒙系统不得不诞生、并艰难起步的最重要的内在逻辑。 只是为了求生。 所以，综观2019年，除了自上而下的政治气候，或许更应该看到的是自下而上的、由商业和市场的巨大成功所引发的力量碰撞。 华兴在这一年的势不可当，终于将中美之间的科技对抗推到了一个再无回旋余地的临界点。 那绚烂的烟花，终究不得不在随之而来的暴风雨中黯然熄灭。 而华兴，也不得不在这极致的辉煌之后，开始更加紧迫地未雨绸缪，准备迎接那场注定惨烈的“生存之战”。 ... 回忆至此，陈默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前世作为普通工程师，他看到的是公司的辉煌与突然被打压的错愕与愤怒。 而今生，作为一路参与、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某些进程的高层管理者，他再回望2019年，心情更为复杂。 他亲眼见证了麒麟团队的艰辛与卓越； 亲历了与谷歌既合作又博弈的微妙，也为终端业务的每一次突破感到自豪。 但越是了解这辉煌背后的不易，就越是能体会到那场风暴来临时的残酷与无奈。 他知道，即便今生自己拼尽全力，守住了IT系统的基座，协助了芯片的备货与研发。 但2019年这场由商业成功引发的、最终上升到国家力量对抗的风暴，其基本逻辑依然难以改变。 华兴的崛起，必然触碰到某些根本性的利益和神经。 2018年的惊涛骇浪暂时告一段落，但谁都明白，风暴并未远去，只是进入了新的阶段。 芯片的困局、操作系统的生态建设、全球市场的不确定性...... 还有太多太多的硬仗要打。 他想起郑非的叮嘱：“格局要打开。” 他想起徐平的调侃：“是真金还是废铁，烤一烤才知道。” 是的，未来的路只会更艰难。 但他不再是那个只能守着一亩三分地、或是在回忆中感到无力的管理者了。 他进入了公司的最高决策层，有了更大的话语权和责任，可以去影响、去参与制定那些真正关乎华兴未来命运的战略。 这种身份的转变，带来的压力是真切的，但似乎也注入了一种新的力量感。 他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解锁屏幕，MWC大会的LOgO映入眼帘。 巴塞罗那，全球移动通信的焦点舞台。 这一次，他将以华兴常务董事、集团IT总裁的身份站上去，向世界传达华兴的声音。 前方依然道阻且长，但脚步却不能有丝毫迟疑。 陈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胸腔里那份沉重的回忆渐渐沉淀为一种更为坚定的决心。 他点开MWC的议程文件，目光变得专注。 自己即将站上的，不仅是展示技术的舞台，更是一个没有硝烟却关乎话语权和信心的战场。 他收回投向窗外的目光，眼中的追忆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坚定。 过去的辉煌与挫折，都已成序章。 现在的他，必须直面当下，布局未来。 肩上的担子很重，但路，就在脚下。 第810章 标杆作用 董事会闭门会议结束后不久，关于董事会即将进行重大改组的风声，就如同初春的柳絮，悄无声息却又无处不在地在华兴高层内部蔓延开来。 尽管正式的决议和文件尚未下发，但这场关乎公司未来权力格局的深刻变革，已然在静谧的湖面下激荡起汹涌的暗流。 当晚，鹏城湾某处不对外的私人俱乐部“清舍”内，沉香袅袅。 围坐在一张古朴茶台旁的，是几位未能参与下午核心会议，但已然嗅到变革气息的核心高管： 2012实验室总裁汪剑锋、无线产品线总裁陈立仁、公共及政府事务部总裁孙清芳，以及刚刚从海外回国探亲休假、一脸风尘仆仆的西欧地区部总裁。 气氛凝重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躁动。 “立仁兄，消息渠道可靠吗？郑老板......当真决心如此之大？”西欧总裁率先打破沉默，语气急切。 他远在欧洲，对总部权力格局的突然演变尤为敏感。 陈立仁，这位技术悍将，全公司唯一占过陈默便宜的男人看了一眼有些担忧的对方，安抚道： “十有八九了。 老徐的办公室主任下午给我通了个气，让我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三层架构，轮值坐庄，老板退居幕后... 嘿，这棋盘，要重新摆子了！” 他的语气复杂，混合着对郑非魄力的钦佩与对未知格局的审视。 汪剑锋则一如既往地沉稳，他慢条斯理地用沸水烫着紫砂壶，动作如行云流水，仿佛外界的波澜与他无关。 “不是重新摆子，是给棋盘加固底座，拓宽边界。” 他声音平和。 “诸君，我们面对的已经不是国内市场的风浪，而是全球政治的惊涛骇浪。 老板此举，意在打造一艘能抗十级风浪的航母，而不是依靠船长个人魅力的旗舰。 制度化、组织化、去中心化，是必然之路，也是唯一生路。” 孙清芳女士推了推金丝眼镜，她的担忧更为具体和外部： “这套新体系，对外如何解释？ 合作伙伴、各级政府会怎么看？ ‘去郑非化’的标签一旦被贴上，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猜测和动荡。” 她负责法务和对外关系，习惯性地从风险控制角度思考。 “这不是‘去郑非化’，是‘制度化’。”汪剑锋纠正道，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老板的远见和魄力，你我皆知。 他这是在为华兴铺设未来二十年的轨道。 至于外界，我们需要一套成熟的话术来传递积极信号：华兴的成熟、稳健和长期主义。” 随后话题不可避免地转向了陈默。 “陈默这小子...”陈立仁啧了一声，脸上表情玩味。 “这一步就到常务董事了。 这升迁速度，在华兴历史上怕是独一份了吧？ 我知道他功劳大，‘渡河’一役打得漂亮，连个人的投资也显出眼光毒辣。 但常务董事，那是要决定整个集团未来五年、十年走向的地方。 他还没满三十，压得住吗？” 汪剑锋笑了笑，他自己何尝又不是跳一步直接成为了董事。 为陈默代言就是为直接代言，他缓缓说道： “老陈，别酸。 他那几年的成绩，单拎出任何一项，都够一般人干一辈子了。 ‘渡河’明线暗线一起抓，还弄出个上市公司。 老板和徐总他们，这是论功行赏，也是为未来布局。 车BG、云、5G融合，未来的战场需要他这种既有技术洞察又能撬动资本的人。” “我酸什么？”陈立仁瞪眼，随即又摇摇头，“任他陈总奸似鬼，当年不也乖乖帮我背了锅？” 然后又笑着自顾自说着：“就是觉得时代变得快。我们这帮老家伙，得赶紧跟上，别成了新轨道上的旧车轮。” 茶室内的谈话，只是当晚无数个类似场景的缩影。 高管们的电话、信息频繁往来，有人震惊，有人沉思，有人积极谋划在新格局中的位置，也有人感到些许的失落与彷徨。 但无论如何，所有人都明白，华兴的权力核心正在经历一场静默却又深刻的重塑。 这次的董事会内容仿佛是刻意没有对内保密，就像是给全体员工先打一针预防针似的。 第二天，变革的气息迅速下沉到总监、部长、产品线负责人这一层级。 他们是公司的脊柱，承上启下，对变革的感知最为敏锐，也最为复杂。 上午十点，坂田J区华兴大学的高级培训教室内，一场关于“数字化领导力”的课程临时变成了非正式的讨论场。 课间休息时，几位来自不同体系的总监聚在咖啡机旁。 “实锤了兄弟们，”一位来自运营商BG解决方案销售部的总监压低声音，他是消息灵通人士。 “文件初稿已经在走流程了，轮值董事长，常董会，战略委员会.... 三层架构，彻底变天！” 一位来自2012实验室的研究部主任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光： “这对我们基础研究或许是好事。 战略委员会层面更关注长期投入和各种黑科技属性的技术，说不定我们那些短期内看不到商业回报的先遣项目，能获得更多理解和支持，而不是每年都被财务追着要ROI（投资回报率）。” “老兄，别太乐观。”一位来自终端BG手机产品线的部长给他泼了盆冷水。 “新的常董会成了日常决策核心，这意味着产品立项、预算审批、资源调配的最终拍板权转移了。 流程肯定要变，甚至汇报关系都可能调整。 我们得赶紧研究新架构，摸清哪位轮值董事长、哪位常董分管什么，喜欢什么风格，别到时候项目计划书递上去却摸不着门路。” 现场一位人力资源体系的人才发展总监，一位干练的女性，加入了讨论： “我最紧迫的任务是调整‘未来领袖’培养计划。 新的治理结构，对领导力的要求发生了根本变化。 轮值制要求领导者必须具备极快的角色转换能力、全局视野和强大的协同能力。 过去我们培养的是‘专才’型干部，现在必须加速培养‘通才’型战略家。 陈默总就是一个最鲜明的信号和标杆。” 她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若有所思。 “说到陈总，”那位销售总监再次开口，语气带着明显的兴奋。 “他进常务董事，对我们一线打仗的人来说还真是强心剂啊！ 这说明了啥？ 说明技术背景、有重大战功、能打硬仗的人，在华兴的天花板被彻底打破了！ 说明刘二男的旧事不再会成为影响年轻干部破格提拔的因素。 你信不信很快下面那些年轻的项目经理、产品经理、销售经理、解决方案工程师们就会嗷嗷叫着往前冲了。 我都能想象到这群人个个打了鸡血的样子，毕竟都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奔头！” 第811章 讨论与波动 这场咖啡间的讨论，仅仅是中层级管理者反应的一个缩影。 在各个部门的办公室、会议室、甚至食堂角落，类似的场景不断上演： 供应链体系的总监在紧急评估新架构下，全球物料采购和产能分配的决策链是否会变得更长、更复杂。 地区部的负责人则在焦虑，轮值董事长每半年更换，是否会影响海外重大项目的连续性和客户关系的稳定性。 财务体系的负责人开始重新设计预算审批流程，以适配新的三层决策机制。 战略Marketing部门则在疯狂准备Q&A材料，以应对来自客户、合作伙伴、媒体、分析师的汹涌问询。 中层管理者们普遍感受到一种混合着机遇、焦虑、期待和压力的复杂情绪。 他们必须比高层更快地适应新规则，重新校准自己的业务战略和人际关系网络，以确保自己和团队的成果能在新的权力结构中得到认可和资源倾斜。 到了第四天午后，关于董事会改组的话题，终于如同细雨般滴落到了广大基层工程师、客户经理、行政支持人员的层面。 在开放式办公区的卡座间、在拥挤的食堂排队时、在吸烟区的片刻放松中，开始零星听到相关的讨论。 “嘿，特大新闻！公司要搞‘轮值皇帝’了！以后董事长轮流当！”一个95后的软件开发工程师煞有介事地对旁边的同事说。 “切，听着跟过家家似的。谁当‘皇帝’，咱们的代码bUg能自己消失吗？版本能自动交付吗？”他的同事，一个更资深的测试工程师，头也不抬地吐槽，更关心眼前的测试用例。 “不一样好吧！听说默总进核心权力圈了！牛逼！这说明咱们技术人也有出头天！”年轻工程师反驳道，语气中带着与有荣焉的兴奋。 “陈总是厉害，我服气。‘渡河’那时候，他跟咱们一起熬通宵改方案的样子我还记得。”测试工程师终于抬起头。 “不过，大佬们怎么排座次，离咱们太远。 只要项目奖金按时发，决策别瞎指挥，能让咱们安心搞技术，谁在上面，其实没那么重要。” 一个正好路过的产品经理听到了，插话道： “影响还是有的。 决策机制变了，意味着产品战略方向、资源投入重点可能会调整。 说不定咱们现在做的这个创新孵化项目，因为符合某位轮值董事长的战略思路，预算就直接翻倍了。 或者，某个一直不被看好的技术路线，突然就迎来春天了。” “得了吧，”测试工程师再次展现了他的务实，或者说悲观。 “领导一动，下面乱套。 我只希望别又搞出一堆新的汇报、新的流程、新的PPT模板来折腾咱们。 让听得见炮火的人呼叫炮火，别让呼叫炮火的流程变得比打仗还累就行。” 这番对话颇具代表性。 对于绝大多数基层员工而言，高层的权力更迭更像是一则值得关注的“公司新闻”，他们会好奇、会议论、会为与自己相关的领导晋升感到高兴。 但最终，他们的焦点仍然会落回到具体的工作任务、项目进度、绩效考核和薪酬奖金上。 然而，这种看似“事不关己”的淡定，其底层恰恰是华兴经过多年锤炼形成的强大“制度自信”。 员工们相信，无论顶层如何设计，公司成熟的IPD（集成产品开发）、LTC（线索到回款）、ITR（问题到解决）等流程体系能够保障业务的正常运行； 他们相信以责任结果为导向的绩效文化不会轻易改变； 他们相信公司的“以奋斗者为本”的价值分配理念能够得到贯彻。 这种对组织系统的深度信任，是华兴能够经受住任何顶层风暴冲击的压舱石。 几乎在总部消息传出的同时，越洋电话和邮件就塞满了总部各对外接口部门的信箱。 欧洲地区部总裁的电话直接打到了徐平办公室。 被告知徐总在开会后，又转到了对应的协调部门： “新的轮值制度下，我们与欧洲本土大T（电信运营商）的战略合作框架协议，审批权限是在常董会还是战略委员会？ 我们需要提前做好预案，这些客户的决策周期很长，不能因为我们的内部流程变化而影响签约。” 北美代表处的负责人则更加焦虑，他的信息充满了危机感： “在这个敏感时期，任何治理结构的变动都可能被西方媒体和政客恶意解读为‘内部控制不稳’或‘为应对制裁做准备’。 总部必须提供一套滴水不漏的统一说辞和应对预案，我们需要立刻对关键客户和合作伙伴进行预沟通，不能等到公告发布！” 东南亚、拉美、非洲等地区的负责人，反应相对平和，但也在积极评估影响。 他们在内部会议上讨论： “新的轮值董事长中，谁更重视新兴市场？ 我们的资源申请报告是否需要调整侧重点以适应新的决策层偏好？” “本地化创新的自主权是会扩大还是收缩？” 一时间，总部战略部、市场部、人力资源部、财务部等几乎所有职能部门，都接到了来自海外分支的问询。 一场全球性的内部沟通和安抚工作迅速展开。 各部门协同作战，准备材料，统一口径，强调变革的积极意义和连续性，以稳定全球军心，确保业务不因总部变革而受到扰动。 在这场波及全公司的震荡中，董事长办公室、集团秘书处、人力资源委员会、财务委员会等支撑部门，如同航母的引擎室，在公众视野之外开始了极限运转。 郑非的秘书团队变成了最高效的调度中心。 他们密集地安排着一对一的沟通会，确保每一位核心高管都能与郑非或徐平进行深入交流，透彻理解改革背后的深意，化解潜在的抵触情绪。 集团秘书处则都快成了“立法”机构。 大量的律师、秘书官熬夜奋战，字斟句酌地修订《华兴公司治理章程》、《董事会议事规则》、《授权管理规定》等根本大法。 每一个条款的修改都关乎未来数年的权力运行，必须既体现改革精神，又确保合法合规，经得起最严格的审视。 第812章 躺赢 人力资源委员会紧急启动了对新董事会成员，特别是新晋常董的履职培训计划，内容包括公司治理、资本市场、战略决策、风险管理等。 同时，他们也开始评估新的架构对全体员工职业发展通道的影响。 林雨晴作为陈默的秘书，她的感受最为直观。 她的Welink和电话几乎变成了热线。 以往不直接向陈默汇报的各级部门主管们，请示工作变得更加频繁和谨慎； 其他体系的同级或更高级别管理者，预约沟通的电话也明显增多； 甚至还有一些她不太熟悉的投资界、学术界人士，也试图通过她来建立联系。 她敏锐地意识到，她的老板正被推向一个前所未有的聚光灯下。 她也必须更加精准、周密地做好信息过滤和日程管理，成为一名称职的“守门人”。 当然，林雨晴都能第一时间知道的信息，何民丰作为左梦安的秘书自然也是第一时间便知道了。 几天前董事会闭门会议结束后的那一刻，何民丰正坐在左梦安办公室外间的工位上，处理着一份紧急的供应链风险评估报告。 他的办公桌整洁有序，一如他严谨的性格。 作为左梦安的秘书，他虽未参与会议，但高度的职业敏感性和与核心决策层的物理接近，让他比绝大多数人更早地感知到了风暴的来临。 当左梦安带着几位董事面色凝重地走出电梯，径直返回办公室时，何民丰立刻起身。 他从老板那双平时总是沉稳如山的表情中，竟然捕捉到了一丝迷茫和一些不同寻常的疲惫？ “左董，会议还顺利吗？需要我准备什么？”何民丰递上一杯刚沏好的热茶，声音平稳却带着关切。 左梦安接过茶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坂田基地的万家灯火，沉默了近一分钟。 这短暂的沉默让何民丰的心微微提起。 “民丰，”左梦安终于开口，“公司要变天了。一场大变革。” 何民丰没有插话，只是安静地听着，他知道老板需要的是一个倾听者。 “董事会要改组，三层结构，轮值董事长、常务董事...” 左梦安言简意赅地概括了核心，“老板决心很大，他要退到普通董事去。” 这个消息让何民丰的瞳孔微微收缩，但他控制住了表情，只是轻轻吸了一口气。 左梦安转过身，看着自己精心挑选的秘书，脸上露出复杂的笑意：“老板提议，次任轮值董事长，由我来做。” 何民丰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一股热血涌上头顶。 轮值董事长！ 那是华兴未来半年内的最高行政首长！ 他的老板！ 不等他消化这个信息，左梦安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如同被施了定身术。 “而且，你师父陈默，”左梦安顿了顿，似乎也在品味这个消息的冲击力，“也会进入新的董事会。不止是最年轻的董事，还是常务董事。” 轰！何民丰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 老板左梦安，即将执掌华兴权柄。 师父陈默，一步踏入最高决策核心。 这两个对他职业生涯影响最大的人，几乎在同一时间进入华兴这座巨轮的驾驶舱。 自己这算不算躺赢了？ 一股极其强烈的不真实感瞬间包裹了他。 他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那个刚出校园穿着不合身西装忐忑不安地站在华兴G1大楼前等待入职培训的青涩少年。 那时，他最大的愿望是能留在华兴，在师父陈默的团队里做一个靠谱的工程师。 后来，因为球打得好，性格踏实，被左董看中，调来当秘书，他已经觉得是走了大运。 可现在...师父和老板的这次“飞升”，连带让他这个秘书的身份也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夺目的金光。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运气好”，这简直是...梦幻到不真实。 “怎么？傻了？”左梦安看着他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禁失笑，拍了拍他结实的胳膊。 “沉住气。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会非常忙。 很多流程、会议、沟通都需要重新梳理。 你是我的秘书，要帮我盯紧每一个环节，不能出任何纰漏。” “是！左董！我明白！”何民丰猛地回过神来，身体站得笔直。 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紧，但神色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稳，“您放心，我会处理好所有事情！” 毕竟很多年前师父就有教过他，控制情绪和表情是职场人的第一步。 左梦安满意地点点头：“去吧，先把刚才说的供应链报告整理出来，明天一早我要用。” “好的，左董。” 何民丰坐回工位，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报告上，但指尖微微的颤抖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激荡。 然而，正如左梦安所预料的，接下来的几天，巨大的工作压力如同海啸般涌来，迅速淹没了何民丰那点“不真实感”。 他的电话几乎被打爆了。 Welink上的消息提示音连绵不绝。 以前只是例行公事沟通的其他高管或者秘书们，现在语气变得异常客气和...微妙。 “何秘，确认一下左董周三的日程没有变化吧？我们徐总（徐平）想就轮值期间的工作重点和他提前简单碰一下。” “民丰，我是姚办（姚尘风办公室）的老李，有个关于终端产品线资源协调的急事，你看能不能尽快报给左董？” 甚至有一些以往需要他主动预约才能说上话的产品线总裁、地区部总裁本人，也直接拨通了他的电话，语气亲切地称兄道弟： “民丰啊，我老刘，左董最近辛苦啊！ 什么时候有空，一起约个饭？ 没什么大事，就是聊聊海外市场的一些新想法，想先听听左董的意见。” “何秘，我是企业BG的钟洋，听说左董对数字化转型也有些想法？ 我们想深入学习领会一下，你看方不方便安排个短暂的汇报会？” 何民丰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体会到，“轮值董事长秘书”这几个字所蕴含的惊人能量。 它仿佛一个能量放大器，将他这个原本只是执行层的秘书，推到了信息流和关系网的中心节点。 他的一言一行、一个日程的安排、一次信息的传递，都可能被外界解读出不同的信号。 他谨记左梦安的叮嘱和陈默以前教他的“谨言慎行”，小心翼翼地处理着每一通电话、每一条信息，既不拿架子，也不轻易承诺。 只是高效、准确、得体地履行着桥梁的职责。 第813章 改组公告1 几天下来，他感觉比连续打满四节高强度篮球赛还要累，但精神却处于一种奇异的亢奋状态。 直到第二个周五，这场风暴的第一个正式官方信号终于释放。 公司的全员公告通过电子流系统瞬间送达每一位员工的W1系统。 那天下午，何民丰难得准时下班。 连续的高强度工作让他神经紧绷，他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来释放压力。 他约了几个同在公司的好友和其他部门的球友，直奔他们常去的室内篮球馆。 一场激烈的对抗赛下来，汗水湿透了球衣。 何民丰189公分的大个子在篮下依然颇具威慑力，抢下几个关键篮板，引得队友们阵阵叫好。 中途休息，大家瘫坐在场边地板上，大口喝着功能饮料。 余鹏程习惯性地掏出手机刷了刷，突然“卧槽”一声，猛地坐直了身体。 “兄弟们！快看公司公告！炸了，董事会改组正式发布了！”余鹏程把手机屏幕怼到旁边刘立东眼前。 刘立东凑过去一看，眼睛也瞬间瞪圆：“蛙去还真是！” 他猛地抬头，看向正在擦汗的何民丰，“民丰！你老板是次任轮值董事长，你师父是常务董事了！你特么早就知道了吧？！” 瞬间，所有球友的目光都聚焦在何民丰身上。 何民丰接过王铭的手机，屏幕上正是这份长长的、格式严谨的公告（华司决字〔2019〕第009号）。 ———— 华兴技术有限公司关于改组公司董事会及优化治理机制公告 华司决字〔2019〕第009号 签发人：郑非 关于公司董事会改组及相关治理机制优化的事宜公告 主送： 集团各一级部门、各区域代表处、各全资/控股子公司、全体员工 抄送： 公司工会委员会、员工持股计划代表会 一、 决议概述 为主动应对全球政治经济环境的深刻变化，匹配公司作为全球化高科技企业的战略定位与业务规模。 进一步优化公司治理架构，强化集体决策机制，激发组织活力，提升决策效率与风险应对能力，保障公司长期健康可持续发展。 华兴技术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公司”）于2019年2月18日召开股东会会议及董事会会议，审议通过了《关于改组公司董事会及优化治理机制的议案》。 本次改组是公司治理演进史上的重要里程碑，旨在构建“方向大致正确，组织充满活力”的现代化企业治理体系。现将相关调整事宜公告如下： 二、 董事会结构改组与成员任命 经公司股东会审议决定，公司董事会即日起改组为三层结构，以更清晰地划分战略决策、经营管理与监督制衡的权责边界。改组后董事会成员名单及角色安排如下： 1. 轮值董事长 (ROtating Chairman) 徐平先生（公司董事、原首席战略官） 左梦安先生（公司董事、原供应链管理委员会主任） 郑青山先生（公司董事、首席财务官） 胡向东先生（公司董事、全球销售与服务总裁） 职责与运作机制： 轮值董事长是公司期间最高行政首长，代表公司对外开展重大商业活动与公共关系。 每位轮值董事长任期六个月，按上述顺序依次循环轮值。 首任轮值董事长由徐平先生担任，任期自2019年3月1日起，至2019年8月31日止。 在任期内，轮值董事长主持公司董事会常务委员会及战略与投资委员会工作，是公司在此期间经营管理、危机管理、流程变革和组织建设的最高责任者，对公司的生存发展和重大经营结果负最终责任。 轮值董事长负责签发公司期间重大文件，召集并主持相关高层会议，确保公司各项战略与决策的落地执行。 2. 常务董事 (Standing DireCtOr) 丁思云先生（兼任运营商BG总裁） 姚尘风先生（兼任消费者BG总裁） 陈默先生（兼任集团IT总裁、车BG副总裁） 冯庭波女士（兼任海思总裁、2012实验室副总裁） 辛玉良先生（兼任云BU总裁） 职责： 常务董事是公司核心决策中坚力量，共同组成董事会常务委员会。 深度参与公司所有重大战略决策、投资决策与经营决策的制定、辩论与表决。 在其分管的业务领域（BG/BU）或职能体系中，全面负责业务增长、利润实现、资源配置与组织建设，是公司经营目标达成的关键责任人。 坚决执行并推动落实董事会及其常务委员会的各项决议，确保公司政令畅通。 3. 董事 (DireCtOr) 郑非先生（公司创始人） 汪剑锋先生（兼任2012实验室总裁） 廖建忠先生（兼任人力资源管理部总裁） 林有为先生（兼任存储与机器视觉产品线总裁） 陈立仁先生（兼任无线网络产品线总裁） 孙清芳女士（兼任公共及政府事务部总裁、首席法务官） 阳福涛先生（兼任数据通信产品线总裁） 钟洋先生（兼任企业BG总裁） 职责： 董事是公司战略设计与监督的重要力量。 参加董事会及战略与投资委员会会议，从全局视角参与公司顶层战略的设计、审议与评估，并行使表决权。 对常务董事会、轮值董事长及经营管理团队的工作进行监督、问询与评估，确保公司治理的有效性、合规性及其与长期战略的一致性。 代表股东与员工利益，履行忠诚与勤勉义务。 三、 治理机构设立与职能明确 为支撑新董事会结构的高效运作，公司设立并完善以下核心治理机构，明确其职能与组成： 1. 战略与投资委员会 (Strategy & InveStmentmittee - IRB) 定位： 公司最高战略决策与投资评审机构。 组成： 由全体董事组成。当值轮值董事长担任主任。 主要职责： 审议并批准公司中长期发展战略规划（SP）、年度业务规划（BP）及重大技术方向。 审批重大资本开支项目、并购、剥离、合资及战略性投资项目。 评估宏观经济、产业政策及地缘政治风险，指导公司应对策略。 监督公司整体经营绩效与战略目标的达成情况。 第814章 改组公告2 2. 董事会常务委员会 (Standingmittee Of the BOard) 定位： 董事会闭会期间的日常最高经营决策与管理机构。 组成： 由全体常务董事组成。当值轮值董事长主持。 主要职责： 处理公司日常运营中出现的重大经营管理事项。 执行战略与投资委员会的各项决议，并跟踪执行效果。 审批重大业务决策、资源分配方案及组织调整方案。 监督和指导全面经营管理团队（EMT）的日常工作。 3. 人力资源与企业文化委员会 (HUman ReSOUrCeS & COrpOrate CUltUremittee - C&MG) 定位： 公司人力资源、组织发展与企业文化建设的最高决策机构。 组成： 由轮值董事长、相关常务董事、人力资源总裁等组成。 主要职责： 审批公司人力资源战略、核心政策及干部管理原则。 审批高层管理者的任命、调动、激励、评估及发展。 审批公司组织架构调整方案及核心流程变革。 推动与审视企业文化建设，守护公司核心价值观。 4. 全面经营管理团队 (EXeCUtive Management Team - EMT) 定位： 公司日常经营的执行中枢，对业务结果负责。 组成： 由各BG/BU、区域部、集团职能平台的首要负责人组成。 主要职责： 负责公司各项日常经营活动的具体执行与落地。 对各自负责领域的业务绩效、市场竞争力和客户满意度负责。 严格执行常务委员会的各项经营决策与管理要求。 协同作战，确保公司整体经营目标的实现。 5. 行政管理团队 (AdminiStratiOn Team - AT) 定位： 公司行政运营与综合保障的支持平台。 主要职责： 负责全球行政后勤、基建、采购、安保、内部服务等综合保障工作，确保公司全球运营环境安全、高效、可靠。 6. 经营管理团队 (Staff Team - ST) 定位： 为公司核心业务流程提供专业化职能服务的支撑平台。 主要职责： 负责财务、人力资源、供应链、法务、质量运营等职能领域的流程操作、服务交付与持续优化，为业务发展提供专业化、高效率的共享服务。 四、 实施与过渡期安排 组织领导： 公司成立治理变革专项工作组，由徐平同志亲自负责，人力资源部、总裁办等部门协同，确保本次改组工作平稳、有序落地。 过渡期： 本次改组及新机制的全面切换过渡期定为三个月，自本公告发布之日起至【2019年5月31日】止。 过渡期内，原决策流程与新机制并行，确保业务连续不中断。 沟通与培训： 公司将组织系列宣导与培训会议，确保各级管理者和员工能够准确理解本次治理变革的意义与要求。 生效日期： 新治理架构及所有相关任命于【2019年2月20日】起正式生效。 五、 结语 本次董事会改组与治理机制优化，是公司迈向未来、构建百年基业的关键制度性布局。 它体现了公司坚持集体领导、不将公司命运系于个人的决心，也展现了公司通过制度创新应对不确定性的智慧。 希望全体员工，尤其是各级管理者，深刻领会本次变革的精神实质，积极适应新架构、新规则，坚守岗位职责，继续秉持“以客户为中心，以奋斗者为本”的核心价值观，团结一致，开拓进取，共同推动华兴技术在新时代实现新的跨越！ 特此公告。 华兴技术集团有限公司 董事会 二〇一九年二月十六日 拟稿： 集团总裁办公室 审核： 徐平 签发： 郑非 主题词： 公司治理 董事会改组 轮值董事长 职责公告 印发： 电子流系统全域下发 存档： 永久 （共印： 电子文件，不予印制 ） ———————— 虽然他早已知道结果，但此刻看到这份正式发布的、即将改变华兴未来格局的权威文件。 尤其是看着白纸黑字地写着“轮值董事长：左梦安”、“常务董事：陈默”时，那种强烈的冲击感再次袭来，比几天前左梦安亲口告诉他时更加具体和震撼。 他手指滑动屏幕，逐字逐句地看着公告内容：“战略与投资委员会”、“董事会常务委员会”、“全面经营管理团队”... 这些冰冷的管理术语背后，是他这几天亲身经历的巨大动荡和权力重构。 他先是看着“轮值董事长是公司期间最高行政首长...是公司在此期间经营管理、危机管理、流程变革和组织建设的最高责任者，对公司的生存发展和重大经营结果负最终责任”这段关于左梦安新职责的描述。 再又看到“常务董事是公司核心决策中坚力量...深度参与公司所有重大战略决策…”这段关于陈默新角色的定义，只觉得心跳加速，喉咙有些发干。 哪怕早知道结果，但这份公告还是让他有点顶不住。 他的老板和师父，真的站到了那样的高度。 “民丰，你这以后在公司不得横着走了？”一个平时爱开玩笑的球友用胳膊肘捅了捅他，语气是九分羡慕带着一分讨好，“轮值董事长的大秘，常务董事的开山弟子！好家伙，这bUff叠满了！以后兄弟们可就跟你混了！” “去你的！”何民丰笑骂着给了他一拳，力道不轻，那哥们龇牙咧嘴地躲开，“少胡说八道。该干嘛干嘛。” 余鹏程收起玩笑，表情认真了许多，感叹道： “左董和默总这是实至名归。 左总掌供应链，稳如泰山；默总搞技术突破和战略投资，锐不可当。 这次的轮值董事长和常务董事们，都太能打了。” 他看向何民丰，“民丰，你这位置太关键了，以后压力更大了吧？” 刘立东也点头：“是啊，这公告一发，全公司都看着呢。民丰，你现在可是左董的门面了。” 何民丰深吸一口气，将手机递还给余鹏程，目光扫过几位好友，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压力大是肯定的。 但就像公告里说的，‘方向大致正确，组织充满活力’。 左董和师父他们扛着最大的压力，在前面开路。 我能做的，就是把我手上的每件事做到极致，帮左董处理好细节，保证不出错，不添乱。”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华兴园区璀璨的灯火，声音沉稳下来： “横着走？那是螃蟹。咱们华兴人，只管脚踏实地，往前走就行。” 说完，他站起身，将空饮料瓶精准地投进远处的垃圾桶，拍了拍手：“行了，别聊了。再来一场？这次我可要认真防你了。” 第815章 客工部 何民丰还在打着篮球聊着天，但鹏城华兴总部A区大楼里，却弥漫着一种不同于往日的炽热又紧张的备战氛围。 2月，空气中已经隐约浮动着南国早春的湿润气息。 世界移动通信大会（MWC），这个全球通信行业每年一度的“奥林匹克”，即将在西班牙巴塞罗那拉开帷幕。 对于华兴而言，今年的MWC意义非凡。 它不仅是一个展示技术肌肉、发布重磅产品的舞台，更是在经历了2018年的惊涛骇浪后，向全球客户、合作伙伴乃至竞争对手展示华兴韧性、实力与战略定力的关键窗口。 一场集战略发布、产品展示、技术交流、商务洽谈和品牌塑造于一体的综合性战役，已然悄然打响。 这次出征阵容几乎已经是最高级别。 集团战略Marketing部牵头组织的MWC筹备会，已经进入了最后冲刺阶段。 这天下午，在A1栋顶层的战略会议室里，一场核心决策层的碰头会正在举行。 与会者仅有四人：即将于几天后正式就任轮值董事长的徐平，消费者BG总裁、常务董事姚尘风，集团IT总裁、常务董事陈默，以及5G产品的扛鼎人物、5G总裁刘越。 徐平坐在主位，面前摊开着厚厚的议程文件和展示方案。 他虽未正式履新，但多年来集团二把手的位置早已磨炼出他的统筹和决断力。 “巴塞罗那那边，展馆搭建今晚全部竣工，技术团队最后一遍联调明天完成。 媒体邀请和嘉宾名单最终版已经确认，重点客户的一对一会谈日程也排定了，强度很大。” 徐平言简意赅地同步了进展，目光扫过三人，“现在是最后查漏补缺和明确分工的时候。” 姚尘风接着话头，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动，调出产品发布环节的PPT： “终端这边，Mate X的发布是重头戏，折叠体验区和真机演示台是人流保证。 媒体和KOL的预热已经达到预期，现在需要确保现场体验万无一失。 我会主抓这部分，包括后续的媒体群访和专访。” 刘越推了推眼镜，接口道： “5G是绝对的主角。 我们在展台核心区布置了端到端的5G解决方案实景体验，包括网络切片、ClOUd VR、远程操控等十几个场景。 技术论坛和分论坛的演讲，我和团队负责攻坚。 保证让全球的运营商客户看到，华兴的5G不仅领先，更是‘Ready fOr BUSineSS’（准备好做生意了）的。” 三人的目光最后都落在了陈默身上。 这是他首次以常务董事的身份参与MWC的最高级别策划与部署。 与前几次作为技术负责人或项目主导者参与不同，这一次，他需要站在公司整体战略的高度，承担更广泛的职责。 徐平看向陈默，眼神中带着信任与期许：“陈默，你的任务最综合，也最关键。” “首先，你代表公司参加‘工业4.0与数字化转型’高峰论坛并做主题演讲。 这不是讲单一产品，而是阐述华兴如何通过5G、云、AI的协同，赋能千行百业的数字化升级。 这是拔高公司战略格局的关键场合，稿子要再打磨，观点要犀利。” “其次，企业业务和云BU的展区，你来牵头主抓，当然，辛总那边的老秦会负责具体事务。 和运营商网络、消费者终端不同，这块面对的是全球企业客户和生态伙伴，要突出我们的开放性和解决方案能力。 几个重点客户的签约仪式，需要你出面。” “最后，”徐平顿了顿，语气加重。 “也是最重要的，你需要全程参与一系列最高级别的‘CEO圆桌会议’和闭门洽谈。 VOdafOne的NiCk Read、 DeUtSChe TelekOm的Tim H?ttgeS、Orange的Stéphane RiChard...... 这些全球顶级运营商的掌舵人都会到场。 我们要谈的不仅是当下的合同，更是未来5年的战略合作框架。 这部分，我和尘风主谈，你辅助，但要充分展现我们对技术趋势和业务融合的深刻理解。 这代表你要开始从技术幕后，更多地走向战略和商务的台前。” 陈默沉稳地点点头，面前的笔记本上早已记满了要点。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肩头新增的重量。 这不仅是对他个人能力的认可，更是公司在新治理架构下，对常务董事赋能业务、驱动增长的核心期待。 “明白。 演讲稿的核心思想是与客户和伙伴共同定义产业未来，而非仅仅销售产品。 企业展区的互动体验和数据看板我会最后过一遍。 客户会谈的准备资料我已经熟悉，会针对每家不同的战略重点做准备。” 陈默的回答条理清晰，语气平静却充满力量。 姚尘风笑着补充了一句：“默总，别忘了还有一大堆媒体等着抓拍你这新晋常董的首次国际亮相呢。颜值担当也是战斗力啊。” 会议室内响起一阵轻松的笑声，稍稍冲淡了大战前的紧张气氛。 四人又就细节讨论了近一个小时，最终敲定了所有流程和分工。 散会后，陈默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会议室巨大的落地窗前，眺望着远方。 巴塞罗那，他将以全新的身份，站上那个汇聚全球目光的舞台。 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出差，而是一次正式的“亮相”，一次面向世界的“宣言”。 就在高管们于顶层运筹帷幄的同时，华兴总部B区3楼，有一个不那么起眼却又至关重要的部门。 那就是客户工程部（简称“客工部”），这边也正为MWC进行着最后阶段那近乎严苛的队员选拔。 这里被充斥着期待、紧张与高度专业性的氛围。 客工部，全称客户技术支持与解决方案工程部，是华兴面向全球客户的一线技术窗口和综合解决方案交付团队。 第816章 内部竞争 他们的职责远不止是产品演示和故障排查那么简单，更是深度理解客户业务痛点、精准传递华兴技术价值、构建客户信任乃至影响采购决策的关键枢纽。 这个部门的成员，因此需要具备一种复合型的“精英”特质： 顶尖的技术功底是门槛； 流利的双语（甚至多语）沟通是工具； 出色的演讲与应变能力是手段； 卓越的形象气质与让人如沐春风的亲和力，则是润滑剂和放大器。 他们堪称华兴的“技术使节”和“解决方案艺术家”。 蒋若琪，就是客工部一名刚入职大半年的新员工。 此刻，她正坐在开放办公区的工位上战术性的喝水。 目光时不时瞟向部门入口处的公告屏，心脏在胸腔里敲着密集的鼓点。 她毕业于国内通信方向顶尖的两邮一电高校之一 —— 长安电子科技大学的通信工程专业。 蒋若琪是地地道道的长安妹子，读大学对于她来说就是从家里的凤城四路去到长安区半个小时的车程。 她身高168Cm，身材匀称，拥有一张白皙清秀的鹅蛋脸和一双明亮聪慧的眼睛，气质温婉中带着理科生特有的沉静与专注。 在大学里，她是公认的学霸女神，成绩常年位列专业前5%，是国家奖学金的获得者，同时也是校广播台的英语播音员和院学生会的文艺部长，堪称“颜值与实力并存”的典范。 回想起大半年前那场惨烈又令人印象深刻的入职选拔，蒋若琪至今仍觉得仿佛就在昨天。 彼时，还没走出象牙塔便手握多家知名企业Offer的她，自信满满地选择了挑战以“高门槛、高规格、高收入”著称的华兴客工部。 她本以为凭借自己金光闪闪的简历和过往的辉煌战绩，进入客工部即便不是十拿九稳，也应是顺理成章。 然而，现实给了她一记清醒而有力的“重击”。 第一轮是近乎变态的技术笔试，题目深度和广度远超学校课程和一般企业面试。 大量涉及华兴现网设备的具体协议细节、复杂网络故障的排查逻辑以及前沿技术的应用场景分析，直接刷掉了三分之二的应聘者。 紧接着是全英文技术面试，面试官是客工部几位经验丰富的“老鸟”，问题刁钻且极具实战性。 “如果一个跨国企业客户投诉其MPLS-VPN网络在跨洋链路出现间歇性延迟抖动，你的排查思路是什么？” “请用英文阐述5G网络切片在智慧港口场景下的具体实现和保障机制。” ...... 蒋若琪使尽浑身解数，才勉强过关。 第三轮是情景模拟压力测试。 在一个布置成客户会议室的房间里，她需要面对由资深员工扮演的、极其难缠的“客户”。 “客户”可能突然打断她的讲解，质疑技术方案的可行性； 可能对报价表示极度不满； 甚至可能因为前期交付的某些问题而情绪激动。 她必须在巨大的压力下保持专业微笑，快速理解“客户”的真实诉求，并用清晰逻辑和有力证据安抚对方、解答疑问、争取信任。 这一轮，她亲眼见到一位口语流利如母语、但抗压能力稍弱的精英级同学归被“客户”问得当场情绪崩溃，含泪离场。 最后一轮还有形象与礼仪评估，由人力资源部的专业老师和部门管理层共同进行。 从着装、妆容、发型、站姿、坐姿、手势，到眼神交流、微笑弧度、语音语调，都有近乎挑剔的细致标准。 负责评估的老师语气温和但要求严格：“蒋同学，你的专业知识很扎实，但微笑时可以再放松一些，不要让人觉得是职业假笑。” “讲解时手势不要太多，幅度不要太大，要沉稳、有引导性。” 过五关斩六将，当她最终收到那封梦寐以求的录用通知书时，心中涌起的不仅是喜悦，更有一种历经淬炼后的踏实与敬畏。 她深刻地认识到，在华兴客工部，“优秀”只是入场券。 这里汇聚了来自全球顶尖院校的佼佼者，他们中不乏地市级的状元、竞赛金牌得主、拥有多项专利的技术达人，以及同样形象出众、气质不凡的校友。 用她后来和同期入职的小姐妹张晚意开玩笑的话说：“咱们客工部，简直就是‘学霸颜值天团’，卷得不能再卷了。” 当然也就是华兴的客工部都是正经服务客户的高材生们，要是和恒大一样高低得被黑出翔来。 张晚意是她的校友，和她同一届，来自电子信息工程专业。 同样是个明眸皓齿、思维敏捷的女孩。 两人在入职培训时相识，相似的背景和气质让她们迅速成为无话不谈的闺蜜。 在这高手云集、竞争激烈的环境中互相鼓励、共同成长。 此刻，张晚意就坐在她旁边的工位上，同样紧张地盯着公告屏，小声嘀咕： “好紧张啊琪琪，感觉比等高考成绩还折磨人。 听说这次MWC，公司派出了史上最强阵容！ 徐平董事长、姚尘风总裁，还有那位特别年轻的陈总。 三位董事亲自带队啊！ 这规格... 要是能被选上，简直太幸运了，能近距离和大佬们一起工作啊！ 啊啊啊啊！” 很明显张晚意兴奋得一批，而蒋若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但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是啊，这阵容太强大了。 而且MWC是全球顶级的行业盛会，能去亲身参与、见识一下世界级的科技博弈和商业对话，对我们新人来说，机会太难得了，学到的肯定比一年埋头做项目还多。” 她回想起这轮针对MWC的内部选拔，其严格程度丝毫不亚于当年的入职试。 部门内部先根据过去大半年的绩效表现（KPI）、客户反馈、语言能力（尤其是西班牙语、法语、德语等小语种技能）、大型活动支撑经验进行了初步筛选，刷掉了一小半人。 然后是一轮针对华兴参展重点产品技术知识、GSMA组织架构、国际商务礼仪的专项笔试。 第817章 普通学员陈默 紧接着是模拟全英文技术问答和客户咨询的场景面试，考官们的问题更加聚焦于MWC可能遇到的实际场景。 最后还有一轮由部门领导和人力资源部联合进行的综合评估，再次审视每个人的形象气质、应变能力和团队协作精神。 公告屏突然刷新，红色的粗体标题“2019年巴塞罗那MWC华兴技术支持团队最终名单”赫然出现。 整个开放办公区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住一样聚焦过去。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蒋若琪的心跳骤然加速，目光像扫描仪一样飞快地扫过那一个个熟悉或不熟悉的名字... 网络支持组......企业业务组......终端体验组...... 找到了！ 在“终端体验组”的下方，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蒋若琪 Jiang RUOqi”！ 她几乎不敢相信，又迅速扫向旁边的“解决方案讲解组”——“张晚意 Zhang Wanyi”！ 张晚意的名字也在！ “啊！选上了！我们都选上了！”张晚意激动地低呼一声，猛地抓住蒋若琪的胳膊。 这个娃娃脸且平常极度温柔的女人把自己掐得生疼，脸上更是绽放出难以抑制的笑容，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蒋若琪也难掩巨大的兴奋和喜悦，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 她先是反手不着痕迹的把自己的胳膊从狗女人的爪子中挣脱开来，又用力回握了一下张晚意的手。 很好，感受不到痛意了。 然后才很克制的压低声音说：“太好了！晚晚！” 抱歉，克制了5秒还是没克制住。 随后便被一种巨大的成就感和即将踏上广阔舞台的憧憬瞬间将她淹没。 周围响起一片低低的祝贺声、开心的笑声，同时也夹杂着些许遗憾的叹息和失落的沉默。 入选的同事个个喜形于色，相互击掌庆祝； 没能入选的则难免神情黯淡，强笑着向他人表示祝贺，然后默默回到座位，继续处理手头的工作。 客工部的部长，一位年约四十，面容姣好、气质干练的女性，此时笑着走了过来。 她拍了拍手，对入选的团队成员说： “恭喜各位！脱颖而出证明了你们的优秀！ 但记住，这次MWC任务非常艰巨，意义重大。 你们每个人在客户面前，代表的就是华兴的技术形象和服务水平！ 出去之后，你们就是一个战壕的战友，要互帮互助，严守纪律。 回去好好准备个人物资和复习技术资料，明天开始，集团培训部会组织为期一天的专项行前培训。 这次培训非常重要，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缺席！” 为了确保所有首次参与MWC的员工，尤其是像蒋若琪、张晚意这样的新兵，能够清晰、全面地了解大会流程、公司预期、行为规范以及突发事件应对流程，集团培训部受命组织了一场为期一天的强化培训。 培训定在次日上午九点，在一间足以容纳上百人的大型阶梯教室进行。 按照原计划和往常经验，这类基础性、流程性的培训，通常由培训部的资深讲师李娜负责主讲。 级别最高的参与者可能就是各产品线或各地区部派来的接口经理，部长级别都很少见。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上午八点五十分，陈默在与徐平进行每日例行的行程核对时，徐平顺口提了一句： “培训部那边九点给MWC的支援团队做行前培训，内容比较基础，主要是流程、礼仪和注意事项。 陈默，你需要了解一下吗？ 我让李娜她们另外找个时间，单独给你和尘风他们快速过一遍核心要点？” 徐平知道陈默行程紧张，这种基础培训通常不需要他们这个级别的高管亲自到场。 陈默正在快速浏览着“渡河”项目暗线即国产EDA工具的最新进展报告。 闻言头也没抬，下意识地回道： “单独安排太费事，没必要。 就这个时间吧，我过去听一下就好。 正好了解一下整体的日程安排和支撑团队的准备情况，也顺便看看这些年轻同事的精神状态。” 他合上报告，站起身，“有些细节，听一遍比看文字更直观。” 于是，上午八点五十五分，当培训部讲师李娜抱着笔记本电脑和教案率先走进教室，准备调试设备时。 她惊讶地发现，教室后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陈默已经安静地坐在那里，正低头专注地看着摊开在桌上的MWC官方议程手册和一支看起来就很昂贵的钢笔。 李娜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大脑瞬间有点空白。 新的常...常务董事？！ 陈总？！ 他怎么会来这里？ 这种级别的领导，难道不是应该由他们培训部总监亲自去办公室做单独汇报的吗？ 徐董只是说领导可能会关注，没说要亲自来听课啊。 她瞬间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如山般袭来，后背甚至冒出了一层细汗。 她赶紧快步走过去，身体微微前倾，紧张地低声道： “陈总，您...您怎么来了？ 徐董秘书那边说...说如果需要，安排我们给您单独汇报的。 这...这里培训内容比较基础，怕耽误您宝贵时间......” 陈闻声抬起头，看到李娜紧张的模样，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试图安抚对方的紧张情绪。 然后才缓缓说道： “没关系，李老师。 我就是过来旁听一下，全面了解了解情况，不耽误你们。 你按原定计划讲就好，不用特别关照我，就当我是个普通学员。” 他的语气平和，没有半点架子，但那种久居上位的沉稳气场却无声地弥漫开来。 话虽然这么说，但李娜怎么可能真把他当“普通学员”？ 除非她李娜是不想在华兴混了还差不多。 这句话让她想起了这两年刚火的那两句话 —— “我对钱不感兴趣”和“我脸盲”。 你们这些大佬是不是都得了一种不装逼就会死的病？ 算了，不和你老人家计较。 毕竟一位刚刚进入公司最高决策层、手握重权的常务董事就坐在下面，这已经是她培训师生涯中压力最大的一次授课。 第818章 李老师的课 李娜立刻回到讲台，手忙脚乱地再次打开PPT，逐页检查。 心里飞快地过了一遍讲课思路，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让狂跳的心率和呼吸平静下来。 她暗自决定，要在原有教案基础上，增加更多深入的背景解读和自己的实战案例，务必展现出培训部的专业水准和价值。 下面原本有些喧闹的学员们，也很快发现了后排角落里那个气质卓然、看起来又有些熟悉的身影。 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迅速退去，教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起来。 兴奋、好奇、紧张、局促...... 种种情绪在空气中交织。 大家都不自觉地调整了坐姿，挺直了腰板，拿出了最认真的态度，仿佛即将面临的不是一场行前培训，而是一场决定未来前途的重要考核。 蒋若琪和张晚意坐在中间排的最佳听讲区域，两人几乎同时发现了陈默，交换了一个无比震惊又激动万分的眼神。 “卧槽，蒋若琪，是陈总！他居然也来听课！”张晚意用极低的气声说，眼睛瞪得溜圆，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生怕发出太大的声音。 蒋若琪的心跳也漏了一拍，然后加速跳动。 她点点头，同样用气声回应：“这确实太意外了......” 随后立马下意识地迅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着装。 在仔细检查公司发的合身剪裁的商务套装是否平整后，又对着镜子看了看淡妆是否得体。 最后迅速从包里拿出崭新的笔记本和一支最顺手的签字笔，摆出最专注的听讲姿态。 能和大老板一起听课，这经历简直可以写进朋友圈里。 九点整，培训正式开始。 教室裡鸦雀无声，与培训前的轻松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李娜讲师站在讲台中央，显然做了临时的心理建设和内容调整。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全场，在与后排陈默目光接触的瞬间微微顿了一下，然后迅速恢复专业状态。 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到教室每个角落，比预演时更加洪亮、清晰，且充满了感染力。 “各位优秀的同事，大家上午好！ 欢迎参加本次世界移动通信大会，也就是MWC的行前强化培训。 我是集团培训部的李娜。 在接下来的一天里，我将和大家一起，全面解读MWC这场全球通信业的顶级盛宴，并深入了解我们华兴如何在这场盛宴中扮演好主角！” 她切换着精心制作的PPT，画面精美，信息量巨大。 “首先，让我们从宏观上认识一下MWC。 它由全球移动通信系统协会（GSMA）主办，每年在西班牙巴塞罗那举行，是全球移动通信领域规模最大、影响力最广的展览会暨研讨会，被誉为行业的‘风向标’和‘奥斯卡’......” 她按照逻辑顺序，结合往届的图片和视频资料，逐一详解大会的各个环节： “开幕主题演讲（Opening KeynOte）：通常在大会第一天上午举行。 由GSMA总干事、巴塞罗那市长或加泰罗尼亚自治区主席等重要官员致辞，并邀请1-2家全球顶尖运营商和设备商的CEO发表开幕演讲，定下整个大会的基调。 今年，我们华兴的徐平董事长将在这个万众瞩目的主会场发表重要演讲，阐述华兴对产业未来的思考和战略方向。” 李娜的语气中充满了自豪。 “主题演讲系列（KeynOte SerieS）：每天上下午在主会场轮流举行。 行业顶尖企业的领袖们将依次登台分享真知灼见。 我们的姚尘风总裁、无线产品线副总裁刘越先生都会在黄金时段分享华兴在5G、终端和云AI等领域的最新洞察和突破。” 她特意强调了时间点，提醒大家关注。 “专题会议和论坛（SUmmitS & COnferenCeS）：这是MWC最精华、最核心的部分！ 无数个细分话题的论坛在各个会议室同步进行，深度探讨行业热点。 例如‘5G未来峰会’、‘AI与经济论坛’、‘云网融合研讨会’、‘数字金融论坛’、‘制造业数字化转型峰会’等等。” 李娜放慢语速： “特别提示，我们的常务董事陈默总将出席‘工业4.0与数字化转型’高峰论坛并发表主题演讲。 同时，也建议大家根据自己的兴趣和专业领域，选择一些论坛去听。 这是快速了解行业前沿、拓展视野的绝佳机会。” 讲到华兴具体会做什么时，李娜更加投入，穿插了大量亲身经历的案例： “战略与愿景宣讲，这是我们要说给世界听： 除了高管的主题演讲，我们在Fira Gran Via展馆的核心位置，拥有超过六千平米的巨型展台。 那将是我们公司的主战场。 展台内设有多个发布区，将举办数十场发布会，详细介绍我们的新品和解决方案，从最新的5G基站、光传输设备到折叠屏手机、智能手表，再到华兴云服务和数字能源解决方案。” “产品与技术展示，这是我们要秀给世界看： 展台就是你们诸位的舞台！ 通常划分为运营商网络区、企业业务区、消费者终端区、华兴云区、数字能源区等。 大家所在的客工部，核心任务就是支撑好各自负责区域的演示和互动体验。 比如，在5G区，要让客户亲自体验基于5G网络的低时延ClOUd VR游戏、8K超高清视频直播； 在企业业务区，要操作智慧工厂的实时操控沙盘、展示AI质检的惊人精度； 在终端区，要引导客户流畅体验Mate X的折叠屏魅力、拍摄效果。 一定要确保设备稳定、演示流畅、讲解清晰准确、互动热情专业！ 每一个细节都关乎客户体验和品牌形象！” 李娜的语气变得极其严肃。 “高层商务洽谈，这是我们与客户共赢： 这是MWC最核心、最实质的价值所在！ 大会期间，我们预约了大量的‘CEO-tO-CEO’级别的高层闭门会议。 徐总、姚总、陈总等领导将会与来自VOdafOne、DeUtSChe TelekOm、Orange、中国移动、中国电信等全球顶级运营商的CEO、CTO，以及大型企业客户的决策者进行一对一的深度会谈。” 第819章 集结完毕 “商讨战略合作、签订合作备忘录（MOU）甚至直接签署重大合同。 这部分需要我们提供顶级的后勤保障、信息支持和翻译服务，确保会谈高效、顺利。” 李娜强调，“这些会议的重要性，怎么形容都不为过。” “行业交流与标准探讨（与生态共建）： 我们的专家团队会参与GSMA组织的各种闭门会议、技术研讨会和标准工作会议，与同行、竞争对手（如爱立信、诺基亚）、合作伙伴共同探讨行业未来、技术标准走向和互联互通等问题。 有时候，我们也会与重要的生态伙伴举办联合发布会，展示共同的解决方案。” “媒体与公共关系（塑造品牌形象）： 举办多场全球媒体圆桌会议； 安排高管接受BBC、CNBC、《金融时报》、新华社、CCTV等全球顶级媒体的专访； 通过社交媒体平台（TWitter、LinkedIn、微博、微信公众号）进行全程直播和内容传播，吸引全球关注，塑造和提升品牌形象。 要注意应对各种可能的媒体提问，甚至是尖锐问题。” “竞争情报收集（知己知彼）： 当然，我们也要派出‘侦察小组’，带着任务去参观竞争对手的展台，了解他们今年推出了哪些新产品、新技术、新方案，他们的展台设计、客户互动方式、宣传重点是什么。 这些情报非常重要。” 李娜稍微压低了一点声音，显得有些神秘。 她讲得口干舌燥，但看到后排的陈默不时微微点头表示认可，甚至在精致的笔记本上记录下一些要点。 "此外，大会期间还有各种交流活动，包括午餐会、酒会等，这些都是重要的社交场合。 最后，全球移动大奖(GLOMO)的颁奖典礼也是重头戏，我们华兴的产品多次获奖。" 她整个人就像被打了一针强心剂，越发激情澎湃，引经据典，妙语连珠。 下面的学员们也是如此。 因为大老板在场，每个人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几乎没有人低头看手机。 互动环节变得异常踊跃，大家提出的问题质量也明显高了很多，不再局限于“几点集合”、“穿什么衣服”。 而是深入到“如果客户问及我们和爱立信在5G核心网架构上的差异，如何回答更得体？”， “遇到友商人员在我们的展台进行非正常拍摄，如何处理？”等实战性问题。 大家都想在常务董事面前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专业素养、思考深度和积极态度。 蒋若琪全程听得无比认真，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满了要点。 甚至还悄悄用手机录了音，准备晚上回去反复消化，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她注意到，陈默虽然坐在后排，但听得非常专注，眼神始终跟着讲师走，偶尔还会因为李娜讲到某个以往MWC上的趣闻轶事或尴尬时刻而露出淡淡的微笑。 他记录的速度很快，显然思维非常敏捷。 “陈总一点架子都没有，好认真啊。 而且他看起来好年轻，感觉就比我们大几岁的样子，居然已经是常务董事了......” 她心里暗暗想着，对这位年轻又极具份量的高管的敬佩与好奇感又多了几分。 上午的培训终于告一段落，李娜讲师宣布午休。 教室里的气氛如同紧绷的弦稍稍松开，但压抑已久的兴奋和议论瞬间如潮水般爆发出来。 “天哪！陈总居然真的和我们一起听了整整一上午的课！” “李老师今天真是超常发挥！讲得太好了！信息量巨大，感觉脑子都快装不下了！” “压力山大啊！但真的好激动！必须得好好表现，不能给部门丢脸，更不能在陈总面前出岔子！” “那个应对刁难客户的情景模拟，我觉得我还得再练练……” 陈默在李娜讲师和培训部一位闻讯赶来的总监的陪同下，简单交流了几句，率先离开了教室。 他一走，教室里的讨论声更是达到了顶峰。 蒋若琪和张晚意随着人流走出教室，准备去食堂吃午饭。 两人的兴奋劲还没完全褪去，脸上都带着运动后的红晕一般。 “琪琪，你看到没？陈总好像还记了挺多笔记呢！”张晚意亲昵地挽着蒋若琪的胳膊，声音因为激动和刻意压低而显得有些发颤。 “他真的好年轻啊！ 看起来比公司内部杂志上的照片还要精神，有气场，但又不吓人，感觉挺温和的。” “是啊，”蒋若琪点头，眼中闪着光，回味着上午的经历。 “没想到陈总这么忙，还会来全程参加这种基础操作培训，而且听得那么认真，记得那么专注。 感觉他是真的非常重视这次MWC，重视每一个细节，也愿意花时间来了解我们这些基层支撑团队的准备情况。” 这种被重视的感觉，让她心里暖暖的，也更有干劲了。 “三位董事亲自带队，这阵容真是史上最豪华了。 咱们这次去，一定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张晚意握紧了小拳头，一副斗志昂扬、跃跃欲试的样子，“每一个演示、每一句讲解、每一个微笑，都得是最高标准！” “嗯！绝对是一次超高强度的学习和锻炼机会，也是一次难忘的经历。”蒋若琪重重点头。 她心里充满了对即将到来的巴塞罗那之行的无限期待和不可避免的紧张。 随之而来的就是强烈的归属感和荣誉感，“一定要努力，为公司争光。” 两个年轻女孩的讨论，叽叽喳喳中带着无比的认真，只是整个庞大的华兴MWC战队高速运转体系中的一个微小缩影。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无数的细节还在被反复打磨： 演讲PPT的每一页都在被字斟句酌地修改； 展台设备的每一个接口都在被反复测试； 客户会谈的每一份方案都在被精心准备； 甚至连送给重点客户的定制礼品，都在被检查是否有任何瑕疵。 鹏城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洒进来，明亮而充满希望。 第820章 出发巴塞罗那 今天是2019年2月25日，离世界移动通信大会（MWC）正式开幕还有两天。 鹏城宝安国际机场的国际出发大厅仿佛变成了华兴科技的专属会场。 凌晨5点的天光尚未完全驱散夜幕的残留，大厅内却已是人头攒动，洋溢着一种混合着期待、紧张与自豪的炽热氛围。 超过两百名身着统一深色商务装的华兴员工，组成了此次远征巴塞罗那世界移动通信大会（MWC）的核心战队。 他们身旁堆放着各式各样的箱体，其中硕大的航空箱里是至关重要的演示设备和备用终端。 登机箱里是足以应对巴塞罗那初春乍暖还寒天气的衣物。 当然还有塞得满满当当、印有华兴LOgO的背包，里面装着笔记本电脑、技术文档和大家对于这场行业巅峰之战的无限憧憬。 蒋若琪和张晚意站在队伍中偏后的位置，办理完托运后，两人都显得有些兴奋，不停地小声交流着，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支庞大的“军团”。 对她们而言，这不仅是第一次参加MWC，更是人生中第一次飞往遥远的欧洲。 “哇，琪琪，你看那边，是不是网络产品线的李大神？ 他旁边那个是传说中在欧非地区部签下超级大单的王经理吧？” 张晚意挽着蒋若琪的胳膊，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过人群，识别着那些曾在内部表彰或培训视频中出现的“名人”。 蒋若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 置身于这群公司内部的精英和功勋人物之中，她愈发感受到此次任务的分量和肩头的责任。 “嗯，还有那边，消费者BG的几位产品经理，听说这次Mate X的演示方案就是他们牵头设计的。”蒋若琪低声回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镇定一些。 周围充斥着各种交谈声： 技术大佬们最后确认着某个演示环节的细节； 有多次参会经验的老鸟向新人传授着倒时差和应对长飞行的秘诀； 公关部的同事还在核对落地后的媒体接洽名单； 偶尔还能听到流利的英语、法语甚至西班牙语的对话预演片段。 这一切都编织成一张密集且专业的网，将每个人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共同指向同一个目标 —— 巴塞罗那。 “各位华兴的同事，请按照登机牌上的组别信息，准备有序登机。”行政协调人员手持扩音器，声音冷静而高效，维持着现场的秩序。 庞大的队伍开始像训练有素的溪流般，向着登机口缓缓移动。 蒋若琪和张晚意跟着人流，找到自己的座位放好随身行李。 她们很幸运，座位相邻。 当飞机开始在跑道上加速，强大的推背感将她们按在座椅上，看着舷窗外鹏城的景色逐渐缩小、远去，最终被绵密的云层取代时，一种跨越洲际的远征感便彻底笼罩下来。 “我们真的要去巴塞罗那了！”张晚意透过舷窗看着下方无垠的云海，仍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蒋若琪深吸一口气，从背包里拿出MWC的议程和产品技术要点摘要。 然后才缓缓回复道： “嗯，十个小时的飞行，正好可以把关键资料再过一遍。 婉婉，我们互相抽查一下折叠屏的技术参数和5G网络切片的应用场景吧？” “好啊好啊！”张晚意立刻响应，也拿出了自己的资料。 两位年轻的女孩很快沉浸在对技术细节的反复研磨中，偶尔低声讨论，偶尔默记要点。 她们知道，当飞机降落在那座热情似火的伊比利亚半岛城市时，真正的战斗就将打响。 她们必须做好准备。 漫长的飞行后，飞机平稳降落在巴塞罗那埃尔普拉特机场。 通过廊桥，踏入机场到达大厅，一股不同于国内的异域气息扑面而来。 加泰罗尼亚语（Catalan）和西班牙语的标识、略显慵懒而却不这么高效的入境检查、以及空气中隐约的咖啡香和陌生香水的味道，都在提醒着众人已身处一个全新的环境。 华兴庞大的代表团自然引起了机场方面的些许关注，但在华兴公司西欧地区部早已安排好的接机人员引导下，整个入境、提取超大超重行李的过程异常顺利。 几辆豪华大巴车等候在外面，将队伍分别送往预定的酒店。 巴塞罗那的阳光灿烂得有些炫目，风格独特的建筑、穿梭不息的车流、街头艺人的表演...... 这座充满艺术与活力的城市透过大巴车的车窗，向初来乍到的华兴人们展示着它的魅力。 但此刻，几乎无人有暇细细欣赏。 大多数人的心思早已飞到了Fira Gran Via展馆，飞到了即将到来的密集日程上。 入住酒店、快速办理好手续、放下行李。 甚至来不及好好整理，包括蒋若琪、张晚意以及客工部、消费者BG、公关部的众多同事在内的关键支撑团队成员便立刻集合，搭乘班车赶往展馆，进行最后的现场准备工作。 Fira Gran Via展馆，这座MWC的永久举办地，此刻确实呈现出大战前的寂静。 各个厂商的展台都被高大的挡板围住，内部传出各种装修和设备调试的声响，仿佛一头头巨兽正在蛰伏中做着最后的准备，只待后天帷幕拉开，便要尽情展示自己的力量与美。 华兴的展台位于整个展馆最核心也是最黄金的位置，面积庞大，足有六千多平方米。 此刻，挡板之内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西欧地区部的同事们已经在此连续奋战多日，主体结构、基础灯光、电力、网络早已部署完毕。 从国内随机而来的技术支持团队、客工部成员迅速与他们会合，投入战斗。 “小心！那个是8K演示屏，亮度校准仪器在那边！” “VR体验区的定位器还需要做最后一遍干扰测试！” “一号演示台下面的线缆麻烦再固定一下，对，用地毯胶带，不能露出来！” “英文版的产品介绍视频渲染最终版传过来了吗？立刻替换测试！” 各种指令在现场此起彼伏，中文、英文、甚至夹杂着几句西班牙语的沟通交织在一起。 第821章 华兴日和MateX 蒋若琪被分到终端体验区，负责Mate X折叠屏手机及其周边生态产品的演示支持。 她和几位同事一起，小心翼翼地开箱、取出真机、连接电源和演示循环程序、测试折叠铰链的顺滑度、检查屏幕显示效果...... 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 “若琪，你来负责这个主演示台。”终端体验区的临时负责人，一位来自西欧地区部、经验丰富的客户经理指着最中央那块最为醒目的一处展台对她说道。 “这里是流量最大的地方，媒体和重点客户都会优先聚集在这里。 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演示流程要熟，应对要专业。” “明白！”蒋若琪感到压力巨大，但更多的是被信任的激动。 她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高度集中在自己负责的一亩三分地上，反复测试、演练。 张晚意则被分到了5G网络应用体验区，负责一个基于5G低时延的云游戏演示项目。 她同样在全神贯注地与合作方的工程师进行最后的联调。 “Ping值稳定在15mS以下，画面传输无卡顿，很好！”张晚意盯着测试数据，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庞大的展台就像一个精密仪器，每一个齿轮都在高速且精准地运转着。 公关部的同事穿梭其间，确认媒体采访区的背景板、灯光和电源； 客工部的语言专家在核对多语种的讲解词； 后勤支持团队在检查饮水点、应急药箱和储物间的安排...... 时间在高度紧张的忙碌中飞速流逝。 当展馆内的广播响起清场通知时，华兴展台的准备工作也已基本就绪。 众人最后环视一遍自己负责的区域，确认一切完美，才拖着疲惫却又兴奋的身体，陆续离开展馆。 夜晚的巴塞罗那华灯初上，充满异国情调。 但对于华兴团队的大多数人来说，今晚没有时间去领略兰布拉大道的风情，也没有心情去品尝地道的海鲜饭。 匆匆在酒店附近解决晚餐后，很多人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再次打开电脑，复习明日发布会的资料、核对客户会谈的议程、或者干脆进行一场模拟演练。 蒋若琪和张晚意住在同一个双人间。 两人洗完澡后，都穿着睡衣坐在各自的床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嘴里还念念有词。 “晚晚，你帮我听听，我这段关于铰链设计创新的英文讲解，发音和流畅度还行吗？”蒋若琪说道。 “没问题，你说。”张晚意抬起头，认真倾听。 房间里，两个年轻女孩认真备战的声音，是华兴征战MWC这场宏大叙事中一个微小却坚实的音符。 2月26日，MWC官方日程上的第0天。 对于大多数参展商和观众而言，这一天展馆尚未开放，是布展和调整的最后时间。 但对华兴来说，这一天却是主动出击、先声夺人的“华兴日”（hUaXing Day）。 上午九点整，Fira Gran Via展馆附近一家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宴会厅内，高朋满座，媒体云集。 华兴“Day 0”发布会将在这里举行。 这是华兴的传统，旨在大会正式开幕前就抢占全球媒体和行业关注的制高点，释放最重磅的产品和信息。 宴会厅内灯光璀璨，巨大的背景板上是华兴的LOgO和本次大会的主题“BUilding a FUlly COnneCted, Intelligent WOrld”（构建全联接智能世界）。 台下，长枪短炮早已架设完毕，来自全球各大科技媒体、财经媒体、通讯社的记者们交谈着，期待着华兴今天会带来怎样的惊喜。 蒋若琪和张晚意作为终端体验区的支撑人员，也来到了现场。 她们穿着熨烫平整的商务套装，化着精致的淡妆，胸前挂着华兴的工作牌，分布在会场的不同方位，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技术咨询或演示需求。 虽然主角是台上的高管和产品经理，但她们作为华兴的一员，同样代表着公司的形象和技术实力。 九点三十分，发布会准时开始。 消费者BG CEO 姚尘风在热烈的掌声中健步登上舞台。 他面带自信的笑容，目光扫过全场，用流利的英文做了开场白，感谢全球合作伙伴和媒体的到来。 没有过多的寒暄，他很快切入正题。 “今天，我们站在5G与AI的交汇点，移动智能设备的形态正迎来革命性的突破。”姚尘风的声音充满激情，“华兴一直致力于通过创新，为消费者带来极致体验。现在，我很荣幸地向大家展示，华兴对于移动终端未来的思考与实践——” 他身后巨大的LED屏幕瞬间点亮，画面中央，一款设计惊艳、形态前所未见的手机缓缓旋转，向全世界揭开了神秘面纱。 hUaXing Mate X！ “哇哦——！”台下瞬间响起一片抑制不住的惊叹声和密集的快门声。 镁光灯疯狂闪烁，几乎要将舞台淹没。 就连早已知道内部消息的蒋若琪和张晚意，在现场看到这款产品以如此震撼的方式呈现时，依然感到心潮澎湃。 Mate X采用了极具创新性的鹰翼式外折设计。 在折叠状态下，它是一款手感出色的6.6英寸主流尺寸手机； 而轻轻展开后，则瞬间变成了一块沉浸感极强的8英寸无界平板。 屏幕浑然一体，中间几乎看不到折痕，科技感与未来感扑面而来。 姚尘风详细讲解了Mate X的设计理念、创新的铰链结构如何确保屏幕平整耐用、强大的5G连接能力（搭载巴龙5000芯片）、以及卓越的拍摄性能。 他现场演示了分屏多任务、视频播放、网页浏览等在折叠态与展开态间无缝切换的流畅体验。 每一个演示环节都引发了台下更大的轰动。 “这不仅是一款新手机，更是一个全新的产品品类！”姚尘风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它重新定义了移动办公和移动娱乐的边界！” 最后的公布价格环节，2299欧元的定价再次引发一阵惊呼。 这一定价彰显了华兴对其产品力的绝对自信，也将其定位在了高端中的高端。 第822章 拉开大幕 发布会结束后，媒体记者们意犹未尽，纷纷围住华兴的工作人员进行更深入的采访。 蒋若琪和张晚意也被几位国外媒体拉住，询问一些关于铰链耐用性、软件适配等更技术性的问题。 两人凭借着扎实的事前准备和流利的英语，从容应对，表现得体。 整个上午，“hUaXing Mate X”、“折叠屏”、“5G手机”等关键词已经开始在全球社交媒体和科技媒体上疯狂传播。 华兴成功地在本届MWC开幕前，投下了一枚最重磅的炸弹，吸引了全球的目光。 下午，战场转回Fira Gran Via展馆内部的华兴展台。 虽然展馆尚未对公众开放，但华兴已经邀请了大量的全球核心媒体、分析师和关键客户，举行了一系列的专场预览和小型发布会。 展台内部，各个区域都忙碌起来。 网络产品线、企业业务BG、云BU等团队轮番上阵，针对不同的受众群体，讲解和演示各自领域的最新产品与解决方案。 蒋若琪和张晚意回到了终端体验区。 这里无疑是今日的绝对焦点，人流始终络绎不绝。 媒体们对着Mate X真机疯狂拍照录像，分析师们仔细询问着技术细节和产能规划，客户们则对这款革命性产品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和采购意向。 蒋若琪站在主演示台前，脸上保持着专业而亲切的微笑，一遍又一遍地向不同的人群演示、讲解、回答问题。 她的喉咙开始有些干涩，但精神却高度亢奋。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那些惊讶、赞叹或好奇的目光，以及华兴产品所带来的那种强大的吸引力与震撼力。 这种亲身参与并见证历史的感觉，让她忘记了疲惫。 傍晚，华兴在另一家高级酒店举办了大型客户招待晚宴。 徐平、姚尘风、陈默等高管悉数出席，与来自全球的顶级运营商CEO、重要企业客户代表把酒言欢，在轻松的氛围中深化友谊，探讨合作。 对于蒋若琪、张晚意这样的基层员工而言，这场晚宴没有她们的席位。 她们和大多数支撑团队成员一起，在展馆或者酒店会议室里吃着统一配送的工作餐，同时总结当天的工作，为明天正式开展做最后的准备。 夜幕降临巴塞罗那，城市的喧嚣并未平息。 但对于华兴人来说，第0天的战斗暂告一段落。 他们知道，今天的先声夺人只是序幕，明天，当MWC正式拉开帷幕，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2月27日，星期二。 世界移动通信大会（MWC）正式开幕的日子。 清晨，林雨晴早早醒来。 作为陈默的秘书，她虽然不需要像技术支持团队那样冲锋在展台第一线，但需要确保陈默的日程万无一失，并处理各种突发协调事务。 她换上提前精心挑选的藏青色商务套裙，搭配珍珠耳钉和简洁的项链，妆容精致而低调，既符合职业身份，又不失大方得体。 吃完早餐，她提前来到酒店大堂等候。 很快，陈默也下楼了。 他今天穿着一套深灰色的定制西装，剪裁合体，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搭配白色衬衫和深色领带，气质沉稳干练，目光锐利而专注。 “陈总，早上好。 这是今天的日程最终版，您过目。 上午徐董的主题演讲在Hall 4主会场，九点半开始。 我们的车已在门口等候。” 林雨晴将一份打印清晰的日程表递给陈默，语气专业而沉稳。 陈默接过快速浏览了一下，点点头，“好，出发吧。” 车辆行驶在巴塞罗那的街道上，越靠近Fira Gran Via展馆，周边的气氛就越发热烈。 来自世界各地的参展商、观众、媒体记者汇聚成庞大的人流。 各种语言的交谈声、行李箱滚轮声、相机的快门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全球科技行业顶级盛事才有的兴奋与躁动。 通过安检，踏入展馆大厅，即便早有心理准备，林雨晴依然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巨大的空间里人潮汹涌，摩肩接踵。 高耸的展台结构各具特色，巨型LED屏幕滚动播放着炫目的宣传片。 广播声、音乐声、演示声音效此起彼伏，混合成一种几乎要实体化的声浪，冲击着每个人的感官。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科技行业最顶尖的品牌和最新潮的技术展示。 机器人在人群中穿梭表演，VR/AR设备让人沉浸于虚拟世界，智能汽车吸引着众多目光，各种形态的智能手机、物联网设备、网络解决方案令人眼花缭乱。 来自不同国家、不同肤色、穿着各异的人们，或行色匆匆，或驻足观看，或热烈交谈。 每个人都仿佛是这个巨大科技生态系统中活跃的一个细胞。 林雨晴深吸一口气，努力跟上陈默的步伐，同时保持着高度的警觉，留意着时间和周围环境。 她需要确保陈默能准时到达每一个会场，并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需求。 Hall 4主会场入口处早已排起了长队，等待聆听上午最重要的开场主题演讲。 华兴团队有专门的参会通道。 陈默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直接前往后台准备区与徐平会合。 林雨晴则进入会场，在前排预留的区域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能容纳数千人的主会场很快座无虚席。 灯光暗下，只有舞台被照亮。 GSMA（全球移动通信系统协会）的总干事首先上台致辞，欢迎全球嘉宾的到来，并简要阐述了MWC的价值与意义。 随后，在热烈的掌声中，本届MWC的首场重磅主题演讲的主角，华兴集团轮值董事长徐平，缓步登上了舞台中心。 徐平站在讲台后，身后是巨幅的LED屏幕。 他今天穿着深色西装，戴着眼镜，神情沉稳而自信，目光平和地扫过全场，自有一股引领行业巨轮的掌舵者气度。 “GOOd mOrning, ladieS and gentlemen.” 徐平用流利的英文开场，声音通过高质量的音响系统清晰地传遍会场的每个角落。 “On behalf Of hUaXing, I WOUld like tO eXtend my WarmeSt Wee tO yOU all. It iS a great pleaSUre tO be here at MWC 2019.”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上午好。我代表华兴，对各位的到来表示最热烈的欢迎。非常高兴能来到2019年世界移动通信大会。） 第823章 徐平的演讲 简单的欢迎之后，他迅速切入正题，演讲的主题投射在身后的大屏幕上。 “InnOvatiOn: Lighting Up the Intelligent WOrld With COnneCtivity”（创新，用联接点亮智能世界）。 “我们正站在一个新时代的门槛上。”徐平的声音不疾不徐，充满了穿透力和信服力。 “一个由5G、云、AI驱动的智能世界正在加速成为现实。 而创新的联接技术，正是开启这个世界的关键钥匙。” 他首先聚焦于“联接的未来”，直面全球产业界最关注的5G议题。 “对于5G，问题不再是‘它是否会发生’，而是‘它将以多快的速度普及’。”徐平虽然说的是未来，但语气中却充满了对趋势的笃定。 为了证明这一点，他展示了华兴的最新数据： 已在全球签署了超过30份5G商用合同，5G基站发货量超过40,000个。 这个行为和展示的数字也隐晦地回应了某些外部不要脸国家的压力，表明商业运作仍在稳步推进。 他用扎实的商业合同和发货数据，向业界证明5G已不再是纸上谈兵，而是正在发生的、规模部署的商业现实。 “我们认为，5G的发展速度将远超之前的任何一代移动通信技术。”徐平抛出了一个大胆且引人瞩目的预测。 “我们预计，到2025年，全球将部署超过650万个5G基站，为超过28亿用户提供5G服务。” 这个预测比许多第三方分析机构更为激进，瞬间吸引了全场观众的注意力，也彰显了华兴对5G未来的极度看好和自身信心。 接着，徐平深入阐述了华兴如何通过“创新的核心”，即端到端的技术能力，来支撑这一庞大的5G网络建设。 大屏幕上依次展示了华兴的5G技术全家福： 涵盖终端侧的麒麟芯片、基站侧的天罡芯片（他强调这是全球首款5G基站核心芯片）、多模调制解调器巴龙5000，以及从无线接入网（RAN）、承载网到核心网的全面网络解决方案。 “华兴是全球唯一一家能够提供端到端5G解决方案的公司。”徐平的声音带十足的底气。 “从芯片到网络，再到终端和云服务，我们具备全方位的领先实力，能够帮助我们的运营商客户高效、快速地构建最先进的5G网络。” 这番展示目的明确：既是秀肌肉，也是给全球的运营商客户吃下一颗定心丸。 选择华兴，意味着选择了全面、领先且可靠的5G合作伙伴。 然而，徐平并没有停留在技术参数的炫技上。 他深知，运营商客户最关心的不仅仅是技术本身，更是“投资5G能带来什么商业回报？” 因此，他演讲的重点落在了“聚焦商业应用”上。 “5G的魅力不仅仅在于更快的速度，更在于它所带来的全新能力，以及这些能力如何赋能千行百业。” 徐平切换着PPT，展示了多个已经落地的5G应用场景。 他与运营商合作伙伴合作的ClOUd VR/AR体验，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沉浸感； 通过5G网络实现的远程手术演示，精准地诠释了5G低时延、高可靠性在医疗健康领域的革命性潜力； 在智能工厂的案例中，5G连接实现了生产线的精准自动化控制和实时质量监测，大幅提升了效率和灵活性。 这些生动的案例让台下许多运营商高管和企业客户代表频频点头，他们看到了5G超越“更快手机上网”之外的、更广阔的商业变现空间和行业数字化转型的巨大机遇。 演讲的最后部分，徐平将目光投向了更宏观的产业环境。 在谈到行业发展面临的挑战时，他巧妙地用了“当前的复杂环境”来指代地缘政治压力，没有直接点名，但所有听众都心知肚明。 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对抗或抱怨的情绪，而是以一种负责任、寻求建设性解决方案的行业领导者姿态出现。 表达出华兴集团的格局。 徐平强烈呼吁“产业合作”与“标准化”：“面对共同的挑战，我们必须共同努力，确保连续、稳定的供应链生态系统。（We mUSt WOrk tOgether tO enSUre COntinUOUS and Stable SUpply Chain eCOSyStemS.）” “坚持基于共识的国际标准至关重要，这能避免技术的碎片化，保证全球网络的互联互通和规模经济效应。（AdherenCe tO internatiOnal StandardS baSed On COnSenSUS iS CrUCial...）” 这番话高明而体面。 既间接回应了外部压力，表明华兴遵守国际规则、寻求合作的态度； 又站在维护全球产业链稳定和所有参与者利益的高度，赢得了业界广泛的同情与支持。 最终，徐平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了自己的演讲。 他的演讲为本届MWC定下了一个高远的基调：5G已来，商业可期，而华兴不仅是技术上的领先者，更是愿意与全球伙伴合作、共同推动产业健康发展的负责任的力量。 林雨晴在台下听着，尽管她对一些深度技术细节并不完全了解，但仍能清晰地感受到徐平演讲中所蕴含的战略深度、自信从容以及华兴作为行业巨头的格局与视野。 她看到周围许多听众，尤其是那些运营商客户代表，脸上流露出认可和深思的表情。 她知道，这场演讲成功了。 徐平高屋建瓴的战略主题演讲结束后，MWC进入了密集并行的各种分论坛和技术发布会时间。 下午，在华兴展台二楼的技术发布区，另一场重磅活动即将开始。 那是由华兴无线副总裁兼5G产品线总裁刘越主持的5G技术深度发布会。 第824章 轮番表演 这个能容纳两百多人的发布区早已被挤得水泄不通。 许多没有找到座位的观众宁愿站着，也要听完这场据说全是“硬核干货”的技术盛宴。 相比徐平的宏观战略，刘越的演讲则更加聚焦和深入，旨在向全球的技术专家、分析师和运营商CTO们展示华兴5G解决方案的技术细节和领先性。 刘越同样是技术出身，演讲风格沉稳扎实且清晰明了。 他首先详细介绍了华兴的5G端到端产品系列，重点讲解了上午徐平提到的天罡芯片和巴龙5000芯片的技术优势。 他用大量的数据图表对比，展示了天罡芯片在集成度、算力和功耗方面的领先性，以及巴龙5000在多模支持（2G/3G/4G/5G）和峰值速率上的卓越表现。 “基于这些核心芯片的创新，我们能够为客户提供极简的站点解决方案。”刘越切换PPT，展示了华兴的5G MaSSive MIMO（大规模天线阵列）基站产品。 “它体积更小、重量更轻、功耗更低，但容量和覆盖能力却得到了倍增。这极大地降低了运营商的部署难度和成本，加快了5G网络的商用部署速度。” 他分享了一系列与全球运营商合作取得的进展案例：在欧洲某国，华兴帮助运营商在极短时间内完成了首都热点区域的5G覆盖； 在中东，华兴的解决方案正助力运营商建设全球最大的5G网络之一； 在亚洲，华兴正与合作伙伴探索5G在智慧城市中的创新应用。 这些实实在在的案例，辅以详细的数据和客户证言，极具说服力。 刘越还深入探讨了5G网络架构的演进，特别是核心网向云化、服务化架构的转型。 他介绍了华兴的ClOUd Native核心网解决方案，如何通过软件定义和自动化，实现网络的弹性伸缩、快速业务部署和智能运维。 “5G不仅仅是一次无线接入技术的升级，更是整个网络架构的革命。它将使网络变得更加灵活、智能和开放，从而能够更好地支持万物互联的多样化需求。”刘越总结道。 整场发布会技术密度极高，刘越却讲解得深入浅出，引得台下技术背景深厚的观众们频频点头，提问环节也非常踊跃。 这场发布会如同一次深入技术腹地的探索，向业界清晰地表明：华兴在5G领域的领先，不仅仅是市场宣传，更是建立在坚实、深厚且全面的技术研发基础之上。 MWC进入第二天，2月28日。 今天，聚光灯照向了另一位华兴的领导者，集团常务董事、IT总裁陈默。 他将在“工业4.0与数字化转型”高峰论坛上发表主题演讲。 这个论坛吸引了大量来自传统制造业、能源、交通等行业的企业高管、数字化转型负责人以及专注于企业级市场的分析师和媒体。 对于华兴而言，消费者业务（手机等）和运营商业务（网络设备）是过去增长的双引擎，而企业业务和云服务则被寄予厚望，是未来的重要增长极。 陈默的此次亮相，肩负着向全球企业级市场清晰传递华兴价值主张的重任。 论坛所在的会议室规模不如主会场宏大，但同样座无虚席。 气氛显得更加专注和务实。 林雨晴提前到达会场，再次确认了PPT的最终版本、麦克风、提词器等设备万无一失。 她看到陈默在后台最后一遍默读着演讲词，神情专注而平静。 上午十点整，论坛主持人简短介绍后，陈默在掌声中稳步走上演讲台。 他今天选择了一套剪裁更为时尚的深蓝色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松开，显得既专业又不失亲和力。 “GOOd mOrning, everyOne.” 陈默开口，声音清晰沉稳，目光扫过全场，与观众进行着眼神交流。 “It''S a great hOnOr tO be here tOday tO diSCUSS hOW digital tranSfOrmatiOn iS reShaping OUr indUStrieS.” （非常荣幸今天能来到这里，与各位探讨数字化转型如何重塑我们的行业。） 他的开场白直接点题，没有过多的客套。 “我们正在经历一场由数据驱动的新工业革命。 云计算、人工智能、物联网，尤其是5G技术的商用，正在彻底改变传统企业的运营模式、生产流程和价值创造方式。” 陈默身后的屏幕配合着展示出智能工厂、智慧物流、数字化能源管理等动态场景。 “然而，许多企业在这场变革中面临着共同的挑战： 复杂的系统、烟囱式的数据孤岛、高昂的集成成本，以及日益严峻的安全威胁。” 他的话引起了台下许多企业代表的共鸣，不少人微微点头。 “华兴认为，破解这些挑战的关键，在于构建一个融合、智能、开放的数字化平台。” 陈默适时引出了华兴的解决方案，“这个平台需要强大的连接作为基石，需要强大的算力作为引擎，更需要智能的算法作为大脑。” 他并没有一开始就大力推销华兴的产品，而是从客户面临的普遍痛点出发，构建起一个清晰的分析框架。 这让他的演讲听起来更像是一位深耕行业的专家的洞察分享，而非简单的产品推销。 接着，他才自然地将华兴的能力嵌入到这个框架中。 他介绍了华兴如何通过5G网络提供超宽带、低时延、海量连接的能力，为工业物联网奠定基础； 如何通过华兴云提供稳定、安全、高效的算力资源； 如何通过AI平台和大数据分析工具，挖掘数据价值，驱动智能决策。 为了让阐述更加生动可信，陈默分享了几个华兴与客户合作的典型案例。 陈默讲了一家全球知名的汽车制造商如何利用华兴的数字化解决方案，将其全球工厂的生产数据实时接入云端平台，通过AI算法进行优化，实现了生产效率提升15%，能耗降低10%。 他讲了一个大型港口如何部署华兴的5G智慧港口方案，实现了龙门吊的远程操控、无人集卡的自动驾驶调度，大幅提升了运营安全和效率。 第825章 媒体宠儿 他还提到了能源行业，一家电力公司利用华兴的物联网和AI解决方案，实现了对庞大电网设施的预测性维护，减少了故障停机时间。 每一个案例都包含了具体的数据成果和客户获得的实际价值，栩栩如生，极具说服力。 “技术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赋能业务，创造价值。”陈默强调。 “华兴的定位，不仅仅是技术的提供者，更是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同路人（Partner）。 我们致力于与客户和合作伙伴一起，共同定义产业的未来，共同解决最复杂的问题，共同分享数字化转型带来的红利。” 他的演讲逻辑清晰，案例扎实，语言流畅且富有感染力。 既展现了华兴的技术实力，又体现了对传统行业需求的深刻理解。 台下听众，尤其是那些来自传统行业、正饱受数字化转型困扰的企业高管们，听得格外认真，许多人都在低头快速记录着。 演讲最后，陈默展望了未来： “未来的智能世界，将是物理世界与数字世界深度融合的世界。 联接、计算、云、AI将像水电一样，成为无处不在的基础设施，赋能千行百业释放出前所未有的潜能。 华兴期待与在座的各位，以及全球的合作伙伴一道，携手共建这个全新的智能世界！” 他的话音落下，会场爆发出热烈而持久的掌声。 这掌声不仅是对他个人演讲水平的认可，更是对华兴所提出的企业业务愿景和解决方案价值的肯定。 林雨晴在台下看着，心中充满了自豪感。 她看到陈默在台上挥洒自如，将复杂的技术和战略阐述得如此清晰透彻，展现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魅力和战略视野。 这场演讲成功地让华兴在企业级市场的众多潜在客户心中，留下了深刻而积极的印象。 随着MWC日程过半，华兴的各项发布和活动都取得了远超预期的效果。 Mate X成为现象级产品，刷爆全球媒体； 徐平的演讲为产业定调； 刘越的技术发布深获好评； 陈默的企业级视角也赢得了目标受众的认可。 华兴的展台终日人潮汹涌，成为整个Fira Gran Via最热门的打卡地。 按照原计划，大会期间安排了大量的媒体采访。 华兴的三位核心高管，徐平、姚尘风、陈默分别安排了专访和圆桌会议，以覆盖不同领域的媒体需求。 然而，公关部很快发现，媒体请求的分布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倾斜。 申请专访陈默的媒体数量，远远超过了最初的预期，甚至超过了徐平和姚尘风。 分析原因，主要有以下几点： 首先，是“神秘感”与“超高效率”。 陈默在此之前极其低调，几乎从未接受过任何外部媒体的正式专访。 他就像华兴这艘巨轮内部一位突然崛起的、手握重权的“神秘少帅”。 年仅29岁的常务董事、集团IT总裁、CIO、车BG副总裁这个组合本身就充满了戏剧性和新闻爆点。 媒体对他充满了巨大的好奇心：他是谁？他如何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迅速晋升？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其次，是他的“跨界点”与“商业嗅觉”。 一些财经和科技交叉领域的媒体，敏锐地挖出了陈默另一个身份：港股上市公司灵境互动的第二大股东。 这家游戏公司自IPO上市以来，股价表现极其强劲，市值已突破700亿港元，堪称资本市场的宠儿。 “华兴常务董事”与“明星游戏公司大股东”的双重身份叠加，使得陈默的故事更加引人入胜。 媒体想知道他是如何洞察到游戏行业的投资机会，他的投资逻辑是什么，这是否代表了华兴系高管的某种新动向？ 再者，是他演讲所展现的“新视角”。 陈默在“工业4.0”论坛上的演讲，展现出了不同于传统网络设备商或手机厂商的视角，更侧重于技术与传统产业的融合赋能。 这让很多关注产业互联网、数字化转型的媒体对他产生了浓厚兴趣，希望与他进行更深入的交流。 于是，公关部收到了雪片般的专访申请，来自《金融时报》、《华尔街日报》、BlOOmberg、CNBC、《日经亚洲评论》、新华社、《第一财经》等国内外顶级媒体，都强烈要求安排与陈默的独家对话时间。 原本平衡的媒体安排计划被打乱。 公关总监不得不紧急协调，尽可能在不影响陈默其他重要日程（尤其是客户会谈）的前提下，增加他的媒体采访时段。 同时，他们也需要小心翼翼地应对这种突如其来的“陈默热”。 既要最大化利用这次难得的媒体关注度，提升陈默个人和华兴企业业务的正面曝光。 又要避免过度消费、过度曝光，防止任何可能出现的言论风险，或是给陈默本人带来太大的压力。 公关总监亲自找到陈默，简要汇报了媒体申请的异常情况，并呈上了一份筛选后的优先媒体名单和拟定采访提纲。 “陈总，情况就是这样。 这些媒体的影响力和专业性都是顶级的，他们的采访请求很难拒绝，但也非常考验应对技巧。 我们会为您准备好详细的背景资料和可能尖锐问题的应答参考。 您看这个安排......” 公关总监语气谨慎，带着询问的意味。 陈默快速浏览了一遍名单和提纲，沉思片刻。 他明白这既是挑战，也是机会。 这是一个打破外界对华兴高管刻板印象、亲自对外阐述华兴企业业务战略、甚至塑造个人影响力的宝贵窗口。 “可以接受。”陈默做出了决定，语气平静。 “但每场采访时间需要严格控制。 提纲里关于灵境投资的部分，属于我个人财务行为，与公司业务无关，回答要简洁，重点始终要引回到华兴的主业和数字化转型的核心议题上。” “明白！我们会严格把关！”公关总监松了口气，立刻着手去安排。 于是，在接下来的两天里，陈默原本就已十分密集的日程表上，又嵌入了多场高强度的媒体专访。 采访地点大多安排在展馆二楼的VIP采访室，或者酒店会议室。 每一场采访开始前，林雨晴都会再次确认时间、设备，并将最终版的背景资料和注意事项递给陈默。 公关部的一名同事也会陪同在场，负责记录和必要时补位。 第一场是BlOOmberg的专访。 第826章 应对得体 女记者问题犀利，直指核心： “陈先生，您惊人的晋升速度在华兴内部被视为传奇。 您认为是什么关键因素造就了您的成功？ 外部环境的变化（暗指制裁压力）是否加速了您的崛起？” 陈默微笑应对，答案早已成竹在胸： “华兴是一家注重能力和贡献的公司。 我的成长得益于公司提供的广阔平台和挑战性机会，以及无数团队成员的支持。 我们关注的是如何利用技术创新为客户创造价值，应对不断变化的市场需求，而非外部环境的具体变化。” 他巧妙地将个人成就归功于平台和团队，并轻描淡写地化解了敏感话题。 当被问及灵境互动时，他坦然承认投资事实，但强调： “这主要源于我对互动娱乐行业长期发展趋势的看好，是基于个人判断的财务投资。 我更专注于在华兴的本职工作，即推动企业数字化转型，这与游戏业务是完全不同的领域。” 随后，他将话题自然引回： “事实上，无论是游戏还是制造业，底层都需要强大的云计算、网络和数据处理能力。 这正是华兴企业业务聚焦的核心。” 接下来的《金融时报》采访，则更聚焦于战略层面。 记者对华兴的企业业务战略表现出浓厚兴趣： “华兴在消费者和运营商市场非常成功，但企业业务似乎面临更激烈的竞争，比如要面对AWS、微硬、四十大盗云等。华兴的差异化优势在哪里？” 陈默从容不迫： “我们的优势在于对行业需求的深度理解，以及提供端到端解决方案的能力。 许多云厂商提供的是通用的‘工具’，而华兴致力于为特定行业，如制造、交通、能源，提供深度融合了OT（运营技术）和IT（信息技术）的‘解决方案’。 我们不仅提供云，还提供联接网络的设备、边缘计算能力、以及深入场景的AI算法。 这种协同效应是独特的。” 他再次用具体的案例来支撑自己的观点，让回答显得充实而有说服力。 每一场采访，陈默都表现得沉稳、专业且从容不迫。 他既能坦诚面对问题，又能巧妙地掌控对话的方向，始终将核心信息围绕在华兴的技术实力、开放合作态度以及对客户价值的关注上。 陈默的年轻、自信、以及不同于传统工程师的更具战略性和沟通力的形象，通过这些顶级媒体的笔触和镜头，开始迅速传播出去。 林雨晴在一旁观察着，她注意到最初几场采访后，记者们离开时脸上往往带着满意和些许惊讶的表情。 似乎这位年轻的华兴高管比他们预想中更难对付，也更具魅力。 公关总监也松了一口气，反馈回来的采访初稿内容都相当正面和深入。 “陈总简直是为镜头而生的。”她私下对林雨晴感叹，“那种冷静和掌控力，完全看不出是第一次接受这么多国际顶级媒体的轮番轰炸。” 随着一篇篇带有“HUaXing’S YOUng BOard Member”、“The MyStery TeCh EXeCUtive Behind a Gaming BOOm”、“HUaXing’S Strategy On EnterpriSe Digital TranSfOrmatiOn”等标题的报道开始在全球各大财经和科技媒体平台发布，一股关于陈默的“媒体风暴”正式形成。 这不仅极大地提升了华兴企业业务的全球知名度，也意外地为陈默个人赢得了一批关注者，甚至包括一些金融和投资圈的人士。 他们开始对这个兼具技术背景、战略眼光、商业敏感度和年轻活力的华兴高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MWC的最后一天，喧嚣逐渐落下帷幕。 华兴的展台开始进行有序的撤展工作。 蒋若琪和张晚意站完最后一班岗，虽然身体疲惫不堪，但精神却依然处于亢奋状态。 这几天，她们见证了公司的强大实力和产品的惊艳亮相，亲身参与了全球顶级的科技盛会，也感受到了作为华兴一员的骄傲。 “琪琪，我感觉像做了一场梦一样。”王晚意看着正在拆卸的展台结构，有些不舍地说。 “是啊，学到了太多东西。”蒋若琪点点头，眼神坚定，“回去得好好消化总结。明年，如果还有机会来，我们一定要做得更好！” 另一边，陈默送走了最后一位重要客户，与徐平、姚尘风简短交流了几句大会的总体成果。 成果远超预期，三人都面露欣慰。 “默总，这次你是一战成名啊。”姚尘风笑着拍了拍陈默的肩膀，“现在全球媒体都想采访你。” 陈默笑了笑，语气依旧平静：“都是为公司发声。关键是后续的项目落地和客户需求跟进要跟上。” “没错，”徐平点头，“热度有了，下一步就是把热度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合同和收入。回去之后，各条线要立刻行动。” 回程前一天，徐平给大家放了假，华兴的众人才有时间和精力欣赏这个充满着异域风情的城市。 二月的巴塞罗那，天色青灰，似半旧的瓷盘。 地中海的风软软的，拂过兰布拉大道的悬铃木枝梢，竟带些温吞的潮气。 当地人笑说这是“猫舌头风”，舔着凉，但底子里却存着暖意。 白日里常有十七八度的光景，老先生们脱了外套，单穿毛衣坐在广场边长椅上读报。 鸽子踱步，翅膀底下扑棱出阳光的碎屑。 街角咖啡店摆出藤椅，西班牙人端一小杯咖啡，指间夹支烟，烟灰颤巍巍地悬着，也不急着落。 哥特区的老墙根泛着潮斑，青苔暗绿，雨水渍过的石阶却亮堂堂的。 卖画的吉普赛人裹着毛毯守摊子，炭笔描的圣家堂线条晕开，竟比真建筑多出三分朦胧。 偶尔有街头乐手拉手风琴，调子跌进窄巷里，被穿堂风一剪，零碎地飘出来。 黄昏来得迟，七点钟光景天还亮着。 小酒馆早早挤满了人，火腿悬在橡木杆上，油光沁出琥珀色。 tapaS小碟叠成塔，腌橄榄的酸味混着雪莉酒的甜香，竟勾出人的饿来。 西班牙人说话手势翻飞，笑声撞在石墙上又弹回来，闹哄哄的，却不觉烦躁。 在这个春意未醒，冬寒已褪的日子里，MWC的喧嚣过去后只余城市匀停的呼吸。 第二天，巴塞罗那的阳光依旧明媚，但华兴众人的征程已然告一段落。 巨大的包机载着满载而归的华兴团队，冲上云霄，飞向东方。 机舱内，大多数人很快陷入沉睡，弥补着几天来透支的精力。 第827章 温馨时光 3月初的蓉城，冬日的寒意尚未完全退却，但浣花溪畔的垂柳已悄然抽出嫩绿的新芽，透出几分春日的柔软与生机。 绿色宾利缓缓驶入绿树掩映、环境清幽的别墅区，最终停在一栋带着庭院的中式别墅门前。 “陈总，到了。” 老吴的声音很轻。 陈默缓缓睁开眼睛，含糊的回应了一声“嗯”，便准备下车。 老吴很有眼力见的领先陈默一步下车，去到后备箱处帮陈默把行李箱拿出来，送到家门口以后默默退开。 初春的凉爽让刚下车的陈默打了个激灵，整个人都瞬间清醒了几分。 连续十余小时的长途飞行和几乎整个跨越欧亚大陆的时差，让他脸上留下了太多的疲惫。 不过此时更多的是尘埃落定后的松弛与归家的期待。 推开厚重的实木大门，屋内暖意融融，夹杂着熟悉的家常饭菜香气，瞬间驱散了周身最后一丝寒意。 “爸，妈，我回来了。”陈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卸下所有身份枷锁后的自然。 “哎呀！回来啦！怎么没提前打个电话，我们好多准备两个菜！”母亲张新萍系着围裙，闻声从厨房小跑出来，手上还沾着些许水珠，脸上是掩不住的惊喜和关切。 闲不下来的人就是这样，家里请了长期的家政阿姨，但张新萍还是老爱往厨房钻。 她仔细打量着儿子，仿佛要确认他是否瘦了，是否一切都好。 父亲陈国辉则从客厅的沙发上站起身，手里还拿着他最爱的军事杂志。 他推了推老花镜，表情一如既往的沉稳，但眼底的笑意却泄露了内心的喜悦： “嗯，回来了就好。巴塞罗那那边事情都还顺利？” “挺顺利的，比预想的还好。”陈默笑着点头，将随身行李箱靠墙放好。 妹妹陈倩听到动静，也从楼上探出头来，随即雀跃着跑下来：“哥！你可算回来了！给我带什么好东西没？” 她挽住陈默的胳膊，笑嘻嘻地撒娇。 “带了带了，都有份。”陈默总感觉这个已经二十五六岁的妹妹跟没长大似的。 揉了揉妹妹的头发，目光扫过客厅，“夹子和安安呢？” “嫂子带安安在楼上婴儿房睡午觉呢，估摸着也快醒了。”陈倩一边说着，一边忙不迭地往厨房走，“你先歇歇，喝口水，饭菜马上就好。爸，快把老李叔送你的好茶给哥安排上！” 陈倩嘴里的老李叔就是李俊涛的亲爹，自从陈默父母搬到蓉城住以后，两家人走动得也更多了。 陈国辉没好气的应了一声，合着好人你当了，事情我来做？ 他瞪了一眼女儿，自顾自去沏茶。 陈默则打开行李箱，开始往外拿礼物。 “爸，这是给您带的，巴塞罗那老字号品牌‘CaSa GiSpert’的烟斗丝，听说味道很醇，您试试。”陈默将一个精致的铁盒递给父亲。 陈国辉接过，打开闻了闻，浓郁的烟草香气让他眯起了眼。 虽然不太懂，也不会抽，但依然露出了颇为受用的表情： “嗯，是好东西，高级货是有点不一样。” 他小心地收好，虽然后来因为陈沅安出生，他抽烟已经极少了，但儿子的这份心意让他很是开心。 “妈，这是给您的。”陈默又拿出一个精美的纸袋，“西班牙有名的‘Magaria’品牌的羊绒披肩，巴塞罗那那边早晚凉，他们习惯用披肩。这个又轻又暖，花色也挺雅致。” 张新萍接过，摸着手感极好的羊绒。 她看着上面优雅的印花，笑得合不拢嘴：“哎哟，真好看！” 眼里全是欢喜，立刻就在身上比划起来。 这要换成七八年前，她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这得多贵啊？你这孩子怎么老是乱花钱。” “倩倩，这是你的。”陈默拿出一个时尚的纸盒，“‘LUpO’品牌的链条包，算是巴塞罗那的本地小众设计品牌，我看年轻女孩背的挺多，觉得适合你。” 陈倩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打开，拿出一个焦糖色、设计感十足的皮包，爱不释手：“哇！谢谢哥！太好看了！我们同事肯定羡慕死！” 说完立刻就开始搭配着衣服照镜子。 其实她现在已经算有些钱了，高档包包也有一些。 但她就是觉得无论什么时候收到哥哥的礼物都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还有这些，”陈默又拿出一堆包装精美的食品，“‘TUrrón’（杜隆）杏仁糖，是西班牙的特产，还有几种不同口味的火腿肉肠‘ChOriZO’，味道都挺特别的，大家尝尝鲜。” 家里弥漫着收到礼物的欢快气氛。 这时，楼上传来轻微的响动和婴儿咿呀的声音。 “肯定是安安醒了。”张新萍说着，就要上楼。 “妈，您忙您的，我去看看。”陈默拦住母亲，脚步轻快地上了楼。 推开婴儿房的门，只见胡笳正抱着刚睡醒、还揉着眼睛的儿子轻轻哼着歌。 阳光透过纱帘，柔和地洒在母子二人身上，勾勒出一幅静谧美好的画面。 听到动静，胡笳抬起头，看到陈默，眼中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光彩，嘴角弯起温柔的笑意：“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嗯，刚到家。”陈默走过去，先俯身亲了亲妻子的额头，然后看向她怀中的小家伙。 快三个月大的陈沅安，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风尘仆仆的父亲，小嘴咂巴着，似乎在想这是谁。 “安安，看，爸爸回来了。”胡笳轻声对儿子说，握着他的小手指向陈默。 陈默的心瞬间柔软得一塌糊涂，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儿子嫩乎乎的脸颊：“安安，想爸爸没有？” 小家伙似乎认出了父亲，咧开没牙的嘴，发出“咯咯”的笑声，小手小脚也跟着欢快地舞动起来。 这一刻，所有MWC会场的喧嚣、媒体追逐的闪光灯、与全球巨头交锋的战略博弈，全都褪色远去，只剩下眼前这最真实的温暖与安宁。 陈默觉得，无论在外经历了什么，家永远是他最坚实的港湾和最温暖的归处。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首饰盒，递给胡笳：“给你的。” 胡笳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精致的铂金项链。 吊坠是一颗打磨成独特几何形状的“地中海蓝”釉彩瓷片，在光线下折射出深邃而纯净的蓝色光泽，既现代又带着浓郁的地中海风情。 “这是巴塞罗那一位独立首饰设计师的作品，用的是当地传统工艺烧制的瓷片。我觉得这亮色很像你的眼睛，又特别有那个地方的特色。” 陈默解释道，语气里带着期待。 胡笳拿起项链，指尖抚过那冰润的瓷片和细腻的金属，眼中满是喜爱：“真漂亮，很特别！谢谢老公！” 第828章 温馨时光2 她将儿子递给陈默，“帮我戴上试试。” 陈默笨拙却小心地抱过软乎乎的儿子，一边还要腾出手给妻子戴项链，场面一时有些手忙脚乱，逗得胡笳轻笑出声。 终于还是把儿子放床上后才帮胡笳戴好，那抹清新的蓝色点缀在她白皙的锁骨间，果然十分出彩。 “好看吗？”胡笳转头问他，眼波流转。 “好看。”陈默点头，目光温柔。 怀里的儿子也咿咿呀呀地挥着手，像是在表示赞同。 一家三口说笑着下了楼。 张新萍已经摆好了满满一桌菜，大多是陈默爱吃的家常菜：回锅肉、麻婆豆腐、宫保鸡丁、清蒸鲈鱼，还有一锅热气腾腾的莲藕排骨汤。 “快，洗手吃饭，小默肯定饿坏了。”张新萍招呼着。 席间，气氛温馨而热闹。 大家边吃边聊，话题自然绕不开刚刚结束的MWC大会。 “哥，快说说，那个折叠屏手机，真机是不是特别酷？网上照片都刷爆了！”陈倩迫不及待地问，眼睛里闪着光。 “确实很震撼。”陈默夹了一筷子菜，笑着描述： “展开之后就像一个小平板，屏幕几乎看不到折痕，切换起来也很流畅。 很多老外看了都惊得合不拢嘴。” “听说卖两千多欧元？天呐，也太贵了！”张新萍咋舌。 “定位不一样，这是展示技术实力的旗舰产品。”陈默解释道，“而且关注度这么高，对品牌提升是好事。” 陈国辉更关心实质性的东西：“你们那个5G，这次反响怎么样？跟那些外国公司比，咱们不落后吧？” “反响很好。”陈默的语气里全是轻快。 “我们签了不少新合同，技术演示也很成功。 徐董的演讲和刘越的技术发布，都给业界很强的信心。 在5G这块，我们目前是绝对的第一梯队，综合实力甚至有领先优势。” 听到儿子所在的公司能在全球瞩目的舞台上取得这样的成就，陈国辉脸上露出自豪的神情，默默点了点头，喝了一口酒。 胡笳安静地听着，偶尔给陈默夹点菜，或者喂怀里开始不安分的小家伙吃点米糊。 她虽然已经从华兴云的同事那里和新闻上知道了大概，但听陈默亲口讲述，感觉还是不一样。 她看着身边侃侃而谈的丈夫，他谈论着全球格局、技术趋势、商业合作，举止从容，目光锐利且沉稳。 已然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世界级企业高管风范。 可就在刚才，他还因为抱不好儿子而显得有些笨拙，会因为吃到喜欢的菜而微微眯起眼，和所有普通的丈夫、父亲没什么两样。 这种反差，让胡笳心里生出一种极其微妙的不真实感。 她想起几年前，两人还在鹏城华兴总部旁边的黄二姐大排档吃小龙虾，为了部门搬迁和升职加薪而绞尽脑汁，算计着到底能带走多少“部队”。 对了，当时陈默还帮她卡了一次bUg，短时间内升了两级。 那时，集团董事会、常务董事这些词，对她来说遥远得像天上的星星，是只在公司内部新闻里才能看到的高高在上的存在。 可如今，身边这个和她同床共枕、会因为她换了个新发型而多看两眼、笨手笨脚给孩子换尿布的男人，竟然就成了其中的一员。 她知道陈默有多努力，有多优秀，他的每一步晋升都伴随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和付出。 但这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如此之高，即使是她这个最亲近的人，偶尔静下心来回想，也会觉得如同梦幻。 她不禁又想到自己。 在华兴云BU做到三级部门部长，手下管着几百号人，年薪加奖金分红也相当可观，在旁人眼里已是事业有成的女性精英。 但她很清楚，自己这个部长，和华兴集团核心管理层、手握重权的常务董事之间，隔着多么巨大的鸿沟。 那不仅仅是职级上的差距，更是视野、格局、所掌控资源和所承担责任的天壤之别。 她能走到今天，固然有自己的努力，但陈默潜移默化的影响、关键时刻的指点乃至一些无形中的资源倾斜，都至关重要。 否则，在人才济济的华兴，她绝无可能如此“顺利”。 想到这些，她心里除了甜蜜只有深深的感慨和庆幸。 庆幸自己见证了并且陪伴着他一路走来，更庆幸他身居高位却依旧保留着对家庭的那份赤诚。 “这次看报道，说很多国外大媒体都追着你采访？”胡笳轻声问，语气里带着好奇和很明显的骄傲。 “第一次以集团常务董事的身份去这种国际大会，感觉...很不一样吧？” 陈默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仔细想了想才说： “感觉就是责任更重了。 以前可能更多是负责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把事情做成就好。 现在站在那个位置，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华兴，看到的、需要考虑的东西是全方位的。 比如徐董谈产业合作，刘越讲技术突破，我和企业客户聊数字化转型，其实都是在从不同角度构建同一个华兴形象。 不能出错，也不能错过机会。” 他顿了顿，看向家人，语气缓和下来： “不过说到底，也就是一份工作。 该扛的压力扛起来，该做的事情做好。 回到家里，我还是我，是爸妈的儿子，是倩倩的哥哥，是你的丈夫，是安安的爸爸。” 这话说得平淡，却格外真切。 陈国辉和张新萍对视一眼，眼中都有欣慰和难以言喻的复杂。 儿子成就如此之大，他们当然骄傲无比。 但正如胡笳所想，这一切对于他们这样的普通家庭来说，冲击力是巨大的。 陈国辉有时看财经新闻，看到关于华兴的报道，甚至会下意识地愣一下。 然后才反应过来这家动不动就牵动国际视线、营收几千亿的巨大商业体，竟然和自己儿子有着如此核心的关联。 张新萍则更实际一些。 她总是忍不住担心，儿子身处那么高的位置，压力该有多大，会不会累坏了身体，会不会遇到什么难以解决麻烦。 她不懂那些战略博弈，只希望儿子能平平安安，吃好睡好。 陈倩则是纯粹的崇拜和自豪，无论是之前的同学还是现在的同事都会“不经意”地提起她哥哥。 然后她都会收获一片惊叹羡慕的目光，心里美滋滋的。 但她也能感觉到，哥哥越来越忙，能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少，那份兄妹间的亲密无间会随着时间推移被各自的生活所掩盖。 这顿饭，就在这种温馨略带感慨的氛围中进行着。 第829章 芯片进展 大家聊着大会的趣事，聊着巴塞罗那的风光，聊着家长里短，聊着小家伙最近的成长。 吃完饭，陈国辉照例去看新闻，阿姨收拾碗筷，张新萍和陈倩一起去切水果。 陈默和胡笳抱着孩子来到客厅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坐下。 窗外，浣花溪的水静静流淌，夕阳的余晖给庭院里的花草树木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小家伙在爸爸怀里玩了一会儿，又开始打哈欠。 胡笳自然地接过孩子，轻轻拍着哄睡。 陈默靠在沙发上，看着妻子温柔的侧脸和怀中安睡的幼子，身心彻底放松下来。 连日来的奔波劳顿和神经紧绷，在这一刻化作了浓浓的倦意和安心。 他握住胡笳空着的那只手，轻声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胡笳摇摇头，微笑： “我有什么辛苦的，爸妈和阿姨帮了太多忙。 倒是你，看着又瘦了点。大会虽然成功，也没少操心吧？” “还好，都值得。”陈默简短地回答，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不愿再多谈工作的疲惫，“接下来几天我在家好好陪陪你们，偷个懒。” “嗯。”胡笳点头，将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 两人不再说话，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夕阳最后的光线透过玻璃，将相偎的身影拉得很长，融入了浣花溪畔宁静的暮色里。 对于陈默来说，这个初春的傍晚，他只想尽情沉浸在这份难得的温馨与平静之中。 可惜闲暇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几天后，陈默便立马又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中。 鹏城的三月从来就没有什么乍暖还寒，更没有倒春寒的冷峭。 华兴总部F区那间海思的一号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谁也没想到这里即将举行一场将深刻影响华兴，乃至华国科技产业未来命运的闭门会议。 会议室采用了最高级别的保密设计，信号屏蔽系统无声运作，防窥视玻璃窗外是模糊的城市天际线。 椭圆形的会议桌由整块胡桃木打造，光可鉴人，倒映着顶部可调色温的无影灯。 与会者陆续抵达，每个人的表情都严肃非常。 轮值董事长徐平第一个大步走进来，他径直走到主位坐下。 把他最爱用的带华兴lOgO的硬壳笔记本摊开在身前，笔记本旁边是一支签字笔。 随后进来的是终端BG总裁姚尘风，他身着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来到徐平左侧首位坐下。 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仿佛永远在思考着市场的下一个变化和产品的致命弱点。 紧随其后的是海思总裁冯庭波。 这位被业界誉为“芯片女王”的领导者，步伐沉稳，眼神锐利。 她穿着一身利落的灰色套装，唯有眼角细微的纹路和眼底那一抹难以察觉的青黑，诉说着连日来的操劳与不眠之夜。 她向姚尘风微微颔首，便走到他身侧坐下。 目光扫过对面徐平右侧空着的首位，最终落在面前厚厚一沓关于14nm FinFET工艺的进展报告上。 紧随其后的是集团IT总裁陈默。 与姚尘风的急切和冯庭波的凝重不同，他的步伐显得更为沉稳。 他看到冯庭波坐的地方以及徐平右侧首位空着的位置，眼睛微眯，然后看向徐平。 发现对方没说话，眼神里藏着“捉狭”，他便不再纠结。 向先到的两位点头致意，然后在姚尘风的对面坐下。 他没有立刻打开电脑，而是先习惯性的检查了一下投影仪的角度。 最后，在会议即将开始的前一刻，孟良凡教授带着他的两名核心助手匆匆赶到。 他从魔都研发中心搭乘最早一班飞机赶来，风尘仆仆。 但此刻的精神却好得出奇，眼中没有丝毫旅途的疲惫，只有仿佛是对即将讨论的技术难题的纯粹兴奋。 他简单致歉后，在陈默旁边的位置坐下，迅速从公文包里拿出厚厚的笔记本和一支看起来颇有年头的钢笔。 上午九点整，会议室的门被秘书轻轻合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仿佛正式拉开了这场高技术含量博弈的序幕。 冯庭波作为会议发起人，看向徐平。 徐平则是笑着回应，“我昨天就跟你们说过，我今天只带耳朵，不带嘴巴。冯总，你直接主持就行。” 冯庭波听完也不再客气，直接开口，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没有多余的寒暄： “各位，时间紧迫，客套话就不说了。 我们今天聚集在这里，只有一个目的： 彻底理清我们当前芯片，特别是先进制程芯片的设计与制造能力底线，并找到通往高端的可行路径。 外界压力越来越大，我们必须在最坏的情况发生前，准备好自己的‘备胎’和‘杀手锏’。 首先，请海思设计团队汇报下一代中端芯片‘猎人’的最终设计情况。” 海思的芯片设计负责人站起身，他操控着电脑和投影。 顿时，一个复杂无比的集成电路结构图投影在会议桌前方的幕布上。 “各位老总，”设计负责人看起来就很严谨，“‘猎人’芯片项目，历时18个月，目前已全部完成设计迭代和仿真验证。这是最终的GDSII数据流片版图。” 他放大芯片的各个模块： “CPU部分，我们采用了新一代自研的‘泰山’架构核心，相比上一代，同频性能提升15%，能效比提升20%。 GPU部分，采用最新的‘马良’架构，图形处理性能提升30%，并全面支持VUlkan API。 NPU部分，是我们提升最大的亮点，采用达芬奇架构的升级版，AI算力达到4TOPS，比上一代提升整整100%，足以支撑更复杂的端侧AI应用。 集成5G MOdem，支持SA/NSA双模，下行速率最高可达2.3GbpS。” 一系列华丽的参数被报出，纸面性能甚至逼近了某些竞品的高端芯片。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轻微的赞叹声。 设计团队的脸上也洋溢着自豪。 然而，姚尘风的问题一针见血，打断了大家在技术上的自我欣赏： “参数很漂亮。 但我想问的是，这套设计，是基于哪家的PDK？ 它的性能仿真，是基于哪家的工艺模型？ 换句话说，如果明天台积电告诉我们不能再流片，我们这套设计，能不能在我们自己的生产线上造出来？ 造出来之后，良率有多少？ 性能能达成设计的几成？” 一连串现实而尖锐的问题，让会议室的气氛瞬间从技术展示拉回到了冰冷的商业现实。 第830章 芯片进展2 设计负责人脸上的自豪感褪去，变得凝重起来。 他看向了工艺整合负责人和设计-工艺产品线总裁孟良凡。 冯庭波适时接话： “尘风总问到了核心。 设计只是蓝图，制造才是将蓝图变为现实的关键。 下面，就请工艺团队和孟总，为我们揭示‘猎人’芯片在14nm FinFET平台上的真实情况。” 工艺整合负责人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他操作投影，画面切换到了一张令人眼花缭乱的多维度图表：14nm FinFET工艺平台良率追踪图。 上面布满了各种颜色的曲线，代表着不同批次的晶圆、不同的测试结构、在不同的关键工艺节点上的良率表现。 “姚总的问题非常直接，我也直接回答。”他的声音努力保持平静，但能听出紧张。 “‘猎人’芯片，是基于我们华兴EDA团队与海思共同开发的新一代PDK进行设计和仿真的。 其仿真模型，大量参考了孟教授团队带来的理论模型和中芯国际产线的早期数据。” 他指向图表的核心区域，一条原本剧烈波动但近期逐渐趋于平稳的曲线： “这就是‘猎人’芯片核心计算模块的MPW试产良率趋势。 经过五轮艰苦的工艺迭代和设计优化，其综合良率，已从最初的令人绝望的31%，提升并稳定在68.5%。 最近三个批次的波动范围已经控制在±2%以内。” “68.5%？”姚尘风身体前倾，手指停止了敲击，语气中混合着惊讶和欣喜。 “如果我没记错，上次季度汇报，这个数字还在45%徘徊。 这个爬坡速度，超出了我们内部的预期。 怎么做到的？” “是的，姚总，提升速度确实超预期。”负责人语气肯定，也有振奋。 “突破主要来自三个方面： 首先是孟总团队带来的FinFET三维鳍片形状和应力工程的精确调控模型，优化了载流子迁移率，显著降低了漏电流，这是提升良率和能效的基础。” “其次，是在后段互连环节，我们和中芯国际的伙伴共同攻关，采用了新的铜互连阻挡层材料和更低介电常数的低k介质，有效降低了RC延迟和整体芯片功耗。” “而第三点，至关重要，”他提高了音量，目光转向陈默。 “陈总领导的EDA团队，提供了更新一代、精度更高的PDK和仿真模型。 特别是其中的化学机械抛光（CMP）建模和面向制造的设计（DFM）规则检查，让我们在设计阶段就预先规避了超过30%的潜在制造热点（HOtSpOt）和天线效应问题。 这大大减少了流片后的反复次数，缩短了良率爬升周期。 可以说，是设计和工具的进步，反向拉动了制造工艺的成熟。” 孟良凡这时推了推眼镜，严谨底补充道： “庭波总、陈总、姚总，68.5%的良率，对于一条完全依靠我们自身技术力量摸索、且受到诸多外部限制的14nm FinFET工艺线而言，是一个里程碑，它证明了技术路线的可行性。 这标志着我们已初步掌握了中端性能芯片的自主可控设计制造能力。” 他话锋一转，依旧保持着客观： “但我们必须清醒，这与台积电7nm成熟制程超过95%的良率相比，差距巨大。 这意味着我们的成本劣势短期内难以消除，可能高出30%-50%。 同时，受限于当前工艺水平，芯片的峰值性能和高频下的功耗，与国际最先进水平存在一代左右的差距。” 冯庭波接过话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姚尘风，语气沉稳而决断： “尘风总，差距存在，但意义更大。 这意味着我们的手中有了一张牌。 我正式提议，启动‘猎人计划’。 下一代荣耀Play系列、荣耀X系列，以及部分平板和物联网产品的核心芯片，必须有一部分型号切换到这个自研平台。 初期可能会牺牲一部分利润和极致的性能体验，但我们必须迈出这一步，在实践中打磨流程，积累数据，建立我们对自主芯片的信心体系和供应链。” 姚尘风没有立刻回答，他再次低头，手指在平板电脑上飞快地运算着。 他模拟着各种成本、定价、市场和风险场景。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有他指尖敲击屏幕的细微声响。 几分钟后，他抬起头，最终拍板： “同意！风险可控，战略价值远超短期财务表现。 海思尽快交付最终GDSII，终端研发、测试和供应链这边我会亲自盯，立即启动‘猎人计划’。 但我有三个条件： 第一，海思和制造端必须立军令状，保证芯片的绝对稳定性和可靠性，中端机用户规模大，出大规模质量问题就是品牌灾难。 第二，财务部牵头，核算成本，初期亏损由集团战略专项基金覆盖，但必须给出明确的良率提升和成本下降路径图，我要在一年内看到成本逼近可接受区间。 第三，”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目光扫过冯庭波和陈默。 “这仅仅是‘备胎’和练兵场，我们最终的目标是旗舰机。 高端的N+1工艺进度，绝不能因为14nm FinFET的进展而有丝毫松懈。 我要的是能用在下一代Mate和P系列上，能正面抗衡高通和苹果的芯片。 N+1的进展，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姚尘风的追问，让刚刚稍有缓和的气氛再次激起千层浪。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目光聚焦在那位工艺整合负责人身上。 负责人的表情瞬间变得更加严峻，他甚至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才操作电脑。 投影画面切换到一个更加复杂、数据点更加稀疏且波动剧烈的图表：N+1工艺良率追踪图。 那如同癫痫患者心跳般的曲线，让所有懂行的人心里都是一沉。 “姚总、冯总，N+1工艺，我们面临的是一堵技术界的‘叹息之壁’。”他的声音干涩。 “它的目标是实现比14nm更高的晶体管密度和能效比，这要求我们在晶体管架构、新材料、新集成技术上都取得突破。 目前，我们在三个核心领域遇到了巨大的、近乎原理性的困难。” 他逐一指出图表上的几个致命低谷： 第831章 芯片进展3 “第一，纳米片晶体管（GAAFET） 的刻蚀控制。 我们对纳米片叠层的精度、栅极环绕的控制，极其不稳定，这是良率波动的主要来源之一。” “第二，高介电常数金属栅极（HKMG） 的堆叠精度和均匀性。 新材料的热预算和界面态极其敏感，均匀性偏差导致阈值电压（Vt）漂移严重。” “第三，也是最致命的，”他的语气几乎带着一丝绝望。 “极紫外（EUV）光刻技术的应用调试。 EUV光源的功率、稳定性，以及配套的光刻胶、掩膜版技术，全部受到最严格的限制，获取极其困难，调试进度几乎停滞。 没有稳定可靠的EUV光刻，很多关键的精细结构无法实现，良率和性能都无从谈起。” 他指着图表上那个刺眼的数字： “目前MPW试产的综合良率......仍然在25%-30% 的区间剧烈波动，最低甚至探至18%。 而且，波动没有收敛的趋势。 姚总，这个良率，对于单颗成本就高达数十美元的高端旗舰芯片来说，是商业上无法接受的。” 会议室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25%-30%且不稳定的良率，意味着超过三分之二的芯片是废品，这不仅是成本的灾难，更是量产交付的噩梦。 孟良凡的面色也无比凝重。 他双手交叉支在桌上，身体前倾，沉声道： “N+1的困境，是基础物理学、材料科学和精密工程极限的综合体现。 这堵墙，靠工艺团队硬撞，代价太大，进度也无法保证。”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陈默，这次带着更深的期待和恳求。 “陈总，我们恳请开辟第二战场。 设计端和工具链必须承担更多责任。 现有的EDA工具，在应对N+1这样逼近物理极限的工艺时，已经显得力不从心，更别说再往后的N+2工艺了。 我们迫切需要工具链的再次革命。” 他语速加快，列举出痛点： “我们需要能进行原子级器件建模的工具，能精确模拟掺杂原子分布对性能的影响； 我们需要多物理场仿真平台，能耦合计算热、电、应力之间的相互效应； 我们需要更强大的计算光刻（OPC） 软件，以补偿EUV光刻带来的复杂光学邻近效应； 我们还需要基于大数据的良率预测与优化系统，能在设计阶段就预测出芯片的薄弱环节。 否则，我们设计出来的东西，就像是建立在流沙上的城堡，根本没法在现实的、不完美的工艺里被可靠地制造出来！” 这番尖锐而专业的需求，将所有压力和责任清晰地传递到了陈默和他的EDA团队身上。 面对孟良凡几乎一波又一波的挑战和全场聚焦的压力，陈默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或防御姿态。 他缓缓坐直身体，目光平静地迎向孟良凡，然后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自己面前的电脑上。 “孟教授提出的问题，正是我们EDA产品线过去一年，投入超过70%研发资源全力攻坚的方向。 也是我们理解的，打破僵局的关键。” 陈默的声音沉稳有力，显得很自信。 “工具链的升级，对我们而言，不是锦上添花，而是从‘辅助’走向‘驱动’和‘赋能’的战略转变。 下面，我向各位详细同步一下我们的进展。” 他熟练地操控会议室的投影，瞬间切换到了EDA产品线的详细技术架构界面。 复杂的软件模块图、算法逻辑图、性能对比柱状图层层展开，如同展开一幅精密的作战地图。 “首先，在数字设计与实现方面，”陈默放大了一个标注着“AI-Driven DeSign”的区域。 “由钟耀祖负责的‘伏羲’AI驱动设计系统已迭代至3.0版本。 其核心采用了深度强化学习算法，在布局布线（PlaCe & ROUte）阶段，能够实现功耗-性能-面积（PPA）的多目标自动联合优化。” 他调出一份详细的内部测试报告投影： “根据在海思‘猎人’芯片和另一款网络处理器芯片上的全流程试点对比数据，在达成相同时序和功能目标的前提下，‘伏羲’系统可以将芯片面积额外优化5-8%，动态功耗降低10-15%，同时时钟树功耗优化达20%。” 他特意看向姚尘风： “姚总，这意味着在N+1高昂的成本下，我们可以用更小的芯片面积实现同等功能，直接对冲良率造成的成本劣势； 或者用同样的面积集成更多晶体管来提升性能； 更直接的是，功耗的降低直接转化为手机的续航提升。 这是最直接的商业价值。” 姚尘风身体前倾，仔细审视着投影上的对比数据，眼神越来越亮： “实测数据？完全替换了传统工具流？ ‘猎人’芯片能提前达标，有这个因素的贡献？” “是的，姚总。”陈默肯定地回答，并切换幻灯片，展示了更详细的试点项目总结： “这是两份独立的验证报告。 ‘伏羲’系统在海思团队的支持下，已经具备了替代传统主流工具完成全流程设计的能力。 ‘猎人’芯片的某些模块能提前达到性能目标，‘伏羲’的优化算法功不可没。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全套的部署手册和技术支持团队。” “好！非常好！”姚尘风忍不住拍手，脸上露出了今天会议以来最振奋的表情。 “面积就是金钱，功耗就是用户体验！ 这个东西必须立刻、全面用起来！ 冯总，你们海思这边有没有问题？” 冯庭波眼中也闪过光彩，立即回应：“当然没有问题。我们会立即组织最强设计团队，全力配合EDA团队完成工具切换和流程适配，孟总，您看......” 孟良凡立刻接过话头，语气中带着技术专家见到新武器般的兴奋： “这是自然。 另外，陈总，我建议这个联合工作组，就由我团队的工艺建模专家、海思负责‘猎人’和下一代高端芯片的首席设计师，以及你们EDA的核心架构师共同组成。 我们需要最直接的碰撞，最快的反馈循环。 我提议，工作组的目标是在四周内，完成海思主流高端设计流程向新工具链的全面切换，并基于N+1的初步PDK，启动第一个测试芯片（TeSt Chip）的设计。” “四周？时间非常紧张。”海思的设计负责人微微皱眉，但眼神中更多的是挑战的欲望。 第832章 会议决议 “时间不等人。”陈默是真心感觉很紧迫了，毕竟已经是2019了，流氓头子要搞事了。 他顿了顿，然后又继续说道： “EDA团队已经准备好了。 我们将采取‘贴身服务’的模式，我们的架构师将直接嵌入你们的设计团队，现场支持，现场解决问题。 我们需要在真实的高复杂度设计项目中，暴露出工具的所有问题，同时也用最苛刻的需求，来牵引我们工具的下一步进化。” 姚尘风对此非常满意： “好！就要这种力度。 终端这边也会全力配合，任何基于新工具新流程设计的芯片，流片回来后，测试验证优先级调到最高，我要第一时间看到真实的数据反馈。” 就在大局似乎已定之时，一位一直沉默的海思资深架构师举起了手。 他负责的是最关键的CPU核心设计： “冯总，陈总，我有一个担忧。 全面切换工具链，尤其是在下一代高端芯片项目上，风险是不是太大了？ 新工具的稳定性、与现有知识产权核（IP）的兼容性、还有设计师的学习成本...... 万一在关键路径上出现无法预见的错误，可能会导致整个项目延期数月。 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更保守的策略？ 比如，先在一些非关键的模块或者旧项目上进行验证？” 这个问题非常现实，也代表了一部分设计人员的担忧。 会议室刚刚火热起来的气氛稍微冷却了一些。 孟良凡摇了摇头，率先反驳： “我理解你的担忧，但时间不允许我们‘保守’。 传统的设计-制造迭代周期太长，我们等不起。 新一代的PDK和AI设计工具，恰恰是为了缩短这个周期，降低迭代成本。 越是复杂的设计，越是接近工艺极限，它们的优势就越明显。 担心兼容性，那就去测试、去解决； 担心稳定性，那就让EDA团队驻场，出了问题第一时间修复。 我们不能因为怕摔跤就不学走路。” 陈默表示赞同，并提供了更具体的方案： “李工的担忧很实际。 我们可以采取‘双轨并行，逐步切换’的策略。 工作组立即成立，全面启动。 但在具体执行上，我们可以先选择一个最重要的子系统，比如下一代麒麟芯片的NPU集群，作为‘尖刀连’，率先全面应用新PDK和‘伏羲’系统进行从RTL到GDSII的全流程设计。 同时，其他模块暂时沿用经过验证的旧流程，但必须与新流程设计的模块进行频繁的集成验证。 一旦NPU集群的成功得到验证，立即全面铺开。 这样既能控制风险，又能保证进度。” 这个务实而高效的方案立刻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那位提出担忧的架构师也点了点头，表示接受。 冯庭波最终拍板： “好！就按陈总的方案执行。 NPU集群作为试点，必须成功！ 工作组今天下午就必须拿出详细的四周攻坚计划，任务分配到人，每天例会，每周向我、陈总和孟总汇报进展。 我们要的不是形式，是结果！” 大的方向和策略确定后，会议进入了更深入的技术细节讨论。 然而，一些更深层次的挑战，如同海面下的冰山，逐渐显露出来。 一位来自制造端的专家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陈总，孟总，我们讨论了很多设计工具和工艺的协同，但有一个基础问题可能被忽略了。 那就是计算光刻（OPC）。 特别是在EUV时代，OPC的复杂性呈指数级增长。 我们目前使用的OPC软件内核，仍然大量依赖海外技术。 如果这方面被彻底切断，即使EUV光刻机到位，即使我们有最好的设计，我们也无法生成可供生产用的掩膜版（MaSk）。 这个问题，EDA团队有应对方案吗？” 当然，这个问题也直击要害。 会议室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OPC是连接芯片设计和芯片制造之间最关键、最底层的一环。 陈默也很无奈，干高端制造，干半导体，干芯片就是这样。 关关难过关关过。 这也是为什么丑国公司能通过这个收割全球的原因，也是为什么一旦触碰丑国这一块时对方就会毫不犹豫且不讲道理想把你拍死的原因。 陈默的表情也变得异常严肃： “王工提到了一个至关重要且异常艰难的问题。 坦白说，在计算光刻领域，尤其是EUV OPC，我们与国际最顶尖的巨头相比，差距巨大，至少落后两年以上。 这是我们目前最大的短板，也是‘渡河’暗线中最难啃的骨头之一。” 他并没有回避，而是清晰阐述了现状和计划： “目前，我们的EDA团队已经启动了一个名为‘神工’的紧急攻关项目，目标是开发完全自主的OPC软件内核。 但这项工作极度依赖底层的光学模型、抗蚀剂化学模型，以及最关键的海量的产线实验数据来进行模型校准和验证。” 他看向孟良凡和制造端的专家： “这不是EDA团队自己能完成的。 它需要孟总在光学和材料科学层面的理论指导，更需要制造端的兄弟们在产线上进行大量的测试图形流片和数据采集。 这将是一个长期的、投入巨大且需要高度协同的工程。 我建议，在联合工作组下，立即成立一个‘计算光刻协同小组’，由EDA、海思工艺团队和中芯国际的技术专家共同组成，专门负责‘神工’项目所需的数据对接和模型验证工作。” 孟良凡重重地点头： “这是必须要走的路，再难也要走。 产线数据方面，我会亲自协调，优先保障‘神工’项目所需测试晶圆的流片和数据分析。” 冯庭波也沉声道： “资源方面不用担心，集团会给予最高优先级的支持。 这件事的重要性，不亚于设计一颗芯片。 必须坚持下去。” 此外，关于3D IC集成、先进封装设计、芯片安全性验证等更前沿的挑战，也在会议上被简要提及。 大家意识到，自主可控的道路漫长而艰巨，每一个环节的突破都至关重要，不能有丝毫短板。 经过将近五个小时的高强度、高密度讨论，最终的会议纪要和技术决策清单被逐一确认。 会议决议主要包括： 1.立即启动“猎人计划”：荣耀中端产品线部分型号采用自研14nm FinFET工艺芯片。（即便是良品率还差一些） 2.成立“N+1联合攻坚工作组”：下设“设计流程切换小组”和“计算光刻协同小组”，四个月内完成核心工具部署和首个测试芯片设计。 3.资源倾斜保障：集团在资金、人才、流片优先级上给予全面支持。 4.建立战时协同机制：每日例会，每周向核心管理层汇报进展，问题不过夜。 第833章 陈默的成绩 当冯庭波宣布散会时，与会者们脸上虽然写满了疲惫，但眼神中却大多燃烧着熊熊的斗志和清晰的目标感。 他们没有过多寒暄，而是拿着会议纪要匆匆离开会议室，立刻奔赴各自的战场。 有的要去召集团队开会传达，有的要立刻联系产线安排流片，有的则要开始啃那些厚厚的工具手册。 徐平深深看了一眼最后离开姚尘风、冯庭波、陈默和孟良凡，然后目光在陈默身上停留了两秒。 跟四人打了招呼以后也先独自离开了。 姚尘风走到陈默面前，狠狠拍了拍陈默的手臂： “陈默，EDA这把剑，一定要磨得足够锋利！ 终端市场的压力，我顶在前面，但技术的突破，就靠你们了。” 陈默郑重回应：“责无旁贷。” 冯庭波对孟良凡说：“孟总，产线和设计端的协同，您多费心。这是科学，也是艺术。” 孟良凡笑了笑：“这是我的职责，更是我的兴趣所在。攻克难题，其乐无穷。” 望着窗外已然亮起的璀璨灯火，冯庭波轻声对陈默说：“现在，才真正开始。” 陈默目光坚定，回应道： “是啊，冯总。 蓝图已经绘就，弹药已经备好，接下来就是最艰苦的攻城战了。 但这一次，我们是在自己的地图上，用自己的规则进攻。” 四人相视一眼，无需再多言语，一种并肩作战、共克时艰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他们转身，各自融入华兴大厦夜晚依然繁忙的人流中。 一号会议室的灯光熄灭了，但它所点燃的“芯火”，正以更旺盛的势头，在无数实验室和办公室中蔓延开来，试图照亮中国半导体产业自主创新的前行之路。 会议结束后，独自一人回到G区顶层办公室的陈默坐在老板椅上发呆了很久。 自己离即将发生的宏大叙事越来越近了。 感觉很兴奋、也有紧张，还有一种今生越发明显的想砸破封锁、撕烂束缚的使命感。 办公室里没有开主灯，只有办公桌上一盏简单的台灯散发着温暖而柔和的光晕。 窗外是鹏城璀璨又永不熄灭的都市霓虹。 陈默解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仿佛要将刚才会议室里五个小时高度紧绷的神经缓缓松弛下来。 他站了起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凝视着窗外那片由无数灯火勾勒出的庞大产业帝国。 这里，有他重生归来后倾注了无数心血的事业。 良久，他转身回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皮质封面的笔记本和一支钢笔。 他翻开笔记本，前面大部分页面已经写满了各种技术笔记、架构图、战略规划和会议纪要。 他直接翻到新的一页。 台灯的光线聚焦在空白的纸页上。 他沉吟片刻，笔尖落下，在页面左侧写下了一行字： 【原时空 - 2019年春】 海思麒麟980/990： 设计巅峰，制造完全依赖台积电7nm/7nm EUV。繁荣下的绝对脆弱。 中芯国际： 14nm初步量产，良率、性能与主流差距显著，无法支撑海思主力芯片。 EDA工具： 全面依赖SynOpSyS, CadenCe, MentOr。断供即意味着设计停摆。 制裁到来后： 设计无法流片，高端芯片成“图纸”，依靠库存艰难维持。中端机被迫采用外购芯片或旧款芯片。 未来路径： 黑暗摸索，从零开始构建非美产业链，道阻且长。 他的笔迹沉稳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印在那段令人窒息的记忆里。 写完后，他在这段文字的右侧，用力地划下了一道垂直的分隔线。 在线条的右侧，他郑重地写下了另一行标题： 【此时空 - 2019年春 - 当前节点】 制造（14nm FinFET）：良率68.5%（原时空此时远低于此）！“猎人”芯片落地，荣耀中端机启动自主芯片切换（原时空无此可能）。战略“备胎”不再是空谈。 制造（N+1）： 已进入试产阶段（原时空未启动）！良率虽低（25-30%），但路径已通，联合攻坚组已成立。高端之梦未熄。 EDA工具： “伏羲”AI设计系统、VariatiOn-AWare PDK已达商用水平，获海思/终端认可（原时空几乎空白）。 四周内全面切换高端设计流程（原时空不可想象）。 意识到OPC等底层工具差距，“神工”项目已紧急启动（原时空认知和行动更晚）。 人才与协同： 孟良凡提前2年+加盟（最大变量）。设计-工艺-EDA深度协同机制初步建立，效率远超原时空各自为战。 整体态势： 虽仍艰难，外部压力更大，但手中已有牌可打，技术路径清晰，团队斗志旺盛。从“绝望等待”转变为“主动攻坚”。 他的笔尖在右侧的列表上稍作停留。 然后，在N+1良率和OPC两项下面，重重地画了两条波浪线，表示这是依然严峻的挑战。 写完这些，他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在两栏文字之间来回扫视。 左侧是冰冷而残酷的现实，是他前世亲身经历却无力改变的困局。 右侧，则是这一世，他凭借先知与决断，呕心沥血一步步扭转出的新局面。 每一个字的差异，背后都是无数个不眠之夜、无数次艰难博弈、以及整个团队倾注的汗水与智慧。 一种复杂的情感在他心中涌动。有欣慰，有自豪，但更多的是一种如履薄冰的清醒和巨大的责任感。 “进度快了很多......”他喃喃自语，指尖点着右侧的文字。 “中端芯片能用了，高端研发没断，EDA成了有力的武器而不是拖后腿的短板...... 但是，还远远不够。”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那两条波浪线上。 “N+1的良率墙，EUV的封锁，OPC的大山......这些才是最关键的硬骨头。 现在的优势，只是让我们拿到了入场券，有了和对方在同一张牌桌上继续玩下去的资格。 但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拿起笔，在笔记本的右下角，用力写下了八个字，既是总结，也是对自己的警示： “曙光初现，荆棘仍在。” 陈默把这一页撕了下来，放在桌子上，目光在这轻飘飘的一页纸看了又看。 过了一会儿，随着“哒”的一声，一朵橘黄色的火焰在办公桌上方出现。 很快，一阵青烟过后，这一页纸便化作灰烬，安静的躺在陈默最爱的紫铜香炉里。 第834章 暗流涌动 四月，鹏城的空气中已经带上了一丝潮湿的闷热。 华兴总部G区大楼内，冷气却吹不散信息技术工程部管理层之间的火药味。 陈默还在忙着他的芯片大业，而他的“龙兴之地”信息工程部那边却出了些问题。 这几个月以来，新任的系统实施部部长赵宏明和新任区域IT部部长徐双龙之间的矛盾，如同春雨后的苔藓，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悄然滋生和蔓延。 最终变得越来越大，甚至已经直接摆在了台面上。 矛盾的根源，深植于两人截然不同的职责视角与技术理念。 赵宏明，技术出身，一路在系统实施部深耕，是陈默一手提拔起来的实干派。 他坚信技术的先进性与标准的统一性是效率、稳定和成本的基石。 在他的推动下，集团IT系统大力推行“云优先”和“集中化”策略，将遍布全球的各子公司、代表处的应用系统尽可能迁移到集中的云数据中心，通过标准化镜像和自动化工具进行统一部署、监控和维护。 这套策略在降本增效、强化安全管控方面成效显著，也是陈默当初力主的方向。 赵宏明视此为不容置疑的技术路线，任何偏离在他看来都是开倒车，是对资源的不必要浪费，是对技术最优解的背叛。 徐双龙，则长期扎根区域，深知“一地一策”的复杂性。 他经历过被“发配”东南亚又“曲线救国”回归核心的起伏，更磨练出在集团战略与区域现实间走钢丝的平衡术。 他完全认同集中化的大方向，但他和他的团队每天面对的是中亚某些国家极不稳定的网络带宽、拉美地区严苛的数据本地化存储法律、欧洲复杂的隐私保护条例（GDPR）、以及非洲部分地区连稳定供电都成问题的现实。 在他看来，赵宏明主导的集中化方案有时显得“不食肉糜”，冰冷的标准化条款无法应对鲜活而多样的区域挑战。 他需要一定的灵活性和资源，为这些特殊区域配置本地化设备或边缘节点，这不仅是业务连续性的需要，更是合规经营的底线。 他认为赵宏明过于僵化，不懂变通，缺乏对业务一线真实困境的体察。 起初，这种分歧还局限于技术方案讨论层面，双方保持着表面的客气。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当2019年年度预算规划启动，需要真金白银地分配资源时，分歧迅速升级为激烈的资源争夺。 三月底的一次部门技术方案评审会上，战火首次公开燃烧。 争论的焦点是一个针对东南亚新兴市场的CRM系统部署方案。 系统实施部给出的方案是完全依托公司在香港的云数据中心，通过加速网络提供服务。 徐双龙当场提出异议： “宏明总，这个方案理论上没问题，但我们实测过，老挝本地运营商到香港的链路，在晚高峰时段延迟超过300毫秒，丢包率稳定在5%以上。 我们的销售团队频繁操作CRM时，体验极其糟糕，已经严重影响到一线签单！ 我们必须在该国首都办公室部署一台本地应用服务器做缓存加速节点。” “部署本地服务器？”赵宏明眉头紧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我们要单独采购硬件，安排专人维护，打乱标准的镜像部署流程，增加安全攻击面，后期升级维护成本都会倍增。 这和我们推行的集中化战略背道而驰。 网络问题应该通过优化网络链路来解决，而不是在每个点都堆砌本地设备，这会制造新的信息孤岛！” “优化链路？谈何容易！那地方的电信基础设施就那样，不是我们想优化就能优化的。业务等不起！”徐双龙声音提高了几分。 “我们不能为了追求技术上的纯粹，牺牲掉一线业务的效率和体验。 5%的丢包率，意味着业务员录入十次客户信息可能就有一次失败，这谁能忍受？” “那只是极端情况！我们可以通过应用层重试机制、数据异步同步来缓解...”赵宏明据理力争。 “缓解？宏明总，我们的销售在客户现场等着报价，系统卡一下，订单可能就丢了！这不是实验室里的理论推演！”徐双龙语气激动起来。 “你知道我们因为这种体验问题，流失过多少潜在客户吗？ 区域业务发展需要的是稳定可靠的支持，不是看似完美却落地困难的空中楼阁！” “双龙总，你这是短视！ 今天你为了一个老挝破例，明天缅甸、越南都会提出类似要求，到时候我们疲于奔命地去维护一个个分散的节点，标准化从何谈起？ 整体效率反而会下降！集中化带来的规模效应和管理便利将荡然无存！” 赵宏明也毫不退让，脸因激动而微微发红。 会议桌上的其他人，包括几位四级部门经理，都屏息凝神，不敢插话。 张福全低头摆弄着手机，仿佛事不关己，但眼角余光却时刻关注着两位部长的交锋。 李文涛则面色凝重地记录着，他试图引导讨论回到技术细节本身，但两人积压已久的情绪已然被点燃，争论的焦点早已超越了技术范畴，触及了资源、权限和路线之争。 那次会议最终不欢而散，方案被搁置，要求双方提供更详尽的数据支撑。 但自此，赵宏明和徐双龙之间的梁子算是公开结下了。 部门内部悄然分成了“集中派”和“灵活派”，虽然大多数人不敢明确站队，但私下讨论时，总会带上各自的倾向。 两人的矛盾也从会议室蔓延到了工作流程的各个环节，邮件往来中常常带着火药味，审批流程时常因为对方的质疑而卡住。 李文涛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股暗流。 他分别找两人谈过话，试图调和，强调“目标一致，只是路径不同”。 两人在他面前都表示会以公司利益为重，克制情绪，但一旦回到具体事务上，根深蒂固的立场差异和日益尖锐的资源矛盾，让缓和关系变得异常困难。 李文涛感到一阵头痛，他意识到，这已不是简单的理念不合，而是需要他作为总监做出明确裁决和引导的治理问题。 第835章 被顶撞 四月中旬的一个周四下午，信息技术工程部季度管理例会如期在G1大楼1701会议室举行。 这次会议的一个重要议程，是初审各部门提交的2019年下半年预算细化方案。 会议开始时气氛还算正常。 各部长依次汇报了下半年重点工作的预算需求。 轮到赵宏明时，他重点阐述了“全球云化部署深化项目”的预算需求，包括采购新的服务器资源、升级自动化部署平台、以及增加相应的软件许可费用。 他讲得条理清晰，数据充分，显然做了精心准备。 然而，当徐双龙开始汇报区域IT部的预算时，会议室的气温仿佛骤然下降了几度。 徐双龙同样准备充分，他不仅详细列出了常规的区域IT运维成本，还额外提交了一份《区域特殊IT需求及本地化部署专项预算申请》。 这份申请明确指向了几个东南亚和拉美国家，提出了采购一批本地服务器、建设边缘节点的需求，总金额不小。 “李总，各位同事，”徐双龙语气平和但却异常坚定。 “这份专项申请是基于我们前期反复调研和实测的结果，完全出于业务保障和合规需求。 相关国家的法规条文、网络质量测试报告、以及业务部门提出的正式需求，我都已经作为附件提交。 这部分投入对于保障这些新兴市场的业务拓展至关重要，否则我们可能面临业务中断、客户投诉甚至法律风险。” 他话音刚落，赵宏明立刻接过了话头，语气明显带着不满： “李总，我认为这份专项申请需要慎重讨论。 首先，这直接违背了我们既定的‘云优先’和集中化技术路线。 其次，这些本地节点的引入，将极大增加后续的维护复杂度和管理成本，从长远看，总体拥有成本（TCO）很可能不降反升。 我认为，我们应该将资源更集中于优化全球网络架构和云端服务能力，而不是分散投资去弥补局部地区的基础设施短板。 这些问题应该通过推动网络供应商解决，或者通过技术手段在应用层优化，而不是简单地堆硬件。” 徐双龙似乎早就料到赵宏明的反对，立刻反驳道： “宏明总，你说的长远和全局我都懂。 但业务等不起那个‘长远’！ 网络优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应用层优化也有其极限。 我们不能拿一线业务的稳定性和合规性去冒险！ 你说的TCO，是否计算了因为系统体验差而丢失订单的损失？ 是否计算了因为违反当地数据法规可能带来的巨额罚款和声誉损失？ 这些难道不是成本吗？ 还有，你们部门不用直接面对业务同事，当然不知道这里的压力，我看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终于，徐双龙说出来这一句他忍了好久的话。 “那些只是潜在风险，可以被管理！而本地化部署带来的管理混乱和成本增加是实实在在的！”赵宏明声音提高了八度。 “我们不能因为可能存在的风险，就轻易放弃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技术标准和统一管理秩序！ 这是因噎废食！” 徐双龙听到“因噎废食”瞬间就毛了，他不知道赵宏明天天坐在总部机关办公室里是不是坐傻了，根本不懂一线上的困难。 你妈的，海外业务部门但凡遇到IT就找他们区域IT。屎不在你赵宏明的屁股上你当然不在意。 “潜在风险？宏明总，你去老挝代表处待一个星期试试！ 看看销售们是怎么抱怨系统卡顿的！ 看看当地政府对数据出境的审查有多严格！ 这不是纸上谈兵！” 他的情绪也上来了，脸涨得通红，“你不能总坐在总部办公室里，用理想的技术模型来套用全球所有情况！这是脱离实际！” “我脱离实际？双龙总，你这才是短视！ 只顾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的方便，不考虑集团整体的技术演进和效率最大化！ 你这样各自为政，我们永远无法建立起真正统一高效的IT平台！” 赵宏明“砰”地一声，手掌重重拍在会议桌上，身体猛地前倾，怒视着徐双龙。 统一化、集中化是大势所趋，也是默总之前强调过的方向。 他当然知道徐双龙搁这儿狗叫什么，无非就是默总不直管了，他又开始想尽办法获取自己部门的最大利益呗。 用一些“落后”的办法，提高他们部门的用户满意度，典型的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整个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与会者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两位部长竟然会在正式会议上如此失态，直接拍桌子对喷。 连事不关己的赵坤也停下了玩手机的动作，惊讶地看着两人。 （目前赵坤是二级部门总监，也兼任解决方案部部长） 下面那些旁听的四级部门经理则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 李文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没想到两人的矛盾已经激化到这种程度，完全无视会议纪律和上级在场。 “宏明总！双龙总！”李文涛声音严厉，试图控制局面，“注意你们的场合和态度！这是讨论预算的会议，不是吵架的地方！有什么问题可以就事论事，拍桌子像什么样子！” 然而，正在气头上的两人，仿佛找到了共同的宣泄口，竟然同时将矛头转向了试图灭火的李文涛。 “李总，这不是态度问题！”赵宏明率先开口，语气激动。 “这是原则问题！ 如果预算可以向这种违背技术路线的要求倾斜，那我们之前推进的集中化战略还有什么意义？ 您作为总监，必须明确技术方向，不能和稀泥！” 徐双龙立刻跟上，语气同样冲： “李总，宏明总这是抛开事实谈战略。 他根本不了解区域的实际困难！ 如果总部不能支持我们解决这些实实在在的业务痛点，那我们区域IT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您做资源分配时应该要考虑到业务的差异性！” 霎时间，李文涛很愕然，自己似乎从裁判变成了被双方集火的对象。 他几乎瞬间反应过来两人都觉得是他在资源分配和技术路线上态度暧昧、不够坚决，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他们的顶撞，既是长期积怨的爆发，也是对李文涛权威的一次公然挑战。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看着李文涛，想知道这位空降的总监会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来自两位核心下属的双重逼宫。 李文涛感到一股火气直冲头顶。 他被两人的无礼和公然顶撞激怒了，尤其是这种当着所有中层管理面的情况下，这几乎是对他权威的赤裸裸的蔑视。 但他深知，此刻如果情绪失控，拍桌子骂回去，或者各打五十大板强行压服，不仅无法解决问题，只会让局面更加恶化，彻底暴露自己的无能。 甚至还可能将两人彻底推到一起，形成管理层的对立。 第836章 教科书似的处理 强大的职业素养和多年练就的管理本能，让他硬生生将那股怒火压了下去。 李文涛的脸色依旧阴沉，但眼神却迅速恢复了冷静和锐利。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用目光缓缓扫过赵宏明和徐双龙，眼神冰冷而带有极强的压迫感。 这短暂的沉默比任何斥责都更有力量，让原本激动的两人心头一凛，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气氛瞬间被压制住。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冷静，每一个字都带着分量： “赵宏明部长，徐双龙部长。”他刻意用了正式称呼，强调此刻的上下级关系，“我理解你们对工作的投入和各自领域的关切。但是，”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现在，立刻，停止你们毫无意义的情绪宣泄和对个人立场的重复陈述。 这里是信息技术工程部管理层例会，不是菜市场吵架。 你们两位都是公司资深的管理干部，应该清楚什么是职业素养，什么是会议纪律。” 李文涛的批评直接而严厉，但却牢牢扣住在“职业素养”和“会议纪律”上，而非具体的技术观点，这让批评显得公正且无法反驳。 “你们提出的问题，是关于资源分配和技术路线的严肃议题，值得深入讨论。 但讨论必须建立在事实、数据和对公司整体利益的分析基础上，而不是个人的情绪和臆测上。” 他继续道，将话题引回理性轨道，“你们现在的行为，是在浪费所有与会者的时间，也是在阻碍部门做出最优决策。” 接着，他做出了果断的处置： “鉴于两位情绪激动，已经无法就事论事地进行理性讨论，我决定，本次会议关于下半年预算的议程暂时中止。” 他目光转向会议秘书： “纪要中明确记录，因赵宏明部长与徐双龙部长在讨论中发生激烈争执，未能遵守会议纪律，预算审议暂停。 后续何时再议，另行通知。” 然后，他看向两人，语气不容商量：“宏明总，双龙总，你们两个，散会后留下来。其他人，散会。” 这一系列处理，快刀斩乱麻，干脆利落： 1.立即制止：强行终止了失控的场面。 2.明确批评：直指其行为失当（情绪化、不职业），而非观点对错，占住理据高地。 3.定性问题：将议题拉回“需要理性讨论的严肃问题”，而非街头吵架。 4.果断中断：避免在情绪化状态下做出任何不成熟的决策，保留后续操作空间。 5.记录在案：让会议纪要体现中断原因，既是对所有人的交代，也是对当事人的警示。 6.单独约谈：避免在公众面前进一步激化矛盾，给予冷却时间，也保留了私下沟通解决问题的余地。 这简直是教科书式的处理手下干部顶撞自己的方式。 与会的中层干部们如蒙大赦，纷纷快速起身离开会议室，没人敢交头接耳。 张福全经过李文涛身边时，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很快，会议室里只剩下李文涛、赵宏明和徐双龙三人。 气氛依旧凝重，但之前的火药味已被李文涛的冷静和权威暂时压制了下去。 赵宏明和徐双龙都低着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过于冲动和失礼。 李文涛没有再看他们，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十分钟后，到我办公室。” 说完，拿起自己的笔记本和茶杯，率先离开了会议室。 回到总监办公室，李文涛关上门，深吸了一口气，松了松领带，刚才强压下去的怒火和挫败感才微微泛起。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熙攘的园区，眉头紧锁。 事情，比他预想的要棘手得多。 十分钟后，赵宏明和徐双龙一前一后，低着头走进了李文涛的办公室。 两人都恢复了平日的模样，但神色间都带着尴尬。 “坐。”李文涛指了指沙发，自己则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他没有急着开口，只是看着两人。 沉默了几秒钟，赵宏明先开口了，语气带着歉意： “李总，对不起，刚才我太激动了，没能控制好情绪，在会议上顶撞您，影响了会议进程，非常抱歉。” 他是技术型干部，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意识到错误后道歉倒也干脆。 徐双龙也赶忙跟着道歉： “李总，我也要向您郑重道歉。 刚才太失态了，说了不该说的话，请您原谅。 主要是这个问题困扰我们部门很久了，一时没忍住...” 他更圆滑一些，道歉的同时还不忘解释一下原因。 李文涛看着两人，脸色稍缓，但语气依旧严肃： “你们的道歉我接受。 但是，宏明，双龙，你们都是部门的核心骨干，应该明白，那种场合下的争吵和顶撞，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损害部门的团结和威信。 以后我不希望再看到这种情况。” “是，李总，我们明白。”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关于你们争论的问题，”李文涛继续说道。 “我不会现在就做决定。 你们各自回去，把你们的主张、所有的数据支撑、详细的利弊分析、以及可能的风险应对方案，形成正式的书面报告提交给我。 记住，我要的是客观理性的分析，不是情绪化的表达。 下周一之前交给我。” “好的，李总。”两人再次应道。 “好了，你们先去忙吧。”李文涛挥了挥手。 两人起身，再次道歉后，离开了办公室。 看着关上的门，李文涛靠在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 危机暂时平息了，但他知道，根本问题远未解决。 刚才的处理，只是管理者必备的“危机公关”能力，但如何从根本上化解两人的矛盾，做出正确的决策，并让两人都能执行，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他隐隐感觉到，这场冲突的背后，或许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李文涛没有立刻投入工作，而是沉浸在刚才的风波中，进行着深刻的复盘和反思。 为什么赵宏明和徐双龙敢在会议上如此公然顶撞自己？ 甚至将怒火转向自己？ 仅仅是因为他们情绪激动吗？ 还是因为...自己这个总监，在他们心中的分量还不够重？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迅速变得清晰起来。 李文涛是个极其理性且善于自省的人，他开始冷静地剖析自己的处境。 他是空降兵。 虽然来自无线产品线，也是副总裁级别，但在信息技术工程部这个陈默经营了多年、烙印极深的地方，他缺乏根基和人脉。 这里的人，尤其是这些核心的管理干部，几乎都是陈默提拔起来的，他们习惯了陈默的领导风格和决策方式。 第837章 解决思路 陈默是什么人？ 技术天才出身，对IT各个领域都有极深的造诣和洞察力，杀伐果断，威望极高。 他定下的技术路线，比如集中化云部署，下面的人即使有不同意见，也大多会坚决执行。 因为所有人都信任他的技术判断，也敬畏他的权威。 陈默在时，或许类似的矛盾也存在，但很可能被他的个人威望强行压住，或者在他那里就能得到令人信服的裁决，下面的人不敢轻易炸刺。 而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他李文涛。 他或许管理经验丰富，但对信息技术工程部具体的业务、技术、人员关系的了解，还需要时间沉淀。 在赵宏明、徐双龙这些老臣眼中，他可能还是一个“外人”，一个需要观察和试探的新领导。 他们这次争吵，表面上是技术路线和资源之争，深层里，未尝没有试探他李文涛的底线、能力和权威的意思。 他们想看看，这个新总监，会如何处理这种棘手的矛盾？ 是会偏袒某一方？是和稀泥？ 还是能拿出让人信服的解决方案？ 当他们发现自己的争论似乎让新总监感到为难、试图调和时，那种长期形成的对陈默的信任和服从惯性，瞬间变成了对新领导权威的轻视，甚至迁怒 —— 如果不是你不够强决，我们何至于此？ 想通了这一层，李文涛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但同时也明确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他缺乏陈默那种建立在卓越技术洞察、辉煌历史战绩和强大个人魅力基础上的绝对威望。 在这种缺乏足够威望的情况下，单纯依靠职位权力去压服这些骄兵悍将，效果有限，甚至可能适得其反。 他需要尽快建立自己的专业权威和管理威信。 而眼前赵宏明和徐双龙的矛盾，既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也是一个机会。 一个让他展示决策能力、平衡智慧，从而树立威信的机会。 但是，该如何决策呢？ 支持赵宏明，强力推行集中化，可能会牺牲区域业务的灵活性和稳定性，引起徐双龙及其背后区域团队的强烈抵触； 支持徐双龙，允许大规模本地化部署，又可能动摇集团IT的技术根基，造成架构混乱，引起赵宏明和技术派的不满，甚至可能偏离陈默既定的大方向。 这个平衡点极其难找。 而且，他必须要考虑陈默的态度。 赵宏明是陈默非常欣赏的技术干将，徐双龙也是陈默旧部，虽然一度被按得死死的，但也算是回归了。 自己处理这两人，尤其是如果手段过于强硬，陈默会怎么看？ 会不会觉得他在否定之前的路线？ 或者觉得他管理无力？ 头疼，真他妈头疼。 头顶上有一座大山，关键是这座大山最近还又变大了，屁股下还一堆刺。 立仁总啊立仁总，这特么就是你说的，IT这边好搞？ 我能说脏话吗？ 李文涛心里吐槽了几句以后，越想越觉得需要印证自己的判断。 他按下了内部通话键：“小杨，你进来一下。” 很快，秘书小杨走了进来：“李总，您找我？” “把门带上。”李文涛示意她坐下，然后看似随意地问道： “小杨，你来部门时间也不短了。 对今天会上宏明总和双龙总的事情，你怎么看？ 随便聊聊，就当私下交流。” 他刻意营造一种宽松的氛围，想听听这位旁观者清的下属的看法。 小杨显然有些意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李总，我觉得...宏明总和双龙总都是为工作吧，可能就是角度不同，都比较坚持己见...” “小杨，我想听真话。”李文涛温和但坚定地打断她。 “抛开那些套话，就以你平时听到、看到的，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今天会吵得这么厉害？ 甚至有点...不顾场合？” 小杨沉吟了片刻，觉得这是一个跟领导走得更近的机会。 她似乎下定了决心，声音压低了一些： “李总，那我实话实说，您别怪我多嘴。 我觉得吧，一方面确实是两位老总对问题的看法差别很大。 但另一方面...”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李文涛的脸色，才继续说： “可能也因为您刚来不久，大家...大家可能还在适应期。 以前陈总在的时候，他定下的事情，下面虽然也可能有意见，但一般不会吵成这样... 陈总他...比较有决断，大家也习惯听他的。” 小杨的话说得很委婉，但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新领导威望不足，镇不住场子，所以下面的矛盾才更容易爆发出来。 这和李文涛自己的判断完全吻合。 他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嗯，我明白了。好了，没事了，你去忙吧。今天我们的谈话...” “李总您放心，我明白的。”小杨立刻保证道，然后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印证了自己的想法，李文涛的心情反而更加沉重。 问题很清楚，但解决方案在哪里？ 他背靠在椅子靠背上，闭上眼睛，仰着头，嘴里用家乡话念叨了一声“日恁爹”。 他知道，破局的关键，或许在于能否找到一个既能兼顾技术和业务需求、又能体现自己决策水平的方案。 但这个方案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来自上方的明确支持。 当然，更准确的说，就是需要陈老板的明确支持。 接下来的两天，李文涛几乎投入了全部精力研究赵宏明和徐双龙提交上来的报告，以及相关的背景资料。 他必须让自己在短时间内成为这个议题的专家，才能做出有说服力的决策。 他仔细阅读了徐双龙提供的各国数据法规条文、网络质量实测报告、业务部门的投诉记录； 也认真研究了赵宏明提供的集中化部署的收益数据、TCO分析模型、以及关于本地化部署可能带来的管理复杂性和安全风险的详细论证。 他发现，双方说的都有道理。 徐双龙并非危言耸听，某些地区的客观条件确实恶劣，集中化部署体验很差且合规风险真实存在。 赵宏明也并非杞人忧天，盲目放开本地化部署的口子，确实可能导致技术架构的碎片化和长期成本的上升。 问题的核心在于如何平衡。 绝对的集中化不现实，绝对的本土化不可取。 他需要一个精细化的管理策略，而不是非此即彼的二选一。 一个初步的思路在他脑中逐渐成型：或许可以建立一套“差异化IT部署策略”。 根据网络质量、数据法规、业务重要性等多个维度，将全球各区域划分成不同的等级（例如：核心区、标准区、边缘区/特殊区）。 第838章 重生的陈默很有格局 对于核心区和标准区，严格执行集中化云部署； 对于边缘区/特殊区，则制定明确的标准和流程，允许在经过严格审批后，部署经过认证的、可远程集中管理的本地化设备或边缘节点，同时明确这些节点的生命周期管理、安全要求和退出机制。 这样，既保证了绝大多数地区的统一性，又给极端特殊情况开了个规范的口子，而不是一刀切。 资源分配也可以依据这个策略来进行。 这个思路看起来不错，但推行起来必然还会遇到阻力。 赵宏明可能会觉得妥协过多，徐双龙可能会觉得审批太严。 而且，这涉及到对陈默之前大力推行的集中化战略进行一定程度的“修正”和“补充”，陈默会同意吗？ 他必须去探一探陈默的口风，获得他的支持。 没有陈默的点头，任何重大的策略调整都难以推行。 想到这里，李文涛不再犹豫。 他亲自给陈默的秘书林雨晴打了个电话，语气客气地请求安排一个时间，希望能向陈默汇报一下信息技术工程部的工作，特别是近期遇到的一些关于技术路线和资源分配的挑战。 林雨晴查询了日程表后，很快回复：“李总，陈总明天上午十点到十一点之间有一个空档，您看可以吗？” “可以，没问题！谢谢林秘书。”李文涛立刻答应下来。 放下电话，他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明天的汇报，将至关重要。 他不仅要汇报问题，更要展现自己的思考和建议，同时小心翼翼地试探陈默的态度。 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分，李文涛提前十分钟来到了陈默办公室外的等候区。 他今天穿得格外正式，神情也比上次更加凝重。 仔细检查了手中的汇报材料，确保每一个数据、每一个论点都清晰无误。 十点整，林雨晴准时将他引进了陈默的办公室。 陈默依旧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但今天他似乎在处理邮件，看到李文涛进来，才合上笔记本电脑，笑着指了指对面的沙发：“文涛总，来了，坐。听说你最近遇到点挑战？” 李文涛心中微微一紧，陈总的消息果然灵通。 他恭敬地坐下，将手中的材料放在茶几上：“是的，陈总。确实遇到一些需要您指导的难题。” 他的姿态比上一次更加谦逊，甚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没办法，陈老板现在是常务董事，比他的恩主陈立仁级别都高了不少。 现在他就单单是坐在那里对着他笑，他都感觉对方气势更甚。 李文涛首先简要汇报了信息技术工程部近期的整体运作情况，肯定了下属各部门的工作。 然后他话锋一转，切入正题，将赵宏明和徐双龙之间的分歧、以及上次会议上的冲突，客观地、不加渲染地描述了一遍。 同时将自己的初步分析、“差异化IT部署策略”的思路都清晰扼要地做了汇报。 他汇报得非常小心，始终强调这是为了更好地落实集团战略，应对复杂的全球环境，并多次说明这只是初步想法，恳请陈总指示。 整个汇报过程中，他都在仔细观察陈默的反应。 陈默听得很认真，还时不时的点点头。 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既没有对赵宏明和徐双龙的冲突表示愤怒，也没有对李文涛的“差异化”思路立刻表态。 直到李文涛全部说完，略带忐忑地看着陈默时，陈默才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却一语中的： “文涛总，技术路线争论，是常态，没有争论才可怕。 宏明和双龙，一个盯着技术最优，一个盯着业务保障，都没错，只是站位不同。”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李文涛： “你提出的‘差异化策略’，思路是对的。 集中化是方向，但不能变成教条。 全球市场复杂多样，一刀切肯定不行。 关键是如何制定出清晰、可操作的分级标准和管控流程，确保放开的口子不会变成管理漏洞。” 李文涛心中一阵激动，陈默肯定了他的方向。 但接着，陈默的话让他更加震撼： “你是不是在担心，动了之前集中化的策略，我会不高兴？ 或者担心宏明、双龙都是我提起来的人，处理起来束手束脚？” 李文涛一时语塞，没想到陈默如此直接地点破了他的心思。 陈默笑了笑，那笑容里是洞察一切的淡然和强大的自信： “文涛总，你是我问立仁总要过来且我和他两个人都共同认可放在这个位置上的。 坐在这个位置上，思考问题的出发点就应该是如何让集团IT更好地支撑业务发展。 而不是揣摩我个人的喜好，或者顾忌谁是谁的人。” 他的语气变得郑重起来： “在集团IT部这边，我个人的精力会更多放在EDA产品线上。 所以需要的是一个能独立思考、敢于决策、并能为自己决策负责的信息工程部总监，不是一个唯唯诺诺的执行者。 赵宏明、徐双龙，乃至张福全，他们都是你的下属，你怎么管理他们，协调他们的矛盾，做出你认为对部门、对公司最有利的决策，这是你的职责和权力。 只要你的决策是出于公心，是基于事实和逻辑，是为了公司利益，我就支持你。” “至于之前的策略，”陈默挥了挥手，“时代在变，环境在变，策略自然也要迭代优化。” 他缓了缓继续说道： “如果事实证明需要调整，那就大胆调整。 重要的是结果，是IT对业务的支撑力度是否变得更强，而不是死守着过去的某个具体做法。” 这一番话，如同拨云见日，彻底打消了李文涛心中的顾虑和犹豫。 陈默的格局和远见，让他深感佩服，也让他感到压力。 必须做出配得上这种信任的业绩。 “我明白了，陈总！谢谢您的信任和支持！”李文涛站起身，语气坚定。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会尽快完善差异化策略方案，并处理好内部的管理问题。” “好。”陈默点点头，“放手去做。有解决不了的困难，再来找我。但是，” 他话锋一转，眼神略带深意，“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因为内部管理问题来寻求我的‘态度’。我希望下次你来汇报的，是信息技术工程部的新成绩。” “是！陈总！一定不负您的期望！”李文涛郑重承诺。 离开陈默办公室时，李文涛感觉自己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虽然挑战依旧巨大，但他心中已经有了清晰的方向和充足的底气。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去，拿出一个令人信服的方案，然后，坚定地推行下去。 李文涛知道，这才是真正树立自己威望的开始。 第839章 林雨晴的极限 李文涛忙着自己的内部管理的同时，四月午后的阳光，透过总裁办公层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带。 林雨晴坐在自己的新工位上，指尖在键盘上飞舞，回复着一封来自欧洲顶尖理工学院的邮件，这事关陈默即将受邀出席的一个前沿科技论坛的细节确认。 她的屏幕一角，Welink的消息提示如心跳般持续闪烁着，未曾停歇。 这张工位，位于集团权力中枢的外围，却无疑是信息洪流的交汇点之一。 比她在IT运维支撑部时更宽敞，配置也更顶级。 她添置了一盆绿萝和一个装着家人笑脸的相框，是这片高效而略显冷硬的空间里，属于“林雨晴”个人的温柔印记。 组织关系正式从集团IT转入“集团总裁办”已一月有余。 那写着职级17B的信息，已然悄然出现在她W1的个人主页上。 17级。 在华兴，这是一个象征着管理起步的门槛，是无数精英奋斗十年乃至更久才能触摸到的天花板。 薪资、股票、待遇的跃升是实实在在的，但林雨晴感受到最剧烈的，并非物质的充盈，而是视野的陡然开阔与肩上骤然增加的无形重量。 她的通讯录正在经历一场“爆炸式”扩容。 好友申请列表里，充斥着各个BG总裁办主任、地区部一把手秘书、关键合作企业高管的名字。 她的私人微信也变得“热闹”非凡。 大学群里，沉寂多年的头像纷纷冒泡： “雨晴！！听说你已经到华兴总裁办了？17级！你也太牛了！” “晴姐，求抱大腿！总裁办还缺扫地的不？我985硕士毕业扫地贼快！” “林同学，以后可得多关照老同学们啊！” 甚至一位只在她朋友圈偶尔点赞的远房表姨，也发来长篇语音，先是回忆她小时候如何可爱，最后拐弯抹角地打听能否帮她儿子内推至“陈总手下那个新成立的、很厉害的EDA部门”。 面对这些，林雨晴从最初的些许无措，迅速进化到如今的游刃有余。 恭维与玩笑，以“谢谢，运气好而已”轻松带过； 真诚的职业咨询，礼貌引导至官方渠道； 所有涉及商业请托或“走门路”的试探，一律以“公司有严格流程，我个人严格遵守并建议您按规则申请”为由，温和而坚定地挡回。 她太清楚了。 所有的热情和关注，九成九源于她身后那个名字 —— 陈默。 她是“常务董事、集团IT总裁、车BG副总裁陈默的专职行政秘书”。 这道强光打在她身上，照亮了她，也让她的一切都被置于放大镜下审视。 校友亲戚的热情，不过是这光芒投下以后略显扭曲的倒影。 她感激机遇，更敬畏其后的责任与风险，言行举止愈发谨慎得体。 “雨晴姐，”车BG的秘书小田轻声道，将一份文件放在她桌角。 “徐总办公室刚送来的，‘启界’M5车型试生产评审会的最终议程，密级，需呈报陈总阅示。” “好，我先过目。陈总正在和EDA产品线的钟耀祖部长开视频会议。”林雨晴点头. 目光迅速扫过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日程表，大脑如同最高效的处理器，同步处理着多项任务。 她的一天，是从清晨七点五十踏入办公室开始的。 第一要务是再次确认陈默当日的所有日程，像排雷一样检查有无冲突或临时变动，同时预处理掉一批优先级最高的邮件和文件。 八点半，在陈老板开始上班的时候就立马和他进行十分钟左右的晨间碰头，快速过一遍当日重点与可能的风险点。 此后，她便化身为信息洪流的“中枢调度官”： 电话、Welink、邮件、内部流程系统...各类信息从四面八方涌来。 “林秘，西欧代表处紧急请示，关于当地最新税务法新规，所有历史PO都要全部调整，这是很大的挑战，报告已发您邮箱，需尽快报陈总。” “林工，徐平轮值董事长办公室关于下周IRB会议议题，需要与陈总秘书处预沟通时间。” “雨晴，陈总车BG下季度财报审计会议和这边IT转向数据治理会议有时间冲突，需要您协调或请陈总授权。” “林秘，人力资源部廖建忠总裁办公室转来一份拟晋升为20级的高管名单，需要陈总会签。” ... 这仅仅是集团IT和董事会常务职责层面的事务。 车BG作为陈默分管的另一大块，大量的文件、会议申请、汇报材料也开始源源不断地流向她。 她需要快速理解那些陌生的专业术语：智能座舱的域控制器、自动驾驶的感知融合算法、车云一体的OTA升级。 熟悉以后才能准确判断轻重缓急，进行预处理和提报。 这同样耗费了她大量的额外精力。 此外，陈默以个人身份投资的瑞子咖啡、灵境互动甚至云麓咖啡这些产业。 虽然日常运营不需他操心，但一些关键的股东会通知、财报预审、重大决策报备等文件，也会流程性地到达她这里，需要她审阅梳理，确保陈默能适时关注。 她就像一名技艺高超的杂耍演员，努力让手中的七八个球保持在空中旋转，不敢让任何一个落下。 精力在高速消耗，那种一直紧绷甚至连午休时都无法完全放松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她开始依赖咖啡因和薄荷糖来保持下午的专注度。 下午四点，送走一波来自俄罗斯的代表处负责人后，林雨晴趁着间隙揉了揉太阳穴。 目光落在桌上那份车BG的议程和屏幕上依然闪烁的数十条未读消息上。 一种清晰的认知浮上心头：极限到了。 这不是能力问题，是物理时间与精力分配的极限。 陈默的业务版图扩张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了单一个秘书岗位所能承载的极限。 继续这样下去，疏漏是必然的，只是时间问题。 而任何一个小疏漏，在陈默如今的位置上，都可能被层层放大。 林雨晴深吸一口气，不是为了抱怨，而是为了解决问题。 她必须对自己的工作负责，更要对陈总负责。 她需要让陈总知道，当前的支撑模式，已经需要升级了。 林雨晴整理了一下思绪，点开内部通话器，声音保持着一贯的平静，但多了一丝决断： “陈总，您方便吗？ 关于近期的工作支撑和车BG的议程，有重要情况需要向您简要汇报。” 陈默结束与EDA产品线钟耀祖部长的视频会议时，窗外的天空已染上暮色。 会议讨论了下一代仿真工具在算法效率上遇到的瓶颈。 团队斗志很高，但前路依然艰难。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办公室极其安静，但他脑海中的图谱却异常喧嚣。 第840章 新任务 不知不觉中，他所执掌的华兴IT巨轮，其吨位和复杂度已远超前世记忆，也超出了他最初的设想。 信息技术工程部： 在剥离了自研产品板块后，专注于传统IT基础能力，规模依然庞大，超过1600人，是保障全球业务稳定运行的压舱石。 新任总监李文涛需要时间熟悉和掌控。 IT自研产品线： 新成立的二级部门，由冯亦如挂帅，专注于渡河ERP和高斯数据库的深度研发与未来商用，规模近千人，是华兴实现软件定义未来的尖刀班。 EDA产品线： 同样新成立的二级部门，由他本人亲自兼任总监，整合了内部精锐（钟耀祖团队）和外部收购的核心资产（禾芯、概伦），规模已超千人。 这是攻坚“卡脖子”技术的主战场，技术密度最高，战略压力也最大，直接关乎海思乃至整个公司芯片业务的生死线。 这三大二级部门，加上他分管的信息安全部和IT审计部，整个集团IT部的总人数已然是一个惊人的数字，管理幅度和深度都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而这，还仅仅是他职责的一部分。 作为车BG的副总裁，他分管的智能驾驶、智能座舱、智能车控、智能车云、架构设计与集成五大产品线，每一个都是技术密集型领域，需要深度介入技术方向、资源协调和重大决策。 车BG的业务节奏、文化语言与IT体系存在显著差异，切换语境本身就需要消耗精力。 更上层，还有董事会常务委员会和战略与投资委员会（IRB） 的职责，需要他参与公司最高层面的战略决策、投资评审和风险管理。 会议、文件、决策、内外部活动... 他的时间被切割成碎片，哪怕是他经历过重生，能很清楚能分清事务的轻重缓急，也开始感到一种深层次的疲惫。 这源于思考时间被压缩、难以深入的焦虑。 林雨晴汇报的情况，恰恰是这种系统性压力在最末梢的体现。 陈默的工作复杂度提升了不止一个数量级，但支撑他的核心架构却未能同步升级。 还是主要依赖林雨晴一个人。 这不仅是她的瓶颈，更是他自身工作效率和决策质量的瓶颈。 他睁开眼，目光扫过堆积的文件。 是时候进行架构性调整了，不仅是为了解放林雨晴，更是为了解放他自己，确保整个系统能高效、安全地运转。 这时，林雨晴的声音从通话器传来，平静下潜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迫感。 “进来。” 林雨晴拿着笔记本和那份车BG的议程走了进来，步伐依旧利落，但陈默捕捉到了她眉宇间那抹被精心掩饰后的倦色。 “陈总，打扰您。”她开门见山，语速稍快但清晰。 “两件事。 第一，车BG M5试生产评审会最终议程，需要您最终确认； 第二，是关于近期工作支撑的客观情况... 我认为，现有的模式可能需要进行优化，我需要支援。” 她没有抱怨，而是用数据和工作实例说话，列举了文件流转量、跨体系协调的复杂度、信息过滤的极高要求，以及处理时限带来的巨大压力。 她特别提到了车BG业务的专业性门槛和她为此付出的额外学习成本。 “陈总，我担心长此以往，难免会出现流程延迟或信息过滤的不精准，影响您决策的效率，甚至可能造成误判。 当前的工作量，确实已超出了单一岗位能承载的合理极限。” 她的结论客观而坦诚。 陈默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对方。 林雨晴的汇报，完美印证了他刚才的思考。 “雨晴，你说的情况非常重要，我也意识到了。”陈默开口，语气沉稳而肯定。 “这不是你的问题，这是业务发展带来的必然挑战。我们不能等问题发生再补救。” 他略作沉吟，脑海中的架构图迅速清晰起来： “我的初步想法是，组建一个小的、专属的个人支持团队。 这个团队由你总体负责协调和管理。” 林雨晴神情一凛，身体微微前倾，专注聆听。 “首先，你作为我的专职行政秘书，职责不变，核心是日程、会议、差旅、通信，以及集团IT这边的业务支撑和我的私人事务。 你要做的是统筹管理，这是基石。” “其次，增设一个岗位：车BG方向再设置一个专职行政秘书。 这个人主要处理车BG那边的文件流转、会议协调、以及与车BG其他领导、各产品线的日常对接。 他需要快速融入车BG的业务语境。” “第三，增设一个文书/文稿助理岗位。 主要负责帮我起草、润色讲话稿、报告、信函等各类文字材料，并做好归档管理。 我需要有人确保我对外输出的内容既高效又有质量。”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而且，这个文书助理，最好能兼任政策与公共事务助理。 我参与公司顶层战略和对外政策沟通越来越多。 需要有一个专门的接口人，主动去对接公司的战略研究院、公共及政府事务部等机构，帮我跟踪政策动态，梳理信息。 确保我的相关决策和发言与公司宏观战略、外部环境保持同步和匹配。 这需要一定的政治敏感度和信息整合能力。” 他看向林雨晴，目光里是信任和托付： “这个团队的搭建，我想交由你来牵头。 包括细化岗位职责（JD）、拟定人选标准、以及初步的筛选。 你可以先从总裁办内部、IT体系、车BG体系里物色合适人选。 人力资源部那边，我会亲自打招呼，他们会全力配合你。” 林雨晴快速记录着要点，心跳加速。 这不仅是增派人手，更是将构建“常务董事办公室”的重任交给了她。 这对其组织协调能力、识人眼光是一次极大的考验和锻炼。 “明白，陈总。我会立即着手，尽快梳理出具体的岗位需求和人选建议标准，向您汇报。” 她清晰回应，眼中焕发出接受挑战时的锐利光芒。 “好。循序渐进，但务必抓紧。 当前最紧急的是车BG方向的秘书，那边的议程不能再耽搁。” “是！我马上去办。” 林雨晴利落起身，带着新的使命和一股被激发的斗志，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陈默看着她离开，目光重新回到复杂的组织架构图上。 给林雨晴的任务只是解决了眼前的支撑问题。 如何让集团IT这艘巨轮本身更高效地运转，如何平衡好IT、车BG、董事会三重角色之间的精力分配，仍是摆在他面前更深层次的管理课题。 而第一个突破口，或许就藏在这个即将由林雨晴搭建起来的小团队里。 他期待着她的答卷。 第841章 林雨晴的考量 林雨晴走出陈默那间宽敞静谧的办公室时，厚重的实木门在她身后无声合拢。 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门外是忙碌而充满活力的总裁办楼层，门内则是运筹帷幄、决策千里的核心所在。 她没有立刻返回不远处那个配置顶尖的工位上，而是下意识地走向走廊尽头的落地窗。 傍晚时分的阳光失去了午间的炙热，变得醇厚而温柔。 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将整个空间染上一种暖金色的滤镜。 远处，鹏城的坂田的建筑群在夕阳下勾勒出壮丽的天际线。 楼宇间的玻璃反射着金光，如同一条波光粼粼的金属河流。 然而，林雨晴此刻无心欣赏这造价昂贵的景致。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稳健却有力地跳动着，每一次搏动都似乎在提醒着她刚才办公室里那番谈话的重量。 组建“董事办公室”团队。 这五个字在她脑海中反复回荡，每一个字都让她兴奋和激动。 还有那种被信任的荣耀感，与巨大的压力和责任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复杂而亢奋的情绪。 她非常清醒地认识到，这绝不仅仅是招聘两个辅助岗位那么简单。 这是陈总对她个人能力、忠诚度、识人眼光和跟老板默契度的一次全面而深刻的检验。 其意义远超过去任何一次绩效考评或晋升。 成功，意味着她将不再是单纯的“陈默秘书”，而是再进一层，成为这办公室主任也指日可待。 虽然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大副”，但也是连接决策与执行的关键枢纽。 失败......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被她果断掐灭。 不允许失败，她林雨晴的人生词典里，没有这个选项。 她的思绪不由得飘回2015年初。 那时，她刚刚通过严苛的面试，加入华兴科技，被分配到IT运维支撑部下的应用支持中心。 那会让的她只是一个带着校园青涩、对职场充满敬畏却又满怀憧憬的小行政秘书。 彼时，陈总还只是整个IT里一位刚刚崭露头角、以技术强悍和解决问题犀利闻名的年轻经理。 虽然已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但距离如今的地位不啻云泥之别。 2016年年中，一次偶然的人员调配，她开始更多地协助他处理项目协调和文书工作。 她清晰地记得，自己是如何被他不经意间展现出的远超年龄的宏观视野和举重若轻的处事风格深深折服。 对方对细节的把控上也可以说得上是偏执。 他敢于破格提拔真正有潜力的人，也愿意给予绝对的信任和舞台。 正是这种魅力，让她在2017年初，毅然放弃了在蓉城已然熟悉舒适的环境，追随他来到鹏城总部这片更广阔也更残酷的竞技场。 这个决定，如今回首，是她职业生涯中最正确也是最至关重要的抉择。 她亲眼见证，并亲身参与了一个商业传奇的加速期： 陈总如何从一颗耀眼的技术新星，一步步成长为执掌集团IT、影响公司战略方向、甚至跨界主导车BG关键业务的巨头。 而她自己也在这股汹涌的洪流中，被不断地冲刷、打磨、塑造。 从那个需要小心翼翼请教前辈的小秘书，蜕变成了今天这个职级17B、坐在集团权力中枢外围、手握实权高管日程与信息过滤权的集团常务董事专职行政秘书。 如今，更被赋予了为其搭建核心支持团队的至高信任。 “必须做得无可挑剔，不仅要符合要求，更要超出预期。”林雨晴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深吸了一口气。 陈总口头提出的要求是底线，是框架性的指引。 而她需要做的，是在这个框架内，填充进最优质、最高效、同时也最“契合”的血肉。 说人话就是陈总要求提了八分，那她林雨晴就一定要做到十分。 这里的“契合”，包含的意味很深。 她太了解陈默了。 他追求极致的效率和产出，欣赏甚至偏爱美的事物。 无论是精美的代码架构、优雅的商业解决方案，还是得体的职场形象。 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美学倾向。 对于身边近距离工作的下属，尤其是需要频繁对接内外的行政秘书，他确实存在一种“颜控”和“身材控”的隐性偏好。 尤其欣赏那些...用她们私下闺蜜间略带戏谑的玩笑话来形容——“硬件配置顶级，软件运行流畅”的女性下属。 再次说人话就是颜狗和车灯控。 看看胡总就知道。 但陈老板却极有分寸感和边界感，公私分明得近乎苛刻，从未有过任何不合时宜的言行或暗示，对胡总的专一集团内更是有口皆碑。 然而，不可否认的现实是，在能力、资质、敬业度相当的前提下，一个颜值出众、身材管理得当、懂得通过得体着装和优雅举止展现自身优势的下属，确实能让他更愿意交付工作。 沟通时的氛围也会更加自然顺畅。 某种程度上，甚至能提升他的工作效率和心情。 这是一种隐性的“软实力”。 那么，在为老板挑选这位需要极度近距离接触、几乎可视为其“外部形象延伸”的车BG专职行政秘书时，这个因素就必须作为一个重要又隐晦的考量维度。 至于胡总那边...... 林雨晴轻轻抿了下嘴唇，将这个念头压下。 那是老板需要自己去平衡和处理的家庭事务，雨她无瓜。 她的职责，是在不违背职业操守、公司规定和基本道德的前提下，为老板提供尽可能“最优”、最符合他工作习惯和隐性偏好的选择方案。 最终的决定权，始终在陈总自己手里。 可是，就在这个念头愈发清晰之际，一丝极其微妙的情绪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心头。 万一，万一物色来的人，不仅业务能力超强，工作态度无可指摘，偏偏还颜值惊人、身材火爆，更兼具高超的情商和难以抗拒的个人魅力，天长日久地待在老板身边，会不会...... 第842章 林雨晴的考量2 会不会真的不知不觉间，动摇了自己这个“前辈”和“未来办公室主任”在老板心中独一无二的地位和信任？ 自己这个尚未正式任命但志在必得的位置，会不会受到威胁？ 这一丝本能的对自身地位可能被挑战的担忧，让她心跳骤然失序了一拍。 随即涌上强烈的羞愧感。 她立刻深吸一口气，将这丝不专业的杂念彻底驱逐出境。 理智冰冷地提醒她：陈总是什么人？ 他是一个野心与自制力同样惊人的顶尖商业领袖，他的事业心和家庭责任感都强大到近乎非人。 因私废公、因为害怕潜在的竞争而降低选拔标准，这才是对自己职位最大的不负责任，更是对不起陈总这份沉甸甸信任。 她的价值，在于她多年积累的对老板工作习惯和思维模式的深刻理解； 在于她处理复杂事务的综合能力、绝对的忠诚； 在于大大小小危机中证明过的可靠性； 而不是建立在阻止其他优秀人才靠近的基础上。 她要做的，是成为那个不可或缺的“大脑”和“枢纽”，而不是可被替代的“手脚”。 “专业，冷静，林雨晴，你要对得起这份信任。”她低声对自己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她要寻找的，是能够极大分担工作压力、显著提升老板在车BG事务上处理效率的“强力外援”。 同时，其外在形象和气质又能让老板“看得顺眼”、“用得舒心”。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必须足够聪明，懂得忠诚与分寸。 还要能无缝融入即将形成的“常务董事办公室”这个小生态圈，并且从一开始就清晰地认识到，她林雨晴才是这个团队的实际运营者和直接领导。 思路彻底理清，目标明确之后，她转身，步伐稳健地回到自己的工位。 那盆绿萝在办公桌一角焕发着勃勃生机，家人的合影里笑容温暖。 她打开电脑，Welink和内部人事系统的界面亮起，如同打开了通往华兴庞大人才库的大门。 首先划定搜索范围。 陈总指示了可以从总裁办内部、IT体系、车BG体系物色。 IT体系这边她太熟了，闭着眼睛都能数出几个能力不错的苗子。 但考虑到自己未来主要还是负责统筹和IT这边的业务支撑，毕竟这是她的基本盘和优势区。 新来的车BG专职秘书，最好还是从车BG体系内部产生。 这样能更快地理解业务黑话、熟悉关键人员、融入那边的文化语境。 总裁办内部情况复杂，各位大佬的秘书关系盘根错节，轻易调动容易牵扯太多，且未必能一心一意服务于陈总。 所以，重点目标区域锁定：车BG体系。 她并没有立刻大张旗鼓地在内部发布招聘启事，而是首先动用了自己这几年精心经营起来的人脉网络。 尤其是通过陈总的关系和她的职位便利，她与各体系大佬的秘书、助理、甚至一些关键部门的负责人，都保持着相当不错的工作私交和私下联系。 她像一位经验老到的猎手，开始悄无声息地在丛林之中搜寻值得注意的踪迹。 她拨通了一个又一个号码，发出的Welink消息措辞谨慎而考究： “喂，李姐，我雨晴啊，忙不？ 打听个事儿，你们车BG智能座舱产品线那边，是不是有个叫...的秘书？ 对，印象怎么样？...... 哦哦，主要是负责会议记录和日常报销啊，那可能项目经验稍弱一些，谢谢李姐啦！” “张秘，好久不见，最近跟着徐总全球飞累坏了吧？ 请教一下，行政综合办公室下面，或者他们直接管辖的部门里，有没有比较得力的年轻秘书，表现特别突出那种？ 关键是要应变能力强，抗压性好，心理素质过硬，能处理突发状况...... 嗯，对，形象最好也好一点的，毕竟有时候要跟着领导对外。” “王哥，没打扰你吧？ 你们架构设计与集成部的那位秘书，人怎么样？ 做事靠谱吗？口风紧不紧？ ...... 哦？你是说那个赵梦？ 对，我好像有点印象，具体说说？” 她在错综复杂的人脉信息网络间耐心而高效地穿梭。 收集着关于能力、性格、风评、背景的碎片化信息，然后在脑中快速拼凑、交叉验证。 她的筛选标准极其清晰且层层递进： 能力硬核是基石： 必须具备优秀的业务理解能力； 高超的公文处理水平，包括不限于报告、纪要、函件都能轻松拿捏； 卓越的跨部门沟通协调能力以及极强的抗压能力和心理素质。 过往绩效记录必须是B+及以上，最好有独立处理或主导处理复杂紧急事务的成功经验。 这是入门门槛，一票否决。 颜值气质是重要加成： 在满足第一条铁律的基础上，优先考虑外形出众、气质佳、懂得职场穿搭、举止得体的候选人。 这并非硬性规定，但却是重要的“软实力”和“隐性竞争力”考量，直接关系到与老板的日常协作舒适度和潜在效率提升。 背景清白可靠： 家庭背景、教育经历、职业履历必须清晰干净。 没有复杂的人际牵扯或潜在的利益冲突，尤其是不能和其他高管有过于密切。 毕竟这可能影响对本职工作忠诚度的私人关联。 政治可靠是关键。 性格特质与契合度： 需要沉稳、细心、有耐心，同时又不能失之木讷，必须足够灵活、有眼力见、懂得分寸。 性格不能太沉闷缺乏活力，也不能太跳脱浮躁。 最关键的是，要足够聪明，能清晰地理解组织架构，明白“谁才是直接领导”，懂得维护核心圈层的秩序和忠诚，具备良好的团队协作意识。 经过一番高效且隐秘的调研、比较、筛选甚至私下里的“背景调查”，她最终从车BG庞大的秘书和助理队伍中，圈定了四位初步符合条件的候选人。 她们分别来自不同的核心产品线或办公室，各有侧重。 第843章 一号候选人 接着，她以常务董事、车BG副总裁陈默秘书的身份，通过Welink分别向这四位候选人发出了试探性的沟通邀请。 她的措辞经过精心打磨，既保持了权威感，又流露出机会的珍贵： “[候选人姓名]你好，我是集团IT总裁办公室的林雨晴。 陈总近期的业务范围有所扩展，特别是在车BG方向，亟需增强专职的行政支持力量。 我留意到你在[部门]的出色表现，想邀请你方便时简短沟通一下。 初步了解彼此，探讨未来是否有合作共事的可能性。 盼复。” 不出所料，这四位候选人在收到这条来自集团常务董事身边核心秘书、实权高管“大管家”的邀请时，无一例外地表现出了极大的重视和惊喜。 甚至可以说是感到荣幸。 她们都在第一时间回复，语气恭敬而积极，表示随时方便接受沟通，期待林秘书的安排。 林雨晴没有选择气氛严肃的正式会议室，而是将沟通地点定在了总裁办楼层一个相对安静且布置雅致的小型会客间。 这里采光良好，有舒适的沙发和茶几。 既保持了一定的正式感和私密性，又比冰冷的玻璃会议室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亲和与包容。 更适合进行这种兼具评估与相互试探的初步沟通。 第一位候选人：苏晓雯，智能驾驶产品线总监秘书。 这是林雨晴的老熟人了，毕竟是车BG这边陈默最重视的产品线。 首先推门进来的是苏晓雯。 她一身剪裁极其合身的香槟色真丝衬衫，质感高级，光泽柔和。 领口的设计恰到好处地修饰了锁骨线条，下身搭配一条面料笔挺的黑色高腰微喇西裤，完美拉长了身材比例。 她身材高挑，目测超过一米七，体态匀称挺拔。 走路时步伐稳定，且富有弹性，自带一股自信干练的气场。 妆容是当下流行的职场裸妆，精致得看不出痕迹，只凸显了五官的立体和皮肤的质感。 头发一丝不苟地挽成一个低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天鹅颈。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刚从时尚杂志走出来的职场精英。 “林秘书您好，我是智能驾驶产品线的苏晓雯。非常感谢您给我这次沟通的机会。” 她微微躬身，声音清亮悦耳，语速适中，态度不卑不亢，笑容得体。 虽然两人早已打过多次交道，但苏晓雯和林雨晴沟通的态度却非常正式。 “晓雯你好，不用客气，请坐。”林雨晴微笑着示意她在对面的沙发坐下，目光快速而仔细地再次打量了她一番，心中暗自点头。 外形、气质、第一印象，几乎无可挑剔，是老板会欣赏的那种“高级感”十足的精英范儿。 “找你过来，主要是想简单聊聊。 正如Welink里提到的，陈总在车BG这边的业务量越来越大，需要一位专职的行政支持，负责处理所有相关的文件、会议、协调事宜。 我了解到你在智能驾驶产品线做行程秘书期间非常出色，卞总都多次表扬你。” “谢谢林秘书夸奖，也谢谢卞总的认可。 我只是尽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苏晓雯得体地回应，双手自然地交叠放在膝上，眼神专注地看着林雨晴，显示出良好的倾听姿态。 林雨晴身体微微前倾，开始切入正题，语气依旧平和，但话语内容却刻意强调了压力和挑战： “嗯，谦虚是好事。 不过，我得提前把情况说得更清楚一些。 陈总这个岗位，不同于一般的部门秘书。 它直接面向集团常务董事，处理的是公司战略层面的业务，接触的是各体系总监别以上的领导。 工作量会非常大，节奏极快，事务极其繁杂，经常需要你同时处理多个紧急且重要的任务。 7*24小时待命响应是常态，而且要求极高，不能出任何细微的差错。 陈总本人对工作的标准近乎严苛，压力会超乎你以往的想象。 这不是一份轻松的工作，你需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你觉得你能承受这种强度和精神压力吗？” 苏晓雯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眼神坚定而沉着，迎上林雨晴的目光： “林秘书，我完全理解您所说的挑战。 在智能驾驶产品线，我们本身就是技术前沿，面临的研发压力、项目节点压力、跨部门协调压力都非常大。 我经历过产品原型车路试突发状况连夜协调资源、应对海外激光雷达供应商的危机处理、以及高层视察前的紧急筹备等等。 我已经非常习惯在高强度、高压力环境下工作，并且享受那种快速响应、解决问题的成就感。 我相信自己的抗压能力、多任务处理能力和细心程度能够胜任您描述的岗位要求。” 她的回答条理清晰，充满自信，并用具体实例支撑了自己的能力，显得非常有说服力。 林雨晴赞许地点点头，这一步考核通过。 她接着抛出第二个关键问题，语气变得稍微随意，但目光却更加锐利： “很好，我很欣赏你的自信和准备。 另外一点需要明确的是，如果将来有机会加入，你的直接汇报对象是我，由我来统一负责安排和分配所有支持陈总的工作。 你需要和我保持紧密无间的配合，确保我们这个小团队能够高效、精准、无缝地运转，就像一个整体。 这一点，你怎么看？或者有什么想法吗？” 这个问题看似关于工作流程，实则暗含玄机，是在试探她是否愿意接受林雨晴的领导，是否懂得团队中的层级和秩序。 苏晓雯立刻捕捉到了话里的深意。 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几分，语气也非常坦诚： “林秘书，这一点我完全理解并且非常赞同。 您长期服务陈总，经验丰富，深得陈总信任，对陈总的工作习惯和需求了如指掌。 能有机会跟着您学习和工作，对我来说是极大的提升和荣幸。 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坚决执行您的各项工作安排，及时向您汇报进展，全力配合您，做好您交代的每一项工作，确保我们团队的目标一致，行动高效。” 第844章 二号候选人 回答得滴水不漏，既明确表达了服从和配合的意愿，又巧妙地捧了林雨晴的地位和经验，显得情商很高。 林雨晴心里再次给她加了一分。 然后，她话锋看似不经意地微微一转，声音比刚才压低了一些，身体也向后靠向沙发背，营造出一种更偏向朋友间私下建议的氛围： “嗯，你能这么想很好。 团队协作确实至关重要。 另外，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陈总日理万机，非常辛苦。 有一个高效专业、同时精神面貌也非常积极向上的团队支持他，其实很重要。 陈总本人呢，也比较欣赏那些做事干脆利落、同时个人形象气质管理得比较好的同事。 整洁、得体、干练，会让他工作起来感觉更舒畅，沟通效率也更高。 比如说，晓雯你今天的这身搭配就非常棒，既专业又很有品味，恰到好处。” 她说着，目光自然地扫过苏晓雯的丝质衬衫和笔挺西裤，仿佛只是在欣赏一件美好的事物。 苏晓雯是何等聪明剔透的人，立刻听懂了这隐晦却又无比清晰的暗示。 她的脸颊上泛起一丝红晕，但语气却依旧落落大方，甚至带着点感激： “谢谢林秘书的肯定和指点！ 您说得非常对，我一直也认为，专业的职业形象和积极的精神状态，本身就是职业素养的重要组成部分。 这是对工作、对同事、也是对领导的一种尊重。 如果能真的有幸加入到陈总的支持团队中，我一定会更加注意这一点。 时刻保持专业、得体、积极向上的形象，努力成为团队正面能量的一部分。” 她没有过度回应“欣赏”二字，也没有刻意展示自己。 而是将这个话题升华到了职业素养和团队建设的层面，尺度把握得恰到好处。 既表明了悟性，又显得不卑不亢，极有分寸感。 林雨晴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和满意。 第一个候选人，无论是硬件条件、业务能力、抗压性，还是情商、“悟性”以及对这种隐性规则的理解和适应能力，都表现得近乎完美。 这是一个非常有力的竞争者。 第二位候选人王思蕊的登场，几乎可以用“惊艳”来形容。 她长得非常漂亮，是那种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明艳大气之美。 大眼睛黑白分明，睫毛纤长，鼻梁高挺，嘴唇丰润而性感，肌肤白皙细腻。 她穿着一件略显紧身的黑色羊绒针织衫，完美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甚至可以说是火爆的性感身材。 下身是一条黑色工装包臀裙，搭配细高跟，行走间风情万种，女人味十足。 一进来，仿佛整个会客间的光线都聚焦在了她身上。 “林秘书您好，我是车BG市场部的王思蕊。 终于见到您本人了，比传说中还要有气质！一直特别仰慕您！” 她未语先笑，声音甜美娇嗲，带着一点南方口音的软糯，热情得甚至有点过分。 伸出手想要握手，身体语言非常丰富。 林雨晴起身与她轻轻一握，请她坐下。 心中暗叹：这外形条件，这“硬件配置”，真是老天爷赏饭吃，绝对是陈老板会第一眼就“注意到”的类型。 她重复了那个关于工作压力和强度的问题。 王思蕊眨了眨她那双电力十足的大眼睛，语气带着点撒娇和夸张的意味： “哎呀，林秘书，忙和累我真的不怕。 您不知道，我是从消费者BG市场部调过来的，之前在终端市场部那才叫真的刺激呢。 什么突发情况没遇到过呀？ 合作明星临时放鸽子、大型发布会现场设备出故障、媒体老师突然发难...... 这些危机我都亲自处理过！ 我觉得我能镇得住场子！ 就是......就是不知道陈总他本人会不会很凶？ 我听说车BG这边很多人蛮怕他的。 我也有点怕特别严肃的领导呢。” 她似乎极力想展现自己的应变能力、见识和活泼开朗的性格，但语气和用词拿捏稍显轻浮，那种“怕领导凶”的言论，在这种场合显得不够专业和成熟。 林雨晴心中微微蹙眉，但面上不动声色，继续第二个关于汇报关系的问题： “工作由我统一分配和安排，需要紧密配合。” 王思蕊立刻身体前倾，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接话，眼神热切： “那真是太好了！ 有林秘书您这样经验丰富、又厉害的大佬亲自带着，我肯定能很快上手的！ 我一定什么都听您的！您指东我绝不往西！” 态度看似非常积极，甚至有点亢奋，但“什么都听您的”这种话听起来过于浮夸和绝对，缺乏一点真诚和沉稳，反而让人怀疑其可靠性和独立性。 林雨晴保持着微笑，进行了第三项隐晦的试探：“陈总欣赏形象好、气质佳、精神面貌好的同事......” 一听到这个话题，王思蕊顿时像是被按下了开关。 她整个人都更加明亮起来，下意识地挺了挺胸，使得原本就瞩目的曲线更加突出。 笑容也变得更加明艳自信，甚至带着一丝炫耀： “这个林秘书您放心，关于这方面我最有信心了！ 您看我今天这身还行吗？ 我平时就超级注意穿搭、美容和保养的！ 朋友们都说我特别上镜，很适合代表公司形象呢！ 要是能跟在陈总身边，我保证方方面面都不会掉链子！” 她显然完全听懂了林雨晴的暗示，并且对此极为自信，甚至将其视为自己的核心优势之一。 但是，她的表达方式过于直白和外露，停留在比较浅表的“好看”、“上镜”层面。 缺乏苏晓雯那种将外在美与职业性结合起来的深度理解，显得有点“花瓶”倾向，甚至可能招致不必要的关注和讨论。 林雨晴面上依旧维持着礼貌的笑容，又简单问了几个关于市场部具体工作的问题。 王思蕊的回答虽然流利，但总让人觉得深度不够，更侧重于描述活动的热闹和表面的光鲜。 面试结束，送走王思蕊后，林雨晴在心里默默给她划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外形条件顶级，性格或许活泼善于交际，在某些对外场合可能有用武之地。 第845章 威力减弱版周晓楠 但这性格的沉稳度、思维的深度、以及对于高级秘书所需的那种低调、可靠、细致、忠诚的特质，似乎存在不小的差距。 她太“外放”了，像一只艳丽的牡丹，恐怕难以沉下心来去长时间应对那些繁琐又细致、需要极高耐性的文书处理、日程协调和内部沟通工作。 PaSS的可能性极高。 第三位候选人李静是内部有人推荐过来的，是智能车云产品线项目协调员。 说是做事非常认真踏实。 她进来时，穿着几乎可以说是标准的“面试套装”： 白衬衫、黑西装套裙，颜色保守，款式毫无新意。 容貌清秀，但谈不上惊艳，胜在干净整洁，戴着黑框眼镜，气质很文静，甚至显得有些内向和拘谨。 握手时力道很轻，声音也细细的。 “林...林秘书您好，我是智能车云产品线的李静。” 她显得有些紧张，坐下后手都有点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林雨晴放柔了语气，尽量让她放松，然后问出那个关于工作压力的问题。 李静回答得很认真，像在背诵标准答案： “我能吃苦的，也愿意学习。 加班没问题，我可以的。” 态度很端正，但眼神里缺乏苏晓雯那种由内而外的自信和锐气，也没有王思蕊的那种活力。 更像是一个听话的好学生，让人担心其主动性和扛事能力。 特别像当年和她一起入职的闺蜜周晓楠。 林雨晴的第一反应就是可惜了，是个好苗子，可以培养，但她没时间，她需要即插即用的即战力。 由于闺蜜周晓楠给自己不错的印象，她很是想再看看。 问到汇报关系时，李静回答得很规矩，甚至有点刻板： “我明白，服从组织安排是最基本的。 我会努力配合林秘书您的工作，做好您交代的事情。” 挑不出错，但也没有任何亮眼之处，透着一股按部就班的谨慎，缺乏那种能让人眼前一亮的灵性。 最后，当林雨晴尝试进行那个关于“形象气质”的隐晦试探时，李静的反应明显慢了半拍。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脸上露出些许茫然和困惑。 愣了几秒才有些迟疑地回答： “哦......好的，林秘书。 我会注意保持职业形象的，穿着会一直保持正式整洁......” 她显然没能完全理解林雨晴话里的深层含义，或者即使隐约感觉到了，也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优势所在，甚至可能觉得有些意外和无所适从，回答得十分表面和勉强。 林雨晴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印证了自己一开始的判断。 这是个老实本分且做事非常仔细认真的姑娘，就像一颗可靠的螺丝钉。 但陈总身边需要的，不仅仅是一颗螺丝钉，而是一把能独当一面、灵活应变、甚至能主动发现问题和机会的“瑞士军刀”。 她缺乏那种“争”的劲头，显然没有那种在高压下依然能保持光彩的“战斗力”和那种洞察人心的“灵性”。 在即将组建的这个高效精锐的团队里，她恐怕会显得格格不入，也难以跟上节奏。 只能是淘汰。 第四位，也是最后一位候选人赵梦的登场，让经历了前一位的平淡后，林雨晴略微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林雨晴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去，随即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住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身质感极佳的雾霾蓝羊毛混纺西装套裙。 颜色高级又极其衬肤色，显得她原本就白皙的肌肤愈发透亮。 这套装的剪裁堪称教科书级别。 它极其合身，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制，完美地顺应了她身体的曲线。 上衣的腰线收得恰到好处，不仅勾勒出她不堪一握的纤细腰身，更微妙而自然地凸显了她胸前丰盈饱满的弧度。 那是一种成熟女性富有生命力的美感，丝毫不显低俗。 反而因挺括的面料和利落的西装领设计，被赋予了一种端庄的性感。 她的下半身是同样材质的及膝包臀裙，恰到好处地包裹并勾勒出她圆润挺翘的臀部曲线。 一双笔直修长的腿露了一半在外面。 她的身材并非是那种骨感瘦削的类型，而是更偏向于丰腴有致，肌理匀称。 每一处曲线都散发着一种健康自然、极具女性魅力的韵味，用“珠圆玉润”来形容似乎更为贴切。 然而，整套西装严谨而优雅的剪裁，又将这种过于外放的女性特征巧妙地约束在了专业与得体的框架之内，形成一种强烈的引人探究的反差魅力。 她的长相并非王思蕊那种具有侵略性的明艳夺目，而是另一种毫无攻击性、如水般柔和的美丽。 脸蛋是标准的鹅蛋脸，皮肤细腻得几乎看不到毛孔，鼻梁秀挺，唇形饱满且天然红润。 最动人的是她那双眼睛，眸子是温润的褐色，眼神沉静从容，仿佛蕴着一池秋水，透着一股聪慧明澈。 身上更是散发出被书香门第长期浸润后才会有的温文尔雅的气度。 她将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在脑后低低地绾了一个发髻，几缕微卷的碎发不经意地垂落在耳际和颈侧，平添了几分温柔与随意。 “林秘书您好，打扰了。 我是车BG架构设计与集成部的赵梦。 非常感谢您在百忙之中还安排时间与我沟通。” 她微微欠身，声音温和悦耳，语速不疾不徐。 每个字都吐得清晰圆润，态度恭敬而不显谦卑，自信而不露张扬，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 “赵梦你好，请坐。”林雨晴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真诚了许多。 这个第一印象，几乎完美击中了所有关键点： 专业、优雅、极具女性魅力却又被得体地包裹在知性的气质之下，有一种“润物细无声”般的吸引力。 同样的问题，关于工作压力和强度，赵梦的回答沉稳有力，条理分明。 还带着经过思考的真诚： “林秘书，我完全理解陈总岗位的重要性以及随之而来的巨大责任。 高压、快节奏和多线程处理，对于这个岗位来说是常态而非例外。 说实话，接到您的沟通邀请，我既兴奋也忐忑，已经预想到其中的挑战。” 她先是坦诚了心情，反而显得真实，接着话锋一转，变得坚实起来： 第846章 赵梦 “但在架构部担任行政秘书这半年，核心的工作就是协调各方技术资源，处理跨领域、跨部门的复杂项目对接。 您可能了解，架构部的会议常常从技术细节争到资源分配，火药味十足，而且永远伴随着紧迫的时间节点。 我不仅适应了这种环境，甚至可以说，我学会了在这种高密度压力下保持冷静，梳理脉络，寻找各方利益的平衡点，最终推动项目达成。 我相信这段经历磨练出的韧性、协调力和解决问题的能力，能够帮助我快速适应并胜任您所描述的工作要求。” 她的回答，没有空泛的保证，而是用具体而微的实际工作背景作为支撑，显得非常扎实可靠，让人信服。 关于汇报关系这个敏感问题，赵梦的回答堪称范本，既体现了高情商，又展现了极高的职业素养和大局观： “林秘书，我完全理解并坚决支持团队必须要有统一的指挥核心和流畅的协作流程。 您作为需要直接对陈总负责的总协调人，是确保一切信息准确上传下达、所有工作高效无缝衔接的关键枢纽，您的角色无可替代。” 她首先高度肯定了林雨晴的核心地位，然后清晰地表态： “请您放心，我会绝对尊重并服从您的工作安排和调度。 我的工作习惯是： 及时、准确、透明地向您汇报进展，遇到问题或不确定的地方，第一时间向您求助和请示，绝不会擅自越界或隐瞒。 我坚信，清晰的角色定位、畅通的沟通和高效的团队协作，是我们能为陈总提供最高效、最精准支持的基石，也是应对任何复杂挑战的最有力保障。” 这番话，不仅明确表达了服从和配合的意愿，更深刻理解了她与林雨晴之间以及整个团队与陈总之间的层级关系、协作本质和共同目标。 显得极其成熟、可靠、顾全大局。 最后，当林雨晴再次抛出那个关于“形象气质”和“精神面貌”的隐晦话题时，赵梦的反应让林雨晴几乎要在心里为她喝彩。 只见赵梦的脸上先是浮现出一丝心领神会又极其自然的笑意。 她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下意识地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西装套裙的衣领，这个动作自然而优雅。 仿佛只是一个习惯性的优雅姿态，毫无矫饰之感。 然后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坦诚地看向林雨晴，声音依旧温和，却充满了真诚和理解： “谢谢林秘书的提醒，这一点我非常认同，甚至觉得至关重要。” 她首先给予了积极的反馈，然后阐述了自己的理解： “在我看来，在职场中，尤其是在陈总这样级别的领导身边工作，卓越的专业能力和高度的敬业精神无疑是立身之本，是‘里子’。 但同时，得体、优雅、专业的职业形象，积极、饱满、稳定的精神状态，以及由此营造的良好沟通氛围，则是不可或缺的‘面子’。 ‘里子’决定我们能走多稳，‘面子’很多时候则决定了我们能否走得更顺。 它们不仅是一个人内在修养和职业素养的外在体现，能传递出自信与尊重，很多时候也确实能潜移默化地提升沟通效率、优化团队协作体验。 甚至影响到外部合作伙伴对我们的第一印象和信任度。 如果能有机会加入，我一定会内外兼修，努力做到内在专业能力与外在职业形象的和谐统一。 始终保持专业、得体、大方、积极的状态，维护好我们团队的整体形象。” 她没有刻意展示任何身体特征，也没有空洞地保证，而是从“里子”和“面子”的辩证关系、从个人修养到团队形象的高度，完美解读并升华了林雨晴的暗示。 赵梦表达的理解层次可以说是远超其他人。 既展现了极高的悟性和情商，又显得格调很高，视野开阔，完全契合了林雨晴所有的期待和隐性要求。 林雨晴看着她，心中已然有了强烈的倾向。 赵梦，无论是硬件条件（出众且懂得收敛锋芒的身材、温婉耐看的容貌、优雅得体的装扮）、软件实力（扎实的业务背景、卓越的沟通协调能力、强大的抗压性和解决问题的能力）、还是内核性格（沉稳可靠、高情商、有大局观、懂得分寸）以及对这种高级职场隐性规则深刻而自然的理解力，都表现得近乎完美。 她甚至能隐隐感觉到，在赵梦那温柔知性的外表之下，应该还蕴含着一种十分坚韧的内核。 也隐约能察觉到对方追求卓越的自我要求。 这一切共同构成了她独特而强烈的吸引力。 送走四位候选人，林雨晴独自坐在安静下来的会客间里复盘刚刚沟通。 刚才的一系列沟通，她细致地探测出了每个人的成色、深度和潜在风险。 苏晓雯非常优秀，几乎是标准答案。 但赵梦似乎更全面、更沉稳、更懂得如何在不张扬的情况下，精准地展现自己的核心价值和对团队文化的深刻理解，给人一种“润物细无声”的舒适感和可靠感。 王思蕊过于外放和表面，李静则显得平庸和缺乏灵气。 她需要整理思路，写一份详细而客观的评估报告给陈总，清晰阐述每个人的优势、潜在风险以及自己的推荐排序。 毫无疑问，以她对老板的了解，最后大概率都是苏晓雯和赵梦其中的一位。 而她的个人倾向，会明显偏向赵梦。 至于老板最终会选择谁，或者是否有其他更深层次的考量，那就是他的决策了。 她站起身，感到精神高度集中后的疲惫。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种完成初步重要筛选后的充实感。 组建团队的第一步，她走得谨慎周密且富有成效。 接下来，还有文书/政策助理的物色工作，那同样需要一场严格的搜寻与甄别。 窗外，鹏城的夜景已然彻底绽放，璀璨的灯火无边无际地蔓延，与天际星光连成一片。 在这座充满无限机遇与残酷竞争的城市，在这家庞大的商业帝国里，每个人都在努力向上攀登，寻找属于自己的位置。 而林雨晴正在为自己，也为老板，搭建一个更坚实、更高效、更能助力其攀登事业新高峰的支持平台。 未来的挑战只会更多更复杂，但她和她即将成型的团队已也会做好披荆斩棘的准备。 第847章 启界进展 当第二天早上的朝阳正将晨雾揉碎成金粉洒在如织的车流上时。 车BG高层的一次碰头也悄然展开。 室内温度恒定在22.5℃，空气净化系统保持着0.3微米颗粒物浓度低于10μg/m3的医疗级洁净度。 今天是启界M5试生产评审会，距离去年那场颠覆性的立项会，整整过去一年零二十三天。 四百个日夜的攻坚，成千上万名工程师的心血，都将在今天接受检阅。 “陈总，茶。”林雨晴的声音比往常更轻，将白瓷杯放在会议桌他的座位前。 杯中是太平猴魁，翠叶舒展如舟。 这是胡笳今早特意从蓉城给他寄过来的。 产假中的妻子虽远在千里之外，却仍精准掌控着他在鹏城的作息细节。 陈默的手机里是胡笳一大早发来的消息：“沅安会翻身了，勿挂念。” 他转身时已收敛所有外露情绪。 目光扫过会议室：徐平坐在主位，正与左手边的姚尘风低声交谈，目光时不时扫向面前厚达五厘米的评审材料； 右侧空位是他的，再往右是蒋雨宏、卞金麟等技术骨干组成的智驾团队，个个正襟危坐如同即将接受检阅的士兵。 会议室后排坐着十余名各领域专家，有人膝上放着示波器，有人脚边搁着装有激光雷达模块的防静电箱。 这些都是随时准备被传唤提供技术细节的预备队。 “开始吧。”徐平抬腕看表，九点整。 没有寒暄，直接按下面前的会议系统开关。 椭圆形会议桌正前方降下投影幕布，启界M5的模型缓缓旋转，流光溢彩如同真实的金属造物。 姚尘风率先起身。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高定西装，价格抵得上普通工程师大半年薪资。 这个细节让陈默想起前世这位大佬同样穿着西装在发布会上总是说着那句“遥遥领先”的样子。 “过去四百天，我们重构了供应链体系，完成了1872家核心供应商的替代认证。” 激光笔红光点在车体结构图上。 “白车身材料采用新型7系铝合金，采用真空高压压铸技术后，零件数量从307个减少到89个，焊点减少1200个，扭转刚度达到43000Nm/deg，比对标车型宝马X5高出18%。” 投影切换至内饰全景时，几位产品经理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 六张Nappa真皮座椅如展开的羽翼，第二排独立座椅配备通风加热按摩功能，中央通道宽度达到200mm。 这是经过三轮用户调研后确定的最佳尺寸，既能保证通行便利，又不会牺牲座椅宽度。 “基于陈总去年提出的‘真六座’理念，我们重新开发了整车平台。”姚尘风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骄傲。 “第三排腿部空间达到820mm，甚至优于某些MPV车型。 代价是后备箱空间比原方案缩减12%，但我们增加了车顶行李箱的选配方案。” 他展示了一个巧妙的隐藏式导轨系统，“风阻系数仅增加0.011。” 徐平微微颔首，目光扫向陈默：“集成度怎么样？线束长度听说优化很大。” “整车线束总长降到1.8km。”陈默接话时调出BOM清单。 “比同尺寸车型平均减少40%。 800V平台让动力线束截面积减小60%，线束总重降低21kg。 这对续航提升贡献约2.7%。” 他放大了一个细节图，“我们采用了航空级的轻量化导线编织技术，在保持导电性能的前提下，重量进一步降低15%。” 投影突然切换到成本分析表。 财务总监林宝兴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目前单车BOM成本33.7万，较目标成本高出23%。主要超支点在电池包和智驾系统。” 他特意看向陈默方向，“尤其是激光雷达模块，单件成本就占整车5%。如果采用成熟的视觉方案，这5%的成本可以立即降下来” 会议气氛骤然紧绷。 徐平分管财务部门，这个质疑直指陈默负责的技术板块。 蒋雨宏下意识要起身辩解，被陈默用眼神制止。 在去年的立项会上，正是陈默力排众议坚持激光雷达路线，如今这个选择正在接受现实考验。 “林总的担忧很实际。”陈默调出供应商清单： “但我们与速腾汇创的联合研发协议规定，当月产能突破5000套时，雷达单价下降45%。 这个成本模型在去年11月的投委会上通过审议。” 他停顿片刻，追加一句，“当时徐总亲自签批的。根据最新谈判进展，这个降价节点可能提前到3000台。” 徐平嘴角微扬。 陈默这话既维护了财务部门的专业性，又巧妙提醒了决策历史，还顺带捧了他一句，堪称职场话术教科书。 但他随即追问：“如果初期销量不及预期呢？成本压力会传导到整个项目。” “我们有三重保障。”陈默切换页面。 “第一，激光雷达不仅用于智驾，还与保险杠集成实现了ADAS碰撞预警功能，这部分价值可以分摊成本； 第二，速腾汇创同意用技术授权费抵扣部分货款； 第三......” 他看向姚尘风，“营销计划中已经将激光雷达作为核心卖点，预计能带来5%的溢价空间。” 姚尘风立即接话： “市场调研显示，高端用户对安全配置的价格敏感度较低。 我们可以学习特斯拉的策略，将激光雷达包装成‘主动安全套件’。” “成本控制是动态过程。”徐平一锤定音，“首批试产车不必追求盈利，关键是验证技术路线。继续。” 姚尘风松了口气，继续汇报三电系统。 当提到“CLTC续航里程658km”时，会议室响起轻微骚动。 这个数字在2019年的中大型纯电SUV领域堪称惊艳。 投影上展示的能耗曲线几乎平直，在120km/h高速工况下衰减仅23%。 这得益于0.238Cd的超低风阻系数和智能热管理系统。 “重点说热管理系统。”陈默提醒。 他记得前世某品牌曾因热管理失效导致大规模召回，损失超过十亿美元。 第848章 启界进展2 “我们采用了公司2012实验室最新的直冷直热技术。”姚尘风放大冷却管路图： “冷却效率比水冷系统提升50%，电池温差控制在±2℃以内。 冬季续航衰减预计不超过28%。” 他展示了一个创新设计： “特别设计了基于相变材料的余热回收系统，在-10℃环境下可减少空调能耗40%。” 投影切换至充电测试视频。 800V超充桩下，电量从30%充至80%仅需20分钟，电流曲线平稳如直线。 技术人员特意标注出充电过程中的温度变化，电池包最高温度始终控制在35℃以下。 “充电网络建设进度如何？”徐平更关心基础设施，“用户不会为找不到充电桩的658km续航买单。” 生态合作部苏蔓接话： “已完成全国85%高速服务站超充桩覆盖，城市端与万科、万达等23家商业地产达成独家合作。 预计交付时超充桩总量突破8000个，匹配我们的车辆投放节奏。” 她展示了一个实时监控平台，“所有超充桩都接入了云管理系统，可以实现智能调度和远程诊断。” “电价策略呢？”徐平追问细节，“要和加油成本有可比性。” “峰谷电价+服务费模式，平均每度电1.6元，百公里成本约38元，相当于油车的1/3。” 苏蔓快速调出财务模型，“前三年计划投入15亿建设补贴，确保用户体验。” 会议进行到智驾环节时，蒋雨宏起身的姿态像是要即将迎接战斗。 卞金麟默默将笔记本连接到投影仪，页面标题是《华兴ADS 1.0技术白皮书》。 旨在对标特斯拉的AP系统。 “各位领导，经过413天攻关，我们实现了三个行业突破。”他的声音沉稳异常。 投影展示第一组数据： 感知系统采用异构融合架构，前置800万像素摄像头与激光雷达点云融合精度达到0.01度，比行业平均水平提升5倍。 一个动态演示视频显示，系统能在200米外准确识别出突然滚到路中的轮胎。 这个场景源于陈默提供的真实事故案例。 “基于陈总提出的BEV+TranSfOrmer方案，我们重构了感知算法。” 蒋雨宏放大算法架构图。 “相比传统后融合方案，目标漏检率降低87%，恶劣天气下依然保持稳定感知。” 他特意播放了一段大雾天气测试视频，系统成功识别出路边穿着反光衣的养路工人。 这个场景让几位高管不自觉地前倾身体。 陈默凝视着投影，思绪飘回前世。 2019年的特斯拉正在为AP算法挣扎，小鹏刚推出ACC自适应巡航，蔚来的NOP还在实验室阶段。 而此刻，他面前的系统已经初步具备城市道路领航能力。 虽然还达不到2024年华兴ADS2.0的水平，但已经比同期对手领先至少两年。 “第二突破是算力平台。”卞金麟接话调出硬件架构。 “自研昇腾310芯片组成域控制器，总算力达到200TOPS，功耗仅45W。 相比MObileye方案，算力提升4倍，功耗降低60%。” 他展示了一个有趣的对比：芯片散热片面积只有信用卡大小，而竞争对手产品还需要配备主动风扇。 会议室响起惊叹声。 芯片架构出身的徐平身体前倾：“良率怎么样？车规认证通过了吗？” “首批1000套模块良率92%，已通过AEC-Q100认证。” 蒋雨宏自信回应，“本月开始小批量装车测试。值得一提的是......” 他看向陈默，“陈总建议的冗余设计发挥了作用，上周有颗芯片出现软错误，备份系统立即接管，全程无感切换。” 最后展示的是实车路测视频。 搭载ADS系统的M5原型车在鹏城滨海大道自主行驶，流畅完成匝道汇入、拥堵跟车、主动变道等操作。 当系统在暴雨中稳稳停在校车后方时，几位部门负责人不自觉鼓起掌来。 视频右下角实时显示着系统决策逻辑：当检测到校车闪烁停车灯时，系统不仅减速，还自动向左侧偏移了0.5米。 这是陈默根据“校车避让法则”提出的安全策略。 “目前主要挑战是长尾场景。”蒋雨宏切换到最后页。 “特别是中国特有的异形交通参与者，比如拉管子的三轮车、移动早餐车等，系统识别率只有83%。 上周在宝安测试时，有辆卖烤红薯的三轮车被误判为静止障碍物，导致不必要的急刹。” “解决方案呢？”徐平追问。 这个问题很关键，误判可能导致用户对系统失去信任。 “我们建立了百万级场景库，通过强化学习持续优化。”卞金麟展示数据平台。 “每天云端处理超过100万公里虚拟里程。另外......” 他看向陈默，“陈总建议的众包数据采集方案已上线，首批100台测试车每天回传3PB数据。有个意外收获：我们发现外卖骑手的行驶轨迹是预测城市交通流的绝佳样本。” 陈默微微颔首。 这个方案借鉴了前世特斯拉的影子模式， 但更符合中国路况。 他注意到徐平眼中闪过赞许光芒，这种低成本获取真实数据的智慧，正是华兴最擅长的。 相比之下，前世这个时期的特斯拉还在依赖北美数据训练中国场景，水土不服现象严重。 会议进行到质量控制环节时，一场更贴近现阶段实际目标的冲突爆发了。 质量运营部部长雷厉展示的PPT上，赫然标注着17项待解决缺陷，其中5项被标红，每一项都附有详细的故障日志、复现条件和风险评估。 “当前最令人担忧的是电控系统在极端条件下的偶发通信丢包。” 雷厉的语气和他名字一样严肃。 “在-30°C冷启动和85°C高温高湿双重应力测试中，域控制器与BMS（电池管理系统）间在过去四周出现了4次CAN FD总线通信中断。 虽持续时间仅毫秒级且备份仲裁机制及时介入，未导致功能降级，但违反了ASIL-D功能安全标准中关于通信链路可靠性的要求。” 他展示了一幅令人心惊的故障树分析图（FTA），根源直指一颗电源管理芯片的底层驱动缺陷。 所有目光投向陈默。 毕竟这是他分管的领域。 第849章 抗事 智能车控产品线总裁赵诚立即起身解释，语速飞快： “根因已定位，是TI的那颗TPS659039芯片在极端温度下的寄存器读写稳定性问题。 我们联合TI的工程师，已经有了修复固件的实验室版本，下周就能开始...” “下周开始验证？”雷厉打断他，激光笔的红点重重敲在ASIL-D标准的字样上。 “赵总，按照我们的研发阀点（Gate RevieW）流程，6月1号就是底盘与动力域的系统设计冻结（SyStem DeSign FreeZe）节点。 这意味着所有底层软件和硬件接口必须锁定。 你现在引入一个新的固件版本，意味着所有相关的硬件在环（HIL）测试、台架测试、乃至已经排期的整车耐久测试都要从头来过？ 这个周期至少需要四周！ 你是打算让设计冻结延期，还是打算带着未知风险进入模具开发阶段？” 赵诚的脸色瞬间有点难看。 被同级别的同事在这种场合质问到脸上让他非常不爽。 他身后的团队成员开始疯狂地在笔记本上调取测试数据，试图寻找快速验证的可能性。 这是一个典型的研发与质量的经典矛盾： 研发追求技术方案的快速迭代与优化，而质量则要求流程的严格性和节点的不可动摇性。 设计冻结的延迟，将产生连锁反应，直接影响后续的工装模具制造、供应商定点开模等环节，其带来的不仅是时间损失，更是数以亿计的成本超支。 陈默轻咳一声，先对雷厉点头示意，认可其专业性： “雷总对功能安全标准和研发阀点的坚持，是项目成功的基石。 ASIL-D级的需求没有任何妥协余地。” 这个开场白让质量团队感受到被尊重，紧绷的气氛稍缓。 紧接着，他转向徐平，语气沉着：“这个问题确实存在，解决方案也有两条路径。” 他示意林雨晴将一份提前准备好的技术分析报告分发给关键决策者。 “方案A：等待TI的官方修复固件，但这确实如雷部长所言，存在验证周期不足，影响设计冻结节点的风险。” “方案B：采用我们软件团队提出的软件冗余方案。 我们可以在应用层增加一个守护线程，持续监控该寄存器的状态，一旦检测到异常，立即进行软复位和状态恢复。 这相当于在现有硬件基础上增加一道软件护栏。” 他切换PPT，展示了一套详尽的失效模式与影响分析（FMEA）和验证报告。 “关键在于，方案B是一个纯软件层的补丁，不改变任何硬件接口定义和底层驱动协议。 因此，它的验证可以大幅简化，主要依靠HIL台架进行极端条件下的压力测试，预计一周内可以完成核心验证，完全不耽误6月1号的硬件接口冻结。 而TI官方的彻底解决方案，可以并行推进，在其通过全部验证后，作为一次升级在后续推送给车辆。” 他最后总结道： “我建议采用方案B作为过渡，确保项目节点。 同时，质量部可以牵头制定一个针对此问题的专项监控和闭环计划，确保最终方案落地。 由此产生的额外HIL测试台时和人力成本，从我额外新增的预算中支出。” 这番话，展现出了高超的管理能力： 尊重流程：完全认可质量部的标准和节点要求，没有试图挑战规则。 提供选项：给出了不止一个解决方案，体现了深入的思考。 精准施策：提出的方案B（软件冗余）巧妙地规避了影响“设计冻结”的核心障碍。 避免了硬件接口变更，将风险管控在软件和测试层面。 承担成本：主动承担额外成本，展现了负责态度。 长远规划：明确了临时方案和最终方案的路线图，消除了大家的远期顾虑。 雷厉仔细地看着方案B的FMEA报告，紧绷的下颌线逐渐放松。 他与身旁的质量专家低声交换了几句意见，最终抬起头： “如果软件冗余方案能在一周内通过我们指定的200小时连续压力测试而不出现任何一次通信失效，我可以同意将其作为设计冻结前的临时接受标准。 但TI的最终修复方案，必须在SOP（Start Of PrOdUCtiOn）前三个月完成全部验证并集成。” “同意。”陈默毫不犹豫地点头。 徐平全程旁观，眼中的赞赏之色越发明显。 刚刚陈默的处理方式，完美地展现了技术权威、管理智慧和对流程的尊重，既解决了棘手问题，又维护了团队间的协作氛围。 他觉得把陈默弄来负责车BG的技术相关的产品线真的太TM对了，自己也太TM机智了。 陈默越强，说明自己越强。 真的好想给自己点个赞。 徐平轻轻敲了下桌子： “好，那就按陈总的方案B执行。 雷部长，你负责制定测试标准和监督执行。 我要每天看验证报告。” “明白！”雷厉和赵诚同时应道，之前的紧张对抗已然转化为共同解决问题的合作姿态。 会议继续进行，但智能车控产品线团队区域的氛围已经发生了微妙而彻底的变化。 赵诚坐下的瞬间，充满了对陈老板的感激。 刚才那几分钟，他确实表现得有点拉了。 雷厉的质问尖锐如刀，句句戳在要害上。 设计冻结节点，这是悬在整个团队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旦因他们延误，后果不堪设想。 他几乎已经预见到项目延期、成本暴增的报告，以及来自更高层的严厉质询。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和技术团队几个月的努力都可能被这个“意外”全盘否定。 然而，陈默总站了起来。 前排那个挺拔而沉稳的背影，让赵诚心里涌起的全是敬服。 他太清楚了，在这种规格的会议上，面对徐总、姚总以及各体系负责人，陈默完全可以选择另一种更“安全”的做法： 先严厉要求下属团队限期解决问题，甚至当众批评几句，把“管理责任”先撇清，把压力完全下放。 但陈默没有。 他非但没有甩锅，反而第一时间承认了问题的严重性。 用一句“ASIL-D级的需求没有任何妥协余地”稳住了质量部的情绪。 接着，他竟然准备好了备选方案。 那份详尽的技术分析报告，显然不是临时拼凑的，这说明陈总早就关注到甚至预见到了这个潜在风险，并让他的专家团队做了技术储备。 “我们只给陈总汇报过一次吧，还以为他没上心，结果方案都有了......”赵诚身边的软件架构师李工压低声音，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 软件冗余守护线程，这不是高层的战略规划，而是他们工程师层面讨论的具体战术方案。 陈总不仅知道，还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精准地阐述其原理，并分析出其不影响硬件接口冻结的关键优势，直接打消了质量部最大的顾虑。 第850章 红海拼杀 “确实是啊，”另一位硬件专家王工感慨，语气中带着钦佩： “陈总是真内行。一下就抓住了‘不改变硬件接口’这个七寸。 不然雷部长那关根本过不去。” 赵诚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啊，这才是最让他们这些技术人心服口服的地方。 这位年轻的集团常务董事并非只高高在上地发号施令。 他会深入技术细节，能听懂工程师的语言，能在关键处切中要害。 他提出的方案不是空中楼阁的管理理论，而是极具操作性的技术路径。 更让他们感到暖心和折服的是，陈默主动承担了额外的成本。 刚刚对方说的“从我额外新增的预算中支出”，这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在实际运作中意义重大。 它意味着陈默用自己的权威和资源，为他们团队扫清了执行障碍，避免了后续可能因预算问题产生的又一轮扯皮。 这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支撑和保护。 “懂技术、会管理、有担当，还能在顶层会议上帮我们扛事......” 赵诚心里默念，这特么简直是完美领导的模版啊。 他瞥了一眼旁边其他部门的负责人，从他们眼中似乎也看到了一丝羡慕。 能跟着这样一位领导干活，是技术团队最大的幸运。 不用时刻担心成为替罪羊，因为领导会站在前面挡风遮雨； 只需要专注于攻克技术堡垒，因为你知道你的后方是稳固的，你的付出是被理解和支持的。 他立刻在桌子下用手机在团队核心群里发了条简短消息： “危机解除。 按陈总方案B执行，全员待命，今晚开始攻坚。 别辜负陈总给我们争取的机会！” 消息发出瞬间，他就能感觉到身后核心团队座位区那几乎要实质化的斗志和感激之情。 之前笼罩在团队头上的焦虑和恐慌，此刻已经转化为了熊熊燃烧的斗志和一种“士为知己者死”般的决心。 领导已经把路铺到这个份上，如果他们再不能漂亮地完成任务，那真的无颜再见江东父老了。 会议持续到午后，大家一起在楼下食堂吃了一顿饭以后再继续战斗。 当最后一项议题评审完成，徐平做总结陈述时，窗外已是云霞满天。 投影幕布上列出最后的行动项：一百一十七个待办事项，明确到具体责任人和完成时间。 “记住，我们造的不是车，是移动智能终端。”徐平目光扫过全场，“十二月底发布会前，我要看到所有红线问题清零。散会。” 人群陆续离去时，陈默被徐平叫住。 两人并肩站在玻璃幕墙前，俯瞰着这座充满活力的城市。 “听说你两周前秘密去了趟合肥？”徐平随意地问道。 陈默倒是没多想，以他和徐平的关系对方自然不会查他岗。 “是，拜访了江淮汽车和国轩高科。 江淮在新能源汽车的制造工艺和成本控制上积累很深，特别是铝车身产线的良品率控制，值得我们借鉴。至于国轩，” 他顿了顿，抛出徐平真正关心的重点， “他们在磷酸铁锂paCk技术（电池包成组技术）上有了新突破，系统能量密度能做到160Wh/kg以上。 我在想，这或许可以作为我们后续中端车型或者入门配置的一个选项。 毕竟......成本优势明显。” 徐平轻笑，显然对这个务实的答案感到满意： “总干部部报备说你还顺道想‘请教’一下他们的总工？ 你陈扒皮的手法还是这么简单粗暴。” 他转身看着陈默，语气转为告诫： “但我要提醒你，现在行业眼睛都盯着我们。 去年蔚来年报亏了将近一百亿，威马、小鹏这些虽然没上市，但融资一轮比一轮艰难。 这个赛道已经血流成河，容不得半点行差踏错。” “正因为寒冬已至，才要备足粮草，更快奔跑。”陈默直视远方，语气坚定。 “就像您当年把我从IT绑到车BG时说的，华兴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唯一。 我们不能只满足于一个成功的高端车型，必须为更广阔的市场准备好技术和供应链的‘B计划’。” 两人相视而笑。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投射在光洁的地面上，仿佛两个跨越时代的执棋者。 蒋雨宏和卞金麟在电梯口等到陈默时，他正收起手机。 屏幕上是胡笳发来的儿子咿咿呀呀的视频。 小家伙穿着连体衣，正努力试图抓住空气。 “陈总，今天的汇报......” 蒋雨宏有些忐忑，特别是关于长尾场景的不足被当众指出。 “很好。”陈默走进电梯，“特别是对异常交通参与者的处理方案，徐总很满意。” 他话锋一转，“但百分之八十三的识别率还不够。虽然特斯拉也做得一般。” 电梯里突然安静下来，蒋雨宏和卞金麟竖起耳朵。 “他们甚至没有专门为中国这种极端复杂的路况优化这个场景。” 陈默的声音很轻。 “北美市场根本没有这么多三轮车、移动摊贩和随意穿行的行人。 所以，一旦我们把针对性的优化做到百分之九十，对他们就是碾压级的场景优势。” 他看向两位爱将，“我要你们在三个月内，把这个识别率做到百分之九十五，能做到吗？” “需要更多的真实数据。”卞金麟迅速计算着，“至少还需要覆盖全国主要城市、超过五百万公里的特殊场景数据。” “去找滴滴和美团谈数据合作。”陈默走出电梯。 “就用我上次说的‘智慧交通联合实验室’名义。 告诉他们，我们可以帮助优化他们的配送路径算法和预估到达时间（ETA）的准确性，这是他们最核心的痛点。” 车辆驶出地库时，晚霞正将华兴总部大楼染成金红色。 陈默最后看了眼后视镜中的建筑，想起一年前那个雨天被徐平逼着参加立项会的自己。 那时他还在为渡河项目的收尾焦头烂额，如今却已经站在了新的风暴眼中心。 车载音响自动播放起会议录音摘要，AI助手提炼出十七个关键行动项。 当听到“激光雷达成本优化”时，陈默突然吩咐副驾的蒋雨宏： “你联系下长安光学研究所，问问他们那个量子点激光器项目进展。 下一代雷达的技术路线，可能需要转向更廉价、更可靠的技术路径。” “明白。”蒋雨宏快速记录，“另外，比亚迪昨天发布了新的刀片电池方案，系统能量密度据说能做到一百八十瓦时每千克以上......” “跟踪，深入研究，但不必盲目跟进。”陈默看着窗外流动的车灯，目光深邃。 第851章 各自准备 陈默在车BG这边忙着沟通最新进展的同时，林雨晴的效率也很高。 在昨天完成与四位候选人的初步沟通后，她连夜整理出了一份详尽的评估报告。 报告中对苏晓雯、王思蕊、李静、赵梦四人的能力、特质、潜在风险以及与陈总可能的契合度进行了冷静而客观的分析。 并附上了明确的推荐排序：赵梦＞ ＞ ＞ 苏晓雯 ＞ ＞ ＞ 王思蕊，李静则被建议作为后备或考虑其他岗位。 报告在第二天一早便通过Welink的形式发送给了陈默，并在附件里简要说明了后续面试安排的设想。 陈默的回复则是晚上回家以后才抵达，一如既往的简洁： [按计划推进面试，安排在下周一上午，时长每人预留45分钟。 雨晴你先接待，地点在我办公室外的小会客区。] 命令清晰，指示明确。 林雨晴立刻行动，首先向李静发送了一封措辞委婉但明确的婉拒信，感谢她付出的时间并鼓励她在现有岗位上继续发展。 随后，她分别向苏晓雯、王思蕊、赵梦三位发出了最终面试的邀请。 苏晓雯收到Welink消息时，正在智能驾驶产品线的开放办公区快速敲击键盘，整理一场高层技术研讨会的纪要。 听到特殊提示音，她瞥了一眼发件人——“林雨晴-集团总裁办”，心脏猛地一跳。 点开消息，内容正式而充满机遇： “晓雯，你好。陈总已阅悉初步沟通情况，特邀你于下周一（4月15日）上午9:00，至G区顶楼IT总裁办楼层陈总办公室外会客区，进行最终面试环节。 请着正式职业装，准时出席。 本次面试将由陈总亲自进行。 祝顺利。 林雨晴” 尽管早有预期，但“陈总亲自进行”这几个字还是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与兴奋。 她迅速回复：“收到，谢谢林秘书通知！一定准时到场，认真准备！” 关闭聊天窗口，苏晓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打开一个笔记本文档，里面是她根据林雨晴上次的暗示和华兴心声社区上关于陈总工作风格的零碎信息，精心准备的面试提纲。 她再次审视： 1.深度理解车BG业务： 尤其是智能驾驶产品线的技术难点、行业格局、竞争对手动态（如特斯拉AUtOpilOt的最新进展、小鹏汽车的NGP布局）。 她重新翻阅了近期的行业报告和技术白皮书。 2.高压场景应对： 准备了几个过去处理过的真实危机案例，用STAR法则（情境-任务-行动-结果）重新梳理，确保逻辑清晰，结果量化。 3.对陈总工作风格的揣摩： 她从林雨晴的话里敏锐捕捉到“效率”、“精准”、“预见性”等关键词。 她预判问题可能会非常宏观和战略级，甚至会挑战性地询问她对某些行业趋势的看法。 4.形象管理： 她决定放弃上次略显“高冷”的香槟色真丝衬衫，选择一套剪裁同样顶级但颜色更沉稳的深海蓝套装，配以小巧精致的珍珠耳钉，力求在专业度与亲和力之间找到最佳平衡。 妆容将是更自然的“心机裸妆”。 她预判这场面试技术性问题的比重可能不会像专业面那么大。 展现出的思维高度、应变能力和绝对可靠性，将是决定性的。 王思蕊收到消息时，正在市场部与同事讨论一场线下车展活动的物料设计。 看到消息，她几乎要惊呼出来，好不容易才忍住，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引得同事侧目。 她快步走到休息区，反复看了几遍消息，特别是“陈总亲自进行”和“着正式职业装”。 她回复的语气更加热情：“收到收到！太感谢林秘书了！我一定好好准备，周一准时到！超级期待！[可爱][加油]” 对于准备，王思蕊的思路更偏向于“展示最好的自己”。 外形准备这一块是她的主战场。 她决定拿出她“战袍”，一套价格不菲、量身定制的藕粉色连衣裙式套装，既符合职业要求，又能完美展现她的身材曲线和女人味。 她预约了周一早上最早的美容院化妆梳头服务，要求是“精致无瑕但又不着痕迹”的明星级职场妆容。 业务方面，她准备强调自己在市场部策划大型活动、应对媒体、处理公关危机方面的“辉煌战绩”，打算用一些生动有趣的故事来吸引注意力。 她也浏览了车BG的最新新闻稿，但深度有限。 最后便是心态准备：她不断告诉自己“要自信”、“要微笑”、“要让陈总记住我”。 她甚至练习了几个看起来更认真更迷人的表情。 对于林雨晴上次关于“汇报关系”和“团队协作”的提醒，她理解但仍觉得只要自己表现足够出色，这些都不是问题。 赵梦收到消息时，正在架构设计与集成部协调一份跨多部门的技术接口文档评审流程。 她平静地看完消息，回复得冷静而专业：“收到，谢谢林秘书通知。我会准时参加，并做好充分准备。” 她的准备最为系统且内敛。 先不仅是重温了车BG各产品线的业务，还特意研究了华兴集团的整体战略布局、近期财报会议纪要、以及陈默作为集团常务董事近期在公开场合的发言（包括关于自研ERP/数据库、国产EDA、车BG定位等方面的论述）。 她试图站在陈默的高度去理解他可能需要怎样的支持。 随后整理了在架构部处理过的最复杂的几个跨领域协调案例。 重点突出如何在技术分歧巨大、资源紧张的情况下推动共识、找到解决方案。 每一个案例都数据扎实，逻辑严密。 最后便是对岗位的深度思考。 她反复推演了这个职位可能面临的独特挑战。 如何过滤信息、如何优先级排序、如何在高压下保持绝对精准、如何理解老板的潜在需求而非仅是执行命令。 甚至模拟了几个可能出现的极端场景及其应对策略。 而形象方面她选择了一套炭灰色羊绒混纺西装套裙，颜色比上次的雾霾蓝更显权威和沉稳，剪裁依旧无可挑剔。 饰品只会是一块低调的钢带腕表和一副更显专业的金丝眼镜。 她追求的是“沉稳可靠、值得托付”的整体质感，女性的柔美被巧妙地蕴藏在极致的专业主义之下。 三人都为这场至关重要的面试，按照自己的理解和优势，做着截然不同的准备。 风暴的中心，陈默的办公室外小会客区，正静待着她们的到来。 周一上午，G区顶楼仿佛弥漫着一种比平日更甚的静谧与紧张感。 8：35，苏晓雯率先抵达。 她的深海蓝套装果然显得她更加沉稳干练，妆容恰到好处。 她在林雨晴的工位前轻声报到，得到示意后，安静地在小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下，脊背挺直，目光快速而谨慎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宽敞且充满神秘的空间。 第852章 面（选）试（妃） 8：40，赵梦到达。 炭灰色西装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成熟可靠几分，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静而专注。 她与苏晓雯点头致意，安静地坐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皮质笔记本和一支笔，静静等待。 8：50整，王思蕊略显匆忙地赶到，藕粉色的裙装确实让她在三人中最为亮眼夺目，精致的妆容和一丝不苟的发型无不透露着精心打扮。 她看到先到的两人，脸上闪过比较之色，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用气声对林雨晴说： “林秘书，我没迟到吧？” 林雨晴表情平静，看了眼时间： “刚好，请坐。陈总马上出来。” 王思蕊选择了中间的长沙发坐下，下意识地又整理了一下裙摆。 这时，陈默办公室那扇厚重的实木门无声地打开了。 陈默走了出来。 他今天穿着一件纯黑色T恤，露出腕间一块低调但价值不菲的腕表。 下半身是黑色休闲裤，显得稍微有些随意。 但周身那股久居上位的气场却丝毫未减。 他的目光沉静，扫过会客区，在三张陌生的女性面孔上短暂停留。 仅仅是这一眼，苏晓雯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身体坐得更直。 赵梦的心跳也漏了一拍，但迅速调整，目光迎上，保持镇定与尊重。 王思蕊则觉得心脏怦怦直跳，脸上努力维持着最得体的微笑。 心里暗叹陈总比照片和远处看到的还要有魅力，而且这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让她之前的“不怕领导”的念头瞬间消散，只剩下紧张。 让陈默微微有些讶异的是，林雨晴初步筛选出的三位候选人，外形气质都相当出众。 苏晓雯的干练精英范，赵梦的知性温婉，王思蕊的明艳动人，各有千秋，而且都明显高于普通秘书的平均水平。 他瞬间就明白了林雨晴的考量，她的确用心了，在满足硬性条件的前提下，充分考虑了视觉舒适度和他的隐性偏好。 但他眼中的讶异只是一闪而过，快到无人察觉。 到了他这个位置，早已不会为表象所轻易扰动。 或者说，外貌只是门槛，相对来说他更关心表象之下的内核。 “陈总，三位候选人都到了。”林雨晴起身，轻声介绍，“这位是智能驾驶产品线的苏晓雯，这位是架构设计与集成部的赵梦，这位是市场部的王思蕊。” 三位女士几乎同时起身问好：“陈总好。” 陈默微微点头，走到主位沙发坐下，语气平和却自带分量：“都坐吧。不用太紧张，我们简单聊聊。” 他目光转向林雨晴，“雨晴，开始吧。” 林雨晴会意，主导了面试的开场部分，询问了一些基础情况，验证简历信息，也让三人稍微放松一些。 过程大约持续了十分钟。 接着，陈默很自然地接过了话题，他的问题开始展现出截然不同的高度和角度。 “晓雯，你在智能驾驶线。 撇开具体的技术细节，你认为当前制约我们ADS（智能驾驶系统）大规模商用落地的最主要的非技术性障碍是什么？ 政策法规？用户接受度？成本？还是产业链成熟度？” 他的问题直接抛向苏晓雯，宏观且尖锐。 苏晓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迅速组织语言： “陈总，我认为非技术障碍是交织的，但核心是用户信任度。 技术可以迭代，法规逐步完善，成本随规模下降。 但建立用户对机器驾驶的绝对信任，需要技术绝对可靠、事故率极低、以及漫长的事件积累和用户教育过程。 这是最耗时也最关键的障碍。” 她结合了产品线的内部讨论和自身思考，回答得颇有见地。 陈默不置可否，目光转向赵梦：“赵梦，架构部的工作涉及大量跨部门协调。 如果现在有一个紧急任务，需要调动车BU、2012实验室、甚至消费者BG的资源，但各方优先级冲突、资源紧张，你会建议用什么机制或原则来最高效地推动解决？ 这个问题极具实战性，直指华兴内部跨体系协作的核心痛点。 苏晓雯和王思蕊都暗自捏了一把汗，设身处地，觉得难以回答。 赵梦并未立刻回答，她微微垂下眼睫思考了约两秒钟。 随即抬头，目光清晰沉稳地看向陈默：“陈总，我认为这种情况下，纯粹的协调技巧或沟通已经不够，需要上升到一个明确的决策和授权机制。” “首先，必须快速明确该任务的战略优先级和唯一负责人。 建议由您或徐总、姚总这个级别的领导直接授权，指定一位该任务的唯一决策人（DRI），并明确授权其在一定资源阈值内的调动权限。避免多方扯皮。” “其次，建立透明、高效的战时沟通频道。 比如立即建立一个包含各方关键决策人的Welink核心组，任务DRI每日在群内同步进展、阻塞和资源需求。 信息透明是减少摩擦的基础。” “第三，制定清晰的资源置换或补偿原则。 调动其他部门的资源，不能只讲奉献。 需要明确记录资源投入，事后在项目复盘、绩效评估或后续资源分配时予以体现和补偿，形成良性循环。”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所有决策必须对齐公司最高战略利益。 我会准备简短的背景材料，清晰阐述该任务为何紧急重要，对公司整体（而不仅是车BG）的价值何在，帮助各方理解‘为什么必须做’，从而减少本位主义思想。” 她的回答条理分明，层层递进。 不仅提出了方法，更涉及了授权、激励和文化层面，显示出了超越一般秘书的战略思维和解决复杂组织问题的潜力。 陈默听完，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林雨晴心下稍安。 她就怕自己的推荐顺序不对，最后老板选了一个她不看好的人。 这样她前期在赵梦身上卖的人情白费了都是小事，关键是会显得她与陈老板之间缺乏默契。 这就很可怕了啊。 还好赵梦的表现很不错... 接着，他看向王思蕊，问题同样直接： “思蕊，假设现在需要你在24小时内，筹备一个面向全国核心汽车媒体的启界M5智能座舱体验活动，但预算只有常规同类活动的三分之二。 你会从哪些方面着手，既能控制成本，又能确保效果和品牌调性？” 这个问题考验的是在约束条件下的创意、执行力和对品牌的理解。 王思蕊没想到问题这么具体，她努力回忆之前参与过的活动。 她脸上笑容更盛，试图用热情感染对方： “陈总，这个我有经验！ 首先呢，我会精选场地和合作方，找关系好、能给折扣的长期合作伙伴。 然后在嘉宾邀请和物料上做减法，只邀请最核心的媒体，物料做得更精致而不是更多。 还可以设计一些成本低但互动性强的环节，比如让媒体老师深度体验我们的车机交互，靠产品本身说话，减少表演和抽奖这些花费。 哦对了，社交媒体预热和直播也可以扩大声量，成本还低！” 第853章 赵梦的成功！ 她的回答显得有些零散，偏向于零敲碎打的“省钱”技巧，缺乏系统性的策略思考，对“品牌调性”的把握也略显模糊。 陈默听完，未做评价，目光重新扫视三人。 短暂的沉默让空气仿佛凝固。 三位候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这位年轻的常务董事并未刻意散发气势，但他简洁精准的问题，自然而然地将她们置于一种被严格审视的境地，迫使她们调动全部的心智和能力来应对。 她们此刻清晰地认识到，林雨晴之前关于“形象气质”的暗示，在这场面试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陈默的关注点完全聚焦于她们的思维、视野、应变和内核是否能够匹配这个位置所带来的巨大挑战和责任。 “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陈默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谢谢三位的时间。雨晴，后续你跟进一下。” “好的，陈总。”林雨晴立刻应道。 陈默起身，对三人微一颔首，便转身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厚重的木门再次无声关闭。 面试结束得突然，但过程却让三人感觉像是经历了一场高强度的脑力风暴。 苏晓雯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发挥尚可，但不确定是否足够出色。 赵梦心态最稳，她已尽力展现自己的思考和能力，无愧于心。 王思蕊则有些忐忑，她感觉自己的回答似乎不够“高级”，没能完全展现出优势。 林雨晴将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平静地送她们离开总裁办楼层。 送走三人后，林雨晴回到工位，内心并不平静。 她需要等待陈默的最终决定。 大约一小时后，陈默的Welink消息亮了：[雨晴，来一下。] 林雨晴立刻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走进办公室。 陈默正站在一边捣鼓着他的咖啡机一边欣赏着窗外鹏城繁华的景象。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直接切入主题：“三个人，你怎么看？” 林雨晴知道这是最终征询意见的时刻，她将自己准备好的客观比较陈述出来： “陈总，苏晓雯反应敏捷，对业务理解深入，表现出的抗压性和专业度都很高，是非常成熟可靠的人选。” “赵梦思维更具系统性，看待问题有高度，提出的解决方法更有架构性，显得沉稳可靠，大局观突出。” “王思蕊性格外向，在对外沟通和营造氛围上可能有其优势，但思维的深度和系统性相比前两位稍显不足，应对复杂高压局面的能力可能还需要观察。” 陈默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几下，显然内心已有决断。 “苏晓雯确实不错，很锐利，放在业务线上或许能发挥更大作用。”他先是点评了苏晓雯，然后话锋一转。 “赵梦身上有种‘定’的东西。 能在高压下保持逻辑清晰，思考有框架，这不只是聪明，更是历练和心性。 这个岗位，需要这种‘定’。” 他顿了顿，做出决定：“就赵梦吧。她原部门的调动手续，你和架构部那边沟通处理好。尽快到岗。” “明白，陈总。”林雨晴心中一定，这个结果与她内心的倾向一致。 赵梦的确是最能让她放心、也最符合陈默当下需求的人选。 “另外，”陈默补充道，“文书政策助理的人选，可以参照类似的标准，侧重逻辑严谨、文字功底和对政策的敏感度，继续物色。” “好的，陈总，我立刻着手。”林雨晴点头。 离开陈默办公室，林雨晴立刻开始执行。 她首先联系了架构设计与集成部的负责人，沟通赵梦的调岗事宜。 对方虽然不舍得放走如此得力的干将，但得知是陈总亲自选定调往总裁办，自然全力配合。 处理完手续问题，她深吸一口气，开始通知三位候选人最终结果。 她首先拨通了赵梦的电话。 “赵梦，你好，我是林雨晴。” “林秘书，您好。”赵梦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但细听之下能察觉到对方的紧张。 “恭喜你。 陈总和我一致认为你是该职位最合适的人选。 正式录用通知会通过HR系统下发，你需要在三周内完成与原部门的交接，二十天后正式到总裁办报到，有问题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随即传来赵梦克制但清晰的声音： “没有问题！ 谢谢林秘书的认可，谢谢陈总给我这个机会。 我会尽快完成交接，准时报到。” “期待共事。”林雨晴说完，结束了通话。 她能想象到赵梦此刻一定保持着外表的冷静，但内心必然波澜涌动。 接着，她拨通了苏晓雯的电话。 “晓雯，你好。” “林秘书您好！”苏晓雯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期待。 “晓雯，非常感谢你投入时间和精力参与面试。 你的表现非常优秀，给陈总和我都留下了深刻印象。 不过经过综合评估，这个岗位我们最终选择了另一位候选人。”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随即响起苏晓雯努力保持镇定但难免失落的声音： “哦......这样啊。 没关系，谢谢林秘书通知我。 能参与到最终面试已经是一次宝贵的学习经历了。” “你的能力非常突出，未来在智能驾驶产品线一定有更好的发展。 保持联系。”林雨晴安慰道。 “谢谢林秘书，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后，她联系了王思蕊。 “思蕊，我是林雨晴。” “林秘书！怎么样？”王思蕊的声音充满期待。 “思蕊，感谢你的参与。 这次面试竞争非常激烈，你的表现很有特点。 但最终这个岗位的人选确定了另一位更符合当前需求的候选人。” “啊......是谁啊？是苏晓雯吗？”王思蕊的语气瞬间低落，带着不甘和好奇。 “具体的信息暂不便透露，等对方入职后你们会有持续的对接工作。 你在市场部的发展空间很大，发挥你的特长，同样能做得很出色。” 林雨晴公式化地回应。 “好吧......谢谢林秘书。”王思蕊的声音明显闷了下去。 挂断所有电话，林雨晴轻轻呼出一口气。 招聘中最不易的环节之一总算完成。 她看向窗外，阳光正好。 新的团队成员即将就位，她仿佛已经看到未来团队高效运转，为陈总分担更多压力，支撑起更为宏伟事业的画面。 而她，作为这个核心团队的实际运营者，也将踏上新的台阶。 这是她第一次当领导，还有些紧张。 另一边，车BG系统架构与集成部所在的办公室里。 挂断林雨晴的电话，赵梦握着手机，在原地静静地站了好几秒。 办公室里周围的键盘敲击声与同事的低语仿佛瞬间被隔绝开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成就感如同暖流般涌遍全身，让她白皙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她成功了。 第854章 庆祝时刻 从架构部到集团权力核心的总裁办，这一步的跨越之大，其中的艰难和竞争之激烈，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她克制住想要欢呼的冲动，但眼底闪烁的光芒却怎么也藏不住。 几分钟后，情绪稍定，她第一个念头就是与家人分享。 她快步走到相对安静的消防通道口，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妈！”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的声音带着颤抖，但更多的是飞扬的神采。 “梦梦？这个点打电话，怎么了？没事吧？” 母亲的声音总是有着那种久为人师者的沉稳，但也立刻听出了女儿语气中的不同寻常。 “妈，是好事，天大的好事！”赵梦的声音雀跃起来。 “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内部应聘集团常务董事秘书岗位的事，刚刚出结果了。 我通过了！林秘书亲自通知的，两周就去总裁办报到。”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随即爆发出赵母欣喜而激动的声音： “真的？！哎哟！太好了！我的女儿真是太棒了！” 喜悦过后，母亲的本能和知识分子的理性迅速回归。 “常务董事秘书......是陈默陈总对吧？ 我看过一些他的报道，非常厉害的年轻人。 梦梦，这个岗位平台极高，但责任和压力也绝对是超乎想象的。 你确定准备好了吗？ 以后怕是忙得连回家吃饭的时间都没了。” 语气里是满满的骄傲，但也夹杂着实实在在的心疼和关切。 “妈，我知道。”赵梦的语气变得坚定。 “挑战肯定大，但这也是我一直等待的机会。 你和爸从小就教我，做事要全力以赴，抓住机遇。 我会拼尽全力做好的，绝不给你们丢脸。” 她顿了顿，声音柔和下来，“就是以后可能真的短时间内没法经常回去看你们了......” “傻孩子，这有什么，工作重要。 我和你爸身体都好得很，不用你操心。 你爸要是知道了，肯定又得戴上他的眼镜，去网上搜陈总的新闻和研究华兴的财报去了。” 赵母笑着说，语气里满是支持，“你只管往前冲，家里永远是你的后盾。晚上自己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别省钱！” “嗯嗯，知道啦。谢谢妈！”挂了电话，赵梦心里那份喜悦变得更加踏实和温暖。 家庭的认可与支持，永远是她最坚实的底气。 喜悦需要分享，她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张宸。 想到他，赵梦的心情稍微复杂了一些。 两人相识于两个月前一次朋友组织的爬山活动。 那天阳光很好，张宸是组织者之一，很活跃，也很会照顾人。 他长相端正，身材保持得不错，在一群IT男里显得比较出挑。 一路上他对赵梦颇为照顾，找话题聊天，幽默风趣，又不失分寸。 活动结束后，他便开始了明确的追求。 平心而论，张宸的条件不错。 复旦大学电子工程本科毕业，在鹅厂做项目集成管理。 目前手底下管着一个小团队，年薪加股票也有八、九十万。 虽然有贷款，但在鹏城也算是有房有车。 性格外向，待人接物也周到。 对于27岁且家境良好，自身条件也极其优秀的赵梦来说。 她身边并不缺乏追求者，但大多要么目的性太强，要么略显浮夸。 张宸的出现，时机恰好。 他两个月的持续热情 —— 每天的问候、分享趣事、约吃饭看电影、偶尔送些不贵重但贴心的小礼物，确实让她感觉到被重视和用心。 赵梦觉得自己到了这个年纪，轰轰烈烈的爱情似乎已不是首要追求。 反倒是找一个各方面条件相当、相处轻松愉快、能彼此尊重扶持的人，或许才是更现实的选择。 于是，在张宸第二次郑重表白时，她点头答应了。 至今，刚满半个月。 感情谈不上深刻浓烈，但确实存有一份好感，以及尝试开始的诚意。 她拿出手机，给张宸发了微信：【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吧，有点好事想庆祝一下。[笑脸]】 张宸几乎是秒回，文字里都透着惊喜：【必须有空！你主动约我，天大的事也得推掉！去哪吃？你定！我都行！】 【猴子开心转圈.gif】 下班后，两人约在福田CBD一家评价不错的意大利餐厅，环境幽静，灯光柔和。 张宸显然是下班后还抽时间精心打扮了一下，他穿着合身的休闲衬衣，头发精心打理过。 看到赵梦进来，立刻起身，眼神亮晶晶的，殷勤地为她拉开椅子： “梦梦，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看你一进来，整个餐厅都亮堂了。” 他习惯性地说着讨喜的话，嘴甜得一批。 果然能把到靓妹的男人就没一个省油的灯。 赵梦笑了笑，落座后说道： “确实有个好消息。 我内部应聘了一个岗位，今天刚收到通知，通过了。” “哇！恭喜恭喜！”张宸立刻举杯，冰块在杯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必须得庆祝！ 是什么岗位？升职了？还是调去核心部门了？” 他只知道赵梦在华兴车BG工作，具体在哪个部门做什么，他了解不深，只知道也是技术相关领域的支持工作。 “算是调去核心部门了吧。”赵梦斟酌着用词，毕竟总裁办的位置比较敏感，“是集团常务董事的专职行政秘书岗位。” “常务董事秘书？”张宸愣了一下，他对华兴的组织架构不算太了解，但“常务董事”这几个字听起来就非常高大上。 他默认常务董事就是公司里那些德高望重、年龄颇大的核心领导。 他下意识地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威严、甚至可能头发花白的长者形象。 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甚至有点为女友感到骄傲。 能给这种级别的大佬做秘书，本身就是能力的极致体现，而且......听起来很“安全”。 “太好了！这岗位肯定前途无量！是哪位董事？我听说华兴的董事们都挺厉害的，气场很强吧？” “是陈默陈总。”赵梦说道，语气自然。 “陈默？”张宸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熟悉，但又没什么印象。 华兴高管众多，他一个鹅厂的员工，除了郑总、徐总等经常上科技版新闻的，自然不会全都知道。 “好像看到过这个名字，不熟悉......不过肯定是厉害人物！ 不管了，反正是大喜事！ 来，为我们家梦梦的高升，再干一杯！” 他再次举杯，真心为赵梦高兴，觉得女友如此优秀，自己脸上也有光。 席间气氛逐渐开始融洽。 张宸体贴地询问面试难不难，有没有遇到什么刁钻的问题。 赵梦挑了些能说的分享了一下，也说起了陈默亲自面试的压迫感和具体问题细节。 张宸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哇”、“厉害”的感叹。 该说不说，他这情绪价值反正是给得满满的。 餐用到一半，赵梦起身去洗手间。 第855章 “没别的意思” 张宸一个人坐着，心情愉悦地小口啜饮着餐后酒。 看着赵梦窈窕的背影，心里美滋滋的。 忽然，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闪过： 陈默？华兴的常务董事？ 这个名字好像最近在哪里瞥到过？ 是在科技新闻的标题里？ 还是朋友圈谁的转发？ 纯粹出于好奇和一点“想多了解女友新老板”的心态，他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做出了一个让他后悔万分的动作。 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华兴 陈默”四个字。 下一秒，海量的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的认知屏幕。 首先闯入视野的是百科词条的标题和头像。 “陈默，华兴技术有限公司集团常务董事、IT总裁、集团CIO......” 紧接着是年龄栏里那个刺眼的数字，出生于1990年。 炒啊！才29岁。 张宸瞳孔骤然收缩，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比他都还要小一岁？！ 不等他消化这个信息，下面紧跟着的是一系列密密麻麻、光鲜夺目的新闻报道标题： “华兴最年轻常务董事陈默：‘渡河’一役，奠定公司数字根基！” “MWC 2019全场瞩目：华兴陈默勾勒出新时代工业4.0与数字化转型蓝图。” 配图是陈默在巴塞罗那世界通信大会主论坛上演讲的照片，年轻得过分，自信从容，气场全开。 “资本宠儿！灵境互动港股上市，市值狂飙，第二大股东陈默系华兴核心高管，身家逾百亿。” “华兴重磅调整：成立智能汽车解决方案BU，徐平、姚尘风、陈默三驾马车并驱。” 配图是三位总裁/副总裁的合影，站在徐平右边的陈默那年轻的样子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异常醒目。 一张张高清图片，一行行加粗的标题，一串串惊人的数字...... 如同程咬金拿着他的重型斧头，一下又一下，轮番砸在张宸的脑海里。 他原本脑海中那个“安全”的、模糊的、甚至带点慈祥的老年企业家形象瞬间被砸得粉碎。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年轻、英俊、极度成功、身家百亿的商业巨子形象。 二十九岁！常务董事！百亿身家！ ...... 给这样的人做秘书？朝夕相处？ 这特么算不算羊入虎口？ 上周还被好朋友私下调侃他吃得真好，结果特么的他能说自己还没吃上吗？ 现在这样不止是自己没吃上了，会不会被别人先吃上才是个重要的问题。 一股冰冷的恐慌感和没来由的嫉妒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冲散了他所有的愉悦和放松。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当赵梦从洗手间回来，重新落座时，几乎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了张宸的变化。 他脸上的笑容像是被冻结了，显得有些僵硬和不自然。 眼神不再与她对视，而是飘忽不定，偶尔掠过她时，里面掺杂着一种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有震惊，有慌乱，甚至有一丝......怀疑？ 餐厅柔和的灯光，悠扬的音乐，此刻反而衬得他这种沉默格外突兀。 “怎么了？”赵梦放下餐巾，语气温和但带着探究。 “看你脸色不太好，是公司突然有什么急事吗？” 她以为是工作上的消息影响了他。 “没，没事。”张宸像是被惊醒，猛地回过神，慌乱地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几乎有些呛到。 “咳......就是......突然想到项目里一个难搞的接口问题，有点走神。” 他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借口拙劣。 “对了，梦梦，”他像是急于转移话题，又像是忍不住想求证什么，语气变得小心翼翼。 “你这个新老板......陈总，他平时工作风格怎么样？ 是不是那种......要求特别严格，说一不二的类型？ 我有点担心你以后压力太大，太辛苦了。” 他的问题听起来是关心，但那闪烁的眼神和过于急促的语气，让赵梦心里的疑窦瞬间放大。 她几乎可以肯定，他刚才绝对不仅仅是“想到工作问题”。 结合他之前对新老板的好奇，以及此刻聚焦于“老板本人”的担忧显得如此突兀。 那答案很显然就呼之欲出了 —— 他查了陈总的资料。 几乎是瞬间，一股淡淡的失望和疏离感悄然爬上心头。 但她面上依旧维持着得体，语气平静： “能坐到那个位置的人，对工作和下属的要求自然极高。 压力肯定有，但对我来说，更是难得的历练和学习机会。 我能处理好。”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既承认了挑战，也表达了自己的信心。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你能力肯定没问题。” 张宸连忙附和，眼神却依旧游移。 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内心在激烈挣扎，最终还是忍不住又开口，这次试探的意味更加明显： “我听说...... 像这种年轻有为的老板，事业心都特别强，工作起来废寝忘食，身边人也得连轴转。 你以后是不是得经常跟着加班、应酬、甚至出差？频率会很高吧？ 唉，我就是怕你身体吃不消，也怕......怕你太累了。” 他的话里充满了“关切”，但那层关切之下包裹的不安和占有欲，几乎要溢出来。 赵梦静静地听着，心中的失望逐渐扩大，甚至生出一丝荒谬感。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顿精心安排的庆祝晚餐变得有些索然无味。 原本想要分享的喜悦，被对方这种基于不信任的“关心”彻底破坏了气氛，虽然对方表达得非常隐晦。 但这种隐晦背后的意思对于聪明且敏锐的她来说根本藏不住。 这顿饭的后半段，在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氛围中结束。 张宸明显心神不宁，食不知味，强打着精神找话题。 但话题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地绕回赵梦的新工作、新老板、以及未来的时间安排上。 然后就是旁敲侧击地打探着那些他真正在意的东西。 赵梦的回应则变得越来越简洁和公式化，礼貌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内心已经开始冷静地重新审视这段刚刚开始的关系。 结账后，张宸提出散步送赵梦回家。 四月的鹏城夜晚，微风拂面，本该是惬意而浪漫的。 但两人并肩走着，却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仿佛也在犹豫着该如何定义这段关系。 走了大约十分钟，赵梦忽然停下脚步，转身。 清澈的目光平静却极具穿透力地看向张宸：“张宸。” 她的声音在夜晚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你刚才，是不是用手机查了陈总的资料？” 如此直接的问题，精准地剖开了张宸努力维持的伪装。 他身体猛地一僵，脸上血色尽褪，眼神慌乱地避开赵梦的注视，嘴唇嗫嚅着： “我......我就是一时好奇，随手搜了一下......没别的意思......” 第856章 分手大师 “然后呢？”赵梦的语气没有咄咄逼人，全是冷静和审视。 “搜完之后，你就开始担心了？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担心工作本身，还是......担心我？” 被如此直白地戳穿内心最隐秘、甚至自己都觉得有些龌龊的念头，张宸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随即又变得有些发白，像极了川剧变脸里的老手艺师傅。 在赵梦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注视下，他所有的掩饰都显得苍白无力。 羞愧、尴尬、以及被看穿后的慌乱，最终转化成了一种破罐破摔的激动。 “是！我是担心了！我真的控制不住！”他猛地抬起头，声音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高亢，引得路边偶尔经过的行人侧目。 “梦梦，我知道我这样想很狭隘，很混蛋。 但我就是忍不住。 陈默他......他才二十九岁，比我还小一岁！ 他是什么人？百亿身家！集团常务董事！媒体上的风云人物！ 你呢？你这么漂亮，这么优秀，以后天天在他身边工作，跟他出入各种场合，我......” 他语无伦次，双手无意识地比划着，脸上混合着痛苦和强烈的占有欲。 “我不是不相信你！ 我是不相信他！不相信环境！ 那种男人，那种位置，诱惑太多了！ 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人心思活络？ 秘书和老板...... 外面有多少难听的风言风语？ 我是怕！ 我怕你吃亏，怕你受到伤害，更怕......怕失去你！” 他的话语像失控的列车，冲撞出他内心深处所有的不安全感。 或许还有一些嫉妒和自卑。 他无法接受，也无法想象自己的漂亮女友要在另一个强大又光芒耀眼的男人身边工作。 也无法自己的漂亮女友为另外一个年轻男人端茶倒水和嘘寒问暖。 这种潜在的巨大威胁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赵梦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平静逐渐变得冷然。 什么叫“诱惑太多了”？ 意思是我诱惑他呗？ 她越听越气，直到对方把所有压抑的情绪都嘶吼出来，胸膛剧烈起伏着喘粗气。 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冷静： “所以，张宸，你的恐惧，你的不安全感，投射到我这里，预期的解决方案是什么？ 是让我拒绝掉这个无数人梦寐以求、对我职业生涯至关重要的机会？ 放弃我凭自己能力争取来的平台和未来？ 来换取你内心的安全感？” 她的三句冷静又冰冷的话怼在张宸的脸上。 今天已经是他第二次连续被重型板斧狠狠砍三刀了。 他张着嘴，哑口无言。 是啊，他能要求什么？ 难道真的能说“你别去了”？ 张宸知道这完全属于是荒谬无理且自私透顶。 但人很多时候是不受理智的控制。 他颓然地塌下肩膀，双手插进头发里，声音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我......我知道我的想法很混蛋，很不可理喻...... 对不起，梦梦...... 但我真的......我真的受不了...... 一想到你以后要和他...... 我心里就跟刀绞一样，堵得喘不过气...... 我太喜欢你了，我害怕......” 张宸的坦白带着真实的痛苦和挣扎。 他智商在线，清楚自己的担忧毫无道理且站不住脚，但情感上就是无法跨越这个障碍。 看着对方痛苦扭曲的表情，赵梦心里也有了一丝波澜。 她能理解这种因爱而生的强烈占有欲和随之而来的恐惧。 但是，理解，绝不等于认同，更不等于要为此妥协。 她沉默了片刻，夜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 再次开口时，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带着果断： “张宸，谢谢你的坦白，这至少证明了你的真实。 但是，很抱歉，我无法因为你的‘担心’和‘害怕’，就放弃我事业上的追求和原则。 这个机会对我意味着什么，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对自己的职业操守、能力边界以及我想要的人生有清晰的规划和定义。” 她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看着他： “如果仅仅因为我的新老板年轻、富有、极具魅力，我就需要避嫌，甚至放弃自己辛苦争取来的机会。 那在我看来，这不仅是对我自身价值和判断力的极度不尊重，也是对你的一种侮辱。 因为你潜意识里已经预设了我可能会被动摇，或者陈总必定会是不安分的人。 这种基于猜测和不信任的前提，是我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清晰地看到了两人在价值观、信任基础以及对彼此事业尊重程度上的根本性分歧。 “我们都冷静一下吧。”赵梦最终说道，语气疏离。 “我觉得，在我们对彼此的信心、以及对独立人格和事业追求的理解上存在如此巨大差异的情况下，继续这段关系对彼此都是一种消耗。 或许，暂时分开是最好的选择。” 这句话如同最终的判决，冰冷而无可挽回。 张宸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还想说什么，但看着赵梦那双冷静而清醒的眼睛，他知道一切都无法改变了。 他的担忧和占有欲，最终成了亲手推开她的最大力量。 两人在原地僵持了片刻，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最终，张宸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沙哑着声音，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好......好吧。 我......我知道了。” 他猛地转身，脚步有些踉跄，几乎是逃离般地快步走开，背影迅速被城市的夜色吞没，充满了狼狈和落寞。 赵梦独自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 心中有一丝淡淡的怅然，为一段刚刚萌芽就夭折的感情而惋惜。 虽然居然生出一丝庆幸。 一段才刚刚开始、本就建立在“条件相当”而非“深刻契合”基础上的感情，在面临第一个现实考验时，就如此迅速地暴露出了内核的不信任与脆弱。 对方甚至试图以“爱”之名，干预和限制她的人生重大选择。 这让她彻底清醒。 如果自己和张宸随着交往时间的增加，自己越陷越深，那可能又是另外一种结果... 她拿出手机，异常平静地给张宸发了一条微信： “张宸，经过慎重考虑，我觉得我们之间在关键问题上的认知存在难以调和的分歧。 我们并不合适，就此为止吧。 祝你未来一切顺利。” 发送成功后，她果断地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 做完这一切，她抬起头，目光越过城市的霓虹，望向远处鹏城坂田华兴基地的方向。 那里，有她新的战场和征程，有她值得全力以赴的未来。 至于感情，她始终相信，那个真正对的人，一定会理解并支持她的追求。 会与她并肩站在同样的高度，欣赏她翱翔的姿态，而不是急于剪断她的翅膀，将她拉回自以为安全的巢穴。 夜风拂过，她拢了拢外套，步伐坚定地向着家的方向走去，内心一片澄明与平静。 此刻在家里吃着水果抱着胡笳看着电视的陈默，当了一次小情侣分手的罪魁祸首。 而且还是在他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拿下了分手大师的称号。 第857章 阴云密布 该来的终于来了，担心最终成为现实。 帝都时间2019年5月16日凌晨，时任丑国总统特懂王签署行政令，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 以“科技网络安全”为由，丑国商务部将华兴公司及其68家附属公司列入出口管制“实体清单”。 但这仅仅是开始。 这把出鞘的剑，直奔华兴的心脏而来。 下手力度之重，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更耐人寻味的是，丑国政府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 丑国政府上一次宣布进入“紧急状态”，发生在三个月前的2月15日，特懂王动用总统权力重新分配国家预算，在美墨边境修墙。 而这一次的“紧急状态”则是“提醒”禁令的最高级别。 它不再是公司“业务”级别的技术围堵，而是丑国政府为中美两国的科技业务往来修筑的一堵坚固高墙。 其实早在2019年上半年，时任丑国国务卿迈克蓬蓬为了这堵科技高墙，马不停蹄地在全球展开了一场“反华兴”大巡游: 2月访问匈牙利、斯洛伐克和波兰等中欧三国，告诫它们不要在本国安装华兴的设备，否则“丑国难以同这些国家合作”; 3月，游说菲律宾不要与华兴达成协议或合同，称华兴“缺乏透明度”，对菲律宾“构成风险”; 4月，指责华兴的系统“不可靠”，会给智利公民带来风险; 5月，敦促腐国禁止华兴参与5G建设，甚至试图引发共鸣:“如果“铁娘子’在世，会允许这种做法吗? 半个月前。 2019年5月初，华盛顿特区，五月的气息已经开始夹杂着暑热的预兆。 白宫西翼那间著名的战情室（SitUatiOn ROOm）里，空气却冷得仿佛仍停留在凛冬。 深色的胡桃木会议桌光滑如镜，倒映着低矮天花板上嵌入的冷光灯带，以及围坐在桌边的一张张表情凝重的面孔。 这不是讨论军事行动，却是一场被视为同样重要、甚至影响更为深远的“经济与科技战”的关键作战会议。 主导会议的是总统贸易与制造业政策助理彼得·纳瓦罗（Peter NavarrO），一个以对华强硬著称的经济学家。 他双手按在摊开的一份厚厚文件上，目光锐利地扫过与会者： 商务部长威尔伯·罗斯（WilbUr ROSS）、白宫幕僚长、国家经济委员会主任、以及来自国防部、国务院和情报机构的代表。 还有几位关键的技术顾问，包括一位来自硅谷、对华兴业务有着极深了解的匿名智库专家。 “先生们，女士们，时间紧迫，我们直接进入正题。” 纳瓦罗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 “关于将华兴技术有限公司及其关联实体列入实体清单（Entity LiSt）的最终建议案。 今天的会议，需要敲定最终的执行细节，尤其是制裁的‘抓手’（leverage pOintS）——打哪里，才能让他们最痛，且难以快速恢复。” 商务部长罗斯扶了扶他的金丝眼镜，用他惯有的、慢条斯理却暗藏机锋的语调开口： “根据BIS（商务部工业与安全局）的评估，我们最开始的想法：芯片断供、EDA工具禁用、以及GMS服务禁止，依然是理论上最有效的组合拳。 这能同时打击其未来高端产品的设计能力、制造能力以及海外市场的消费业务。 尤其是GMS，这是华兴智能手机海外业务的‘氧气’，掐断它，足以让他们的海外手机业务在短期内窒息。” 他话音刚落，坐在角落的一位国务院代表轻轻咳嗽了一声，接过话头： “部长先生，理论上是这样。 但我们需要考虑更广泛的外交和商业影响。 谷歌方面......已经通过多种渠道向我们表达了强烈的担忧。 彻底禁止华兴新机使用GMS，意味着谷歌将立刻失去华兴这个全球第二大手机厂商带来的巨额移动服务收入和流量入口。 这无异于砍掉谷歌一条重要的手臂，他们损失的将是真金白银。 谷歌的游说团队这几天几乎住在了国会山。” 会议室里出现片刻的沉默。 谷歌的担忧是现实的，巨大的商业利益背后是强大的政治游说力量。 在华盛顿，金钱的声音从来不容小觑。 “谷歌的利益不能凌驾于国家安全之上！” 纳瓦罗强硬地打断，指关节敲了敲桌子。 “华兴的设备被我们认为存在后门风险，可能用于间谍活动，威胁我们及盟友的网络安全。 这是最高优先级的国家安全关切！” “彼得，我同意国家安全是首要的。” 国家经济委员会主任开口了，他试图调和气氛。 “但我们需要权衡。 如果制裁导致谷歌等丑国公司利益严重受损，而华兴又能通过其他方式勉强维持其消费业务。 那我们是否可能承受了不必要的经济损失，却未达成最佳的战略效果？ 听说华兴在搞自己的HMS，知否意味着我们这种行为把华兴完全推向自己的生态上去？ 我们是否有可能找到更能精准打击华兴核心命门，同时对丑国巨头伤害相对较小的选项？” 这时，那位一直沉默的硅谷智库专家推了推面前的麦克风。 他头发花白，穿着熨帖的衬衫，看起来更像是一位大学教授。 “或许，各位可以听听一些......更技术层面的分析。”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他。 “我是技术顾问罗伯特·兰登（RObert LangdOn）。 根据我们智库过去一年对华兴的深度研究，以及从某些......特殊渠道获取的信息，我们发现了一个极其有趣的现象。” 他操作了一下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会议桌中央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复杂的图表。 “这是华兴全球IT基础设施的简化拓扑图。 请注意它的核心。 至今，其全球财务、供应链、研发、销售几乎所有核心业务流程，仍然运行在OraCle的EBS（电子商务套件，官方叫这个名字，其实就是ERP）和OraCle数据库之上。 这套系统已经深度融入了华兴运营了超过十五年，承载着其每年千亿美元级别的业务流转和海量核心数据。” 他停顿了一下，让信息充分被吸收。 “我们知道，华兴大概从2015年左右启动了一个庞大的内部项目，旨在替换这些OraCle系统。 他们称之为‘渡河’（CrOSSing the River）。 根据我们截获的零星信息和一些离职人员的反馈，这个项目野心极大，但也困难重重。 原定计划似乎一再延迟。” 兰登博士切换了一张幻灯片，上面是几张模糊的截图和一些代码片段。 “然而，从2018年底开始，华兴对外释放的信号变得非常矛盾。 一方面，他们高调宣布‘渡河’项目取得重大成功，甚至在一些非核心子公司进行了切换。 但另一方面，” 第858章 陈默：华兴战忽局局座 他放大了一张图表，上面显示着复杂的数据库查询日志和系统访问记录。 “我们通过一些......技术手段，确认了直到最近，华兴总部及其绝大多数核心业务单元，仍然在全量使用OraCle EBS和OraCle数据库，数据同步频率极高，业务依赖度没有丝毫减弱。” 他环视全场，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由此可以推断，他们的‘渡河’项目其实是彻底失败了，所谓成功只是宣传烟雾弹。 根据我们的模型分析和对华兴技术文化的理解，这种可能性超过90%。 OraCle的系统经过全球巨头数十年验证，其复杂性和稳定性绝非一个以通信设备起家的公司能在短短三四年内完全吃透并替代的。 华兴最害怕的，绝对不是失去GMS，他们至少还有刚开发好的HMS这个不成熟但可用的备胎。 他们最害怕的，是有人动他们的核心业务系统。 那将是真正的釜底抽薪，直接让这家千亿巨头的业务运营倒退十年，甚至引发内部管理的混乱和数据灾难！” 兰登博士的声音带着一丝冷酷的自信： “我们认为，华兴释放的‘成功’信号，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战略欺骗。 目的是误导我们，让我们认为他们已经不怕核心系统断供，从而引导我们将制裁火力转向其他领域，比如GMS。 而实际上，掐断OraCle服务和支持，才是对他们真正致命的一击。 这比让他们手机在欧洲卖不出去更可怕，这直接动摇了他们企业的根基。” 他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出现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虽然这个提议在之前的非正式讨论中已被提及，但将其正式摆上台面作为首选方案之一，仍让一部分人感到惊讶甚至不安。 因为它太激进了。 相当于直接从最核心的地方下手，卡死了对方赖以生存的业务流转和数据流转。 一位来自国务院的代表，助理国务卿帮办凯伦·史密斯（Karen Smith）发言。 她推了推眼镜，语气谨慎： “兰登博士，我理解这个选项的吸引力，直击心脏。 但我们必须评估其全面影响。 断供GMS，能重创其消费者业务，这在欧洲市场尤其有效。 而直接切断其内部运营的‘神经中枢’，这......这是否过于激进？ 这可能会让一家巨型企业瞬间瘫痪，引发的供应链混乱和经济冲击波将是全球性的，我们的许多盟友和企业也会受到严重牵连。 这更像是战争行为，而不仅仅是制裁。” “凯伦，你说得对，这很激进。” 接话的是来自国防部的代表，身形笔挺，他是很鹰派的代表之一，马克·詹金斯（Mark JenkinS）。 “但正因为如此，它才有效。 华兴不是一家普通公司，它是华国技术野心的矛头，是其军民融合战略的核心载体。 打击其手机业务，它会疼痛，但或许还能喘息，甚至通过国内市场和一些替代方案存活下来。 但如果我们能使其全球运营陷入混乱，订单无法处理，供应链中断，财务系统崩溃。 这才是真正的毁灭性打击。 这能为我们和我们的盟友争取到至关重要的时间，延缓甚至阻止其在5G乃至未来技术领域的领先势头。 这是战略性的，而不仅仅是战术性的。” “我同意马克的观点。”一位来自白宫国家安全委员会（NSC）的高级顾问补充道，他的声音冷静而超然。 “我们的评估显示，华兴对其OraCle系统的依赖是全方位的。 正如刚刚兰登博士所说，他们的ERP（EBS）管理着从采购、生产、库存、销售到人力资源、财务的所有核心流程，他们的OraCle数据库承载着几乎所有的关键业务数据。 二十年的积累，OraCle系统已经深度嵌入华兴全球运营的每一个环节。 切断它，相当于给一个高速奔跑的巨人瞬间抽掉骨架和神经系统。 即使不能完全击倒它，也足以让其倒退十年，混乱将持续数年。” 此时，一位代表商业利益的官员，来自商务部内部的另一位官员提出了质疑： “先生们，理论上这很完美。 但实际操作呢？ OraCle公司会怎么想？ 强制他们中断对一家如此重要客户的维护和支持，这本身也会给OraCle带来巨大的财务损失和声誉风险，他们会激烈反对。 谷歌代表能呆在国会山游说，难道OraCle的代表不会干同样的事吗？ 而且，我们明明有确凿证据表明华兴是有备用方案的。 刚刚也提及华兴似乎在过去几年里投入资源开发了自己的替代系统，那个名为‘渡河’（CrOSSing the River）的项目？ 是否真如兰登博士所言，实际上华兴已经失败了？” 罗斯点了点头：“这个问题很关键。汤姆，请分享一下智库的分析结果。” 一位坐在角落、略显书卷气的分析师汤姆·威尔斯（TOm WillS）打开了面前的笔记本，接入了会议室的大屏幕。 屏幕上出现了一份标注着多家智库lOgO的分析报告摘要。 罗斯还是很谨慎的，针对于渡河项目用了不同的智库团队分析。 “谢谢局长。关于华兴的‘渡河’项目，我们进行了长达数月的追踪和分析。” 汤姆语速平稳，带着分析人员特有的显得很客观的语气。 “综合开源情报、供应链信息以及有限的线人报告，我们确认该项目确实存在。 其目标是替换掉核心的OraCle EBS和数据库系统。” 他切换了一张幻灯片，上面列出了关键点： “结论一：项目真实，但成熟度存疑。 华兴确实开发了自己的ERP和高斯数据库系统。 甚至有消息称他们已经全部完成切换。” “结论二：战略性欺骗的可能性很高。 华兴有强烈的动机夸大‘渡河’项目的成功和成熟度，以威慑潜在的打压者，包括我们。 这是标准的风险管控和战略模糊手段。” “结论三：核心系统替换的极端复杂性被低估。 OraCle EBS是全球数百万家企业数十年最佳实践积累的产物，其复杂性和稳定性绝非一个公司，尤其是华兴这种非传统软件商在短短三四年内能够完全复刻和替代的。 即使他们能做出一个‘能用’的系统，其稳定性、安全性、功能完备性，尤其是应对华兴自身这种超大规模、超复杂全球业务的能力，值得严重怀疑。” 他放大了报告中的一段关键论述： 第859章 毁灭性打击方案通过 “我们的评估结果和兰登博士的结果基本一致。 华兴距离真正完全脱离OraCle并稳定运行，至少还需要三到五年的时间。 他们目前的姿态，更可能是一种‘纸老虎’策略，试图让我们相信他们已经不怕这方面的打击，从而引导我们选择其他制裁方向。” 汤姆顿了顿，补充了一个他认为极具说服力的证据： “而且，我们通过特殊渠道，获得了OraCle方面的后台遥测数据（OraCle的后门）。 数据显示，华兴总部及其主要分支机构的OraCle系统在过去半年内，活动频率、查询量、事务处理量均保持在历史高位，甚至略有增长，完全没有一个已经成功切换到新系统后应有的‘流量衰减’迹象。 这表明，他们的核心业务负载，仍然几乎完全运行在OraCle之上。” 这个证据在房间里引起了明显的反响。 几位原本持怀疑态度的官员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罗斯适时地接过话头： “汤姆的分析很重要。 华兴最害怕什么？ 正是他们最假装不害怕的。 他们投入巨资搞‘渡河’，恰恰证明了OraCle系统是他们的‘阿喀琉斯之踵’。 他们越是想让我们相信他们不怕，我们就越应该打这里。 这能产生最大的混乱和不确定性。” 凯伦·史密斯再次发言，她依然保持着谨慎： “谷歌方面呢？他们通过各种渠道向我们表达了强烈的担忧。 彻底禁止华兴新手机使用GMS，固然能打击华兴的消费者业务，但也会让谷歌失去数亿安卓设备的潜在用户和海量数据，同时将极大地刺激华国乃至全球其他厂商加速脱离GMS生态。 从长期看，这可能是在帮助华国打造一个独立的移动生态，最终损害的是谷歌和我们自身的利益。 谷歌的游说力量不容小觑。” 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谷歌的利益是丑国内部博弈的一个重要变量。 一位来自财政部的官员清了清嗓子： “凯伦提到了一个现实问题。 制裁需要考虑对丑国企业的反噬。 打击华兴的OraCle业务系统，OraCle会损失华兴这家客户的维护费和未来潜在的云服务收入。 但相比谷歌可能损失的巨大市场份额和生态影响力，OraCle的损失相对可控，且更是一次性的。 更重要的是，”他压低了声音。 “OraCle公司高层......对此方案的抵触情绪，经过我们的‘沟通’，已远低于谷歌对断供GMS的抵触。 他们似乎更‘听话’一些。” 这话暗示了背后的政治压力和交易。 OraCle的创始人拉里·埃里森（Larry ElliSOn）对丑国政府的对华强硬立场素有公开支持，这与谷歌内部相对更多的“全球化”和“技术中立”思潮形成对比。 詹金斯冷笑一声： “谷歌的眼光应该放长远。 一个被削弱、被困在墙内的华兴，比一个强势崛起、在全球市场与谷歌苹果争锋的华兴，更符合丑国的国家利益。 短期疼痛是为了长期利益。 如果他们看不清这一点，政府有责任帮他们看清。” 罗斯最终拍板： “综合各方因素，我认为将制裁重点放在芯片、EDA和核心业务系统上，是目前的最优解。 这既能沉重打击华兴的研发能力（芯片/EDA），又能最大程度扰乱其当前运营（核心系统），同时相对减缓对谷歌等丑国巨头的直接冲击。 这是一个平衡了最大伤害力和最小反噬风险的方案。” 他环视四周：“是否有反对意见？” 房间里无人出声。 詹姆斯微微叹了口气，最终也摇了摇头。 大局已定。 “好，”罗斯拿起笔，在那份建议草案的制裁内容条款上，划掉了原本的“禁止提供GMS授权”，郑重地写上了“禁止提供对企业核心业务系统（包括但不限于OraCle EBS、OraCle DatabaSe）的软件许可、更新、技术支持及云服务访问”。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声音，仿佛一把无形的刀，已然出鞘，寒光凛冽，瞄准了远在太平洋彼岸的那家华国科技巨头的心脏地带。 罗斯将文件递给助手： “立即形成最终版，报送部长。 同时，准备与OraCle公司的强制合规通知。 行动时间，就定在5月16日。” 会议结束，官员们面无表情地陆续离开。 没有人知道，或者说没有人完全确信，他们基于“最佳判断”做出的这个决定，正精准地撞向一个精心准备了数年、已然张网以待的“渡河”堡垒。 他们所依仗的“遥测数据”和“流量高峰”，恰恰是华兴“渡河”项目负责人陈默，出于极致的谨慎和某种深谋远虑，下令要求新旧系统双轨运行、数据实时同步的结果。 这次的双系统同步运行，就远超行业惯例地一到三个月，足足跑了七个多月，完美地麻痹了潜在的观察者。 甚至OraCle系统需要做的更新依然在做，需要付的费用陈默依然还在授意部门“付出去”。 要说陈默是真的狗，天生谨慎的他也没想到居然以这种方式改写了历史。 让华兴受到的第一轮制裁险之又险的避过了最脆弱的GMS，给公司又留了足足一年的时间。 一种极具讽刺意味的宿命感，正在太平洋上空悄然汇聚。 华盛顿的决策者们自信地挥出了他们认为最能致命的一刀，殊不知，刀锋所指之处，并非柔软腹地，而是早已悄然浇筑了数年、坚不可摧的钢筋混凝土工事。 就在BIS的会议结束不久，位于加州红木城的OraCle总部，一场高层紧急视频会议也在紧张进行中。 OraCle的新CEO萨弗拉·卡兹（Safra CatZ）面色凝重地听着来自华盛顿的“建议”。 她是一位精明的商人和政治嗅觉敏锐的高管，深知与政府对抗的代价。 “...... 卡兹女士，情况就是这样。 政府理解这将给OraCle带来业务损失，但在国家安全利益面前，这是必要的牺牲。 我们希望OraCle能全力配合。” 屏幕那头，一位高级别官员的语气礼貌但话语生硬。 卡兹沉默了几秒钟，大脑飞速运转。 损失华兴这家大客户，尤其是潜在且巨大的云服务和后续升级市场，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华兴每年支付的软件许可费用就过亿美元。 这还不算OraCle维保费的原厂顾问在华兴身上赚到的钱，加起来两亿多美金是有的。 但她更清楚抗拒联邦命令的后果：反垄断调查、税务稽查、政府采购名单排除...... 任何一项都能让OraCle付出远比失去华兴更为惨重的代价。 而且，她从私人渠道得知，谷歌在GMS问题上进行了激烈抗争，而政府似乎...做出了让步？ 这意味着压力转移到了OraCle这边。 但关键是他们OraCle这边的老板拉里对华国的态度就很暧昧了... （毕竟能在公开场合说出绝不培养华国员工的人能是什么好鸟。） 第860章 狠狠的一刀 “我们理解政府的立场，”卡兹最终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OraCle始终是一家遵守丑国法律和政策的公司。 我们会立即启动合规程序，准备必要的文件和技术措施。 确保在命令生效后，立即中止对华兴技术有限公司及其关联实体在EBS、数据库及相关云服务上的所有许可、更新和支持服务。”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既像是陈述事实，又像是一种委婉的提醒： “当然，这种突然的中断，可能会对华兴的全球运营造成我们无法预料的重大干扰，甚至引发一定程度的全球供应链混乱。 这一点，希望政府能够知悉并有所准备。” “感谢您的理解和配合，卡兹女士。 政府会记住OraCle在此事上的立场。 至于可能产生的连锁反应，我们已有评估和预案。” 对方的回应滴水不漏。 通话结束。 卡兹靠在椅背上，对身边的法务和全球合规主管冷冷地说道： “都听到了？ 准备执行吧。 记住，动作要快，要彻底，要毫无保留。 我们要让华盛顿看到，OraCle是最听话的企业公民。”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和无奈。 “是，卡兹女士。” 下属们领命而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卡兹一人。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硅谷的景色。 她不禁想到华兴那个把OraCle系统作为核心运转的庞大帝国可能即将面临的混乱： 订单无法处理、供应链中断、财务报表无法生成、全球项目停摆...... 那将是怎样一番景象？ 她内心深处，作为一个商人，有一丝惋惜； 但作为一个丑国科技巨头的CEO，又有一丝冷酷的期待。 或许，这能彻底扼杀一个潜在的、未来的竞争对手？ 华兴在数据库和企服领域的野心，早已不是秘密。 “祝你好运，华兴。”她低声自语，语气复杂，“但愿你们的‘备胎’系统，不像我们华盛顿的朋友们想的那么不堪一击。” 同样在加州，山景城谷歌总部的气氛则相对微妙。 得知最终的制裁方案并未将“断供GMS”作为首选核心措施，谷歌的高管们松了一口气，但又不敢完全放松。 他们成功游说的一部分议员和官员起到了作用，政府内部对摧毁安卓生态系统的长期后果也存在顾虑。 谷歌CEO桑达尔·皮查伊（SUndar PiChai）在内部会议上强调： “这暂时缓解了我们的直接压力，但华兴仍然被列入实体清单，局势依然极度危险和不稳定。 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准备，同时继续与政府保持沟通，阐明维护开放生态系统的重要性。” 他们知道，战争才刚刚开始，这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依然高悬。 谷歌能躲过一次，未必能躲过下一次。 他们不知道是华兴的HMS生态正在加速扩张，这本身就是对GMS的长期挑战。 而在华盛顿，各种决定性的文件正在被打印、签署、封装。 2019年5月15日（华盛顿时间），丑国商务部工业与安全局（BIS）发布公告，将华兴技术有限公司及其分布在全球26个国家（和地区）的68家关联公司列入“实体清单”（Entity LiSt）。 1. 法律依据： 《出口管理条例》（EAR）：丑国商务部依据该条例管理所有受控物品的出口、再出口和转移。 “实体清单”的性质： 该清单是丑国政府的贸易黑名单。一旦被列入，任何丑国公司、个人乃至在某些情况下受EAR管辖的非丑国公司，向清单上的实体提供受EAR管辖的物品、技术或软件时，都必须向丑国商务部申请出口许可证，且默认审查政策为“推定拒绝”，即几乎不可能获得批准。 2. 具体限制措施： 制裁的核心是切断华兴从丑国公司（及大量使用丑国技术的非丑国公司）获取关键技术和零部件的渠道。这包括但不限于： 硬件/芯片：高通（QUam）、英特尔（Intel）、赛灵思（XilinX）等的处理器和芯片；博通（BrOa）的通信芯片；美光（MiCrOn）的内存和存储芯片等。 软件：甲骨文（OraCle）的ERP套件（OraCle EBS）和数据库服务（OraCle DatabaSe），包括OraCle SRM、BIEE等核心应用系统和一体机；各类电子设计自动化（EDA）软件，如CadenCe、SynOpSyS的产品。 技术和服务：任何丑国公司提供的技术咨询、售后服务、软件更新等。 3. 关键条款解读： “丑国产品”的定义：不仅指在丑国本土生产的产品，只要商品、软件或技术中的丑国成分（按价值计算）超过一定比例（通常为25%），就受EAR管辖。 后来这个比例被一再降低，直至后来的“丑国技术直接产品规则”（降至0%）。 “最低含量标准”（De MinimiS RUle）： 这是判断非丑国制造的产品是否受EAR管辖的关键规则。 在2019年时，如果一个产品不是在丑国制造，但其中包含的丑国原产技术或软件的价值占比超过25%，那么该产品再出口给华兴也需要丑国许可。 4. “临时通用许可证”（TGL） 在将华兴列入实体清单后，丑国商务部意识到此举会对全球电信网络，尤其是丑国农村地区的运营商造成巨大冲击（这些运营商大量使用华兴的廉价设备）。 因此，BIS在5月20日发布了一项为期90天的“临时通用许可证”（TempOrary General LiCenSe, TGL），暂时允许以下特定活动继续开展： 对现有网络和设备进行维护和支持，包括软件更新和漏洞修复。 为现有华兴手机提供AndrOid系统的更新。 进行必要的网络安全研究和漏洞披露。 支持4G等现有标准的开发。 TGL并非解禁，而是一个“宽限期”，旨在给丑国及合作伙伴企业时间“脱钩”，并减缓对全球市场的瞬时冲击。 这份文件，通过电波和网络，迅速传达到丑国相关的各大企业，也包括世界各地的丑国使馆和盟友机构。 一场针对华国科技旗舰的“斩首”行动，即将在阳光下正式展开。 此刻，无论是自信满满的华盛顿决策者，还是无奈配合的OraCle，或是稍感庆幸的谷歌，都无法准确预见到，他们这“精准”的一刀，将会劈出怎样的火花，又将如何深刻地改变自己预想中的结局。 风暴已至，而风暴的中心，那家名为华兴的华国公司，似乎还沉浸在一片“正常”的忙碌之中。 第861章 紧急董事会 鹏城的夜，从来不曾真正沉睡。 窗外，是无数写字楼勾勒出的璀璨天际线，霓虹闪烁，车流如织，这座城市的脉搏始终强劲而急促。 然而，2019年5月15日的这个深夜，一种不同寻常的凝重气氛，正悄然弥漫在华兴园区及其周边。 陈默刚结束与海思总裁冯庭波一个关于EDA工具链协同优化的长电话，正准备洗漱休息。 放在床头柜上的私人手机就剧烈地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是“徐平”。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结合了一下当天的日期，随即立马了然。 徐平极少在这个时间点直接打他的私人电话，除非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他立刻按下接听键。 “徐总。” “陈默，还没睡吧？”徐平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依旧保持着惯有的沉稳。 但细听之下，却能捕捉到极力压抑的紧绷和急促： “立刻到总部A区301董事会会议室，紧急会议。 情况......很严重。” “明白，我马上到。” 陈默没有任何多余的问题，答案其实已经在他心中盘旋已久，只是等待着一个确认的时刻。 他顿了顿，还是问了一句，“是关于海对面那边的消息？”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徐平的声音更低了些： “嗯，靴子落地了。 比我们预想的更复杂一些。 路上小心，见面详谈。” 电话挂断，忙音响起。 陈默握着手机，站在卧室中央，窗外城市的流光映在他深邃的眼眸中，却照不进底色的凝重。 果然来了。 时间点都分毫不差。 本来以为还有什么蝴蝶效应或者有什么不太一样的时间节点呢。 前世那场席卷整个华兴，乃至整个中国科技产业的巨大风暴，在这一世，以几乎完全相同的方式，在同一时刻，轰然降临。 他没有丝毫犹豫，迅速换好衣服，抓起车钥匙和公文包，大步流星地走出家门。 深夜的电梯下行得飞快，他的大脑也在飞速运转。 徐平那句“更复杂一些”意味着什么？ 制裁的力度超出了预期？ 还是方向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偏转？ 地下车库，他的座驾无声地滑出车位，驶向夜幕笼罩下的华兴总部。 街道空旷，只有路灯拉长着孤独的光影。 车内异常安静，陈默甚至能听到自己沉稳的心跳声。 但那心跳声下，奔涌而来却是源自重生的笃定。 不好意思，我开挂了。 反正无论如何，“渡河”项目已经完成。 这艘巨轮最重要的龙骨和引擎，已经更换成了自主可控的系统。 而且海思那边的进度也比原时空推进很多，关键是左董供应链那边最近半年几乎都在囤芯片。 他们的准备已经足够多，已经有了可以应对风暴的基础。 华兴总部A区301董事会会议室，灯火通明。 当陈默推开那扇厚重的实木门时，房间里已经坐满了人。 长条会议桌的首位本来应该是创始人郑非的位置，老人家却说自己现在已经只是普通董事了，坐旁边就行。 主持会议的是轮值董事长徐平，他面色沉静，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严肃。 左右两侧，左梦安、郑青山、胡向东、丁思云、冯庭波、姚尘风、辛玉良、廖建忠、汪剑锋、罗朝斌、林有为、陈立仁、孙清芳、阳福涛、钟洋...... 几乎所有在鹏城的董事会成员悉数在列。 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不到平日里的轻松，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秘书和几位核心高管列席在后排，同样神情紧绷。 陈默低声向徐平致意后，在自己的位子坐下。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全场，与几位相熟的董事眼神交汇，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人都到齐了，我们开始。”徐平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到会议室每个角落： “刚刚通过多个渠道确认，华盛顿时间5月15日，白宫签署行政命令，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 随后，丑国商务部工业与安全局（BIS）正式发布公告，将华兴技术有限公司及其68家关联公司列入‘实体清单’。”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这个消息被徐平以如此正式的方式宣布时，会议室里还是响起了一片压抑的吸气声。 “这意味着什么，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 徐平继续说道，语速很平稳。 “未经丑国政府批准，任何受EAR管辖的丑国产品、技术、软件，都不得向我们提供。 我们的采购、研发、生产、销售......几乎所有环节，都可能受到严重冲击。” 他略微停顿，让这沉重的信息被充分消化，然后话锋一转，语气中出现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意味： “但是，我们获得的信息显示，这次制裁的具体条款，出现了一个可以称之为‘意外’的转向。”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徐平身上。 “根据我们得到的相对可靠的情报，在BIS内部的最终决策会议上，原本将‘禁止提供GMS授权’作为打击我们消费者业务核心手段的方案，被拿掉了。” 徐平的声音提高了一些，目光扫过姚尘风。 “取而代之的是，他们将制裁的焦点，更加集中地放在了......” 他的目光转向了陈默，一字一句地说道：“禁止提供对企业核心业务系统，包括但不限于OraCle EBS、OraCle DatabaSe的软件许可、更新、技术支持及云服务访问上。” “什么？！” “他们选择了打我们的ERP和数据库？” “这......” 会议室内响起一阵难以置信的低语和惊呼。 几位董事甚至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脸上写满了错愕。 姚尘风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双总是闪烁着锐利光芒的眼睛瞪得极大，脱口而出： “他们......他们没选GMS？选了OraCle系统？！”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难以置信，以及一种突如其来的庆幸感。 第862章 成绩展示 作为终端业务的负责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GMS服务对于华兴手机海外业务意味着什么。 那是瞬间休克的致命一击。 徐平重重地点了点头，确认了这个消息： “是的，姚总。 根据情报，谷歌进行了激烈的游说，而对方似乎错误地判断了我们的‘渡河’项目的真实情况。 对方认为我们的自研系统是战略性欺骗，认为我们的自有系统不堪一击。 甚至他们当中还有人认为禁用OraCle是否对我们影响过大，并就此展开了讨论。 最终还是多数人认为打击这里能给我们造成最大程度的混乱。 所以，他们选择了他们认为最能‘一击毙命’的方向。” “哗——” 会议室内瞬间炸开了锅。 刚才的凝重和压抑，仿佛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折撕开了一道口子。 一种混合着震惊、庆幸、后怕甚至有些荒诞又很高兴的情绪弥漫开来。 “他们还真是脸都不要了，居然真打这里？” 负责供应链的左梦安满脸嘲讽，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到底是真的自信还是愚蠢？ 听说还煞有其事的分析过我们的核心系统。” “真是...真是好险！”财务总裁郑青山长舒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松了松领带。 他带着崇拜的眼神看了一眼在一旁低头沉思的父亲，这才知道他爹为什么能是他爹。 但还是没忍住开口道： “OraCle系统要是被瞬间掐断，全球业务停摆，数据丢失混乱......那画面我不敢想。” 毕竟华兴现在也不知道，对方打OraCle这个点是只是让软件使用许可（LiCenSe）失效，还是会用更阴暗的手段... （企业购买的通常不是软件的所有权，而是使用权。 这种许可协议通常包含大量限制性条款。 制裁即违约：丑国商务部的禁令，在法律上禁止OraCle公司与华兴之间发生任何商业往来，这其中就包括提供软件许可和支持服务。 这意味着： 现有许可可能立即失效：许可协议中通常有“遵守出口管制法律”的条款。 一旦丑国政府认定华兴违反法规，OraCle有权依据此条款单方面终止许可协议。 无法获得未来更新：许可证通常按年计费或需要定期 reneWal（续订）。 制裁后，华兴无法支付续费，许可会自动过期。 后果：一旦失去合法许可，华兴继续运行OraCle软件就构成了侵权。 OraCle公司可以通过法律途径要求华兴停止使用。 虽然软件物理上还在服务器里，但合法性的基础已经崩塌。 本地化部署的复杂企业软件（如ERP和数据库）严重依赖原厂的技术支持。 漏洞与补丁（PatCh）：OraCle会定期发布安全补丁来修复漏洞。 一旦服务断绝，华兴的系统将暴露在已知的安全漏洞之下，极易受到网络攻击。 问题诊断与修复：当系统出现棘手的性能问题或崩溃时，没有OraCle原厂工程师的深度支持，仅靠华兴自身的团队可能需要花费极长的时间才能解决，甚至无法解决，导致业务中断。 另外还有定期授权验证问题： 某些商业软件（虽然不是所有）会设计有需要定期与授权服务器“握手”验证的机制。 如果软件无法定期收到“许可有效”的确认，可能会自动降级功能甚至停止运行。） 在极端情况下，如果软件存在此类机制，OraCle公司理论上有可能远程发送指令，使软件失效。 虽然这种做法非常罕见且会引发巨大商业信任危机，但在国家级的制裁命令下，不能完全排除其可能性。 “这帮家伙，自作聪明！”胡向东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以为抓住了我们的命门，却不知道我们早就换了心！”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齐刷刷地投向了坐在那里的陈默。 那目光中，充满了极其复杂的情绪。 幸亏陈默当时和郑老板一唱一和的，顶着巨大压力，提前数年布局并成功实施了“渡河”项目。 目光中有难以言喻的敬佩。 如此具有前瞻性的战略眼光，如此坚韧不拔的执行力，硬是在所有人认为不可能的时间里，啃下了OraCle这块硬骨头，为公司留下了这条至关重要的退路和生机。 甚至还有一丝不可思议。 对方情报机构的误判，竟然如此“精准”地撞在了陈默为他们准备好的盾牌之上。 这种巧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宿命感。 陈默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中的分量。 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得意或自满，只是迎着众人的注视，平静而沉稳地点了点头。 毕竟他也知道如果没有徐老板、左老板以及冯总几人的支持和配合，渡河是不可能这么顺利。 陈默开口问道：“徐总，消息来源的可靠性有多高？” 徐平看向负责公共与政府事务的董事孙清芳。 孙清芳推了推眼镜，语气肯定地回答： “综合我们在多个渠道的信息，交叉验证，可靠性在99%以上。 BIS的正式公告文本虽然还未完全披露细节，但核心内容应该不会偏差太大。 OraCle总部那边，也已经启动了内部的合规断供程序。” “明白了。”陈默再次点头，心中最后一块石头落地。 时间点、制裁方向，都与前世记忆吻合，没有因为他的重生而出现大的偏差。 这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幸运”。 最危险的GMS制裁居然阴差阳错地被推迟了。 “陈默，”徐平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思绪拉回。 “现在是时候了。你给大家交个底，‘渡河’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我们的系统，能不能真正扛住OraCle的全面断供？ 我要听最详细、最真实的情况。” 瞬间，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董事的目光再次聚焦于陈默身上，充满了期待。 郑非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沉稳的目光最终也落在陈默身上： “陈默，你是‘渡河’项目的总负责人，也是我们集团IT的掌门人。 现在，你给大家交个底，‘渡河’到底能不能接得住？接得住多少？” 瞬间，整个会议室的所有目光，彻底聚焦在陈默身上。 陈默感受到汇聚而来的目光，压力如山，但他的内心却异常平静。 这一天，他和他领导的团队，已经准备了太久太久。 他站起身，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操作了一下自己面前的电脑，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详细报告投屏到了大屏幕上，替换掉了刚才的制裁条款。 屏幕亮起，呈现出的不再是冰冷的法律条文，而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图表、曲线和对比分析。 “郑总，徐总，各位同仁。” 陈默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会议室里，“这就是‘渡河’项目，在过去七个多月双轨运行期间，交出的答卷。” 他拿起激光笔，红色的光点落在第一张综合对比图表上。 “首先，是系统可用性（Availability）。 过去七个月，我们的自研ERP系统节点可用性达到了99.995%，而同期OraCle EBS系统的可用性为99.985%。 当然，这0.01个百分点的差距，不是因为我们的系统更脆弱。 恰恰相反，是因为我们在双轨运行期间，为了数据强一致性，主动将部分非关键查询路由到了负载更轻的OraCle系统做交叉校验，这本身会引入极微小的延迟。 实际上，渡河ERP系统本身的设计可用性目标是99.999%，目前完全达标。” 激光笔下移，指向另一组数据。 “第二，关键业务处理性能。 以最复杂的全球合并报表生成为例，渡河ERP系统平均耗时比OraCle系统缩短了17%。 大型促销活动期间的订单处理峰值能力，渡河系统相比OraCle提升约12%，且响应时间更加稳定，无剧烈抖动。” “第三，数据一致性。 经过七个多月、超过200万次核心业务事务的实时双向同步校验，两个系统数据完全一致的比例是100%，未出现任何因系统本身导致的数据错乱或丢失。” 第863章 GMS的重要性 “第四，成本与效率。 仅就计算资源消耗而言，渡河ERP在承载相同业务负载的情况下，所需的服务器资源比OraCle系统节省约15%。 这得益于我们针对自身业务流程进行的深度优化和自研数据库‘高斯’的高效压缩算法。” 陈默不疾不徐地介绍着一项项关键数据，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每一项数据的背后，都是无数个日夜的技术攻关、无数次激烈的方案论证、以及难以想象的细致验证。 他没有丝毫夸大，只是用最客观的数据说话。 这些数字将董事们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和不安彻底砸碎。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越来越强烈的震撼和信心。 “最后，”陈默切换了一张幻灯片，上面展示的是“渡河”和“高斯”系统的架构图，线条简洁而优雅，充满了科技之美。 “在先进性上，我们的自研系统并非简单的模仿和替代。 我们充分利用了后发优势，采用了云原生、微服务、智能化等最新架构理念。” “例如，我们的‘高斯’数据库，不仅完全兼容OraCle的SQL语法和协议，确保了应用平滑迁移。 更在分布式事务处理、HTAP（混合事务/分析处理）、AI fOr DB等领域实现了超越。 这使得我们不仅能‘跑得快’，更能‘看得远’，为集团未来的业务创新和数据分析，提供了OraCle系统无法给予的强大支撑。”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郑非和徐平脸上，语气坚定： “综上所述，各位同仁，‘渡河’项目成果卓著，我们的自研核心ERP系统与高斯数据库，不仅在功能、性能、稳定性上全面达到并部分超越了OraCle原厂系统。 更在先进性、自主可控性和未来演进能力上，实现了代际领先。” “我们，已经完全做好了接管全部核心业务流的准备。 禁令生效之时，就是‘渡河’和‘高斯’系统全面独立运行之日。 华兴的业务运营，将完全运行在华兴自己的核心系统上。 绝不会因此受到任何实质性影响！” 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会议室里出现了片刻的绝对寂静。 落针可闻。 下一秒，不知道是谁先带头，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掌声。 紧接着，掌声迅速连成一片，变得热烈而持久。 董事们看着屏幕上那些漂亮得不像话的数据，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却已然扛起千钧重担的IT掌门人，眼神中充满了欣慰和赞赏。 “好！好！好！”郑非连说了三个好字。 一向沉稳的他，脸上也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激动之色。 “陈默，辛苦了！‘渡河’团队，辛苦了！你们这是为公司立下了大功！” 徐平重重地拍了一下陈默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有为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深了几分，冲着陈默竖了个大拇指。 姚尘风长叹一声，语气中满是感慨： “真是万幸啊，当初力排众议搞‘渡河’，顶着的压力有多大，现在看就有多值。 陈默，你这战略眼光，我老姚服了！” 庆幸的情绪在会议室里弥漫。 大家都清楚，这场制裁，对方自以为打出的是一击足以致命的“黑虎掏心”。 却万万没想到，华兴早已练就了更强大的“金钟罩”，甚至还悄悄穿上了“护心镜”。 对方的全力一击，只是狠狠地砸在了一块早已准备好的、坚硬无比的合金盾牌上！ 盾牌后的华兴，或许会因冲击力而后退半步，但绝无内伤之虞。 然而，庆幸之余，徐平的话锋再次转向沉重： “但是，各位，我们决不能因此而有丝毫松懈。 对方这一刀，虽然阴差阳错地砍在了我们最硬的盾牌上，但并不意味着危机已经解除。 芯片、EDA工具，这些同样是卡在我们脖子上的绳索。 而且......”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姚尘风： “最重要的是，他们这次放过了GMS，不等于下次还会放过。 GMS，始终是悬在我们消费者业务，特别是海外业务头上最致命的一把剑。” 提到GMS，姚尘风刚刚放松的神情立刻又紧绷起来，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语气沉重地接过了话头： “徐总说得对。 OraCle系统是保住了我们的‘躯体’不散，但GMS关乎我们终端业务能否在海外存活。 对方这次没打，绝非心慈手软，更可能是内部博弈和误判的结果。 这把剑，随时可能落下。” 他看向各位董事，语气中带着很明显的疲惫，这是过去一年“山湖会战”所带来的巨大压力： “在海外市场，GMS就是安卓手机的‘水和空气’。 它远不止是一个应用商店那么简单。 谷歌搜索、谷歌地图、Gmail邮箱、YOUTUbe...... 这些用户日常办公、生活、娱乐离不开的高频应用，其核心服务都深度绑定GMS。 更重要的是，谷歌通过早年推广免费开源的安卓系统，其真正的战略核心是推广GMS生态。 无数开发者依赖谷歌的广告联盟、推送服务、地图API来盈利和运营他们的应用。” “失去了GMS授权，意味着我们的新手机在海外将无法预装这些核心应用，用户也无法通过GOOgle Play商店正常更新和下载它们。 更致命的是，大量依赖谷歌服务的第三方应用将出现功能异常甚至无法运行。 这几乎切断了我们新机在海外市场的大动脉。 届时，我们的手机在消费者眼中将不再是‘智能手机’。 我们过去十几年在海外投入巨资建立的品牌、渠道和用户信任，可能面临崩塌的风险。 这远比损失硬件利润更可怕，它关乎的是我们终端业务在全球的生态位和未来生存权。” 会议室里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 所有人都明白，姚尘风绝非危言耸听。 这描绘的是一幅极其严峻的图景。 第864章 山湖会战 姚尘风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回顾艰难征程的感慨： “面对这个终极威胁，逃避没有用。 我们从去年开始，就在做最坏的打算和最大的努力。 去年5月的内部战略务虚会上，我们就清醒地认识到GMS被断供的极高风险。 当时郑总亲自拍板，发起了‘山湖会战’，目标是打造我们自己的HMS，以替代GMS，打一场生态保卫战。” “这场‘山湖会战’，其艰难和复杂程度，远超我们最初的想象。 它绝不仅仅是一场技术替代战，更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生态攻坚战。 GMS的背后，是谷歌深耕十几年、汇聚了全球数百万开发者和数十亿用户的庞大生态帝国，其壁垒之高，绝非短期可以逾越。” “会战启动前，我们进行了初步评估。”姚尘调出了一张旧的规划图。 “要初步构建HMS COre，我们需要开发24个不同功能模块的开发工具包，提供上万个应用程序编程接口。 初步测算，需要投入3000名精锐工程师。 当时公司一声令下，这3000人的队伍必须在最短时间内集结。” “我们终端云服务开发者服务与平台部的部长岳子阳，原本流程都快走完了要去美国研究所，直接被留在国内，投入会战。 2012实验室的汪总，派出了时任中央软件院规划部部长莫金龙，带领200多人的精锐团队代表实验室参战。 他们的任务是攻坚HMS COre中最核心、最底层的技术替代，并支持研发我们自家的搜索、地图等刚需产品。 郑总、徐总更是频繁亲临西山湖指挥部督战。 我记得当时我们终端人力不足，徐总、陈总、辛总都纷纷调兵增援“山湖会战”。 陈总给了600人，辛总给了350人，徐总又给项目调派了400人，并在西山湖现场给各个领域的总裁挨个打电话，要求他们无偿调拨人力，参加会战的工程师就要到西山湖报到。” 他苦笑了一下： “光是集结这3000人，就是一场巨大的挑战。 后勤部门接到‘准备3000套房间’的命令时都震惊了。 西山湖的绿岛花园还没启用，周边酒店全包下来也不够。 最终不得不分散安排，南都消化700多人，鹏城消化500多人，才勉强解决。 采购的计算机几乎清空了帝西商城的库存，又紧急调拨了一批。” “但这只是开始。”姚尘风的语气变得深沉。 “这支迅速集结的‘联军’里，从非终端领域调来的2000多人中，真正的安卓端侧开发专家很少，Java高手都不多。 他们很多是汇编高手、C++精英、服务器专家，像是各路‘江湖侠客’，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被紧急征召而来。 转型和学习的压力巨大。” “技术上，难关无数。”他继续道，“但我们华兴人最不缺的就是拼搏精神。” “三大根服务引擎——支付、广告、浏览器； 还有两大核心应用——花瓣地图和花瓣搜索，都需要从零开始搭建。 就拿地图来说，为了快速获取全球可用的图资数据，我们几乎是‘八国联军’式的拼凑： 一部分从Here、TOm TOm这样的技术供应商那里合作购买； 一部分与各个国家当地的地图局、测绘局合作获取数据； 一部分使用Open Street Map这类开源图资； 还有一部分靠开放众测众标功能来一点点积累数据。 其艰难繁琐，超乎想象。 搜索等其他服务亦然，都是从荒地上开始开垦。” 姚尘风的语气先是有一丝自豪： “所有人的努力没有白费。 经过三个月的极限封闭开发，2019年1月底，‘山湖会战’取得了阶段性重大成果。 24个开发工具包成功在全球上线，HMS COre的框架算是初步立起来了。 这是一次了不起的技术突击，体现了我们公司强大的组织动员和技术攻坚能力。” 但随即，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变得愈发沉重，甚至带着一丝无力感： “但是，各位同仁，技术上的突破，仅仅只是解决了‘有没有’的问题。 ‘山湖会战’越深入，我们越清晰地认识到，真正的挑战不是技术，而是生态。 生态的问题，远比技术要复杂、残酷得多。” “谷歌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姚尘风解释道。 “一是‘反分裂协议’，禁止厂商私自修改安卓系统； 二是MADA协议，要求与谷歌签约的手机生产商必须预装GMS包并通过兼容性测试。 2017年底，MADA还被细化为欧洲、中国、俄罗斯等不同版本，管控更加精细。 这两大协议像两条锁链，牢牢绑着手机厂商和应用开发者。” “我们即便有了HMS COre，那些海外用户离不开的顶级应用，比如FaCebOOk、WhatSApp、TWitter、InStagram、NetfliX..... 它们是否愿意为了华兴，投入额外的人力、物力和时间，单独来适配HMS？ 这背后涉及巨大的商业利益考量、高昂的开发成本、复杂的政治压力，以及对于一个新生态能否存活下去的观望心态。” “岳子阳部长他们最初比较乐观，认为在中国市场，企业决策快，愿意联手。 但真正去推动时发现，生态上的任何一件事都比想象中复杂十倍。 就像去和有着上百年历史的英国银行谈合作，从接触到决策，可能就需要一两年时间，因为它不是技术部门就能定的，而是涉及整个机构渠道战略的大决策。 海外生态的壁垒，是时间、习惯、利益交织成的铜墙铁壁。” “公司每年投入近百亿资金，用于拓展海外生态，补贴开发者，建设服务器和进行营销。 外界看我们，好像钱是大风刮来的。 但我们都清楚，”姚尘风的声音充满了无奈和清醒。 “生态的建设非一日之功，它需要时间的浸润、用户习惯的养成、市场规模的认可和整个产业链的信任。 而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和空间。 对方不会给我们这个时间。” 他最终给出了冷酷的结论： 第865章 HMS、鸿蒙和EDA “坦白说，在当前极端不利的外部环境下，想单纯通过HMS在海外市场完全替代GMS，这条路...... 已经被证明短时间内是走不通的，它太需要积累了。 HMS可以解决‘技术有无’，但解决不了‘生态存活’。 如果此刻GMS断供，我们的海外手机业务，依然会在短时间内遭受毁灭性打击。 我们有了备胎，但这个备胎还远远不足以支撑我们长途越野。” 姚尘风的极度坦诚，让所有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就是冰冷而残酷的现实。 技术可以靠拼搏突击，产品可以靠智慧研发，但生态的构建，需要的是在自由市场环境下，用时间和体验去慢慢赢得用户和伙伴，而这恰恰是对方利用霸权最不想给予我们的。 陈默静静地听着，心中波澜起伏。 他比在座任何人都更清楚HMS未来的艰难曲折，但也更清楚华兴人绝不服输的韧性以及最终被逼出的那条鸿蒙之路。 只是这一切，现在还不能尽数道出。 徐平打破了沉默，声音沉稳有力，驱散着悲观情绪： “尘风说的都是最真实的困难，没有半点夸张。 正因为困难大到几乎令人绝望，才更需要我们拿出超越常人的意志和智慧去应对。 GMS的威胁暂时解除，意外地给了我们一个宝贵的时间窗口。 我们必须利用好这个窗口，一刻也不能浪费！”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 “第一，继续加速HMS生态的建设。 即使难，也要做！ 投入更多资源，创新合作模式，尽一切可能去吸引全球开发者，能争取一点是一点，能完善一点是一点！第二，” 他的语气加重： “必须加速鸿蒙系统的开发和完善，将其从备胎状态，提升到真正的战略预备队。 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确保在任何极端情况下，都有一条能够自主可控的退路和新的起点！ 这不再是终端BG的战斗，这是整个公司的战斗！” 讨论完软件和生态的困境，焦点自然转向了硬件的核心 —— 芯片。 负责供应链的左梦安接过话头，他的语气相对沉稳，带来了一些好消息： “各位，关于芯片和关键元器件备货，我们打了不少提前量。 自从去年国兴事件发生后，公司就高度重视供应链风险，成立了专门的组进行评估和应对。” 他拿出几份数据材料分发下去，同时说道： “我们与赛灵思、英特尔、高通、QOrvO、博通等主要丑国供应商都进行了多轮沟通，一方面评估风险，另一方面也在合法合规的前提下，尽可能多地拉货、囤货。 过去几个季度，我们的芯片采购额一直维持在历史高位。” “根据最新的库存盘点数据，”左梦安的语气带着一丝庆幸。 “目前，我们的关键芯片和元器件备货，即使考虑到业务增长需求，也足以支撑至少一年以上，甚至部分品类可以支撑更长时间。 这为我们应对制裁、寻找替代方案、调整产品策略，争取了至关重要的窗口期。” 这个消息，无疑给董事会又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老左，这件事办得漂亮！”徐平称赞道，“这就是未雨绸缪的重要性！” 左梦安摆摆手，脸上却并无太多喜色： “这只是权宜之计。芯片不像软件，我们还能自己搞替代。 海思设计的芯片，最终还是要靠台积电、中芯国际这些代工厂来生产。 如果后续制裁升级，延伸到制造环节，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而且，EDA工具如果被长期断供，对我们未来的芯片设计也会产生致命影响。” 他的目光看向了海思总裁冯庭波和陈默。 两人面色却没有想象中的凝重，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其中的巨大压力。 徐平沉声道： “庭波，陈默，芯片设计和EDA工具的自主可控，是比操作系统更长、更艰难的长征。 公司会持续加大投入，你们身上的担子，只会越来越重。 尤其是EDA，这是芯片设计的基础，如果被彻底卡死，海思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冯庭波推了推眼镜，竟难得的笑了笑。 话语间透露的是相较于其他领域的底气： “徐总，各位同仁，关于EDA，情况虽然严峻，但并非毫无准备，甚至可以说，我们在这条‘渡河’暗线上，已经取得了超出预期的阶段性成果。” 她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等待她的具体说明。 唯有陈默一个人神在在的坐在那里。 冯庭波继续说道： “我要跟大家通报的是好消息。 公司早在几年前就布局EDA的自主研发，并将其作为‘渡河’项目重要的暗线之一，由陈默总牵头负责。 经过两年多的高速发展，通过建立内部研发团队、收购概伦电子和禾芯科技、整合资源等方式。 我们已经成功打造了一条覆盖数字、模拟、射频等多领域的全流程EDA产品线，并且成立了独立的EDA产品线。 目前是陈默总亲自兼任EDA产品线总裁。” 她切换了会议室屏幕上的内容，展示出几张简洁但信息量巨大的图表： “最重要的是，这些自研的EDA工具，已经不再是实验室的样品。 在过去一年里，海思已经开始了大规模的应用切换和验证。 截至目前，在我们最新的芯片设计项目中，自研EDA工具的整体使用覆盖率，已经达到了惊人的83%！” 这个数字让在座的几位董事发出了低低的惊叹声。 特别是一些日常对EDA进展了解不多的董事。 83%的覆盖率，这意味着海思的日常设计工作，绝大部分已经可以依靠自家的工具链来完成。 冯庭波进一步解释道： “这83%的覆盖率，指的是功能点的覆盖。 在数字前端设计、仿真验证、物理实现、后端签核等关键环节，我们自研的工具链已经能够替代国外主流产品80%以上的功能，尤其是在14nm及以上工艺节点的设计上，已经具备了很强的实用性。 我们的设计团队反馈，自研工具在局部性能和易用性上，甚至还有独特的优势。” 她看向陈默，又看向众人，语气中带着真诚的认可： “这算不算我也给各位同事打一剂强心针？ 当然这离不开陈默总团队的巨大努力。 他们不仅快速整合了技术，更重要的是建立了一套与海思设计流程深度耦合的协同开发机制，工具迭代速度非常快，能迅速响应我们设计工程师的需求和反馈。” ———————— 提前预告一下，这周六和周日两天开始搞活动。 老规矩，周六周日两个自然天，为爱发电和礼物总数每500加更5章。 分别结算两次，加更会放在周日和周一。 第866章 应对方案 陈默微微颔首，接口道： “冯总过奖了。 这是整个团队，包括海思各位工程师共同奋战的结果。 EDA工具的成熟离不开大规模实际项目的淬炼。 海思敢于用、愿意用，才是推动自研EDA快速成熟的关键。 目前剩下的近20%，主要集中在一些最尖端的分析、验证工具以及部分针对最新工艺节点的特定模块上，这些也是我们下一步集中攻坚的重点。” 汪剑锋补充道： “2012实验室在基础算法和底层技术上会给予全力支持。 EDA是工业知识的结晶，需要长期积累。 我们现在走的是一条快车道，但基础研究绝不能放松。” 徐平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好！太好了！这又是一个好消息。 EDA能实现83%的自给率，意义重大！ 这不仅能降低我们对国外工具的依赖，更能保障我们未来芯片设计的连续性和安全性。 庭波，陈默，剑锋，你们功不可没！” 他话锋一转，语气再次变得锐利： “但是，正如陈默所说，剩下的17%往往是最难啃的硬骨头。 而且，EDA工具的生态不仅仅是我们自己用，还涉及到和代工厂、IP厂商的协同。 这条路依然漫长。 现在既然已经被限制，那我们别无选择，必须在目前还有芯片库存的情况下，进一步巩固成果，加速攻关！” “明白！”冯庭波、陈默、汪剑锋齐声应道。 “现在，我们来部署接下来最紧急的行动。” 徐平目光扫视全场。 “虽然禁令已经签署，但根据惯例和程序，真正的全面生效还有一段极其短暂的‘实际缓冲期’，可能只有72小时，甚至更短！” 所有人的神经立刻再次绷紧。 “这72小时，是黄金72小时！我们必须分秒必争！” 徐平的声音听起来很紧，说话的时候还忍不住看了郑非一眼。 见对方好似老僧入定，他只能是继续说道： “我宣布，立即启动最高等级应急响应： 第一，供应链管理部、采购部、所有相关产品线，立即行动。 动用一切资源，联系所有丑国供应商及其渠道商，将所有已下单未交付的订单，无论大小，不惜一切代价，立刻要求发货。 启用所有空运渠道，优先保障最关键芯片和元器件的运输。 财务部门开通绿色通道，见单即付，免除一切付款流程延迟。 目标只有一个：在禁令彻底锁死之前，将能拿到手的货，全部抢运进来！ 左梦安总负责！” “明白！”左梦安立刻应下，当场就开始用手机发送指令。 “第二，IT管理部、‘渡河’项目组！”徐平看向陈默。 “虽然我们的系统已经就绪，但OraCle的彻底断供可能导致一些未预料的技术细节问题。 利用最后这点时间，做好万全准备。 一旦对方行动，立即启动应急预案。 确保全球业务数据平滑、完整、安全地全面切换到渡河系统和高斯数据库，绝不能出现任何运营中断和数据丢失！ 陈默总负责！” “好的徐总。”陈默沉声回应。 “第三，消费者BG、2012实验室、软件部！” 徐平看向姚尘风、汪剑锋等人。 “利用GMS暂时安全的窗口期，加速HMS生态的拓展和优化。 投入更多资源，吸引全球开发者。 同时，鸿蒙系统的开发优先级提到最高，加快完善系统底层和应用生态。 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确保在任何情况下，都有Plan B。 姚总、汪总协调，辛总配合！” “第四，海思、2012实验室、EDA产品线！” 徐平的目光最后落在冯庭波、汪剑锋和陈默身上。 “立即全面评估EDA工具链的断供风险点。 对那剩余的17%严重依赖国外工具的关键环节，制定详细的应急预案。 同时，加快自研工具的迭代和替代步伐，尤其是对先进工艺节点的支持。 陈总和冯总负责，汪总执行！” “收到！”几人齐声应道。 徐平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目光如炬，缓缓扫过每一位董事的脸： “诸位，风暴已经来了。 这一关，关系到华兴的生死存亡。 但幸运的是，我们并非毫无准备。 我们有过硬的产品，有强大的自研体系，更有无数甘于奉献、勇于拼搏的员工。”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充满力量： “对方是害怕了才会想用霸权扼杀我们，但他们低估了华兴人的韧性和智慧！ ‘渡河’项目的成功，证明了我们有能力在最核心的领域突破封锁。 现在，我们要把这种精神和能力，扩展到芯片、扩展到EDA、扩展到生态、扩展到每一个被卡脖子的地方！” “这是一场艰苦的持久战，但也是一场必须打赢、也一定能打赢的战争！ 各就各位，行动起来！” “是！” 全体董事齐刷刷地站起身，脸上再无半分犹豫和侥幸，只剩下决绝和坚定的信念。 会议结束，众人迅速离场，奔赴各自的战场。 窗外，晨曦微露，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一场关乎未来的科技突围战，已经全面打响。 陈默走出会议室，林雨晴立刻快步跟上，将他的平板电脑递还给他，眼神中带着关切。 “陈总......” “我没事。”陈默接过平板，语气平静却充满力量，“通知‘渡河’项目组所有核心骨干，半小时后，IT作战室集合。 另外，立刻联系海思冯董、2012汪董，两小时后召开三方紧急电话会议，评估断供风险并部署应对策略。” “是，陈总！”林雨晴立刻领命，快速操作起来。 陈默大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步伐沉稳。 他的脑海中，已经开始飞速规划着接下来的每一步行动。 OraCle的威胁已然化解，但EDA的挑战、支持海思的责任、以及未来更广阔领域的自主可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幸运的是，他们并非从零开始，83%的覆盖率是一个坚实的起点。 从这一刻起，华兴和他自己，都已经踏上了一条与前世既相似又截然不同的、更加波澜壮阔的征途。 第867章 黄金72小时 鹏城的五月，空气中已然带上了一丝暑热的黏腻。 但对于华兴园区内的数万员工而言，一种远比天气更加灼热、更加紧迫的氛围，正笼罩在每一栋大楼之上。 董事会紧急会议结束后的七十二小时，被徐平称为“黄金七十二小时”的倒计时，仿佛给整个公司上紧了发条。 每一个部门，每一条产线，每一位员工，都像精密仪器上的齿轮，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运转着。 供应链管理部的灯光彻夜未明。 左梦安坐镇指挥中心，电话、视频会议、邮件......各种通讯手段几乎从未间断。 全球各地的采购团队被全部动员起来，与时间赛跑，与即将彻底关闭的窗口赛跑。 一架架包机从北美、欧洲、亚洲的各个机场起飞，满载着紧急抢运出来的芯片、元器件、关键物料，争分夺秒地飞往鹏城、飞往华兴的各大仓库。 财务部门特设的“战时绿色通道”以惊人的效率处理着雪片般的付款申请，资金像血液一样被精准快速地输送到需要的地方，确保物流的畅通无阻。 而在集团IT，气氛则是一种高度专注下的寂静。 陈默坐镇IT作战室，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不再仅仅是“渡河”系统的架构图和数据流，更增加了全球物流实时追踪图、OraCle服务状态监控大屏以及应急预案执行状态看板。 “默总，OraCle亚太区技术支持中心的电话彻底打不通了，自动转接语音信箱。” “默总，我们监测到三分钟前，OraCle官方客户支持门户对我们账号的访问权限进行了限制，部分知识库文档和补丁下载链接已失效。” “北美那边反馈，他们试图联系熟悉的OraCle资深工程师，对方表示已收到公司内部合规部门严令，禁止与华兴有任何技术交流。” 一条条信息汇拢而来，确认着最坏的情况正在一步步变为现实。 陈默面色沉静，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一条信息。 “通知所有关键用户，即日起，所有新业务需求、系统变更申请，全部通过‘渡河’系统入口提交。” “高斯数据库团队，启动最高级别监控，确保平滑承接所有OraCle数据库的负载，重点关注跨国同步链路的稳定性。” “应急响应小组，24小时待命，随时准备处理切换过程中可能出现的任何意外。” 一条新的警报信息弹出，颜色猩红：“监测到OraCle数据库核心日志中出现异常指令''LICENSE_INVALID''，触发频率持续升高。” 一名年轻的技术专家额头瞬间沁出细密汗珠，声音略带紧张： “默总，对方...他们可能不仅在法律层面断供，还在尝试远程注入‘逻辑炸弹’或触发预设的更新失效指令！” 陈默身体前倾，目光如炬，锁定在那行不断刷新的异常代码上。 他没有丝毫慌乱，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敲击，调出"高斯"数据库的深层监控日志。 “启动隔离协议。”他的声音冷静。 “切断所有非必要的OraCle与外部网络的冗余链接，只保留最低限度的监控通道。 高斯团队，激活''镜像吞噬''程序，将所有试图写入OraCle的异常指令，同步镜像到高斯沙箱进行分析，并反向追踪源地址。”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中带着强烈的自信： “放心，他们的''钥匙''或许能插进OraCle的锁孔，但想撼动我们高斯大厦的地基，还差得远。 我们的大厦，用的是我们自己的钢筋水泥，每一行代码都知根知底。” 陈默的指令清晰、冷静，更是没有丝毫犹豫。 过去数年的艰苦备战，无数个日夜的测试验证，在此刻化为了绝对的底气。 庞大的华兴帝国，其核心业务命脉，正在他的注视下，平稳而坚定地从OraCle那艘即将倾覆的巨轮，转移至自家打造的完全自主可控的方舟之上。 虽然OraCle的软件还物理存在于服务器中，但它的“灵魂”：合法的使用许可、官方的技术支持、未来的更新路径都已被强行抽离。 但华兴，不再需要那个“灵魂”了。 就在陈默镇定指挥的同时，供应链管理部依然在忙碌着。 指挥中心巨大的全球物流监控屏上面密密麻麻的光点代表着正在空中、海上、陆路疾驰的货机、货轮和货车。 “左总，新加坡仓库最后一批FPGA芯片已经装机，航班SQ789，预计三小时后抵达宝安机场。” “休斯顿的射频组件遇到问题，当地代理说需要额外的出口许可证明...” “立刻启动B计划！”左梦安毫不犹豫，“让墨西哥的备用供应商顶上去，哪怕价格翻倍，也要在24小时内发货！财务部门，配合付款！” 与此同时，华兴所引发的震动，正以不同的频率和方式，在各个层级的力量中传导、放大、并转化为行动。 在鹏城市委市政府的大楼内，关切就是近乎焦灼的务实。 华兴不仅是纳税大户，更是鹏城高科技皇冠上最璀璨的明珠，是这座城市产业升级和经济活力的命脉所系。 市委书记的紧急会议刚刚结束，他特意留下了市长和几位核心班子成员。 “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严峻，”市委书记指着内部简报上“技术性断供”和“潜在逻辑炸弹风险”的字样，眉头紧锁，“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商业纠纷，这是一场针对我们核心企业的‘超限战’。华兴不能倒，也绝不能乱！” 市长立刻接话，语气急切： “书记，我建议立刻成立‘华兴事项专项工作组’，我亲自挂帅。 当前最紧迫的是三件事：第一，稳定人心。 我让人社局牵头，联合华兴HR，立刻启动高端人才‘护航计划’，对核心研发人员及其家属，在住房、子女教育、医疗上提供‘一对一’绿色通道，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现人才流失！ 第二，保障供应链畅通。 交通局、口岸办要24小时待命，协调海关、机场、港口，对所有华兴的紧急进口物资，给予最高优先级通关保障，确保‘黄金七十二小时’抢运回来的物资零延误。 第三，金融支持。 我马上约谈本地几家主要银行的行长，要求他们对华兴及其主要供应商提供紧急授信和流动性支持，防止因外部冲击导致资金链意外紧张。” 第868章 各级反应 “就按你说的办，要快，要实！”书记重重一拍桌子。 “记住，我们的角色是‘贴身护卫’，不要给企业添乱，但要为企业扫清一切外部障碍。 告诉各部门，在这个问题上，特事特办，急事急办，谁敢扯皮掣肘，我就摘谁的帽子。” 在广南省省委，关切则更多了一层战略棋手的视野。 省委主要领导的电话直接打到了徐平的保密座机上，没有寒暄，直入主题。 “徐平同志，省委省政府坚定地和华兴站在一起。 鹏城市委报上来的应对方案我已看过，很好，很及时。 省里会全力支持。” 领导的声音沉稳有力。 “但我们的眼光要更长远一些。 华兴事件，不仅仅是一家企业的事，它暴露的是我们整个产业链、供应链的脆弱环节。” 领导顿了顿，继续说道： “省里已经决定做三件事：第一，立刻启动全省范围的‘信息技术应用创新产业生态摸底’专项行动。 要以华兴‘渡河’系统和高斯数据库为标杆，全面梳理省内从芯片设计、制造、封装测试，到操作系统、数据库、中间件、应用软件的全产业链企业名单和实力底数。 我们要知道自己手里有哪些牌。 第二，省工信厅、科技厅、发改委要联合成立专项基金，规模先期安排一百个亿，重点扶持省内那些有能力、有潜力参与到华兴生态链中的中小企业，特别是那些在细分领域有‘独门绝技’的隐形冠军。 我们要帮助华兴，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生态建得牢牢的。 第三，我亲自给长三角、京津冀的几个主要省市领导通电话，倡议建立跨区域的信创产业协同机制。 我们不能闭门造车，要打破地域界限，形成国家级的合力。 华兴的战场在全国，我们的支持也不能只局限于一省一市。” 这通电话，让徐平感受到了来自更高层面的战略支撑和资源整合力量。 这不再是简单的“救火”，而是开始构建一个更具韧性的产业生态系统。 批示迅速转化为行动，省工信厅、发改委、科技厅等部门联动，成立了专项协调小组。 ...... 帝都，工业和信息化部。 一间办公室内，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 负责信息技术产业司的副部长张登发刚刚参加完一个更高级别的内部会议，议题正是近期丑国对华科技企业的一系列动作。 他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却异常锐利。 看到来电显示上“徐平”的名字，他立刻拿起听筒。 “老徐，”张登发的语气带着熟稔和明显的关切： “我正想给你打电话。情况怎么样？ 顶不顶得住？ 刚才会上，领导们都非常关心你们的情况。” 电话那头，徐平的声音虽然难掩连日奋战后的沙哑，却透着令人意外的沉稳力量： “登发部长，感谢关心。压力巨大，但阵脚没乱。” 张登发稍微松了口气，但语气依旧严肃： “跟我交个底，OraCle这一刀，砍得有多深？ 我看了简报，知道你们有备胎，但真到了全面断供这一步，对全球业务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很多老领导担心，这会不会造成系统性的瘫痪？” 徐平在电话那头似乎轻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带着一种经历过惊涛骇浪后的从容： “瘫痪？那恐怕要让某些人失望了。 就在我们通电话的这会儿，我们全球的业务系统，已经全部平滑切换到了我们自己的‘渡河’ERP和‘高斯’数据库上。 业务运行一切正常。” “什么？！”张登发猛地从椅子上坐直了身体，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全部切换完了？这么快？稳定性怎么样？数据呢？” 他作为一名技术官员出身，太明白大型企业核心ERP系统切换的复杂性和高风险了，那无异于给飞行中的飞机更换发动机。 徐平的语气充满了骄傲和肯定： “稳定性超过预期，数据完整性百分之百。 老周，不瞒你说，为了这一天，我们准备了整整三年多。 双轨运行了七个多月，经过了最严苛的测试和验证。 现在，‘渡河’不是备胎，它就是我们的主力引擎！” 张登发握着电话，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巨大的惊喜和欣慰冲击着他。 他深知这意味着什么，这不仅是一家企业的胜利，更是在核心基础软件领域对国外垄断的一次漂亮突围。 “好！好！太好了！徐平，你们这是立了大功了！这是给国家，给产业打了一剂强心针啊！” 张登发激动地说道，“我马上向部长和上面汇报这个情况！这太关键了！” 激动过后，他的好奇心上来了： “老徐，你们这......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三年多时间，完成这么庞大的替代工程，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记得几年前你们启动这个项目的时候，内部反对声音不小吧？ 都说你们疯了。” 徐平在电话那头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感慨和几分揶揄： “是啊，当时压力山大。 觉得我们投入巨大资源去搞一个看不见短期收益、而且成功概率极低的事情，很多人不理解。 但是，老张，你还记得前两个月你私下问我，我们公司那个叫陈默的年轻人，凭什么三十岁不到就蹿得那么快，成了常务董事，掌舵集团IT和核心AI研发吗？” 张登发愣了一下，记忆被拉回两个月前的一次非正式交流： “记得啊，当时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太年轻了，坐火箭也没这么快。 虽然你们华兴有破格提拔的传统，但破格提拔也不能这么破格啊。 难道......” “没错！”徐平的声音坚定。 “‘渡河’项目，从最初的战略构想，到技术路线的拍板，再到后面克服无数困难落地执行，他就是总负责人，是扛大旗的！ 没有他近乎偏执的坚持和远超常人的技术战略眼光，就没有‘渡河’的今天。 不止是ERP和数据库，现在卡我们脖子的EDA工具，自研替代的担子，也主要压在他身上。 目前我们华兴自研EDA的工具覆盖率已经做到83%了，也是他牵头整合的团队。” ———————— 铁子们 and 宝子们，11月的加更活动正式开始。 时间是今天和明天两天，规则一如既往简单粗暴，为爱发电和礼物每500=5章。 每人每天三次为爱发电，大家发财的小手点起来？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点了不吃亏，点了不上当。 男人点了大象变长，女人点了身体健康。 给狗作者一次机会，让我感受一下读者大佬们的真诚和基情？ 第869章 民众的支持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张登发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 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年轻人，在短短几年内，主导完成了如此具有战略意义的庞大工程，这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天才”来形容了，这需要的是惊人的魄力、领导力和战略执行力。 “了不得......真是了不得......”张登发喃喃道，随即语气变得无比郑重。 “老徐，你们华兴有这样的接班人，是国家之幸，产业之幸。 等这阵风浪过去，我一定要找机会，好好见见这位年轻的‘战略家’！” 徐平也收敛了笑意，沉声道： “现在谈这些还早。 登发部长，OraCle这一关我们暂时顶住了，但真正的风暴眼可能还在后面。 芯片、EDA、还有终端生态的GMS，每一道都是鬼门关。 我们需要国家层面的支持。” 张登发的语气立刻变得严肃而坚定： “这是当然！今天的会议上，基调已经非常明确。 这不是华兴一家企业的战斗，这是国家层面的科技博弈。 高层已经指示，要采取一切必要措施，支持像你们这样的企业渡过难关。” 他略微压低了声音： “有些政策已经在加速制定和落地。 特别是推动国产替代方面，力度会空前加大。 政府和国企的采购导向会非常明确，金融、能源、交通等关键领域，会率先示范应用自主可控的产品和技术。 你们打磨好的‘渡河’系统、‘高斯’数据库，还有正在攻关的EDA，将来都会有大展身手的舞台。 这既是对你们的支持，也是倒逼国内整个产业链升级。” “太好了！”徐平精神一振，“这就是我们最需要的！只有形成市场应用的正向循环，国产基础软件和芯片才能真正成长起来。” 张登发最后叮嘱道： “保持沟通，有什么困难直接和我联系。 另外，法务层面的事情，也要坚决地做。 这不仅是法律斗争，更是舆论和道义斗争。” “明白！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徐平的语气充满了决心。 ...... 正如张登发所言，国家层面的反应迅速、强硬且极具战略定力。 外交部例行记者会上，面对外媒连珠炮似的提问，发言人神色冷峻，语气铿锵有力： “丑方无视市场经济原则和国际经贸规则，滥用国家力量，无理打压华国特定企业，是赤裸裸的经济霸凌和科技霸权行径。 华国政府对此表示强烈愤慨和坚决反对！ 我们敦促丑方立即停止错误做法，撤销有关决定。 华方将采取一切必要措施，坚决维护华国企业的合法权益！” “华兴公司是一家优秀的、遵守国际规则的华国民营企业，其为全球通信技术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丑方的打压，不仅损害华兴的权益，也损害包括丑国企业在内的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稳定。 这是一种双输的行为，不得人心！” 发言人的表态，直接将事件定性为国家间的科技博弈，将华兴的遭遇与国家利益、民族尊严紧密捆绑，瞬间点燃了公众的情绪。 官方媒体的定调则更加理性而深刻。 《人民日报》在头版刊登重磅评论员文章《任何封锁都阻挡不了华国科技前进的步伐》。 文章写道： “......这场‘科技战’，是我们迈向伟大复兴征程中必然要经历的考验。 它让我们更加清醒地认识到，关键核心技术是要不来、买不来、讨不来的。 华兴公司的‘备胎转正’，展现了华国企业卓越的战略远见和不屈不挠的奋斗精神......自力更生、自主创新，是我们最终战胜一切艰难险阻的根本所在！” 新华社、央视等主流媒体纷纷跟进，全方位报道华兴应对制裁的准备工作，深入解读“渡河”、“鸿蒙”、“HMS”等战略备份背后的艰辛与远见。 “备胎计划”、“科技自立”等词汇频频刷屏，成为了激励全民斗志的精神符号。 与此同时，一场静悄悄的却力度空前的政策变革正在加速推进。 各级政府的采购目录正在进行紧急调整，国产芯片、操作系统、数据库、办公软件等产品的采购权重被大幅提升。 金融、能源、交通、电力等关系国计民生的关键基础设施领域，接到了加速推进信息技术应用创新（信创）工程的明确指示，国产替代的时间表被大幅度提前。 一个庞大而稳定的内部市场需求正在被迅速激活，这对于尚在襁褓中的国产基础软件产业而言，无异于久旱逢甘霖。 ...... 社会的反应则更为直接和热烈。 几乎在一夜之间，“力挺华兴”成为了席卷全国的社会潮流。 各大社交媒体平台上，“#华兴加油#”、“#支持国产#”等话题长期占据热搜榜首。 无数网友自发地转发华兴产品的信息，分享华兴技术突破的新闻，为这家民族企业鼓劲打气。 “以前觉得国产手机总是差一点意思，这次必须支持华兴！刚下单买了一台Mate 20 PrO！” “我也是！我们公司采购了一批华兴的平板和笔记本，支持国产，从我们自己做起！” “不只是手机啊，华兴的5G、基站、路由器都很厉害！这才是真正的科技公司！” “今天特意去买了台华兴手机，支持国货！支持创新！”一名网友在微博上晒出自己的购物小票，这条微博很快获得了超过百万的点赞。 “以前总觉得国产软件不如国外的好用，这次华兴真是给我们上了一课！自研ERP和数据库，想想就知道有多难！”一位IT工程师在专业论坛上发文表示。 “丑国越是打压，越说明我们做对了！华兴加油，华国科技加油！”这样的声音在各大平台刷屏。 线上声援很快转化为了线下行动。 在全国各地的华兴线下门店，客流量明显增加。 不少消费者带着一种“支持国货”的使命感前来选购产品。 在帝都华兴旗舰店，店长告诉记者： “最近几天来店的顾客，很多都是特意来表示支持的。 有些人甚至明确说，不管需不需要，都要买一台华兴手机，就当是为华国科技尽一份力。” 第870章 关注也是压力 除了华兴线下门店的人流量明显增加，线上商城多款产品一度出现断货情况。 这种“野性消费”背后，是普通民众用最朴实的方式表达对华兴的支持，以及对不公打压的愤怒。 一种“同仇敌忾”的民族凝聚力空前高涨。 在魔都，一家大型国有企业的IT部门负责人表示，他们正在认真评估将公司系统迁移到华兴“渡河”平台的可能性。 “以前可能还会犹豫，但现在看来，自主可控比什么都重要。” 高校校园里也掀起了支持华兴的热潮。 清华大学计算机系的一名研究生告诉记者，他们实验室已经决定将后续研究重点放在自主可控的基础软件上。 “华兴的遭遇告诉我们，关键技术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 甚至连出租车司机都在谈论这件事。 “听说了吗？华兴被老丑制裁了。” 一位鹏城的出租车司机对乘客说，“不过咱们华兴厉害着呢，连老丑都害怕。” 当然，这种情绪也带来了一些非理性的声音。 任何对华兴技术或产品的客观讨论，甚至是一些善意的批评，在某些极端情绪下都可能被解读为“唱衰国产”、“跪久了站不起来”，从而引发激烈的网络论战。 但这种略显盲目的支持，也恰恰反映了公众在特殊时期对民族品牌近乎本能的保护欲。 华兴的形象，在这场风暴中，被迅速塑造成为了民族科技产业不屈不挠、奋起抗争的象征。 “备胎文化”更是火出了圈。 海思总裁那封“科技史上最悲壮也最励志的备胎转正”内部信被广泛传播，无数企业将其作为危机管理和战略规划的典范案例进行学习。 “打造自己的备胎”成为各行各业热议的话题，激发了一波自主创新的热潮。 ...... 而在法律战场上，华兴的反击也同样迅速而强硬。 集团法务部，在孙清芳的亲自指挥下，联合了国内外顶尖的律师事务所，在禁令生效后的第一时间，向鹏城市中级人民法院递交了起诉状。 诉状厚达数百页，证据确凿，法理清晰。 华兴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反不正当竞争法》以及刚刚出台不久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外国制裁法》等相关法律，对OraCle（华国）软件系统有限公司及其母公司OraCle股份有限公司提起诉讼。 指控其单方面终止软件许可和服务合同的行为，构成了严重的违约和歧视性商业行为，给华兴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和商誉损害。 要求法院判令OraCle公司继续履行合同，并承担巨额赔偿责任。 这场诉讼，胜负或许并非首要目的。 其更深层的意义在于，这是一种强硬的司法对抗姿态，是在用法律武器明确告诉所有在华经营的跨国企业： 对于恶意违反法律而损害华国企业的利益，必将面临华国法律的严厉追责。 这不仅是在为华兴自身维权，更是在为所有可能面临类似处境的华国企业探索一条法律反制的路径。 诉状递交的消息一经公布，再次引发了舆论的强烈关注和支持。 “告得好！就该用法律武器教训他们！” “支持华兴维权！不能让他们为所欲为！” 法律诉讼与外交表态、舆论声援、政策支持形成了多层次、立体式的应对体系，彰显了一个大国维护本国企业合法权益的坚定意志和成熟手段。 风暴已然袭来，但巨轮并未倾覆。 在国家的坚定支持和全民的力挺下，华兴正开足马力，依靠自身锤炼多年的“备胎”和“盾牌”，艰难却坚定地破浪前行。 前方的航道上依然暗礁密布，挑战层出不穷，但希望的光芒，已然在波峰浪谷之间闪烁。 政府的关切、媒体的轰炸、公众的支持、法律的博弈... 当外界的声浪如海啸般冲击着华兴时，在华兴最核心的技术攻坚部门，反而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平静与专注。 陈默开完了IT作战室的紧急会议，确认了“渡河”系统切换稳定后，立刻投入与海思、2012实验室的EDA应急会议中。 屏幕里，海思的冯庭波和2012的汪剑锋神色同样凝重。 “陈默，那剩下的17%，主要集中在7nm及以下先进工艺的某些物理验证、Sign-Off工具以及部分极其复杂的模拟仿真环节。” 冯庭波介绍道，“这些工具精度要求极高，算法极其复杂，而且需要和中芯国际、台积电、三星等代工厂的PDK（工艺设计工具包）深度耦合，短期要完全替代，难度非常大。” “我们实验室的基础算法研究一直在跟进，但工程化、产品化需要时间。” 汪剑锋补充道，“而且生态隔离是最大的问题，即使我们工具做出来，如果不能得到代工厂的认证和支持，也很难被设计师采用。” 陈默听着汇报，手指无意识地轻敲桌面： “我明白难度。 现在的策略是：第一，立刻成立‘尖刀连’，集中海思、2012、EDA产品线最顶尖的力量，对这17%的痛点进行逐一爆破，优先解决确保现有设计能够持续进行的卡点。 第二，启用‘备用方案’，通过第三方非美工具或者经合法渠道可能获取的有限授权，进行过渡，哪怕效率低一些。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加大与国内代工厂（如中芯国际）的协同力度，推动我们的自研工具链和国内工艺平台深度适配，哪怕从相对成熟的工艺节点开始。 这条路必须走通！” 会议结束后，陈默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 窗外，鹏城的夜空依旧被霓虹点亮，这座年轻的城市似乎从未停歇。 他手中握着一份刚刚送来的报告，是关于社会层面“华兴热”的舆情摘要。 看着那些热情洋溢甚至有些过激的言论，他轻轻叹了口气。 “老板，您似乎不太轻松？”林雨晴端着一杯新泡的茶走进来，轻声问道。 陈默接过茶，摇了摇头： “民众的热情是好事，是动力，但也是压力。 他们把华兴捧得太高，仿佛我们已经赢了。 但实际上还差很多。 不说GMS一旦禁用我们整个终端海外业务直接会跌掉90%。 高端芯片更是差人家1.5个代际。 就单说EDA那17%的差距，每一个百分点都可能需要耗费数年时间和无数心血去填补。 OraCle的切换只是过了第一关，芯片制造、鸿蒙的生态构建...... 哪一关都不是容易的。 我们不能被眼前的支持冲昏头脑，真正的长征，才刚刚开始。” 陈默觉得真的太难了，难到重生者都会经常生起无力感。 第871章 被制裁下的EDA 蓉城的五月，空气中弥漫着栀子花的馥郁香气，与梧桐叶的清新绿意交织，本该是慵懒惬意的季节。 但在华兴蓉城研究所U2栋，EDA产品线数字后端与AI驱动研发部所在的楼层里的所有人却一点也不惬意。 钟耀祖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视线从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电路仿真数据移开，下意识地望向办公室玻璃隔墙外。 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以及偶尔从办公区内传出被刻意压低的讨论声。 开放式办公区内，他的团队成员们依旧在奋战。 每个人的工位屏幕上，都开满了复杂的代码窗口、电路图、仿真波形或是项目进度看板。 有人紧锁眉头盯着波形图，有人激烈地争论着某个算法的优化路径，有人快速地敲击代码，还有人对着电话那头远在千里之外的芯片代工厂工程师耐心地沟通着工艺细节。 每一张年轻或不再年轻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点燃的斗志和坚定。 空气中飘浮着浓烈的咖啡因和，这代表着拼搏的味道。 这就是制裁令正式落下后，华兴EDA产品线最真实的写照。 钟耀祖的独立办公室并不小，但陈设却格外简洁。 一面白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算法公式和待办事项，另一面墙上挂着一幅国内某位著名书法家赠予陈默、而后陈默又转赠给他的字 —— “芯火燎原”。 此刻，他正站在窗前，望着楼下人工湖畔步履匆匆的同事们，眉头微蹙，清秀而略带书卷气的脸上写满了沉思。 制裁，最终还是落下了。 尽管早有预期，甚至可以说，他们这三年来的疯狂努力，就是为了应对这一天的到来。 但当新闻推送接连不断地弹出，看到“实体清单”、“技术断供”、“EDA软件禁令”这些冰冷的词汇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依然压在了他的心头。 这不是实验室里的理论推演，而是真真切切发生在现实世界的科技战争。 而他，正身处这场战争的最前沿。 钟耀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部门大群里弹出的消息，行政秘书正在统计晚上加班订餐的人数。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串串“+1”迅速刷屏。 没有人抱怨，反而有一种“终于来了”的释然和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 这就是华兴人，压力越大，韧性越足。 他回到办公桌前，点开一个被置顶的聊天群组【EDA尖刀连】。 里面已经炸开了锅。 “狗X的，果然对EDA动手了！” “早就料到了！正好检验一下我们‘伏羲’和‘盘古’的成色！” “射频组那边刚反馈，新版本在14nm节点上的仿真精度又提升了0.5%！” “@钟耀祖，老大，我们AI驱动组的算力请求批下来了吗？急需！” “@钟耀祖，老板，代工厂最新的PDK数据包拿到了，加密方式有点麻烦，需要支持！” 看着群里兄弟们战意高昂的消息，钟耀祖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这些顶尖的技术天才们，平日里或许有些恃才傲物，但在大是大非和真正的技术挑战面前，却展现出了惊人的凝聚力和战斗力。 他快速回复着各种问题，协调资源，分配任务。 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眼神专注而锐利。 只有在间隙抬头，看到对面墙上那幅“芯火燎原”时，他的眼神会变得格外复杂，充满了对那个男人的敬佩。 陈默。 他的老板，他的伯乐，整个华兴EDA事业的奠基人和总指挥。 这一刻，钟耀祖胸腔中再次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澎湃之情，其中夹杂着对陈默近乎崇拜的佩服，以及身为华兴EDA一员的巨大骄傲。 三年前，当他被陈默从麻省理工那个充满光环和无限未来的实验室“忽悠”回国时，他并非没有过犹豫和怀疑。 毕竟，那时的他头顶着“MIT最年轻博士”的光环，在学术界的道路一片光明。 学校导师私下透露，再沉淀两年，院士的名额就是他的。 而陈默给他描绘的蓝图，打造中国人自己的、世界一流的EDA工具链，听起来固然热血，但前路荆棘密布，成功与否，犹未可知。 他搞不懂的是陈老板为什么明明不懂EDA的算法细节，但却对EDA在整个芯片产业、乃至国家科技战略中的位置有着惊人的洞察。 陈老板也不懂最新的机器学习模型，但他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AI驱动芯片设计将是未来十年打破摩尔定律瓶颈的关键。 难道真的有天才？ 更难能可贵的是，陈总更是对自己承诺了难以想象的资源支持和绝对的技术主导权。 “耀祖，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担心国内科研环境？ 我给你建世界一流的实验室，设备预算上不封顶，只要你列清单。” “担心人才？我让你亲自面试，全球挖人，薪资待遇对标硅谷顶尖公司，我亲自去跟HR和财经部门吵架。” “担心官僚主义？在我这里，技术问题你说了算，我只要结果，过程你全权决定。谁要是敢给你使绊子，你直接找我。” “回来吧，我们一起做点真正能写进历史的事情。” 陈默的话语，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带着真诚和远见。 也正是这份近乎偏执的信念打动了他。 陈默不仅给了他难以拒绝的科研自由和资源支持，更重要的是，让他看到了这项事业对于国家、对于民族科技产业的巨大意义。 他还清晰地记得陈默当时对他说的话： “耀祖，在丑国，你或许能成为一名杰出的科学家，为人类的科技树添砖加瓦。 但回到华兴，我们是在为我们自己的民族建造一座不会被轻易撼动的科技堡垒。 这里的每一个突破，都带着我们自己的印记，都关系着我们未来能否挺直腰杆。 这难道不是更酷、更有挑战性的事情吗？” 最终，自己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荣耀和安逸，脑袋一热之下选择了这条充满未知挑战的“渡河”之路。 第872章 钟耀祖和家人 如今回首，陈老板兑现了他所有的承诺。 当初那个仅存在于PPT和构想中的EDA产品线，已经从无到有，从小到大。 陈老板以惊人的战略眼光和执行力，先是力排众议组建了内部研发团队。 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主导收购了在细分领域拥有核心技术的概伦电子和禾芯科技。 最后更是顶住内外压力，将三股力量完美整合，成立了独立且直接向他本人负责的EDA产品线。 这个过程并非一帆风顺，技术路线的争论、企业文化的融合、外部环境的质疑...... 每一步都充满了挑战。 但陈老板总能以他独特的魅力和强悍的手腕，化解矛盾，指明方向，将团队牢牢凝聚在一起。 而结果，就是如今海思设计团队那83%的自研EDA工具覆盖率！ 这个数字，在制裁大棒挥下的今天，显得如此金光闪闪，如此振奋人心！ 钟耀祖作为数字后端与AI驱动研发部的部长，亲身参与并主导了多个关键工具的从零到一。 他太清楚这83%背后，凝结了多少个不眠之夜，经历了多少次失败的煎熬，又迸发出多少次的灵光乍现。 制裁落地那一刻，他没有恐慌，反而有一种“终于来了”的释然. 随之而来的则是一股更加汹涌的斗志，我们准备好了，尽管放马过来。 他恨不得大吼一声，“来吧！狗币们！” 这种底气，是陈默带领他们用一千多个日夜的艰苦奋战换来的。 自己的心态，在这三年里也悄无声息的发生了深刻的变化。 初到丑国时，他还是个少年，接受的是西方精英教育，对丑国所宣扬的“科学无国界”、“自由开放创新”深信不疑。 MIT的学术氛围也确实让他沉醉，那里汇聚了全球最顶尖的头脑，探讨着最前沿的问题。 他曾一度认为，那里才是他实现科学梦想的终极殿堂。 那会儿他都以为自己大概率是要一直留在丑国了。 甚至他至今记得有一次越洋电话中告知父亲自己的初步想法时，父亲表面上支持，其实内心中的失落隔着上万公里他都能感受到... 还好他回来了。 然而，加入华兴，尤其是深度参与到EDA这种触及西方科技霸权核心领域的攻坚战后，他逐渐看清了华丽表象下的另一面。 当华兴在5G、芯片设计等领域逐渐逼近甚至领先时，来自大洋彼岸的限制和打压便接踵而至。 各种技术封锁、实体清单、长臂管辖...... 昔日标榜的“自由竞争”变成了赤裸裸的“只准我赢不准你赢”。 他深刻地认识到，科学或许没有国界，但科学家有国籍，科技成果的应用更有鲜明的国家属性。 所谓的“开放共享”，建立在你不威胁其领先地位的基础上。 一旦你展现出超越的苗头，铁幕便会毫不留情地落下。 这种认知，让他曾经对丑国的那些好感逐渐褪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务实、也更加坚定的信念： 核心技术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靠人不如靠己。 而在华兴，他找到了这种信念得以生根发芽的沃土。 这里没有无休止的扯皮，没有为了短期股价而牺牲长期战略的短视。 公司管理层，尤其是陈默，对研发的投入堪称不计成本。 只要方向看准了，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要资源给资源。 而且，陈默对于他这样的顶尖技术人才，展现出了极大的信任和偏爱。 不仅赋予他极大的技术自主权，在项目攻坚遇到瓶颈时，陈默总会第一时间出现，不是指责，而是和他一起分析问题，调动资源，扫清障碍。 甚至他后来也反应过来了当初自己给陈默打电话问对方怎么追唐锦弦的时候自己是多么过分。 钟耀祖是恋爱脑，一开始是上头以后被情感冲动占领了大脑，但他不是蠢。 当智商重新占领回高地的时候，他脚指头都恨不得抠出三室一厅来。 虽然领导格外生气，骂了自己几句，但也还是给了自己把妹的解决方案。 正是这种来自领导的“偏爱”，让他感到温暖之余，也更死心塌地地愿意为陈默、为华兴拼尽全力。 手机再次震动，将他从思绪中拉回。 是父亲钟志远发来的微信语音，点开一听，那熟悉的大嗓门立刻充斥在小小的办公室里： “耀祖啊！新闻我们都看到了！那个什么E...E什么A，是不是就是你搞的那个东西？ 他们真的不给我们用了？你们顶不顶得住啊？要不要爸给你找点关系...” 父亲的声音里充满了焦急、关切，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骄傲？ 钟耀祖甚至能想象到父亲此刻的样子：一定是皱着眉，拿着手机，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母亲则在一旁一脸担忧地看着。 他笑了笑，按下语音键，用尽量轻松的语气回复： “爸，是EDA，芯片设计工具。没事，我们早有准备，他们卡不住。 你和妈别担心，该吃吃该喝喝。” 几乎是秒回，又是一条长长的语音： “怎么能不担心！你妈刷抖音，都说这个什么A卡脖子卡得最死！ 说没了这个，我们芯片就设计不出来了！ 我儿子可是在干大事！你大哥刚也打电话来问你了...” 话音未落，大哥钟耀国的电话就直接打了进来。 钟耀祖跟老爹说暂时挂起一下，又立马接起了电话：“哥。” “耀祖，”大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带着体制内人员特有的冷静和条理，“情况我都了解了。压力很大吧？” “还好，预料之中。”钟耀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就是接下来会更忙。” “嗯，家里你不用操心，爸妈这边有我。 工作上，既然国家需要，华兴需要，你就全力以赴。” 钟耀国的话语简洁有力，充满了信任和支持。 “你做的这件事，意义重大。保护好自己，也照顾好团队。 有什么需要家里出力的，直接说。” “知道了，哥。”钟耀祖心里一暖。 大哥比他年长七八岁，从小就是他的榜样和后盾，性格内敛持重，年纪轻轻就在地方上做到了实职正科，前途无量。 第873章 海阳钟氏 虽然兄弟俩选择的道路不同，但那份深厚的手足之情和家国情怀却是相通的。 “爸那边有点激动，你多安抚一下。 他那个脾气...恨不得马上告诉全世界他儿子在为国争光。” 钟耀国在电话那头似乎轻笑了一下。 “明白，谢谢哥。”钟耀祖回答道。 “自家人，谢什么。”钟耀国笑了笑，然后说道： “对了，爸明天要在家里摆几桌，请些亲戚朋友。 他呀，现在逢人就说他小儿子是搞芯片的，是国之栋梁，估计明天又得拉着你叔叔伯伯们好一通‘科普’。 你忙你的，不用分心。” 挂断大哥的电话，钟耀祖脸上的笑容久久未散。 他能想象到父亲钟志远那副既骄傲又忍不住想要炫耀的模样。 刚结束和大哥的通话，母亲的视频请求就弹了出来。 接通后，屏幕上立刻出现母亲关切的脸庞和父亲挤过来的半个脑袋。 “耀祖啊，吃饭了没有？ 脸色怎么有点不好看？是不是没睡好？ 我刚刚让你爸打视频，他非不听。” 母亲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还带着对父亲的埋怨。 “吃了吃了，在公司食堂吃的，好得很。”钟耀祖赶紧把摄像头对准自己还算精神的脸。 “你看，我就说儿子没问题！”钟志远一把抢过手机，声音洪亮，“我钟志远的儿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当年我当兵的时候...” “行了行了，你别挤，让我跟儿子说！”母亲又把手机抢回去，“耀祖，真没事啊？我看网上说得可吓人了...” “真没事，妈。 我们准备了三年，就是为了今天。 我们的工具很好用，海思的同事都在用呢。” 钟耀祖耐心解释。 “那就好，那就好...”母亲稍稍放心，随即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那个...锦弦呢？你们俩还好吧？” 唐锦弦是钟耀祖的女朋友，在华兴蓉城研究所IT运维支撑部做部门秘书，长得非常漂亮。 天秤座，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手到擒来，还会哄长辈，深得钟耀祖父母的喜爱。 尤其是知道儿子这位漂亮女朋友，还是华兴那位年轻的集团总裁陈默的“助攻”才追到的，老两口就更开心了。 觉得儿子不仅事业有成，终身大事也有了着落，还备受领导青睐。 “好着呢，晚上我们还一起吃饭。”钟耀祖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好好好，那就好。你呀，再忙也要多陪陪人家姑娘，知道不？”母亲叮嘱道。 “知道了，妈。” 又应付了父母几句，钟耀祖才挂断视频。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父母言语间那份担忧背后，隐藏着的巨大骄傲。 他们或许至今仍不完全明白EDA到底是什么，但通过这几天新闻的狂轰滥炸，他们终于知道，自己儿子所做的工作，竟然如此重要，重要到能惊动国家层面，能引发如此巨大的风波。 钟耀祖坐回椅子上，深吸一口气，准备再次投入工作。 果然，第二天傍晚，潮安区一栋古朴而宽敞的祖屋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典型的潮汕家宴正在这里举行。 这里坐满了闻讯赶来的亲朋好友、族里的长辈、同宗以及钟志远在工商联和他在爱国拥军促进会的几位老友。 钟耀祖的父亲钟志远，是一位身材硬朗、面容刚毅的中年人。 早年间参军，退伍回来以后办了一家纺织厂，生意红红火火，还格外热心各类社会活动。 属于是潮汕工商联和潮汕拥军促进会的活跃分子之一。 此刻他正穿着熨帖的中山装，红光满面地站在祖宅中央，手里比划着，声音洪亮： “......对对对，就是这个EDA！厉害得很呐！ 没有它，就设计不出芯片！ 我儿子耀祖，就在华兴公司，专门负责这个！ 管着一个大部门，好几百个高材生呢！” 他身边围坐着一圈亲朋好友，大多是本地经商或从政的宗亲，有些对科技略知一二，有些则完全陌生，但无一例外都听得十分认真，脸上带着敬佩和好奇。 “志远兄，你家这儿子真是了不得。 以前只知道他是美国回来的大博士，没想到做的是这么要紧的大事！” 一位叔伯赞叹道。 “那可不是，志远兄，你这次可真是瞒得我们好苦啊！”一位戴着金丝眼镜，颇有儒商风范的中年男子笑着说道。 “要不是这次新闻闹这么大，我们都不知道你们家耀祖这么厉害！在做那么了不起的大事！” 钟志远脸上笑开了花，嘴上却谦虚道： “哎呀，志鸿老弟过奖了。 小孩子家，就是搞点电脑软件，恰巧赶上国家需要罢了。” “这哪是简单的电脑软件！”另一位声音洪亮的老者接过话头，他是钟氏宗族的长辈，德高望重。 “我让我孙子给我上网查了，也看了电视新闻，那个叫...叫EDA是吧？ 是设计芯片的！ 芯片知道吧？现在什么都离不开那东西！ 手机、电脑、汽车、甚至家里的电器，都得用！高科技的核心啊！” 老者挥舞着手臂，显得很激动： “老丑就是用这个卡我们脖子！ 耀祖他们现在做的，就是在帮国家把卡脖子的狗爪子给砍喽！ 这是大功一件！是我们整个海阳钟氏宗族的荣耀！” “是啊是啊！”众人纷纷附和。 “是啊，新闻我们都看了，丑国就是怕我们搞出来，才拼命打压的！耀祖这是在为国争光啊！”另一位姨妈附和道。 钟志远听得更加得意，但还是努力保持着谦逊： “哎，都是孩子自己争气，公司也给机会。 他们那个大领导，姓陈的总裁，对了，人家现在已经是常务董事了。 陈董特别看重他，说他是天才。 还给他介绍了个女朋友，也是华兴的，我们见过，啧啧啧，长得跟电影明星似的，又乖巧又能干......” 钟母在一旁端着果盘，笑得合不拢嘴，时不时补充几句： “是啊，那姑娘叫锦弦，声音甜甜的，特别懂事。 上次视频，还叫我保重身体呢...... 哎，就是耀祖工作太忙了，问他打算啥时候结婚也几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 “志远叔，你快给我们详细说说，耀祖他们到底做到哪一步了？ 新闻上说华兴有自己的EDA了，真的假的？能顶用吗？” 一个年轻些的侄子辈好奇地追问。 第874章 钟耀祖和家人2 钟志远清了清嗓子，虽然他对技术细节也是一知半解，但这几天恶补了不少知识，加上儿子在电话里的解释，此刻也能说出个大概。 他拿起一个精致的茶杯，比划着： “这么跟你们说吧。 设计一个芯片，就像盖一个超级复杂的摩天大楼。 EDA工具呢，就是画设计图的笔、计算承重的尺子、还有各种施工的机器。” “以前呢，这些最好的笔、尺子、机器，基本都是老丑家的。 咱们要盖楼，就得用人家的工具，人家高兴就给你用，不高兴随时能给你收走，那你的楼就盖不下去了，对吧？” 众人听得聚精会神，连连点头。 “现在呢！”钟志远声音提高，带着自豪。 “咱们华兴，自己把这些笔、尺子、机器，差不多都造出来了。 而且根据耀祖说，现在设计大楼，十样工具里面，已经有八样多可以用咱们自己的了。 就跟咱们潮汕人自己做的牛肉丸一样，真材实料，扎实顶用。” “八样多了？哎哟！那不是快成了？！”一位大婶惊呼道。 “可不是嘛！”钟建国一拍大腿。 “虽然还有些特别精细、特别顶级的工具暂时不如人家的，但大局稳住了。 不怕他卡脖子了。 而且我儿子说了，剩下的那些，他们很快也能攻下来。 他们华兴的队伍，厉害着呢！” 人群中发出阵阵赞叹。 “了不起！真是太了不起了！” “耀祖这孩子，打小就聪明！我就知道他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这才是我们潮汕好儿郎！有出息不忘本，为国争光！” 族老抚着胡须，欣慰地点头： “国之所需，吾辈所向。 耀祖这孩子，做了我们想做而做不到的事。 志远，你教子有方啊！” 这时，钟耀国的妻子，带着他们六岁的儿子小宇从里屋出来。 小宇跑到爷爷身边，仰着头问：“爷爷，二叔是在打坏人吗？” 钟志远哈哈大笑着抱起孙子：“对！二叔就是在打坏人！用一种特别厉害的‘电脑武功’，保护咱们国家不受欺负！” 小宇眨着大眼睛，似懂非懂，但小脸上满是崇拜： “叔叔好厉害！我长大了也要像叔叔一样，学‘电脑武功’，打坏人！” 童稚的话语引得满堂欢笑，家宴的气氛更加热烈。 潮汕人特有的宗族观念和团结精神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们或许不完全理解EDA的具体技术细节，但他们清楚地知道，钟耀祖在做的事情，是为了国家不再受制于人，是为了让自家的孩子将来能用上完全自主的科技产品。 这就足够了。 这种源自血脉和乡土的认同与支持，化作最质朴的骄傲和关怀，弥漫在整个家宴之上。 叔叔伯伯们开始讨论能不能让自家孩子也报考相关专业； 婶婶姨妈们则更关心钟耀祖的个人问题，叮嘱钟母一定要早点把这么好的姑娘定下来...... 千里之外的蓉城，钟耀祖虽然未能亲临家宴，但通过家族微信群里不断刷新的照片和视频，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浓厚的亲情和乡情，以及家人因为他所从事的事业而洋溢的自豪感。 这让他肩上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更重了。 他不仅仅是在为华兴工作，不仅仅是为了实现个人的技术理想。 在他的背后，是殷殷期盼的家人，是紧密团结的宗亲，更是无数个期待民族科技崛起的普通人。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响了一下，是一条来自陈默的微信消息： 「耀祖，听说今天家里很热闹？替我向伯父伯母问好。 辛苦了，再坚持一下，最难的关口，往往意味着突破就在眼前。」 看着这条消息，钟耀祖先是一愣，随即心头涌上巨大的感动和暖意。 陈老板每天忙得要死，竟然还留意到他家这些琐碎细节的小事。 这种被上级牢牢记住、被默默关怀的感觉，让他鼻子有些发酸。 他一口气回复了三条消息： 「谢谢陈总！家里一切都好。] [我父母都很感谢您的关心，我会转达您的问候。] [请您放心，数字后端和AI驱动这一块，我一定守好，保证不出任何纰漏！」 渐渐地夜更深了，但EDA产品线研发区域的灯光，依然亮如白昼。 钟耀祖重新沉浸到工作中，他开始仔细核查团队里几个关键子项目的进度。 “小刘，寄生参数提取模块的精度提升测试结果出来了吗？ 代工厂那边最新的工艺模型数据有没有同步导入验证环境？” 他通过Welink联系负责该模块的刘姓工程师。 “钟部长，刚跑完最后一轮对比测试，精度完全达标，甚至比预期的还好！ PDK数据已经同步了，正在做兼容性检查，目前没有报错。” 耳机里传来刘工略显兴奋但又克制的声音，显然也是获得了理想的成绩。 “非常好！把测试报告和日志发我一份，重点标注一下与上一版工具的差异点。 另外，让测试组的同事加紧压力测试，模拟超大规模设计的负载情况，不能只看理想状态。” 钟耀祖指示道。 “明白钟部长，我马上安排。” 刚结束通话，另一个窗口弹出消息，是负责AI布局优化算法的王博士： “耀祖部长，有个情况。 我们新迭代的布局算法在7nm工艺的一个测试案例上，时序收敛效果比预期差了百分之三左右。 初步分析可能和新的布线拥塞预测模型有关，也可能是工艺角覆盖不够全面。 需要你帮忙看看决策树那里是否需要调整。” 钟耀祖立刻回复： “把测试案例、收敛报告以及新模型的调试日志发给我。 同时，启动B方案，用之前的稳定版本先确保这个案例能过。 算法优化不能影响当前项目的交付节点。 半小时后我们开个短会讨论。” 处理完这些，他又点开了自己负责的AI驱动芯片性能建模工具的代码评审界面，仔细查看团队成员刚提交的几处关键修改。 他在一行关于热效应模拟的代码旁添加了批注： “此处阈值设定缺乏动态适应性，建议参考我们上次讨论的论文第三章的方法，引入机器学习预测模块进行实时调整，以应对不同工作负载下的热变化。 可先在小规模模块上验证有效性。” 第875章 陈默的支持 时间在密集的工作中飞快流逝。 期间，唐锦弦悄悄来过一次，将一個保温饭盒放在他办公室外间的茶几上，没有打扰他。 只是用微信发了条消息：“夜宵放外面了，记得趁热吃。别熬太晚。” 钟耀祖只是匆匆回了个“谢谢宝贝，忙完这点就吃”，又立刻投入到工作中。 直到凌晨两点多，大部分紧急的事务才暂时处理告一段落。 钟耀祖这才感到胃里空得发慌，想起锦弦送来的夜宵。 打开保温盒，是还温热的海鲜粥，旁边居然还细心地配了鲜虾烧麦和一小盒潮汕特色的沙茶酱。 这熟悉的家乡味道，让他疲惫的身心瞬间得到了极大的慰藉。 他一边吃着云吞，一边再次点开家族微信群，翻看那些家宴的照片和视频。 视频中他看到父亲正拿着一个iPad，向围坐的亲友展示着什么。 看起来好像是从网上找到的芯片制造流程示意图，正在那比划着。 然后跟身边的人说道，“......才是光刻”，“蚀刻是.......”； 他看到母亲笑着给各位长辈夹菜； 他看到大哥沉稳地坐在一旁，偶尔补充一两句，像是在帮父亲解释...... 这一幕幕，让他眼眶再次发热。 自己忽然想起不久前和陈默的一次谈话。 那次是在蓉城唐昌区，华兴蓉城研究所附近的一家私房菜馆。 陈默和钟耀祖相对坐在一个安静的包间里。 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川菜，但两人显然都没什么心思动筷子。 “怎么样，压力大吗？”陈默给钟耀祖倒了杯老鹰茶，语气平和。 “压力肯定有，但更多的是兴奋。”钟耀祖实话实说，“准备了这么久，终于到了真刀真枪检验的时候了。兄弟们憋着一股劲呢。” 陈默点点头： “83%的覆盖率，已经远远超出我最初的预期了。 你们做得非常棒。 这证明我们当年的战略选择是对的，也证明你和整个团队的能力。” 他顿了顿，看着钟耀祖的目光有一些炙热： “现在，剩下的17%，是硬骨头中的硬骨头。 我需要你告诉我，最难的点在哪里？ 需要我协调什么？不要有顾虑。” 钟耀祖沉吟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 “最难的主要集中在几个方面：一是7nm及以下先进工艺节点的某些物理效应建模和仿真，精度要求极高，算法复杂度呈指数级增长。” “二是与顶尖代工厂最新工艺的深度耦合和Sign-Off（签核）工具认证，这方面我们被生态隔离，很难拿到最新的一手数据和标准，只能通过合作方间接获取，效率和准确性都受影响。” “三是部分极其复杂的多物理场仿真，比如电磁、热力、应力耦合分析，这些工具国外也是靠几十年积累，我们短期很难完全复制甚至超越。” 陈默认真地听着，一边听还一边拿出手机记录。 等钟耀祖说完，他直接问道： “如果，我现在给你打通和中芯国际、华虹这些国内代工厂的直接合作通道。 让他们向你们团队开放部分必要的工艺数据接口，共同建立国产工艺-设计工具协同优化联盟，能解决多少问题？” 钟耀祖眼睛一亮： “如果能深度合作，至少能解决第二大点里的大部分问题，甚至能反哺我们第一和第三点的算法优化！ 这是突破生态隔离的关键！” “好，这件事我来推动。”陈默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我会亲自去找徐总，争取集团层面支持，联合国内所有主要的芯片制造厂、设计公司，组建一个‘国产芯片产业生态联盟’。 EDA工具链的协同，必须是联盟的核心议题之一。” 钟耀祖心中一震。 他知道陈默这话的分量。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技术支持，而是上升到集团战略和产业布局的高度了。 老板这是要下一盘大棋。 “另外，”陈默继续道。 “2012实验室那边，有几个做基础数学和物理研究的团队，我在想是不是可以抽调一部分精锐力量，以项目制的形式嵌入到你们各个攻坚小组里，从底层算法层面给你们提供支持。 你觉得怎么样？” 陈老板啊陈老板，我看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还我觉得怎么样？ 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我当然是觉得非常好啊。 “太好了！”钟耀祖记得自己当时几乎是拍案而起。 “我们最缺的就是这种顶尖的基础理论支持！ 很多瓶颈其实卡在原始模型和算法上！” “行，那我让汪剑锋总协调这件事。”陈默雷厉风行，当场就拿出手机给汪剑锋发了条信息。 放下手机，他看向钟耀祖，眼神变得深邃： “耀祖，我知道剩下的路很难。 但我们没有退路。这不仅仅是华兴的战斗，现在更已经成为了整个国家层面的战斗。 你们每突破一个点，我们离真正的芯片自主就更近一步。” 他拿起茶杯，以茶代酒，敬向钟耀祖：“辛苦了。接下来，放手去干！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钟耀祖端起茶杯，重重地和陈默碰了一下。 所有的言语，都在这一碰之中。 钟耀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在他的身后，有一个无比强大的老板，有一个众志成城的团队，还有一个正在苏醒的庞大国家作为后盾。 那次谈话，陈默虽然没有给出具体的技术方案，却是直接从战略层面上给了自己很大的支持。 现在回想起来，他更加深刻地理解了陈默的远见和坚持，也更加明白了自己工作的意义。 吃完夜宵，体力恢复了不少。 钟耀祖没有立刻继续工作，而是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到窗边。 望着窗外蓉城依旧璀璨的夜景，他的思绪渐渐清晰。 当前的成就固然可喜，但剩下的未覆盖部分才是真正的硬骨头，尤其是面向更先进工艺节点的挑战。 他需要更系统地规划下一步的攻坚方向，更需要思考如何将AI技术更深度地融入到EDA全流程中。 这不是简单的工具替代，而是设计方法论上的革新。 钟耀祖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团队里几个极有潜力的年轻研究员经常加班的画面。 或许可以给他们压更重的担子，就像陈默当年信任他一样。 一个更加清晰也更具挑战性的未来蓝图在他脑海中慢慢勾勒出来。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一场更加漫长、更加艰苦的征程正在前方。 但此刻他内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和动力。 因为他有最好的团队，有最信任他的领导，有最支持他的家人，还有一个正在崛起的国家作为他最强大的后盾。 钟耀祖重新回到座位，滑动鼠标，新建了一个文档，标题命名为《EDA发展路径及AI融合战略规划》。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在键盘上敲下第一个字。 第876章 区别 五月的蓉城，本该是慵懒闲适的时节。 但在华兴蓉城研究所，紧绷的气氛却悄然弥漫。 唐锦弦坐在U1大楼三层的秘书办公室里，指尖飞快地敲击键盘，处理着仿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流程单据。 窗外阳光明媚，人工湖面波光粼粼，黑天鹅依旧优雅地巡游。 但她却敏锐地感知到，研究所内部的“气候”正在发生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最直观的，是Welink上流转的通知和邮件。 措辞依旧专业严谨，但频率更高，指令更急，末尾常常带着“紧急”、“优先”、“加急处理”的红色标签。 一些原本按部就班的项目审批流程被提速，而另一些与海外合作、涉及特定技术领域的采购或交流申请，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漫长等待或是干脆利落的驳回。 她负责的IT运维支撑部虽然不直接处在暴风眼最中心，但作为整个研究所庞大身躯的“神经末梢”之一，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核心地带的震颤。 下午茶时间，办公室里短暂的闲聊话题也悄然转向。 “听说了吗？U3那边芯片测试中心的兄弟，已经连着熬了一周通宵了。” “何止，食堂阿姨说，最近深夜送餐到EDA楼层的订单量翻了好几倍，全是咖啡和红牛。” “唉，我老公在供应链那边，天天打电话协调国产替代元器件，嗓子都哑了，说以前打个电话就能搞定的进口芯片，现在流程复杂得让人头皮发麻。” “这制裁...真够狠的。咱们以后那些高级服务器和存储，芯片是不是供应不上了？” “谁知道呢...感觉公司这次是真遇到大麻烦了...” 同事们压低的议论声里，有愤慨，有担忧，但也有一种“习惯了”的麻木和“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的乐观。 大多数人，包括唐锦弦自己，虽然明白制裁是件大事，感到愤怒和不平。 但具体到自身工作，似乎除了流程变得更繁琐、加班更多了些，暂时并未感受到那种所谓“生死存亡”的切肤之痛。 大家依旧抱怨食堂的菜品，讨论着蓉城新开的网红店，计划着周末去哪玩。 制裁之于许多普通员工，更像是一条条刷屏的新闻标题，一种弥漫在空气中的集体情绪，而非一把悬在每个人头顶清晰可见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唐锦弦起初也和大家一样，主要是情绪上的共鸣。 直到那天晚上。 钟耀祖又一次接近凌晨一点才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家。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钻进书房继续对着屏幕鏖战，而是罕见地瘫在客厅沙发上，眼神放空盯着天花板，连唐锦弦端来的热牛奶都只是机械地接过去，半天没喝一口。 “很累？”唐锦弦坐到他身边，轻轻帮他按摩着太阳穴。 钟耀祖闭上眼，许久，才沙哑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锦弦，这次...不一样。” “我知道，制裁嘛，新闻天天报。”唐锦弦试图用轻松的语气缓解气氛。 钟耀祖却摇了摇头，睁开眼，看向她，眼神里没有了平日技术天才的锐利和专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忧虑： “不，你不明白。新闻只报了什么芯片、软件禁运。但这背后...是生态的绞杀。” 他坐直了身体，语气变得急切，仿佛需要倾诉： “我们做的EDA，不是一个个孤立的工具。 它需要和全球最顶尖的芯片代工厂的工艺深度耦合，需要获得他们最新工艺的数据包（PDK）来校准我们的仿真模型。 需要和全球各种IP核供应商、设计服务公司无缝对接。 需要得到整个行业生态的认可和采用。 现在，这扇门被彻底焊死了。” “我们之前三年，拼了命追赶，实现了超过80%覆盖率，看起来很厉害，对不对？ 但剩下的部分，几乎全卡在这些最要命的地方！ 没有最新工艺数据，我们的工具就无法验证在先进制程下的准确性； 没有生态伙伴的支持，就算我们工具做出来了，哪个芯片设计公司敢用？ 用了，设计出来的芯片，哪个代工厂敢接？”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沙发套： “老板压力比谁都大。 他现在天天在外面跑，不是在总部开会，就是飞去见各种国内代工厂、设计公司的大佬，试图搭建一个国产替代的生态联盟。 但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这需要时间，需要巨大的投入，需要整个产业链的协同突围。 而丑国人，不会给我们这个时间。” 唐锦弦静静地听着，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第一次从男友这里，如此清晰地窥见到冰山之下那庞大而恐怖的阴影。 这不再是Welink上加急的流程，不再是食堂里加班员工的增多，而是真正关乎他们正在奋斗的事业能否存活，关乎华兴这条大船能否闯过这片布满暗礁和冰山的海域的生死问题。 “那...董事会那边...”她轻声问。 钟耀祖苦笑了一下： “你说呢？老板每次从总部开完会回来，脸色都更凝重几分。 我听他偶尔透露一两句，董事会的评估非常非常谨慎，甚至可以说是...严峻。 已经在做最坏的打算了。 战略储备、极端情况下的应急预案... 这些都在秘密进行。 只是这些东西，不可能让普通员工知道，怕引起恐慌。” 他顿了顿，看着唐锦弦有些发白的脸，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太重了，缓和了语气，拍了拍她的手：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老板说了，这是危机，也是天大的机遇。 逼着我们彻底摆脱依赖，走出一条自己的路。 只是这条路...会非常非常难走，而且...代价会很大。” 那天晚上，唐锦弦失眠了。 她侧身看着身边终于熟睡却依旧眉头紧锁的钟耀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这场看似遥远的科技战争。 其实冰冷的炮火早已溅射到她的身边，灼伤到她最爱的人。 第877章 伊尔-2 普通员工或许还能在愤怒后继续日常，但他们这些身处核心战场边缘、与核心人物紧密相关的人，已经能清晰地听到那令人窒息的炮火轰鸣。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唐锦弦正在核对部门月度预算报表，内线电话响了。 是部门直属上级，IT运维支撑部的部长张福全的秘书，也是秘书团队的组长周晓楠打来的。 “锦弦，忙吗？张总这边有个紧急任务，需要所有部门秘书配合执行一下。” 周晓楠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干练，但今天似乎多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郑重。 “周姐你说。”唐锦弦立刻拿起笔。 “是这样，集团层面下达了一个统一的宣传引导任务。 要求我们务必通知到部门每一位员工，特别是各级主管和骨干，希望大家能在今天下班前，统一在微信朋友圈转发一篇文章。 链接我发你Welink了。” 唐锦弦有点疑惑。 公司虽然常有内部宣传要求，但如此紧急且强调“统一”、“务必”的朋友圈转发任务，还是头一次遇到。 她点开链接，跳转到的是一篇发布在公司官方公众号上的文章，标题是《没有伤痕累累，哪来皮糙肉厚，英雄自古多磨难》。 文章配图是一张触目惊心的照片 —— 一架二战中被打得像筛子一样浑身弹孔累累的伊尔-2攻击机，却依然坚持飞行，艰难地返回了基地。 文章以此比喻华兴当前面临的严峻挑战，强调困难巨大，但华兴人必将像这架“烂飞机”一样，凭着信念和韧劲，坚持到底，飞回来。 “这篇文章...”唐锦弦瞬间明白了背后的深意。 这是在用最直观、最悲壮的形象，向全体员工和外界传递华兴的态度和决心。 “看到了吧？”周晓楠的声音压低了些： “张总特意交代，这是非常重要的士气凝聚和对外表态。 让大家转发时，可以配上‘心潮澎湃’、‘致敬英雄’、‘华兴加油’之类的简单文案，不要过多评论，尤其不要发表过激或不当言论。 你马上在部门各个群里通知一下，特别是那些不太看群消息的同事们，最好电话确认一遍。” “明白，周姐，我立刻办。”唐锦弦感到了任务的份量。 她立刻行动起来，先在部门的几个大群里转发了链接和通知，然后开始梳理名单，给那些平时不太关注线上通知的老员工和资深专家逐一打电话。 “王工，您好，我是秘书处唐锦弦。公司这边有个统一的宣传安排，希望您方便的时候能在微信朋友圈转发一篇文章...” “李工，打扰了，关于朋友圈转发一篇公司文章的事...” 电话那头，反应各异。 年轻员工大多立刻心领神会，表示马上转发； 一些老工程师则略显疑惑，但还是表示配合：“哦哦，好的小唐，转发是吧？行，我让我家孩子帮我弄一下。” 也有少数敏锐的，会多问一句：“小唐，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唐锦弦只能按照指示，委婉回答：“是公司统一的正面宣传，鼓舞士气。” 整个下午，她的微信朋友圈仿佛被刷屏了。 清一色的那架伤痕累累的伊尔-2飞机图片，配着各种简短的加油鼓劲的文字。 放眼望去，一片悲壮与昂扬交织的海洋。 唐锦弦自己也转发了。 她还选了一张拍得最清晰弹孔最密集的飞机特写图片单独发了一次，配文很简单：“前行之路，虽艰必达。” 发完之后，她久久地看着那张图片不言不语。 这架倔强飞行的“烂飞机”，仿佛看到了无数个像钟耀祖一样深夜未归的身影，看到了陈默陈总四处奔波的压力，也看到了公司高层那份“非常非常难走”的评估背后，所蕴含的决绝和坚韧。 这一刻，她更加深刻地理解了普通员工与高层视角的鸿沟。 员工们的转发，更多的是热血澎湃，是情感共鸣，是一种“公司叫我们转发，我们就转，表明态度支持公司”的集体行为。 而她，因为钟耀祖的点拨，却从那漫天飞舞的“烂飞机”背后，读出了一份沉默又悲壮乃至破釜沉舟的誓言。 这不仅仅是对外的宣传，更是对内的动员和预警。 准备好，最困难的时刻，可能真的要来了。 这种认知，让她心里沉甸甸的，却也莫名生出一股力量。 她做不了技术攻关，也参与不了高层决策，但她可以做好手头每一件琐碎的工作，让像钟耀祖那样冲锋陷阵的人，少一点后顾之忧。 ...... 接下来被制裁下的日子像上了发条一样，节奏快得惊人。 钟耀祖越来越忙，回家越来越晚，甚至通宵达旦成了家常便饭。 唐锦弦默默地调整了自己的作息和生活节奏。 她推掉了几乎所有不必要的社交活动，下班后不再和同事约着去逛新开的商场，也不再沉迷刷剧看综艺。 她每天准时下班，先去研究所生活区的超市或生鲜店，仔细挑选最新鲜的食材。 钟耀祖用脑过度，胃口不好，还容易上火。 她变着花样地煲汤：冬瓜薏米排骨汤清热祛湿，天麻鱼头汤补脑安神，山药玉米鸡汤温和滋养... 她记得他偶尔提过一句想念家乡的牛肉丸子，她甚至在网上找了教程，失败了好几次，终于复刻出了让他吃愣住的味道。 晚上，她很少提前睡。 要么在书房处理一些白天没做完的工作，要么看一会儿专业书籍给自己充电，要么就只是安静地窝在客厅沙发里，看一些轻松的闲书，耳朵却始终留意着门口的动静。 等待成了夜晚的主题曲。 窗外蓉城的夜景璀璨依旧，小区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路灯柔和的光晕和偶尔驶过的车轮声。 她听着时钟的滴答声，心里计算着他可能回来的时间。 十二点，一点，甚至更晚。 她不会频繁发消息打电话催问，她知道他忙起来根本顾不上看手机。 她只是等着。 有时候等着等着，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直到指纹锁轻微“嘀嗒”声将她惊醒。 她会立刻起身，揉揉眼睛，迎上去，接过他沉重的公文包，闻到他身上浓重的咖啡味和疲惫的气息。 “回来了？饿不饿？汤还在锅里温着，给你下碗面？还是热点粥？” “吃过了...公司宵夜。”他的声音总是沙哑的，带着浓浓的倦意。 “那快去洗个热水澡解解乏。” “嗯...” 第878章 惯性的误解 有时他心情稍好，会一边换鞋一边跟她零星说几句工作上的进展，哪个算法瓶颈有了思路，哪个仿真结果比预期好。 她会认真听着，即使不太懂那些专业术语，也会用“太好了”、“真厉害”给予积极的回应。 有时他压力巨大，眉头锁死，一言不发，整个人像一张绷到极致的弓。 她就不会多问，只是默默地把温热的牛奶或蜂蜜水递到他手里，轻轻帮他按摩一下紧绷的肩膀。 她帮他打理好一切生活琐事，清洗换洗衣物，提醒他第二天的重要会议。 在他偶尔早回的周末，强行拉他出门散步晒太阳，逼着他暂时离开那些密密麻麻的代码和电路图。 她能做的太少太少了。 无法替他分担技术上的巨大压力，无法替他排解生态断裂带来的焦虑，更无法左右国际政治的风云变幻。 她只能用这种最朴素、最日常的方式，为他守住一个小小的家。 这是她们俩温暖而安稳的港湾。 让他在外面披荆斩棘、筋疲力尽之后，能有一个可以彻底放松的地方。 让他知道，无论多晚，总有一盏灯为他亮着，总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这种支持，无声，却厚重。 就像蓉城晚春夜里弥漫的栀子花香，看不见摸不着，却丝丝缕缕，萦绕不绝，无声地沁入心脾。 成为支撑着前行者深夜里一份温柔的力量。 ...... 制裁的阴云笼罩全球财经科技媒体的头条已逾两周。 路透社、彭博社和华尔街日报连续发布头条新闻，分析这场突如其来的科技封锁将如何重塑全球科技行业格局。 资本市场对此反应剧烈，多家与华国科技企业有密切往来的上市公司股价出现大幅波动。 然而，在鹏城华兴总部G区，尤其是集团IT所在的楼层，弥漫着的却并非恐慌，而是一种经历过极限压力测试后充满了疲惫的自信。 走廊两侧的白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算法公式和架构图，穿着休闲工程师制服的技术人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着技术细节，语气中透着专业性的冷静。 巨大的监控屏幕上，代表全球业务流的数据曲线平稳地起伏着。 再无一丝一毫与万里之外的丑国巨头产生关联。 这块长达十五米的曲面屏墙上，实时跳动着华兴全球187个国家和地区的业务数据流，每秒处理着超过百万级的事务请求。 “默总，过去14天，''渡河''ERP系统全球平均事务处理成功率100%，未发生任何P1级（最高级别）故障。 特别是在欧洲区周二上午的订单高峰时段，系统承受了每秒12.5万次的交易请求，表现完全符合预期。” “高斯数据库集群平均响应时间保持在0.8毫秒以下，资源利用率稳定在65%的健康水位。 我们在北美区域进行的灾难恢复演练显示，全数据中心切换时间已缩短至127秒，比原OraCle系统快40%。 这个数字意味着我们不仅实现了替代，更实现了超越。” “所有核心业务模块，包括财务、供应链、生产、销售，均运行在自有系统上。 海外业务切换平稳，用户无感。 我们监测了全球客户服务渠道的反馈，没有出现任何因系统切换导致的业务异常报告。” IT作战室内，各技术小组的负责人轮番汇报，声音平稳，数据确凿。 墙上的OraCle标识被打上了一个红色的叉号。 这是一个在全球数据库市场占据43.7%份额、在金融行业核心系统占有率高达89%、在全球企业级软件市场年收入超过400亿美元的科技巨兽。 陈默坐在指挥席上，目光扫过每一项关键指标。 他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看起来非常放松。 但作为技术负责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场胜利的来之不易。 OraCle的数据库产品之所以能统治全球市场数十年，靠的不仅仅是先发优势。 其核心的RAC（实时应用集群）技术、高效的缓存机制、成熟的优化器，以及遍布全球的服务网络，构建起了极高的技术壁垒。 更不用说与之绑定的EXadata一体机、WebLOgiC中间件等全套解决方案，形成了一个几乎封闭的生态系统。 一家企业一旦选择了OraCle，就像是踏上了一条单行道，转换成本随着时间推移呈指数级增长。 这两周，他的团队几乎寸步未离这间作战室，时刻紧盯着系统的每一点细微波动。 行军床角落还堆着几条未来得及收拾的薄毛毯。 墙角的垃圾桶里塞满了空的红牛罐子，见证着这个团队过去14个昼夜的奋战。 预料中的惊涛骇浪并未出现，OraCle的断供就像一把沉重的铡刀落下，却惊愕地发现砧板上的目标早已悄然移开，只斩断了些许早已被弃用的旧缆绳。 这种结果，让原本准备看笑话的业界观察者们大跌眼镜。 巨大的惯性使然，即便内部早已确认成功，外界，包括许多行业观察者和竞争对手，仍带着一种将信将疑的目光审视着华兴。 在各大专业论坛和科技媒体上，质疑声依然不绝于耳。 替换全球业务核心系统？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 而且是在如此高压之下？ 这近乎天方夜谭。 要知道，OraCle、IBM和EMC组成的IOE体系，在过去三十年中几乎垄断了全球大型企业的核心系统市场。 根据Gartner的最新报告，在财富500强企业中，有92%的企业使用OraCle数据库作为其核心业务系统的支撑，在金融行业，这个比例更是高达97%。 某些海外分析机构的报告甚至言之凿凿地预测，华兴的业务数据必然出现了大量混乱和丢失。 只是出于稳定市场信心的目的而被刻意隐瞒，崩溃或许会延迟，但绝不会缺席。 这些报告指出，OraCle系统的复杂性和稳定性是经过数十年市场验证的，其集群技术、缓存机制和查询优化器几乎无法被完全替代。 一位知名分析师在CNBC的节目中甚至断言： “华兴的所谓替代，最多只是处理了一些边缘业务，真正的核心系统必然还在使用OraCle，只是他们不敢承认。” 然而，只有身处风暴眼中心的华兴IT人自己知道，这场惊心动魄的迁移，早已不是“正在进行时”，而是“完成时”。 甚至可以说是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完成了。 第879章 是危也是机 系统的平稳，并非侥幸，而是过去三年多无数个日夜严谨设计、反复测试、精益求精的结果。 超过2000名工程师参与了这个代号“渡河”的项目，编写了超过亿行代码，建立了7个全规模测试环境，模拟了全球187个国家的业务场景。 IOE体系之所以难以替代，不仅仅是因为技术本身，更因为其建立的生态系统。 OraCle认证的DBA、经过OraCle验证的最佳实践、与硬件厂商的深度优化、与各类应用软件的兼容性测试... 这一切构成了一个庞大的产业生态。 华兴的替代之路，实际上是在重构整个生态系统。 “通知各区域IT支持团队，解除战时紧急状态，恢复常规运维节奏。 但监控级别保持不变，异常情况直接上报。” 陈默下达指令，声音里依旧是松弛。 其实按他的性格，都不想这么严阵以待的，毕竟半年前就已经验证了无数次的东西。 他搁这儿指挥纯粹就是让董事会的同僚们“安心”罢了。 但有一说一，核心系统替换仅仅是一场漫长战役的开端。 华兴面临的不仅是OraCle一家的断供，而是整个西方科技生态系统的排斥。 从芯片到操作系统，从开发工具到应用软件，层层封锁正在形成。 林雨晴适时地为他换上一杯新的黑咖啡，低声提醒： “陈总，半小时后，董事会。 这是两周来的第一次全体会议。” 陈默点点头，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他知道接下来的董事会的议题是要讨论这场风暴之后，华兴这艘巨轮新的航向。 而他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自己的东西。 A1行政楼的顶层会议室，气氛相较于两周前的凝重，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沉稳，但紧迫感并未消散。 显然是高层的低气压已经开始往中下层传递了。 长条形的红木会议桌旁，各位董事陆续落座，相互间点头致意，交换的眼神中充满了无需言说的默契。 郑非坐在不起眼的位置打量全场，最后在陈默身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 眼里闪过赞许和更深的期许。 作为华兴的创始人和精神领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场胜利的意义。 这不仅是一家企业的技术突围，更是一次对华国科技产业整体实力的检验。 “人都到齐了，开会吧。”徐平主持会议，开门见山。 “过去两周，辛苦大家了。尤其是集团IT的同事，打了一场漂亮的阻击战。 首先，请陈总再给大家吃一颗定心丸，''渡河''和高斯，现在到底稳不稳？”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陈默。 这些掌控着华兴这艘科技航母方向的高管们，虽然已经收到了书面报告，但仍希望从项目总负责人那里听到第一手的确认。 陈默没有看任何资料，数据早已刻在他的脑海里： “徐总，郑总，各位董事。 系统非常稳定，甚至超出了我们自己的预期。 过去十四天，全球业务零中断，数据零丢失，性能指标全面优于原OraCle系统。” 他稍作停顿，让这个信息被充分消化，然后继续道： “特别是在高并发处理方面，高斯数据库的表现显著优于OraCle。 在我们自研的分布式架构下，集群线性扩展能力提高了1.2倍，而成本只有原系统的40%。 ''渡河''项目，已经取得了完全的成功。 我们可以负责任地向外界宣布，华兴的核心业务运营，已完全摆脱了对OraCle产品的依赖。”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亲耳听到这确凿的结论，还是让在座的董事们心中最后一块石头落了底，不少人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这意味着华兴保住了生命线，即使面临更严厉的制裁，公司的基本运营不会瘫痪。 “好！”郑非的声音洪亮，打破了短暂的安静。 “这是华兴人的骨气和智慧！ 证明了我们当初力排众议投入''渡河''，是完全正确的战略决策！” 由衷的掌声响起，非常热烈。 掌声稍歇，徐平的表情重新变得严肃： “但是，各位，危机远未解除。 OraCle这一关过了，但制裁的大棒不会只有这一下。 芯片、EDA、还有终端业务的GMS，依然是悬在我们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环视全场，语气沉重： “更重要的是，这次事件，给了我们，也给了国家，一个极其深刻且残酷的警示。 过去我们常说''自主可控''，但只有在真正被断供的那一刻，才体会到这个词的分量有多重。” 徐平看向负责公共与政府事务的董事孙清芳： “清芳，你先说说，这段时间，从政府层面，你感受到了哪些信号和变化？” 孙清芳推了推眼镜，语气清晰而沉稳： “信号非常明确，态度极其坚决。 高层将此次事件定性为''利用技术霸权进行的恶意打压''，上升到了国家科技安全和数字主权的高度。” 她打开面前的文件夹，里面是她团队整理的近期政策动向汇总： “我归纳了一下，政府的反应主要集中在几个层面：” “第一，舆论和道义上的坚定支持。不仅仅是外交部表态，包括发改委、工信部、科技部在内的多个部委都发出了强烈声音。 官方媒体的定调也是如此，将华兴的自主创新与国家复兴联系在一起，这为我们赢得了极其广泛的公众同情和支持。” “第二，政策层面的急速转向和强力推动。” 孙清芳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去IOE''已经从过去多年的''鼓励探索''，变成了''必须完成的政治任务''和''安全底线''。各部委正在密集出台政策文件和指导目录。” 她列举了几份刚刚发布的重要文件： “《金融行业信息技术基础设施自主可控发展指导意见》要求银行、证券、保险等机构在三年内完成核心系统自主可控替代； 《能源行业关键信息基础设施安全保护条例》将国产化率作为硬性考核指标； 《国有企业数字化转型工作计划》明确要求优先采购国产软硬件产品。” 第880章 陈默的提前量 “第三，实实在在的市场支持。” 孙清芳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政府和国企的采购导向发生了180度大转弯。 过去，我们的''渡河''、''高斯''想去拓展这些市场，难如登天。 IOE体系凭借其长期建立的技术标准、认证体系和服务网络，形成了几乎垄断的地位。 一家大型企业要更换核心系统，不仅面临技术风险，更面临人才短缺、生态缺失等多重障碍。” 她展示了一组数据： “OraCle在中国数据库市场的占有率高达56%，在高端市场更是超过80%。 其商业模式通常采用先免费或低价进入，等到用户产生依赖后再提高价格的策略。 同时通过认证体系培养了大量人才，这些人才反过来又成为维护其市场地位的力量。但是现在，” 孙清芳翻过一页数据： “现在，已经开始有大型央国企主动来找我们，询问产品的成熟度。 希望我们能够提供解决方案，帮助他们尽快完成替代。 仅过去一周，我们就收到了来自六大国有银行、三大电信运营商、国家电网等37家超大型国企的咨询和测试邀请。 一个庞大的内需市场，正在对我们敞开大门。” 她顿了顿，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 “可以说，对方这一棒子，虽然打疼了我们，但也彻底打醒了很多人。 过去很多争论不休、难以推动的事情，现在变得顺理成章，阻力大减。 IOE体系在中国市场几十年的垄断地位，正在出现裂痕。” 徐平接过话头，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 “清芳说得很好。危中有机！ 这对华兴来说，是巨大的挑战，但更是前所未有的战略机遇！” “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时间窗口！ 所以，今天的董事会，我们需要达成几个重要共识，并做出战略决策。” “第一，我们必须找到新的业务增长点，以应对终端业务在海外市场可能出现的断崖式下跌。 GMS的威胁始终存在，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他的目光看向姚尘风和陈默： “尘风，终端BG要做好HMS和鸿蒙生态的加速建设，这是守住阵地的根本。 但同时，我们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新开辟的战场。” 徐平调出投影，展示出一份详细的市场分析报告： “我认为，车BG的重要性，已经提升到公司未来发展的战略核心位置。 智能电动汽车是下一个万亿级的市场，是能够承接我们终端技术优势、通信技术优势、AI技术优势的最佳载体。 它将是我们未来最重要的增长引擎之一。” 姚尘风凝重地点点头： “徐总，终端BG会全力支持车BG的发展。 我们在品牌、渠道、用户运营上的积累，都可以赋能给车业务。 当然，也离不了您和陈总的支持。” 他说完还朝着陈默示意，陈默则回应对方，也点了点头。 徐平又看向辛玉良： “玉良，云BU同样至关重要。 全球数字化转型是大势所趋，虽然我们面临打压，但国内乃至''一带一路''市场的云服务需求巨大。 这是我们打造另一个平台级业务的机会。” 辛玉良扶了扶眼镜，语气坚定： “明白，云BU已经制定了更加激进的扩张计划，会重点聚焦国内政企市场和友好国家市场。 我们将推出''国产化云解决方案''，整合我们自研的数据库、操作系统和中间件，提供全栈自主可控的云服务。” “但是，”徐平的声音提高了几分，目光最终定格在陈默身上，“除了车和云，我们还有一个巨大的、迫在眼前的机会，那就是我们刚刚经受住考验的''看家本领''！” “陈默，''渡河''ERP和高斯数据库，不能只给我们华兴自己用。 它们必须走出去，赋能给千行百业，参与到这场由国家主导的''去IOE''大潮中去。 我提议，公司正式成立''数字技术BU''（暂定名），由你挂帅，负责将我们自研的企业级软件产品推向市场，打造华兴在商用软件领域的新高地！” 这个提议，并未引起太多惊讶。 许多董事早已看到了这一步。 事实上，在过去几天的非正式交流中，这个话题已经被多次提及。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陈默，看他如何回应。 大家都知道，陈默这家伙历来都是极其擅长布局，下棋是走一步看十步的主，也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陈默缓缓站起身，他没有立即表态，而是走到了会议室前方的大屏幕前，操作了几下，调出了一张复杂的组织架构图和生态合作图谱。 “徐总，郑总，各位董事。 成立数字技术BU，将我们的企业级软件产品商业化，我完全赞同，这也一直是我努力的方向。”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掌控感： “事实上，相关的准备工作，从''渡河''项目进入后期阶段时，就已经开始了。 并非我要未卜先知，而是我始终认为，一款真正优秀的企业级软件，必须经过更广泛更复杂的真实场景考验，才能持续迭代，变得真正强大。 只服务于华兴内部，是一种能力的浪费。” 屏幕上，图谱清晰展示出几条脉络： “首先，是产品本身的持续打磨和平台化构建。 过去一年，在保障内部切换的同时，我们已经抽调精兵强将，成立了产品化团队，致力于将''渡河''ERP和高斯数据库从支撑华兴特定流程的''定制化系统''，重构为更通用、更灵活、可配置性更强的''平台化产品''。 这项工作，已完成超过70%。” 他切换了一张图表，展示出详细的技术路线图： “我们针对不同行业特点，开发了金融版、能源版、制造版等多个版本的内核。 特别是在金融领域，我们已经通过了中国人民银行下属检测机构的认证，完全满足银行业核心系统的要求。” “其次，是生态伙伴的初步构建。” 陈默切换了一张图，上面列出了一些咨询公司和系统集成商的名字，其中不乏一些业内知名企业。 “我们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去做市场推广，而是通过项目合作、技术授权、共同解决方案开发等模式，已经与十七家国内领先的行业八家大型咨询和实施服务公司建立了深度合作关系。” 他点开了几个重点合作伙伴的详情页面： “他们看中的，是我们底层数据库和ERP平台的强大性能和技术先进性。 尤其是在高并发、分布式架构和智能化方面的优势。 我们通过合作，已经在金融、能源、高端制造等几个关键行业，完成了POC（概念验证）测试，效果非常好，拿到了首批意向订单。” 第881章 数字技术BU 会议室里出现了一些细微的骚动，几位董事交换着惊讶的眼神。 他们没想到，陈默不声不响之间，竟然已经做了如此深入的布局和铺垫。 这些合作伙伴中，有些甚至是华兴传统业务领域的竞争对手。 徐平的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正是他欣赏陈默这个小逼灯的地方。 狗东西永远比别人想得更远，动手更早。 每次见到好东西就想扒拉到自己饭碗里，甚至提前很早做准备。 陈默继续道，语气依然平静却透着自信： “第三，是人才和组织的准备。 就在这个月，我们以''渡河''项目组和高斯数据库团队为核心，已经秘密组建了一个超过四百人的商用产品研发和市场拓展团队。 人员来自集团IT、2012实验室、以及从外部招募的顶尖专家。 他们熟悉产品，更理解国内企业客户的真实需求。 只要董事会批准，这个团队可以立刻从''潜行模式''转为正式作战序列。” 他最后总结道，目光扫过全场： “因此，成立数字技术BU，对我们而言，并非从零开始的白手起家，而是水到渠成的战略升级。 我们手里有经过超大型企业复杂业务验证的过硬产品，有初步构建的生态伙伴网络，有准备好的核心团队，更有国家政策东风和巨大的市场需求。” “我认为，时机已经成熟。 数字技术BU，将成为华兴应对当前困境、面向未来发展的又一重要支柱。 它将不仅贡献营收和利润，更将极大地增强华兴的技术品牌影响力，巩固我们在B端市场的战略地位。” “当然，”陈默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务实。 “要真正成功，我们还需要集团层面的大力支持。 尤其是在与各兄弟部门——比如云BU、企业BG的协同联动上，需要清晰的战略界定和利益分配机制，避免内部消耗。 我相信，在各位董事的支持下，这些问题都可以解决。” 说完，他微微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会议室里安静了片刻。 董事们都在消化陈默展示的庞大信息和明确路径。 随即，郑非率先鼓起掌来。 “好！谋定而后动，厚积而薄发！陈默，你又一次让我刮目相看！” 他的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赞赏。 其他董事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陈默的这一番汇报，不仅展现了卓越的战略前瞻性和执行能力，更将一个看似冒险的新业务，描绘成了一条路径清晰、准备充分且还成功可期的康庄大道，彻底打消了大家最后的疑虑。 可惜胡笳没看到，不然指定高呼一声好家伙。 从给员工画饼到给董事会画饼，自家老公的在这一块的技术上已经脱离了“术”，开始朝“道”发展了。 “看来大家都没有意见。”徐平笑着环视一周。 “那么，正式决议： 批准成立''数字技术BU''，由陈默兼任总裁，负责华兴自研企业级软件（包括但不限于ERP、数据库、中间件等）的产品开发、市场推广、生态建设和商业化运营。 相关组织调整和资源调配方案，由陈默会同人力资源部、财务部在一周内细化报批。” “同意！” “同意！” ... 决议迅速获得通过。 每个董事都明白，这不仅是一个新业务单元的建立，更是华兴在面对外部压力下的战略突围，甚至可能成为华国基础软件产业发展的一个里程碑。 “陈默，又给你加了一副重担。”徐平看向陈默，眼神中既有鼓励也有提醒。 “数字技术BU是华兴的新希望，也是国家去IOE战略的希望所系。 你要上心，切记慎重再慎重。” “请徐总放心，请董事会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陈默郑重承诺。 他知道，从这个时刻起，他不仅要为华兴的IT系统负责，更要为华兴的企业级软件新业务开辟道路。 “接下来，”徐平看向孙清芳和陈默。 “清芳，陈默，政府层面的推动力度很大，很多部委和关键行业的企业，都迫切希望了解和学习我们''去O''的经验和方案。 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你们尽快筹备一次高规格的技术汇报会，邀请相关部委领导、大型国企、金融机构的负责人和CIO们参加。 由陈默亲自出面，展示我们''渡河''和高斯的成果与能力，打响我们商用软件的第一炮！” 孙清芳立刻点头： “没问题，我这边立刻着手联系安排，争取尽快成行。 工信部和国资委的相关领导已经表达过参与意向，几家国有大行的科技部门负责人也表示希望深入了解我们的解决方案。” 陈默心中一动，这正是一个绝佳的契机。 他开口道：“徐总，孙总，汇报会的地点最好设在帝都。 规格可以更高一些，如果能邀请到分管科技或工信领域的领导出席， 效果会更好。这不仅能展示我们的技术实力，更能体现华兴与国家战略同频共振的决心。” 他稍作停顿，补充道： “同时，我建议将首次产品发布与汇报会结合。 我们可以正式推出''高斯数据库商业版''和''渡河ERP平台''，并宣布与首批重点客户的合作。 这样既能体现我们的产品成熟度，又能形成市场示范效应。” 徐平和郑非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可以。” 郑非一锤定音： “清芳，你去协调沟通，争取办成一次标杆性的活动。 陈默，你做好充分准备。我们要让所有人看到，华国不是没有能力打造世界级的企业软件。 我们华兴已经走在了前面。” “是！”陈默和孙清芳齐声应道。 一场即将在帝都举行的高规格技术汇报会，这将是华兴商用软件登台亮相的关键一刻，也是陈默面向更高层面展示其战略价值的绝佳舞台。 届时，他将代表华兴向内部展示自主创新的力量。 会议结束，董事们各自离去，步履匆匆。 华兴的战略方向已经明确，接下来就是全力以赴的执行。 ———————— 昨天的战绩出来了，今日加更十章，一共十三章。 读者老爷们战斗力还是很猛的。 活动今天还有一天。 (?_?) 谢谢大佬们的支持 第882章 很润 六月初的蓉城，傍晚时分总带着一种湿漉漉的温情。 夕阳的余晖穿过浣花溪别墅区浓密的香樟树叶，在洁净的柏油路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雨后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气息，偶尔有几声鸟鸣从树梢间滑落，又迅速融入了这片宁静之中。 一辆祖母绿的宾利无声地滑入浣花溪，停在一栋带着宽敞庭院的中式别墅门前。 车门打开，陈默略显疲惫地下了车，揉了揉因长时间飞行和连续会议而有些发紧的眉心。 他抬头望了望眼前这栋亮着温暖灯光的家，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花香和泥土芬芳的空气，仿佛要将连日来的紧绷和鹏城带来的燥热一并涤荡干净。 推开厚重的实木大门，屋内凉爽的空气和熟悉的家的味道扑面而来。 首先传入耳中的，是母亲张新萍在厨房里忙碌的声响，锅铲碰撞间夹杂着她哼唱着《渴望》里的老歌。 “悠悠岁月...” 紧接着，便是客厅方向传来一阵阵咿咿呀呀的轻柔婴语，间或还有胡笳带着笑意的回应。 陈默放下公文包，换了拖鞋，脚步不自觉地放轻，朝着声音来源走去。 客厅宽敞明亮，铺设着柔软的地毯。 胡笳正背对着门口，坐在一张巨大的哺乳枕上，怀里抱着他们的儿子陈沅安。 她穿着一件柔软的浅灰色家居裙，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 不到半岁的小家伙正吃饱喝足，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挥舞着莲藕节似的小胳膊，嘴里发出“啊呜啊呜”的声音，专注地盯着妈妈的脸，仿佛在进行一场极其重要的对话。 胡笳低着头，指尖轻轻点着儿子嫩乎乎的脸蛋，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安安今天有没有想爸爸呀？嗯？爸爸今天要回来了哦...” 陈默的心瞬间被这画面填得满满的，柔软得一塌糊涂。 连日来的疲惫和外界的压力似乎在这一刻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他悄悄走过去，从身后轻轻环住了胡笳。 胡笳先是一惊，随即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身体立刻放松下来，微微向后靠进他怀里，侧过头，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 “回来了？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嗯，刚到家。”陈默低下头，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目光落在儿子身上，“看你们聊得正开心，没舍得打扰。” 小家伙似乎认出了爸爸，挥舞的手臂更起劲了，黑葡萄似的眼睛追随着陈默的声音转动，小嘴里发出更响亮的“喔喔”声。 “你看，安安认出你了。”胡笳笑着，小心地将孩子往上托了托，让他更能看到爸爸。 陈默绕到前面，蹲下身，与儿子平视。 他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儿子的小手。 陈沅安立刻用他那小小的却意外有劲的手掌，一把攥住了爸爸的手指，紧紧握着，嘴里发出他听不懂都声音，像是在宣告主权。 “劲儿还挺大。”陈默低笑，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 他仔细端详着儿子，小家伙长得越发白嫩饱满，眉眼像胡笳，精致漂亮，但鼻子和嘴巴的轮廓隐约已有自己的影子。 若有所思的说道，“好像又长大了点。”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嘛。”胡笳看着父子俩的互动，嘴角一直上扬着。 “今天下午我和阿姨带他出去晒太阳，隔壁刘奶奶还说我们安安又胖乎了，抱着沉手。” 陈默索性在地毯上坐下，就着胡笳的手逗弄儿子。 他做鬼脸，发出奇怪的声音，试图吸引小家伙的注意。 陈沅安很给面子，被逗得咯咯笑，小腿一蹬一蹬的，活泼极了。 “看来我不在家的这些天，你们娘俩过得挺滋润。”陈默抬头看向胡笳，仔细打量她。 产后休养了几个月，她的气色很好，皮肤依然是那种令人羡慕的冷白皮，透着健康的光泽。 因为笑着，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 虽然穿着宽松的家居服，但仍能看出身材恢复得极好，甚至比孕前更添了几分圆润柔美的风韵。 他忽然想起了就《锦衣卫》里的那经典台词，忍不住说了句“很润...” 对方这极品的身材给他看饿了。 “润什么呀，这个小磨人精，晚上总要醒几次。”胡笳嗔怪地瞪了儿子一眼，但那眼神里满是爱意。 “倒是你，看着又瘦了，是不是又没按时吃饭？ 公司那边情况很棘手吧？” 她的话语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虽然在家休产假，但华兴被制裁的消息早已铺天盖地，她又是华兴云BU的核心管理层之一，即使刻意不去过多关注工作，也能想象到陈默此刻面临的压力有多大。 “还好，顶得住。”陈默不欲在刚回家的温馨时刻多谈那些沉重的话题，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 伸手摸了摸儿子软乎乎的头发，“主要是想你们了。那边事情一暂告段落，就赶紧飞回来了。” 胡笳了然，也不再追问，只是温柔地笑了笑： “回来就好。爸妈刚才还念叨你呢，说你再不回来，安安都快不认识爸爸了。” 正说着，母亲张新萍端着一盘洗好的水果从厨房出来，看到陈默，脸上立刻笑开了花： “哎呦，我说怎么听着好像有说话声，真是小默回来了！ 饿不饿？饭马上就好，老陈，快出来，儿子回来了！” 父亲陈国辉戴着老花镜，拿着手机从书房走出来，看到儿子，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回来了就好。公司那边都还顺利？” 比起母亲关注的身体吃饭，父亲更关心儿子正在打的那场硬仗。 “爸，妈。”陈默站起身，“还行，初步扛住了。具体的等下吃饭再说。” “对对对，先吃饭，先吃饭。”张新萍连忙招呼，“小笳，先把安安给阿姨哄着，咱们吃饭。默默，快去洗把手，这一路风尘仆仆的。” 家里的阿姨笑着过来，熟练地从胡笳怀里接过意犹未尽、还在咿呀做声的陈沅安。 胡笳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胳膊，和陈默一起去了洗手间。 水流声哗哗作响，陈默仔细洗着手，透过镜子看着身边的胡笳。 她正低头搓着洗手液泡沫，侧脸线条柔和，睫毛长长地覆下来，神色间仿佛有某种思索。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陈默轻声说。 他不在家，带孩子的主要责任都落在胡笳和父母以及家里的阿姨身上。 胡笳闻言抬起头，透过镜子对他笑了笑： “辛苦什么呀，爸妈和阿姨才辛苦，我就是喂喂奶，陪他玩玩儿。 倒是你，一个人在外面...” 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只是抽了张纸巾擦干手，“走吧，吃饭去，妈今天肯定又做了你爱吃的。” 第883章 想上班的胡总 餐桌上果然摆满了陈默喜欢的菜色：回锅肉、麻婆豆腐、宫保鸡丁、清炒时蔬，还有一锅冒着热气的莲藕排骨汤，都是地道的家常菜，香气四溢。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气氛温馨。 张新萍不停地给陈默夹菜，也不管碗都已经冒尖：“多吃点，看你瘦的！在外面肯定吃不好！” “妈，够了够了，碗里都堆不下了。”陈默笑着阻拦，心里却暖洋洋的。 这才是家的味道，是无论在外面经历什么风浪，都能让他安心停靠的港湾。 “鹏城那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吃了几口饭，陈国辉还是忍不住又问了起来，眉宇间带着关切和忧色： “新闻上天天报，说得挺严重。那个什么欧瑞克的数据库，真就不能用了？” 陈默咽下口中的饭菜，放下筷子，用尽量通俗易懂的方式给家人解释道： “嗯，制裁是真的，也不能说是完全不让用，主要是完全不让更新，跟不能用区别也不大。” 他没说对方公司暗地里一系列小动作，看了一眼同样停下筷子，认真听着的胡笳和母亲，继续道：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们自己的系统，‘渡河’和高斯数据库，这次顶住了，而且顶得很漂亮。 过去这两周，全球业务一点没受影响，比原来用的国外系统表现还好。” “真的？”张新萍又惊又喜，松了口气。 “哎呀，那可太好了！我就说我儿子厉害！那些丑国佬就是坏种，打不过就用阴招。” “嗯，”陈默点点头，语气沉稳里有着明显的自豪。 “不过吧，这只是个开始，后续的挑战还很多。 芯片、还有手机系统那边的压力更大。” 他简单提了提，不想让家人过度担忧。 胡笳是业内人士，自然明白这轻描淡写背后的惊心动魄。 她看着陈默，眼神里充满了骄傲和一丝心疼： “我就知道你们没问题。 ‘渡河’项目打磨了那么多年，稳定性和高并发能力本来就是强项。 这次算是经受住真正的实战检验了。” “是啊，”陈默看向妻子，眼中有着默契的交流，“也算因祸得福，经过这一遭，政府和很多大型国企对我们自研的系统信心足了很多，后面可能是个机会。” 陈国辉虽然不太懂技术细节，但听懂了结果和势头是好的，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 “那就好！国家支持就好！咱们就不怕他们！好好干，争口气！” “嗯，我知道，爸。”陈默重新拿起筷子，“吃饭吧，妈做的回锅肉还是这么好吃。” 话题转向了轻松的家常。 张新萍开始絮叨小区里的趣事，谁家孩子考上了好大学，谁家又添了孙子。 陈国辉偶尔插几句评论。 胡笳笑着听，时不时附和几句。 陈默一边吃，一边听着，享受着这久违的家庭氛围。 平淡却又珍贵。 晚饭后，阿姨收拾厨房，张新萍和陈国辉抱着孙子陈沅安去客厅玩，把空间留给了小两口。 陈默和胡笳默契地走上了二楼的露台。 露台正对着庭院，初夏的晚风带着凉意和花香拂面而来，远处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如同散落的星辰。 胡笳递给陈默一杯温水，自己则捧着一杯热牛奶。 两人并肩靠在栏杆上，一时都没有说话，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过了一会儿，胡笳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般，转头看向陈默。 她声音比平时稍低，带着一丝小心翼翼：“陈默...我...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陈默侧过头，看着她有些郑重的表情，心下微微一动，大概猜到了她想说什么。 他温和地点头：“嗯，你说。” “我...”胡笳抿了抿唇，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温热的杯壁。 “我的产假快结束了。我想...等假期到了就回公司上班。” 她说完，仔细观察着陈默的表情，似乎担心他会反对。 陈默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里是理解。 他了解胡笳，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安心待在家里只围着孩子和灶台转的女人。 她有能力，有事业心，甚至在云BU那边已经独当一面。 产后休息了这么久，她肯定早就盼着回到那个能体现她价值的地方。 “想回云BU了？”他轻声问，语气里没有丝毫不悦，只有确认。 见他这个反应，胡笳稍微放松了些，点了点头： “嗯。辛总前段时间还打电话问我情况，说部门里很多项目都在推进，缺人手...而且，”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坚定，“公司现在这个情况，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我虽然能力有限，但也想回去尽一份力。整天在家里待着，感觉...有点使不上劲。” 她没说出口的是，看着陈默在外面扛着那么大的压力，她既心疼，也有些坐不住。 她希望自己能和他站在同一战线，即使领域不同，也能为他、为公司分担一点点。 陈默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远处闪烁的灯火。 他理解胡笳的心情，也尊重她的职业追求。 毕竟自己就是牛马中的头马，没理由要求妻子为了家庭完全牺牲事业。 而且，有阿姨和父母在，带孩子的人手是足够的。 “回去上班，我没意见。”他终于开口，声音沉稳，“你的专业和能力，待在家里确实是浪费。云BU现在肯定也忙得够呛，老辛估计天天盼着你回去。” 胡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充满了期待：“你真的支持？” “当然支持。”陈默转过头，对她笑了笑，“我老婆可是云BU出了名的美女部长。你想回去继续发光发热，我怎么能拖后腿？” 胡笳被他这话逗笑了，心里暖暖的，忍不住轻轻捶了他一下：“少来！跟你说正经的。” “我也是说正经的。”陈默握住她的手，神色认真起来。 “不过，你得答应我，回去工作可以，但不能太拼。 刚开始肯定有个适应期，量力而行，别把自己累着了。 身体最重要。” “知道啦，”胡笳心里甜丝丝的，反握住他的手，“我又不是小孩子，会注意的。而且现在工作流程都挺规范的，不像以前那么需要拼命熬夜了。” “那行。”陈默点点头，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安排。 少顷，他缓缓说道： “那你回去上班的话，安安怎么办？ 你是想...把他留在蓉城让爸妈和阿姨带，还是跟我们一起去鹏城？”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胡笳显然也考虑过，她沉吟了一下，说： “我其实是想带着安安去鹏城。 我不想错过他成长的每一个阶段。 但是...我们俩都上班，肯定忙不过来，就算有阿姨，也怕照顾不周。 所以我还是想爸妈他们...” 剩下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但胡笳没好意思说出口。 第884章 怎么带娃？ 陈默接话道：“爸妈肯定舍不得孙子。但是让他们长时间待在鹏城，估计也不习惯。” 他思索着，一个想法逐渐成型： “你看这样行不行？ 我们平时工作日，就住公司旁边的万科城那边，上下班方便。 爸妈和阿姨呢，就带着安安住鹏城湾那套大点的房子，环境好，也宽敞。 我们周一到周四晚上下班就回万科城，周五晚上和周末，就都回鹏城湾，一家人在一起。 算下来一周能有差不多三天都能陪陪孩子。 这样平时爸妈和阿姨主力带，我们早晚和周末都能深度参与。 而且鹏城湾离公司也不算太远。” 他顿了顿，补充道： “你爸妈那边不也想带孩子吗？ 那就每方带半年或者一年？ 这样双方都能带一段时间休息一段时间，还能换换环境。” 胡笳认真地听着，觉得这个方案确实可行，兼顾了事业和家庭，也考虑到了老人的感受。 她点点头： “轮流制确实感觉更好些，双方父母也都能相对轻松点。 可以先让我爸妈过来带半年，然后换你爸妈过来？或者反过来也行。” “嗯，可以。”陈默表示同意，“具体怎么轮，可以再跟爸妈他们商量，看他们的意愿。 关键是你要觉得这样可行，不会太累。” “我觉得挺好。”胡笳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又满怀期待的笑容，“这样我就能回去工作了，也能天天看到安安。就是...要辛苦爸妈他们了。” “他们乐意着呢。”陈默笑道，“只要能看到孙子，他们简直干啥都愿意。回头我们好好跟他们商量一下。” 幸福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是第二天。 六月的蓉城，暑气已然开始炫耀它的威力，白日的燥热直到傍晚才肯稍稍收敛。 也就是浣花溪别墅区绿树成荫，多了几分自然的清凉。 夕阳的余晖如同融化的金子，透过宽大敞亮的落地窗，泼洒在别墅客厅的每一个角落，将家具的边缘都勾勒出温暖的光晕，空气中仿佛浮动着发光的尘埃。 这是一个难得完全属于家庭的周末傍晚。 陈默褪去了平日里华兴常务董事的外壳，只穿着一件再简单不过的纯白色棉质T恤和一条浅灰色的家居长裤，赤着脚，惬意地半靠在客厅那张宽大柔软的沙发上。 长时间的案牍劳行和空中飞人生活，让这种慵懒放松的居家时光显得弥足珍贵。 另一侧的单人沙发和长沙发上，陈国辉和张新萍老两口也享受着惬意时光。 陈国辉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手机刷抖音，目光却时不时从屏幕上溜走，落在宝贝孙子身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张新萍则看着拼多多上的百亿补贴特价商品，偶尔低声和老伴交流两句“这拼多多也出社区团购了，这鸡蛋比菜市场便宜两毛呢”。 一家人吃过晚饭，坐在客厅里享受时光。 陈沅安躺在婴儿车里，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岁月静好，一世安稳。 陈默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儿子吹弹可破的粉嫩脸颊。 小家伙立刻条件反射般地用他那小而软的手，紧紧攥住了爸爸的一根手指。 不由分说地就往没牙的小嘴里塞，湿漉漉的口水瞬间沾了他一手。 胡笳见状，笑着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脏不脏呀，就让儿子啃。” “我儿子的口水，奶香奶香的，有什么脏的。”陈默不以为意，反而俯身过去，用高挺的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儿子软乎乎的小肚子，惹得小家伙笑得更加响亮，小腿蹬得更欢了。 胡笳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这狗男人脑袋里在想啥，无语道，“我是说你手脏啊。” 张新萍抬头看着这一幕，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意： “你看看他，多大个人了，在公司管着几万人，回到家就跟个大小孩似的，还没我孙子稳当。” 陈国辉也从报纸后彻底露出眼睛，故作严肃地哼了一声： “我看他也是就能在儿子面前找找存在感，耍耍威风。” 陈默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对了，爸，妈，有件事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张新萍放下手中的茶杯，关切地问：“什么事啊？工作上的？” “不全是。”陈默看了一眼胡笳，继续说道： “夹子的产假快结束了，她想回公司上班。 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带着安安一起去鹏城比较好，但我们俩工作都忙，需要你们帮忙。” 陈国辉点点头： “这是应该的，你们年轻人正是拼事业的时候。 我和你妈早就商量过了，要是你们需要，我们就去鹏城帮你们带孙子。” 张新萍连忙接话：“是啊是啊，我们退休在家也没什么事，带带孙子挺好的，高兴还来不及呢！” 胡笳感激地看着公婆： “谢谢爸妈。 不过我们也不想让你们太辛苦，所以想了个方案： 让我爸妈和你们轮流着在鹏城待半年或者一年，这样大家都能有时间休息，也能回蓉城住住。” 陈默补充道： “到时候你们就住鹏城湾那套房，你们也去过，环境比较好。 平时周一到周四，我们住万科城那边，方便上下班； 周五到周末就回鹏城湾陪你们和安安。 平时有阿姨帮忙，不会太累的。” 陈国辉和张新萍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赞同。 “这个安排很周到。”陈国辉首先表态，“既不影响你们工作，又能让安安在父母身边长大。轮流制也好，亲家公亲家母也能有机会带带外孙。” 张新萍笑着说：“是啊，就这么定吧。不过，” 她转向胡笳，“你得先跟你爸妈商量一下，看他们什么意思。要是他们想先来，我们就排后面；要是想后来，我们就先过去。” 胡笳点头：“那我今晚就给我爸妈打个视频，问问他们的想法。” 正当这温馨宁静的家庭氛围达到顶点时，一阵清脆又略显急促的门铃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骤然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紧随其后的，是两个年轻女孩清脆又毫不见外的嚷嚷声，穿透力极强。 “哥！开门！快开门！知道你肯定在家窝着呢！” “表哥！我们看见你车在车库啦！快开门呀！外面要热化啦！” 陈默和胡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 他们家和小姨家的两位“混世魔王”驾到了。 阿姨赶紧小跑着去开了门。 门刚一打开，陈倩和颜晓就像两股充满了青春能量的旋风，裹挟着外面的热气，“卷”了进来。 第885章 颜晓和陈倩的汇报 陈倩打扮得简单利落，上身是一件白色的卡通印花T恤，下身一条浅蓝色牛仔短裤，脚踩一双白色板鞋，浑身上下散发着大学生的朝气。 颜晓则显然在穿着上花了更多心思。 一身亮眼的鹅黄色细吊带连衣裙，完美勾勒出青春的身材曲线，外罩一件透明的薄纱防晒衫，头上还戴着一顶时尚的宽檐草帽，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像个随时准备出镜的小明星。 两人都是鼻尖冒着细密的汗珠，脸颊被热气蒸得红扑扑的，一进门就夸张地用手对着脸颊猛扇风。 “热死啦热死啦！蓉城这鬼天气，才六月份就跟下火似的！我的粉底液都要熔化了！” 颜晓一边抱怨，一边那双大眼睛就像装了雷达一样，精准看向了客厅角落那个散发着诱人冷气的双开门大冰箱。 陈倩更是熟门熟路，把沉甸甸的包往玄关柜子上一扔，就径直朝着冰箱快步走去： “哥，家里那些救命用的雪糕还有没有库存了？赶紧贡献两根，快中暑了！” 两人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打开冰箱门，两颗脑袋就亲昵地凑在一起，在里面窸窸窣窣地翻找起来。 “哇塞！还有钟薛高，哥，没想到你也交智商税！”陈倩发出一声小小的欢呼。 她没倒是没注意到自己亲娘的拳头都要捏紧了。 “给我来根老式绿豆沙的，解暑神器。”颜晓也毫不客气指挥着陈倩。 她们拿出心仪的雪糕，利落地撕开包装纸，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就站在冰箱门口，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 冰凉的雪糕入口，两人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满足至极的喟叹，仿佛终于活过来了。 然后，一边嗦着快要融化的雪糕，一边走到客厅中央。 两双水汪汪、亮晶晶的眼睛，带着十足的幽怨和控诉。 齐刷刷地聚焦在沙发上那个依旧老神在在仿佛一切吵闹都与他无关的陈默身上。 陈倩先发制人，咬着雪糕棍，含糊不清地抱怨道： “哥，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忙了！感觉比郭嘉领导人日程还满还难找！ 给你发微信，十条能回一条就不错了！ 回的还都是‘嗯’，‘好’，‘知道了’，惜字如金到令人发指。 能不能心疼一下你可怜的妹妹，多赏几个字啊？” 颜晓立刻点头如捣蒜，小嘴撅得老高，简直能挂上一个油瓶： “就是就是。 表哥，你以前虽然也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但至少林秘书电话通常还是能打通的。 现在可好，有时候我们有点急事打给雨晴姐，她那边背景音都忙得跟打仗一样。 好不容易接起来不是说你在开极其重要的闭门会议，就是在飞往世界某个神秘角落的飞机上，根本不敢打扰。 我们想找你汇报一下工作成果，都找不到门路，发个报告给你也都石沉大海！” 陈默被她们俩这一唱一和的连环控诉给逗乐了，慢悠悠地坐直了身体，故意拉长了语调： “哟——合着我这当哥的，还得二十四小时守着手机，专门候着，等着伺候两位大小姐随时汇报工作？ 你们俩这谱摆得比我都大多了啊。” 胡笳在一旁抱着儿子，抿嘴直笑，身体微微颤动。 张新萍看不过外甥女和女儿居然敢吐槽自己的宝贝儿子，于是嗔怪道： “你们两个疯丫头，一进来就咋咋呼呼的，没个正形。 小默忙那是正事，是大事，管着那么大一个摊子，哪能天天围着你们这些鸡毛蒜皮转。” 陈国辉也放下报纸，习惯性地帮腔老伴： “就是，有什么事儿不能心平气和好好说？吃雪糕还堵不上你们的嘴。” “爸，妈！ 你们不知道，情况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陈倩三两口吃完剩下的雪糕，把木棍以一个精准的抛物线投进远处的垃圾桶，然后拉着颜晓一屁股坐在陈默对面的沙发上。 身体急切地向前倾，摆出一副“我们今天必须好好说道说道，让你认清现实”的严肃架势。 “我们可是有正事，是非常重要的工作汇报。 这关系到我们公司，不，甚至可能间接关系到我们整个集团未来的战略发展布局！” 陈倩表情极其严肃，努力试图拔高话题的高度和重要性。 颜晓猛点头，努力咽下嘴里冰凉的雪糕，差点噎到，赶紧捶了捶胸口： “对对对！战略发展！ 哥，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老是玩消失，不回消息，不理我们，不然我们公司还得再上一个台阶！” 陈默挑眉，看着眼前这两个活宝戏精，配合地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问道： “哦？这么严重？是损失了好几个亿还是让你们错过上市了？ 那我倒要仔细听听，我怎么就无形中成了阻碍集团战略发展、造成巨大损失的罪人了？” 一听陈默接话了，陈倩和颜晓立刻来了精神。 她们俩当然听得出来自家哥哥话语里的讽刺，但不重要。 想要搞钱就得脸皮厚，被自己哥哥怼两句怎么了？又不掉两斤肉。 陈默的反应让两人瞬间把刚才那点小委屈和小抱怨抛到了九霄云外，争先恐后地开始“汇报工作”。 那架势，恨不得把过去这半年憋在心里的话和取得的细微成就一口气全倒出来，好好邀邀功。 “哥！我先说！让我先汇报宏观战略！” 陈倩抢先一步，清了清嗓子，仿佛在做正式报告，“闪光文化！就杨钊那个公司，我们不是听了你的话，投了嘛！这半年，发展简直是超乎想象，坐上了火箭！” 颜晓急得在下面轻轻掐了她一下，抢着插嘴： “是我先说要汇报粉丝数据的。 哥，你知道我们现在公司旗下的抖音账号矩阵，总粉丝量突破多少大关了吗？ 八千万！整整八千万活粉！ 这才半年时间！这增长速度，在圈里都传为佳话了！” “是我先说的公司整体战略！”陈倩不服气地瞪了她一眼，赶紧把话题拉回来。 “哥，我们公司杨总可是严格按照你上次高屋建瓴指点的方向走的。 坚决执行战略聚焦！快刀斩乱麻，把之前那些乱七八糟、半死不活的赛道全砍了！ 现在就主攻三个最有潜力的垂直领域：美妆测评、时尚穿搭，还有... 嘿嘿，你肯定猜到了，汽车！” 说到“汽车”这两个字，陈倩得意地朝颜晓扬了扬下巴，眼神里满是“看吧，这才是重点”的意味。 第886章 富二代人设立住了 颜晓立刻心领神会地接上，语速飞快： “对对对！还有内容工业化！ 我们把你说的‘内容中台’概念落地了！ 真的总结出了好几套爆款内容公式和模板，现在我们的内容团队，一周能稳定产出两百多条高质量视频！ 数据反馈比以前凭感觉瞎摸好太多了！流量也稳定多了！” “还有数据驱动。”陈倩又成功抢回话语权，扳着手指头数。 “我们现在每一条视频的数据，每一场直播的数据，从完播率、互动率到转化路径，都实时监控、深度分析。 投放策略也比以前精准了不知道多少个level（级别）。 ROI（投资回报率）整体提升了30%不止。 杨总都说，这数据看得他每天晚上睡觉都能笑醒！”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像说相声一样，互相补充，偶尔竞争，把公司这半年来的进展和核心数据飞快地捋了一遍。 虽然说得有些杂乱急切，但核心数据和蓬勃发展的势头是清晰的，能明显听出公司确实走上了正轨，并且增长势头十分迅猛。 陈默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脸上看不出太多波澜，但眼神里的赞许和欣慰一闪而过。 他能听出来，这两个丫头不是小打小闹，是真真正正下了苦功夫，深入进去了，不是在瞎胡闹。 “听起来，搞得还不错。”他淡淡地评价了一句，语气平稳。 “何止是不错啊哥！！”陈倩激动地一拍沙发扶手。 “我们简直是起飞了好吧。 虽然现在抖音的电商生态还没完全爆发，官方扶持力度也没那么大，但我们试水的几场直播带货，美妆和服装类的，场均GMV（商品交易总额）都快摸到五十万的门槛了。 杨总现在嘴巴都快笑歪了，见人就夸我俩是公司的福星和财神爷。” 颜晓也兴奋地补充，眼睛亮得惊人： “而且哥，告诉你个天大的好消息！我现在的个人账号粉丝数快要突破一千万大关了！ 马上就是千万级别的大V了！” “哦？”陈默这次倒是真的有点意外了，将目光转向颜晓，仔细打量了她一下。 “涨这么快？我记得过年家庭聚会那会儿，你才五、六百万粉吧？这增速有点惊人啊。” 颜晓被陈默这么一看一问，脸上立刻浮现出一点小得意，但又混合着一点点干了“坏事”的心虚。 她眼神开始有些飘忽，声音也低了几分：“嗯...主要是...主要是最近运气好，连续蹭上了几个大热点，发了几个小爆款视频...” 陈倩在一旁嘿嘿坏笑，毫不留情地抢先揭底： “哥，你是不知道，晓晓她现在可火了！ ‘人间富婆’、‘拥有一个宠妹狂魔的土豪哥哥’这个人设，算是被她立得稳稳的。 她前几天，是不是又趁你不在家，偷偷溜进你书房了？” 陈默闻言一愣，疑惑地看向颜晓。 他书房平时确实不锁，但也没什么特别机密，主要是些书和个人收藏。 颜晓的脸瞬间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眼神躲闪着不敢看陈默，小声嘟囔辩解： “我...我就是拍个日常vlOg嘛，分享一下真实生活... 丰富一下视频内容库...” 陈倩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绘声绘色地爆料： “分享日常生活？你分享的是我哥的日常生活吧。 哥，她那个视频我都反复观摩学习了！ 标题就叫‘带你们偷偷看看我哥的表柜，据说价值一个小目标起步’。 然后镜头就在你那放满了百达翡丽、理查德米尔、AP、江诗丹顿的表柜上一顿慢扫、特写。 那弹幕和评论区都炸穿地心了。 全是在问‘哥哥还缺妹妹吗’、‘哥哥还缺腿部挂件吗’、‘请问嫂子有什么过人之处’。 热度高得吓人！” “噗——”正在小口喝水的胡笳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喷，连忙抽了张纸巾捂住嘴，肩膀不停地抖动。 陈国辉和张新萍老两口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老两口虽然不太懂什么百达翡丽、理查德米尔，但“价值一个小目标”还是听得懂的。 闻言都惊讶地看向儿子，眼神里充满了“你小子到底又乱花钱”的意思。 陈默这才恍然大悟，无奈地抬手点了点颜晓，哭笑不得：“你...你这丫头...” 他就说前几天偶尔感觉书房有人动过，但也没丢东西，就没在意，原来是这丫头搞的鬼。 把他收藏的手表当成拍视频的“道具”了。 颜晓赶紧双手合十，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讨饶状： “哥，我错了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就是...就是当时一时鬼迷心窍，觉得那素材实在是太...太有冲击力了。 而且我保证，绝对没露你其他私人物品，就拍了表和柜子。 真的！效果特别好，那条视频一夜之间就爆了，涨了快一百万粉呢。 现在好多高端腕表品牌、汽车品牌PR都想联系我合作。” 看着她那副又怂又忍不住有点小得意、并且显然“知错但下次可能还敢”的样子，陈默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又实在觉得好笑。 最终也只能无奈地摆摆手： “下不为例。 我的东西，以后要拍必须先问我，经过我同意。 尤其是私人物品，要注意界限。” “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了！我发誓！”颜晓立刻举起三根手指保证。 但那双滴溜溜转着的大眼睛，像极了一只一脸认真的哈士奇，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这保证的效力存疑。 陈倩赶紧把话题拉回正轨，试图替好姐妹解围，也将功劳拉回来： “哥，虽然晓晓这法子有点‘剑走偏锋’，借了你的光，但效果是实打实的，也没造成什么负面影响。 她现在可是咱们公司，不，是整个蓉城乃至西南地区MCN圈子里的头部大网红了。 那牌面是杠杠的。 出去参加活动，那些平台方和品牌方都对她客气得很！” 颜晓也赶紧顺杆爬，挺起胸膛，努力让自己显得很专业： “没错，哥！ 我和倩倩加起来36%的股份呢，是公司仅次于杨总的大股东了。 在公司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当然...大家心里也都清楚，我们说话有分量，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们背后站着你这尊大佛... 所以杨总和所有高管也都挺给我们面子，很多提议都能推进下去。”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小狡黠和小骄傲，这才是她今天最想汇报的重点： 第887章 车BG嫡系宣传部队 “所以啦，在我们俩的强烈推荐和‘据理力争’之下，闪光文化这半年还真签了不少有潜力、有特色的汽车垂类博主。 虽然他们现在的粉丝量还不算特别巨大，几十万到一两百万不等，但内容做得都很专业、很垂直，粉丝粘性极高。 这可都是我们精挑细选，给哥你们车BG准备的未来的嫡系舆论部队。 未来咱们启界汽车上市，从预热、发布到口碑维护，这前沿舆论阵地，必须牢牢掌握在自己人手里。 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说到这个战略布局，陈倩也收敛了玩笑的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哥，这算是我们俩对你一点点小小的回报和心意。 虽然现在车还没发布，我们这点力量可能还帮不上什么大忙，看起来像是纸上谈兵。 但我们相信，未来在市场营销、用户体验分享、口碑营造甚至危机公关上，我们手里这个矩阵，肯定能出一份力，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听到这里，陈默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他没想到，这两个小登还真把他随口提点的话听进去了，并且不是简单地投资赚钱，而是真的有战略思考，想到了如何反向回馈他的主业。 以后他们启界不管现实赢不赢得了，有他在至少网上是输不了。 两个妹妹的这份心意，这份眼光，让他感到很满意。 “做得不错。”他点了点头。 “有这个意识和前瞻性，很好。 汽车博主生态确实很重要，提前布局、培养嫡系，是正确的战略。 但记住，内容一定要专业、客观、有深度，不能是无脑吹捧，那样反而会消耗品牌信誉，适得其反。 要输出真实、有价值的内容，才能赢得用户真正的信任。” “明白，哥你放心。 这块我们把关很严的！宁缺毋滥！” 见陈默肯定了这个方向并且给出了具体指示，两人顿时喜笑颜开，像是得到了最高级别的奖赏。 陈倩趁热打铁，继续抛出今天的另一个重要目的： “哥，杨总那边，一直对我们，特别是对你感激不尽。 他说你上次给他的那些建议，每一句都价值千金，他简直是奉为圭臬。 我看他那样子就差打印出来贴在办公室墙上每天早晚诵读了。 他说从来没有听过那么一针见血又极具操作性的指点，让他茅塞顿开，少走了无数弯路，也避免了可能踩的大坑。 所以他这半年来，一直千方百计地想让我们再帮忙约你一次，哪怕就半个小时，吃个便饭也行。 他想亲自跟你详细汇报一下公司这半年的具体进展和财务数据，更想再听听你下一步的指导，哪怕只是一两句提点。 你看...能不能再百忙之中抽一点点时间...” 颜晓也立刻用那双充满期盼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陈默，双手合十做祈求状。 陈默沉吟了一下。 那些所谓的建议，确实有他作为重生者的战略眼光的功劳。 但说实话，这些建议别人也能提。 无非是他现在身价百亿，身份地位上去了，那个杨总才会听的话，才会执行到位。 实际上他其实并不想过多插手闪光文化的具体经营事务，毕竟他的主业已经足够繁忙。 这边只是他随手布置的一颗闲棋，而且目前看来杨钊和两个妹妹的能力仿佛也值得信任？ 但杨钊毕竟是杨老师的儿子，关系特殊，两个妹妹又深度参与其中，并且确实做出了成绩，有了战略协同的价值，完全不管不问也不合适。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程表，思考了片刻，说道： “最近日程确实排得非常满，下周就回鹏城了，中途还得去一趟重庆，处理车BG和总部的一些事情。” 他看到两个妹妹脸上瞬间露出失望的表情，话锋一转： “这样吧，初步看，下下周，大概17号左右，我可能会在蓉城停留半天时间处理些事情。 如果你们和杨总那边时间方便，可以安排一起吃个晚饭，简单聊一下。 具体时间，我让雨晴稍后和你们对接确认。” “真的？太好了！哥你最好啦！”陈倩和颜晓几乎要从沙发上跳起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谢谢哥！！”颜晓也欢呼道。 两人兴奋地击掌庆祝，像是打了一场大胜仗。 正事汇报完毕，且得到了远超预期的理想结果，两人顿时彻底放松下来，又开始恢复嘻嘻哈哈的本性。 颜晓跑去婴儿车旁，小心翼翼地逗弄着又开始咿咿呀呀的小安安。 陈倩则凑到胡笳身边，亲热地挽着她的胳膊，讨论起产后恢复的秘诀和育儿经，胡笳还开玩笑说你男朋友都没有就开始了解这个了？ 夕阳终于彻底沉入地平线，别墅里亮起了温暖柔和的灯光。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水果，气氛热闹又温馨。 陈倩和颜晓自然是饭桌上的活跃气氛担当，叽叽喳喳地说着公司里的趣事、网红圈的各种八卦、遇到的奇葩客户，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陈默看着眼前这喧闹却充满了烟火气的一幕： 身体康健、安享晚年的父母； 温柔美丽、笑容满面的妻子； 咿咿学语、承载着未来希望的儿子； 还有两个虽然闹腾任性却充满活力、正在努力成长的妹妹。 一种平淡却无比真实的幸福感在他心中静静流淌，慢慢充盈。 众人聊了好一会儿，陈倩和颜晓才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开，说明天还要去公司开早会。 送走她们，别墅终于重新恢复了宁静。 陈默抱着已经睡熟儿子，小心翼翼地把他放进精致的婴儿床，盖好小被子。 胡笳走过来，从后面轻轻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轻声道： “倩倩和晓晓，虽然闹腾，但看得出来，真的长大了，也成熟了。 就是倩倩那学校里的工作，好像彻底放羊了...” “嗯，”陈默转过身，将她柔软的手握在掌心，缓缓说道： “没事，学校的那份工作做不做都行，再说了，不是还有杨院长在么。 这俩姑娘闹腾是闹腾了点，精力旺盛得吓人，但好在路子没走歪，心思是正的，也知道上进。” “有你这么个哥哥在背后默默看护着，她们想走歪也难。”胡笳仰头看着他，轻笑出声，眼神里满是温柔。 陈默低头亲吻对方额顶，然后搂着她，看着婴儿床上儿子恬静美好的睡颜，低声道：“这样挺好。” 事实上无论是陈默还是胡笳都忽略了一个问题，其实陈倩和颜晓都已经是二十四五岁了。 只是作为看着两个姑娘长大的哥嫂，眼里的两人仿佛永远都是小孩子，就像父母眼中的儿女。 窗外，月色如水，温柔地洒满庭院，浣花溪的夜晚，静谧而安详。 第888章 丑国精英的分析 华盛顿特区，六月的空气已然闷热潮湿，仿佛酝酿着雷雨，与联邦政府大楼内某些办公室里的气氛相得益彰。 对华兴的实体清单制裁正式落地已超过三十天，预期的“瞬间窒息”效果并未以理想中的方式呈现。 这让最初推动这一强硬措施的某些决策核心感到了焦躁。 也使得内部原本被压制的不同声音开始有了重新评估的空间。 在商务部工业与安全局（BIS）一间配备了防弹玻璃和高级加密通讯设备的简报室内，一场跨部门的高级别评估会议正在进行。 与会者包括BIS的高级官员、来自国防部、国务院、情报机构以及白宫国家安全委员会的代表。 空气净化器低声工作，却驱不散空气中无形的紧张因子。 “先生们，女士们，过去三十天的数据和我们收到的初期反馈已经汇总。”主持会议的是BIS的资深官员，威廉·哈珀（William Harper），他面色严肃，语调平稳，但眼神锐利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制裁已全面生效，尤其是对华兴核心业务系统和数据库的停止服务。 现在，我们需要客观评估第一轮打击的效果。” 他示意助手播放幻灯片。 屏幕上显示出复杂的图表和数据流。 “首先，关于芯片及硬件断供。”国防部的分析员马克·詹金斯（Mark JenkinS）首先发言，他的声音干脆利落。 “根据我们的监测和供应链情报，华兴及其关联公司确实停止了从高通、英特尔、美光等主要供应商的新增采购。 这表明制裁在规则层面得到了遵守。但是，” 他话锋一转，切换了一张图表，上面显示着全球航空货运流量和几条特定航线的异常波动。 “我们有充分证据表明，在华兴被列入清单后的‘黄金72小时’乃至其后一周，他们动用了惊人的资源进行全球抢运。 包机数量激增，主要流向鹏城、蓉城等华兴主要基地。 我们判断，他们成功囤积了相当规模的关键芯片和元器件库存。 这意味着，制裁对其硬件供应链的冲击，效果会有延迟，预计在未来十二个月后，随着库存消耗，才会真正显现。” 这番话让会议室里响起一阵轻微的议论声。 这在意料之中，但华兴反应的速度和力度依然令人侧目。 “这正是制裁的预期效果之一，”一位来自白宫国安会的顾问接口道，他试图定调。 “消耗其财务资源进行囤货，打乱其正常生产节奏，为其竞争对手争取时间。 关键点在于，库存总会用完。 我们需要的耐心。” “耐心？”一个略带质疑的声音响起，来自国务院的代表，助理国务卿凯伦·史密斯（Karen Smith）。 她扶了扶眼镜，目光投向哈珀。 “威廉，我更关心的是软件和服务层面，尤其是OraCle系统的断供。 这才是理论上能最快见效、造成最大内部混乱的‘抓手’。 一个月过去了，效果究竟如何？ 我们收到任何关于华兴业务运营出现严重混乱的报告了吗？ 哪怕是来自其竞争对手或供应链上的间接信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哈珀和一位负责技术监控的分析员身上。 哈珀看向那位名叫汤姆·威尔斯（TOm WillS）的技术分析员，后者深吸一口气，接过了话头。 “史密斯女士，这个问题非常核心。”汤姆操作电脑，调出了新的监控数据。 “根据我们通过多种渠道获取的信息，包括OraCle方面提供的后台遥测数据。 以及我们自身的信号情报监测，可以确认以下几点：” “第一，OraCle完全遵守了规定。 对华兴及其关联实体的所有软件许可、更新、技术支持及云服务访问已全部中止。 他们的官方支持门户对华兴账号的访问权限已被限制。” “第二，技术层面，我们监测到，在制裁生效后的最初72小时内，华兴的OraCle系统曾出现短暂的访问波动和异常日志激增，这符合系统失去官方支持后可能出现的初期不适症状。”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微妙，带着困惑和谨慎。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这种波动很快趋于平稳。 在过去两周，其OraCle系统的核心业务负载流量......异常稳定，甚至可以说......过于平稳了。” “过于平稳？”凯伦·史密斯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这意味着什么？他们的业务没受影响？还是他们找到了解决办法？” “这正是目前内部评估的分歧点，史密斯女士。”哈珀接回话头，表情凝重。“我们内部主要存在两种解读。” 他示意汤姆继续。 汤姆切换幻灯片，上面列出了两种观点的大纲。 “观察派（主流观点）认为：” 汤姆开始阐述， “一、核心业务系统的复杂性决定了其崩溃不会是瞬间的。 OraCle EBS和数据库是极其复杂的系统，就像一艘巨轮，全速航行中即使关闭引擎，其惯性也能让它滑行很长一段距离。 华兴拥有大量经过OraCle认证的内部技术人员，他们有能力进行基础的维护和故障排查，短期内维持系统‘不沉没’是可能的。 二、‘缓慢窒息’效应。 制裁的真正威力在于‘停滞’。 华兴无法获得关键补丁和安全更新，系统漏洞无法修复，性能无法优化，新业务需求无法通过系统升级来满足。 这种影响是渐进式的，会像慢性毒药一样，逐渐侵蚀其运营效率和安全性，最终导致业务僵化、风险累积，直至某个临界点的到来。 这个过程可能需要数月甚至更长时间才能完全显现。 三、华兴的‘恐慌’反应。 一个非常关键的信号是，” 汤姆顿了顿，放大了一组通讯监控摘要。 “根据OraCle亚太区技术支持中心反馈，以及我们截获的某些通讯。 华兴的技术人员在过去几周内，依然在‘疯狂地’、‘多渠道地’试图联系他们熟悉的OraCle原厂顾问，询问一些深层次的技术问题，甚至试探性地寻求‘非官方’的帮助。 这种行为模式，强烈暗示他们内部正面临系统层面的棘手难题，急需外部专家支持而不得，这恰恰是制裁生效、开始产生‘疼痛感’的明确证据。” 他环视众人，总结道： “因此，观察派认为，制裁正在按预期发挥作用，只是其作用模式是‘文火慢炖’而非‘爆炸’。 我们需要更多时间来观察和评估其全面效果，仓促结论或加大制裁力度可能适得其反，并过早暴露我们所有底牌。” 第889章 可怜弱小又无助 “悲观派（少数观点）则认为：” 汤姆的声音低沉了一些， “一、远程失效手段的失败。 在制裁生效后，我们......或者说OraCle方面，曾尝试通过技术后台注入特定的管理指令或触发某些许可验证机制，试图加速OraCle系统的‘失效’进程。 但这些尝试均告失败。 华兴的内部防火墙和监控系统似乎异常敏锐，隔离并阻止了这些非正常的指令流。 这暗示他们对系统底层的控制力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深。 二、流量异常的‘稳定’并非好事。 悲观派怀疑，这种稳定可能意味着华兴已经将核心业务负载秘密迁移到了某个我们未知的备用系统上，而现有的OraCle系统可能只是一个‘影子’或数据同步节点。 当然，这个观点缺乏直接证据，更多是基于一种 WOrSt-CaSe SCenariO （最坏情况）的推测。 三、联系原厂顾问的行为可能是‘表演’。 悲观派提出一种更大胆的假设：华兴这种看似‘疯狂’的联系行为，是否可能是一种战略欺骗（StrategiC DeCeptiOn）？ 目的是向我们传递‘他们很困难、很需要帮助’的错误信号，误导我们认为制裁有效，从而放松警惕或推迟后续更严厉的措施？” 汤姆说完，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两种观点都有其逻辑支撑，但显然，“观察派”的论据更具体，更符合常规认知，也更能安抚因为未见即时效果而产生的焦虑情绪。 “我认为观察派的分析更符合逻辑和现实。”国防部的詹金斯首先表态。 “华兴是一家庞大的企业，拥有数万名工程师，他们短期内维持系统运转不意外。 那些求助信号，在我看来，是真实的绝望，而不是表演。 没有人能表演得那么持续和逼真，尤其是在技术层面。” “我同意，”另一位来自商务部的官员附和。 “制裁是长期战略工具。 我们应该保持定力，继续观察，同时准备好下一阶段针对其芯片库存消耗后的措施。 现在自乱阵脚，为时过早。” 凯伦·史密斯沉思片刻，虽然她直觉上对“过于平稳”感到不安，但多数人的分析和来自OraCle的“求助”证据似乎更有说服力。 “好吧，我接受观察派的主流观点。 但我们是否需要OraCle提供更多关于那些‘求助’内容的细节？ 以更精确地判断华兴遇到的具体问题？” “我们已经要求OraCle提供相关记录，”哈珀点点头。 “他们会配合。 但需要注意的是，过度施压OraCle去探究细节，可能会触及商业机密和律师-客户保密特权（AttOrney-Client Privilege）的灰色地带，OraCle法务部门对此很敏感。 我们会尽可能获取信息。” 最终，会议达成了共识：维持现有制裁压力，密切监控，尤其关注华兴OraCle系统的长期稳定性变化以及其芯片库存的消耗情况，暂不推出新的升级制裁措施。 他们不知道，那些被他们视为“绝望”的证据即来自华兴技术人员对OraCle原厂顾问的“疯狂”联系。 其源头，正来自于鹏城坂田华兴总部G区栋顶楼的一间办公室里。 ...... 陈默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整个坂田基地。 “默总，我们按照您的要求，对OraCle数据库和EBS系统进行了最后一次深度健康检查和压力模拟测试。” 高斯实验室的苏琳站在他身后汇报。 “测试结果确认，所有关键业务流在完全脱离OraCle环境后，运行平稳，性能指标均优于预期。 同步冗余数据链路可以安全切断了。” 陈默转过身，点了点头： “做得很好。这最后一个月的双轨运行和数据同步，辛苦大家了。” 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份报告，“那些‘试探性’联系OraCle原厂的动作，有什么发现吗？” 苏琳笑了笑，带着一丝嘲讽： “正如您所料，默总。 几乎所有渠道都被正式告知无法提供任何支持。 少数几个以前关系不错的顾问，私下回复也非常谨慎，暗示他们受到了严格的合规限制，甚至提到可能有‘监控’。 从他们的反应来看，对方确实彻底切断了技术支持，并且很可能在后台尝试过一些‘小动作’，但都被我们的隔离协议挡住了。 这也反向验证了我们高斯数据库的安全性和独立性。” 陈默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面： “嗯。这就够了。目的达到。一周后就正式切断同步吧。 从下周三起，华兴的核心业务，正式彻底告别OraCle时代。” 他原本只是想通过这种边缘试探，确认一下制裁的硬边界和对方可能采取的隐蔽技术手段。 以此来评估自身系统的安全边界。 陈默根本没想过搞什么“战略欺骗”，都这一步了搞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 可怜弱小又无助的他只是谨慎罢了，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结果这些出于技术负责人极致谨慎而发出的数量有限的试探信号，在通过层层情报汇总和过滤后，竟在太平洋彼岸的决策圈里，被放大解读成了“疯狂求助”和“绝望挣扎”，阴差阳错地强化了“观察派”的立场。 一场无心的“战略欺骗”，又一次在这无声的电子信息海洋中完成了。 ...... 与此同时，在加州红木城OraCle总部，CEO萨弗拉·卡兹（Safra CatZ）正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审阅着亚太区送来的最新报告。 报告中详细描述了华兴技术人员近期那些“徒劳的”联系尝试。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眉头微蹙。 作为一位精明的商人和管理者，她内心的感受远比向华盛顿展示出来的要复杂得多。 一方面，她必须，也确实严格执行了政府的命令。 OraCle不能也不会去挑战联邦法规。 失去华兴这个大客户，尽管肉痛，但长远看，或许能扼杀一个潜在竞争对手的萌芽。 毕竟她一直知道华兴在搞自己的数据库。 但另一方面，一种隐隐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这些“求助”信号，看起来真切，但仔细分析其内容，有些问题提得过于基础，甚至有些......刻意？ 仿佛是在验证什么，而非真的寻求解决方案。 这和她所了解的那个技术实力强悍、向来喜欢自己解决问题且能不用原厂就不用原厂顾问的华兴IT团队形象，有些微妙的出入。 更重要的是，OraCle后台那些试图远程触发的管理指令石沉大海，华兴系统的核心负载流量在短暂波动后迅速回归惊人的平稳...... 这些技术细节或许能忽悠华盛顿的官员，但瞒不过她这个技术出身又对自家产品极为了解的CEO。 “他们......可能真的不需要我们了。”卡兹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这个判断让她心情复杂。 一丝庆幸悄然浮现，长期的商业合作让她对华兴这个客户并非毫无感情，看到他们能渡过难关，从纯商业角度有一丝欣慰。 但紧接着，是更强烈的挫败感和警惕。 第890章 低估和误判 庆幸的是，最直接的业务中断灾难似乎没有发生。 挫败的是，OraCle引以为傲、视为牢不可破的生态壁垒，似乎被对方用短短几年时间就打破了。 这对OraCle的技术威望是一个打击。 警惕的是，一个摆脱了OraCle依赖的华兴，不仅仅是一个失去的客户。 它很可能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可怕的竞争对手。 尤其是在华国市场，政策东风正在猛烈吹向“去IOE”...... 她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华兴的自研数据库和ERP系统并非只用于内部，似乎有商业化的野心。 虽然目前还没有任何官方消息，但以她对华兴风格的理解，这几乎是必然的。 “他们躲过了这一劫......而且，可能正打算用我们教给他们的一部分东西，反过来抢我们的市场。” 卡兹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硅谷的天空，目光深邃。 她感觉很不好。 OraCle失去一个重要客户，再亲手参与培养了一个强大的敌人。 而华盛顿的决策者们，还沉浸在“制裁正在起效”的乐观评估里。 她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亚太区总裁：“关于华兴的任何动向，尤其是他们自研软件的任何商业化迹象，我要第一时间知道。” 她必须为OraCle的未来做准备。 风暴并未结束，只是换了一个方向，正在悄然酝酿。 一周后，华盛顿特区，六月中旬的午后。 阳光炙烤着柏油路面，升起阵阵扭曲的热浪。 但在BIS那间配备了顶级保密设备的简报室内，一周前还勉强维持着“观察定力”的官员们，此刻却仿若置身突如其来的冰河世纪。 整个空气都是令人窒息的惊愕与难以置信。 空调的风不停吹，却吹不散每个人心头那团耻辱。 同样的与会者，截然不同的脸色。 威廉·哈珀一周前还试图掌控全局的脸，此刻青中带紫。 他仿佛被远在华国的陈默狠狠抽了个狠狠的大逼兜，之前的沉稳早已消失殆尽。 此刻甚至能感到脸颊肌肉在微微抽搐。 他面前摊开的，不是那份他寄予厚望的“观察期初步结论”草案，而是一份份来自不同技术监测渠道、标注着“最高紧急”的警报汇总。 “这...这绝对不可能......”来自国防部的马克·詹金斯喃喃自语，失神地重复着。 说着话的同事拳头无意识地攥紧，眼睛死死盯着投影幕布。 那上面不再是复杂的安全曲线和推演图表，而是一条简单粗暴又足以颠覆他们所有认知的监测结论： “监测确认：目标华兴核心业务系统于UTC时间6月22日16:00（北京时间00:00）起，发生大规模、主动性、体系化数据迁移及服务切换行为。 原OraCle EBS及数据库系统核心业务负载在短时间内降至近乎零。 残留流量＜0.3%，判定为日志及监控心跳。 推断为对方新核心系统成功承接全部核心业务流量。 切换过程...平稳。 重复，切换过程平稳，未监测到预期中的业务中断或性能雪崩。” “平稳”两个字，像两把匕首狠狠地剜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眼球，直刺大脑皮层。 “平——稳——？！”凯伦·史密斯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几乎刺破天花板。 她几乎是从椅子上弹射起步，精心打理的头发都散落下一缕，也顾不上整理。 涂着精致指甲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一周前还信誓旦旦阐述“观察派”观点的技术分析员汤姆·威尔斯惨白的脸上。 “汤姆！看看！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 这就是你那份花了纳税人几百万美元的报告里所谓的‘缓慢窒息’？！ 这就是你信誓旦旦说的那些‘绝望求助’的证据？！ 他们不是在求救！ 他们他妈的是在给我们上演一出精心编排的滑稽戏。 是在我们遍布全球的监控网络眼皮子底下，完成了最后的总装、测试和阅兵！ 而我们，就像一群愚蠢的土拨鼠，还在对着他们故意丢出来的空壳吱吱乱叫！” 汤姆·威尔斯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的冷汗肉眼可见。 他嘴唇哆嗦着，试图在这片狂风暴雨中抓住一根稻草： “可是...长官...之前的遥测数据逻辑是自洽的... 那些求助信号的内容层级... 确实像是遇到了底层架构...” “去他妈的逻辑自洽和信号层级！” 史密斯彻底撕掉了平日里的仪态，怒火如同烈焰从她眼中喷出。 “我们被玩弄了！被那个该死的华兴，被他们那个...那个叫什么陈默的IT头子！ 他利用了我们的监控惯性，给我们喂了精心制作的、符合我们预期心理模型的饵！ 哈珀先生！” 她猛地转向主位： “这就是你们BIS和那些拿着天价咨询费的‘顶尖’智库分析出来的‘权威’结果？ 告诉我们敌人正在流血，只需要耐心等待他们倒下？ 结果呢？ 结果人家不仅毫发无伤，还嫌我们所谓的制裁碍事，主动把我们视为杀手锏的OraCle系统像丢垃圾一样给扔了！ 还扔得如此漂亮，如此‘平稳’！” 会议室内瞬间炸开了锅，压抑的震惊转化为沸腾的指责和恐慌。 “法克！他们的自研系统！才几年？ 怎么可能就达到替代OraCle十五年积累的水平？ 那是承载每年千亿美元流水、错综复杂的全球业务的核心系统！不是玩具！” “那之前一个月的流量稳定...根本不是什么狗屁惯性滑行...是他们早就完成了切换准备，我们监测到的OraCle流量只是他们故意保留的数据镜像和烟雾弹？” “那些求助...全是故意的？是为了强化我们的错误判断，让我们坚定‘等待生效’的愚蠢信念？” “谢特！奇耻大辱！这是情报界近十年最大的败笔！我们会被写进教科书！反面教材！” “当初是谁力排众议，坚持要把打击核心系统作为首选的？是谁说这是‘精准手术刀’而不是‘冒险赌博’的？” 推诿和攻讦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会议室。 之前力主打击核心系统的一方成了众矢之的。 情报分析的严重失误、智库专家尤其是那个兰登博士脱离实际的纸上谈兵、决策者的过度自信和对华国技术能力的根深蒂固的轻视......所有脓疮都被无情地挑破。 低气压几乎凝成实质，懊恼、愤怒、恐惧、难以置信的情绪在房间里激烈碰撞。 “我就说过！我早就警告过！”之前持“悲观派”观点的少数派官员，一个名叫戴维斯的中年男人，猛地站起来。 他的声音有一种“早知如此”的悲愤，他指着哈珀和瘫软在那里的汤姆： “我当时就提出合理怀疑！那种异乎寻常的稳定根本不符合大型系统失去主流支持的衰变模型！ 我甚至提到了‘镜像’和‘双轨运行’的可能性！ 你们谁听了？ 哈珀！你当时怎么说的？‘要相信专业判断’，‘不要被过度猜测干扰’！ 还有你，詹金斯！你说我是‘杞人忧天’！是你们的傲慢！ 是你们对所谓‘专家’的盲目迷信！ 是你们对华国技术实力的可怕低估，导致了误判！” 第891章 响亮的耳光 哈珀的脸色由紫转黑，试图用力拍桌子维持秩序，但抬起的手却显得有些无力： “冷静！都冷静！ 各位！ 现在不是追究内部责任的时候！ 我们需要立刻、马上评估这一新情况的全部后果和连锁反应...” “冷静？哈珀！”国防部的詹金斯也猛地吼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职业判断力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你让我们怎么冷静？ 我们动用的是《国家紧急状态法》赋予的权力！ 我们发起的是旨在彻底扼杀一家外国科技领军企业的科技绞杀战！ 我们挥出的第一个也是我们认为最重的右勾拳，直接打在了空气里。 是帮人家撕掉了最后一点伪装和顾忌，让对方当着全世界的面表演了一次教科书级的核心系统切换！ 你知道这在国际上、在我们的盟友和对手眼里、在全球科技业界会是什么效果吗？ 这会让我们的制裁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而且这个还是个代价高昂的笑话！ 这会让所有被我们用类似手段威胁过的国家和企业，从此更加怀疑我们的判断力和威慑力！” “更重要的是，”凯伦·史密斯冷冰冰地接口。 “这残酷地证明了对方的技术实力和战略筹备能力，远远超出了我们最激进的评估。 他们不是‘勉强’过渡，而是‘平稳’替代！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我们在企业软件和核心数据库这块曾经自认为牢不可破的基石领域，不仅没能扼杀他们，反而可能亲手催生并认证了一个怪物。 一个完全脱离我们技术体系、甚至可能凭借其性能和成本优势，反过来在全球市场挑战OraCle等丑国企业霸主地位的竞争对手。” 她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全场那些或羞愧或愤怒的脸孔： “当初是谁力主将核心系统断供作为首选方案的？ 是谁拿着那份漏洞百出的‘战略性欺骗’报告，在总统面前信誓旦旦说这是他们的‘阿喀琉斯之踵’？ 兰登博士呢？ 那个来自硅谷自以为是的智库专家！ 他现在在哪里？ 他的高论现在听起来多么可笑！ 他才是那个被完全欺骗后误导了国家决策的人！ 应该追究他的责任！” 会议陷入了更加混乱的争吵和相互指责之中。 个人的前程、部门的利益、国家的颜面，在这一刻赤裸裸地交织碰撞。 就在这团混乱和绝望达到顶峰时，哈珀的助理脸色死灰，几乎是踉跄着匆匆走进来。 助理完全顾不上礼节，俯身在他耳边急速低语了几句，并将一个平板电脑塞到他手里，屏幕上打开的是一封刚收到的正式函件。 哈珀只飞快地扫了一眼函件的抬头发文单位和前面几行内容，瞳孔就骤然收缩。 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他张了张嘴，试图从喉咙里发出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心中升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又...又发生了什么？”有人声音干涩地问，几乎不敢知道答案。 哈魁梧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才重新睁开，声音沙哑又苦涩。 每一个字都像是艰难挤出来： “OraCle...OraCle首席执行官萨弗拉·卡兹...代表OraCle董事会正式向商务部、白宫国家经济委员会、甚至抄送了国会相关委员会...提交了最高级别的抗议与质询函。” 他顿了顿，几乎是一字一顿，机械地念出了这封注定要掀起更大波澜的函件中最核心、最打脸的几句话。 每一个音节都像一记皮鞭，抽在在场每一个参与决策的人的灵魂上： “函件称... 我方基于对国家安全的至高忠诚与信任，遵从联邦政府极具约束力的指令... 毅然终止了与重要长期战略客户、同时也是全球通信设备领军企业华兴技术有限公司及其68家关联实体的一切合作... 此举已致使OraCle蒙受了巨大的、直接的经济损失... 预计本财年相关业务收入损失将超过10亿美元... 并严重损害了OraCle在全球客户、尤其是华国及广大新兴市场客户中的声誉、可信度与‘可靠合作伙伴’的形象...” 他的声音越来越干涩，越来越微弱，但在一片死寂的会议室里，却清晰得可怕。 “然而...基于最新事态发展...我方有充分理由认为...联邦政府所依赖的、用以证明此次制裁必要性和有效性的关键情报评估... 存在‘严重且根本性的误判’与‘脱离现实的重大缺陷’... 华兴公司显然早已具备完全替代甚至局部超越OraCle产品的技术能力与运营准备...” 读到这里，哈珀的声音已经越来越没有底气。 “...政府的制裁行动并未能达成预期战略目标。 反而导致OraCle在未获得任何实质性国家安全对价补偿的情况下...独自承担了所有商业损失、战略布局被打乱及品牌声誉受损的苦果。 并且可能为OraCle自身培育并认证了一个强大的未来竞争对手’...” 他艰难地概括对方的诉求： “...他们要求与总统行政办公室、商务部召开紧急听证会并要求成立独立调查委员会，就‘基于错误及误导性情报而导致美资企业遭受重大商业损失’一事进行彻查。 并探讨可能的补偿机制...” 死寂。 彻底的死寂。 连刚才吵得最凶、骂得最狠的人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OraCle的抗议函，捅破了最后一层遮羞布，并将血淋淋的现实甩在了他们脸上。 这不仅仅意味着制裁在战略上的失败了一大半，更意味着在商业和政治上，他们都成了一个被自家企业控诉的笑话。 他们逼着自家的科技巨头割下自己的血肉去喂鳄鱼。 结果肉割了，鳄鱼却没伤着，反而变得更加强壮凶悍，并且准备好了调头咬人。 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羞耻感如同最深海的潮水，淹没了整个会议室，凝固了所有人的思维。 他们仿佛能清晰地听到，太平洋彼岸，那个叫陈默的华兴IT总裁，正带着嘲讽又从容不迫地下达着“切断OraCle，全面启用高斯和渡河”的命令。 以及随之而来的既不存在却响彻整个华盛顿权力走廊的一个清脆声音 —— 啪！ ———————— 昨天结果出来了，是加更五章，再加上今天的三章应该是八章。 我额外加更两章以表达对读者老爷们的感谢。 所以总共是更十章。 最后谢谢大佬们的支持 第892章 正式报道 华盛顿的紧张会议完全影响不到鹏城的打工人。 天色微明时，赵梦便醒了。 窗帘隙间漏进灰白的光，空调还在嗡嗡吐着凉气，倒显得窗外那股暑热隔着玻璃也能渗进来似的。 她知道今日又是燥热的一天。 果然如她所料，才清晨六点半，赵梦拉开阳台玻璃门时，一股子湿热气息便裹了上来。 花了45分钟时间洗漱和收拾自己，她便出了门。 车子沿着彩田路往北开，她把空调冷气开得更大一些。 挡风玻璃外头，早起的环卫工穿着橙马甲，竹扫帚划过柏油路面，唰啦唰啦，与树上的知了叫声混作一片。 过梅林关时，太阳已蹿得老高。 阳光斜打进车窗，在副驾座上切出明暗两界。 她摇下半边窗，风灌进来，带着榕树气根摇曳的影子。 忽见前方电子屏滚动红字：“科技自强，攻坚克难”。 是了，华兴人如今都认得这八字。 她不知道是这几个字后续会刻进华兴人的骨子里。 穿南坪快速路时，货车多起来。 集装箱垒得如山，蓝的红的白的，印着各色洋文标号。 赵梦想起昨夜整理会议纪要，那些拗口的芯片名词与制裁条款，白纸黑字沉甸甸的。 手机在包里震了一下，怕是总部又来新邮件。 转入五和大道，景象便不同了。 华兴基地的建筑群从山坡后转出来，玻璃幕墙映着天光，亮得晃眼。 岗亭的保安脊背挺得笔直，挥手引导车辆的模样，倒与平日无异。 只是道旁新栽的紫薇树下，多了三两个站着抽烟的年轻人，边吃边划手机，眉尖蹙着。 赵梦在停车场熄了火，却不急着下车。 空调余凉未散，她望着车窗外一株夹竹桃出神。 粉花经了日头炙烤，边缘已微微卷起，但芯子里还透着鲜亮。 刚走入办公室，楼里的冷气足得叫人一激灵。 赵梦走过长廊，高跟鞋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声响格外清晰，倒衬得四周过分的静。 几个早到的同事隔老远点头示意，嘴角弯得恰到好处，却没人停下脚步寒暄。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2019年6月下旬，鹏城的夏日一如既往地炽热而充满活力。 距离那场决定性的面试，已经过去了一段一个多月的时间。 她还记得几周前，也是一个清晨，阳光透过摩天楼的玻璃幕墙，在华兴总部总裁办所在的楼层洒下斑驳的光点。 空气中同样弥漫着咖啡的香气和一种无声的忙碌感。 那天，对赵梦而言，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她比平时提前了整整一个小时到达公司。 站在总裁办楼层光可鉴人的电梯厅里，她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有力而期待的跳动。 从那天起，她就不再是车BG架构设计与集成部的赵梦，而是集团常务董事陈默先生专职行政秘书团队的一员，主要负责车BG方向的事务对接。 她的直接上级，是那位给了她机会也让她暗自钦佩的林雨晴秘书。 为了那第一天，她显然经过了精心的准备。 一身剪裁极尽合体的白色衬衫，面料带着细腻的光泽，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白皙的肌肤和优雅的颈部线条。 衬衫的领口设计别致，既不过分保守也不显轻挑，微微敞开的弧度隐约露出锁骨的精致，带着成熟韵味。 下身搭配了一条高腰的深灰色羊绒混纺一步裙，面料挺括垂顺，完美地勾勒出她腰臀部的流畅曲线。 那是一种丰腴有致、珠圆玉润的美感，充满健康而自然的女性魅力。 她将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在脑后低低地绾成一个松而不乱的发髻，几缕微卷的碎发轻柔地垂落在耳际和颈侧，平添了几分温婉与随性。 脸上化了精致的淡妆，突出了她那双温润褐眸的清澈与聪慧。 唇色是自然的豆沙红，显得气质知性又柔和。 脚上是一双裸色的10厘米尖头细跟鞋，拉长了腿部线条，也让她的身姿更显挺拔优雅。 这一身打扮，无一不在细节处彰显着她的好品味和用心：专业、得体、极具女性魅力，却又将一切掌控在知性优雅的框架之内，毫不张扬，却足以让人过目不忘。 这是一种高级的“小心机”，旨在传递一个信息： 她既能胜任高压专业的工作，也懂得如何以最佳状态出现在这个权力中枢。 “早，赵梦。”林雨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也是一身利落的职业装，笑容一如既往地沉稳干练，“来得真早。” “林秘书早！”赵梦转过身，脸上露出真诚而略带紧张的笑容，“第一天，想早点来熟悉一下环境。” “很好。”林雨晴点点头，目光快速而专业地打量了一下赵梦的着装，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很得体。跟我来吧，我先带你去你的工位，然后熟悉一下基本流程。 陈总一般九点左右到，在他到之前，我带你去跟他正式见个面，算是入职报到。” 赵梦的工位被安排在林雨晴工位的斜前方，位于总裁办开放区域相对靠里的位置，既方便林雨晴随时指导，又能观察到入口处的情况。 办公设备都是全新的顶配，整洁而高效。 大约八点五十分，林雨晴看了眼时间，对赵梦说：“走吧，陈总应该到了。” 赵梦的心跳不由得加速了几分。 虽然面试时见过，但那次是作为候选人被审视，而这次，是作为下属正式报到。 她迅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和妆容，确认无误后，跟着林雨晴走向那扇厚重的实木门。 林雨晴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低沉而清晰的“请进”。 推开门，陈默正站在巨大的窗户前打着电话。 他背对着门口，身姿挺拔，穿着他现在最喜欢的黑色T恤和黑色休闲裤。 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也散发着有些压迫感的气场。 窗外的鹏城天际线在他脚下铺陈开来，仿佛是他掌控的版图。 陈默简短地结束了通话，转过身来。 目光先是落在林雨晴身上，随即自然地转向她身后的赵梦。 就在那一刻，赵梦清晰地看到，陈默的眼中掠过一丝明显的惊讶。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大概比正常社交礼仪多零点几秒的时间。 或许是一种对美好事物的欣赏，又或许还有着对眼前人与面试时感觉略有不同的讶异。 面试时的赵梦是专业且出色的，也同样精心打扮过。 但今天的她又换了个造型，将容貌、身材和气质上的优势更充分地展现了出来， 那种知性温婉中透出的丰腴之美，确实足以让任何男人，包括眼前这位见过不少美女的常务董事眼前一亮。 但这丝惊讶很快就被陈默收敛起来，恢复了往常的沉稳深邃。 陈默嘴角牵起一个淡淡的笑容：“赵梦？欢迎正式加入总裁办雨晴的团队。” 他总是这样，把话说在明处，也说在最前面。 赵梦愣了一下，但她也是秒懂对方的意思，自己虽然是陈总秘书，但直属领导是林雨晴。 心中暗叹一声陈总对他的秘书是真的好，好在现在自己也是他的秘书了。 第893章 李文涛的说话艺术 “陈总早上好！很高兴能加入团队，我会努力工作的。” 她微微欠身，声音保持着她一贯的温和悦耳，但语气十分坚定。 余光瞥见林雨晴的表情，果然对方神色充满感激。 所谓旁观者清，赵梦被陈默上的第一课就是：收买人心时要润物细无声。 “雨晴都跟你交待好了？”陈默走向办公桌，随口问道。 “林秘书正在带我熟悉，我会尽快跟上节奏。”赵梦回答得体，同时不忘表明林雨晴的领导作用。 聪明的她也清楚林雨晴现在级别虽高，但是没有直接担任职务，即使是后续负责领导小团队，那也是Leader的角色。 这个时候叫对方“林总”或者“林主任”其实不合适。 “好。”陈默点了点头，目光已经转向了桌上的一份文件，“雨晴，九点半的会准备得怎么样了？” “资料已经放在您桌面了，参会人员也均已确认。”林雨晴立刻回答。 “嗯。”陈默拿起文件，已经开始沉浸到工作中，仿佛刚才那片刻的惊艳从未发生过。 林雨晴对赵梦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办公室。 门在身后关上，赵梦轻轻呼出一口气，手心竟然有点微微出汗。 刚才那一刻，虽然短暂，但她却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这就是权力顶端的氛围吗？ 她不知道答案。 接下来的日子，赵梦进入了高速学习和适应的阶段。 虽然她已不是职场新人，但在总裁办，一切都仿佛是新的。 这里的节奏、视野、接触的人和事，都与她之前在架构部不可同日而语。 林雨晴对她第一天的表现非常满意，很快便成为了她实打实的“导师”。 尽管公司没有为老员工指定导师的习惯和规定，但林雨晴对她几乎是手把手地教导。 “陈总看报告喜欢先看摘要和结论，所以给你的任何材料，这两部分必须精炼、准确、有力。” “这份文件需要抄送徐总（徐平）和姚总（姚尘风），但顺序是徐总在前，姚总在后，注意层级。” “这个会议纪要用蓝色标出的是决策项，红色是待办项，必须明确责任人和截止时间，会后两小时内必须发出。” “回复这类邮件的口吻要不卑不亢，既体现尊重，也要清晰传达陈总这边的意见。” “这是车BG最近三个季度的关键运营数据，你必须烂熟于心，随时可能被问到。” 林雨晴的指导事无巨细，从工作流程、文件规范、沟通技巧，到陈默的工作习惯、个人偏好，甚至是一些只有内部人才知道的“潜规则”和人际关系脉络，她都毫无保留地分享给赵梦。 她的专业、高效和对全局的掌控力，让赵梦由衷地敬佩。 赵梦觉得自己一开始给自己的定位很牛逼，忍不住给自己点赞了都要。 她复盘了一下要是自己一开始是奔着争宠而来，那估计自己会被这个看起来清纯又老实的导师坑得妈都不认识。 自己这个领导应该是放甄嬛传里面都能活至少40集的人物。 她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离公司的权力核心是如此之近。 赵梦有些茫然，更多的是兴奋。 她的工作之一包括初步筛选和安排陈默的部分日程。 她看到那些需要向陈默汇报工作的，很多都是名字如雷贯耳的人物： 智能驾驶产品线的总裁、智能座舱产品线的总裁、集团IT下面各大二级部门的总监、以及车BG其他几位副总裁办公室的核心成员...... 这些在普通员工眼中高高在上的“总裁”、“总监”们，他们的时间需要与陈默的秘书团队协调，甚至需要听从林雨晴的安排。 赵梦也很快注意到一个有趣的细节，她觉得现任信息技术工程部的总监李文涛挺厉害。 这位资深的二级部门总监，约莫四十五岁上下，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总是一身熨帖的深色西装，气质儒雅中带着严谨。 他每次来找陈默汇报前，都精准的掌握着时间，总能提前十分钟左右出现在总裁办开放区。 而他的到来，往往伴随着一股优质的咖啡香气。 “林秘，忙着呢？”李文涛总是笑呵呵地先跟林雨晴打招呼，声音温和。 态度谦逊得不像一位统管着庞大技术团队的总监。 他手里通常会拎着一个精致的纸袋，里面赫然是三杯瑞子咖啡。 而且还必须是瑞子今年才推出的小黑杯—— 大师咖啡。 “李总，您又客气了。”林雨晴通常会从屏幕前抬起头，回以一个礼貌而不过分热络的笑容。 她似乎早已习惯，并不会每次都推辞。 “应该的，你们才是真辛苦，日理万机。”李文涛说着，会熟练地将一杯拿铁放在林雨晴桌角一个不会碰到文件的位置，“陈总的。” 然后，再将一杯标志性的不加糖不加奶的美式轻轻推给林雨晴，“林秘你的老规矩。” 最近，他的流程里多了一步。 他会转向赵梦，笑容依旧和煦，带着一种长辈对优秀晚辈的欣赏，但又丝毫不让人感到被冒犯： “赵秘，这是你的卡布奇诺，双倍奶泡，听说小姑娘都喜欢这个口味？ 不知道合不合你意，下次可以换。” 赵梦起初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李文涛却摆摆手，语气真诚： “别客气，赵秘。 我们这些干技术的，有时候一根筋，汇报起来又臭又长，全靠你们在前面帮着梳理协调、掌握火候。 一杯咖啡，微不足道，算是提前感谢你们耐心‘收容’了。” 啧啧啧，听听，听听这些当领导的人，话说得极其漂亮。 既抬高了秘书工作的价值，又巧妙地化解了送东西可能带来的尴尬，显得无比自然。 几次下来，赵梦观察到，李文涛并非对所有人都如此。 他似乎精准地判断出，谁的“协调”功能对他的工作顺畅度至关重要。 这种看似细微的举动，背后体现的是他多年职场生涯沉淀下来的高超情商和对权力运行规则的深刻理解。 他尊重陈默的权威，同时更深刻地明白林雨晴作为“守门人”、信息过滤者和日程协调者的关键作用。 甚至对于她这个新来但位置敏感的秘书，也提前做足了功课，释放出恰到好处的善意，为未来的顺畅沟通铺路。 这让赵梦直观地体会到，陈默的权威辐射之下，所形成的微妙生态以及林雨晴在这个生态中实际拥有的不容小觑的影响力。 还有一次，赵梦正将一份文件送去陈默办公室请签。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陈默冰冷的声音。 第894章 林雨晴的教导 那声音带着极强的压迫感，透过厚重的木门模糊地传出来。 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此时进去。 恰好林雨晴从后面走来，对她微微摇头，示意稍等。 林雨晴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对此习以为常。 门没有关严，里面的对话断断续续飘出来。 “......所以，这就是你们智能座舱产品线折腾了三个季度交出的答案？ 用户体验报告上百分之三十的负面反馈集中在语音识别率下降，你们给出的解释是‘用户方言口音问题’？” 陈默的声音里听不出怒气，只有失望和质疑。 “王总，我们是世界级的科技企业，不是路边摊。 用户不会为我们的技术短板买单，只会用脚投票。 你是罗总从IT带过来的老兄弟，应该也知道我的性格和对工作的要求。 我要的是解决方案，是技术攻坚的路线图，不是理由。” 里面一个中年男声，听起来有些发紧，试图解释： “陈总，我们分析了，主要是新增的连续自然对话模型在抗噪处理上......” “我不要听技术壁垒！”陈默打断他，语气依旧平稳。 “哪个技术突破没有壁垒？ 告诉我，需要什么资源？ 需要架构部怎么配合？ 需要增加多少算力投入？ 预算缺口有多大？ 或者，直接承认现有技术路线有问题，需要调整方向？ 你的团队有没有B方案？” 他停顿了一下，给了对方两秒沉默的时间，这沉默比斥责更令人难熬。 “王总，公司投入了几十亿研发资金，不是让我们去考虑用户该不该有口音的问题。 是让我们的产品强大到足以覆盖各种使用场景。 下周一，我要看到详细的改进方案和时间表，附上资源需求清单。 如果做不到，我会建议罗总考虑调整产品线的技术负责人。 出去吧。” 办公室门从里面打开，一位身材微胖戴着眼镜、看起来是技术专家出身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对方脸色涨红，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甚至没注意到门外的林雨晴和赵梦，低着头，脚步有些虚浮地快速离开了。 林雨晴这才对赵梦点点头，示意她可以进去了。 赵梦深吸一口气，又看了一眼智能座舱CTO王总离去的背影，然后端着文件走进办公室。 陈默正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口，看着外面。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脸上已经看不出丝毫刚才的冷厉，只是眼神比平时更加深邃。 他接过文件，快速浏览后签上名字，递还给赵梦时，甚至语气平淡地说了句“谢谢”。 仿佛刚才那场足以让一个产品线总裁冷汗直下的问责从未发生过。 赵梦退出办公室，轻轻带上门，手心竟然有些冰凉。 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顶层的压力是如何传导的。 陈默的批评并非咆哮，却远比咆哮更有力量。 他没有侮辱人格，甚至没有提高音量，但他精准地抓住了问题的核心是逃避和推诿，并要求在极致的时间内看到可执行的解决方案和承担责任的决心。 这种基于事实和数据直指要害、不给任何借口的强势风格，让她心惊之余，也隐隐明白了华兴这支铁军为何能持续攻坚克难。 以她的智商当然知道这不是情绪化的发泄，而是最高效的问题解决机制。 虽然残酷，但很有效。 在目睹了智能座舱王总挨骂之后，赵梦中午在和林雨晴一起吃工作简餐时，忍不住小心地问： “林秘书，陈总平时...都这么严格吗？我看王总出来时脸色很差。” 林雨晴放下筷子，看着她，语气平静而深刻：“你觉得陈总是在发脾气吗？” 赵梦想了想：“好像......也不是，他没拍桌子，声音也不大，但就是让人害怕。” “没错。”林雨晴点点头。 “那是‘压力测试’和‘问题聚焦’。 你想，王总那个级别，带着一个团队，花了几个月时间，拿出的成果有明显漏洞，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深度复盘和拿出铁腕解决方案，而是试图用‘用户口音’来解释。 这说明团队可能存在着回避核心问题、自我安慰的氛围。” 她顿了顿，继续道： “陈总那几句话，目的是：第一，立刻打掉任何侥幸心理和借口文化； 第二，把问题最核心的部分直接剥出来，摆在桌面上。 那就是你的技术不行或者方向错了； 第三，给出明确的行动指令和deadline（最后日期），逼他们必须在极限时间内找到出路；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暗示最坏的后果（换人），并非威胁，而是清晰地告诉他们这件事的重要性等级和公司容忍的底线。” “他其实都不能算是在骂人，是‘问题本身’以及‘解决问题的低效方式’。 在这里，眼泪和自尊心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拿出结果才是唯一的通行证。 你以后会习惯的。而且，” 林雨晴微微笑了一下，“能被陈总这样‘骂’，说明他还在给你机会，还在投入精力思考你的业务线。如果他只是客客气气地说‘行，知道了’，那才真的危险了。” 这番话，像一把钥匙，为赵梦打开了理解顶层决策逻辑的一扇窗。 让她看到了一种高效的管理哲学和领导力。 这让陈默的形象更加复杂，也让林雨晴作为“解读者”和“导师”的角色更加重要。 今天这一切，尤其是看到林雨晴如何平静地处理这种高压后的余波以后，赵梦心里那份对林雨晴能力的认知又加深了一层。 林雨晴不仅在吃饭的时候给她拆解了逻辑，还在早上给那位王总的秘书发了一条微信，委婉地提醒一下下周一的deadline（最后日期），然后提供一些资料调取的协助。 达了压力的同时也提供了一些程序性的支持。 接下来的日子里，赵梦看到了林雨晴如何游刃有余地协调各路高管、如何精准地理解并执行陈默的意图、如何被视为决策链条上重要的一环。 她心里不可避免地生出一丝羡慕。 第895章 学习和成长 当然，这是一种对能力和地位的向往，而非嫉妒。 她观察到，陈默对林雨晴的信任是显而易见的。 很多事务只需林雨晴汇报要点，他就能快速决策； 一些重要的电话，他有时甚至会直接让林雨晴旁听并记录； 林雨晴提出的建议，他大多会认真考虑。 这种信任，显然是经过长期共事和无数关键时刻考验后沉淀下来的。 以赵梦的聪明，她很快就想明白了关键。 她的大智慧在于，一来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自己是林雨晴领导下的秘书团队成员，是来辅助林雨晴、进而更好地服务陈总的，而不是来“争宠”或试图快速获得与林雨晴平起平坐的影响力的。 她深刻地理解，在这个体系中，尊重层级和维护直接领导的权威，不仅是职业素养，更是确保团队高效运转、最终获得老板信任的基石。 一个试图绕过直接领导、或者让领导感到威胁的下属，无论多有能力，都难以长久。 于是，她的高情商和向上管理能力体现在了方方面面： 事事汇报，绝不越级。 无论事情大小，只要涉及车BG方向且需要陈默知晓或决策的，她一定会先向林雨晴汇报，由林雨晴判断是直接处理、汇总上报还是单独汇报。 她发给陈默的任何邮件，都会抄送林雨晴。 主动分担，精确定位。 她会主动从林雨晴那里接手一些车BG相关的、流程性更强的工作，让林雨晴能更专注于更核心的战略协调和跨部门沟通。 她清晰地认识到，林雨晴是“大脑”和“枢纽”，而自己目前阶段更需要成为一把高效的“瑞士军刀”。 虚心请教，绝不擅专。 即使是一些她认为自己能处理的事情，也会习惯性地问一句“林秘书，您看这样处理是否合适？” 这不仅是一种尊重，更是学习和规避风险的最佳方式。 功劳归于领导。 当她独立完成一项不错的工作时，在向陈默汇报时，会有意无意地提到“在林秘书的指导下”或者“按照林秘书之前梳理的流程”。 她明白，巩固直接领导的地位，其实就是巩固自己所在团队的地位，最终自己也能受益。 这些细节，林雨晴都看在眼里。 她欣赏赵梦的不仅是有能力，更是这份超越年龄的成熟、通透和懂得分寸。 她愈发觉得自己的推荐没有错，这是一个能真正融入团队、共同提升的伙伴，而不是一个潜在的麻烦。 当然，对于赵梦来说，光观察和羡慕是不够的，真正的成长来自于实践和压力。 一天下午，林雨晴临时被陈默安排去代替他参加一次集团IT的会议。 临走前，她快速交代赵梦： “盯着点Welink，车BG智能车控产品线的马总应该很快会发一份紧急报告过来，是关于‘启界’车型某个控制器供应链风险的。 收到后立刻初步审核，格式、数据完整性、核心结论是否清晰，没问题就立刻打印送进陈总办公室，他正在等这份报告做决策。 有任何不确定，马上打我电话。” 林雨晴刚走没多久，赵梦的Welink果然急促地响了起来，正是马于入。 他直接发了文件，并附言：“赵秘，急！林秘电话打不通，麻烦立刻呈报陈总！” 赵梦点开文件，心跳骤然加速。 这不再是被动地接收指示，而是需要她独立做出判断。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回忆起林雨晴平时审核文件的要点： 格式： 标题、页码、密级、抄送列表齐全。√ 核心结论： 报告开头有摘要，明确指出某海外供应商因故有断供风险，建议启动国内B方案供应商，但需要增加约5%的成本。√ 数据支撑： 有数据对比表，B方案供应商的产能、质量历史数据、成本分析齐全。√ 逻辑： 风险分析、建议、后续步骤清晰。√ 看起来没问题。 但就在她准备点击打印的瞬间，一个细节抓住了她： 报告末尾提到“已与架构设计与集成部王总（王磊，也是赵梦老部门的领导）电话沟通”，但并没有附上任何王磊部门的会签意见或书面评估。 这是一个灰色地带。 严格来说，涉及技术方案切换和成本增加，最好有相关技术部门的书面认可。 但报告里说“已电话沟通”，而且事情紧急...... 是严格按照流程要求补全会签，可能耽误时间？ 还是相信马总的判断，直接报送？ 如果因为等待会签耽误了决策，导致供应链真出了问题，责任更大。 赵梦只犹豫了三秒。 她立刻做了两件事： 在Welink上给马于入发消息： “马总，报告收到。 看到您已与王总电话沟通，为完备流程，能否请您或我立刻与王总秘书确认，补一个简单的Welink文字确认或邮件？ 我这边同步准备打印。” 这话既点了问题，又把自己可以帮忙的解决方案抛了出去，不给对方推脱的借口。 同时，她立刻打电话给王磊的秘书。 对方是她前同事，关系不错。 “小芳，急事！马总那边报来个报告，提到和王总电话沟通了控制器切换方案，你方便立刻帮我跟王总确认一下吗？ 只要一个‘知晓并无异议’的Welink回复就行，陈总急等！” 她的语气急而不乱，条理清晰。 马于入那边几乎秒回：“明白！我马上让秘书联系王总秘书。” 一分钟后，王磊的秘书小芳直接给赵梦回了Welink： “王总说知晓此事，技术层面无异议，可按马总方案推进。” 赵梦立刻将这两条Welink记录截图，简短地标注在报告首页的角落： “已同步确认架构部王总无异议。” 然后迅速打印，敲门送入陈默办公室。 陈默接过报告，目光敏锐地扫过首页她手写的备注，又快速浏览了报告内容，没有任何表示，直接拿起笔签字批准。 直到陈默签完字，赵梦退出办公室，才发现自己后背出了一层细汗。 下午林雨晴回来，赵梦主动汇报了这件事的处理过程。 林雨晴听完，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 “处理得很好。 既没有死板地卡流程耽误事，也想到了办法给自己、给马总、也给老板留下了流程完备的依据。 遇到模糊地带，主动往前一步，而不是退后等待，这就是总裁办的工作方式。 你开始上手了。” 这次小小的“救火”经历，让赵梦真切地感受到了压力下的决策和责任，也让她获得了来自林雨晴的真正认可，人物获得了实质性的成长。 第896章 第一次单独出差 有一次，赵梦加班到很晚，替林雨晴处理一些后续工作。 偌大的总裁办只剩下她一个人。 陈默竟然也从办公室出来了，似乎刚结束一个漫长的国际视频会议，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他看到赵梦还在，似乎有点意外，随口问了一句：“还没走？” 赵梦赶紧站起来：“马上就走，陈总。还有一些邮件需要分类标注。” 陈默点点头，没说什么，走向咖啡机，自己接了一杯热水。 路过赵梦工位时，他脚步停了一下，目光扫过她桌上打开的一份关于车云一体化的行业分析报告。 上面显然还有不少荧光笔标注的学习痕迹。 他什么都没说，但眼神里却似乎和平时有些不同，少了一些纯粹的威严，多了一抹难以言喻的意味。 或许是认可，或许是好奇，或许只是对“努力”本身的一种看见。 然后他端着水杯，走进了深夜的电梯间。 赵梦不知道的是，“努力”在陈默这里一直是一个会让他格外青睐的品质。 时间随着赵梦的记忆碎片走到六月底，其实也就是昨天。 陈默需要回一趟蓉城，参加一次重要的会议，并顺带处理一些西南区域的业务。 不巧的是，林雨晴需要留在鹏城，协助陈默处理新组建的数字技术BU的一些初期整合文件，时间冲突，无法随行。 “赵梦，”林雨晴将赵梦叫到跟前。 “这次陈总回蓉城，你跟着一起去。 这是你第一次跟陈总出差，行程和会议资料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主要负责路上的衔接、会议记录以及陈总在蓉城期间的一些临时日程协调。” 赵梦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单独跟陈总出差？ 虽然只是短期，但这意味着她需要独立面对这位气场强大的老板，并在一个相对陌生的环境里提供支持。 她脑海里瞬间闪过许多听来的“传说”和她自己看的画面： 陈总要求极其严格，骂起人来毫不留情，好几个产品线总裁都被他问得下不来台...... “好的，林秘书。我会仔细核对所有行程和资料，有什么不清楚的我随时电话请教您。” 但也容不得她多想，只能快速压下紧张并郑重地答应下来。 出发当天，赵梦提前到达机场等候。 她穿着得体的商务旅行装，既方便行动又不失专业。 看到陈默在司机陪伴下走来时，她立刻上前，接过他手中的公文包： “陈总，早上好。登机手续已经办好了，我们是头等舱通道。” 陈默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脚步未停，显然脑子里还在思考着事情。 一路上，他几乎都在用手机处理邮件和Welink消息，表情严肃。 偶尔蹙起的眉头都让旁边的赵梦心头一紧，更加小心翼翼，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飞机起飞后，陈默总算稍微放松下来，合眼小憩。 赵梦才悄悄松了口气，但依旧保持警觉，注意着空乘的服务和他的任何细微需求。 抵达蓉城，接机的车辆早已安排好。 前往会议酒店的路上，陈默忽然开口，问起了赵梦对车BG某个技术路线的看法。 赵梦心里一咯噔，幸好她提前做足了功课，将林雨晴给她的资料和自己之前的理解融合在一起，清晰而有条理地阐述了几句。 陈默听完，未置可否，只是淡淡说了句：“嗯，看来雨晴没少给你开小灶。” 赵梦不知道这是表扬还是别的，只好谨慎地回答：“林秘书教了我很多，我需要学习的还很多。” 到了酒店，赵梦快速办理好入住，将房卡递给陈默，并再次确认了下午活动的出发时间。 陈默接过房卡，看了她一眼，忽然语气缓和了些许： “一路也辛苦了，你先去房间休息一下，下午准时在大堂等就行。 晚上我应该不住酒店，你不用管我。 另外，不用太紧张。”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赵梦愣了一下。 随时而来赵梦立马到自己失误了，陈总回蓉城肯定是要回家住的... 她忽然意识到，这位在工作中雷厉风行、要求严苛的老板，似乎也并非完全不近人情。 陈默的关心甚至让她瞬间又恢复了精力，感觉自己又能行了。 其实她哪里知道，这种上位者偶尔流露出对下位者的体恤，反而比持续的温和更能让人感到受宠若惊和触动。 这点陈默是向常申凯常校长学习到的。 她连忙点头：“谢谢陈总，我不累。您先休息。” 下午的活动和会议顺利进行。 赵梦全程保持高度专注，记录要点，及时提供陈默需要的支持，表现虽略显青涩，但足够沉稳可靠。 活动结束后，陈默对赵梦说：“明天晚上我有个饭局，你一起参加下，主要是做一些记录。” “好的，陈总。需要我为您预定餐厅或者安排车辆吗？”赵梦压下心中的好奇，尽职地问。 “要的，我一会儿给告诉你具体信息。”陈默点点头。 赵梦回到自己房间，刚准备松口气，计划一下自己的晚餐，手机就响了。 是陈默打来的。 “赵梦，”陈默的声音传来： “你帮我打两个电话，确认一下今晚的晚餐。电话已经发给你了。 一位是蓉城银行的总行长，张从风行长。 另一位是宇宙行蓉城天府一街支行的行长，张雨欣行长。 就约在酒店二楼的中餐厅，翡翠厅，晚上七点。” “好的，陈总，我立刻联系。”赵梦迅速记下信息。 结束通话后，赵梦看着便签上的两个名字和头衔，心里充满了疑惑。 蓉城银行的总行长？宇宙行一个支行的行长？ 虽然都是金融机构的要员，但好像已经和陈总如今的身份地位不是特别匹配了。 陈总的私人饭局对象，至少也应该是总行级别的副行长、或者分管科技金融的巨头才对。 怎么会是这两位？ 从小就受到家里熏陶的她，很清楚前一位好歹也是个正处级的领导。 但后面那位支行的副行长是什么鬼？ 虽然放在普通人眼里也算是个重要位置了，但跟陈老板比起来，层级上似乎有得差太远了吧？ 而且，陈总一回蓉城就迫不及待地要见他们，这背后有什么深意？ 是华兴在蓉城的业务布局？ 还是纯粹的私人交情？应该不是，不然也不会特别嘱咐让自己也参加。 她搞不懂为什么陈默一回蓉城就会和这两个看似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共进晚餐。 但她牢记着林雨晴的教导和职场铁律： 老板的行程和人际关系，不该问的绝不多问，不该猜的绝不瞎猜。 呃，不好意思，自己已经猜上了… 她把其他想法抛之脑后，她开始执行任务。 拿起电话，深吸一口气，用专业而礼貌的声音开始分别联系两位行长，心里却不禁对这个普通的蓉城夜晚，产生了好奇与探寻。 这个突如其来的任务，像一个微小的钩子，悄悄埋入了她的心底。 第897章 赴约 蓉城研究所U1栋3楼，集团IT所在办公区，也是陈默办公室所在地。 即便已临近下午五点，依然弥漫着一种专注而高效的氛围。 没有办法，究极bOSS在，谁能不专注啊？ 装也得装出忙碌的模样。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区内投下长长的光影，空气中只有键盘敲击声和轻微的电话交谈声。 陈默坐在自己的独立办公室里，目光紧锁在笔记本电脑屏幕上。 他刚刚结束一个与欧洲区IT负责人的视频会议，正快速回复着几封紧急邮件。 屏幕上的光标闪烁，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神情异常专注。 即便“渡河”项目早已取得胜利，但作为华兴的IT总裁，他需要处理的事务只增不减。 全球187个国家和地区的业务数据流如同奔涌的江河，而他就是那个确保河道畅通、永不决堤的守护者。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节奏稳定而清晰。 “请进。”陈默头也没抬，声音沉稳，仿佛早已预料到敲门声的响起。 门被推开，赵梦步履轻盈地走了进来。 她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浅灰色商务套裙，优质的面料挺括而不失柔顺，完美地勾勒出身材曲线。 既显露出专业的干练，又不失女性特有的柔美风韵。 脸上略施粉黛，眉眼间依然是透着知性与沉稳。 “陈总，”她的声音清脆而恭敬。 “车已经备好了，在地下停车场B区。考虑到晚高峰，我们最好现在出发，预计到达市中心丽思卡尔顿酒店需要六十五分钟左右。” 陈默这才从屏幕上抬起眼，目光扫过赵梦，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稍等我一分钟，回复完这封邮件就走。” “好的，陈总。”赵梦安静地退到一旁等候，目光快速而专业地扫过陈默的办公桌，确认没有遗漏重要文件需要随身携带。 她注意到陈默眉宇间的疲惫，但那双眼睛依然锐利有神。 好似永远都能穿透一切表象，直抵问题核心。 很快，陈默敲下发送键，利落地合上笔记本电脑，将其塞进身边的黑色顶级头层牛皮公文包中，动作一气呵成。 “走吧。”他站起身，本想着整理一下衣服，结果低头一看这圆领黑T也没什么好整理的。 “您的包。”赵梦上前一步，自然地从陈默手中接过略显沉重的公文包。 陈默看了她一眼，没有多余的客套，算是默许了她这份细致的工作。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 经过开放办公区时，不少仍在忙碌的员工抬起头，恭敬地打招呼：“陈总。” 陈默微微颔首回应，脚步并未减慢。 赵梦紧跟在他身侧半步之后，保持着专业的距离和姿态。 进入电梯，镜面不锈钢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的声响。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电梯运行的微弱声音。 “晚上的饭局，”陈默忽然开口，声音在静谧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表面是叙旧，感谢张行长他们前期的鼎力支持。 但核心议题，是和蓉城银行的张从风行长深入探讨他们行里国产替代化项目一期上线后的运行情况，重点是收集那些报表和数据之外的真实反馈。 尤其是业务部门在实际使用中遇到的系统性痛点、性能瓶颈的具象表现、以及业务流程适配中那些‘微不足道’却影响效率的细节。” 他顿了顿，侧头看向赵梦，目光中带着明确的指令： “你需要辛苦一下，做好记录。 不仅是张行长提到的宏观层面的成绩和困难，更要留意他无意中透露的、或者下属向他抱怨过的那些微观操作层面的问题。 比如，某个报表生成比过去慢了几秒，某个交易流程多了一个冗余点击，甚至是一些老员工对新系统的抱怨情绪。 这些细节，往往比宏观汇报更能反映真实问题，对数字技术BU下一步的产品迭代优化、市场策略调整，乃至客户成功案例的打磨，至关重要。” “明白，陈总。”赵梦立刻点头，从随身携带的精致手包里拿出一个轻薄的平板电脑和触控笔，“我会详细记录关键信息，整理成纪要发给您和林秘书。” “嗯。”陈默应了一声，似乎对赵梦的准备和反应很满意。 恰在此时，电梯平稳地到达地下停车场B区，“叮”的一声轻响，门缓缓向两侧滑开。 凉爽的空气夹杂着地下空间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 蓉城研究所给陈默配专属座驾，一辆黑色的奔驰S级轿车已经安静地停在电梯口不远处。 司机看见他们，立刻下车，动作标准而迅速地打开了后排右车门，并用手护住门框上沿。 陈默弯腰坐进车里，赵梦则快速走到副驾驶上车。 车辆内部空间极其宽敞，采用顶级Nappa真皮包裹的座椅舒适度极佳，环绕式智能氛围灯营造出宁静雅致而又充满高级感的乘坐环境。 司机平稳地启动车辆，驶出地下停车场，融入了蓉城傍晚渐起的车流之中。 窗外，夕阳给这座悠闲与活力并存的城市镀上了一层金边，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车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赵梦端正地坐着，目光望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心里却还在回味陈默刚才的交代。 这顿看似普通的饭局，其实承载着陈总在新业务板块战略布局下的重要一环。 陈默则靠在宽大的椅背上，闭目养神。 但他的大脑并未休息，如同一个高效的多核处理器，仍在并行处理着多个线程： 数字技术BU初建的组织架构磨合、自研EDA工具链与收购团队的整合进度、智能汽车业务几条产品线技术路线的权衡...... 制裁的阴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也催生了巨大的国产化替代机遇窗口。 他必须精准地抓住这个历史性的时间窗口，不能有丝毫懈怠。 大约三十多分钟后，车辆驶入市区主干道，交通果然如预测般开始拥堵起来。 车速明显放缓，窗外是蓉城繁华喧嚣的街景和熙攘流动的人潮，晚高峰的脉搏清晰可感。 第898章 爱好很稳定的陈默 又过了二十分钟，车辆终于抵达了位于顺城大街的丽思卡尔顿酒店。 酒店大堂气势恢宏，挑高惊人。 说来也是神奇，丽思卡尔顿所在的这栋楼也算是蓉城著名的“鬼楼”，而这家酒店却是鬼楼中唯一一个生意络绎不绝的商户。 也不知道他们家是不是请大师开过光。 要知道这栋商场在修建过程中开发商了都换了三茬，中间还烂尾过一次，好多年后才又被人接了盘。 这商场内部电梯和通道格局跟走迷宫似的，第一次进入的人没一个不迷糊的。 网络上更有人煞有其事的分析整个商场的朝向、布局和风水，言辞凿凿说这栋楼肯定有问题。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早年间商场里的商户谁开谁死。 要知道商场所在区域也算是蓉城市最核心的地带，本身规格也不算低。 陈默当年还跟小伙伴开玩笑的说这商场里面搞个剧本杀弄点恐怖本就可以本色出演。 结果后来还真有人在商场里面搞了个大型剧本杀店。 司机将车平稳地停靠在酒店正门廊下，身着礼宾制服的门童立刻上前，训练有素地拉开车门。 陈默和赵梦下车，在礼宾的引导下，穿过富丽堂皇的大堂，走向翡翠厅餐厅。 翡翠厅环境优雅私密，以中式古典风格装修，屏风、盆景、柔和的灯光共同营造出宁静的氛围。 服务员身着定制旗袍，微笑着将他们引至一个预先订好的私密包间门口。 刚走到包间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 一张明媚带笑、妆容精致的脸庞探了出来，正是宇宙行蓉城天府一街支行的行长张雨欣。 当然，也是陈默的老同学张雨欣。 她今天穿着一身香槟色的修身连衣裙，面料闪着微妙的光泽，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尤其是堪称“宏伟”的胸部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 标志性的大波浪卷发风情万种地披在肩头，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弹动。 “哎呀！我的陈董，陈大老板！可算把你这位大忙人给盼来了！”张雨欣调侃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熟稔欢快和夸张。 她毫不见外地上下打量着陈默，眼神亮晶晶的。 然后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到了陈默身旁的赵梦身上，带着几分审视。 当看到赵梦那端庄仪态下难掩的丰腴魅力的身姿，尤其是那饱满挺翘的胸部和纤细腰身形成的惊人对比，以及那圆润挺翘的臀部曲线时，张雨欣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 她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微妙的表情，那是混合着同为身材突出女性的比较心态和“我懂了”的戏谑。 张雨欣历来胆子极大，加上和陈默多年好基友关系打底，极其了解他的“老底”。 竟直接壮着胆子，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陈默的胳膊，压低声音打趣道： “啧啧，陈默，可以啊你！ 这么多年了，从大学到现在，你这‘看球’的爱好和眼光还真是一点没变啊。 品味保持得相当稳定嘛。 这位秘书妹妹的身材很有料哦！” 陈默：“......” 他瞬间就被这句带着颜色和巨大信息量的玩笑给整无语了，额头差点冒出黑线。 无奈地瞪了张雨欣一眼，这女人真是越来越口无遮拦了。 这种话是能当着别人面，尤其是当着初次见面的赵梦和她小叔的面说的吗？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的赵梦和已经站起身迎过来的张从风。 幸好，赵梦似乎完全没听懂张雨欣话里的“深意”，只是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微微颔首致意，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仿佛在奇怪这位女行长为何如此热情奔放。 而张从风行长，一位看起来四十出头、身材微胖、面带和气生财笑容的中年男子，显然注意力都在陈默身上，似乎也没太留意自己侄女这句石破天惊的调侃。 其实陈默不知道的是，这两人听到了，且也都听懂了。 但都明智地选择装作没听到或者没听懂，也算是各有各的演技，各有各的默契。 “雨欣！没大没小！陈总日理万机，能抽空过来是我们的荣幸。” 张从风连忙上前一步，脸上堆满热情而不失恭敬的笑容，主动向陈默伸出手，“陈总，您好您好！好久不见，您风采更胜往昔啊！” 陈默立刻收敛起对张雨欣的无语，脸上露出笑容 他上前一步，双手握住了张从风伸来的手，用力地摇了摇： “张行长，您太客气了！ 什么陈总不陈总的，您是雨欣的小叔，那就是我的长辈，叫我小陈或者陈默就行。 上次见面仓促，这次总算有机会好好聚聚。” 陈默这话说得极为诚恳，给足了张从风面子。 他深知张雨欣虽然爱开玩笑，但心思通透，自己对她这位在金融系统里深耕的小叔表示尊重，就是对她最大的认可和情谊。 张从风听到陈默这话，心里更是受用无比。 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连声道： “哎哟，不敢当不敢当！陈总您如今的身份地位，就算是书记也没叫您小陈啊...... 哈哈，那就托大叫您一声陈默了。 快请进，快请进！别在门口站着了。” 果然，站在一旁的张雨欣看到陈默对自己小叔如此谦逊有礼，眼中闪过一抹欣喜和得意。 嘴角也不自觉地弯了起来，显然对陈默的表现非常受用。 她心里美滋滋地想：算你小子会做人！不枉我在小叔面前把你夸上天！ 几人寒暄着进入包间落座。 包间装修典雅大气，圆桌上已经摆放好了精致的白瓷餐具和四样赏心悦目的凉菜。 “这位是？”张从风目光温和地看向落落大方站在陈默侧后方的赵梦。 “哦，介绍一下，”陈默自然地侧身。 “这是我的秘书，赵梦，目前主要负责协调车BG方向的相关事务，能力非常出色。 赵梦，这位是蓉城银行的张从风行长，这位是宇宙行天府一街支行的张雨欣行长，都是我们重要的合作伙伴。” 第899章 扶上青云 “张行长，您好。久仰您的大名。”赵梦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双手分别向两人递上自己的名片，动作优雅流畅，语气不卑不亢。 “张行长，您好，很高兴见到您。” 赵梦的表现无可挑剔，既显示了尊重，又保持了专业的距离感。 张从风和张雨欣也客气地回递了名片。 张雨欣接过赵梦的名片时，还特意又带着欣赏的目光打量了她一眼，笑着对陈默说： “陈默，你身边的能人是真多，林秘书能干又漂亮，赵秘书也是又专业又气质好，你这选人的眼光，我真是服了。” 这话倒是真心实意，巧妙地将刚才那个略显尴尬的玩笑转移到了对陈默用人识人能力的称赞上，冲淡了之前的那丝微妙气氛。 众人分宾主落座。 陈默自然被推到了主位上，张从风紧紧挨着坐在他右手边，张雨欣坐在陈默左手边，赵梦则坐在张雨欣的旁边。 这个位置既方便她记录，也符合她的身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桌上的气氛逐渐热络起来。 张雨欣是个活跃气氛的高手，加上和陈默相熟，讲了不少大学时代的趣事和陈默当年的“糗事”，逗得张从风哈哈大笑，也让陈默无奈摇头，包间里充满了轻松愉快的笑声。 实际上陈默也很享受，他都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人敢当他面说这些糗事了。 这些年来随着自己钱越来越多，在公司的职位越来越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和发小或老同学们之间隔了一层无形的薄纱。 看不见也摸不着，但它确实就存在那里。 哪怕是同宿舍的王浩，在灵境互动干久了也会不自觉的称呼他从黑狗变成了陈总。 也很开始很在意他的态度和感受。 现在也只有张雨欣才能给到他真正老同学的感觉了。 哪怕是对方张口存款闭口理财的，好像听起来感性有些“理所应当”。 但这是这种“理所应当”，才能体现出那种恰同学少年的意气和义气。 这还真不是陈默犯贱，喜欢别人对他“理所应当”。 主要是他的生活里充满了成年人的利益交换和算计，反而让张雨欣对他的这份同学情谊更加显得珍贵。 不好意思，你们的陈总感性了一波。 聊到兴头上，张雨欣端起一杯斟满的红酒，站起身，面向陈默。 她收起了几分玩笑，神情变得认真甚至有些动容： “陈默，这杯酒我必须敬你。真的，特别特别感谢你！” 陈默笑着端起自己的酒杯，略带调侃： “哦？突然这么正式，我有点不适应啊。 谢我什么？不会是谢我当年帮你占图书馆座位吧？ 还是谢我在你打球的时候给你当拉拉队长？” 这句话是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懂的暗号。 “去你的！谢你什么？”张雨欣老脸一红，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眼波流转，带着真挚的情感。 “谢你送我上青云啊，还能谢你什么。 实话实说，我能当上这个支行行长，你陈默居功至伟啊！ 没有你，我这副行长还不知道要干到猴年马月呢！ 说不定哪天就被人挤下去了！” 陈默笑了笑，语气平淡： “这话说的太夸张了。 是你自己能力强，业务突出，人际关系处理得好，你们行领导眼睛是雪亮的。” “得了吧你，少给我来这套官面文章！”张雨欣可不吃这套，直接揭老底。 “灵境互动现在是我们支行最大的客户，没有之一，超级VIP中的VIP。 公户开在我们这儿，光是日常流水就是一个让我睡觉都能笑醒的天文数字。 这还不算，你‘建议’灵境互动的所有员工，尤其是蓉城总部这边的，发工资的卡优先选我们宇宙行天府一街支行...... 陈大学霸，陈大股东，你的‘建议’，他们谁敢不听啊？ 人力资源部那边可是当成最高指示来执行的！” 她顿了顿，脸上充满了感激和自豪，声音也提高了一些： “好家伙，这一下子给我们支行带来了多少优质的代发薪客户？ 带来了多少稳定且惊人的个人存款？ 这业绩，亮眼得刺瞎竞争对手的狗眼！ 直接把我整个支行的KPI拉高了好几个档次。 嘿嘿，当然，再加上我家里在系统内那点还算不错关系。” 说着还不忘贱兮兮的看了一眼自己二叔。 “这不，上面顺水推舟，我这副字自然就去掉了，而且坐得稳稳的。 你说，我不谢你谢谁？ 这杯我干了，你随意！ 必须聊表心意！” 说完，张雨欣一仰头，极其豪爽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霞，更添艳色。 陈默看着她喝完，才笑着摇摇头，也陪着她喝完了杯中酒，语气诚恳地说： “主要还是你自己把握住了机会。 至少你们的服务到位，帮他们解决了不少实际问。 这是互利共赢，你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这话说得非常漂亮，既肯定了张雨欣个人的努力和作用，也没把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显得格局宏大。 张从风在一旁看着，脸上一直挂着欣慰又自豪的笑容。 他对自己这个侄女能和陈默这样的商界巨擘保持如此良好、紧密且真诚的关系，感到非常高兴和放心。 同时，他也更加深刻地体会到陈默如今能量之巨大。 看似随意甚至不经意的一个“建议”，就能轻易改变很多人的职业轨迹和命运走向。 这种举重若轻的影响力，让他暗自心惊又无比羡慕。 酒喝到位，话题也逐渐转向正事。 张从风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语气变得正式而略带感慨，甚至有一丝后怕： “陈默啊，说到把握机会，我才是真的要好好谢谢你。 不，是代表我们蓉城银行上下，谢谢你！” 陈默放下筷子，拿起热毛巾擦了擦手，做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张行长言重了。 合作是互利共赢的事情，你们敢为人先，信任华兴，我们也拿出了最大的诚意和技术实力。” “不，不是客气话。是发自肺腑的。”张从风摆摆手，身体微微前倾，表情严肃。 第900章 张从风下了重注 “我是真没想到，半年前的那顿饭，你跟我聊的那些话，分析的那些形势，竟然这么快就应验了！ 而且是以这样一种近乎狂风暴雨的方式。” 张从风的目光变得悠远而复杂，仿佛回到了五个月前那个同样在饭桌上，那是一个气氛截然不同的下午。 “那时候，雨欣神神秘秘地跟我说，要给我介绍一位真正的大佬同学认识，就是你。” 他自嘲地笑了笑。 “我当时心里还在嘀咕，华兴的常务董事，灵境互动这种明星企业的大股东，那是咱们蓉城市委秦书记和市政府李市长都要亲自接见、奉为上宾的人物。 怎么会突然有兴趣、有时间来见我这么一个地方性城商行的小行长？ 级别差得太远了。 说实话，我是既期待又有点忐忑，甚至怀疑过是不是雨欣为了帮我拉业务夸大其词了。” “那天吃饭，你没太多寒暄，直接切入主题，跟我分析了波谲云诡的国际形势，提到了国兴通讯的前车之鉴，提到了华兴内部智库对可能到来的、最严厉制裁的预判和推演。” 张从风回忆着，语气中带着恍然大悟的佩服和惊叹： “你当时非常肯定地说，如果对方要从根本上打击我们的高科技产业，很可能会从底层技术、从信息系统这把‘软刀子’下手。 而首当其冲、最关乎国计民生和社会稳定的，就是金融系统的安全。 我记得你当时分析，IOE体系（IBM小型机、OraCle数据库、EMC存储）在金融行业根深蒂固，几乎渗透到核心业务的每一个环节，一旦被釜底抽薪，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国家层面一定会未雨绸缪，下最大的决心，以最快的速度，大力推动金融行业的国产替代。” “我干了这么多年金融，对信息系统不算陌生，但也谈不上多么精通。 听你这么一拆解，我当时后背就有点发凉，冷汗都快出来了。” 张从风深吸一口气，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的震撼。 “我下来仔细想了想，这不是危言耸听，这是极有可能发生而且一旦发生就是天塌地陷的‘灰犀牛’事件！ 如果按照你描述的视角，那事情发生就不仅仅是可能了，而是大概率！ 后来你不是就顺势提出了合作吗，希望蓉城银行能成为华兴‘渡河’ERP和高斯数据库在金融行业的第一个‘种子用户’和‘试验田’。 一起摸索、打磨出一套真正适合国内金融行业业务特点的国产核心系统解决方案。” “说实话，当时我内心是万分打鼓的，心跳得厉害。”张从风坦诚道。 “这不是小事，涉及到全行核心业务的底层系统更换，技术风险、业务风险、稳定风险，哪一个都是能让我丢乌纱帽的巨大风险。 一方面，雨欣一直跟我拍胸脯保证，说你陈默眼光极准，布局长远，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另一方面，我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就算没有可能发生的灰犀牛事件，金融系统的自主可控、安全可靠也是国家坚定不移的大方向，是迟早要走的路，早做准备肯定没坏处，甚至能抢占先机。 这就像你说的，抛开风险看，本身也是一个巨大的战略机遇，赌对了，就是一片广阔无垠的新天地。” 张从风的眼神变得坚定和庆幸起来。 “所以，回去之后，我也算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和质疑，反复游说，最终说服了董事长和董事会，很快推动了合作项目的立项。” “而让我更没想到的是，”张从风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一丝神秘和难以置信的自豪。 “项目刚启动没多久，还在调研阶段，省金融监管局的局长（正厅级）居然亲自打电话给我，表扬我们‘有远见’、‘有担当’、‘政治站位高’！ 后来我才隐约听说，是市委秦书记办公室不知怎么关注到了我们这个项目，还做了‘积极探索，稳妥推进，为金融安全积累经验’的批示。 陈默，这背后，恐怕少不了你的影响力在起作用吧？” 他试探性地问道，眼中充满了感激。 陈默微微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淡淡地说： “秦书记只是关心蓉城本土企业的科技创新和本地的金融安全建设。 主要是张行长您和蓉城银行领导班子本身就有这个魄力和远见，看到了大势所趋，敢于第一个吃螃蟹。 我们只是提供了另一种可能的选择。” 张从风心照不宣地笑了笑，知道有些事点到为止即可，他继续说： “有了上头的关注和肯定，下面的阻力就小多了，很多资源协调起来也顺畅了。 这几个月，我们和华兴的技术团队紧密合作，日夜奋战，攻坚克难。 说真的，你们那个高斯数据库，在高并发交易处理、数据一致性和稳定性方面，确实厉害！ 远超我们之前的预期！ 还有‘渡河’ERP系统对我们金融业务流程的适配度，经过定制化开发后，比我们预想的要好得多。 虽然过程很辛苦，也遇到了无数个棘手的问题，甚至通宵达旦地排查bUg，但整体进展非常顺利，一期核心业务上线比原计划还提前了三周！” 张从风开始列举了些具体进展和优势： 核心交易系统性能提升：蓉城银行的核心业务系统已初步迁移至华兴“渡河”ERP和高斯数据库。 在高斯数据库的支撑下，核心交易系统处理高并发业务的能力显著增强。 特别是在每日业务高峰时段（如上午9点半至11点），系统响应时间较原有的OraCle数据库环境平均缩短了约30%，交易吞吐量提升了25%。 这保证了柜面、ATM及线上渠道业务的流畅稳定。 信贷审批流程优化：“渡河”ERP针对蓉城银行的信贷业务流程进行了定制化开发。 通过打通内部数据壁垒，整合了客户征信、账户流水、资产负债等信息，初步实现了信贷申请的线上化、自动化审批。 简单的个人消费贷款和小微企业贷款审批时长，从原来的平均3-5个工作日，缩短到了最快2小时内完成，极大提升了用户体验。 第901章 陈默的布局 数据安全与合规性增强：高斯数据库的原生加密技术和权限管理机制，帮助蓉城银行更好地满足了金融行业日益严格的数据安全监管要求。 客户信息、交易记录等敏感数据的存储和访问安全性得到强化。 成本优化初见成效：虽然前期投入较大，但摆脱了对IOE体系高昂的许可费和维保费的持续依赖。 张从风自己预计，未来三到五年，IT系统的总体拥有成本（TCO）将呈现下降趋势。 当然，作为首批“种子用户”和深度参与者，张从风结合银行的实际业务需求，也向陈默提出了几条非常具体且宝贵的优化建议： 容灾备份与系统高可用性需进一步强化：“金融业务一刻不能停。” 张从风强调。 “虽然高斯数据库的稳定性目前表现不错，但我们在模拟灾难恢复演练时发现，同城双活、异地灾备的切换流程还不够平滑，耗时比预期略长。 希望华兴能进一步优化数据库的灾备方案，降低RTO（恢复时间目标）和RPO（恢复点目标），最好是能支持数据库级的自动切换。” 陈默瞥了一眼疯狂记录的赵梦，对着张从风点点头。 灾备和双活，那可是他陈默起家的东西，这一块问题不大。 张从风继续说道： “希望实时数据分析与风控结合更紧密。 我们现在能处理交易了，但实时反欺诈、信贷风险动态评估这些更需要‘AP’（分析处理）能力的场景，目前还得依赖部分外部系统或离线计算。” 我们希望能更好地发挥高斯数据库HTAP（混合事务/分析处理） 的潜力，在一套数据库内同时完成交易处理和实时分析，让风控模型能更快地基于最新交易数据进行决策，真正实现“交易即风控”。 还提出了系统兼容性与遗留系统集成：蓉城银行还有一些较老的业务系统或外围系统，与全新的“渡河”ERP和高斯数据库对接时，存在一些适配性问题，需要大量的接口开发和调试工作。 他希望华兴能提供更丰富的标准API接口和更通用的数据迁移工具，降低银行系统整合的复杂度和成本。 最后则是说到了运维管理工具的易用性的问题。 “你们的技术很强，但对我们银行的运维人员来说，新的数据库和ERP系统的监控、运维管理工具学习成本有些大。” 张从风建议华兴开发更图形化、更智能化的运维管理平台，集成性能监控、故障诊断、弹性扩容等功能，降低银行对华兴原厂技术支持的高度依赖，提升行内自主运维能力。 他看着对面陈默带来的秘书记得很认真，这才反应过来对方为什么要带秘书来参加这个饭局。 不由暗自感慨每一个成功的人都不是侥幸。 随后他的语气变得兴奋和激动起来，甚至挥舞了一下手臂： “现在回头看，陈默，你这步棋走得真是...... 太神了！简直精准得可怕！ 制裁这把达摩克利斯之剑真的落下来了，而且如此猛，如此彻底！ 如此他妈的不要脸！ 现在全国上下，特别是金融系统，一片风声鹤唳，都在紧急开会、发文，拼命提‘去IOE’，都在疯狂地寻找可靠的国产替代方案！ 而我们蓉城银行，因为动手早，抢占了这宝贵的时间窗口，现在已经有了成熟的解决方案和宝贵的实战应用经验！ 我们已经从当初别人眼中的‘冒险者’‘激进分子’，变成了如今备受瞩目的‘先行者’‘示范点’！ 这几天，我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好几家兄弟城商行，甚至一些省内的农商行、外省农信社的老总，都亲自打电话来取经、探口风，想问我们总体成本、实施方案和效果！” 张从风越说越激动，再次举起酒杯，这一次他的手甚至有点微微颤抖： “陈默，这杯我敬你，必须敬你！ 感谢你带着我们蓉城银行，打了一个极其漂亮的提前量！ 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历史性机遇！ 你不仅是帮了我们银行一个大忙，露了个大脸不说，也奠定了我们未来几年的发展优势，更是帮了我张从风个人一个天大的忙。 这份情谊，我记在心里了！” 这一次，他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很显然，这一波下来他是有可能会升职的。 陈默看着激动不已的张从风，并没有立刻举杯，而是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放缓，透露出一个更重磅的信息： “张行长，这份成绩单，不仅是给蓉城银行看的，也是给上面看的。 不瞒您说，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和集团的郑总（郑非）、徐总（徐平）一起，集中拜访工信部、国资委、还有金融监管体系里的一些关键部委领导。”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语气沉稳而有力： “目的很明确，就是汇报华兴在极端压力下的应对情况，更重要的是，展示我们在核心信息技术领域国产替代的真实成果和坚定决心。 届时，华兴自身的转型案例，和你们蓉城银行这个金融行业的‘首战告捷’的标杆案例，将会作为我们汇报的重点内容，向最高决策层面进行展示。” 他稍作停顿，仿佛不经意地又抛出一颗分量更重的砝码： “其实，在西川省这边更高层面，我们已经开始积极争取理解和支持。 市委秦书记对我们这项工作非常关心，认为这不仅是华兴自身的突围，更是关乎本省乃至全国产业链安全和新质生产力布局的战略之举。” （实际上这也是秦向荣作为省委常委的一部分工作） “就在前天，承蒙秦书记亲自出面帮忙协调，我才有机会向省长做了专题汇报。 省长听得非常仔细，对我们‘渡河’项目的进展，特别是像你们蓉城银行这样成功落地应用的案例，表示了高度的肯定和关注。” 陈默的语气平和，但话语里的信息却价值千金： “省里的态度很明确，将会全力支持华兴数字技术BU的发展，将其作为西川省打造全国信息技术创新高地的核心抓手之一。 未来在省内政策的配套、应用场景的开放、以及生态企业的集聚上，都会给予倾斜性的支持。 这意味着，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将成为我们最坚实的后盾。” 第902章 陈默的布局2 话音落下，包间里出现了片刻的死寂。 张从风举着酒杯的手彻底僵在了半空。 脸上的激动潮红瞬间被一种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所取代，甚至夹杂着一丝恍惚。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呼吸声音都重了几分。 在体制内浸淫多年的他，太清楚“向部委领导汇报”、“作为重点案例展示”这些个字眼的分量了！ 而这之后追加的“秦书记亲自协调”、“向省长专题汇报”、“全省之力支持”......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露脸了，这简直是将蓉城银行这个案例，放在了全省发展战略的棋盘上，成为了一个关键的“棋”。 这背后的能量层级、所能调动的资源、以及意味着的无形背书，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地方城商行所能想象的极限。 陈默的布局，竟然是如此深远！ 从国家部委到地方政府，已然织就了一张全方位、高强度的支持网络！ 他原本以为抢占市场先机、获得上级关注就是最大的收获，万万没想到，陈默和华兴早已运筹帷幄，打通了天地线。 为其新业务板块构筑了一个极其稳固而强大的战略支撑体系。 而他们蓉城银行，恰好在这个体系初步展现威力的时刻，凭借早期的选择和成功的实践，牢牢地绑定在了这艘巨大的战舰之上，成为了其展示实力的重要窗口。 这回报何止是丰厚！ 对于他个人来说简直是一场泼天的政治资本！ 也是足以让蓉城银行未来十年发展路径彻底改变的巨大机遇！ 华兴的这份“回礼”，重如泰山！ 重得让他心跳狂飙，血液沸腾，甚至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 聪明的他立刻反应过来，这是陈默抛出的橄榄枝，更是对他和蓉城银行前期坚定支持的巨大肯定和超乎想象的回报。 机会就在眼前，必须毫无保留地紧紧抓住！ 张从风猛地放下酒杯，因为有些激动，动作有些大。 但他毫不在意，身体大幅度前倾，几乎要越过桌面，双手都伸了出来，握住陈默的手，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激动： “陈默，陈总！ 这......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是我们莫大的荣幸！！” 他的话语甚至因为激动而有些组织不畅。 “请您和郑总、徐总千万放心！ 我们蓉城银行以及我张从风个人，绝对竭尽全力！ 需要什么，我们就提供什么！ 绝对保证我们这个案例，在任何场合、任何领导面前，都立得住、叫得响、经得起考验！” 他略一沉吟，眼中闪过精明和迫切，立刻投桃报李，将自己能想到的价值全部和盘托出： “陈总，数字技术BU刚成立，第一枪不仅要响，更要形成连绵不绝的声势！ 光我们一个案例和省内支持还不够，必须要有更广泛的行业应用和更高级别的金融系统背书来支撑！” “我们张家在金融系统深耕多年，从总行到各地的兄弟行，还是有些根基和人脉的。 我亲自来牵线搭桥！ 不仅仅是省内的农信联社、城商行，周边省份，甚至是一些股份制银行总行的朋友，我都去游说！ 我帮你约关键决策人，帮你组织现场观摩会，把我们蓉城银行的真实体验、上线后的好处、遇到的挑战和华兴的解决方案，原原本本、掏心掏肺地告诉他们！” 张从风拍着胸脯，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想要证明自己价值、紧紧跟上这波浪潮的急切： “我一定尽我所能，动用一切关系，帮数字技术BU，在最短时间内，再拿下几个有分量的、甚至是全国性的大型金融客户！ 务必帮您把这第一炮，打成一场标志性的战役，一场震动行业的胜仗！” 陈默看着情绪激动、表态明显的张从风，脸上总算是露出了姨母笑。 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层层加码，彻底锁定这个关键盟友。 他不慌不忙地举起酒杯，与张从风再次端起的杯子轻轻一碰： “张行长言重了。 合作共赢，是我们一贯的宗旨。 目前的初步成果也是双方团队共同努力、信任与支持的结果。 有您这句话，有蓉城银行这个成功的样板，更有省里乃至未来部委层面的支持，我们对未来充满信心。 一起努力，把这件对国家、对行业、对企业都有利的事情，做实、做好。” 张从风再次激动地拍板表态，脸色也不知道是因为情绪还是酒精而泛红。 “没问题！绝对支持！毫无保留地支持！” “还有我！”张雨欣也凑热闹地举起杯子，脸上红扑扑的，虽然她那边帮不上核心技术的大忙，但气氛必须到位。 “虽然我那边帮不上核心技术的大忙，但是以后数字技术BU要是需要金融方面的支持，比如融资啊、结算啊，或者给员工搞点福利贷款、理财什么的，找我！ 绝对给你们安排得明明白白，利率优惠到底！” 张雨欣这狗东西的算盘珠子都要打在陈默脸上了，但他却丝毫不在意，反倒是和张从风一起笑了起来。 包间里的气氛再次变得热烈而融洽，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信心。 赵梦在一旁飞快地记录着，笔下沙沙作响，几乎将每个关键点、每个用户反馈都清晰地记录下来。 她终于完全明白了这顿饭的深意和陈默那看似不经意布局背后的巨大能量。 原来早在制裁风暴来临之前，陈老板就已经凭借其惊人的前瞻性和深远的影响力，悄无声息地布下了蓉城银行这颗至关重要的棋子，并且成功地将其打造成了国产替代在金融行业的一个标杆案例。 这份深谋远虑、精准卡位和资源整合的能力，让她暗自心惊。 同时也对这位年轻却手腕极其老辣的老板产生了更深的敬畏和敬佩。 她偷偷抬眼看了看正与张从风相谈甚欢、举杯共饮的陈默，包厢顶灯柔和的光线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眼神深邃而自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赵梦感觉自己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难以言喻的崇拜和好奇情绪悄然滋生。 这场看似寻常的饭局，仿佛一个微小的窗口。 但透过它，赵梦窥见到了陈默那庞大资源整合能力的冰山一角。 窥见到他那种仿佛总是能走一步看十步的深谋远虑。 老板真是阔怕... 这一切，对她而言，仿佛才刚刚开始真正揭开序幕。 第903章 高层会议 帝都，七月的阳光炙热而刺眼，透过厚重玻璃窗，落在紫竹院附近一栋守卫森严的办公楼内。 空气似乎都因无形的压力而凝滞，与窗外知了的聒噪形成鲜明对比。 小会议室内，气氛肃穆。 几位身份显赫的领导刚刚听取了情况简报，此刻面色凝重，无人言语，只有茶杯盖轻碰杯沿的细微声响，以及偶尔翻动纸质报告的沙沙声。 良久，一位头发花白、目光锐利的老者缓缓开口： “这不是简单的商业竞争，这是赤裸裸的科技霸凌，是意图扼杀我高科技产业的‘斩首’行动！ 不梳理不知道，一梳理下来情况发现比我们预想的还要严峻，还要恶劣。” 他顿了顿，环视在场众人，每一个字都敲在与会者的心上： “华兴的遭遇，给我们所有人都敲响了警钟，一记足够沉重也足够疼痛的警钟。 它血淋淋地告诉我们，过去所谓‘全球化分工’和‘技术无国界’的天真幻想，可以休矣。 关键基础设施、核心企业的命脉，绝不能掌握在他人手中，尤其不能掌握在潜在的对手手中！” 另一位领导接口道，语气沉痛而坚决： “是啊，这一个月的梳理下来，OraCle数据库、IBM服务器、EMC存储...... 这套IOE体系，就像我们金融、能源、交通、通信等国脉行业体内的空气和水。 平时相安无事，一旦别人按下开关，我们就有可能瞬间瘫痪。 这种将命门交予他人的风险，国家绝不能承受，也永远不会再承受！” “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现在，不是讨论要不要做的问题，而是必须做和如何最快做好的问题！” 先前的老者猛地一挥手，话语里全是坚定： “‘去IOE’，从过去的‘鼓励探索’‘可选方案’，立刻上升为‘国家安全底线’和‘政治任务’。 必须拿出当年搞‘两弹一星’的决心和魄力，举全国之力，以最快的速度，彻底摆脱对外部基础软硬件的依赖！” “要成立专项工作组，统筹协调。” “要立刻下发强制性指导意见和时间表。” “要集中力量，扶持真正有实力的国内企业，打造自主可控的替代产业链。” “各部门、各地方、各央企国企，必须统一思想，消除侥幸心理，扫清一切阻力！ 谁在这个问题上掉链子、讲条件，就是对国家战略的懈怠！” 高层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和决绝意志，迅速化作一道道指令，通过加密通信线路，传向各个相关部委和核心机构。 一场由国家主导的轰轰烈烈的“去IOE”运动，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和速度，全面启动。 制裁的大棒，反而成了凝聚共识、破除阻力的最强催化剂。 ...... 几乎在同一时间，华兴公司总部，郑非、徐平、陈默三人正进行出发前的最后一次简短沟通。 “都准备好了？”郑非看向陈默，眼神中既有信任，也有嘱托。 陈默点头，神情沉稳：“郑总，徐总，放心。技术细节、汇报材料、应对策略，都已反复推演，确保万无一失。” 徐平拍了拍陈默的肩膀，语气凝重： “小默，这次不一样。 我们不仅是去汇报工作，更是去参与制定国家战略。 姿态要低，但底气要足。 我们要让上面看到，华兴不仅是受害者，更是解决方案的提供者，是国家可以依赖的战略力量。” “明白。”陈默简练回应，“我会把握好分寸。” 很快，三辆黑色的奥迪A8L悄然驶入工信部大院。 郑非、徐平、陈默在一众随行人员的簇拥下，步入大楼。 小会议室内，气氛同样庄重。 工信部、国资委的主要领导已然在座，此外还有发改委、科技部等相关部门的副部级官员。 没有过多的寒暄，会议直接进入主题。 工信部部长面色严峻，开门见山： “郑总，徐总，陈总，情况你们都清楚，刻不容缓。 国家已经下定决心，要打一场基础软件和核心技术的‘翻身仗’。 华兴是冲在最前面的，也是受伤最重的，但你们未雨绸缪做的‘渡河’和高斯，现在成了全村的希望。 今天请你们来，就是想听听最真实的情况，最具体的方案。 我们需要知道，华兴的经验，能否快速复制推广？ 国家需要你们拿出一个‘B计划’！” 郑非率先表态，声音洪亮而坚定： “部长，各位领导，请放心！ 华兴遭遇制裁，固然疼痛，但绝不会被打垮！ 我们过去投入巨资研发‘渡河’和‘高斯’，就是为了应对今天这样的极端情况。 我们自己的全球业务已经平稳切换，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华兴有能力，也有决心，为国家解决这个‘卡脖子’的难题！” 徐平接着补充，语气更为务实： “是的，部长。 我们认为，当前最重要的是快速形成‘替代能力’和‘示范效应’。 我们建议，由国家牵头，成立‘去IOE’专项推进组，华兴愿意无条件开放我们所有的技术经验和标准规范。” 轮到陈默发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这位技术核心和具体操盘手身上。 陈默站起身，操作电脑，将精心准备的PPT投射到大屏幕上。 他没有过多渲染情绪的言辞，而是直接用数据和事实说话： “各位领导，这是‘渡河’ERP和高斯数据库在华兴全球业务体系内替换OraCle后的核心运行数据： 过去四周，系统零重大故障，核心交易处理效率提升15%，硬件成本降低40%，数据安全性指标全面提升......” 他展示了一组组详实的数据图表，清晰有力地证明了自研系统的成熟度和可靠性。 然后，陈默话锋一转，抛出了华兴深思熟虑后的方案： “为了支持国家战略，助力各行各业快速安全地完成替代，华兴郑重承诺： 第一，我们将以‘零利润’的成本价，向所有涉及国计民生的关键领域企业，开放‘渡河’ERP和高斯数据库的基础版本使用权。”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 几位领导交换着惊讶而赞赏的眼神。 零利润成本价，这意味华兴在初期几乎是纯粹投入，彰显了巨大的格局和担当。 虽然知道陈默这是典型的用价格换市场，但对方至少没有在这种关键时刻赚一笔顺风钱，这就很有格局了。 陈默继续道，语气沉稳而自信： “第二，我们将提供一整套经过华兴自身实践验证的完整‘去O’解决方案和迁移服务工具包，包括数据迁移工具、兼容性测试套件、人员培训体系等，全力帮助伙伴降低切换门槛和风险。” “第三，我们将联合国内优秀的集成商和服务商，共同构建国产化软件服务生态，确保用户‘用得上、用得好、用得安心’。” 他目光扫过全场领导，声音铿锵有力： 第904章 技术汇报会 “华兴此举，并非为了短期商业利益，而是为了国家数字底座的安全可靠，为了助力国家打赢这场核心技术攻坚战。 我们愿意将华兴的经验和能力，变成国家可以调用的战略资源。” “好！”工信部部长忍不住击节称赞，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振奋笑容。 “郑总，徐总，陈总，华兴有格局！有担当！ 这个‘B计划’，我看行！就这么定！ 部里会立刻牵头落实，你们华兴要全力配合！” 国资委主任也点头表示支持： “央企国企要带头！我们会尽快下发文件，将采用安全可靠的国产替代方案纳入考核范畴！ 华兴提供了这么好的条件和方案，谁再观望、再犹豫，就是不讲政治！” 会议取得了超预期的成功。 华兴不仅展示了技术实力，更展现了与国家同呼吸共命运的战略高度，赢得了部委领导的高度认可和信任。 一个由国家部委牵头、华兴提供核心技术和方案、各行各业共同参与的“去IOE”国家战略推进机制，初步成型。 ...... 高层内部会议后第三天，一场备受瞩目的高规格技术汇报会，在国资委大楼的大型会议室隆重举行。 这次会议的规格之高，远超寻常。 会议由工信部和国资委联合主办，参会者包括： 相关部委的司局级领导、几乎所有重要央企（涉及能源、金融、交通、军工、制造等）的董事长或总经理、总工程师、CIO（首席信息官），以及各大金融机构、国有大行的科技条线最高负责人。 偌大的会议室座无虚席，气氛庄重而热烈，甚至一种见证历史的感觉。 会议背景板上： “筑牢数字底座，保障国家安全——核心信息技术自主创新汇报会”的字样格外醒目。 会场内，服务人员悄无声息地穿梭，添茶倒水，确保会议流程万无一失。 每个人面前都摆放着厚厚的会议材料和保密须知。 低声的交谈和交换名片的声音汇聚成一种特殊的“白噪音”，暗示着这场会议非同寻常的分量。 首先由工信部副部长做开场发言，再次强调了当前形势的严峻性和推动自主替代的极端重要性，定下了“凝聚共识，加快行动”的会议基调。 随后，在所有人的期待中，陈默作为华兴的技术代表和“渡河”项目的总负责人，走上了主讲台。 他今天穿着一身合体的深色西装，身形挺拔，神情冷静，自信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些平时只能在新闻里看到的企业巨头和部委领导，没有丝毫怯场。 他身后的大屏幕亮起，呈现出的并非华兴集团华丽的宣传片，而是一张简洁有力的图表。 华兴全球业务系统“去O”切换时间轴与关键指标对比。 “各位领导，各位同仁，大家上午好。 我是华兴的陈默。 今天，我不讲空泛的概念，只汇报我们亲身经历的事实和数据。” 陈默的开场白直接而有力。 他没有浪费任何时间，直接切入核心： “相信大家都关心一个问题：替换掉运行了几十年的OraCle系统，到底现不现实？ 有没有风险？效果怎么样？” “答案就在我们华兴自己身上。” 他切换PPT，展示出华兴全球业务系统数据脱敏后的实时监控大屏。 “过去三年，我们用了1000多个日夜，2000多名工程师，编写了上亿行代码，建立了7个全规模测试环境，模拟了全球187个国家的业务场景。 最终，我们完成了对自身全球核心业务的彻底替换。” 一组组震撼的数据被他平静地念出： “全球170多家子公司，17万员工，数千亿规模的年营收业务，全部平稳运行在自研的‘渡河’ERP和高斯数据库之上。 过去半年，系统可用率100%，核心业务处理性能平均提升12%，整体IT成本下降35%......” 台下鸦雀无声，只有相机快门声和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这些数据，对于在座这些深受IOE体系之苦、又对替代充满疑虑的企业巨头来说，冲击力是巨大的。 华兴自身的庞大体量和复杂业务，就是其产品可靠性最有力的“试金石”和“信任状”。 “当然，只有华兴自己还不够。”陈默话锋一转，屏幕上出现了另外几个案例LOgO，“我们必须证明，我们的方案具备行业通用性和推广价值。” 他首先重点展示了蓉城银行的案例： “蓉城银行，作为国内首批与我们深度合作的金融机构，其核心业务系统已全部迁移至高斯数据库。 当然，他们也使用了我们渡河ERP的金融解决方案。 目前拿到的结构是业务高峰期交易处理效率提升30%，信贷审批流程从平均3-5天缩短到最快2小时，数据安全合规性显著增强，总体拥有成本进入下降通道。” 他甚至还展示了蓉城银行张从风行长遇到的一些具体挑战和优化建议，显得无比真实可信。 接着，他展示了汇川技术、麦格米特、英维克三家高端制造业上市公司的案例： “这三家典型的制造企业，同样完成了核心系统的‘去O’替换。 实现了供应链协同效率提升25%，生产数据实时分析能力大幅增强，MES（制造执行系统）与ERP无缝集成，有力支撑了其智能化转型。” 最后，他甚至提到了瑞子咖啡这个看似与传统行业无关的O2O案例： “瑞子咖啡的高速扩张，其海量门店管理、实时订单处理、大数据精准营销，同样跑在高斯数据库之上，证明了其应对高并发场景和互联网化业务的能力。” 四个案例，覆盖了通信、金融、制造、消费互联四个截然不同的领域，全都取得了成功！ 这一下，台下彻底不淡定了。 窃窃私语声变成了明显的惊叹和议论。 华兴不仅自己成功了，竟然还悄无声息地打造了如此多行业标杆？ 这份未雨绸缪和落地执行能力，简直太他妈的“离谱”！ 然而，总有不同的声音。 在某大型装备制造央企的座区，其CIO（首席信息官）王总，看着台上年轻得过分却又风光无限的陈默，想到自己苦熬多年才坐到现在的位置，而对方却已是华兴常务董事、手握重权，一股酸意和不服油然而生。 在接下来的提问环节，王某率先拿过话筒，语气带着明显的挑衅： 第905章 轻松应对 “陈总，您的汇报很精彩，案例也很吸引人。 但是，我们央企和你们华兴不一样，业务更加传统和复杂，涉及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对系统的稳定性和可靠性要求是极致苛刻的。 我想问的是，你们的高斯数据库，在极端故障场景下的恢复能力，比如数据中心级灾难，RTO（恢复时间目标）和RPO（恢复点目标）具体能达到什么水平？ 能否提供经过第三方权威机构认证的测试报告？ 而不是华兴自己的一家之言。” 这个问题相当尖锐和技术化，直指灾备能力的核心指标，显然是想给陈默一个下马威。 台下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陈默。 陈默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没有丝毫慌乱。 他甚至没有去看PPT，直接回答道： “王总问到了要害。 灾备能力，尤其是金融级、能源级的容灾，确实是核心系统的生命线。 我们在设计之初，就确立了高于OraCle原方案的容灾目标。” 陈默略微停顿，清晰地说道： “基于高斯数据库的‘同城双活’架构，依托我们自研的数据同步技术，可以实现RPO=0（数据零丢失），RTO＜1秒（业务恢复时间小于1秒）。 对于异地灾备，根据网络延迟和带宽，RPO可控制在秒级，RTO＜1分钟。 所有这些都是在我们自身的全球容灾体系中经过多次实战演练验证过的数据。 至于第三方权威认证......” 他操作电脑，调出一份带有CNAS（华国合格评定国家认可委员会）标志以及某国家级信息安全测评中心印章的检测报告摘要： “这是国内顶尖的信息安全测评机构对我们高斯数据库V3.0版本进行的全面测评认证报告。 其中就包括高可用和容灾能力的专项测试，全部指标达到或超过了金融级最高标准（A级）。 如果王总需要，会后我们可以提供报告的详细章节。” 他的回答条理清晰，数据准确，并且有第三方背书，直接化解了对方的刁难。 关键是这特么是陈默起家的玩意儿啊，当年在华兴的第一个金牌员工就是靠带业务容灾演练的核心成员拿到的。 这简直是撞到了他枪口上... 陈默着实挺无语的，还你们央企要求高，就特么整个这方面的认证都是基于华兴IT弄出来的。 几年前全华国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大规模做带业务容灾演练的也只有华兴。 王某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追问什么细节，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了声“谢谢”，坐下了。 台下几位稍微懂行的CIO微微颔首，看向陈默的目光多了几分认可。 更多真正懂行的CIO看王某就像在看沙雕，这老王特么用祖师爷的方案和数据质疑祖师爷... 不得不说是真的6。 另一位来自某大型运输集团的CIO接过话筒，问题同样实际： “陈总，替换OraCle不仅仅是数据库本身，还涉及到大量周边系统、存储过程、应用软件的适配和改造。 这块的工作量和成本非常巨大，华兴的迁移工具和服务，能覆盖到什么程度？ 如何保证我们现有成千上万个存储过程和业务逻辑的平滑迁移？” 这个问题同样问到了痛点，也是许多企业CIO最头疼的地方。 陈默显然早有准备： “您的问题非常关键。 的确，生态适配是‘去O’成功的关键。 我们的‘渡河’项目，本身就包含了庞大的迁移工具链和适配组件库。” 他切换PPT，展示出一个复杂的工具链架构图： “我们提供了从源码扫描、对象依赖分析、SQL语法转换（OraCle到高斯语法）、存储过程/函数自动化转换（支持PL/SQL到高斯PL/pgSQL的转换率超过85%），到数据迁移、性能调优、并行验证的一整套工具平台。 对于无法自动转换的部分，我们提供了详尽的差异说明和手工修改指南。 同时，我们联合了国内主流的中间件、操作系统、服务器厂商，建立了完整的兼容性认证体系，确保整个软件栈的协同工作。” 他补充了一个极具说服力的细节： “在华兴自身超过千万行代码的PL/SQL转换过程中，我们的自动化工具完成了绝大部分工作，极大地提升了效率，降低了风险和成本。 我们可以为有意向的客户提供免费的初步评估服务，帮您精准估算工作量和制定迁移路线图。” 有理有据，有工具、有方法、有实践、有合作生态，甚至还能免费评估。 这位运输集团的CIO满意地点了点头：“非常感谢，我们会后详细沟通。” 几个尖锐的技术问题都被陈默轻松化解，并且回答得比提问者预想的还要深入和全面。 这充分展现了陈默作为技术领导者始终扎根一线、对技术细节了如指掌的强大实力。 会场内原本一些带着审视和怀疑的目光早已消失不见。 那些原本就对华兴方案感兴趣的企业代表，眼神则变得更加热切。 会议进入中场休息的提示音刚落，原本肃穆的会场仿佛瞬间注入了一股活流。 沉重的气氛被打破，与会者们纷纷起身，活动筋骨，低声交谈。 而陈默所在的位置，几乎立刻成为了整个会场的焦点。 他没有像一些人那样急于走向最高级别的领导，而是首先被几位来自大型国有银行和能源集团的CIO围住。 这些技术线上的负责人，问题更为具体和尖锐，但陈默应对得游刃有余。 “陈总，刚才您提到高斯数据库在分布式事务一致性上的优化，能否再深入讲讲‘华兴优化版PaXOS协议’在跨数据中心延迟下的具体表现？” 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来自某国有大行的科技部总经理问道，语气中带着探究和挑战。 陈默微微一笑，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他从旁边助手手中接过一支笔，打开笔记本简易地画起了示意图： “李总问到了核心。 传统的PaXOS在跨地域高延迟环境下确实存在性能瓶颈，我们的优化主要在于引入了动态权重领袖选举和批量日志复制机制，你看，就像这样......” 他言简意赅，用最通俗的方式解释了复杂的技术原理，既回答了问题，又保护了核心细节，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 另一位来自电网系统的总工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陈总，电力系统的实时性要求是毫秒甚至微秒级的，你们的‘渡河’平台在实时数据采集和边缘计算协同方面，有没有针对性的模块？” “刘工您好，”陈默立刻转向他，态度同样认真。 “我们专门为能源行业开发了‘轻量化边缘数据处理引擎’，可以无缝嵌入到RTU（远程终端单元）和网关设备中，实现本地预处理和毫秒级响应，同时与中心化的‘渡河’ERP保持数据同步和策略联动。 会后我可以让我们能源行业的解决方案总监跟您详细对接，他之前参与过多个智能电网项目。” 第906章 柠檬精 陈默不仅回答了问题，还立刻提供了后续的专业对接渠道，显得既专业又务实，让提问者非常受用。 就在这时，几位重量级的人物——包括两家超大型能源央企和一家国有资本投资公司的董事长也笑着走了过来。 陈默敏锐地注意到了他们，他并没有立刻结束与CIO们的交谈，而是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对几位CIO说： “几位老总，我们先初步聊到这，具体细节我让同事稍后跟各位建立专门沟通通道。 那边几位领导过来了，我过去打个招呼。” 陈默处理得自然而不失礼貌，既尊重了先来的技术同仁，也没有怠慢后至的更高层级领导，展现了极高的情商和场面把控能力。 他主动迎向几位董事长，笑容真诚而谦逊： “王董、李董、张董，感谢各位领导来听我们汇报，班门弄斧了，还请多提宝贵意见。” 那位被称为“王董”的，正是国内装备制造和能源领域的巨头之一，北方工业集团的掌门人王振山。 他哈哈一笑，声音洪亮： “陈总过谦了！讲得非常好，深入浅出，数据扎实，案例有力。 听得我是豁然开朗啊，原来觉得千难万难的事情，被你们华兴这么一梳理，路径清晰多了。” “王董过奖了，我们只是先行了一步，踩了一些坑，积累了些经验，希望能给各位大哥企业探条路出来。” 陈默的姿态放得很低，巧妙地用“大哥企业”和“探路”来形容，既捧了对方，又点明了自己的价值。 “年轻人，不简单！”另一位李董赞赏地点头。 “有技术，懂业务，还能把战略说得这么明白。 老郑和老徐他们有福气啊，华兴后继有人。” 陈默连忙道： “是郑总、徐总领导有方，给了我们方向和支持，我只是个执行者。 后续具体落地，还需要各位前辈企业家们多多支持和指点。” 他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几位大佬之间，谈话内容从技术细节跳到行业趋势，再跳到宏观政策，他都能接得上话，并且总能恰到好处地将话题引回合作与支持上。 既不显得刻意，又始终把握着对话的节奏和方向。 几位董事长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欣赏和重视，完全是对待平等合作伙伴甚至未来行业领袖的态度。 然而，在这看似和谐热烈的氛围之外，不远处，北方工业集团的CIO赵强看着被自家董事长以及一众大佬围在中间、谈笑风生的陈默，心里那股因为之前技术提问被轻松化解而产生的挫败感和嫉妒心又冒了出来。 他趁着王振山董事长暂时走开去接电话的间隙，快步跟了过去，在相对安静的走廊角落，忍不住低声抱怨： “王董，您看那陈默，年纪比我还小几岁，也就是运气好站在了华兴这个平台上...... 这汇报吹得天花乱坠，好像换了他们的系统就万事大吉了。 谁知道背后有多少坑？ 凭什么风头都让他出了，还得我们这些甲方企业去迎合他们？ 我们的系统稳定运行了十几年，为了一个‘政治任务’就要冒这么大风险......” 王振山刚刚挂断电话，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褪去，听到自己CIO这番充满酸气和狭隘的话，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他没有立刻发作，甚至没有提高声调，只是缓缓转过身，那双经历过无数风浪的眼睛冰冷地看向赵强。 整个走廊角落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赵强被这锐利如鹰的眼神看得心里一哆嗦，后面的话戛然而止，下意识地避开了董事长的目光。 王振山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冷的失望，一字一句敲打在赵强的心上： “赵强，你在我身边也跟了有些年头了，怎么看问题还是这么肤浅？ 这么......上不了台面？” “凭什么？”王振山重复了一遍赵强的疑问，语气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就凭人家陈默，年纪是不大，但已经是华兴集团的常务董事，核心决策层成员！ 手里握着的资源权和话语权，是你一个CIO能想象的吗？ 你以为他今天站在这里，仅仅是因为他技术好？幼稚！” 他微微前倾身体，压迫感更强： “再告诉你一点，就凭人家不只是个打工的。 他是灵境互动第二大股东，灵境现在市值多少？快900亿港币了！ 人家光是这笔投资的身价，就是一个你我这辈子都难以企及的天文数字。 更别说他在瑞子咖啡等其他地方的投资。 他思考问题的维度和立足点，早就跟我们在座的很多董事长是一个级别，甚至更高！ 你拿什么跟人家比？技术细节？你那点技术，在人家眼里够看吗？” 王振山的话语像冰冷的刀子直刺核心： “还凭什么？ 就凭华兴在制裁下来之前，就几乎靠自己完成了全世界都没几家能做到的全身替换。 这叫未雨绸缪，这叫战略眼光！ 就凭人家不声不响，已经把蓉城银行、汇川技术这些难啃的骨头都拿下了，做出了成功的样板。 这叫执行力，这叫生态布局！ 这每一件事，单独拎出来，都是能写进教科商的经典案例！” “你现在想的，不是怎么赶紧趁着这股东风，利用好华兴提供的方案和国家政策，把我们集团信息化水平、把核心安全掌握在自己手里，跟上时代，反而在这里酸人家年轻、出风头？” 王振山的语气里带着极度的失望，“你的格局和眼光，如果只停留在这种层次，那你这个CIO的位置，就真的只适合管管机房、维护维护系统了，根本跟不上集团未来发展的需要！” 这一番话，没有丝毫的怒吼，却比任何咆哮都更有力量。 它彻底击碎了赵强那点可怜的自尊和嫉妒，让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 他这才真正明白，自己和王董、和陈默的差距，根本不是技术层面，而是视野、格局和认知层面的巨大鸿沟。 “王......王董，我......我错了。”赵强声音干涩，几乎是嗫嚅着说出这句话，“是我眼皮子浅，没......没看清楚......” 王振山冷冷地看了他最后一眼，语气稍缓，但依旧带着敲打的意味： “错了就要改。 收起你那些没用的小心思，立刻组织你的人，认真研究华兴的方案，主动去对接，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迁移评估计划和时间表给我。 这是政治任务，更是集团未来发展的生命线！ 再让我听到这种不着调的议论，你自己考虑后果。 当然你也可以不做，如果你认为刘书记保得住你。” 第907章 张部长的叮嘱 说完，王振山不再看他，脸上重新堆起沉稳的笑容。 整理了一下领带，转身再次向陈默和那几位大佬走去，人未到，声先至： “哈哈，陈总，刚才我们聊到哪儿了？ 关于智能矿山的数据中台建设，我还有个想法......” 而赵强僵在原地，看着董事长的背影，又望了望人群中那个光芒四射的年轻人，内心充满了懊悔、后怕以及一丝被点醒后的震撼。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刚刚是属于嫉妒让他面目全非，在董事长面前拉了坨大的。 好在，他是在国企单位，好在刘书记是他大学院长... 这一幕角落里的短暂交锋，丝毫没有影响到会场主流的热烈气氛。 陈默依旧在与各位大佬畅谈，长袖善舞，挥洒自如，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而那位通透的王振山董事长，一番冰冷的敲打，既教训了不开眼的下属，也为自己集团抓住了未来的方向。 休息时间结束，会议继续。 后续的议程更加顺畅。 陈默的汇报和华兴的方案已经赢得了绝大多数人的信任。 会议最后，国资委领导做总结发言，语气铿锵： “......今天的会议，意义重大！ 华兴公司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我们华国人有能力打造世界级的企业级软件！ ‘渡河’和高斯，就是我们的保底方案！ 各部委联合制定的《关键行业信息技术基础设施自主可控替代行动计划》和首批推广目录即将正式下发！ 各中央企业、地方国企、金融机构，必须提高政治站位，坚决贯彻落实！ 要成立一把手负责的专项工作组，制定详细的时间表和路线图，与华兴这样的优秀企业紧密合作，确保在国家规定的时间内，圆满完成替代任务！ 这是一场必须打赢的攻坚战！” 全场响起热烈而持久的掌声。 这掌声，既是给国家坚定决心的响应，也是给华兴卓越表现的赞许，更是对开启一个自主可控新时代的期待。 会议结束后，陈默再次被团团围住。 郑非和徐平看着被众多企业巨头簇拥着的陈默，相视一笑，眼中充满了欣慰和自豪。 他们知道，华兴数字技术BU的第一炮，不仅打响了，而且打了一场彻彻底底的漂亮仗。 陈默这个名字，从今天起，将在华国的企业级软件市场和国家信息技术创新战略中，拥有举足轻重的分量。 而陈默，一边与各方应酬，一边冷静地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汇报会的成功只是开始，接下来庞大的交付压力、生态建设、以及可能出现的各种新问题，才是真正的考验。 而在这次会议结束后第五天，上午九点刚过。 鹏城，华兴公司总部，徐平刚端起茶杯，桌上那部专线电话就响了起来。 瞥见屏幕上显示着颇为熟悉的帝都号码，徐平嘴角微扬。 他立刻拿起听筒，语气轻松却带着默契的郑重： “喂，老张，你这电话来得可真够早的，部里今天又开啥紧急吹风会了？” 电话那头传来工信部张登发副部长带着笑意的声音，同样透着一股老友间的熟稔： “哈哈，老徐，你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你们陈总上次在会上扔下的那颗‘重磅炸弹’，余波到现在还没散呢。 我这几天光是后续的会商会签，嗓子都快说冒烟了。” “能者多劳嘛，谁让这事儿归你老张管呢。怎么，上头有定论了？”徐平笑着接话，语气却认真起来。 “定了！而且速度惊人，力度空前！”张登发的声音也收敛了笑意，变得清晰而急促。 “中央网信办亲自牵头，成立‘关键信息基础设施国产化替代工作领导小组’，最高层级挂帅。 办公室就设在我们这儿，我这把老骨头又得多担一份差事咯。” “这是大事，必须得你这样的老将坐镇才行。”徐平适时捧了一句，随即关切地问，“具体怎么部署？” “红头文件今天上午已经正式发出去了，《关于加快推进关键信息基础设施领域信息技术应用创新替代工作的指导意见》。” 张登发语气笃定，“核心就一句话：所有央国企、金融、能源、交通等重点单位，必须立刻动起来，制定分阶段、可考核的‘去O’时间表，这是死命令。” 他特别加重了语气： “而且，老徐，这次是动真格的！ 替代工作的完成情况，直接纳入相关企业领导班子和‘一把手’的年度考核和任期审计。 实行‘一票否决’！。 谁要是拖后腿、讲条件，那就不是业务问题，是政治责任问题。” “绩效考核，一票否决......” 徐平重复了一遍这八个字，心中彻底有底了，“这下好了，尚方宝剑在手，下面那些观望的、叫苦的、强调客观困难的，都可以歇歇了。国家这次是下了铁一般的决心！” “就是这么个意思！”张登发肯定道。 “所以啊，老徐，压力现在可就转移到你们华兴身上了。 领导小组很快就会全面运转起来，开会部署，督查落实。 你们那个数字技术BU，陈默挂帅的那个，得一成立就立刻要进入战时状态了！ 你们是绝对的主力军，是提供‘弹药’和‘方案’的核心！”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叮嘱和信任： “产品稳定性、技术支持力量、交付能力、生态协同，这一系列环节，你们必须给我保证万无一失。 这可是关乎国运的战略工程，容不得半点闪失。 你们华兴可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我和上面可都盯着呢！” “老张，这你放心！”徐平的回答充满了自信： “我们华兴搞自主研发，等了这么多年，盼的就是这一天。 别的不敢说，只要国家一声令下，要人我们有人，要技术我们有技术，要方案我们有方案。 保证指哪儿打哪儿，坚决完成任务。 我和陈默都会亲自抓，我们集团内部的IT资源优先向数字技术BU倾斜。”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张登发显然对徐平的态度极为满意。 “具体的对接和工作安排，我让办公厅和产业司的专人跟你们联系，特事特办，绿色通道。 老徐啊，这场大仗，咱们可是在一个战壕里了。” “没问题！老张，咱们随时沟通。 改天你来鹏城，或者我去帝都，得空一起喝茶细聊。” 徐平笑着发出邀请。 “喝茶？等这阵忙完了，得让你好好出次血才行！行了，我这边又一个会要开始了，先这样。” 张登发笑着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徐平脸上的笑容更甚，集团的第二增长曲线这不就来了。 但这好像又被那个狗东西算准了？ 不然他怎么会提前这么久就找到了蓉城银行和华电艾默生那帮人准备好“案例”。 听说为了让汇川他们“上车”，陈默让车BG这边付出了一些供应链订单给对方... 算了，狗东西能布局就多布吧，自己这首席战略官还能轻松点，可以把更多精力放到鸿蒙那边去。 第908章 李俊涛的怀疑 帝都的七月，暑气正浓。 工信部大楼外，阳光炙烤着大地，树荫下的蝉鸣声嘶力竭，仿佛也在为这个技术爆炸的时代呐喊助威。 会议室内的热烈气氛已经散去。 陈默刚刚结束的这场极为成功的技术汇报，华兴“渡河”项目的辉煌战绩与扎实的多行业案例，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与会的一众部委领导、央企国企巨头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工信部与国资委领导的定调与支持，意味着华兴主导的这套国产化替代方案，即将从企业行为上升为国家意志，一场波澜壮阔的“去IOE”浪潮已势不可挡。 婉拒了几位央企老总共进午餐的邀请，又跟徐老板打了个招呼，陈默便快步走出大楼。 林雨晴早已安排好了车辆在门口等候。 “陈总，回酒店还是去机场？”林雨晴拉开车门，轻声问道。 她穿着得体的职业套装，妆容精致，眼神里透着干练与从容。 经过几年历练，她已是陈默身边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如今更是掌管着一个高效的秘书团队。 陈默坐进车内，凉爽的空调风瞬间驱散了外面的燥热。 揉了揉眉心，高强度汇报带来的精神亢奋尚未完全消退，但更深层次的思考已经开始运转。 “先不回鹏城。”陈默看了一眼窗外飞速掠过的帝都街景，“去启皓中心，瑞子咖啡那边。” “好的。”林雨晴没有丝毫迟疑，立刻通过电话告知司机目的地变更。 同时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需要我先联系李携耀总或乔雅总吗？” “嗯，已经提前约过了。你告诉他们我大概一小时后到，没什么特别紧急的事，就是关于上市前的一些细节，想再当面聊聊。” 陈默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我休息一会儿，到了叫我。” “明白。”林雨晴轻声应道，随后将空调风量调小了一些，车内陷入了安静，只有轮胎碾过路面的细微噪音。 陈默的思绪却并未停歇。 瑞子咖啡，这家他作为第二大股东、投入了巨大心血和资金的公司，原本按照前世的轨迹，此刻应该已经登陆纳斯达克，享受着资本市场的追捧与光环。 然而，今生的上市进程却延迟了。 原因，就出在半年前那场风波上。 时间回溯到2019年1月，一个普通的周末。 当时陈默正在鹏城处理车BG智能驾驶产品线的一个技术瓶颈问题。 车BG虽然已经成立一年，但他分管的几条产品线，技术密集度高，挑战极大。 就在他和团队埋头攻关时，接到了李俊涛的电话。 “默子，方便说话吗？”李俊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甚至带着很明显的紧张。 陈默示意团队的同事继续讨论，自己拿着手机走到了会议室外的休息区。 “俊涛，怎么了？听你声音不太对劲。”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 “默子，我......关于瑞子运营数据的，我觉得必须得跟你说说。” “运营数据？你说。”陈默的神经立刻绷紧了一些。 这玩意儿可是有前科的，虽然前科是在陈默的上一世。 李俊涛是他发小，更是他亲自推荐到瑞子担任CTO的，性格踏实甚至有些耿直，技术上是一把好手，但是在公司政治和经营方面并不算特别敏锐。 他能特意打来电话，事情恐怕不简单。 随后陈默便听李俊涛娓娓道来... 原来是一周多前在京郊一家烟火气十足的烧烤店里，人声鼎沸。 李俊涛和几个来自运营部、市场部、技术部的核心中层管理者围坐一桌，酒杯碰撞，气氛热烈。 这是瑞子咖啡内部非正式的技术与业务交流小圈子，大家私下关系不错。 时常聚在一起喝大酒、吐槽减压，也碰撞些工作灵感。 主要是李俊涛这个人吧，自身既是CTO，又创始团队成员，还是二股东陈老板的发小。 三重身份叠加，本来是公司的“皇族”。 但他从来就不是那种自认为自己很牛逼的管理者，甚至可以说是个非常接地气的技术宅，所以他在瑞子咖啡内部人缘出奇的好。 属于是公司里面那种典型的位高权重却又很具备欺骗性，特别容易被中下层员工一不小心就把他当成了自己人，什么话都敢跟他说。 几轮酒下肚，话题从技术难题、用户吐槽慢慢转向了更敏感的区域，那就是业绩压力。 运营部的负责人老王，是一个在公司创立初期就加入且实战经验丰富的中年男人，明显有了七八分醉意。 他用力拍了拍李俊涛的肩膀，舌头有些打结： “俊涛啊...还是你们技术部好...代码...代码跑出来是啥就是啥，虽...虽然有bUg，但改了就完了。 我们运营部...他妈的...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同桌的其他人笑着起哄，让他少喝点。 但李俊涛却从他通红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真实的苦闷和烦躁。 “老王，又咋了？KPI压力太大了？”李俊涛给他倒了杯凉茶，顺着话头问。 “何止是大！”老王猛地灌了一口茶，压低了些声音，却因为醉意控制不住音量。 “老子真是...真是快被逼疯了！ 明明...明明各家店实际跑的数据已经增长很快了，但也算正常...上面...上面非觉得不够‘惊艳’！ 暗示我们要...要‘优化’一下上报口径...”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空中模糊地晃了晃，“...起码得在这个基础上，再...再给我‘润色’个百分之二三十！不然...不然怎么撑得起那么高的估值？怎么赶着去上市圈钱？” 桌上瞬间安静了一下。 市场部的小刘和技术部的两个兄弟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没接话。 这话有点过于敏感了。 老王似乎也意识到失言，讪讪地笑了笑，摆摆手： “嗐！我瞎说的...喝多了喝多了...你们别当真... 都是为了公司好，上市大伙儿都发财...” 他试图把话圆回去，但那句“润色百分之二三十”和“上市圈钱”像根刺一样，扎进了李俊涛的心里。 他了解老王，这是个实干派，有点轴，但对业务数据很较真，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 酒后吐真言，未必是空穴来风。 那晚之后，李俊涛心里就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第909章 李俊涛立功了 李俊涛没有立刻声张，也没有再去找老王求证。 他知道，一旦去打探，不仅问不出什么，反而会打草惊蛇，让老王陷入尴尬甚至危险的境地。 于是李俊涛便开始了他的“小心调查”。 他利用自己作为CTO、掌管所有技术系统和数据后台的权限，但他极其谨慎，没有进行任何大规模的异常数据查询或导出，那会留下明显的审计痕迹。 他只是调整了自己日常查看数据监控大屏的习惯。 不再只通过宏观去看汇总后的漂亮曲线，而是开始有意识地、随机地钻取一些单个门店、单个时间段的明细数据。 他会特别留意那些上报订单量异常高的时间点，比如工作日下午的非高峰时段，或者某些非核心商圈的门店在夜间的突然订单暴增。 然后，他会不动声色地调取这些时间段、这些门店的系统日志和资源监控数据。 作为技术负责人，他清楚每一笔订单产生时，后台系统（包括POS机、小程序、APP）相应的资源消耗（如网络流量、数据库读写、支付接口调用）会有一个大致的比例。 他开始在心里默默进行交叉验证：一个号称小时销量200杯的门店，其对应的系统资源消耗峰值是否匹配？ 李俊涛还会以“优化系统性能”、“排查潜在瓶颈”为名，让手下的核心工程师（但并未告知真实目的）提供一些门店终端设备的活跃状态报告、API接口调用频次分析等。 他试图从技术侧的行为数据，反向推断前台业务数据的真实性。 几天下来，这种静默的观察让他心中的不安加剧。 虽然大多数数据看起来是正常的，但他确实发现了一些细微又难以解释的“不和谐之处”： 比如，某几家门店上报的订单量曲线完美得不像话，几乎避开了所有正常的波谷； 又比如，个别门店在某个短暂时间段内的订单ID跳号异常连贯，缺乏自然间隔； 再比如，某些区域的支付成功回调日志的时间戳密度，与上报的销量高峰时段存在微弱但理论上不应出现的延迟差异。 这些都不是确凿证据，甚至可以说是吹毛求疵。 但对于一个深知系统运行每一个细节的顶尖技术专家来说，这些细微的“不自然”就像是精密齿轮运转中偶尔听到的一丝杂音。 虽然微弱，却预示着某个环节可能出了问题。 李俊涛知道，仅凭这些技术侧的微弱异常，根本无法证明任何事。 他需要更直接的切入点。 他想到了老王那天提到的“上报口径”。 问题可能不出在凭空捏造，而出在“口径优化”上。 他决定进行一次高风险但目标极其精准的求证。 他再次动用了CTO的权限，但这次更加小心。 他选择了一个周末的深夜，公司几乎无人的时候，远程登录了系统。 他没有触碰任何核心业务数据库，而是绕开了常规报表系统，直接访问了底层日志服务器。 这里存储着所有门店POS机和小程序/APP前端发送来的、最原始、未经任何“加工”的订单请求日志（lOg raW data）。 这些日志数据量巨大，通常只用于极端情况下的故障排查和审计，平时很少有人会详细查看。 他编写了一段高度定制化的脚本，目的不是提取全部数据，而是专门针对老王所在运营部门负责的有些异常的那几个区域门店，抽取了特定时间段的原始请求日志。 然后，他将这些原始日志里统计出的订单量，与同一时间段、同一批门店、正式上报给管理层和即将用于审计的汇总报表中的数据，进行了一次自动化的比对。 结果让他后背发凉。 脚本运行结束后生成的差异报告清晰地显示：在那几个时间段，对于那几家门店，上报给汇总系统的数据，比原始日志记录的实际请求量， SyStematiCally（系统性地）、按比例地增加了25%！ 这不是偶然误差，这不是系统bUg！ 这是一种有规律的、人为的“放大”！ 李俊涛的心脏怦怦直跳。 他立刻销毁了脚本和生成的差异报告，清除了所有的操作日志。 他知道，自己触碰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真相。 拿到这个近乎实锤的证据后，李俊涛没有片刻犹豫。 他深知这件事的严重性：这不仅是道德问题，更是严重的欺诈行为，一旦上市后曝光，足以毁灭整个公司，让所有员工的心血付诸东流，让投资者血本无归。 他也清楚自己站出来可能面临的风险：可能被报复，可能被边缘化，甚至可能被扣上“破坏公司上市”的帽子。 但他更明白，如果此时不说，将来爆雷时，他作为知情人（甚至是技术负责人）将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无论是法律上还是良心上。 他没有通过公司内部任何沟通渠道，也没有告诉任何同事。 他选择了一个绝对安全的方式，直接打电话给他最信任也是唯一能扭转局面的人：陈默。 于是，就有了那个周末，打给正在攻关车BG技术难题的陈默的那个电话。 电话里，他没有透露自己冒险取证的具体细节，只说了“听到风声”和“感觉不踏实”，但他语气中的沉重和坚定，足以让陈默瞬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正是李俊涛这番“小心调查”发现的蛛丝马迹，以及后续“大胆求证”获取的关键性指向证据。 为陈默提供了至关重要的预警和决策依据，使得陈默能在与李携耀的那场关键会谈中有的放矢、态度强硬。 “夸大百分之二三十？”陈默的眉头紧紧皱起。 这个数字像一根针，刺中了他记忆深处某个隐秘的角落。 前世的瑞子咖啡，正是在上市后被曝出惊天财务造假丑闻，虚增收入高达数十亿，最终导致退市、巨额罚款和一系列法律纠纷。 他本以为凭借自己提前入局和李携耀的野心，可以避免重蹈覆辙，没想到这颗毒瘤竟然这么早就开始滋生！ “嗯，我看过系统数据，确实有这么多。”李俊涛叹了口气。 第910章 权衡利弊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 无风不起浪，先是运营中层管理人员的醉后真言，加上李俊涛的大胆设想小心求证，最终更是直接拿到了实锤的证据。 这已经足够敲响警钟了。 “俊涛，你做得非常对！这件事非常重要。”陈默肯定了他的做法。 “这件事你先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也不用管了。一切交给我来处理。” 挂断电话，陈默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华兴科技园区的璀璨灯火，心情却一片冰凉。 他万万没想到，李携耀的野心和冒险精神，竟然这么早就用到了歪路上。 是为了把经营数据做好后期收割一波加盟商？ 还是为了制造更亮眼的财报数据，吸引更高的估值？ 无论哪种原因，这都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底线问题。 没想到当初把李俊涛安排在瑞子咖啡的一步闲棋，竟然这么快就得到了回报。 他几乎没有犹豫，立刻让林雨晴去约了李携耀，安排一次尽可能私密的会面。 两天后，在鹏城一家私人会所的茶室里，陈默和李携耀相对而坐。 香茗氤氲，气氛却远不如茶水那般温润。 寒暄过后，陈默直接切入了主题，他没有提及李俊涛，也没有说任何具体细节，只是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道： “李总，瑞子最近的发展势头非常猛，团队辛苦了。 不过，据我了解到，关于运营数据上报方面，存在一些不够严谨的做法。” 李携耀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脸上笑容不变： “哦？陈总听到了什么？ 瑞子的数据一直是经过严格审计的，尤其是上市在即，我们更是慎之又慎。” 他试图轻描淡写。 陈默没有被他带偏，目光锐利地看着他： “李总，明人不说暗话。 是不是严格审计，你我都清楚。 我想说的是，如果为了追求短期内的数据漂亮，在某些环节上动了心思，哪怕只是‘润色’百分之二三十，这条路走下去会是什么后果，你想过吗？” 李携耀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神闪烁，似乎在评估陈默到底知道了多少，以及他的态度。 陈默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继续施加压力： “瑞子是你一手创立的心血，也是我重点投资的项目。 我们都希望它能成功，而且是长期健康且真正意义上的成功。 上市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 如果根基不稳，甚至埋着雷，就算一时风光上了市，将来爆雷的时候，摔得会更惨。 到时候，失去的不仅仅是财富，还有信誉、自由，甚至整个事业。”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李携耀变幻的神色，缓缓说道： “我的态度很明确，这种事情，我绝不接受，也不会配合。 如果瑞子非要走这条路，那我会在上市前，逐步减持乃至清空我的股份，退出董事会。 当然，退出的原因也仅仅是‘个人原因’。” 这话说得极重，几乎是最后通牒，但也留了余地，至少他表达了不会撕破脸皮的态度。 毕竟就目前看，瑞子咖啡这种优质资源多的是人想接盘。 李携耀的脸色终于变了，以他的智商当然知道陈默能这么说，肯定是已经拿到了实际证据。 而至于陈默怎么知道的，已经不重要了。 对方不仅是第二大股东，更是华兴的实权人物，还是灵境互动的第二大股东。 灵境互动那边可是上市前一分钱都没减持，而如果这边大批量退出，无疑会向市场释放极其恶劣的信号，极大可能直接导致上市计划流产。 有一句话是就怕货比货... 更重要的是，陈默所描述的“爆雷”后果，像一盆冷水浇在他被上市狂热冲昏的头脑上。 陈默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语气稍缓，但依旧坚定： “当然，我相信瑞子的实际业务是非常扎实的，‘快+准’的模式已经得到了市场验证，用户增长和复购率都很健康。 我们完全没必要冒这种风险去追求虚假的繁荣。 因小失大，智者不为。 李总，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茶室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李携耀内心经历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一方面，他对陈默如此直接和强硬的干预感到非常不快。 甚至有一丝侥幸心理，觉得只是稍微美化一点数据，行业惯例而已，未必会被发现。 另一方面，陈默的警告又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他不仅知道了，而且态度坚决，甚至不惜退出。 一旦陈退出，带来的连锁反应是他无法承受的。 更重要的是，陈默点醒了他，瑞子本身的业务基本盘已经足够优秀，确实没必要为了那点估值溢价铤而走险。 他是老江湖，明白造假这种事会上瘾，有了第一次，就很难收手，最终滑向深渊的概率，很大。 最终，理性和对巨大风险的恐惧压倒了短暂的贪婪。 李携耀长出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苦笑道： “陈总，多谢提醒。 是我一时糊涂，被上市的压力和华尔街那套估值模型给绕进去了。 你说得对，瑞子没必要走这种邪路。” 他抬起头，眼神变得清明了许多： “我会立刻叫停所有不合理的数据操作，要求所有部门务必实事求是。 并且，我会和乔雅一起，组建一个内部核查小组，对过去一段时间的运营数据进行彻底复核和纠正。” 陈默点了点头，心里也松了口气。 他能看出李携耀这次的表态是真诚的。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内部核查很有必要，但要注意方式方法，控制知情范围，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稳定是第一位的。” “我明白。”李携耀郑重答应，随即又带着几分试探问道：“那......陈总，上市的计划？” “上市照常推进。”陈默肯定地回答。 “我们要的是真实数据支撑下的上市。 速度可以稍微放慢一点，把基础打得更牢。 有时候，慢就是快。” 李携耀和乔雅也算是快刀斩乱麻，两周便解决了最棘手的诚信危机。 陈默觉得对方能处，决定再送李携耀一份“大礼”，帮他找到一条真正健康增长的道路。 他沉吟片刻，说道： “其实，要想提升营收和利润，未必需要弄虚作假。 我们可以在精细化运营和产品创新上多下功夫。” 李携耀立刻来了兴趣：“陈总有什么高见？” “我注意到，瑞子目前的产品线虽然丰富，但爆款单品还不够突出，大多还是依赖营销驱动和折扣引流。” 陈默分析道，“我们可以借鉴传统饮品行业的经验，集中资源打造一两款真正能打、利润空间也足够的‘大单品’，作为持续吸引客流和贡献利润的引擎。” 第911章 提前问世的大单品 “大单品？”李携耀若有所思。 “对。”陈默肯定道，“比如，我们可以考虑推出一款‘生椰拿铁’。” “生椰拿铁？”李携耀和刚刚被叫来的乔雅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在当下，椰乳+咖啡的组合还远未像后来那样风靡。 陈默简单地描述了一下构想： “就是用高品质的冷榨生椰乳替代常规的牛奶，搭配我们的意式拼配咖啡豆。 椰乳自带清甜和浓郁热带风味，能很好地中和咖啡的苦涩，口感顺滑新颖，而且符合健康植物基的消费趋势。 听起来可能有点另类，但我猜市场接受度可能会很高。 关键在于椰乳原料的供应链要稳定，品质要把控好，配方比例要调试到最佳。” 他凭着前世的记忆，将这款未来爆品的核心卖点清晰地道出。 李携耀和乔雅都是极其敏锐的商业精英，仔细一琢磨，眼前顿时一亮。 这确实是一个极具差异化创新潜力的大单品方向！ “妙啊！”李携耀猛地一拍大腿，“这个点子好！新颖、健康、有记忆点！乔雅，立刻安排研发和供应链部门跟进评估！” 乔雅也兴奋地点头：“好的李总！我马上安排！” 关键两人都是说干就干的主，直接在楼下便利店分别买了椰汁、椰乳，在公司茶水间就开始尝试着兑了起来。 两人分别尝试了兑出来不同比例的生椰拿铁，眼里的小星星更亮了。 这口感、这味道，妥了！ 这很明显就是冲着抢奶茶店生意去的啊。 妈的陈默你还是人吗？连咖啡新品你都懂。 李携耀这种创业老江湖第一反应就是咖啡这条赛道更“性感”了，随后便是一阵庆幸和后怕。 要是半个月前自己没接受默总的建议，对方退出以后反手再弄出一家别的咖啡，然后直接借用瑞子的模式，再加上大单品的打法，那直接不得哭出来？ 这次原本充满火药味的危机会谈，最终以达成整改共识并找到新的增长方向而告终。 也正是从这次会谈之后，瑞子咖啡的上市进程被主动暂缓，内部进行了数据核查与修正，同时全力投入到“生椰拿铁”等大单品的研发、测试和供应链优化中。 ...... 思绪收回，车辆已经平稳地停在了启皓中心楼下。 “陈总，到了。”林雨晴轻声提醒。 陈默睁开眼，深吸一口气，将工信部会议的波澜和半年前的旧事暂且压下，恢复了平日里的沉稳神态。 他下车，整理了一下西装，迈步走向瑞子咖啡总部的大门。 在前台小姐恭敬的引导下，陈默直接来到了李携耀的办公室。 李携耀和乔雅显然已经等候多时，见到陈默进来，立刻热情地起身相迎。 “陈总！恭喜啊！刚听说你在部里的汇报大获成功！这下华兴的‘渡河’可是成了国家级的标杆了！”李携耀笑容满面地握手，语气中带着由衷的敬佩和与有荣焉。 毕竟，陈默的实力越强，背景越深，对瑞子咖啡来说也是隐形的利好。 乔雅也笑着递上一杯刚刚做好的、标着“内部测试”标签的饮品： “陈总来得正好，尝尝我们最新调试的‘生椰拿铁’3.0版本，还有新的“瑞纳冰”，快来看看口感对不对。” 陈默接过喝了一口，冰凉甜润的椰香与咖啡的醇厚完美融合，口感丝滑，几乎与他记忆中的那个爆款味道别无二致。 “嗯，非常不错！比上次的版本又优化了，甜度适中，椰香和咖啡的平衡点抓得很好。” 得到陈默的肯定，李携耀和乔雅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寒暄过后，三人落座，话题自然转向了推迟至今的上市计划。 李携耀首先开口，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兴奋和如释重负： “陈总，半年前多亏了你当头棒喝，不然我们现在可能已经走在悬崖边上了。” 他这话说得真心实意。 “这半年，我们内部彻底捋顺了数据，砍掉了一切虚头巴脑的东西，全力聚焦精细化运营和产品打造。 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卖了个关子，看向乔雅。 乔雅会意，立刻拿出准备好的平板电脑，调出最新的经营数据面板，眼神发亮地开始汇报，语速快而清晰，充满了激情： “陈总，这是我们截止到六月底的真实数据：门店总数达到3912家，全部直营。 已经超过了星巴克中国的门店数。 最关键的是，我们的单店盈利能力在持续提升！” “得益于‘生椰拿铁’的爆火。 这款产品上市三个月，销量占比已经突破了22%，而且利润率远高于传统拿铁。 以及我们推出的其他几款受欢迎的大单品，再加上持续的数字化运营优化和成本控制，我们的月度亏损额已经大幅收窄！” 她滑动屏幕，展示出一张令人振奋的图表： “看，这是我们的亏损曲线。 从去年底开始，亏损额就在持续下降。 刚刚过去的六月份，按照NOn-GAAP（非美国通用会计准则）计算，我们甚至已经非常接近单月盈亏平衡点了！ 如果剔除掉为加速开店而投入的一次性前置成本，我们这个月实际上已经实现了小幅盈利！” 这个成绩，远超前世同期的瑞子咖啡。 陈默仔细看着屏幕上的数据，眼中也露出了赞赏的神色。 抛弃了造假捷径，专注于产品和运营的内功，反而走出了更健康、更可持续的发展轨迹。 李携耀接过话头，声音中气十足，充满了自豪： “是啊！陈总，现在想想真是庆幸。 现在这样多好，精细化运营，扩张期的单店模型也是能挣钱的。 数据实实在在，心里踏踏实实。 虽然上市晚了几个月，但我们的底子更厚了，故事也更动听了。 资本市场要的不是虚假的繁荣，而是真实的增长潜力和盈利前景。 我们现在这两点都具备了！” 他越说越激动： “我已经跟几个顶级的投行初步聊过了。 他们看了我们最新的数据，尤其是亏损大幅收窄和明星单品的爆发式增长，都非常感兴趣，评价极高！ 认为我们找到了一条真正可行的规模化盈利的新消费品牌路径！” 第912章 上市计划表 谈到具体的上市安排，李携耀恢复了商人的精明与沉稳： “关于上市的具体推进，我们也有了初步方案。 首先，期权池。” 李携耀身体前倾，神色认真。 “我们计划在上市前，将期权池扩大至占公司总股本的8%。 这个比例高于市场平均水平，但我和乔雅都认为非常有必要。 瑞子能走到今天，离不开核心团队和众多关键员工的努力，上市不仅是创始股东和投资人的盛宴，更应该让一起打拼的兄弟们分享到实实在在的成果。” 他详细解释道： “这8%的期权池，分配方案我们已经有了初步规划： 核心管理层（VP及以上）： 约占40%，主要用于激励现有高管和吸引未来加盟的顶尖人才。 这部分会设定相对较长的解锁期和严格的业绩考核指标。 关键技术人员与产品经理： 约占30%。 技术是瑞子‘快+准’模式的基石，尤其是我们自建的数字化运营体系和供应链管理系统，离不开这些核心骨干。 优秀区域经理、门店运营专家及市场骨干： 约占25%。 他们是冲在一线、直接决定用户体验和门店盈利的关键。 预留部分： 约占5%，用于未来几年的持续激励。” 乔雅补充道： “分配原则会综合考量入职时间、历史贡献、岗位价值以及未来潜力。 尽量做到公平、透明，真正激励那些为瑞子创造核心价值的人。 具体的分配方案草案，会后我会发一份详细文件给陈总您过目。” 陈默点了点头，对这个方案表示认可： “8%是个有诚意也有远见的比例。 处理好利益分配，团队才有持续的战斗力和凝聚力。 我原则同意这个方向，具体方案我们再议。” “太好了。”李携耀松了口气，继续往下说。 “其次是承销商的选择。 目前对我们表示出强烈兴趣，并且实力顶尖的投行主要有四家： 高盛、摩根士丹利、瑞信和中金国际。” 他逐一分析道： 高盛（GOldman SaChS）的 国际声誉顶尖，销售网络强大，尤其擅长服务新经济和中概股公司。 他们的报价和佣金率属于行业高位，但承诺能争取到最高的定价区间和后续最强的后市支持。 不过，半年前他们想强推对赌协议那件事，虽然后来在A轮做了让步，但心里总归有点芥蒂。 摩根士丹利（an Stanley）同样作为顶级投行，在零售和消费行业经验丰富，研究实力雄厚。 他们的方案更稳健，强调长期价值发现，在亚洲尤其是华人投资者圈层影响力巨大。 佣金率略低于高盛。 瑞信（Credit SUiSSe）近年来在科技和消费领域IPO方面表现非常激进，承销费方面可以谈到更有竞争力的价格。 他们擅长炒作市场情绪，能快速制造发行热度，但在稳定后市方面口碑稍逊。 中金国际（CICC InternatiOnal） 作为本土投行的绝对龙头，对国内政策和监管理解最深，拥有无与伦比的国内资本渠道和资源网络。 随着港股通和A股注册制改革，中资机构的定价影响力日益增强。 选择中金，有利于夯实瑞子的‘华国消费故事’，吸引更多长期价值投资者。 劣势是在国际配售端的分销能力相比三家略弱。 “这几家都给出了非常详细的承销方案。”李携耀将几份厚厚的建议书概要推给陈默。 “我的初步倾向是，由摩根士丹利和中金国际作为联合主承销商，高盛和瑞信作为联席承销商。 这样既能借助摩根士丹利的国际声誉和稳健风格，又能绑定中金在国内的巨大能量。 同时也不得罪高盛和瑞信，可以利用他们的销售网络覆盖更广泛的投资者。” 陈默翻阅着概要，沉思片刻道： “这个组合考虑得很周全。 摩根士丹利加中金，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互补性很强。 高盛和瑞信的能量也确实需要借助。我同意这个思路。 最终确定前，可以让他们各自提交更详细的投资者订单承诺和后市稳定计划。” “明白！”李携耀见陈默认可，信心更足。 “最后是关于上市时间表。 我们初步计划是在这个月中旬左右公开递交招股书（F-1文件），八月份启动全球路演，力争在九月中下旬，最晚十月初，正式挂牌上市。 上市地首选还是纳斯达克，毕竟全球消费品牌在那里能获得更好的关注度和估值溢价。 港股我们也同步准备了，作为备选方案。” 他看了一眼乔雅，乔雅立刻接话： “时间上是有点紧张，但完全可行。 我们的财务数据是经过严格核实的，审计师事务所（PWC）和律师（Skadden）那边都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全力冲刺。 ‘生椰拿铁’带来的业绩爆发和盈利拐点预期，是我们路演时最有力的故事。” 陈默综合考量了所有信息，最终拍板： “好。那就这么定下来： 期权池按总股本8%设置，具体分配方案乔雅尽快细化，我们下次会议敲定。 承销商就以摩根士丹利和中金国际为联合主承销商，高盛、瑞信为联席承销商，李总牵头尽快完成谈判并签署正式协议。 上市时间表按十月底十一月初的目标来推进，各项工作立即启动，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招股书中要重点突出我们真实的运营效率、‘快+准’模式的核心壁垒、以及‘生椰拿铁’等大单品成功所证明的产品创新和盈利能力。 我们要讲一个真实且可持续增长的华国新消费故事。” 会议结束时，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李携耀和乔雅脸上都洋溢着振奋与期待的光芒。 半年前的危机，已然转化为了走向更稳健辉煌未来的契机。 陈默婉拒了他们共进晚餐的邀请，独自乘车前往机场。 在去机场的路上，他给李俊涛发了一条短信： “俊涛，上市事宜已基本落定。 这次多亏了你。 CTO的岗位至关重要，上市后技术体系的稳定和迭代升级就靠你了。 这次给你和核心技术团队的期权激励，会充分体现你们的贡献。” 很快，李俊涛回复了，简单却有力：“谢了默子，放心。保证不出岔子。” 看着窗外的流光溢彩，陈默闭上眼睛。 瑞子咖啡的上市，算是他在华兴主业之外，又一次极其成功的投资布局。 而这一次，他将携手一个更加真实、健康的瑞子，共同迎接资本市场的检验。 飞机的轰鸣声响起，划破帝都的夜空，载着陈默返回鹏城。 第913章 数字技术BU的目标 汇报会的巨大成功，在第一时间便传回到了鹏城华兴总部。 然而，在顶层决策圈内，喜悦之余，更多的是冷静的思考和下一步的谋划。 几天后，在华兴总部A1行政楼那间熟悉的顶层会议室里，郑非、徐平、陈默三人再次聚首。 实际上因为陈默处理瑞子咖啡的私事，两个老板深深等了他两天。 窗外是鹏城盛夏的繁华景象，室内冷气充足，气氛却比窗外更加“火热”。 仿佛是战略聚焦产生的能量。 徐平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屏幕上，上面显示着初步拟定的《数字技术BU组织架构与业务规划草案》。 “声势是造出去了，订单意向也拿到了不少，甚至可以说是蜂拥而至。 但现在压力完全来到了我们这边。 小默，数字技术BU这把火，能不能烧得旺，烧得久，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他看向陈默，目光锐利： “董事会给了尚方宝剑，但也意味着前所未有的责任。 我们必须明确数字技术BU的定位和中短期目标，不能辜负国家的期望，也不能浪费这个历史性的机遇。” 陈默点点头，他今天准备得格外充分。 “徐总，郑总，我认为数字技术BU的定位非常清晰： 那就是成为公司面向企业级软件市场的‘冲锋队’和‘造血机’，同时也是国家‘去IOE’战略的核心技术供应商和生态构建者。” 他调出另一份详细的PPT，阐述他的思考： “关于中短期目标，我认为可以分为三个层面： 第一，生存与立足期（1-2年）。 这个阶段，核心目标是‘活下去’、‘站得住’。 正如我在帝都汇报时所承诺的，针对关键领域，我们可以采取‘零利润’甚至战略性亏损的策略，快速抢占市场，形成规模效应和示范效应。 盈利不是这个阶段的首要目的，市场份额和客户口碑才是。 但这不意味着我们不赚钱。” 陈默切换图表，展示他的盈利模式构想： “利润的大头，将来自‘迁移服务’。 这是一块极其昂贵的‘技术劳务’输出。 帮助客户进行数据迁移、系统适配、流程重构、人员培训，这是一个极其复杂且昂贵的工程咨询和技术服务过程。 华兴凭借自身三年多的实战经验，积累了全套的方法论、工具链和专家团队，我们可以提供行业最高效、最可靠的服务，这部分服务的利润率是相当可观的。” “第二，发展与巩固期（2-4年）。 在站稳脚跟后，目标要转向‘高质量发展’和‘生态构建’。 我们需要实现软件产品本身的规模化盈利，通过持续迭代和版本升级，提升产品价值。 同时，要大力发展合作伙伴生态，赋能更多的集成商、服务商。 让他们基于我们的平台去服务更广泛的中小企业客户，我们则专注于平台技术和核心产品开发。 这样既能扩大市场覆盖面，也能减轻我们自身的直接服务压力。” “第三，引领与超越期（4年以后）。 长期目标，必然是‘技术引领’和‘市场超越’。 我们的产品不能仅仅满足于替代OraCle，更要思考如何利用云计算、AI、大数据等新技术，打造出超越IOE体系的、面向未来的智能企业软件平台。 我们要从‘替代者’转变为‘定义者’，参与甚至主导全球企业级软件的技术标准和商业模式创新。” 郑非听得频频点头，插话道： “思路很清晰。 但饭要一口一口吃，当前的聚焦点非常明确： 就是抓住‘去IOE’的国家风口，把迁移服务做深做透，同时打磨好产品，让第一批客户成为我们的‘铁杆粉丝’和‘活广告’。 小默，你打算如何整合内部资源来支撑这个新BU？” 谈到具体的组织架构，陈默也不由变得更认真起来。 他身体微微前倾，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重头戏： “郑总，徐总，为了确保数字技术BU能够轻装上阵，专注创新和市场开拓，同时也能反哺集团主体业务，我建议对现有的相关研发力量进行重组和剥离。” 他调出组织架构图： “我计划，将原先集团IT下属的自研产品线进行拆分。 其中，‘渡河’ERP核心研发团队和‘高斯’数据库核心研发团队，将整体剥离出集团IT体系，作为数字技术BU最核心的两大产品事业部，直接向BU总裁汇报。 他们将专注于产品的商业化迭代、市场需求的响应以及前沿技术的探索。” “同时，”陈默继续道，“将原集团IT下的EDA产品线也整体划入数字技术BU，依然是独立的EDA产品线，只是所属组织变化。 EDA工具是芯片设计的基础，市场需求明确，且与我国大力发展半导体产业的战略高度契合。” “最后，是将原集团IT下属信息技术工程部下属相关PLM（产品生命周期管理）的部分，负责自研PLM解决方案开发和实施团队也剥离出来，并入数字技术BU，成立PLM产品线。 PLM与ERP、EDA都有很强的协同效应，特别是在高端制造领域，能够为客户提供更完整的数字化解决方案。” 他总结道： “如此，数字技术BU在成立之初，就将拥有ERP、数据库、EDA、PLM四大产品线。 它们技术同源（都源自华兴自身的实践），理念一致（自主可控、面向云与智能），能够形成强大的产品合力，为客户提供一站式的企业级软件解决方案。 数字技术BU整体组织架构严格遵循“产品与解决方案组织 + 区域组织 + 平台与支撑组织”的铁三角模式，以确保各产品线既能垂直深耕，又能横向拉通资源，形成合力。 而原有的集团IT体系，将更专注于内部系统的运维、优化和对主业（即运营商业务、企业业务、消费者业务）的支撑，职责更加纯粹。” 徐平仔细看着架构图，沉吟片刻： “这个重组方案力度很大，相当于把目前集团IT最精华的研发力量都抽出来了。 老板，你觉得呢？” 郑非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目光灼灼地看向陈默，问了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 第914章 还说不是私生子？ “小默，你把这么多核心业务板块从集团IT拆出去，组成新的BU，自己又兼任总裁。 还有车BG那边的一摊子事，智能驾驶、座舱这些产品线也是技术深水区，非常耗费精力。 你忙得过来吗？或者说，你未来的重心打算放在哪里？”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徐平也立刻看向陈默，等待他的回答。 陈默似乎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他深吸一口气，神情变得极其认真和郑重： “郑总，徐总，这正是我接下来想向两位汇报的重点。 我经过慎重考虑，建议董事会批准我卸任集团IT总裁的职务。” 会议室内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徐平眉头微皱，首先表示担忧： “卸任IT总裁？小默，IT是你的基本盘，也是数字技术BU发展的根基所在。 虽然李文涛这几年在信息技术工程部总监的位置上干得不错，能力也强。 但他毕竟之前只是产品线副总裁，现在也只负责过一个二级部门。 骤然把整个集团IT的担子交给他，是不是太冒险了？ 我担心他目前还挑不起这么重的担子。 而且，你卸任后，新的IT总裁能否像你一样，深刻理解自研产品的战略意义，并毫无保留地支持业务发展？这里存在不确定性。” 徐老板真是关心则乱，居然说出了“IT是你的基本盘”这种话。 惹得郑非都忍不住诧异看了对方一眼，多年的老搭档徐平看懂了对方眼里的疑问： “你还说不是私生子？” 这个眼神差点没把徐平干破防。 陈默听到徐平第一句话的时候，要换一个人都会觉得对方是在给自己上眼药了，但是这是徐老板说的，他还能怎么办，只能给对方一个表示感谢的假笑。 耐心听完徐平的顾虑，陈默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解释道： “徐总，您的担心很有道理。 但我之所以提出这个想法，也是基于整体的考量。” “首先，数字技术BU和车BG，是公司未来两大最重要的增长引擎和战略突围方向，它们需要我投入绝大部分的精力。 尤其是数字技术BU初创，面临巨大的外部机遇和内部整合挑战，我必须亲力亲为，全身心投入，才能确保其快速走向正轨，抓住这稍纵即逝的历史窗口期。” “其次，关于集团IT本身。 经过‘渡河’项目多年的锤炼，我们的IT体系已经非常成熟和稳定，流程化、规范化程度很高。 它现在更需要的是一个稳健而精通运营和内部服务的掌舵者，而非一个锐意开拓型领导。 李文涛或许在战略前瞻性上稍逊，但他执行力强，作风严谨，对内部业务流程极其熟悉。 由他来负责集团IT的日常运营和保障，我认为是合适的，甚至可能比我做得更好。 我能带兵打江山，但他或许更擅长治理和守成。”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陈默目光坦诚，“我想避免内耗，业务需要聚焦。 我卸任集团IT总裁，一方面可以让我更专注于新业务的开拓。 另一方面也是向全公司明确传递一个信号： 数字技术BU是一个独立面向市场的业务单元，它必须凭自己的产品力和服务去赢得内部和外部的客户，而不是依靠行政力量的庇护。 这对数字技术BU的长远健康发展至关重要。” 陈默的这番话，格局宏大，思虑周全，完全站在公司整体利益的角度，甚至主动选择了“主动放手”。 徐平听完，陷入了沉思，脸上的担忧之色稍缓，但似乎仍未完全被说服。 这时，郑非眼中闪烁着赞赏的光芒，终于开口了： “好！说得好！” 他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激赏： “小默，你能主动提出这一点，非常了不起！ 这说明你思考问题的出发点，已经完全超越了个人权位和地盘，真正站在了公司战略全局的高度。 懂得取舍，懂得聚焦，这才是大将之风！ 我完全赞同你的想法。” 他肯定了陈默的态度，然后转向徐平，说道： “老徐，小默的考虑很有道理。 数字技术BU和车BG，是需要创始人般的专注和激情去开拓的。 集团IT已经进入成熟运营期，确实可以交给合适的人去管理。 我们不能让最能打仗的将军总是被后方的事务缠住手脚。” 但他话锋一转，也提出了一个关键建议： “不过，为了战略协同和风险管控，我建议，即使小默卸任集团IT总裁，新的集团IT总裁仍然需要向小默这个常务董事汇报。 小默作为公司董事会层面领导，依然从公司层面负责技术战略的制定和监督，确保集团IT与数字技术BU、车BG的技术路线能够协同一致，避免偏离大方向。 这样既保证了新BU的独立性，又保持了必要的战略监督，你看如何？” 这个方案平衡了“放手”和“管控”，既给了陈默聚焦新业务的空间，又保证了公司技术体系的整体协调性。 徐平仔细琢磨了一下，终于缓缓点头： “嗯，如果新的IT总裁向小默汇报，由小默在更高层面把握技术战略方向，这样我就比较放心了。 文涛那边，确实也需要小默再多带一带，扶上马送一程。 小默，你觉得呢？” 陈默立刻回应： “郑总这个安排非常周到，我完全同意。 我会做好技术战略的统筹和把关，也会尽力帮助文涛总尽快适应新角色，确保集团IT平稳过渡。” “好！那就这么定了！”郑非一锤定音。 “董事会流程后续走。 小默，你接下来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尽快把数字技术BU的班子搭起来。 四大产品线的负责人，以及BU整体的管理团队，你有什么想法？” 陈默成竹在胸： “郑总，徐总，我已经有了一些初步人选，正准备分别和他们谈话沟通。 特别是几个关键岗位，需要当面深入交流，看看他们的想法和格局是否能够匹配新BU的要求。” “哦？哪几个关键岗位？”徐平颇感兴趣地问。 “数字技术BU的CTO，我属意冯亦如。 他技术功底极其深厚，对自研产品体系最熟悉，由他负责技术规划与研发，我最放心。” 第915章 分别通知 “BU的副总裁，负责四大产品线的统筹管理，属于我的副手，我考虑赵坤。 他多年在集团IT的解决方案部，IT审计部，对集团内部系统、业务流程和风险控制理解很深，为人圆融又不失原则，擅长协调复杂关系，适合来当这个副手。 另外他也将在新的BU里面兼任区域组织中的全球技术服务部总监。 负责所有产品的交付实施、售后支持、客户培训等，是提升客户满意度和口碑的关键。 由于软件交付复杂度高，此部门需配备强大的专家团队，也需要赵坤来震这个场子。” “至于集团IT总裁的接任者，”陈默顿了顿，“正如我们刚才讨论的，我认为李文涛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他熟悉集团IT的整体运作，执行力强，能稳住大局。 但我还需要和他深入谈一次，确保他理解未来的职责变化和战略要求，以及他本人是否有足够的意愿和担当迎接这个挑战。” 郑非和徐平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这几个人选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也确实是当前阶段比较合适的选择。 “嗯，冯亦如和赵坤都是跟你多年的老部下，能力知根知底。 李文涛嘛，看你谈的结果。” 徐平说道，“尽快去谈吧，班子搭起来，业务才能快速跑起来。” “明白。”陈默应道。 会议结束，战略方向已然明确，组织架构的蓝图也已绘就。 接下来，就是至关重要的“人”的工作。 陈默回到办公室，立即让林雨晴分别联系冯亦如、赵坤和李文涛三人，预约谈话时间。 他需要逐一和他们进行一场可能改变他们职业生涯，也关乎数字技术BU乃至华兴未来技术格局的关键对话。 ...... 最先接到林雨晴电话的是冯亦如。 他正在和苏琳、以及几个核心工程师讨论高斯数据库下一个大版本的技术路线图，手机震动起来。 看到是陈默办公室的号码，他优雅地对同事们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走到相对安静的走廊角落才接通。 “林秘书，你好。”冯亦如的声音温和而清晰。 “冯总，您好。”林雨晴的声音礼貌。 “陈总希望明天上午9点，在您方便的时候，能否安排30分钟左右的时间，他想和您单独聊聊。 关于数字技术BU技术规划方面的一些想法。” 冯亦如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一动。 他是技术顶尖的技术型领导，但并非不通人情世故。 数字技术BU即将成立的消息在公司高层早已不是秘密，陈默将出任总裁也是板上钉钉。 此刻突然约谈，话题直指新BU的技术规划，其意味不言而喻。 他几乎瞬间就猜到，陈默可能属意他负责新BU的技术研发。 一股热流悄然涌上心头，别的不说，高斯数据库那可是他的亲儿子，从0到1到100都是他冯亦如一手做起来的。 一想到高斯数据库即将走向商业化，让更多的公司使用，承载各种行业的数据，那种成就感都让他兴奋不已。 但他很快克制住了情绪，语气依旧平稳： “好的，没问题。我明天上午9点准时到陈总办公室。 谢谢林秘书。” 挂了电话，冯亦如没有立刻返回会议室。 他靠在走廊窗户上，深吸了外面的清甜空气。 内心远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无论怎样，新成立的数字技术BU，这对于他来说无疑都是一个更极具吸引力的挑战。 意味着他将不仅能看到数据库走向市场，也能看到自己曾经负责的ERP和EDA也面向更广阔的市场和更复杂的客户需求。 这要求他必须跳出以往相对纯粹的技术管理者角色，需要具备更强的产品思维、市场洞察力和战略眼光。 他知道，明天的谈话，陈默考察的绝不会仅仅是他的技术能力。 ...... 几乎在同一时间，赵坤正在主持召开一个IT审计部的内部会议，讨论对某个海外代表处的年度审计报告。 秘书轻轻敲门进来，将一张纸条放在他面前。 上面写着：“陈总秘书林雨晴来电，急事。” 赵坤眉头一挑，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他和陈默私交甚好，但秘书直接找到会议上，这种情况并不多见。 他不动声色地对下属们说了声“稍等五分钟”，拿起手机走到隔壁的小会议室回拨过去。 “林大秘书，什么指示？是不是陈老板又看上我哪个得力干将了？你让他直接说，别老让你来当恶人。” 赵坤半开玩笑地说道，语气熟稔。 电话那头的林雨晴也笑了： “赵总，您可真会开玩笑。 陈总这次不是问您要人，是想问问您本人，明天下午3点，方不方便过来一趟？ 陈总想和您聊聊关于数字技术BU方面的一些想法，大概需要一小时。” “数字技术BU？”赵坤是何等精明的人物，立刻捕捉到了关键词，心思电转。 让他一个搞IT审计的去聊新BU的想法？这句话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但仔细一想，却又在情理之中。 IT审计需要接触公司所有业务流程，洞察各类风险，协调各方关系，这份经历锻炼出的全局观和沟通能力。 他本身还一直兼管着IT解决方案部，老底子一直没落下。 陈老板这是明显要给他加担子，而且多半是跳出审计这条专业线，走向更广阔的业务管理岗位。 就是不知道具体的职务是什么... “啧，”赵坤咂摸了一下嘴，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 “看来是陈老板看上我这全身上下的这二两肉了。 行了，告诉陈总，明天下午3点，我准时到。” 话虽这么说，但他语气中透露出的却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挂了电话，赵坤没有立刻返回会议室。 他站在窗边，点了一支烟，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 数字技术BU，一个直接面向企业市场的新BU。 这对他而言，是一个全新的领域，充满了未知的挑战，但也意味着无限的可能。 大概率陈老板看中的是自己这些年积累下的对人、对事、对流程的深刻理解，以及他那能跟各方面都打得开局面的能力。 明天的谈话，绝不会轻松。 ...... 第916章 又见沟通 最后接到电话的是李文涛。 他正在信息技术工程部的开放式办公区里，和几个项目经理激烈地讨论着一个大型数据中心项目的交付进度，声音洪亮，手势有力。 助理拿着不断震动的手机，挤到他身边，低声说：“李总，陈总秘书的电话，非常紧急。” 李文涛愣了一下，林雨晴的电话，还紧急？ 他立刻对项目经理们说了声“暂停一下”，接过电话，快步走到旁边的玻璃隔间会议室。 “林秘书，我是李文涛，请讲。”他的声音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李总，您好，打扰了。”林雨晴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专业。 “陈总希望明天晚上7点，在他A区的办公室，和您当面聊聊，关于集团IT未来工作的一些设想。 时间可能需要久一点，您看方便吗？” “明天晚上7点？A区的董事办公室？”李文涛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主要是这个地点吧...有些不太寻常。 他知道，陈总通常的工作谈话都会安排在他G区顶层的办公室。 聊“集团IT未来工作”？陈总就是集团IT总裁，为什么要和他聊这个？还搞得这么正式？ 一个难以置信却又无比强烈的预感瞬间击中了他！ 难道...难道是和陈总之前隐隐约约提过的可能卸任IT总裁有关？ 陈总想...想让自己...？ 巨大的震惊和兴奋如同电流般窜过全身，让他几乎有些眩晕。 他强行稳住呼吸，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在微微出汗。 “方...方便！没问题！林秘书，请转告陈总，我明天晚上7点一定准时到A区办公室。”他的声音因为极力克制，反而显得有些干涩。 “好的，李总。明天见。” 结束通话，李文涛站在原地，足足愣了十几秒钟。 周围项目讨论的嘈杂声仿佛瞬间远去，他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剧烈跳动的声音。 集团IT总裁... 这个位置，他当然向往过，但上面是陈默这个常务董事兼任着，他自然不敢有过多的想法。 毕竟，陈默太年轻，太强大，在这个位置上干得风生水起。 他李文涛能坐上信息技术工程部总监的位置，作为独当一面的二级部门正职，已经挺不错了。 可现在，这个诱人的职位似乎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向他坠来！ 兴奋之后，是巨大的压力和紧张。 他能行吗？ 信息技术工程部只是集团IT下的一个二级部门，虽然是最大的一个，但和统领整个集团IT完全是两个概念。 陈默为什么要选自己？自己能满足他的期望吗？董事会能通过吗？ 无数个问题瞬间涌入脑海。 他知道，明天的谈话，将是他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一次面试。 陈默必然会极其严格地考察他的全局观、战略思维、领导力以及应对复杂局面的能力。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无论多难，这是一个他必须抓住的机会。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重新走回项目讨论区，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李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 鹏城的夜幕缓缓降临，华灯初上。 三位高管，在不同的地点，怀着不同的心情，都在期待着明天与陈默的那场关键谈话。 他们都知道，这场谈话，或许将决定他们未来三年乃至更长时间的职业生涯轨迹。 而陈默，则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充满活力的城市，思考着如何通过这三场谈话，为华兴的数字未来，选定最合适的舵手。 翌日上午九点整，冯亦如准时出现在陈默办公室门口。 他穿着熨烫得一丝不苟的白色衬衫，微微挽起的袖口露出略显纤细的手腕。 一点也不像中年男人，整个人反倒是散发着大学生的清爽气息。 “亦如，进来坐。”陈默从文件上抬起头，笑容温和，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林雨晴悄无声息地送上两杯清茶，然后退了出去。 “陈总。”冯亦如微微颔首，优雅落座，腰背挺直。 陈默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亦如，数字技术BU正式成立了。 这是公司未来最重要的战略方向之一。 今天找你来，是想听听你对于BU技术研发体系的构想。” 冯亦如似乎早有准备，略一沉吟便开口道： “我认为，初期研发体系应围绕四大产品线构建，但必须强调整合与协同。 数据库是底层基石，ERP是核心应用，EDA和PLM是垂直领域的深化。 技术上，我们需要建立统一的云原生与AI技术中台，为所有产品线赋能，避免重复造轮子。 同时，设立架构评审委员会，确保技术路线的一致性和前瞻性......” 他的论述条理清晰，技术细节信手拈来，显露出深厚的专业功底。 陈默认真听着，不时点头。 待冯亦如告一段落，他身体前倾，目光深邃地看着对方： “说得很好，技术层面我完全放心。 但亦如，如果让你来负责数字技术BU整体的技术规划与研发，担任BU的CTO，你思考问题的角度，还能仅限于技术本身吗？” 尽管有所预料，但“CTO”这个词从陈默口中明确说出，还是让冯亦如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冷静。 “陈总，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陈默语气平和却极具分量： “CTO需要的不仅是技术深度，更是技术战略的宽度和高度。 你需要思考的是：如何让我们的技术栈更好地支撑商业成功？ 如何通过技术创新为产品创造差异化竞争优势？ 如何预判三年、五年后的技术趋势，并提前布局？ 如何管理一支规模更大、方向更多元的研发团队，激发他们的创造力？” 陈默顿了顿，抛出一个具体场景： “举个例子，如果金融客户提出，希望我们的数据库在特定加密算法上满足其极端安全要求，但这会大幅提升成本和复杂度，且可能只有这一家客户需要。 作为CTO，你如何权衡？ 是投入资源定制开发，还是说服客户接受通用方案，或者有没有更好的技术路径？” 这个问题瞬间将冯亦如从纯粹的技术思维拉到了商业与技术交叉的决策层面。 他沉默了十几秒，眼神里的光说明了他思考得很认真。 第917章 坤儿哥又来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陈总。”冯亦如再开口时，语气变得更加沉稳。 “作为CTO，技术决策必须服务于商业战略。 您刚才的例子，我会首先评估该金融客户的战略价值、需求的普遍性以及定制开发的投入产出比。 如果客户战略价值极高，我会牵头组织专家团队评估，寻找或许能通过可配置架构或插件化方式满足需求。 既能服务好关键客户，又能为未来类似需求积累能力，而不是简单的二选一。” 他的回答展现了从“技术实现”到“技术价值管理”的思维转变。 陈默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很好，就是要这种思维。 数字技术BU的CTO，不仅要懂代码，更要懂市场、懂客户、懂战略。 我相信你能完成这个转变。 这个担子，希望你愿意挑起来。” 冯亦如深吸一口气，感受到肩上沉甸甸的责任，但更多的是迎接挑战的兴奋。 他郑重地点头：“感谢陈总的信任，我愿意接受这个挑战。我会尽快调整思路，不辜负您的期望。” “好！”陈默站起身，伸出手。 “具体任命流程很快会启动。 接下来，你要开始站在BU CTO的角度，重新审视和完善你的技术规划了。 我希望看到一份不仅技术领先，更能驱动商业成功的蓝图。” “明白！”冯亦如也起身，用力握住了陈默的手。 这次谈话，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下午三点还差一刻钟，赵坤便提前推开陈默办公室的门。 脸上带着他标志性的笑容，但眼神里多了一丝探寻。 他只知道这次沟通关乎新BU，但具体角色未知。 “陈老板，召见我有何指示？我现在IT审计部这仨瓜俩枣估计你也惦记不上了吧。” 赵坤见面先开了个玩笑，缓解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顺便“小小”的提醒一下，当年自己可是给你陈老板提供了不少骨干，给了你陈老板不小的支持。 陈默笑着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对方先坐，然后才笑着说道：“你这张嘴啊...还真是...我这陈扒皮的外号现在都还在心声社区上挂着呢。” 赵坤听到这句话以后秒变老实巴交表情包，陈默的话里隐藏的意思他听懂了，“我是薅了你的人，你给我起的外号现在全公司都知道，扯平了。” 他暗自腹诽着对方是真的狗，都当常务董事了还不让自己占便宜，哪怕是嘴上的便宜都不给自己占。 还在赵坤思索的时候，对面的陈默却忽然收敛笑容。 语气变得郑重： “赵总，数字技术BU马上就要成立了，这事儿你知道。”陈默给他倒了杯茶。 “BU下面有四大产品线：ERP、数据库、EDA、PLM。 每一条产品线都至关重要，都需要最强的将领去带队冲锋。 但是，更需要一个能统筹管理这四条产品线，确保它们形成合力，而不是各自为战的人。 我想让你来担任BU的副总裁，直接向我汇报，核心职责是统管所有的产品与解决方案组织。” 赵坤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小眼睛瞪得溜圆，显然这个任命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去负责市场或者交付这类更“对外”的板块。 “我......我管产品线？”赵坤难得地结巴了一下，下意识地确认。 “陈老板，你没搞错吧？ 我这些年干的不是解决方案就是IT审计，都是偏流程、偏项目、偏风险控制的，你让我去管这帮技术大牛搞研发、定产品方向？ 苏琳、李峰他们......能服我？” 他的反应在陈默意料之中。 陈默不紧不慢地给他倒了杯茶：“正因为你做过解决方案，做过审计，我才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哦？这话怎么讲？”赵坤身体前倾，充满了好奇。 “首先，”陈默竖起一根手指。 “产品不是为了技术自嗨，是为了解决客户问题，是为了商业成功。 你常年在一线，和客户打交道，虽然是内部客户，但你也很清楚客户的痛点和真实需求是什么。 由你来把握产品的大方向，可以确保我们的研发资源投入到最能产生价值的地方，避免技术团队闭门造车。” “其次，”陈默继续说道： “产品管理不仅仅是研发管理，更是端到端的生命周期管理。 从市场洞察、竞争分析、产品规划、版本路标（ROadmap）、到上市策略（GTM）、再到上市后的反馈收集和迭代，这是一个完整的循环。 你具备的战略视野、项目管理和协调能力，对于驱动这个循环至关重要。 你需要做的不是自己去写代码，而是为顶尖的技术专家们指明方向、扫清障碍、整合资源。” “第三，”陈默竖起第三根手指，目光锐利： “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四大产品线不能是四个孤岛。 未来的竞争是生态和解决方案的竞争。 我们的EDA工具产生的数据，如何更好地赋能PLM系统？ PLM系统中的物料和BOM（物料清单）数据，如何与ERP系统无缝流转？ 所有系统的底层数据，如何通过高斯数据库实现高效治理和价值挖掘？ 我需要一个强有力的‘连接器’和‘整合者’，站在整个BU的高度，推动四大产品线的技术协同和解决方案融合，打造出‘1+1+1+1 ＞ 4’的竞争力。 这件事，一个纯粹的技术专家未必有你的全局观和推动力。” 陈默顿了顿，看着陷入沉思的赵坤： “服不服气，不看你过去是干什么的，看你在这个位置上能不能带来价值。 你赵坤的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我是知道的。 你不需要成为每个领域的专家，但你需要成为最懂如何让专家们高效协作、产出最大商业价值的产品掌门人。 审计工作的经历让你更懂得风险控制和流程合规，这在产品管理中同样重要。” 赵坤沉默了足足一分钟，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这职位真他妈诱人，但这压力也贼他娘的大。 最终，他猛地抬起头，眼中不再是疑虑，而是被激发出的挑战欲和兴奋。 “我懂了！ 你这哪是让我去管产品，你这是让我去当‘产品线的CEO’，负责从‘想到’到‘做好’再到‘卖出去’的全过程！ 负责把四艘快艇编成一支航母战斗群！” 他舔了舔嘴唇，眼神发光： “这个活儿......确实很有挑战！但我喜欢！ 没错，我自认为确实很懂客户，也知道那帮技术天才有时候容易跑偏。 好，这个舵，我赵坤接了。 保证给您把这四条产品线拧成一股绳，打出组合拳！” 第918章 李文涛的心事 陈默满意地笑了：“这就对了。具体的产品线总监，像苏琳、李峰以及EDA那边的几位部长，都是顶尖的技术专家，你要充分尊重他们的专业意见，你的核心任务是‘定方向、配资源、促协同、保上市’。” “明白！”赵坤重重点头。 “合作共赢嘛！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和这些聪明人打交道。 保证让他们的技术力，转化成咱们的商业竞争力！” 两人一系列愉快的交流完成，赵坤便告辞离开，都快走到门口了，又听到了陈默的声音。 “对了”，陈默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新的BU里面，你在产品线以外还会在市场营销体系中兼任全球技术服务部总监，负责所有产品的交付实施、售后支持、客户培训。” 赵坤直呼一句好家伙，害得是你陈老板呗，抓着一个人就往死里薅。 这让他又想起了当年渡河项目刚开始时，天天被陈默堵着门要人的场景，那种被陈默支配的“恐惧”仿佛又出现了。 他用力得把嘴角向上扯了一个弧线，“好的陈总，您放心。”，说完跑得飞快。 不快不行，他怕又被陈总“安排了”。 暮色垂落时，李文涛走出了G区的大厅。 他刻意没有叫车，只想在这小段的步行路途中给自己留足思考的时间。 七月的风裹挟着鹏城最显著的湿热扑面而来。 坂田园区的楼群在夕阳余晖里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巨大的玻璃幕墙将西天的霞光切割成无数碎片，每一片都晃着人眼。 他沿着宽阔的步道朝A区走去。 身边不时有穿着工牌、行色匆匆的人流掠过，大多是刚下班的年轻人，脸上带着一日劳作后的倦怠与放空。 耳机里或许正响着熟悉的旋律，但他们的眼神大多投向手中的屏幕。 这是一日当中难得的缝隙，白日的热力稍稍消退，而夜晚的帷幕尚未完全拉开。 道旁栽种的南方植物，枝叶肥厚，绿得发暗，在渐起的晚风里轻微摇晃。 喷灌系统正在工作，细密的水珠溅到路面上，带来短暂的潮润气息，但很快又被蒸发，只留下一缕转瞬即逝的泥土腥味儿。 远处，几栋新起的研发大楼还在施工，塔吊的轮廓映在绯红色的天空上。 李文涛的脚步不算快。 他要去见陈默，那个似乎永远声调平稳、看不出情绪的男人。 说实话，那个男人一点也不像未满30岁的样子，一次见面以后他心中就只有服气。 这次的沟通他也大致猜得到所为何事，关乎那个悬而未决周围已有风声的新位置。 想到这儿，他心头掠过一丝微烫的悸动，像平静湖面被投下一颗小石子。 但那涟漪很快又被一种更习惯性的审慎压了下去。 在华兴，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和变数。 好事临门，也往往伴随着更重的砝码和更深的期望。 林秘书在电话里语焉不详，只是说“过来聊聊”，这种留有巨大空白的邀请，本身就是一种耐人寻味的测试。 他经过一片人工水景，水声潺潺，几尾红色的锦鲤在池底摇尾。 景色是精心设计过的，带着一种科技公司秩序井然的优美，但看久了，总觉得缺少些野生的意外。 越靠近A区，环境越发安静。 人流更是稀疏起来，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皮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 嗒，嗒，嗒，每一步都像敲在某个等待被揭晓的答案上。 他整理了思绪，将那些关于职位、前景、得失的盘算暂时压下，换上一副沉稳的表情。 抬手看了看时间，六点四十分。 比约定稍早一点。 他走向A区那栋最为平平无奇的大楼，玻璃门自动滑开，一股强劲的冷气瞬间包裹了他，外面的闷热恍如隔世。 心里那点微烫的期待和冷气一起，被封存在了这栋大楼恒温的腹腔里。 他知道，答案就在楼上那间办公室里，在陈默那张看不出喜怒的脸后面。 五分钟后，陈默在A区办公室的氛围比G区办公室更显肃穆。 李文涛提前十五分钟到达，正好陈默有时间，于是直接被林雨晴请了进去。 他坐下时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本就笔挺的衬衫领口。 此刻的他坐姿端正，呼吸比平时稍显急促，透露出内心的紧张。 李文涛暗骂自己不争气，自己都这个级别了，还提前准备过，结果还是不自觉的紧张。 刚刚在路上给自己洗的脑都白洗了。 不过也不怪他，这次谈话非同小可，关系着他是否能在华兴走出最关键的一步 —— 从二级部门到一级部门负责人的跨越。 “放松点，就是聊聊。”陈默开口道，他一眼就看出了李文涛的紧张情绪。 于是很随意的在他对面坐下，熟练地开始泡茶，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气场。 “前段时间帝都汇报会的反馈听到了吧？集团‘去IOE’的经验，现在成了国家战略层面的香饽饽。” “听说了，陈总，这是巨大的成功，也是巨大的压力。”李文涛谨慎地回应。 “是啊，压力也是动力。”陈默将一杯冲泡好的金骏眉推到李文涛面前。 “所以公司决定要抓住这个机遇，正式成立数字技术BU，将我们的自研软件产品推向更广阔的市场。” 李文涛点点头，这个消息他已知晓。 陈默话锋一转，目光平和地看着他： “数字技术BU要独立发展，需要抽走目前集团IT最核心的自研产品线和EDA团队。 文涛，这意味着，未来的集团IT，其职责重心将发生巨大变化。 它将更专注于全球内部业务的稳健、高效、安全运营，成为公司主业最可靠的后方支撑平台。 它需要一个沉稳、细致、精通内部流程、善于运营和服务的掌舵人。” 李文涛的心跳开始加速，他预感到话题正在向最关键的方向引去。 他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而对面的陈默也不再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文涛，集团IT这艘航母，经历了‘渡河’的惊涛骇浪，现在需要进入新的航程。 我已经向董事会推荐，由你来担任新的领航员。”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领航员”这三个字真正从陈默口中说出时，李文涛的心脏依然像是被猛地攥了一下，旋即剧烈跳动。 一股巨大的兴奋感瞬间冲上头顶，让他整张脸都微微发热。 他放在膝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指尖有些发白。 第919章 后继有人？ 李文涛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没能立刻发出声音，深吸了一口气，才用极力保持镇定的声音回应： “陈总......我......”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最恰当的词语： “非常感谢您的信任！ 这......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我深知这个位置的责任，它远超我目前所负责的信息技术工程部。 说实话，我没想到这个机会来得这么快。” 他的话语里很坦诚，声线听起来却有点抖。 这是在极度兴奋与巨大压力交织下的真实生理反应。 陈默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语气放缓，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 “不必立刻回应是否接受。我们先聊聊。 在你看来，‘渡河’成功之后，剥离了自研产品线和EDA这些‘尖兵’之后，未来的集团IT，其核心价值应该聚焦在哪里？ 它应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他没有直接问区别，而是抛出了一个更宏大的命题，让对话自然流动。 这个问题让李文涛从最初的激动中冷静下来，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语速放缓，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 “‘渡河’是解放了我们被‘卡脖子’的风险，剥离尖兵部队是为了让拳头打出去更有力。 那么留下的集团IT本体，我认为其核心价值必须从‘救火队’和‘项目交付者’，彻底转向‘全球业务运营的神经中枢’和‘数字化效能的赋能引擎’。” 他越说思路越流畅，之前的紧张被专业思考所取代： “它应该成为一个极度稳定、高度自动化、充满智能并且能敏捷响应业务需求的基础平台型组织。 不再仅仅是支持业务，而是成为业务流畅运行本身的一部分，甚至是通过数据洞察预见业务需求，默默提供支撑。 就像......就像电力系统，平时你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但它一旦出问题，整个社会都会停摆。 我们要做的就是提供永不掉线的‘数字电力’。” “这个比喻很好。”陈默赞许地点点头，顺势深入。 “那么，要实现这个‘神经中枢’和‘数字电力’的目标，你认为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什么？ 或者说，你上任后的前三把火，会烧向哪里？” 他的问题环环相扣，引导李文涛从愿景思考落到实际策略。 李文涛身体前倾，眼神灼灼： “挑战巨大。 首当其冲是‘后渡河时代’的深化应用和数据治理。 我们有了新平台，但如何让全球员工真正用好它，如何打通数据孤岛，让数据像血液一样在集团内部顺畅流动并产生智慧，这是释放新平台红利的关键。 第二，是运维体系的进化。 全球架构如此复杂，不能再依靠人海战术，必须向AIOpS（智能运维）强力转型，实现预测性维护和自我愈合。 第三，是安全。 贺总（贺映豪）那边压力会更大，平台统一后，攻击面也集中了，我们需要构建更深度的防御体系。” 他稍作停顿，补充道，语气变得更加凝重： “此外，或许还有一个隐形的挑战：团队心态的转变。 部分同事可能会认为核心产品剥离后，我们变成了‘二等公民’。 如何重塑团队荣誉感，让大家认识到‘运营’和‘赋能’同样具有极高的技术含量和战略价值，这将是我需要重点关注的地方。” 陈默眼中欣赏之意更浓。 他能感受到李文涛的兴奋感逐渐被责任感和清晰的战略思考所取代。 他抛出了一个更尖锐的问题，模拟了高层可能存在的疑虑： “很好的思考。 那么，如果董事会成员问你，剥离了核心研发力量后，你如何保证集团IT还能保持技术前沿性，而不至于变成一个‘运维外包中心’？”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 李文涛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回应，语气坚定： “我会告诉对方，技术前沿性体现在‘应用’和‘融合’的能力上。 我们确实不再做底层数据库或EDA工具的研发，但我们需要最前沿的技术来运营和优化我们的平台。 我们会成立专门的技术洞察与引入团队，密切关注云原生、AI、大数据等领域的最新成果，并最先在我们的全球规模体量上进行应用、试错和优化，形成最佳实践。 我们的优势在于有全世界最复杂的应用场景之一来锤炼技术。 我们不是技术的发明者，但我们要成为最顶尖技术的最卓越的应用者和价值转化者。 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具技术含量的定位。” “嗯。”陈默面无表情的只是嗯了一声，实际上内心几乎要为他的精彩回答而鼓掌。 这个回答展现出的格局和思辨能力，远超一个二级部门总监的视野。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一个情景题： 假设你刚上任，就同时面临海外某地区部因基础设施故障导致业务中断，以及内部通报某重大项目的预算可能超支30%。 两个问题都需要你立即关注，你会如何处置？ 这考验的是你作为一把手的决策和资源调配能力。” 李文涛沉吟了不到十秒，清晰答道： “业务中断优先级绝对最高。 我会立刻授权区域IT部长徐双龙全权负责现场，调动一切资源快速恢复，并要求他建立战时沟通机制，每15分钟同步进展。 同时，我会亲自致电地区部总裁，表示高度重视并告知我们已采取的措施，稳住业务侧情绪。 对于预算超支，我不会在这个时候陷入细节。 我会要求项目经理立刻准备一份简明的根因分析和解决方案建议，并告知他我在处理完紧急事件后会第一时间专门会议讨论。 作为总裁，我的核心职责是确保业务不中断，并在危机中保持组织的冷静和有序。” 听完李文涛条理分明、沉着冷静的回答，陈默脸上露出了极为欣慰和放松的笑容。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李文涛面前，伸出手： “文涛，你的思考深度、战略视野和危机处理能力，都证明了我没有看错人。 兴奋是动力，紧张是敬畏，这都是好事。 从此往后，你准备好肩负起这份责任吧。 集团IT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我相信你能带领它走向新的高度。” 李文涛立刻起身，紧紧握住陈默的手。 先前的那丝紧张已然化为坚定的力量，眼中闪烁着被信任和使命点燃的光芒： “陈总，请您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不负您和公司的知遇之恩，不负公司的重托！” 陈默嘴角上扬，得了，张福全后继有人了。 第920章 喜报 2019年7月，鹏城的盛夏一如既往地湿热。 午后两点半，阳光正烈，炙烤着华兴总部G区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大多数员工已经结束了午休，回到工位上，办公区内还残留着午后的慵懒。 在G区12楼靠近角落的一个工位上，网络优化工程师王磊刚结束一个与欧洲某运营商TelenOr的视频会议。 在华兴里，叫王磊的超过50个人，他是五十分之一，但这个不重要。 刚刚会议讨论的是对方在瑞士北部新建的5G试验网的无线信号优化方案。 王磊负责的正是华兴自研的基站算法参数调优部分，他需要根据对方提供的路测数据和网络负荷模型，给出最优的参数配置建议，以确保网络覆盖和容量达到最佳平衡。 “王工，你提供的这个切换算法优化方案看起来很不错，我们会尽快安排实地测试。感谢你的专业支持！” 视频那头，TelenOr的技术负责人JOhan满意地说道。 “不客气，JOhan。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我，我们华兴的本地支持团队会全力配合。” 王磊用流利的英语回应，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 关闭视频会议软件，王磊长长地舒了口气，身体向后靠在工学椅背上，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这种跨时区的技术会议很耗费精力，不仅要技术过硬，还要克服语言和文化差异，准确理解客户需求。 他拿起桌上那个印着“华兴十年”lOgO的厚重不锈钢茶杯，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泡得浓酽的峨眉毛尖。 茶是老家西川带来的，味道苦涩回甘，能提神醒脑。 目光扫过办公桌，除了三台显示器、键盘鼠标，最显眼的就是一个相框。 里面是他和妻子、三岁儿子在鹏城湾公园的合影，照片上每个人都笑得阳光灿烂。 桌角还放着一把车钥匙，是去年新换的比亚迪“汉”，支持国产嘛，而且公司内部购买还有优惠。 按理说他现在的收入搞个奔驰开开毫无压力，但是他的消费理念从来都是该省省该花花。 王磊是西川北部山区出来的孩子，父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巴中市南江县知道吗？ 是大巴山的“巴”，也巴山夜雨涨秋池的“巴”。 不知道也没关系，全国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都不知道。 他已经习惯了每次别人问他是哪里人，他都只说“西川”，要是再说到巴中去，对方就茫然的摇头。 他能考上蓉城的电子科技大学，几乎是全村人甚至整个县中的骄傲。 要知道他那年整个高三年级十个班，能上985不到十个人。 2011年大学毕业时，他凭借着优异的成绩和扎实的技术功底，拿到了华兴的Offer。 当时他选择华兴的原因很简单：一是专业对口，二是听说华兴待遇好，能给农村家庭出身的他一个快速改变经济状况的机会。 他至今还记得入职培训时，教官说的那句话：“在华兴，只要你肯奋斗，公司就不会亏待你。” 这句话，在他工作的十年里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他从最初级的网络优化工程师做起，跟着师傅跑现场、爬铁塔、分析信令。 鹏城的夏天，户外太阳暴晒的时候体感温度应该有40度，衣服湿了干，干了湿； 冬天在东北测试，手冻得连键盘都敲不利索。 但他从没叫过苦，因为他知道，这是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 他的努力和天赋很快得到了认可。 解决了几次棘手的网络故障后，他开始承担更重要的项目。 绩效拿过B+，也拿过不止一次A。 职级从13级一步步升到了现在的17A。 收入更是水涨船高，入职时年薪十几万，现在加上项目奖金和年终分红，年收入早已突破百万。 这在过去，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靠着公司的收入，他在鹏城房价彻底起飞之前，在龙岗区买了一套一百多平米的四居室。 虽然位置偏了点，但总算在鹏城扎下了根。 娶了同为华兴员工的妻子，对方是在行政部工作的外协员工，生了可爱的儿子。 他把父母从老家接来住过一段时间，老人看着儿子在现代化的大公司工作，住在宽敞明亮的楼房里，开着小汽车，感慨万分，说：“磊娃子，你真是赶上好时候了，遇到了好公司。” 正因为亲身经历了这一切，王磊对公司有着极强的归属感和认同感。 他深知是华兴这个平台给了他这个农村娃在鹏城安家立业、实现阶层跃迁的机会。 因此，他不仅关心自己手头的工作，也自然而然地关心公司的整体发展。 公司的每一次技术进步、每一个市场突破、每一项战略调整，都仿佛与他休戚相关。 浏览W1公告和心声社区，已经成了他了解这个“大家庭”动向、感受其脉搏的习惯性动作。 他看到公司签下大单，会由衷高兴； 看到技术取得突破，会与有荣焉； 甚至看到负面新闻，也会暗自着急。 这种关注，早已超越了简单的“八卦”，更像是一种对“家”的责任感和深切关怀。 喝完茶，王磊习惯性地滑动鼠标，点开了电脑桌面上的华兴内部W1办公系统图标。 他直接点进了“公告板”模块，目光扫过一排排通常关于流程优化、安全提醒或内部培训的通知。 忽然，十几条格式醒目、标题带着“喜报”二字的新公告引起了他的注意。 “咦？今天喜报这么多？还都是同一个BU的？”王磊嘀咕了一句，顺手点开了第一条，也是看起来最重磅的一条。 《喜报！数字技术BU高斯数据库成功中标蓉城银行新一代核心业务系统数据库项目》 正文：近日，数字技术BU与蓉城银行正式签署战略合作协议，华兴高斯数据库（GaUSSDB）将作为蓉城银行未来五年新一代核心业务系统的唯一指定数据库，全面替代其原有国外数据库产品。 本项目合同总金额约1.2亿元人民币，包括： 高斯数据库企业版软件许可费用； 核心系统数据迁移与割接服务费用； 为期三年的白金级运维保障与技术支持服务。 第921章 震撼和懵逼 蓉城银行作为西川省资产规模最大的地方性商业银行，此次合作标志着国产数据库在金融核心业务系统应用上取得重大突破，具有极强的行业示范效应。 项目团队将全力以赴，确保系统平稳过渡，助力蓉城银行数字化转型迈上新台阶！ 签发：数字技术BU市场部 王磊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眨了眨眼。 “数字技术BU？高斯数据库？蓉城银行？1.2亿！”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信息量巨大。 华兴的主营业务是通信设备、企业网络、消费者业务（手机等），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数字技术BU”，还卖数据库给银行了？ 而且一签就是上亿的大单！ 这完全超出了他对公司传统业务的认知。 他带着疑惑和震惊，又点开紧挨着的下一条喜报，这条同样详细。 《喜报！数字技术BU渡河ERP及PLM系统签约汇川技术，打造高端制造数字化标杆》 正文：数字技术BU与工业自动化龙头上市企业汇川技术股份有限公司达成深度合作，将为其全面部署华兴自研的渡河ERP（企业资源计划）系统与PLM（产品生命周期管理）系统，替换其现有国外同类软件。 本项目合同金额约3800万元人民币，涵盖： 渡河ERP（财务、供应链、生产制造模块）及PLM系统软件许可； 业务流程梳理与咨询实施服务； 系统定制化开发与数据迁移； 首批用户培训与长期技术支持服务。 此次合作将助力汇川技术实现研发、生产、供应链全流程的数字化协同与精益管理，提升运营效率，强化核心竞争力。 项目成功后将形成可在高端制造行业广泛推广的解决方案。签发： 数字技术BU 制造行业解决方案部 “渡河ERP？PLM？汇川技术？3800万！”王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汇川技术是工业自动化领域的知名企业，华兴跟它有业务往来不奇怪，但通常是提供网络设备或者解决方案，这ERP和PLM系统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渡河项目他倒是知道，公司内部轰轰烈烈搞了好几年的自研ERP替代OraCle项目，据说已经成功了，但没想到已经可以对外销售了，而且价格不菲！ 接着，他快速浏览了其他几条带有具体金额的喜报： 《喜报！数字技术BU与西川银行签署高斯数据库及迁移服务合同，金额5800万元》（用于互联网金融平台） 《喜报！数字技术BU中标酒城银行核心系统数据库替代项目，合同额4200万元》 《喜报！数字技术BU与鹏城农商行达成高斯数据库合作，首期合同3500万元》 《喜报！数字技术BU签约麦格米特ERP&PLM系统升级项目，金额600万元》 这些金额看起来合理多了，几千万元的级别对于替换银行核心系统数据库或者制造业龙头企业的核心管理软件来说，属于市场公允价格，既显示了价值，又不显得浮夸。 除此之外，公告板上还有十几条只有标题的喜报，滚动刷屏： 《喜报！数字技术BU与绵阳商业银行达成高斯数据库合作意向》 《喜报！数字技术BU助力德阳重型机械完成PLM系统初步上线》 《喜报！数字技术BU签约泸州老窖供应链管理系统优化项目》 《喜报！数字技术BU中标宜宾五粮液集团ERP系统》 《喜报！数字技术BU高斯数据库在某大型国有保险公司中标4500万！》 《喜报！数字技术BU中标中能源ERP和数据库项目！》 ...... 短短十几分钟内，公告板上赫然出现了二十多条来自“数字技术BU”的喜报，清一色都是关于企业级软件和数据库的合同，涉及金融、制造、能源等多个行业，而且客户地域高度集中，尤其是西川省的城商行、农商行和大型国企。 王磊彻底被这阵势震撼了。 他自认对公司业务还算了解，可这个“数字技术BU”仿佛是一夜之间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而且一出现就搞出这么大动静，攻势如此密集猛烈。 这些喜报里的业务，完全不属于华兴传统的运营商网络、企业业务或者消费者BG的任何一块。 更让他感到惊奇的是，这些喜报的发布格式、行文风格，完全是华兴内部标准的“喜报体”。 简洁、有力、突出金额和战略意义，这是华兴的老传统了，旨在鼓舞士气、传递捷报。 可这内容，实在太不“华兴”，又确确实实是“华兴”的捷报。 华兴的喜报文化源远流长。 每当有重大合同签订、项目突破、市场攻坚成功，相关的业务部门就会以“喜报”形式在W1公告板上发布，与全体员工分享胜利的喜悦。 这既是内部激励的一种手段，也是一种无形的竞争和压力传递。 看到别的部门频频传来捷报，其他部门的员工自然会感受到一种“比、学、赶、帮、超”的氛围。 喜报的含金量，往往也反映了该业务在当前公司战略中的地位和进展。 今天数字技术BU这波“喜报刷屏”，无疑是在向全公司宣告：一个强大的新玩家登场了，而且势头凶猛。 王磊盯着屏幕上那不断刷新的喜报列表，心里充满了好奇、兴奋，以及一丝作为老华兴人的自豪。 他敏锐地感觉到，公司内部可能正在发生一件大事，一件足以改变现有业务格局的大事，而这件大事，似乎正在酝酿中。 他毫不犹豫地拿起手机，点开了那个名为“华兴坂田八卦天团（7）”的微信群。 这个群里都是他关系最铁的同事，是进入公司一起大队培训时建立的友谊。 他们分布在公司不同的BG和部门，但共同特点是都爱关注公司动态，喜欢分析各种“小道消息”和“官方新闻”背后的门道。 王磊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 “兄弟们！快看W1公告板！炸锅了！ 数字技术BU是什么鬼？喜报刷屏了！” 后面紧跟了一串刚才截图的喜报封面，特别是那几条有具体金额的。 第922章 数字技术BU正式成立 消息刚发出去，就引爆了整个群聊。 李锐（企业BG市场部）：“我靠！啥情况？数字技术BU？哪儿来的神仙部门？” 张健（消费者BG手机硬件研发）：“高斯数据库？渡河ERP？这些不都是咱们内部自己用的东西吗？怎么卖钱了？还卖给了银行？” 刘芸（运营商BG核心网软件）：“蓉城银行、西川银行、酒城银行......怎么全是西川的银行？还都是城商行、农商行这种地方性银行？这客户选择有点意思啊。” 赵辉（2012实验室预研部）：“（托腮思考表情）我好像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这些喜报的内容，全是围绕‘去IOE’和国产替代的。时间点也巧，最近国家层面不是在大力推这个吗？” 群里顿时七嘴八舌地讨论开来。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孙浩（集团财经管理部）突然发了一条： “等等，兄弟们，你们发现盲点没有？”孙浩@了所有人，然后慢条斯理地打字。 “喜报里的客户，地域高度集中在西川，特别是蓉城。 喜报里的产品，高斯数据库、渡河ERP、PLM...... 这些是什么？是咱们公司‘渡河项目’的核心成果啊！” “渡河项目”在华兴内部几乎无人不知，那是公司耗时数年、投入巨大资源，用自研的ERP和数据库系统替代OraCle产品的战略性工程。 它的总负责人，正是如今在公司里如日中天的常务董事陈默。 孙浩继续分析： “陈总是哪里人？蓉城人！他对西川本地的情况肯定熟悉。 再看这些客户类型，地方性银行、制造企业，正是国产替代软件最容易切入的市场。 而且，你们还记得前段时间业内有传闻，说陈总在国资委那边做了一个重磅汇报，展示了华兴‘去IOE’的成功经验，据说反响特别好......” 经孙浩这么一提醒，群里的几个人顿时恍然大悟。 李锐：“卧槽！浩子你这么一说，全对上了！ 这数字技术BU，八成就是陈老板搞出来的新玩意儿！ 这是要把咱们内部验证成功的‘渡河’成果，打包成产品，趁着国家政策的东风，推向市场啊！” 张健：“牛逼！我说怎么悄无声息就签了这么多单子，原来是陈老板的手笔！ 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BU还没正式亮相，客户和合同都已经备好了？” 刘芸：“这么看就合理了。陈老板做事，向来是谋定而后动。 他肯定是早就开始布局了，这些西川的银行和企业，说不定就是他提前布下的‘种子客户’，用来在国资委汇报上做案例的。” 赵辉：“（点赞表情）浩子观察力可以。这逻辑通了。 数字技术BU，看来是陈老板在集团IT之外，又开辟的一个新战场，而且直接对标的是企业级软件市场这块大蛋糕。” 就在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赵辉又甩了一个链接到群里： “别猜了，实锤来了。刚发布的红头文件，《关于成立数字技术BU及相关组织架构与核心干部任命的决定》，正式官宣了！” 王磊立刻点开链接，手机屏幕上跳转出W1系统的文件浏览界面。他深吸一口气，仔细阅读起来。 华兴技术有限公司文件 华司人字〔2019〕第064号 —————————————— 关于成立数字技术BU及相关组织架构与核心干部任命的决定 主送：集团各一级部门、各区域代表处、全体相关人员 抄送：集团人力资源部、财经管理部、战略发展部、审计部、海思半导体有限公司 为积极响应国家“去IOE”战略号召，将华兴公司在“渡河”等重大项目中积累的自主可控能力转化为推动产业发展的核心动力，经集团董事会常务委员会审议决议，正式成立“数字技术BU”。 现将核心干部任命及组织架构调整决定公布如下： 一、 核心干部任命 任命陈默（工号：00185665）为数字技术BU总裁。 陈默先生作为集团常务董事，在领导“渡河”项目、构建公司核心软件能力方面成就卓著，他将兼任此职，全面负责数字技术BU的战略规划、业务发展与最终责任。 任命赵坤（工号：00059300）为数字技术BU副总裁，职级由21B晋升至22C，向BU总裁陈默汇报。 赵坤先生原任集团IT审计部总监兼解决方案部部长，拥有超过二十年的行业经验，对集团业务流程、风险控制及客户需求理解深刻，具备卓越的跨体系协同和全局管理能力。 他将分管产品与解决方案组织，并兼任全球技术服务部总监。 任命周立峰（工号：00063485）为数字技术BU副总裁，职级由21C晋升至21A，向BU总裁陈默汇报。 周立峰先生原任企业BG中国区销售与服务体系副部长（二级部门总监），是华兴销服体系的资深战将。 他拥有超过十八年的tO B市场实战经验，曾历任客户经理、地区部总裁等关键岗位，在开拓政企、金融等关键市场上战绩彪炳。 他将全面负责数字技术BU的区域组织（销服体系），并亲自兼任中国地区部销售与服务部总监。 任命徐建明（工号：00071234）为数字技术BU副总裁，职级由21B晋升至21A，向BU总裁陈默汇报。 徐建明先生原任2012实验室中央软件院架构设计与规划部部长，是业界知名的平台型技术与生态战略专家。 他拥有在硅谷顶尖科技公司及国内领先互联网企业负责核心平台与开发者生态建设的成功经验，曾主导构建过两个拥有百万级开发者的全球技术平台，在开源战略、产学研融合及生态运营方面建树颇丰。 他将全面负责数字技术BU的平台与支撑组织，并亲自兼任生态与合作部总监，为BU构建坚实的运营底座与繁荣的产业生态。 第923章 成立公告 任命冯亦如（工号：00112463）为数字技术BU CTO（首席技术官），职级由20A晋升至21A，向BU总裁陈默汇报。 冯亦如先生是集团自研软件体系的奠基人之一，原任IT自研产品线总监，成功领导了自研ERP系统从0到1的构建及高斯数据库的研发孵化。 他将全面负责BU的技术战略、研发体系与产品架构统筹。 二、 数字技术BU定位与组织架构 数字技术BU致力于打造华兴乃至中国数字世界的核心软件与工具底座，其组织架构严格遵循“产品与解决方案组织 + 区域组织 + 平台与支撑组织”的铁三角模式。 （一）产品与解决方案组织 负责人：副总裁赵坤 ERP产品线 产品线总裁：李峰（工号：00094567） 职责：负责自主研发的企业资源计划（ERP）系统的设计、开发、演进和商业化，打造安全、高效、智能、云原生的企业核心管理系统。 下属部门： ERP核心引擎研发部：负责ERP底层架构、核心算法、财务/供应链/制造等核心模块的研发。 ERP云与集成研发部：负责ERP产品的云化转型、多云适配，以及与PLM、数据库等产品的深度集成。 ERP全球实施与服务部：负责全球大型ERP项目的交付实施、客户化开发与高级技术支持。 ERP生态与合作伙伴部：负责发展和管理咨询、实施、行业解决方案等合作伙伴，构建生态系统。 数据库产品线 产品线总裁：苏琳（工号：00135678） 职责：负责高斯（GaUSSDB）数据库系列的研发与迭代，覆盖交易、分析、混合负载等全场景，是公司去“IOE”的核心支撑。 下属部门： GaUSSDB内核研发部：负责数据库核心引擎的研发，包括SQL优化器、存储引擎、事务处理等核心模块。 数据库生态工具研发部：负责开发数据迁移、同步、监控等工具，降低用户迁移难度。 GaUSSDB云服务部：负责GaUSSDB在华兴云上的服务化运营与用户体验优化。 数据库解决方案架构部：针对金融、政企等关键行业，设计高可用、高性能的数据库解决方案。 EDA产品线 产品线总裁：陈默（兼任） 职责：负责电子设计自动化（EDA）工具集的研发，为芯片设计提供全流程或关键环节的工具链支持，突破“卡脖子”技术。 下属部门： 射频与3D仿真研发部（部长：张哲）：负责研发用于高频、高速芯片设计的射频仿真工具和3D电磁场仿真工具。 器件建模与仿真基础部（部长：李维明）：负责半导体器件模型提取、建模库开发及电路级仿真工具研发。 数字后端与AI驱动研发部（部长：钟耀祖）：负责数字芯片设计中的布局布线、时序分析等后端工具研发，并引入AI技术。 PLM产品线 产品线总裁：[待定，后续另行任命] 职责：负责自主研发的产品生命周期管理（PLM）系统，聚焦研发与制造一体化，管理产品从概念到退市的全部数据和流程。 下属部门： PLM平台与核心研发部：负责PLM平台的底层架构、数据模型、工作流引擎和核心BOM管理模块。 机械与电子设计研发部：负责开发与主流设计软件的集成接口，管理机电一体化设计数据。 工艺与制造管理研发部：负责开发工艺规划、制造过程管理模块，打通研发与制造的数据流。 PLM行业解决方案部：针对航空航天、汽车等高复杂度行业，设计行业特定的PLM解决方案。 （二）区域组织（销服体系） 负责人：副总裁周立峰 全球技术服务部（总监由副总裁赵坤兼任）： 负责为所有地区部提供高阶技术专家支持、重大项目交付保障、全球客户培训与售后支持体系搭建。是提升全球客户满意度和口碑的核心部门。 中国地区部销售与服务部： 负责中国市场的所有销售、营销、解决方案拓展及交付服务工作。下设政企、金融、制造等行业系统部，是BU初期实现商业突破的核心力量。 亚太地区部销售与服务部（总监由副总裁周立峰兼任）： 负责亚太市场（包括澳大利亚、新西兰、日韩、东南亚等）的销售、营销与交付服务工作。 欧洲、中东与非洲地区部销售与服务部： 负责欧洲、中东、非洲市场的销售、营销与交付服务工作。 （三）平台与支撑组织 负责人：副总裁徐建明 生态与合作部（总监由副总裁徐建明兼任）： 软件成功依赖于生态。该部门负责制定并执行BU的生态战略，发展合作伙伴、构建开发者社区、管理认证体系、推动产学研合作。 研发管理部： 负责制定统一的研发流程、工具链和架构规范，管理公共技术平台，确保研发效率与质量。 Marketing与解决方案部： 负责市场洞察、品牌定位、竞争分析、定价策略以及跨产品线的联合解决方案设计。 人力资源部： 负责吸引和保留顶尖的软件与算法人才，设计适配软件业务的绩效和激励体系。 财务与投资管理部： 负责预算、核算、投资回报分析，为BU的长期发展提供精准的财务支撑。 三、 生效时间 本决定自2019年8月1日起正式生效。 原隶属于集团IT的ERP产品线、数据库产品线、EDA产品线及PLM相关团队，整体划转至数字技术BU。 四、 公司期望 数字技术BU的成立是公司面向软件定义未来、构筑数字根基的关键战略举措。 期望新的团队能快速融合，锐意进取，为公司数字化转型与国家科技自立自强做出不可替代的贡献。 签发人：徐平 签发日期：2019年7月25日 —————————————— （注：本文档通过华兴内部电子流系统同步下发，纸质文件盖有华兴技术有限公司公章） （本文件最终解释权归华兴技术有限公司人力资源部所有） 第924章 陈扒皮恐怖如斯1 王磊一字不落地看完了这份冗长但信息量巨大的公告。 原来如此！ 数字技术BU并非凭空出现，而是将原集团IT下属最核心的自研产品线（渡河ERP、高斯数据库）、EDA产品线以及PLM相关团队整体剥离、重组而成的全新业务单元！ 定位就是专注于企业级软件市场的开拓，是公司面向“云、AI、芯片”战略的关键布局之一。 陈默亲自兼任这个BU的总裁！ 一切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喜报里的产品是这些，为什么客户选择有如此明显的地域和行业特征，为什么BU还没正式成立就有这么多合同。 这一切，背后都有陈默长达数年的运筹帷幄和精准卡位。 王磊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钦佩。他立刻在群里回复： “看完公告了！服！大写的服！陈老板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王磊激动地打字： “哪有这样的啊？BU成立的红头文件和首批项目喜报几乎同时发布！ 这说明啥？说明这BU不是刚刚才开始组建，而是早就暗中运作好了，产品、客户、订单全都准备齐全，就等一声令下正式亮相！ 这效率，这谋划，太他妈牛逼了！” 他知道，这个消息绝对会在公司内部引起巨大轰动。 一个全新的BU，承载着公司向企业级软件市场进军的野心，而且一出场就携带着累累硕果，这背后蕴含的能量和信号，足以让每一个华兴人感到震撼。 王磊迫不及待地点开了手机上的“心声社区”APP。 他要去看看，其他的华兴同事们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王炸”消息有什么反应。 果然，刚一点进心声社区的主页，就看到最热门的帖子几乎全部与“数字技术BU”相关。 那条官方发布的成立公告帖子，标题加粗标红，后面跟着一个火热的“爆”字图标。 回复楼层在短短一两个小时内，已经像坐火箭一样突破了800楼，并且数字还在疯狂跳动。 王磊深吸一口气，像准备享用大餐一样，点了进去。 首页显示的是最新回复，他直接点击了“最早”排序，准备从源头开始，好好品尝这顿“信息盛宴”。 开头的几十楼还是常规操作： 1楼（马甲：坂田第一快枪手）： 沙发！新BU牛逼！陈总威武！ 2楼（马甲：代码是我另一半）： 恭喜数字技术BU成立！期待大展宏图！ 15楼（马甲：食堂红烧肉鉴定师）： 所以......新BU食堂在哪？E区吗？求内部消息！（狗头表情） 但很快，画风就开始变得有趣且深入起来。 第88楼（马甲：从删库到跑路）： “卧槽！高斯数据库真卖出去了？还是蓉城银行核心系统！ 作为当年被OraCle的RAC集群折磨得死去活来的DBA，我差点老泪纵横！ 兄弟们知道这意味着啥吗？ 意味着咱们的数据库在事务一致性、高可用性和性能上，真的经受了内部极限场景的考验，达到了金融级标准！ 这可不是吹出来的！给自研团队磕一个！ （附上一张内部压测报告截图，关键数据打码，但‘TPC-C benChmark 远超基线’字样清晰可见）” 这条技术硬核回复下面立刻跟了一串“膜拜大佬”、“求详解”、“国产之光”的回复，瞬间盖了几十楼。 第152楼（马甲：战略忽悠局特派员）： “兄弟们，格局打开！这哪是简单的卖软件？ 这是阳谋！是生态位抢夺战！ 陈董这步棋妙啊！ 先靠‘渡河’项目在自己家里练出金刚不坏之身，解决卡脖子问题。 然后，趁着国家推动‘去IOE’的东风，拿着成熟的产品和我们华兴自身这个全球顶级复杂度的成功案例，去撬动市场！ 那些地方性银行、制造业企业，最怕什么？怕风险！ 现在有华兴珠玉在前，他们尝试国产替代的勇气就大多了。 这叫用最硬的案例，打最狠的仗！OraCle和SAP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这个分析立刻引发了热烈讨论： 第153楼（马甲：吃瓜不吐籽）： 忽悠局大佬牛逼！一听就是搞战略的！ 第155楼（马甲：隔壁老王来串门）： 这么说，咱们公司成了国产软件的“样板房”了？还是自带精装修、住过人说好的那种！ 第160楼（马甲：战略忽悠局特派员）回复隔壁老王：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而且咱们这“样板房”不是静态的，是每天都在升级迭代的智能豪宅！优势太大了！ 第213楼（马甲：我上面有人）的回复看起来像是一个知道些内情的消息灵通人士。 “楼上的兄弟们分析得都很好，但你们知道最绝的是什么吗？ 是时间差！ 听说陈老板早在数字技术BU的编制下来之前，就已经让手下的精兵强将，以‘集团IT创新项目’或者‘战略合作’的名义，去跟蓉城银行、汇川技术这些潜在客户接触了。 等于是BU还没挂牌，销售和技术团队已经潜伏进去把坑占好了。 等国资委那边一汇报，政策东风一来，这边立刻就能签约发喜报！ 这执行力，这前瞻性，我就问还有谁？” 最后还附上一个‘可怕’的表情包。 这条爆料下面更是炸开了锅： 第214楼（马甲：真相只有一个）： 卧槽！怪不得喜报发得这么密集！原来是蓄谋已久！ 第220楼（马甲：项目管理菜鸟）： 学到了学到了，这才是真正的项目管理！资源前置，风险识别，干得漂亮！ 第225楼（马甲：我上面有人）回复项目管理菜鸟： 小朋友，这已经超出项目管理的范畴了，这叫战略布局和生态运营。 第289楼（马甲：企业BG小小销售）： “楼上的兄弟们别光顾着叫好了！你们知道我这心里在滴血吗？！ ‘陈扒皮’的外号不是白叫的！ 他这一成立新BU，直接把咱们企业BG中国区销服体系最牛的周立峰周总给挖走了！ 公告看了没？周总去数字技术BU当副总裁，负责销服体系！ 那可是我们企业BG的定海神针啊！签过多少亿级大单！培养了多少金牌销售！ 陈扒皮挖人专挑大梁拆！还让不让我们活了！（捶地大哭表情）” 这条悲愤的控诉立刻引起了大量共鸣，尤其是来自企业BG的员工： 第290楼（马甲：同样企业BG难兄难弟）： +1！周总走了，我们这边好几个大项目都感觉心里没底了！ 第925章 陈扒皮恐怖如斯2 第295楼（马甲：销售狗没人权）： 何止是周总！我听说数字技术BU还在疯狂从我们这边挖行业解决方案专家！开出的条件一个比一个诱人！这是要掏空我们企业BG的节奏啊！ 第300楼（马甲：陈扒皮受害者联盟）： 联盟成员前来报到！默哀三分钟！ 第344楼（马甲：2012实验室第一盲僧）： “何止是你们企业BG！我们2012实验室也惨遭毒手好吗！ 公告上平台与支撑组织的副总裁是谁？ 徐建明徐总！ 原来是我们中央软件院的架构设计与规划部部长！ 那是汪剑锋汪总当初三顾茅庐从硅谷请回来的平台型技术和生态战略专家。 业界大名鼎鼎！得，又被陈老板挖走了！ 还真应了那句老话，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扒皮总这挖人的眼光，真是毒辣得像装了雷达，专挖核心中的核心，关键中的关键！ 我们好几个重点平台的长期规划都受影响了好吗！” （痛心疾首.ipg） 这下轮到研发体系的员工哀鸿遍野： 第345楼（马甲：码农的自我修养）： 徐总走了？！我的天！那我们那个分布式中间件下一代架构谁来牵头评审？ 第350楼（马甲：梦想是成为架构师）： 听说徐总过去是要统筹数字技术BU所有产品线的底层技术平台和开发者生态，这盘子太大了，确实需要这种级别的大牛坐镇。 第355楼（马甲：淡定吃瓜）： 所以陈老板是懂技术的，知道哪里有好牛，直接牵走...... 第401楼（马甲：理性分析帝）： “好了好了，大家都冷静一下。 换个角度想，能被陈老板看上，说明周总、徐总他们值这个价！ 也说明数字技术BU的战略地位之高，需要顶尖人才去开拓。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跟着陈老板干新业务，虽然是挑战，但也是巨大的机遇。 总比在原来的地方按部就班强吧？ 说不定过几年数字技术BU独立上市或者成为超级独角兽，这些过去的大佬个个都是亿万富翁了，你们现在部门的领导见了都得客客气气。（狗头表情.ipg）” 第401楼（马甲：牛奶奶不是刘奶奶）：“楼上你想屁吃，还独立上市。” 第460楼（马甲：G区小透明）： 听说数字技术BU的办公位标配人体工学椅最新款，显示器都是32寸4K起......（流口水.ipg） 第465楼（马甲：羡慕使我质壁分离）： 别说了......我已经开始酸了...... 第588楼（马甲：佛系划水）： “我就想知道，现在转岗去数字技术BU还来得及吗？要求高不高？有没有内部推荐渠道？（真诚发问）” 第589楼（马甲：热心网友张大姐）： 同问！我是做测试的，不知道新BU缺不缺人？ 第590楼（马甲：可能是个HR）： 楼上想转岗的，建议多关注内部招聘网站，数字技术BU肯定有大把岗位放出。不过竞争估计会非常激烈。 第666楼（马甲：预言家）： “我赌五毛钱，数字技术BU五年后营收能冲到公司前五！立帖为证！” 第667楼（马甲：赌怪）： 我跟！我赌前三！输了楼里所有人一杯奶茶！ 第668楼（马甲：吃瓜群众）： 截图了截图了！坐等明年挖坟！ 王磊津津有味地刷着这些或激情澎湃、或理性分析、或幽默吐槽、或“哭惨”抱怨的回复，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心声社区就是这样，一个微缩的江湖，既有对公司战略的高屋建瓴的分析，也有对个人利益的细微关切，更有华兴人特有的那种苦中作乐、幽默自嘲的精神。 但无论如何，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新成立的数字技术BU和它的掌舵人陈默身上。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社区里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对新技术、新市场突破的兴奋与自豪； 有对加入新赛道、分享红利的期待与渴望； 有对“陈扒皮”挖走自家顶梁柱的“哀怨”与调侃； 更有一种共识，那就是陈老板又憋了个大招，搞了个大新闻。 这种“爽”感，不仅仅来自于看到公司又开辟了一条充满想象空间的新赛道，更来自于一种“与有荣焉”的参与感。 尽管他只是一个网络优化工程师，但通过心声社区，他仿佛也置身于这场变革之中，感受着公司的脉搏，分享着同事们的喜怒哀乐。 这种独特的社区文化，正是华兴凝聚力的一种体现。 他退出了这个热帖，又浏览了一下其他相关帖子。 有技术大牛开的深度帖《浅析高斯数据库在金融核心交易系统面临的挑战与华兴的解决方案》； 有销售同事发的讨论帖《手握数字技术BU产品，如何冲击传统IOE市场？》； 有招聘帖《数字技术BU大量招人！前端、后端、算法、测试、销售、交付......应有尽有！》； 甚至还有八卦帖《八一八数字技术BU那几个新任副总裁的传奇经历》...... 刷着刷着，王磊的目光停在了窗外。 夕阳的余晖给G区大楼镀上了一层金色。 下班时间快到了，办公楼里开始响起细碎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他想起自己八年前刚加入华兴的时候，公司还主要以通信设备闻名，如今却已经在手机、企业网、云、芯片等多个领域取得了辉煌成就。 而现在，一个全新的、瞄准企业级软件市场的BU又宣告成立。 “陈老板这一步，真是让人意想不到，但又精准踩在点上。”王磊心中暗道，充满了感慨。“这个新成立的数字技术BU，怕是真的要在企业级软件市场掀起一阵风暴了。” 他关掉心声社区，整理了一下桌面。 公司的车轮在飞速向前，作为一颗普通的螺丝钉，他也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比如准备好明天给TelenOr的优化方案最终版。 但此刻，他的心中却因为这一系列的“喜报”、公告和社区热议，注入了一股新的动力和期待。 在这个充满变革的时代，能身处华兴这样一家不断突破边界的公司，本身就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持续的压力和动力。 他保存好文档，关闭电脑，站起身，拎起背包。 办公区里，关于数字技术BU的讨论声依然隐约可闻，而关于它的故事，显然才刚刚开始。 第926章 陈思雨的成长 7月的蓉城，夏日正浓。 蓉城地处盆地，湿度黏腻，但华兴蓉城研究所U1栋办公楼内，空调和新风系统尽职地维持着令人体感舒适的恒温。 下午四点半，阳光斜斜地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被百叶窗切割成条纹状的光影。 桌面云和系统运维中心的办公区内，键盘敲击声、低声讨论、电话铃声交织成一片熟悉的背景音。 陈思雨坐在靠窗的工位上，刚刚结束了一个关于下周核心系统例行维护窗口的跨部门视频会议。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将注意力转回面前的三块显示器。 左边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运维值班表和资源调度图，中间是正在编写的下半年团队技术提升计划草案，右边则开着内部通讯软件Welink和邮件客户端，数个对话窗口和未读邮件标志在不断闪烁。 尽管正式的任命文件尚未下达，但部门内早已不是秘密。 现任的桌面云和系统运维中心经理已经调任其他岗位。 作为部门内资历最深、绩效一直稳定在A或B+的五级部门主管之一，且是原部门经理着力培养的对象，陈思雨已经被三级部门部长张福全正式谈过话，明确告知她将是接任者，只待公司层面的流程走完。 这种“准经理”的状态已经持续了近两周，意味着她需要承担起比以往更多的管理职责，同时还要确保自己原本负责的技术模块不出纰漏。 “思雨姐，”一个略带青涩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是团队里新来不到半年的应届生李锐。 “关于昨天那个虚拟机批量迁移脚本的异常报告，我重新排查了一遍，好像是权限校验模块在特定负载下有个边界问题，这是修改后的代码和测试结果，您看看这样处理行吗？” 陈思雨抬起头，看到李锐脸上带着些许紧张和期待。 她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平板电脑，快速浏览了一下代码修改部分和测试日志。 曾几何时，她也是那个需要事事向师傅请示的新人，生怕出一点错。 现在，轮到她来审核别人的工作了。 “嗯，思路是对的，这个边界条件考虑到了。”陈思雨用手指点了点屏幕上的某一行。 “不过，这里加个日志输出会更稳妥，万一在生产环境再遇到类似问题，定位起来更快。 另外，测试用例覆盖了高负载场景吗？” “覆盖了！我模拟了双倍于平时峰值的负载。”李锐连忙点头，眼神亮了起来。 “好，那就按这个方案更新到测试环境，观察一晚，没问题明天同步到知识库，下周例行维护时部署。” 陈思雨将平板递回去，语气平和，“做得不错，下次遇到类似问题，可以尝试先看看知识库里的历史案例，说不定有现成的解决方案。” “谢谢思雨姐！我记住了！”李锐如释重负，拿着平板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看着年轻人的背影，陈思雨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露出笑意。 这种带领团队、解决问题、看着新人成长的感觉，与她刚进华兴时那种只想完成任务、安稳度日的状态截然不同。 她端起桌上已经微凉的茉莉花茶喝了一口，目光重新落回屏幕。 Welink上，张福全的头像在跳动。她点开对话框。 张福全：[思雨，U9栋那边反馈说他们新上的那套图形渲染桌面云集群，偶尔会有卡顿，尤其是大规模并行任务的时候。他们怀疑是底层存储IO瓶颈，你安排人跟进一下，优先处理，那边是重点研发项目。] 陈思雨：[收到，全哥。我马上让负责存储虚拟化的王工过去现场看看，同时拉上网络组的同事一起排查。有进展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张福全：[OK，你办事我放心。另外，下周的那个部门月度例会材料，你准备得怎么样了？这次可能会有上面的人来听。] 陈思雨：[差不多了，核心数据和分析都整理好了，今晚我再润色一下PPT。] 张福全：[好。对了，放轻松点，流程已经走完了。]（附带了一个“狗头你懂的”表情） 陈思雨回了一个“谢谢全哥”的表情，关掉了对话框。 她知道张福全指的是升职的事。 虽然心里有底，但一天没见到正式文件，一天就难免有些悬着。 她甩甩头，将这点杂念抛开，开始在内部系统里创建任务单，分配U9栋桌面云集群的排查工作，同时@了相关的工程师。 处理完这件事，她又点开了几个下属提交的周报，快速浏览，给出简短的评语和建议。 接着，开始回复积压的邮件：有关于下季度预算申请的催办，有兄弟部门请求技术支持的协调，还有一份关于参加公司内部“敏捷开发与运维实践”高级培训的通知。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击了“报名”。 不断学习，是她在华兴这几年养成的习惯，或者说，是被某个人“逼”出来的习惯。 时间就在这一件件或大或小的事务中悄然流逝。 陈思雨终于敲完了月度例会PPT的最后一页，仔细检查了数据和图表，确保没有疏漏。 她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到一阵短暂的虚脱，但随即又被一种充实的疲惫感所取代。 她抬眼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快下班了。 办公区内已经有些躁动，当然大多数人都还是在认真工作，包括刚才来找她的李锐，正对着屏幕冥思苦想。 她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和肩膀，准备去茶水间倒杯热水，顺便也让大脑放松一下。 就在她端着水杯往回走的时候，放在工位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Welink的推送通知。 她原本以为是同事或者家人发来的消息，随意地瞥了一眼，却瞬间定住了脚步。 通知栏上，赫然显示着一条来自公司W1系统的重要公告提醒标题——《关于成立数字技术BU及相关组织架构与核心干部任命的决定》。 第927章 IT又双叒叕调整了 数字技术BU？陈思雨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她隐约听说过公司高层在酝酿一个重大的战略调整，似乎与陈默师父近年来全力推动的“渡河”项目成果转化有关，但没想到会以成立一个全新BU（BUSineSS Unit，业务单元）的形式出现，而且动作如此之快。 她快步走回工位，放下水杯，拿起手机解锁，点开了那条通知。 页面跳转到W1系统内部公告栏，那份新鲜出炉的红头文件赫然在目。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快速阅读。 文件很长，详细阐述了数字技术BU成立的战略意义、定位、以及庞大的组织架构。 当她的目光扫过“BU总裁：陈默”那几个字时，虽然早有预料，但心脏还是不由自主地重重跳动了一下。 又是一个新BU的总裁......师父的肩膀上，又压下了一副沉重的担子。 她继续往下看，赵坤、周立峰、徐建明、冯亦如...... 一个个熟悉或眼熟的名字出现在副总裁、CTO等关键职位上，这几乎是从集团IT、企业BG、2012实验室等核心部门抽调的精英组成的豪华阵容。 产品线涵盖了ERP、数据库、EDA...... 这些都是“渡河”明线和暗线中攻坚多年的成果。 “这是要把家底都拿出来，真刀真枪地杀进企业级软件市场了啊......”陈思雨喃喃自语，内心震撼于公司的魄力和师父所掌控的盘子之大。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日常所接触的运维支撑范畴，是一个更宏大又更接近商业前线的战场。 她正沉浸在数字技术BU成立带来的冲击感中，手机又连续震动了几下。 又是W1系统的通知，这次是另一份公告——《关于集团IT组织架构调整及部分人事任命的通知》。 陈思雨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她有种预感，这份公告将直接关系到她自己。 她有些紧张地点开文件，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 华兴技术有限公司文件 —————————————— 华司人字〔2019〕第065号 关于集团IT组织架构战略性聚焦与核心干部任免的决定 主送： 集团各一级部门、各区域代表处、全体相关人员 抄送： 集团人力资源部、财经管理部、战略发展部、审计部、数字技术BU 为深度契合公司“云、AI、芯片”核心战略，构建面向未来的智能化、服务化IT治理体系，并顺应数字技术BU成立后集团IT的全新定位，经集团董事会常务委员会审议决议，现对集团IT组织架构进行战略性聚焦调整，并公布核心干部任免如下： 一、 组织架构战略性聚焦调整说明 本次调整基于两大核心背景：一是公司数字化转型进入深水区，对IT运营的稳定性、敏捷性及赋能业务的能力提出更高要求； 二是数字技术BU（详见华司人字〔2019〕第064号文）的成立，使集团IT能更专注于其核心使命。 以此为契机，集团IT将进行战略性聚焦，从“研运一体”的模式，彻底转向成为全球业务运营的“数字基石”和“效能引擎”。 调整后的集团IT将重点强化： 战略规划与内部赋能：聚焦集团内部流程优化，为各业务单元提供更精准、高效的数字化解决方案。 全球运营卓越：确保数据中心、网络、关键应用系统等全球IT基础设施的坚如磐石与高效运维。 用户体验至上：通过标准化、属地化的服务，为全球员工提供无缝、智能的IT服务体验。 此举旨在打造一个更加精简、敏捷、以服务和内部赋能为根本的世界级IT组织。 二、 核心干部任免决定 任命李文涛（工号：00058947）为集团IT总裁（职级由21A晋升至22B），作为集团一级部门负责人，向集团常务董事陈默先生汇报。 李文涛先生不再兼任信息技术工程部总监职务。 李文涛先生在过去一年中，已展现出引领IT体系向运营与服务转型的卓越领导力。 公司期望其晋升后，能全面把握战略方向，将集团IT打造为业界标杆的数字化基础服务平台。 赵坤（工号：00059300）自然免去集团IT审计部总监及信息技术工程部下三级部门解决方案部部长职务。 赵坤先生已出任数字技术BU副总裁。 公司对其在IT体系内的卓越贡献表示高度认可与感谢。 任命王铭（工号：00176742）为信息技术工程部下三级部门解决方案部部长（职级由19B晋升至20C），向集团IT总裁李文涛先生汇报。 王铭先生原任信息技术工程部下四级部门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经理，拥有丰富的一线业务系统支持经验和深刻的流程洞察力。 此次晋升体现了公司对内部培养、精通业务的复合型人才的重视。 关联人事调整： 原任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经理的胡却敢先生（工号：00176474），转任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经理，向IT运维支撑部部长张福全先生汇报。 其深厚的技术功底将有助于提升应用支持服务的专业深度。 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经理一职目前暂时空缺，在此期间，该中心日常工作暂由IT运维支撑部部长张福全先生直接管理，并将适时启动选拔程序。 任命陈思雨（工号：00208902）为IT运维支撑部下四级部门桌面云和系统运维中心经理（职级由18C晋升至18A），向IT运维支撑部部长张福全先生汇报。 陈思雨女士在终端用户体验与自动化运维方面表现优异，其主导的优化项目显著提升了办公效率。 此次任命是强化基础运维服务、保障员工数字化工作环境的关键一步。 第928章 IT又双叒叕调整了2 三、 调整后集团IT组织架构关键节点一览 集团IT部（一级部门） 总裁： 李文涛（工号：00058947） 二级部门： 信息安全部 - 总监：贺映豪 IT审计部 - 总监：（待正式任命） 信息技术工程部 - 总监由李文涛兼任 信息技术工程部下三级部门： 解决方案部 - 部长：王铭（新任） 应用实施部 - 部长：赵宏明（工号：00078901） 区域IT部 - 部长：徐双龙（工号：00054782） IT运维支撑部 - 部长：张福全 IT运维支撑部下四级部门： 桌面云和系统运维中心 - 经理：陈思雨（新任） 基础架构和网络支持中心 - 经理：暂时空缺（由张福全直管） 应用支持服务共享中心 - 经理：胡却敢（新任） 热线中心 - 经理：张平安 四、 公司期望 本次组织架构的战略性聚焦与干部调整，是集团IT迈向新阶段的重要里程碑。 期望集团IT团队在李文涛总裁的带领下，准确把握“数字基石”的全新定位，以卓越的运营、敏捷的服务和深入的业务赋能，为公司全球业务的持续发展构筑最可靠的数字化底座。 全体履新干部应胸怀大局，勇于创新，带领团队再创辉煌。 生效时间： 2019年8月1日 签发人： 郑非 签发日期： 2019年7月25日 —————————————— （注：本文档通过华兴内部电子流系统同步下发，纸质文件盖有华兴技术有限公司公章） （本文件最终解释权归华兴技术有限公司人力资源部所有） 陈思雨先是看了个大概，又把核心核心内容抓了出来： 为适配公司整体战略及数字技术BU的成立，集团IT组织架构进行相应优化调整。 原集团IT总裁陈默，因需聚焦数字技术BU业务发展，不再兼任集团IT总裁职务。 任命李文涛为新的集团IT总裁，兼任技术工程部总监...... 当然，自己相关的部分更是看了又看。 关于IT运维支撑部下属机构调整的段落里，自己的名字和新的职位是那么显眼。 18A，四级部门经理。 这意味着她终于不是在最基层的管理序列，无论是薪资、职责还是视野，都将踏上一個新的台阶。 而王铭的升迁，也让她由衷地感到高兴，那是跟着陈默师父一路打拼上来的老兄弟，实至名归。 然而，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师父陈默，彻底离开了集团IT体系。 尽管他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常务董事，依然执掌着更具战略意义的数字技术BU，但对于陈思雨而言，那个曾经手把手教她写脚本、骂她不用心、又在她最需要时伸出援手的“师傅”，在组织架构图上，确确实实地离她更远了。 从此以后，她的直接汇报链上，不再有陈默这个名字。 集团IT的大小事务，将由李文涛总裁负责。 师父的精力聚焦在了那个看似无限广阔却也充满未知的数字技术BU。 她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公告的文字仿佛有些模糊。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多年前，那个她刚加入华兴，还是个懵懂、甚至有些懈怠的职场新人的时候。 她记得自己2013年刚进公司时，被分配到师父手下当徒弟。 那时的陈默已经是技术骨干，虽然只比她大几岁，却沉稳干练得多。 她呢？哪怕是新人期的工资就挺让她满足了，自己对未来没什么规划，工作态度更是能混则混，典型的“躺平”心态。 实习期第一次写周报，被陈默打回来重写了三遍，批注密密麻麻，比她原文还长。 她当时委屈得想哭，觉得这个师父太苛刻。 “陈思雨，你这写的什么？‘完成了领导交代的任务’？领导交代了什么任务？你具体做了什么？遇到了什么困难？怎么解决的？有什么收获？下次怎么改进？全是空话！” 师父当时板着脸，一点情面都不留。 她记得有次处理一个简单的系统告警，因为想早点下班跟朋友去逛街，敷衍了事，结果差点导致一个小范围的业务中断。 虽然最后及时补救，但陈默当着整个团队的面，把她训得狗血淋头。 “运维工作，细节决定成败！ 你今天忽略的一个小告警，明天可能就是一场P2甚至P1级故障！ 公司业务停摆一分钟，损失多少钱？你担得起吗？ 不想干，觉得辛苦，趁早另谋高就！华兴不养闲人！”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陈默发那么大的火，也是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工作的责任有多大。 她害怕极了，也羞愧极了，以为肯定要被辞退了。 但没想到，陈默骂归骂，事后却花了好几个晚上，耐心地给她梳理运维工作的流程、规范、方法论，教她如何系统性思考问题，如何规避风险。 “思雨，你脑子不笨，就是没用在正道上。你到底是想一辈子就当个底层运维，被人呼来喝去，还是想真正学点东西，将来独当一面？” 当时的她觉得师父有些上纲上线。 进公司第一年年终绩效评估，她因为平时表现平平，差点背了C。 是师父靠着和李青的关系才给她改成了B，勉强保住了她的年终奖，也保住了她在公司内的前途和颜面。 师父当时对她说：“这次我帮你扛了，下次，你得靠自己。拿出点样子来，别让我失望。” 真正让她受到巨大刺激的，是2014年底，陈默如同坐火箭般升任四级部门经理之后。 当时和她同年入职、同样是陈默徒弟的何民丰，因为绩效突出，拿到的年终奖数额是她的好几倍。 她看着何民丰兴奋地计划着买车买房，而自己那点奖金只够买个包包、请几顿饭，心里第一次产生了巨大的落差和不甘。 “大家都是同一个起跑线上，自己却被落下这么远。 不行，得搞钱。” 第929章 轮回还是传承？ 这种念头一旦产生，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她开始观察何民丰，观察其他绩效好的同事，她发现他们真的比自己更努力、更专注、更愿意承担责任。 而师父陈默更是以身作则，永远冲在最前面。 技术能力、管理能力、战略眼光，更是以惊人的速度提升。 她不想再被远远抛下了。 那种“在公司有人罩”的窃喜，在现实的利益差距和内心不甘的驱动下，渐渐变成了“我也要成为那样的人”的动力。 她开始主动加班，啃那些以前觉得枯燥的技术文档，抢着去处理棘手的故障，认真对待每一次汇报和答辩。 陈默看到了她的变化，虽然不再像初期那样事无巨细地指导，但总是在关键节点给她点拨，给她机会。 她绩效越来越好，从B到A。 职级也从最初的13级，慢慢升到了15级、16级，成为17级五级部门主管。 她开始带新人，就像当年陈默带她一样。 她发现自己其实享受这种被需要、能影响他人的感觉。 然而，随着陈默的职位越来越高，从四级部门经理到三级部门部长（IT运维支撑部部长），再到二级部门总监（信息技术工程部总监，集团CIO），最后到集团IT总裁、常务董事...... 她明显感觉到，那个曾经可以随时敲开办公室门、可以一起吃饭吐槽、甚至偶尔开开玩笑的“师父”渐渐变成了需要仰望的存在。 虽然陈默对她的态度似乎从未改变。 见面还是会关心她的工作和生活，遇到难题找他，只要时间允许，他依然会给出中肯的建议。 但她自己却先怯了。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有什么事都第一时间想到去找师父。 她会犹豫，会担心： “师父现在管着这么大体量的IT团队，每天要处理那么多大事，我这点小问题去麻烦他，会不会太不懂事了？” “他会不会觉得我还是长不大，离不开他？” 她主动减少了非必要的联系，把那份依赖和亲近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 偶尔的汇报工作，也尽量做到条理清晰、结论明确，不占用他宝贵的时间。 她告诉自己，要成熟，要独立，不能再给师父添麻烦。 可内心深处，那个23岁时因为师父升职而兴奋地觉得“以后有人罩了”的自己，似乎并没有完全消失。 只是被一层层职业化的外壳包裹了起来。 如今，看到师父的名字出现在数字技术BU总裁的位置上，而自己也将正式成为四级部门经理，一种“我们终于还是走上了不同的轨道”的怅然若失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 那个曾经触手可及的领路人，如今已站在了她需要极力仰望的山巅。 他的战场，变成了她难以想象的星辰大海。 “师父......”陈思雨无意识地低语了一声，手指轻轻划过屏幕上“陈默”两个字，心里五味杂陈。 手机的震动将陈思雨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 是张悦发来的Welink消息，语气依旧带着亲昵，但比起四年前那个咋咋呼呼的新人，已然沉稳了许多。 “师父！公告刷到了！太棒了！[放烟花表情]” “晚上有空不？好久没一起吃饭了，正好给我个机会打打土豪呀~” “顺便......有点关于团队技术栈迭代的想法，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陈思雨看着消息，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这种带着工作由头的庆祝邀约，是成熟起来的张悦特有的方式。 她回复：“好，地方你定，我请客。” 晚上，研究所附近一家安静的川菜馆包间里。 菜已上齐，麻婆豆腐红油诱人，宫保虾球色泽金黄。 张悦熟练地给陈思雨布菜，嘴里还在兴奋地说着： “师父，你是没看见，公告一出，咱们内部小群都炸了！ 都说你这升职是众望所归！ 以后咱们桌面云和系统运维中心，肯定更有奔头了！” 陈思雨笑着听着，目光却有些游离。 看着张悦因为兴奋而发亮的眼睛，那张褪去了婴儿肥、显得干练许多的脸庞，与记忆中无数个画面重叠。 有张悦刚来时面对复杂工单手足无措的样子，有她第一次独立解决P2故障后激动得差点哭出来的样子，也有她因为方案被驳回而跟自己据理力争、倔强不服输的样子。 四年了。 仿佛只是弹指一挥间。 “师父？你怎么光笑不说话？是不是太开心了？”张悦察觉到她的走神，调侃道。 陈思雨回过神来，夹起一块虾球，状似随意地问： “小悦，你还记得你刚来那年，有一次，你图快，没走完整套变更流程，就想直接重启一台疑似故障的虚拟机，被我拦下来狠批了一顿的事吗？” 张悦一愣，随即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哎呦，师父，这陈年老账你还记得啊？ 那时候不是不懂事嘛，觉得流程繁琐，耽误时间。 后来才知道，要不是你拦着，那台VM上跑的是当时财务部门正在做月末结算的关键服务，真要被我手抖重启了，麻烦就大了。” 她说着，语气里带着后怕和感激。 陈思雨点点头，慢条斯理地说：“当时我骂你，说你眼里没流程，心里没责任，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张悦吐了吐舌头。 “你那天气场两米八，吓得我好几天看见你都绕道走。 不过后来你专门花了一个下午，给我讲为什么要有流程，每个环节的意义，还拿了好几个血淋淋的案例给我看...... 我才真的服气了。” 听着张悦的叙述，陈思雨的思绪却飘向了更远的过去。 那时的她，不就和现在的张悦一样，或许表面认错，心里未必没有一丝委屈和不服，觉得师傅太过严苛，不近人情。 直到她自己开始带团队，开始为每一次变更的风险、为系统的稳定性、为整个团队的绩效负责时，她才真正明白了陈默当年的怒火从何而来。 那不是针对她个人，而是对可能引发的严重后果的担忧，是对“责任”二字的敬畏。 “思雨姐，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张悦好奇地问。 陈思雨放下筷子，目光温和地看着张悦。 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当年那个站在陈默面前低着头，心里却有点小叛逆的自己。 是的，已经28岁的她，眼里满满都是自己23岁的样子。 第930章 养儿方知父母恩 “没什么，”陈思雨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慨。 “就是突然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一转眼，你都成了能独当一面的骨干了。而我也......” 陈思雨顿了顿，“坐到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位置上。” 她看着张悦，继续说道：“你刚才说，有关于技术栈迭代的想法？说说看。” 张悦立刻来了精神，拿出平板，开始阐述她对于引入容器化技术优化现有虚拟化平台的一些构想。 她讲得条理清晰，引用了很多数据，显然做了充分准备，眼神里充满渴望被认可的光。 陈思雨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偶尔提出一两个关键问题。 张悦的回答虽然有些地方略显理想化，对潜在的实施难度和团队适配成本估计不足，但整体思路是可取的。 听着听着，陈思雨的脑海里却再次响起了陈默的声音。 不是具体某一句话，而是一种感觉。 那种在她提出某个看似完美、实则稚嫩的计划时，陈默通常带着审视和引导的眼神，以及那些一针见血、让她当时觉得“被泼冷水”、事后却证明极其宝贵的提问。 原来，当年师父看着她，是这种感觉。 不是否定，更不是打压。 是一种既要保护下属的积极性，又要确保团队不因冒进而陷入被动的苦心。 也是一种“我想让你飞得更高，但更怕你摔得太疼”的责任感。 自己现在对张悦，不也正是如此吗？ 她欣赏张悦的进取心，但也清楚地看到方案中的风险。 她不能像张悦那样只考虑技术上的“酷”，她必须考虑团队的技能储备、项目的排期、与其他系统的兼容性、乃至上级的期望和可能的资源支持。 这种身份的转变，让她瞬间理解了师父当年许多她不曾理解的举动： 为什么他总是在她取得一点成绩时就提醒她戒骄戒躁； 因为她现在也想提醒张悦，16级之前职级提升只是按部就班，挑战在后面。 为什么他有时会驳回她认为“绝妙”的建议，让她先去补充更详实的数据； 因为她现在也觉得张悦的方案需要更扎实的可行性分析。 为什么他看似不近人情，却总在她遇到真正困难时，不动声色地提供最关键的支持。 因为她此刻也下定决心，会为张悦的想法去争取资源，但要用更稳妥的方式。 “小悦，”陈思雨打断了张悦兴致勃勃的讲述，语气很平静，“你的想法很好，方向是对的。容器化和云原生确实是趋势。” 张悦眼睛一亮。 “但是，”陈思雨话锋一转，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平板屏幕上的架构图。 “这里，你对现有业务平滑迁移的考虑还不够充分。 还有这里，团队里有多少人熟悉K8S？ 培训成本和时间周期你估算进去了吗？ 另外，这种程度的技术架构变动，需要向福全总，甚至可能要向新来的文涛总汇报，我们需要准备一份能让领导们一眼就看到价值和风险可控的方案，而不是一份技术爱好者式的蓝图。” 她提出的问题，精准、实际，直指要害。 虽没有疾言厉色，却同样让张悦陷入了思考，脸上的兴奋稍稍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更加认真。 陈思雨看着张悦的表情变化，还真是跟以前的自己一模一样。 难道这就是人这一生必须要有的经历？ 她放缓了语气，像当年陈默引导她一样，说道： “我不是否定你的想法。 恰恰相反，我认为这是个非常重要的方向。 我的建议是，你先别急着铺开。 可以牵头组织一个两三人的虚拟小组，就你刚才说的这几个点，做一个更深入的预研和沙箱测试，把数据做实，把风险点一个个列出来，并想好应对策略。 等我们有了更扎实的东西，再一起去向上面争取支持。” 这番话里既有肯定，又有指引。 设定了边界，又给予了空间和支持。 张悦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师父。是我想得简单了。 我回去就拉人开始做预研。” 陈思雨欣慰地笑了： “好。需要什么资源，或者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随时找我。 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你的想法，就是团队的机会。” “我们是一个团队” ——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陈思雨自己都愣了一下。 这语气，这立场，何其熟悉。 曾几何时，陈默也是这样对她说的，将她个人的成长与团队发展绑定在一起，让她感受到归属感和更大的责任。 原来，师父的很多话，很多做事的方式，早已像种子一样，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直到她自己站在了这个位置上，这些种子才破土而出，展现出它们真正的模样。 这顿饭的后半段，气氛更加融洽。 张悦不再只是兴奋，而是开始更具体地和陈思雨讨论预研的细节。 陈思雨则耐心地听着，适时给出建议，眼神里充满了一种“过来人”的温和与了然。 看着对面侃侃而谈的张悦，陈思雨终于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养儿方知父母恩”，什么叫“角色转换后才真正理解”。 这个曾经需要她手把手教、时刻盯着的徒弟，已经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想法，渴望更大的舞台。 而她自己，也从那个被庇护、被教导的角色，转换成了需要去庇护、去引导别人的角色。 她理解了陈默当年看她时，那份严厉背后的期待，那份“恨铁不成钢”背后的忧虑。 以及那份在她取得进步时，对方嘴上虽然不说但确确实实存在的欣慰。 师父的世界越来越广阔，离她越来越远。 但师父留下的印记，却在她成为领导者后，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深刻。 可能这便是公司内部师徒制度的传承。 她端起茶杯，对张悦说：“加油，小悦。以后，看你的了。” 这句话，既是对张悦的鼓励，也像是对过去那个在陈默羽翼下成长的自己，做一次正式的告别。 从此，她要将从师父那里学到的一切，用于开拓属于自己的疆土。 第931章 上位的李文涛 陈思雨不知道的是，她和张悦聊天的几个小时前，自己也被人聊起过。 下午三点，鹏城华兴总部G区。 李文涛坐在信息技术工程部总监办公室里，窗外是坂田基地不算密集楼宇。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光洁的办公桌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他的电脑屏幕上，赫然显示着W1系统刚刚发布的两份重磅公告：华司人字〔2019〕第064号和065号文件。 关于数字技术BU的成立，以及集团IT架构调整和关于他李文涛的任命。 “集团IT总裁（职级由21A晋升至22B）......向集团常务董事陈默先生汇报。” 目光在这几行字上反复流连，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重量，沉甸甸地砸在他的心湖上，激起圈圈涟漪。 纵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这纸公告正式发布，尘埃落定的这一刻，一种混杂着巨大兴奋、沉重压力和一缕恍惚感的复杂情绪，还是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要淹没他多年来在职场修炼出来的镇定。 他端起桌面上已经微凉的咖啡，喝了一大口，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 反而让他更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是集团IT总裁了。 一级部门负责人。 22B。 一年前，他还是无线网络产品线的一位副总裁（二级副），职级21B。 虽然掌管着重要的业务单元，但在华兴这个庞大的体系中，距离最核心的权力圈层，仍有一道看似难以逾越的鸿沟。 当时，陈默找他谈话，希望他能来接任信息技术工程部总监（二级正）这个位置。 他还清晰地记得那个下午，在陈默那间可以俯瞰整个园区的顶楼办公室里。 陈默穿着简单的POlO衫，语气平和却有力量。 “文涛，信息技术工程部是集团IT的发动机和心脏，也是‘渡河’项目成果落地和持续运营的关键。 这个位置很重要，需要既有技术视野，又懂管理，还能协调各方资源的人。” 陈默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鼓励。 “我知道你在无线那边干得不错，但这边舞台更大，也更考验人。 我的精力以后会越来越多地放在公司更前沿的战略布局上，集团IT这边，需要一个能真正扛起大梁的掌舵人。 你过来，先把信息技术工程部带好，未来......集团IT层面的机会不是没有。” 当时，李文涛内心是激动且忐忑的。 激动于能进入集团IT核心圈，这是对他能力的认可； 忐忑于这个位置的挑战巨大，且陈默话语里的“未来机会”听起来更像是一种鼓励性的画饼。 他当时暗自揣测，就算一切顺利，自己能在一两年内混个集团IT副总裁（一级副）的位置，恐怕也就到头了。 毕竟，集团IT是陈默起家的基本盘，谁能想到他会如此放心地交给一个并非他嫡系还来自IT体系之外的人？ 可现在，这饼不仅真给了，还给得如此之大，如此之快。 直接从二级部门总监，跃升为一级部门总裁，跨越了寻常需要多年积累甚至需要特殊机遇才能迈过的台阶。 李文涛放下咖啡杯，目光停留在如丝绒一般的拿铁咖啡液上。 他回想自己这大半年在信息技术工程部的表现： 平稳接手，快速融合团队； 在赵宏明和徐双龙那次激烈的预算冲突中，他采取了冷静处置和理性引导的方式，最终拿出了一个让双方虽不完全满意但都能接受的折中方案。 既维护了技术路线的长期性，也照顾了区域业务的急迫需求，算是漂亮地化解了一次内部危机； 在推动“后渡河时代”的运维自动化工具落地和部分老旧系统迁移上，他也展现了足够的执行力和推动力。 这些成绩，固然是他晋升的基石，但李文涛心里清楚，最关键的那一环，永远是顶头上司的认可和提携。 陈总这个人，画饼是真画，但让你吃的时候，也绝不含糊。 更难得的是，他似乎并没有那么强烈的“门户之见”。 自己严格意义上，算是“外来户”，并非陈默在IT体系内一手培养起来的嫡系。 但陈默看重的，显然是能力和格局，是否能与他战略同频，是否能担起他留下的担子。 这份知遇之恩和超乎想象的信任，让李文涛在兴奋之余，也感到了沉甸甸的责任。 他必须把集团IT这艘航母开稳，开出新气象，才能不负这份重托。 他拿起内部电话，熟练地拨通了那个熟悉的短号。 “林秘，我是李文涛。”他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沉稳温和。 “李总，您好。”电话那头传来林雨晴清晰悦耳的声音，背景安静，显然是在总裁办。 “恭喜李总。”林雨晴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表达了祝贺的同时又不失分寸。 她当然也第一时间看到了公告。 “谢谢林秘。”李文涛笑了笑，切入正题，“我想跟陈总汇报一下集团IT后续重点工作的一些初步思路和计划安排，不知道陈总近期什么时候方便？”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汇报工作安排是名正言顺，但实际上，那份重点工作计划的核心框架，早在任职前与陈默的几次深入沟通中就已经敲定，陈默是点头认可的。 他此刻急切地想见陈默，真正的目的是去当面表达感谢，表明自己的态度，让陈默看到他的忠诚和决心。 这是关键时刻必须有的姿态，尤其是在接手如此重要位置之后。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显然是林雨晴也知道“汇报”背后的含义，此刻正在查看陈默的日程。 “李总，陈总现在正在开会。 大约二十分钟后，也就是三点四十分左右，他会有大约三十分钟的空档。 陈总今天下午正好在G区顶楼办公室处理数字技术BU成立前的一些事宜。 您看这个时间可以吗？” “可以，完全可以。谢谢林秘，我准时到。”李文涛立刻应下。 G区顶楼，那是陈默曾经最常用的办公室之一。 虽然对方现在已经不常去，但那个地方本身就象征着更高的权力层级。 能在公告发布后第一时间里见到陈老板，意义非凡。 挂断电话，李文涛深吸一口气，再次将目光投向屏幕上的任命公告。 他需要再仔细看看，确保每一个细节都印在脑子里。 也就是在这次更仔细的阅读中，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汇报关系那一行： 第932章 李文涛的惊喜 “向集团常务董事陈默先生汇报。” 之前第一次看时，被总裁职位和22B职级的兴奋冲击，他竟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个最关键的信息点！ 他原本以为，按照惯例集团IT总裁作为一级部门负责人，应该是向董事会汇报。 毕竟陈默是常务董事不假，但他同时兼任着新成立的数字技术BU的总裁，还分管了车BG那边最终的智能驾驶的几条产品线。 按理说，集团IT这块“成熟”的业务，他应该逐步放手，交给更体系化的汇报线管理才对。 而且听说集团最高层又有个什么大动作，听老领导汪总和立仁总的意思是估计又会让陈老板去分管。 陈老板这还真是...真是能者多劳。 IT总裁直接汇报给陈默，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陈老板虽然不再兼任集团IT总裁，但他依然是集团IT唯一的最高领导。 自己这个新任总裁，本质上仍然是陈默的直接下属，只不过管理的盘子更大了一级。 这么重要的信息，他第一次看公告时，竟然因为过度关注职位和职级本身，而忽略了。 而且，他清晰地记得，在前几天的任职沟通中，陈老板也丝毫没有提及这个关键安排。 而陈老板故意不提，这绝非疏忽...... 李文涛的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感到一阵后怕，如同在悬崖边行走却刚刚意识到脚下的万丈深渊。 陈老板这是......在试探他？ 如果他没有仔细看公告，或者看到了却没意识到其中的深意，误以为集团IT从此就完全归他掌管，可以“另起炉灶”，甚至开始有意无意地淡化陈默的影响力...... 那后果不堪设想。 以陈默的手腕和在公司如日中天的地位，恐怕他这个新总裁的位置，坐不了多久就会岌岌可危。 庆幸感紧接着涌来，如同劫后余生。 他庆幸自己多年养成的谨慎习惯，庆幸自己深谙大公司里权力运行的微妙规则。 他立刻想到了自己力主推动的两项关键人事任命——王铭接任解决方案部部长，陈思雨晋升为桌面云和系统运维中心经理。 王铭是陈默在华兴早期就一手带起来的“老兄弟”，能力、忠诚度都没得说，让他执掌解决方案部这个核心部门，既是人尽其才，也是向陈默表明自己尊重历史、倚重旧部的态度。 而陈思雨，更是陈默一手从懵懂新人培养起来的徒弟，内部反馈是她这些年进步神速，对用户体验和自动化运维有独到见解。 提拔她，于公于私都说得过去，更重要的是，这传递了一个清晰的信号： 他李文涛，记得谁是陈思雨的“师父”，并且乐于见到她的“师父”看重的人获得更好的发展。 这步棋，现在看来，简直是神來之笔，仿佛冥冥中预判了陈默可能存在的考量。 这不是简单的溜须拍马，而是高层政治中必不可少的“站队”艺术和姿态展示。 表明你懂得饮水思源，认可并尊重权力来源的延续性。 李文涛抬手看了看腕表，时间差不多了。 想到这里，李文涛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和西装外套，确保一丝不苟。 从27层到顶楼，只需要一点时间，但他习惯提前到达，以示尊重。 他拿起准备好的笔记本和钢笔。 面对陈默，他更喜欢用笔记录，显得更郑重。 随后便步履沉稳地走出了办公室，对门外的秘书简单交代了一句，拿上了两杯秘书提前准备好的咖啡，迈步走向电梯间。 李文涛独自站在平稳上升的电梯轿厢里，镜面不锈钢墙壁映出他略显凝重的表情。 离顶楼越近，他心中那份因晋升而起的澎湃激荡，逐渐被复杂的思绪所取代。 作为一名在大型科技企业摸爬滚打近二十年的高级管理者，他太清楚组织内部的权力运行法则，尤其是关于“自己人”与“外人”的微妙界限。 在他的管理哲学和亲身经历中，领导对手下的干部，往往会被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嫡系”或“门生”。 这类下属多是领导一手招聘进入、提拔，或在其微末之时便倾力培养的，如同古代座师与门生的关系。 他们对领导有天然的忠诚度，领导也对他们抱有最高的信任。 对于这类下属，领导的心态是“越强越好”，他们的能力越出众，功劳越大，越是彰显领导本人慧眼识珠、领导有方。 比如陈默手下的张福全、钟耀祖、赵宏明、顾南舟，乃至刚升职的王铭，无疑都属于此列。 他们是领导权力根基的延伸。 第二类，是“半路加盟”或“空降而来”。 像他李文涛这样，原本在无线产品线体系，因工作需要被陈默调任至信息技术工程部。 领导对这类下属，心态则复杂得多。 会用其才，但会天然地带有一种审慎的“观察期”。 如果能力一般，或许还能安稳度日； 但如果能力过强、表现过于耀眼，反而容易引起领导的戒备。 功劳算谁的？威望会不会威胁到自身？会不会形成“尾大不掉”之势？ 所以，对这类下属，领导往往在利用其能力的同时，会不自觉地施加一些制衡，晋升路径上也会更加苛刻。 在华兴，能给予二级部门总监的位置已是重用，想跃升到一级部门总裁，掌管领导的基本盘，在常规剧本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三类，则是“不得不收的安置户”或“上面硬塞的人”。 这类下属的出现，本身就是因为领导在更高层面的权力博弈中做出了妥协或让步。 他们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领导自己受到的“委屈”和某种程度上的“无能”。 毕竟连自己团队的人都无法完全自主决定。 领导对这类下属，往往带着难以消除的厌烦和疏离，他们的任何优点都可能被忽视，任何缺点都会被放大。 李文涛一直将自己清晰地定位在第二类，而且是其中能力较强、业绩突出的那一拨。 他原本的预期，是在陈默的麾下稳稳当当地做好信息技术工程部总监，反正也算是升了半级。 或许在未来某个时机，凭借积累的功绩和苦劳，能在集团IT层面谋得一个副总裁（一级副）的位置，便算是职业生涯的圆满。 他从未奢望过，陈默会如此干脆利落地将集团IT总裁这个至关重要的正职交给他。 第933章 表态 这正是让李文涛在兴奋之余，深感震撼甚至有些困惑的地方。 陈默此举，完全打破了他所熟知的那套“用人潜规则”。 “他难道不担心我吗？”李文涛看着电梯楼层数字不断跳动，心中暗忖。 “我并非他的嫡系，来自不同的业务体系，如今却执掌他起家的核心地盘。 按照常理，他应该安排一个更‘听话’、或许能力稍逊但绝对忠诚的嫡系来守成，或者至少设置更复杂的汇报机制加以制衡才对。” 然而，陈默没有。 他不仅给了位置，赋予了实权，还明确了直接汇报关系，这意味着极大的信任和放权。 这种信任，不是基于私人感情或历史渊源，而是基于对他李文涛过去大半年工作表现的客观评估，以及对他未来能力的某种笃定判断。 “要么，是陈总对我的观察和了解，远比我感知到的更深； 要么，就是他的格局和自信，已经超越了一般领导者对于‘嫡系’与‘非嫡系’的执着。” 李文涛得出了结论，他更倾向于后者。 “他看的，是谁能真正把事做好，把集团IT带向新的高度，而不是谁跟他更亲近。 他自信能够驾驭任何有能力的人，也自信他打造的体系和战略方向本身，就是最强的凝聚力。” 这种唯才是举且敢于赋予重托的胸襟，让李文涛由衷地感到佩服。 不仅仅是一种“知遇之恩”，更是一种对职业经理人最高价值的认可。 它打破了自己心中那套固有的职场权力模型。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轻响，顶楼到了。 门缓缓打开，眼前是铺着厚地毯的安静走廊。 李文涛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思绪沉淀下来。 这一刻，他心中对陈默的感激混合着不能辜负这份信任的决心。 正是因为深刻理解常规规则下的不可能，他才愈发体会到陈默此举所蕴含的巨大格局。 陈老板是真的牛逼。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迈着坚定的步伐，向走廊尽头那扇代表着华兴权力核心之一的办公室大门走去。 内心已然清晰：接下来的对话，他不仅要展现能力和忠诚，更要展现出能与这份期待相匹配的视野与担当。 很快，他便走到林雨晴的办公室门口，对方也看见了自己，两人寒暄了几句。 林雨晴看见他悄无声息的把咖啡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也没说话，只是示意说去请示陈总时间。 而李文涛趁着这么一小会儿时间，又把另一杯咖啡放在陈老板新秘书赵梦的桌面上。 后者也知道了李文涛的晋升，养气功夫明显不如林雨晴，脸上明媚的笑容中透着三分谦卑，嘴里说着“谢谢”和“恭喜李总”的话。 没一小会儿，他就在林雨晴的引导下走进陈默办公室。 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静谧而庄重。 陈默从文件上抬起头，那双洞察人心的眼睛看过来时，李文涛立刻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文涛来了，坐。”陈默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他随手合上文件夹，身体微微后靠，做了一个轻松的手势，示意李文涛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这是陈老板表达亲近的习惯性动作。 “陈总，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李文涛微微欠身，姿态恭敬但不过分谦卑，缓缓落座。 他将笔记本放在膝上，双手交叠，呈现出的状态是精心准备后的镇定。 “公告看到了？”陈默开门见山，目光如炬，直接切入主题。 “刚看到，陈总。”李文涛迎上陈默的目光，语气诚恳而有力。 “首先，我想郑重地向您表达感谢。 感谢您的信任，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能在一个更广阔的平台上为公司服务。 这个位置责任重大，我内心充满敬畏，但也因为您的支持而充满信心。” 他刻意避免了“提拔”、“恩情”这类过于私人的字眼，用的是“信任”、“机会”、“为公司服务”，显得公心为上，格局更大。 陈默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赞许之色。 相对而言，他更欣赏这种不卑不亢的态度。 “压力是正常的。 集团IT现在进入‘后渡河时代’，数字技术BU分出去闯市场，留下的核心是‘稳定’和‘效率’。 这艘大船的日常航行，看似平淡，实则对操作的精密度和可靠性要求极高。 一点小故障，影响的可能就是全球业务的脉络。” 他没有直接说教，而是用了比喻的形式点出了工作的本质。 “我深刻理解，陈总。”李文涛立即接话，并顺势展现自己的思考深度。 “我的理解是，未来的集团IT，核心价值将体现在三个维度： 一是运营的‘零感知’稳定，让业务部门感觉不到IT的存在，才是最好的IT； 二是数据的‘血液式’流通，打通当下可能还存在的数据微循环堵塞，让数据真正成为赋能业务的活水； 三是服务的‘前瞻性’响应，从被动接单到主动洞察业务需求，甚至预判风险。 我会围绕这三点构建新的考核指标和工作重心。” 他没有简单重复陈默之前的指示，而是将其具体化为可执行的战略框架。 从另一个角度也表明他不是被动执行者，而是有独立思考能力的统帅。 陈默眼中再次闪过一丝亮光。 李文涛的这个“三维度”总结，精准地抓住了他对于未来集团IT的构想，甚至有所发挥。 这说明李文涛不仅听懂了，而且内化成了自己的东西。 这种战略层面的共鸣，远比表忠心的言辞更让他满意。 “思路很清晰。”陈默肯定道，然后话锋看似随意地一转。 “王铭去解决方案部，挑战不小。 那个部门技术大牛多，想法也多，有时候需要强有力的手掌舵。” 他提到王铭，话语里肯定不是简单的关心。 很明显隐含着一层考验： 你李文涛会如何对待我留下的“旧臣”？ 是扶持，是制衡，还是放任？ 第934章 持重守正，与时俱进 李文涛心领神会，知道这是第一道政治考题。 他从容应答： “王铭部长技术扎实，为人稳重，是解决方案部急需的‘压舱石’。 我已经和他深入谈过，鼓励他在技术路线决策上要敢于拍板，同时也会建立必要的专家评审机制，确保决策的科学性。 对于部门的创新活力，我会给予充分空间，但创新必须与集团战略对齐，避免资源分散。” 这个回答既肯定了王铭的价值（“压舱石”），又暗示了会给予实权（“敢于拍板”），同时强调了管控机制（“专家评审”、“战略对齐”），表明他会用制度而非个人好恶来管理，显得成熟老辣。 陈默未置可否，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接着又抛出一个更微妙的话题： “思雨那丫头，以前可是个让我师父都头疼的主。 现在要管桌面云和整个办公环境的运维，直接关系到十几万员工的体验，担子不轻啊。” 提到陈思雨，他的语气带着调侃，但问题核心却直指李文涛的用人原则： 你对有明显“背景”的干部，是特殊关照，还是严格要求？ 李文涛的回答更加谨慎： “思雨经理的成长有目共睹，她对终端用户体验有天然的敏感度和极强的责任心。 任命她到这个位置，正是看中她能将这些转化为服务改进的动力。 我已经明确要求她，上任后第一份正式报告，必须是基于大数据分析的《全球员工IT体验痛点及优化方案》，我要看到量化的数据和清晰的路线图。 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在集团IT不会有任何例外。” 他巧妙地将陈默的“关心”引导到工作绩效上，强调“数据”和“路线图”，表明他会对陈思雨一视同仁，甚至要求更严，这恰恰是对陈默“爱徒”真正负责的表现，也彰显了自己“唯才是举”的管理原则。 听到这里，陈默嘴角的弧度更明显了一些。 他拿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办公室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 这次沉默，不再有试探的意味，更像是一种认可的酝酿。 放下茶杯，陈默不再绕圈子，开始触及更深层的战略布局。 “文涛，你知道为什么你是直接向我汇报而不是向董事会汇报吗？” 他抛出了这个李文涛刚刚意识到并深感后怕的关键问题。 李文涛知道这是展现自己格局的时候了，他沉吟片刻，谨慎地回答： “我理解，陈总。 集团IT是公司数字化转型的根基，更是‘渡河’成果的守护者。 它的战略重要性，决定了它需要最高决策层的直接关注和把控。 您让我直接汇报，是希望我能更准确地理解公司战略意图，确保IT这步棋始终走在正确的路上，也是在关键时刻，能为我提供最坚定的支持。” 他没有提“权力”、“控制”这些敏感词，而是从“战略重要性”、“精准理解”、“坚定支持”的角度来解释。 这样既抬高了陈默的格局，也表明自己理解这份“直接汇报”背后是责任而非特权。 陈默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看得很透。 集团IT未来会面临很多挑战，不仅仅是技术上的。 预算的博弈、与其他BG的协同、乃至来自外部的某些关注，都会更复杂。 你需要有这个通道，才能稳住阵脚。” 他点到为止，没有明说“挑战”具体是什么，但“预算博弈”、“外部关注”等词，已经暗示了未来可能遇到的阻力，这是一种高级的信任和提醒。 接着，陈默做了一件让李文涛意想不到的事。 他拿起内线电话，对林雨晴说：“雨晴，把那份《未来三年IT基础资源预投入趋势分析》拿进来，给文涛总看一下。” 很快，林雨晴送进来一份薄薄的却标注着“绝密”的文件。 陈默示意李文涛翻阅。 李文涛快速浏览，越看越心惊。 这份报告并非IT内部文件，而是从集团战略层面，分析了未来三年全球数据中心、网络带宽、算力等基础资源的投入趋势，预测了几个关键转折点和潜在的风险点。 这份报告的价值在于，它给了李文涛一个超越IT部门视角的决策参考。 “这份报告，你看完留在心里就行。”陈默平静地说。 “做预算、争资源的时候，眼光要放长远，格局要打开。 不要只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要清楚你的每一个决策，在公司的大盘子里处于什么位置。” 这一手彻底让李文涛折服。 陈默不只是简单地授权，同时也在赋能。 他给予的不仅是职位，还有配套的战略视野和决策工具。 这是一种更高段位的驾驭，让你清晰地认识到，你的权力来源于他，你的成功也依赖于他提供的平台和视野。 “感谢陈总！这份资料太重要了，让我茅塞顿开。”李文涛由衷地说，这句话里的感激之情，比刚才都更加真切。 陈默摆摆手，最后叮嘱道： “好了，别有什么包袱，大胆去干。 记住八个字：‘持重守正，与时俱进’。 持重，是守住集团IT稳定运营的底线； 守正，是坚持技术路线和公司利益至上； 与时俱进，是要敏锐洞察技术和业务的变化，主动求变。 遇到跨不过的坎，直接找我。” “持重守正，与时俱进。”李文涛重复了一遍这八个字，感觉重若千钧。 “我记住了，陈总。请您放心，我一定不负重托！” 会谈结束。 李文涛走出办公室时，内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清晰。 这次对话，与其说是汇报，不如说是一次深刻的管理教学和权力确认。 就特么的离谱，30岁的陈老板自身能力强就不说了，还深谙办公室政治，还能在站在更高的角度给自己这个45岁的中登赋能。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他这会儿彻底明白了，陈老板不是简单的靠着“渡河”项目就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上的。 在这个位置上，高超的业务能力只是基础，深刻理解并玩转办公室政治、时刻与最高战略保持同频、并懂得如何获取和运用上级的信任与资源，才是能否坐稳、能否做大的关键。 而陈老板，无疑是个中高手，举重若轻间，既施了恩，也立了威，更指明了路。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办公室门，心中暗道：这才是真正的领导艺术。 跟对这样的人，哪怕前路挑战重重，也值得奋力一搏。 第935章 王铭的电话 李文涛离开后，办公室重新恢复了宁静。 陈默没有立刻回到办公桌后，而是踱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如蚂蚁般穿梭的车流和行人。 落地窗是老演员了，没办法，他很喜欢这个角度，就经常搁这儿站着看景色。 短时间的大脑空白有利于他接下来的思考。 刚刚与李文涛的对话，是一场高水平的战略对齐与权力确认，他需要片刻来回味和沉淀。 也就在这时，他放在办公桌上的私人手机响了起来。 铃声是那种最普通的默认铃声，知道这个号码的人不多。 陈默走回桌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真切的笑意。 是王铭。 他按下接听键，还没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了王铭那熟悉中带着几分激动，又努力想保持克制的声音： “喂，默总！没打扰你吧？” 语气里透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毕竟现在是工作时间，打的是私人号码。 “刚忙完。说吧，王铭。”陈默的声音放松下来，带着一种对待老熟人才有的随意。 他甚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舒服地靠在了靠背上。 到他现在的位置，只有和一小部分部下相处，才是他少有的可以稍微卸下“陈总”面具的时刻。 “哎，默总，我......我看到了公告了！”王铭的声音明显扬了起来，压抑不住的兴奋。 “解决方案部部长！我......我真没想到！谢谢！真的太感谢啦！” 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在他乃至绝大多数人看来，这样关键的晋升，必然是陈默这个老领导、大老板一力推动的结果。 陈默听着王铭语无伦次的感谢，能想象出电话那头这个曾经的技术宅和老好人此刻可能激动得脸都红了。 他微微一笑，他不想贪这个功，同时也给王铭一个重要的提醒。 “王铭，”陈默打断了他连珠炮似的感谢，语气平和但清晰地说道： “这个任命，你要谢，首先得谢谢李文涛李总。 是他大力举荐，认为你是解决方案部最合适的人选。”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 王铭显然愣住了，这个信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本能地以为是陈默念旧情，在离开集团IT前为他安排了出路，没想到竟然是新老板李文涛的意思？ 这短暂的沉默，陈默很满意。 他知道王铭需要时间消化这个信息背后的含义。 几秒钟后，王铭的声音再次响起，明显比刚才冷静和沉稳了许多，带着一丝恍然大悟的透彻： “我明白了，默总。谢谢你告诉我这个。 李总那边，我一定会好好汇报工作，全力配合，把解决方案部带好，绝不辜负他的信任。” 陈默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不错，王铭果然也进步了。 这种进步，不仅仅是职位的晋升，更是心智的成熟、是对职场规则深刻理解后的通透。 看来大家都随着工作年限的增加，沉淀出了各自的能力。 王铭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埋头干活、对人际关系后知后觉的技术型领导了。 他听懂了弦外之音 —— 县官不如现管，以后他的直接领导是李文涛，必须和李文涛建立起良好的工作关系和信任。 陈默这是在点他，让他把感激和精力用对地方。 然而，王铭接下来的话，更是显出了他这些年被“锤炼”出来的通透和聪明。 他压低了一点声音，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调侃意味说道： “不过，默总，我心里门儿清。 要不是有你这尊大佛在背后镇着，就凭我的情况，他李总那样的大领导，能主动想起来推我上位？ 这份根子上的情谊，我王铭永远记着。” 这话说得相当有水平。 既表明了他会听从指导，去和现管李文涛搞好关系，更点明了他深知一切的根源和底气来自于陈默这个“县官”。 他没有因为知道了是李文涛主推就立刻“转向”，而是清醒地认识到权力结构的本质。 “哈哈哈！”陈默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种在老部下面前无需伪装、可以直白交流的轻松感，让他感到格外舒畅。 他为王铭的进步感到由衷的高兴。 “你呀......”陈默笑着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难得的揶揄。 “总算没白挨我以前那些骂。 知道轻重缓急了，也学会看路了。 解决方案部那帮技术牛人，个个都有主意。 你这个老好人性格可得给我硬气点，该拍板时就拍板，别怕得罪人。 有什么拿不准的，多跟李文涛汇报，也多跟其他几个部长商量。 别自己硬扛。” 这已经是超越一般上下级并带着兄长般关怀的叮嘱了。 陈默是在真心的传授他作为更高层级管理者的经验。 “放心吧默总！”王铭的声音充满了信心。 “以前是你手把手教我，骂醒我。 现在我也不能给您丢人不是？我知道该怎么做！” “好，有你这句话就行。去忙吧，好好干。”陈默的语气温和而肯定。 “哎！好的陈总！您也多保重身体！等你回蓉城叫上全儿哥他们一起吃饭啊。” 挂断电话，陈默将手机放在桌上，脸上的笑容久久没有散去。 办公室窗外，夕阳的余晖给天空染上了绚烂的色彩。 与李文涛对话，是“神性”的，是战略家之间的碰撞，是高级职业经理人的交流； 而与王铭的这通电话，则是人性的，是带着共同记忆、彼此见证成长的伙伴间的聊天和叮嘱。 他欣慰的不仅仅是王铭的职位晋升，更是这个曾经需要他不断敲打的老部下终于真正成长为了一个能够独当一面、懂得平衡智慧与原则的管理者。 这种看着自己培养的人一步步走向成熟的成就感从某种程度上比完成一个重大商业项目更让他感到满足和开心。 王铭的电话刚挂断，手机便又迫不及待地震动起来。 陈默看了眼来电显示的“代海涛”，他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 这次接起电话的语气更加放松，甚至带着点揶揄： “喂，海涛，你这个CTO今天这么闲？代码跑不通了还是服务器崩了？” 他深知代海涛的习惯，不是埋头攻坚就是救火抢险，主动打电话多半有事。 电话那头传来代海涛标志性的大嗓门，背景音里还能听到隐约的机械键盘敲击声，看来是在办公室里： “闲个锤子！老子都快住在公司了！默总，给你说个正事！” “说。” 陈默言简意赅，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做好了听技术难题或者要资源请求的准备。 “我们憋了两年的《星渊》，” 代海涛的声音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上线后三个月的初步数据出来了！” 第936章 海涛的邀请 陈默眉头一挑，来了兴趣。 《星渊》是灵境互动继核心IP成功后，投入巨资研发的次时代开放世界RPG，目标是冲击全球顶级游戏市场。 作为公司战略级产品，陈默虽然不插手具体开发，但一直高度关注，上市前的几次关键战略会他都参与了。 他知道这款产品对灵境互动未来天花板的意义。 但是由于这几个月实在是太忙了，忙到根本没功夫处理灵境互动的事情。 好几次徐振宇和代海涛都在让陈默赶紧“回家”一趟，有好消息要给他“汇报”。 但陈默是真心没空啊。 “怎么，扑街了让你这么激动？” 陈默故意逗他。 他知道以代海涛的性格，如果成绩不好，早就蔫了，绝不会是这个语气。 “扑街？我呸！你个乌鸦嘴！” 代海涛在那边笑骂，“我跟你说，黑狗，爆了！真的爆了！” 他激动得连小时候的称呼“黑狗”都喊出来了。 “上线后第一个季度的流水，远超我们最乐观的预估！ 用户留存率、付费深度，各项核心数据都好得吓人！ 特别是海外市场，反响比预期还热烈！ 渠道那边都在追加推广资源！” 代海涛语速飞快，像放鞭炮一样汇报着喜讯。 “具体的详细报告还在整理，但大局已定。 这次，我们真的搞出个能通吃全球的大家伙了。” 陈默听着，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 他能感受到代海涛话语里那种自己心血之作获得巨大成功的狂喜和自豪。 这对于一直想将华国游戏推向世界的灵境互动团队来说，无疑是里程碑式的胜利。 作为股东和战略支持者，他也与有荣焉。 “可以啊，海涛！看来你们这次确实下了硬功夫，没白熬。” 陈默由衷地称赞道，这份成绩单，确实值得高兴。 “那必须的！老子们团队这三年掉的头发展开来能织件毛衣了！” 代海涛得意洋洋，然后话锋一转。 “所以，你啥时候回蓉城？ 这庆功宴你不能缺席啊！ 而且，详细的数据、后续的版本规划、海外运营的策略，都得跟你这个大股东当面汇报一下。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得回来感受下咱们公司的喜庆气氛！” 这才是代海涛打电话的真正目的，是报喜，并“催驾”。 陈默沉吟了一下。 数字技术BU刚成立，千头万绪，但核心框架已经搭好，有赵坤、周立峰他们盯着，离开几天问题不大。 还有就是西川省政府和蓉城市委市政府那边都得接触一下，秦书记那边也问了自己好几次。 老实讲数字技术BU开门红，整个西川省和蓉城市两级政府是出了大力的。 后续还有不少需要政府侧帮忙一起发力的地方，所以确实也需要巩固一下关系。 而且，灵境互动取得如此突破性的成绩，他于公于私都应该回去一趟，给团队鼓鼓劲，也深入了解下后续战略。 “行，我知道了。这是大喜事。” 陈默肯定道，“我安排一下时间，大概下周中吧，回蓉城一趟。具体等我回去了再说” “太好了！就这么说定了！” 代海涛心满意足。 “等你回来，请你吃最地道的火锅，咱们好好聊聊！你先忙，我继续盯数据去了！” 代海涛雷厉风行地挂了电话。 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但陈默的心情却因这个好消息而更加明亮。 《星渊》的成功，不仅意味着灵境互动市值和影响力的又一次飞跃，更印证了他当年投资并支持代海涛团队的战略眼光。 而且，《星渊》本身就是在他影响下诞生的，也是他重生后“改写”世界细节的另一种方式的体现。 他望向窗外，鹏城的夜景璀璨，但思绪已经飘向了蓉城。 那里，不仅有父母的牵挂和老友的期盼，如今更添了一份事业上的捷报。 代海涛那充满活力的嗓门刚从耳边消失，办公室内还残留着几分轻松的气息。 而陈默嘴角的弧度尚未完全敛去，门上便响起了两声克制的敲门声。 “进。”陈默应道，身体下意识地重新坐直。 脸上的表情也迅速恢复到平日里那种波澜不惊的沉稳。 门被轻轻推开，先探进来的是赵梦那张温婉的鹅蛋脸。 她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浅杏色职业套裙，面料挺括。 手中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步履轻盈地走到办公桌前，声音清晰柔和： “陈总，车BG那边的蒋雨宏总和卞金麟总已经到了，在第三会议室等候。 您看是请他们现在过来，还是稍等片刻？” 她的沟通洁明了，分寸感把握得极好。 陈默抬眼看了下时间，刚刚除了李文涛沟通，王铭和代海涛的电话都纯属既定日程之外的插曲。 车BG的进展是当前重中之重，尤其是首款车年底预售、明年初量产的目标如同悬在头顶的倒计时，每一天都至关重要。 “请他们直接来我办公室吧。”陈默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吩咐道。 “好的，陈总。”赵梦点头应下，转身出去通知。 赵梦的动作优雅利落，离开时带起一阵淡淡的花香。 这秘书确实养眼啊，某个LSP心里暗戳戳的想着。 然后便是一心二用，想着秘书身材的曲线美时还迅速整理了一下思绪，将刚刚因灵境互动好消息带来的些许轻松感压回心底，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即将开始的汇报上。 他随手翻开手边关于车BG最新进度的文件夹，目光扫过几个关键数据节点。 很快，蒋雨宏和卞金麟便同时走了进来。 “陈总。”两人几乎同时打招呼，语气恭敬。 “雨宏，金麟，坐。”陈默指了指沙发区，自己也从办公桌后站起身，走了过去，营造出一种相对宽松但依旧聚焦的讨论氛围。 本想对着门口喊一声“泡茶”，结果没想到赵梦端着已经泡好的一壶茶施施然又走了进来。 陈默眉头一挑，没说话，只是对着赵梦点了点头。 三人落座后，蒋雨宏作为产品线总裁，率先开口，言简意赅： “陈总，主要是向您同步一下智能驾驶系统集成测试的最新进展，以及几个关键节点的风险评估。” 他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城区领航辅助（City NavigatiOn GUided PilOt）的基础功能在封闭场地测试中达标率已超过95%。 但极端 COrner CaSe（边缘场景）的处理依然是挑战，特别是针对我们华国特有的复杂路况。 卞总这边压力很大。” 第937章 分担 卞金麟一听蒋总的助攻就立刻接话，语速略快，透着专注和急切： “算法团队正在全力优化，我们引入了更多的真实路采数据做强化训练。 但陈总，时间非常紧。 如果要确保年底预售版本的体验和安全性，最晚十月底必须完成核心算法的‘冻结’，留给测试和迭代的时间窗口很小。” 他点出了最关键的资源诉求和时间风险。 陈默认真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轻轻点动。 他没有立刻追问具体的技术细节，而是抓住核心问题： “需要什么支持？算力？数据？还是顶尖算法人才？直接说。” 卞金麟看了一眼蒋雨宏，得到后者眼神鼓励后，清晰说道： “都需要。 特别是具有自动驾驶感知和决策模块开发经验的资深算法工程师，我们需要至少再补充20人，最好是能立即上手的有经验者。 另外，额外的仿真测试平台的算力资源申请，也需要您这边协调加快审批。” 陈默点了点头，目光转向蒋雨宏： “雨宏，你怎么看？整体进度和资源缺口，与量产目标之间的匹配度？” 蒋雨宏推了下眼镜，沉稳地回答： “挑战巨大，但路径清晰。 金麟刚刚提到的资源和时间点是关键。 我认为，只要资源能按需到位，团队咬牙顶上去，按时达成预售目标是可行的。 但容错空间确实很小，任何一个环节掉链子，都可能产生连锁反应。” 他的汇报既坦诚了困难，也表达了信心，更将最终决策的风险和压力明确地传递给了陈默。 陈默沉默了片刻，办公室内瞬间一点声音都没有，几乎就是针落可闻。 他需要在这短短时间内，权衡资源投入、技术风险与商业目标。 “人的问题，我直接给海思的冯总打电话，从他们那边协调一部分符合要求的算法专家短期支援你们。 同时人力资源部启动招聘通道，你们直接找蔺珊珊他们内部猎头团队，全球范围内挖人。 这一波虽然赶不上，但也算是为你们后续工作打足提前量。” 陈默做出了第一个决策。 “算力资源，我这边先给你们特事特批，等会儿就解决。”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两人，语气加重： “但是，雨宏，金麟，目标不变。 年底预售，明年初量产，这是车BG立下的军令状。 智能驾驶是核心卖点，绝不能掉链子。 我给你们解决资源问题，你们要给我守住技术底线和时间节点。 我要的不是‘可行’，是‘必须完成’。” 陈默的话语既是支持，也是施加压力。 在他看来，权责必须一致，你要的我都给你，但是你必须给我要的结果。 蒋雨宏和卞金麟神色一凛，同时郑重回应：“明白，陈总！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好，具体的技术方案和后续计划，你们形成书面报告，主送给我，抄送徐总和姚总。” 陈默结束了这次简短而高效的汇报，“去忙吧，抓紧时间。” 两人起身告辞，步履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室。 陈默独自坐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 刚刚解决完集团IT的人事和战略，接着是发小的喜讯，马上又投入到车BG紧迫的技术攻坚战中。 这就是他日常的节奏，不同领域、不同性质的问题如同海浪般接连涌来，需要他不断切换思维频道，做出精准的判断和决策。 办公室厚重的木门在身后轻轻合上，蒋雨宏和卞金鳞不约而同地稍稍放缓了脚步。 两人沿着铺着静音地毯的顶楼走廊向电梯间走去。 短暂的沉默后，卞金麟率先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刚才在陈总面前那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一下。 他低声对身旁的蒋雨宏感慨道： “蒋总，感觉陈总现在是越来越忙了。 你看刚才，我们进去汇报，他眼睛里还有血丝，怕是昨晚又熬到很晚。” 蒋雨宏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脸上露出深有同感的神色，点了点头。 “是啊，”蒋雨宏那带着敬佩的声音压得很低。 “你想想，数字技术BU刚挂牌，千头万绪，那边是开疆拓土，要从零到一打造一个新的业务引擎，战略、产品、市场、生态，哪一样不得他掌舵？ 赵坤总、周立峰总他们能力再强，这种从无到有的破局阶段，最终拍板担责的，还是陈总。” 卞金麟接口道： “没错。还有咱们车BG这边，智能驾驶、座舱、车控，三条产品线都压在他身上。 年底预售，明年初量产，这是硬骨头，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刚才说资源问题，陈总二话不说就给解决，但这压力，最终还是传导到他那里了。” 他回想起陈默刚才那句“我要的不是‘可行’，是‘必须完成’”时眼中的锐利，清楚这轻描淡写背后是多大的责任。 “还不止这些，”蒋雨宏开口补充道： “你别看集团IT总裁换成了李文涛总，但公告上明明白白写着，李总还是直接向陈总汇报。 这很明显集团IT的航向，重大决策，最后还得由陈总来把关。 ‘渡河’项目刚成功，后续的深化运营、数据价值挖掘，哪一件是小事？这相当于......” 他顿了顿，找了个恰当的比喻。 “相当于一个人同时在下三盘棋，一盘是开局布局的新棋（数字技术BU），一盘是中盘搏杀的生死棋（车BG），还有一盘是优势明显但不能有任何疏忽的收官棋（集团IT）。 而且，这三盘棋，每一步都关系到公司未来几年的战略格局。” 卞金麟闻言，不禁咂舌，由衷地叹道： “这么一想，陈总真是不容易。 我们只管智能驾驶这一亩三分地，就已经觉得压力山大了。 陈老板得在这么多维度上切换思维，做出决策...... 啧啧啧，这精力和脑力，真非常人所能及。” 两人走到电梯口，蒋雨宏按下下行按钮，继续低声道： “所以啊，金麟，咱们更得把自家这一摊子事扛稳了。 能帮陈总分担一点是一点。 智能驾驶这块，必须尽快攻克难关，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再给他添乱。” 卞金麟重重地点了点头，愈发坚定起来： “明白了，蒋总。回去我就盯着团队，无论如何，十月底前必须把核心算法冻结！” 电梯门叮咚一声打开，两人走了进去。 在密闭的空间里，他们不再交谈，但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心。 作为核心高管，他们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 唯有将各自负责的领域做到极致，才是对楼上那位掌舵人最大的支持。 第938章 胡笳回归 2019年7月末的鹏城，暑气正盛。 清晨的阳光尚未展现出全部的威力，但空气中的湿热已然弥漫开来，预示着又一个高温工作日的开始。 鹏城湾一号的大平层内，胡笳站在衣帽间的全身镜前，仔细整理着身上那套久违的定制款藏青色套裙。 面料挺括，剪裁合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产后恢复良好的身形。 亮白的肌肤在深色衣料的映衬下更显白皙，她熟练地化了一个精致的职业妆容，遮盖掉些许因昨夜孩子哭闹而未能完全消散的疲态。 唇膏选了稳重的豆沙色，眉眼间的神采则比休产假前更多了几分柔韧与沉淀。 她将长发利落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颈部线条。 镜中的女人，依旧是那个在华兴云BU以干练和专业著称的美女部长。 只是眼神深处，添了一抹为人母后才有的温软与坚定。 “安安昨晚醒了几次，奶粉喂过了，阿姨正陪着玩呢。” 陈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穿着睡袍，倚在门框上，手里端着一杯黑咖啡，目光温柔地落在妻子身上。 “第一天回去，别太拼，适应为主。” 胡笳转过身，接过他递来的温水喝了一口，笑道： “知道，我懂，辛总肯定也心里有数。 就是有点......近乡情怯？ 离开岗位小半年，不知道项目推进到哪里了，团队有没有变化。” “胡大部长还会怯场？”陈默挑眉，语气带着调侃。 “你当年空降到华兴云整合部，面对王建设那帮老油条都没见你皱过眉头。 放心，你的底子在那儿，稍微熟悉一下就能跟上节奏。再说了，”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戏谑的笑意，“谁不知道你背后站着我啊，不把我默总看在眼里吗？” 胡笳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却因他的玩笑话踏实了不少。 当然，就算抛开陈默这层关系，她自身的能力和过往业绩，也是她在华兴云立足的根本。 她深吸一口气，拎起桌上那只熟悉的爱马仕铂金包，里面已经装好了复工需要的门禁卡、笔记本和一些必要文件。 准备出门时她看见旁边的陈默就来气，自己大清早起来收拾加化妆搞了一个多小时，对方呢？ 起床刷个牙洗把脸随便吃点东西也可以出门了，她都怀疑有没有花到15分钟时间。 当黑色迈巴赫平稳地行驶在通往坂田华兴基地的稼先路时，早高峰的车流已然成形。 胡笳微微侧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熟悉街景。 阔别近七个月，这座城市依旧忙碌而充满活力，只是在她眼中，多了一份不同于以往的意味。 这不再是单纯打拼事业的地方，更是她需要与家人共同经营生活的城市。 司机老刘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笑着问候：“胡部长，今天气色真好，回来上班了？” “是啊，刘师傅，好久不见。”胡笳回过神，报以微笑。 老刘是华兴行政车队的小车班司机，也是经常给陈默服务的三个司机之一，她产前没少坐他的车，算是熟人。 “小家伙怎么样？听说是个大胖小子？”老刘热情地问。 “挺好的，快七个月了，挺闹腾。”提到儿子陈沅安，胡笳的眼神不自觉柔软下来，心底却同时掠过细微的牵念。 今天是她产假结束后第一天复工，儿子留在了鹏城湾的家里，由婆婆张新萍和保姆看着。 虽然知道会被照顾得很好，但那种母子连心的分离感，还是让她在出门前心里空落落的。 老刘又从后视镜瞄了一眼陈默的表情，发现对方脸上含着笑意，才舒了一口气。 之前每次接送陈总的时候，一般只有胡笳在的时候他才会偶尔主动打个招呼、说几句话。 反正如果只有陈总一个人，他是不太敢吭声的。 这个陈总年轻是年轻，但气场却足得很，也就胡总在旁边的时候才会感受到对方身上的“人”气。 “哈哈，男孩嘛，活泼好动好！陈总肯定高兴坏了。”老刘乐呵呵地说着，熟练地将车转向华兴E区入口。 车子驶入熟悉园区，那几栋标志性的蓝色玻璃幕墙大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华兴云”的LOGO愈发醒目。 近两年时间，云BU的发展迅猛，这片区域也越发显得繁忙且充满现代感。 胡笳深吸一口气，将那份对儿子的牵挂暂时压下，眼神重新变得专注。 她拎起手边的爱马仕Birkin包，朝陈默点点头，便推开车门下了车。 少顷，她踏着七厘米的ChriStian LOUbOUtin高跟鞋，稳稳地踩在E区大堂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 “胡部长早！” “胡总，您回来了！” “夹子姐！好久不见！” 一路走向电梯间，不断有熟悉的或略显面生的同事向她打招呼。 胡笳一一颔首回应，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她能感觉到那些目光中的含义：有关切，有好奇，有对一位核心管理层女性产后回归的审视，或许还有一丝对她能否迅速重掌局面的观望。 电梯直达13楼，属于云基础设施运营部的楼层。 玻璃门自动开启，前台行政孙薇看到她，立刻站起身，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胡总！您真的今天回来了！早上辛总办还打电话来确认呢。” “嗯，孙薇，早。”胡笳点头，目光扫过前台区域，一切如旧，只是绿植似乎换了一批，长得更茂盛了。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孙薇连忙摆手，压低声音说，“大家都盼着您回来呢。” 胡笳笑了笑，没再多言，径直走向走廊尽头那间属于她的独立办公室。 门牌上，“云基础设施运营部部长”的金属铭牌擦得锃亮，仿佛从未蒙尘。 推开厚重的木门，办公室内一尘不染，窗明几净。 宽大的办公桌上，文件摆放整齐，电脑屏幕洁净。 那盆她喜欢的蝴蝶兰依然摆在角落，显然有人定期打理。 第939章 第一天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柠檬清新剂味道，混合着阳光的味道。 她刚放下包，门外就响起了轻快而略显急促的敲门声。 “请进。” 门被推开，一张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脸庞探了进来，是她的秘书，王欣欣。 王欣欣比胡笳小几岁，是胡笳调任云BU后亲自选拔培养的，做事干练，心思缜密，是她得力的左右手。 “胡总！您可算回来了！”王欣欣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如释重负。 她快步走进来，手里抱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和一个崭新的笔记本。 “欢迎回归！这是您不在这段时间的部门工作简报、重点项目进度报告、还有需要您过目签批的文件，我都整理好了。 另外，这是新的日程本，我已经把今天和本周已知的重要会议都标进去了。” 王欣欣眼中闪烁的光芒，充斥着“主心骨回来了”的踏实感。 胡笳接过文件夹，入手沉甸甸的，仿佛是她离开这半年多时光的重量。 翻开第一页，是王欣欣用娟秀字体列出的摘要目录，条理清晰，重点突出。 “辛苦了，王欣欣。”胡笳真诚地说，“这段时间，部门里没什么大事吧？” “大的方向上都按部就班，有李代理部长盯着呢。”王欣欣语速很快，但口齿清晰。 “就是一些关键的决策和跨部门的协调，还是需要您来拍板。 您回来了，我们心里就都有底了。” 这种“有底”的感觉，胡笳很理解。 当年IT运维支撑部要从鹏城搬迁到蓉城时，他们的领导，也就是陈默的师父青哥整整半个月都不在，搞得他们下面的人都慌得一批。 现在她是领导了。 作为领导，她不仅是业务的决策者，更是团队的心理依靠。 这次回归，意味着部门重新有了最终的责任人和资源协调的核心，下属们做事自然会更加安心。 “李健这段时间表现怎么样？”胡笳一边快速浏览着简报首页，一边问道。 李健是她下属的几个四级部门经理之一，负责云平台运维部，也是她指定的代理部长，在她休假期间代行部分管理职责。 “李总很负责，日常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技术把关也很严格。”王欣欣客观地评价道。 “就是......在一些需要和辛总办或者其他二级部门部长沟通的场合，可能还是稍微有点......底气不足。 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嘛。” 胡笳点点头，表示了然。 授权代理可以解决日常运营，但涉及到更高层面的战略协同和资源争夺，确实需要她这个正牌部长重新出马。 这对李健来说，是锻炼，也是考验。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九点半通知各部门经理和主管，开个简短的见面会。”胡笳吩咐道。 “好的胡总！我马上通知！”王欣欣利落地应下，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办公室。 门关上后，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 胡笳走到窗边，俯瞰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和步履匆匆的员工。 重回这个熟悉的战场，兴奋感与隐约的压力并存。 她打开电脑，登录内部系统，Welink上线后瞬间弹出几十条欢迎她回来的消息，有本部门的，有其他合作部门的，甚至还有辛玉良秘书发来的，询问她上午是否有空，辛总想和她聊聊。 她逐一回复，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渐渐找回了那种运筹帷幄的感觉。 然而，身体的感觉却有些明显的变化： 坐久了，腰背会有些酸胀，那是孕期和哺乳期留下的痕迹； 注意力高度集中一段时间后，会比以前更容易感到疲惫。 她知道，是身体在提醒自己，需要一段时间来重新适应高强度的工作节奏。 九点半，云基础设施运营部的小会议室里，各部门经理和主管均已到齐。 当胡笳踩着高跟鞋走进来时，原本有些嘈杂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 胡笳走到主位，没有立刻坐下，目光沉稳地扫视了一圈在座的下属。 这些都是她熟悉的面孔：云平台运维部的李健，混合云部署团队的张涛，安全合规中心的陈琳，还有另外几位五级部门主管和技术专家。 不少人脸上都带着欢迎的笑容，也有人时不时把眼神瞟向李健。 “各位，早上好。”胡笳开口，声音平静。 “我回来了。感谢大家在我休假期间，共同努力，确保了部门各项工作的平稳运行。” 简单的开场白后，她示意会议开始。 按照议程，由各位主管依次汇报近期重点工作进展、存在的问题以及下一步计划。 李健作为代理主管，第一个发言。 他打开PPT，条理清晰地介绍了过去半年云平台运维部的整体情况： 核心指标稳定性、重大故障处理、团队建设、以及几个关键项目的推进状态。 内容详实，数据充分，看得出花了很大心思准备。 胡笳认真听着，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要点。 李健的技术功底和管理能力她是放心的，否则也不会选他做代理。 从他的汇报中可以看出，日常运维工作抓得不错，但在涉及到一些需要跨部门协作、或者需要挑战现有流程的优化方案时，推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关于引入AIOpS进行故障预测的项目，目前还在与2012实验室进行技术方案论证，进度比原计划延迟了大约三周。” 李健汇报到这里时，语气略显迟疑。 胡笳抬起头，看向他：“延迟的主要原因是什么？是技术难点，还是资源协调问题？” 李健推了推眼镜： “主要是2012实验室那边认为我们的业务场景数据不够典型，他们优先保障了其他BU的项目。 我们这边沟通了几次，效果不太理想。” 胡笳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只是在笔记本上记下“AIOpS项目，2012实验室资源协调”几个字。 第940章 交待和沟通 其实胡笳知道，这类涉及核心研发资源的争夺，确实不是李健这个级别能够轻易解决的。 接下来，张涛汇报了混合云部署的最新进展，重点提到了几个大型国企客户的项目落地情况； 陈琳则汇报了安全合规方面的工作，特别是在数据隐私法规日益严格的大环境下，部门面临的挑战和应对措施。 整个会议过程中，胡笳明显感觉到自己需要比以往更加专注，才能迅速理解并抓住每个汇报的核心要点。 离开岗位半年多，技术细节、项目背景、甚至一些新出现的业务术语，都需要她快速重新熟悉。 大脑像是生了锈的机器，需要预热和润滑，才能逐渐恢复高速运转。 会议持续了一个小时。 最后，胡笳做了总结发言： “大家都辛苦了。 我刚回来，需要一点时间重新熟悉情况。 接下来几天，我会分别找各位详细了解各个板块的工作。” “李健，”她看向代理主管，“代理期间的工作做得不错，辛苦了。后续的一些跨部门协调事项，我会接手处理。” 李健连忙点头：“谢谢胡总肯定，应该的。” 胡笳继续道： “我回归后，希望大家能像以前一样，有问题及时沟通，有困难一起解决。 我们的目标不变，就是要确保华兴云的基础设施稳定、高效、安全，支撑好BU的业务发展。 散会。” 众人离开后，胡笳独自在会议室坐了几分钟，揉了揉太阳穴。 见面会只是开始，接下来还有堆积如山的文件需要批阅，无数的邮件需要回复，以及辛玉良的约谈。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慢慢来，急不得。 回到办公室不久，王欣欣就内线电话通知，辛总那边问现在是否方便过去。 胡笳看了看日程，十一点到十一点半是空白的，便让王欣欣回复说现在就可以。 她整理了一下衣着和头发，拿起笔记本和笔，走向位于同一楼层另一端的云BU总裁办公室。 辛玉良的办公室外间是秘书区，秘书见到她，立刻热情地起身引路： “胡部长，辛总在里面等您，请直接进去吧。” 推开辛玉良办公室的门，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气扑面而来。 辛玉良正站在靠窗的小吧台前，摆弄着一台看上去很专业的半自动咖啡机。 他穿着件浅蓝色的牛津纺衬衫，没打领带，看起来比正式场合多了几分随和。 “小胡来了？快坐。”辛玉良抬头看到她，笑着招呼. “正好，我弄了点你们家最新鲜的瑰夏豆子，来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胡笳也笑了：“辛总亲自煮咖啡，那我可有口福了。” 其实两人也算是很熟了，两家人私下也经常约饭。 不过每次陈默和辛玉良在一起就搁那聊豆子，要不就是公司的事，来来回回就那些，听得她耳朵都快起了茧。 胡笳也清楚辛玉良的咖啡手艺在华兴内部高管圈子里也算是出了名。 毕竟谁来了都被他灌上一杯或者一杯以上。 “好喝吗？” “emmmm...” “啊？那可能是这个压强没调好。你等下，我重新给你弄一杯。” ...... 她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打量着这间宽敞的办公室。 布局没什么大变，但墙上的几张图表换成了最新的云业务数据看板，显示着实时流量、资源利用率等关键指标。 窗台的那盆吊篮似乎也更茂盛了些。 辛玉良熟练地操作着咖啡机，伴随着蒸汽和研磨的声音，他头也不回地问： “怎么样，第一天回来，还适应吗？小家伙没闹情绪吧？” “还好，就是感觉脑子有点转不动，很多东西要重新捡起来。”胡笳实话实说。 “我们家安安还好，有爷爷奶奶和阿姨带着，就是早上出门的时候有点舍不得。” “正常，刚回来都这样。别说你休了半年多，我出差一个星期回来，都得花半天时间看邮件才能接上趟。” 辛玉良将两杯香气四溢的咖啡端过来，一杯放在胡笳面前的茶几上，自己在她侧面的单人沙发坐下。 “特别是咱们云业务，变化快，一天一个样。” 胡笳端起精致的白瓷咖啡杯，浅尝一口，果酸明亮，风味层次丰富，确实是好豆子好手艺。 “谢谢辛总。是啊，感觉半年不在，又出了不少新东西。” 辛玉良靠在沙发上，姿态放松： “叫你来，没别的事，就是聊聊。 一是欢迎你归队，咱们云BU的三级部长里，你是独一份的技术和管理都拔尖的，你回来，我这心里踏实不少。”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正式了些： “二呢，也是代表公司，跟你交个底。 你刚回来，公司理解你需要一个‘回归期’，不会要求你立刻就恢复到百分百的巅峰状态。 这段时间，重点是重新熟悉项目进展、团队动态，还有BU最新的战略方向。 工作上，我们会酌情考虑，尽量避免安排需要频繁出差或者强度高到需要连轴转的项目，让你有个缓冲和适应过程。” 胡笳认真听着，心里微微一暖。 虽然她知道，以陈默如今在公司的地位，辛玉良于公于私都会对她多有照顾，但能如此直白地表达出来，还是体现了这位上司的体贴和务实。 “谢谢辛总体谅。”胡笳放下咖啡杯，“我会尽快调整状态，跟上节奏。该承担的责任，我不会推脱。” “这个我当然相信。”辛玉良摆摆手。 “你的能力我从不怀疑。 不过，平衡好工作和家庭，也是个技术活，尤其是孩子还小的时候。 陈默那家伙现在管着数字BU和车BU那一大摊子，比我还忙，估计也指望不上他多少。 你自己得多费心，有什么困难，直接跟我说，或者跟行政这边提，别硬扛着。” 他这话说得推心置腹，完全是老大哥关心弟妹的语气。 胡笳知道，这既是看在陈默的面子上，也是对她个人能力的认可。 “我明白，谢谢辛总。”胡笳点头，“我会安排好的。” 第941章 身体问题 “嗯，”辛玉良满意地点点头，话锋一转，回到了工作上。 “李健代理这半年，总体还算稳当，守成有余，但开拓性上嘛......还是差点意思。 一些需要强力推动的跨部门项目，进度不太理想。 你回来了，这块得抓起来。 特别是AIOpS和边缘节点资源池化那两个项目，董事会都很关注，关系到我们下一步的竞争力。” “我上午听李健汇报了，AIOpS项目卡在2012实验室的资源上。” 胡笳接口道，“我下午就约他们那边的负责人沟通一下。” “对，就得有这个劲头。”辛玉良赞赏道。 “2012实验室的老王，我熟，回头我打个招呼。 但你出面主谈，效果更好。 你现在回来了，咱们云基础设施运营部这台引擎，才算真正加满油了。” 两人又就几个重点项目的战略意义和可能遇到的阻力交流了看法。 辛玉良没有给胡笳施加更多的压力，更多的是指明方向和给予支持。 谈话的氛围轻松而高效。 大约二十分钟后，胡笳杯中的咖啡见底，她适时起身： “辛总，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一堆文件等着看呢。” “去吧。”辛玉良也站起身，送她到门口，“记住，慢慢来，别着急。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走出辛玉良的办公室，胡笳感觉脚步轻快了一些。 上司的理解和支持，无疑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接下来的挑战在于自己如何快速调整，重新掌控局面。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胡笳立刻投入了文件批阅和邮件处理中。 王欣欣已经将待办事项按紧急和重要程度做了分类，这大大提高了她的效率。 然而，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还是让她感到眼睛干涩，腰背的酸胀感也再次袭来。 中午十二点，王欣欣准时送来了食堂打来的午餐。 一份简单的轻食沙拉和一杯酸奶。 胡笳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一些，为下午储备能量。 吃饭的间隙，她忍不住拿出手机，点开了家里的监控APP。 屏幕上，婆婆张新萍正抱着陈沅安在客厅里踱步，小家伙似乎刚睡醒，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小嘴咿咿呀呀的。 看着儿子可爱的模样，胡笳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的牵挂得到了片刻的慰藉。 她快速给婆婆发了条微信，问了问孩子的情况，得知一切安好，才稍稍安心。 这就是职场妈妈的常态，工作和家庭的思绪总在不停地切换。 胡笳意识到，她必须学会更高效地管理时间和精力，才能在两个角色之间找到平衡。 她决定，以后尽量利用碎片化时间处理家庭事务。 比如午休时联系家里，下班路上电话沟通，以保证工作时的专注度。 午饭后，她没有休息，而是继续处理邮件。 胡笳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精力续航能力确实不如产前。 连续工作两小时后，注意力就开始分散，效率明显下降。 她想起之前看过的时间管理方法，决定尝试“番茄工作法”，工作25分钟，强制休息5分钟。 在休息的片刻，她会站起来走动一下，看看窗外的绿色，或者做几个简单的拉伸动作。 虽然一开始不太习惯，但坚持了一会儿后，她发现下午的工作效率反而比硬撑着更高了。 下午两点，她按照计划，与2012实验室负责AIOpS项目的王主任进行了电话会议。 果然，如同辛玉良所说，对方一开始态度有些敷衍，强调资源紧张。 胡笳没有急躁，而是清晰地阐述了该项目对云BU业务保障的重要性，以及未来潜在的共同研发前景，同时也不失时机地提到辛总对此事的关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专业冷静以及背后代表的部门实力，加上辛玉良可能事先打过招呼，王主任的态度很快转变，同意优先调配资源，下周初就安排技术团队对接。 挂断电话，胡笳轻轻舒了口气。 实际上她不知道的是，老王那种人精其实在接到电话听到那句“您好，我是华兴云基础设施运营部的胡笳”这句开场白的瞬间决定了要优先调配资源了。 这2019年都过半了，公司内部但凡有点地位的中层干部，谁还不知道你胡笳啊。 之所以先假装敷衍一下，第一是得让你们华兴云的人都知道这资源是好不容易才能搞到，免得下次又有什么路人甲也跟他张口就来。 第二也是有利于自己跟内部交待。毕竟资源这玩意儿永远是有限的，这边多给一点那边就少得一些。 主打一个 —— “我反正抵抗过了，你们谁要拒绝陈董的媳妇儿你们自己去。” 不过无论怎样，这也算是自己回归后处理的第一个跨部门协调难题，结果还算顺利。 胡笳确实产假休得有一点久了，加之正好是她月子期间陈默被任命的常务董事，所以她刚回公司还没感受到“常务董事”四个字的含金量。 她还以为自己尽管离开了一段时间，但靠着积累的专业和对业务流程的熟悉以及背后依托的云BU的实力，是刚刚解决问题的关键。 这种重新掌控局面的感觉，让她找回了不少自信。 处理完紧急事务后，胡笳特意留出了一段时间，单独约谈了李健。 她需要更深入地了解这位代理主管在过去半年的具体表现、遇到的挑战以及他的个人想法。 李健显然有些紧张，毕竟“太上皇”归来，对他的“摄政”期进行考评是必然的。 他详细汇报了代理期间处理的几件关键事务，包括一次小范围的云存储故障应急处理，以及主导完成的部门内部流程优化。 胡笳认真听着，不时提问。 她发现，李健在技术判断和内部管理上确实可圈可点，故障处理及时得当，流程优化也切中要害。 但在需要“向上管理”和“横向协调”时，则显得魄力不足，过于谨小慎微，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他的发挥，也影响了部分项目的推进速度。 第942章 李健的精明 “李健，这半年辛苦你了。”胡笳肯定道，“整体工作维持得很好，尤其是在稳定性和团队管理方面，做得不错。” 李健松了口气：“谢谢胡总，都是按照您之前定下的方略在执行，我只是盯着不出岔子。” 胡笳话锋一转： “不过，像和2012实验室沟通这类事情，以后可以更主动一些，必要时可以直接向我或者辛总求助。 作为部门负责人，除了管好内部，也要学会为团队争取资源，打破壁垒。” 李健面露惭色：“是，胡总，我明白了。这方面我确实经验不足，以后一定注意改进。” 胡笳点点头： “经验是积累的。这次代理部长经历对你来说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 接下来，你继续负责云平台运维部的日常管理。 我会把更多跨部门协作和战略性项目的牵头工作接过来，但你也要积极参与，尽快提升这方面的能力。” “好的，胡总！我一定努力！”李健的语气中带着感激。 他知道，胡笳这是在为他指明发展方向，并且继续给予信任和机会。 送走李健后，胡笳沉思了片刻。 李健是个可靠的技术型管理者，但要想独当一面，还需要更多的历练。 她这次回归，不仅是为了部门工作的全面复苏，也是为了给像李健这样的下属创造更好的成长环境和更清晰的晋升路径。 一个强大的团队，不能只靠一个人。 还在胡笳陷入沉思之时，李健已经从胡笳办公室走出，回到自己作为云平台运维部经理的独立办公室，轻轻带上门。 他没有立刻坐下处理堆积的邮件，他先是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 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权力交还”的失落，反而掠过笑意。 “平稳交接，任务完成。”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胡笳的评价和他预想的完全一致：守成有功，开拓不足。 这非但不是批评，在他听来，甚至是某种意义上的褒奖。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无比清晰地定位了自己的角色——“代理”而非“取代”，“管家”而非“主人”。 回想起半年前，胡笳找他谈话，明确告知将由他代理部门管理职责时，说的每一句话他都铭记于心： “李健，我休产假这段时间，部门的日常运营和稳定就交给你了。 核心是‘稳’字当头，按既定方针走，重大决策和跨部门协调，可以邮件抄送我知悉，或者直接向辛总办求助。 你的任务是看好家，不是重新装修。” 这番话，定下了基调。 李健作为老油条深刻理解公司这种制度的精髓： 临时性的职责委托，是对他能力和忠诚度的考验，也是一次极其宝贵的领导力锻炼。 公司需要的是业务不因领导缺席而停摆，团队需要的是主心骨不在时的稳定军心。 他若在这期间搞“新官上任三把火”，急于推出自己的“政策”，那才是愚蠢至极。 不仅会打乱部门节奏，更会在胡笳回归后造成难以弥合的裂痕，彻底断送自己的前程。 所以，这半年，他严格遵循了“管家”的本分： 他始终和胡笳保持密切但适度的沟通： 对于月度经营报告、重大故障处理报告、以及涉及资源重新分配的关键决策，他都会起草详细的邮件，发送给相关方，并抄送胡笳的邮箱。 这既是汇报，也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胡总，家里一切安好，重大事项您虽不在场但也知情。” 李健从未拨打过胡笳的私人电话，除非遇到极其特殊或者章程规定必须立即请示的情况。 这种分寸感，体现的是对领导休假时间的尊重，也是对流程的恪守。 且专注于“维持”与“执行”： 他将全部精力放在了确保云平台运维的SLA（服务等级协议）达标、推进胡笳休假前已批准的各项优化项目上。 对于像AIOpS引入这类需要强力跨部门协调的新项目，他尝试了几次，在遇到2012实验室的软钉子后，便明智地将情况记录在案。 随即便列为“待胡总回归后决策”事项，而不是头铁地去硬碰硬，消耗自己和部门的政治资本。 李健当然知道自己的权限和影响力有限，强行推进反而可能坏事。 最后是培养团队，而非建立“圈子”： 在部门内部，他反复强调： “这段时间，我们是替胡总守好这个家。 大家各司其职，遇到问题我们一起扛，目标是胡总回来时，看到一个和之前团结且有战斗力的团队。” 他鼓励骨干员工承担更多责任，遇到难题组织集体讨论，将代理期变成了团队成员的“练兵场”。 李健从未试图培植个人亲信，这属于是在挖胡笳的墙角，乃职场大忌。 而这一切冷静、克制、顾全大局的行为背后，除了对华兴制度的深刻理解和职业素养外，还源于李健内心一笔更加精明的算计。 他非常清楚胡总的丈夫是谁。 集团常务董事、时任集团IT总裁、车BG副总裁的陈默。 实际上在华兴云内部，这几乎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帮胡笳代理部门，不仅仅是在完成一项公司任务，更是在为一位背景深厚的核心管理层成员服务。 这段时间，他把部门管理得井井有条，不出纰漏，让胡总能够安心休假，这份“看家护院”的功劳，胡总会记在心里。 而这份功劳，某种程度上，比完成几个项目更能体现他的可靠和价值。 这是一次完美的“隐形投资”。 李健证明了自己在压力下的稳定性和对上级的绝对忠诚。 这些品质，在任何一家公司都是晋升的重要砝码。 更重要的是，他通过这次代理，让自己的名字进入了辛玉良和陈默的视野里。 代理部长，自己看似什么都没得到，其实自己的路走得比谁都宽。 这一波他稳赚。 就像刚刚，胡总对他的肯定和后续安排——“继续负责云平台运维部的日常管理”、“参与更多跨部门协作和战略性项目”，就完全符合他的预期。 第943章 顺利适应 权力平稳交还，他不仅没有失去什么，反而获得了更广阔的施展空间和更坚实的信任基础。 李健证明了自己的部分能力，也展现了极高的忠诚度和团队意识。 “代理”这段经历，不是权力的昙花一现，而是他职业履历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是通向更高岗位的坚实台阶。 毕竟在华兴，暂时的代理职责是公司对你能力的认可和培养，上级和同事都会用积极的眼光看待。 那种担心“还权”后会被边缘化的想法，是典型的“宫斗剧”思维，与华兴强调的“团队合作、集体成功”的健康职业发展观格格不入。 李健坐回办公桌前，心情舒畅地开始处理邮件。 舒服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升职加薪的明天。 下午接近六点，胡笳处理完手头最紧急的一批文件，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 第一天复工，她刻意没有安排晚上的会议或加班，打算准时下班。 王欣欣进来汇报第二天的工作安排，并提醒她有几份文件需要最终签字。 胡笳快速浏览后签上名字，叮嘱道：“明天上午的部门周会，议程再精简一下，重点讨论项目卡点和资源需求。” “好的，胡总。”王欣欣应下，犹豫了一下又问，“胡总，您今天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 胡笳笑了笑，坦诚道：“有点累，脑子有点慢，但感觉还不错。回到家应该就好了。” 王欣欣也笑了：“您回来真好，大家干活都觉得有主心骨了。” 离开办公室，乘坐电梯下楼，司机老刘已经在等候。 坐进车里，胡笳才真正放松下来。 瞬间一阵深深的疲惫席卷全身，比完成一个重大项目攻坚还要累。 这是一种身心俱疲的感觉，既有高强度脑力劳动的消耗，也有初为人母后精力尚未完全恢复的缘故。 老刘看着对方一脸倦色，只是说了一句“陈总说他自己回家”便不再多言。 车子汇入晚高峰的车流，缓慢前行。 胡笳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像过电影一样闪现着今天处理的各项事务、接触的各色人等。 她开始下意识地总结复盘： 哪些决策做对了，哪些沟通可以更优化，明天需要优先处理哪些事情...... 同时，对儿子的思念也如潮水般涌来。 她拿出手机，看到婆婆发来的几张照片和一段小视频： 陈沅安正在地毯上努力地练习爬行，胖乎乎的小胳膊小腿使劲蹬着，模样可爱极了。 胡笳的嘴角漾起温柔的笑意，一天的疲惫似乎都被这笑容冲淡了些。 她给陈默发了条信息：“我下班了，你那边怎么样？晚上回万科城吗？” 陈默心情似乎不错，随手拍了一张路边的风景，先点击发送，然后快速回复道： “我走路应该比你坐车快。” 当车子终于驶入万科城的地下停车场时，已经过了六点半。 晚高峰就是这样，两公里的路都是走走停停，磨蹭了二十多分钟。 胡笳提着包，走进电梯，按下熟悉的楼层。 打开家门，客厅里亮着温暖的灯光，空气中飘着饭菜的香气。 陈默已经搁那摊沙发上刷抖音了，看到胡笳回来，他弹射起身，招呼了一句“回来啦？快准备吃饭，好饿”。 胡笳看着对方像个二哈一样和平常在公司反差很大样子，忍不住笑了出声。 她踢掉高跟鞋，光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第一时间给婆婆打了视频电话。 屏幕上出现儿子粉嫩的小脸，正被奶奶抱着喂奶。 听到妈妈的声音，小家伙停下吮吸，扭过头来找寻，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 “安安，妈妈回来了，想妈妈了吗？” 胡笳对着屏幕柔声说着，一天的劳累和紧绷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她回归的不到一周时间里，云基础设施运营部的运转已然恢复了往日的节奏。 这种“无缝衔接”的背后，是华兴成熟的管理机制和强大的企业文化的胜利。 明确的权责划分与绩效评估体系确保了代理期间的行为导向。 对于李健来说，他代理期间的业绩，会由辛玉良和回归后的胡笳共同评估。 这不仅影响他当年的绩效和奖金，更重要的是会成为他个人档案中的关键记录，是他未来晋升答辩时极具说服力的素材。 公司用制度保障了“付出必有回报”，使得代理主管愿意倾尽全力。 将代理视为重要的领导力锻炼已成为华兴的人才培养共识。 在公司内部，有过成功代理经验的干部，在后续的选拔中往往会获得优先考虑。 因为这证明了其具备“顾全大局、勇于担当、稳定团队”的潜在领导力。 这种文化导向，鼓励干部们将代理视为机会而非负担。 健康的职业发展观消除了潜在的尴尬和猜忌。 无论是胡笳、李健，还是部门其他同事，都默认这是一个正常的工作安排。 大家关注的是业务本身，而不是谁暂时掌握了权力。 胡笳回归后，无需花费精力去“收复失地”或安抚团队，李健也无需忐忑于“秋后算账”，团队可以将所有精力聚焦于业务发展。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在一次部门小范围的工作餐上，气氛轻松融洽。 李健主动举杯，对着胡笳和所有同事，诚恳地说： “胡总回来，我们就像有了主心骨，之前一些推不动的项目，现在眼看就有希望了。 我这半年就是给大家看看家，现在家长回来了，我们更能甩开膀子干了！” 这番话引得大家纷纷附和，笑声一片。 胡笳也笑着举杯回应： “李健这半年辛苦了，家看得非常好。 接下来，我们一起努力，把之前落下的进度抢回来，打出我们云基础设施运营部的威风。 我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 这团队再次对齐目标，充满昂扬向上的斗志。 李健的精明与通透，胡笳的信任与担当，以及华兴成熟的制度与文化，共同促成了这次完美的权力过渡，为部门下一阶段的冲锋陷阵，奠定了最坚实的基础。 第944章 再次回蓉城 蓉城盛夏的暑气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洗刷了大半。 这雨，下得是时候。 正是在日头快要爬到头顶，暑气刚要铆足劲逞威的当口，哗哗啦啦地来了，又利利索索地收了。 像是谁拎来一大桶清凉的井水，哗啦一下，从头到脚给这城池淋了个透。 那股子闷人又黏腻的热，竟给撵得无影无踪了。 推窗望去，满世界湿漉漉的，颜色都深了一度，也鲜亮了一度。 街边那排香樟树，叶子绿得发黑，每一片都像刚用油擦过。 树下的汽车，也给雨水冲得干干净净，车顶上映着水光，溜滑溜滑的。 宽窄巷子中湿漉漉的青石板路面，积着浅浅的水洼，亮晶晶的，倒映着楼房的影子和行人的裤脚。 穿堂风一过，带着泥土和草木根茎被泡发后的那股子生腥气，凉飕飕的，直往人小腿肚上贴。 巷口的面馆，更是热闹了。 刚才躲雨的人，此刻都成了食客。 矮桌子、塑料凳子还汪着水，人也顾不得，拿纸巾胡乱一抹便坐下。 “老板，一碗素椒杂酱，多放点海椒！” 抬头看天，云跑得飞快，薄的地方，已透出隐隐的蓝。 要不了多久，那点水汽就会被午后的太阳蒸干，柏油马路又会泛起那股软塌塌的热浪。 另一头的天府国际机场，一架从鹏城飞来的空客A330平稳地降落在还有些湿滑的跑道上。 相比于老旧的蓉城双流机场，这座投入运营不久的新机场，以其宏大的规模和现代化的设施，仿佛也预示着这座城市乃至整个西川省拥抱未来的雄心。 但是，你雄心归雄心，但离蓉城是不是有些太远了啊。 家人们，谁懂下了飞机还得坐一个半小时车才能进市区的含金量啊。 头等舱内，李峰缓缓解开安全带，真皮座椅发出的轻微吱呀声在他听来有些陌生。 他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试图让自己更适应这过于宽敞和柔软的空间。 空气中残留着高级香氛的味道，空乘人员职业化却又不失真诚的微笑服务刚刚结束。 但这一切都与他过去十年习以为常的出行体验截然不同。 即便是去年升任三级部门经理后，偶尔因紧急国际项目乘坐公务舱，也远不及此刻头等舱所带来的这种近乎奢侈的静谧与舒适感。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宽大扶手光滑的木纹饰面，心中那份恍若隔世的感慨再次翻涌上来。 就在几年前，他还和团队一起挤在经济舱里，为了赶某个项目节点，红眼航班是家常便饭。 下飞机时往往腰酸背痛，只能靠一杯浓咖啡强行提神，赶往客户现场或公司会议室。 那时，陈默虽然已是部门里的技术核心和重点培养对象，但出差也和自己一样老老实实坐经济舱。 大家都在各自的领域拼搏，也没有什么层级之差。 命运的转折点，似乎就始于IT运维支撑部的搬迁。 陈默跳级成为了四级部门经理，而自己则跟着斌总去了解决方案部发展。 后来？ 后来斌总就凉了，凉得透透的那种，自己也成了部门边缘人。 哦，对了，前几天听说斌总出来了，也不知道在干嘛。 再后来就是那个被称为“渡河”的史诗级项目。 陈默被委以重任，成为这个旨在用自研系统替代OraCle的庞大工程的总负责人。 而自己，则因为对旧有ERP系统的深刻理解和在几个关键模块迁移方案上的突出表现，被陈默点名担任了核心项目经理。 那三年，是没日没夜的三年，也是压力巨大的三年，更是技术能力和项目管理能力极限成长的三年。 他亲眼见证也亲身参与了陈默如何带领团队，从最初的质疑声中起步，攻克一个个技术堡垒，完成了最终整体切换成功的壮举。 “默总带飞......”李峰在心里再次默念这个词，嘴角泛起笑意。 公司内部，无数双眼睛只盯着陈默那令人眩目的升迁轨迹，从四级部门到常务董事，如同坐上了火箭。 羡慕、嫉妒、惊叹、分析，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然而，只有他们这些紧紧跟随在陈默身边，一同在“渡河”项目中浴火重生的人，才真切地体会到，这股强大的上升气流所带来的集体跃升。 他李峰，便是最直接的例证。 从一个资深技术骨干、项目经理，到独当一面的四级部门经理，再到三级部门部长，然后到如今执掌数字技术BU旗下至关重要的ERP产品线，成为手握重权的二级正职总监。 这不仅仅是职级的跳跃，更是视野、权责和事业平台的彻底颠覆。 就连这曾经遥不可及的头等舱，也成了因公出行的标配之一，无声地印证着这种地位的变化。 飞机平稳地靠向廊桥。 舷窗外，蓉城天空的阴云正在逐渐散开，阳光挣扎着透出云层，在机翼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默几乎在同时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恢复了清澈，不见丝毫长途飞行后的倦怠。 他看了一眼窗外，语气平淡地对李峰：“到了，走吧。” 没有多余的废话，一如他以往的作风，高效而直接。 “好的，默总。”李峰也迅速收敛心神，将那份感慨压回心底，调整呼吸，让自己进入工作状态。 这次蓉城之行，绝非简单的视察，而是关系到数字技术BU未来战略布局的关键一步。 很快，林雨晴便和两人汇合，三人随着头等舱旅客优先通道离开飞机。 廊桥尽头，早有蓉城研究所行政部安排的专人和车辆等候。 接待人员态度恭敬，流程顺畅，一切都井然有序。 却又在无声处透露出对陈默如今身份的极高尊重。 这种规格的接待，反正李峰是第一次享受到。 几乎在同一时间，华兴蓉城研究所，二期园区U11栋。 行政部经理张桐站在挑空高达七八米、装修得极具现代感的大堂中央，最后一次环顾四周。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简洁的吊灯，空气净化器默默工作，确保空气清新。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那自清晨起就萦绕在心头的细微紧张感。 第945章 高规格接待 几小时前，研究所所长王锐亲自打来的电话言犹在耳，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强调： “张桐，陈董今天下午到所里，重点是看二期园区，为数字技术BU的几个产品线选址。 你亲自盯接待，绝不能出任何纰漏。” “王所放心，我亲自带队，一定确保万无一失！” 张桐当时立刻保证，背后却瞬间渗出一层薄汗。 陈默他熟悉，不过他熟悉的是以前的陈默。 当年陈默还是四级部门经理的时候，就选过一次办公室，那会儿他就觉得陈默很难搞。 选个办公室都贼特么精明。 后来对方担任二级部门总监，常驻地转到鹏城，接触的也就少了。 再往后就是对方担任集团IT总裁时，因为IT系统支撑和EDA项目的原因，没少来蓉城研究所。 那时的接待虽然也认真，但更多是兄弟部门之间的业务交流和支持，氛围相对轻松。 但今时不同往日，“集团常务董事”这个头衔，意味着陈默已跻身公司最高决策层，是能够决定重大资源分配和战略方向的“公司领导”。 他的视察，不再仅仅是业务指导，更带有战略巡视和资源落地确认的性质。 王锐在电话里特意点了一句： “这次跟陈董一起来的是数字技术BU新上任的ERP产品线总裁李峰。 这代表什么你应该清楚。 这意味着数字技术BU的核心大概率是要落在我们这儿！ 这对于研究所来说不必我多说。 接待好了，未来几年我们的地位、资源都会不一样，你自己也明白其中的分量。” 这番话让张桐的压力陡增。 在华兴内部，各大研究所之间同样存在激烈的竞争。 研究所的规模、等级、能吸引到的核心BU入驻、能承担的战略项目数量，直接关系到所能获得的研发预算、高端人才编制、乃至所长本人和在研究所工作的每一位员工的发展前景。 数字技术BU是公司新设立的战略性BU，背靠国家“去IOE”的东风，潜力巨大。 如果能将其核心研发团队落户蓉城研究所，无疑将极大提升研究所在公司内部的地位和话语权。 因此，尽管陈默此行名义上是“考察”而非“检查”，但研究所方面必须展现出最高的重视程度和最专业的接待水平。 这既是尊重，也是一种无声的竞争和承诺。 放下电话，张桐立刻像上了战场一样，召集手下骨干开紧急会议。 清洁标准提高到近乎苛刻，确保一尘不染； 绿植摆放请了专业公司重新调整，力求美观和谐； 所有会议室的设备，从投影到网络，反复调试三遍以上； 规划的参观路线走了不下五遍，精确计算时间，避开任何可能的施工或杂乱区域； 哪怕他知道陈董熟悉得根本不需要参观。 甚至考虑到天气变化，准备了充足的雨具和室内备用方案。 他反复对团队强调： “陈董这次来，意义非同一般！ 大家的表情、语言、动作，都要体现出对集团领导的尊重和对这次机会的珍视！ 我们要让陈董看到，蓉城研究所完全有能力和决心承载数字技术BU的未来！” 此刻，站在略显空荡却气势恢宏的大堂里，张桐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他整理了一下本就笔挺的衬衫领口，再次通过耳麦确认各岗位准备就绪。 一切看似完美，但他心里清楚，真正的考验，在于接下来几个小时的细节把控和临场应变。 车队驶入蓉城研究所二期园区，雨后的阳光洒在崭新的玻璃幕墙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二期园区规模远比一期宏大，规划也更具有前瞻性和生态性，不少区域还带着刚完工不久的崭新气息，犹如一块等待雕琢的璞玉。 陈默婉拒了张桐先去会议室听简报的安排，表示想先实地走走看看，让李峰感受一下园区的环境和氛围。 李峰多少有点受宠若惊了。 他连称不敢，加快脚步和林雨晴自然紧随其后。 张桐和几名研究所的核心管理人员则保持着一个既能随时响应需求又不会打扰领导交谈的适当距离跟在后面。 “感觉怎么样？和鹏城总部以及一期相比。” 陈默放慢脚步，随意地问身边的李峰，目光扫过沿途的建筑布局、绿化景观和配套设施。 “气势很足，规划理念很新，空间感比一期开阔很多，生态环境也好。” 李峰如实说出自己的第一印象，同时也在心里快速评估着。 “硬件条件绝对是国际一流水平，对于需要安静思考和密集协作的研发团队来说，环境非常理想。” 作为即将带领庞大团队入驻的负责人，他必须从实用性和团队感受角度出发。 陈默点了点头，停下脚步，指着前方几栋相对独立又通过连廊彼此衔接的建筑群： “那边，U11到U14，以及配套的U15实验楼，内部装修和基础网络都已经就绪。 数字技术BU刚成立，EDA产品线有基础在这里，这次ERP和PLM两个产品线的部分研发团队也计划放在这里。 加上必要的平台支撑队伍，初期就需要两千以上的研发工位。 未来随着业务扩张，特别是生态伙伴的聚集，这个规模还会快速增长。” 李峰早已在心里盘算。 他仔细打量着这几栋楼的位置、朝向、与食堂健身房等配套设施的距离，以及可能的部门划分和协作需求。 沉吟片刻后，他指向U14栋： “默总，我觉得U14栋整体不错，主体结构方正，空间利用率高，中层视野开阔，离主入口和核心配套设施距离适中。 如果能将U14栋整体划拨给ERP和PLM产品线，未来扩张和内部协调都会比较方便。” 说完，他下意识地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这只是我的初步想法，最终还是看默总您的决定。” 陈默听了，没有立刻表态，而是继续漫步往前走了一段，来到一个人工湖边的观景平台。 湖面吹来略带凉意的风，驱散了些许暑气。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李峰，语气却带着一丝深沉： 第946章 点拨 “李峰，你现在是产品线总裁，二级正。 选择办公地点这种关系到未来几年乃至更长时间团队工作环境和效率的事情，本身就是你的职责范围。” 他顿了顿，继续道： “我记得你在做渡河项目经理的时候，面对各种技术路线选择、资源调配难题，甚至是一些争议很大的决策，都能很快做出判断，而且事后证明大多是正确的。 这种基于数据和逻辑的快速决断能力，是我当初看中你的重要原因之一。” 李峰认真地听着，心中微动。 陈默话锋一转，字字清晰： “但现在，你的位置变了，要考虑的东西也要变。 哪些决策可以毫不犹豫地基于专业判断立刻拍板，比如技术方案选型、内部流程优化； 哪些决策需要更周全地考虑战略协同、长期影响，比如重要的合作伙伴选择、大型投资方向； 还有，面对不同的人，哪些需要客气地征询意见以示尊重，哪些根本不需要浪费时间在虚礼上，直接推进即可。” 他的目光锐利起来： “比如刚才，你问我最终决定。 你觉得，在这种具体的办公选址问题上，我是那种会干涉下属专业判断，或者在乎你是否‘请示’到位的人吗？ 你跟我共事这么多年，难道不清楚我的风格？ 我把ERP产品线交给你，就是相信你能扛起这份责任。 事事请示，那不是尊重，是缺乏担当。” 李峰顿时感到脸上一阵发热，心中凛然。 但他也清楚这是陈默在点拨他，提醒他角色转变后需要提升的格局和魄力。 默总不需要一个唯唯诺诺的执行者，需要一个能独当一面、敢于决策的将领。 “默总，我明白了。”李峰深吸一口气。 陈默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拍了拍李峰的肩膀： “这就对了。 记住，坐到这个位置，你的每一个决策，影响的不仅仅是一个项目，而是一条产品线的命运，乃至BU在某个方向的成败。 大胆决策，谨慎求证，责任我帮你扛着，但路要你自己走。” 站在稍后位置的林雨晴，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嘴角泛起微笑。 她见证过陈默培养过不少人才，这种关键时刻的点拨，往往比任何物质奖励都更珍贵。 张桐在一旁也是暗自学习，感叹陈总用人驭下的高超艺术的同时还羡慕的看了李峰一眼。 李峰吐出一口气，驱散了最后一丝犹豫： “默总，谢谢您的点拨。 确实是我一时还没完全转过弯来。 请您放心，我会立即组织团队对U11到U14及周边环境进行详细评估，结合我们产品线的技术特点、人员结构和未来五年的发展规划，在一周内给出最终的选址方案和理由说明。” “好。”陈默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满意的神色。 “这就对了。需要研究所这边提供什么数据或者配合，直接跟张经理他们提出来。” 他指了指身后一直保持关注状态的张桐。 张桐赶紧上前一步，语气诚恳地表态： “陈董、李总请完全放心！ 我们研究所上下一定全力配合，数字技术BU的需求就是我们的最高优先级，一定确保各位团队入驻无忧！” 这一刻，李峰清晰地感觉到，一种名为“当家作主”的责任感和决策权，正随着陈默的放手和自己的领悟，实实在在地落在了他的肩上。 前方的路，需要他自己来判断和开拓了。 就在陈默和李峰在园区内漫步，李峰内心经历着从执行者到决策者心态转变的同时，林雨晴则在进行另一项至关重要的工作。 她走到一株枝叶繁茂的银杏树下，确保周围无人打扰。 这才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取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后被接起，传来的是一个沉稳、干练的男性声音。 语调控制得恰到好处，既不失礼貌又带着一点距离感： “您好，这里是秦书记办公室，我是刘建明。” “刘主任，您好。我是华兴公司陈默董事的秘书，林雨晴。”林雨晴的声音同样专业。 她特意使用了“刘主任”这个称谓，而非简单的“刘秘书”，这表明她很清楚对方作为市委书记大秘书，必然兼任着市委办公室副主任的职务，大概率都是正经的副处级干部。 这种细节上的精准，是高层交往中的基本素养。 “林秘书，您好。”刘建明的回应简洁，等待对方说明来意。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华兴陈默的秘书直接来电，绝非寻常事务。 “刘主任，打扰了。 我们公司陈默董事此次专程来蓉城，主要是视察华兴数字技术BU在蓉城的布局情况。 陈董事希望能在方便的时候，拜访秦书记，就当面向秦书记汇报一下数字技术BU未来的发展规划，以及华兴进一步深化与蓉城市合作的初步构想。 不知秦书记近期日程是否方便安排？” 林雨晴的措辞极为考究，将“拜访”置于“汇报”之前，姿态放得低。 但“汇报发展规划”和“深化合作”的内容又点明了会谈的实质性和分量。 电话那头沉默了大约五秒。 这短暂的沉默并非怠慢，而是刘建明在快速进行信息处理和风险评估。 他需要瞬间理清几个关键点： 第一，陈默现在的身份是“华兴公司常务董事”，这是华兴核心决策层成员，其分量与之前作为集团IT总裁或BU负责人时不可同日而语，接待规格和会谈意义都需重新评估。 第二， “数字技术BU”是华兴新成立的战略单元，聚焦国家“去IOE”战略，政治意义和经济潜力巨大，其布局对蓉城产业发展影响深远。 第三，陈默主动提出“拜访”和“汇报”，这是一种极高的礼遇和尊重，也暗示着可能有实质性的利好投向蓉城。 “林秘书，感谢陈董事的盛情邀约。”刘建明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郑重。 “请您稍等片刻，我立即将您的重要来意向秦书记汇报。 秦书记目前正在会见省发改委的同志，我会在会见间隙第一时间向他汇报。” 第947章 刘建明主任 “好的，辛苦刘主任。我等您消息。”林雨晴得体地回应，然后挂断了电话。 她听懂了，刘建明需要时间向秦向荣当面汇报，而不是在电话里草率回应。 这本身就是对这次邀约高度重视的表现。 市委大楼，秦向荣书记办公室外间。 刘建明轻轻放下电话，并没有立刻起身。 他先是快速在内部日程系统上再次确认了秦书记下午的议程，省发改委主任的汇报大约还需要十五分钟。 然后，他拿起笔，在一张专用的便签纸上快速而清晰地写下几行字： 秦书记： 华兴公司常务董事陈默先生现抵蓉城。 其秘书林雨晴女士来电，陈董事希望近日拜访您，主要就华兴数字技术BU在蓉城的战略布局及深化合作事宜，当面向您汇报。 妥否，请批示。 建明 即日 写下“常务董事”四个字时，刘建明笔尖略微用力，这是一个关键的提示。 他将便签纸折叠好，拿在手中，静静等待。 十几分钟后，里间办公室的门打开，省发改委的同志告辞出来。 刘建明适时起身，待客人离开后，步履轻捷地走进秦向荣的办公室。 秦向荣正靠在宽大的办公椅上，略显疲惫地揉着眉心。 见到刘建明进来，投去询问的目光。 “书记，刚接到华兴陈默董事秘书的电话。”刘建明一边说着，一边将折叠的便签纸双手递到秦向荣面前，“陈董事希望拜访您，汇报数字技术BU的布局构想。” 秦向荣展开便签纸，目光扫过那几行字，特别是在“常务董事”和“数字技术BU战略布局”上停留了片刻。 他脸上闪过讶异，随即转化为深思。 他放下便签纸，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敲击着，发出轻微的“笃笃”声。 办公室内安静了几秒，只有空调运行的微弱声响。 刘建明垂手站立，耐心等待，很明显书记正在快速权衡。 陈默以常务董事的身份主动来访，谈的又是极具战略意义的数字技术BU，这绝非简单的礼节性拜访。 这很可能意味着华兴在蓉城将有重大投入，这对他主政的蓉城来说，无疑是重大的利好消息，也是重要的政绩切入点。 “常务董事......数字技术BU......”秦向荣沉吟着。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刘建明确认信息的份量，“看来华兴这次是动真格的了。陈默这是要来给我们送一份‘大礼’啊。” 刘建明适当地接话，语气平稳： “是的，书记。 陈董事此次来访的层级和议题都非常重要。 数字技术BU是国家战略风口上的产业，如果能将核心部分落在蓉城，对我市的产业结构升级、高端人才集聚，意义重大。” 他没有过多渲染，只是点出核心价值，供书记决策参考。 秦向荣点了点头，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 如同政治家看到重大机遇时的本能反应。 他不再犹豫，果断指示： “建明，你回复陈董事的秘书，就说我热烈欢迎陈董事来蓉城考察指导。 时间......”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电子日历，然后再次开口： “就定在明天下午三点吧，我在办公室等候。 你亲自安排好接待细节，规格要够，但要务实，重点是会谈的实质内容。” “明白，书记。我立刻去安排。”刘建明领命，心中已有计较。 规格要够，意味着接待流程要严谨，体现出对华兴常务董事的尊重； 要务实，意味着避免不必要的排场，重点保障会谈环境和效率。 “还有，”秦向荣补充道，“通知一下政研室，让他们准备一份关于我市数字经济发展现状和支持政策的简要材料，明天会谈时或许用得上。” “好的，书记。”刘建明记下，转身快步离开办公室，开始紧张有序的落实工作。 他先给林雨晴回了电话，正式确认了会见时间，然后开始协调办公室、保卫处等部门，确保明天的会见万无一失。 每一个环节，都透露出体制内高效运转的严谨和对高层会谈的极端重视。 次日下午两点五十分，陈默的车队精准地停在蓉城市委一号楼门前。 市委办公厅一位副秘书长和刘建明主任已在此迎候。 简单的握手寒暄后，一行人被引向秦向荣的办公室区域。 会谈地点并非秦向荣的私人办公室，而是相邻的一间专用小会议室。 这里布置得雅致而不失庄重，沙发、茶几、绿植都摆放得一丝不苟。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茶香。 秦向荣站在会议室门口迎接，这是一个相当高的礼节。 “陈董，欢迎欢迎！一路辛苦！”秦向荣笑容满面地伸出手，与陈默紧紧相握，力度适中，时间恰到好处。 他的目光随即转向陈默身后的李峰和林雨晴。 陈默顺势介绍： “秦书记，这位是我们华兴数字技术BU旗下ERP产品线的总裁，李峰。 李总是我们‘渡河’项目的功臣，实战经验非常丰富。 以后数字技术BU在蓉城的具体业务，尤其是对接企业数字化升级这一块，李总会是第一责任人。 今天特地带他来，就是希望他以后能多向秦书记和市里的领导们请教汇报，工作也好开展。” 陈默的用词非常巧妙，“请教汇报”既抬高了对方，也表明了李峰及其业务的重要性。 李峰立刻上前半步，微微躬身，双手递上名片，语气恭敬而不卑不亢： “秦书记，您好！我是李峰，初次见面，请多关心指导！” 他的举止完全符合一位大型企业高管见到重要地方领导时的规范。 秦向荣接过名片，认真地看了一眼，笑容更盛，与李峰也握了握手： “李总年轻有为，一看就是干将！ 华兴真是人才辈出啊。 好，好，以后常联系。 蓉城的发展，正需要你们这样的高科技企业和专业人才来助力。” 他这话既是客气，也是真心期待。 众人落座，工作人员奉上香茗。 简单的开场白后，陈默直接切入主题，语气沉稳而恳切： 第948章 真特么能处 “秦书记，蓉城是华兴的福地，一直以来都给予了我们极大的支持。 西川省和蓉城市主要领导的远见卓识，尤其是在推动产业升级、拥抱数字经济方面的决心，我们都深有感触。 这次来，主要是向您汇报，经过集团董事会慎重决策，我们数字技术BU未来的发展重心，将深度扎根蓉城。” 他略微停顿，让信息充分传递，然后继续道： “具体来说，我们计划将BU旗下的ERP产品线、PLM产品线，连同原本就布局在蓉城的EDA产品线，三大产品线的全球研发总部、运营管理中心以及核心团队，全部放在蓉城。 初步规划，未来三年内，仅在蓉城的研发人员就将突破两千人。 加上相关的技术支持、市场营销、生态合作等岗位，预计将直接带来超过六千个高质量就业机会。 这还只是核心团队，围绕这个产业集群带来的间接就业和生态效应，将会更加可观。” 秦向荣听着，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专注和振奋的神情。 陈默的话他听明白了，省流版就是正编两千，外包四千。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指交叉放在桌上，目光炯炯地看着陈默。 尽管心中已有预期，但陈默给出的数字和决心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不是简单的项目投资，这是一个战略性产业集群的落地。 这完全契合他打造蓉城数字经济高地的施政蓝图，其带来的GDP贡献、税收增长、人才结构优化、城市品牌提升，都是难以估量的政治资本和政绩体现。 秦向荣听完，脸上顿时绽放出抑制不住的喜悦笑容。 甚至忍不住轻轻拍了一下沙发扶手： “好！太好了！陈董，你这是给我们蓉城送了一份大礼啊！” “我代表蓉城市委市政府，对华兴集团、对您个人的战略眼光和对蓉城的深厚情谊，表示最崇高的敬意和最诚挚的感谢！” 他用了“崇高敬意”这样的词汇，足见其内心的震撼和喜悦。 “这说明我们之前的合作是经得起考验的，蓉城的土壤是适合华兴这样的高科技企业生长的！ 陈董放心，市委市政府就是你们最坚强的后盾。 所有相关的政策配套、人才引进的绿色通道、生活服务的保障，我们一定成立专班，特事特办。 提供最高效、最贴心的服务，确保华兴数字技术BU在蓉城迅速扎根、茁壮成长！” 秦向荣的表态很明确，充满了政治决心。 这种送上门的机会，必须得抓住啊。 虽说国家层面是有政策东风，但各省怎么推动落实也得看具体情况。 更何况市面上成熟的大型商业软件又不是没有，人家也不是必须要用你华兴的系统。 自己这边原本是看在陈默本身属于是优质企业家且是灵境互动二股东的面子上想卖个大人情，才帮忙在省内推介华兴的数据库和商业软件。 秦向荣想起自己和省长之前为了支持华兴的“去IOE”战略也并不容易。 两人不惜亲自出面，协调省内的各大国企、城商行，力推华兴的高斯数据库和渡河ERP系统，顶住了不少压力和观望情绪。 现在看来，这一切的投入和努力，都太值得了！ 当然也没想到回报来的这么快，这边几个城商行的合同刚签下来，那边对方转头把新成立的数字技术BU的三条产品线都放在了蓉城。 啧啧，陈默这个人，懂规矩，重情义，能处，绝对能处。 他越想，心中越是心花怒放，反复默念着够意思，真特娘的够意思。 陈默微笑着点头，对秦向荣的反应并不意外，他继续加码。 语气平和却力量十足： “蓉城的支持，我们一直铭记于心。 西川省和蓉城市为我们提供了最好的舞台和最肥沃的土壤，我们华兴自然要倾尽全力，种下最好的种子，期待长出参天大树。 我们相信，在李峰总裁和他们团队的带领下，数字技术BU一定能深深植根于蓉城这片热土。 不仅为企业自身的成长，更为蓉城、乃至西川省的数字经济产业升级和核心竞争力提升，做出实实在在的贡献。” 会谈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心情大好的秦向荣，更是开始如数家珍地向陈默介绍起近期西川省在推动“去IOE”方面的进展。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和表功意味： “陈董，你是知道的，我们西川在这方面，绝对是走在前的。 蓉城银行、西川银行、酒城银行这几个案例，已经成了全省乃至全国范围内的样板！ 现在啊，省国资委已经下了文，要求省属国企全面启动评估，限期制定替换方案。 像省交投集团、省能投集团、华西集团这些大块头，都已经动起来了，前期沟通反馈非常积极。” 他压低了一点声音，显得推心置腹： “不瞒你说，省长和我都在亲自抓这件事，定期听汇报。 阻力不是没有，有些老总习惯了用国外的那套，怕风险，怕麻烦。 但我们态度很明确，这是国家战略，也是企业发展的大势所趋，容不得犹豫！ 华兴的产品经过了实践检验，我们本地企业近水楼台，更要率先用好，做出示范！” 陈默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适时插话： “非常感谢省委省政府和秦书记的鼎力支持。 华兴一定不负期望，全力以赴做好技术支撑和服务，确保每家切换的企业都能平稳过渡，真正享受到国产化带来的安全和效益。” 李峰在一旁，听着这位封疆大吏如此详尽地介绍省内情况，并如此明确地支持BU的业务，内心深受震撼。 会谈在热烈而务实的气氛中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双方就后续的具体对接、政策配套、人才引进等细节达成了高度共识。 临别时，秦向荣紧紧握着陈默的手： “陈董，蓉城就是华兴数字技术BU的家！有什么需要，随时直接找我！” 离开市委大楼，坐进车里，陈默对李峰说：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把核心力量放在蓉城的价值。 我们先从西川打开局面。 有了地方最高层面的支持，很多事会事半功倍。 接下来，你的任务很重，尽快把团队拉起来，把产品打磨好，用实实在在的业绩，回报这份信任。” 李峰重重地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地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蓉城街景。 这座熟悉的城市，此刻在他眼中，充满了新的机遇和挑战。 第949章 想念食堂的陈默 八月初的蓉城是最热的时候。 盛夏的高温从清晨五点就开始包裹城市。 即便昨天才刚下过一场大雨，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驱不散的闷热。 华兴蓉城研究所在熹微的晨光中渐渐苏醒开来。 虽然大部分窗口暗着，但每一栋楼都有楼层亮着零星灯火。 U1栋顶楼，那间视野开阔、可俯瞰人工湖与大半园区的办公室，灯光早已亮起。 陈默轻轻关上门，将手中提着的轻薄笔记本电脑包放在沙发上。 室内恒温恒湿系统维持着宜人的环境，与窗外的闷热形成鲜明对比。 他没有立刻陷入那张符合人体工学的高背椅，而是先踱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玻璃上凝结着细微的水雾，窗外，远处二期园区的轮廓在淡蓝色的天幕下逐渐清晰。 三年多前，他作为新晋的四级部门经理在这里挑选办公室时，脚下这片土地附近好多地方都还满是塔吊和基坑的轰鸣。 如今，这一片整个城市界面都换了新的模样。 下午三点约了要去OCG灵境互动那边开会，代海涛催了他好几次也约了他好几次。 作为这家市值已超八百亿港元的游戏公司的第二大股东，尽管不参与日常运营，但某些关乎长远战略的股东决策仍需他到场。 是的，灵境互动市值又涨了。 他对灵境互动的运营关心得比较少，但不代表他不关心自己有多少钱。 也正是因为下午的会议，陈默才大清早就来了公司。 他希望能在今天上午的几个小时内高效运转，处理完华兴这边积压的事务。 常务董事、数字技术BU总裁、分管集团IT和车BG智驾产品组...... 每一个头衔都代表着巨大的责任和海量的信息交互。 他的日程表，被首席秘书林雨晴和他自己精准地分割成以十五分钟为单位的模块，里面填满了各种会议、关键审批、战略汇报。 他坐到宽大的黑胡桃木办公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 屏幕亮起，指纹认证通过，邮箱客户端瞬间被未读邮件的数字淹没。 通常都是三位数起跳。 涉及数字技术BU的各产品线进展； 集团IT的月度运营报告； 车BG智驾产品线的技术评审纪要； 还有一些需要常务董事层面审阅的战略合作提案。 若是平常，处理完这些至少需要大半天，沉浸式地工作到午饭时间也属正常。 陈默揉了揉眉心，暗道一声真特么是个大工程。 然后便习惯性地先用小巧的电水壶烧上水，从精致的锡罐里取出一撮普洱生茶，放入紫砂壶中。 又捣鼓好了他的咖啡机，随着嗡嗡的声音便很快出了一杯咖啡。 他需要这些个牛马提神水的强烈刺激来唤醒大脑，应对一天高强度的思维运转。 然而，今天早晨的状态出乎意料地好。 或许是因为昨晚难得没有深夜越洋电话会议，获得了高质量的睡眠； 或许是因为下午要去OCG处理相对“不同”的事务，带来了某种心理上的调剂感。 他的大脑像是一台优化了底层算法的超级计算机，运转得格外流畅。 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鼠标精准地点选、拖拽、批复。 陈默对每封邮件的核心诉求把握得极准，回复意见言简意赅，直指要害。 对于需要进一步数据的，他直接@相关责任人限时补充； 对于方案中的逻辑漏洞，他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来并要求重新评估； 对于值得肯定的进展，他也不吝给予简洁的表扬。 那些以往需要反复阅读、比对数据才能理清逻辑的技术评审报告，此刻他只需快速浏览关键指标、结论和风险提示，就能迅速把握核心； 那些来自不同部门、言辞谨慎却又暗藏机锋的协调邮件，他也能一眼看穿背后的部门利益、潜在冲突和真实诉求，回复既点明要害，又给出建设性方向，措辞严谨，效率极高。 时间在极致专注中飞逝。 当他处理完一份关于智能驾驶下一代感知融合算法的争议性方案，写下“原则同意当前技术路线，但需进一步加强极端仿真验证，仿真覆盖度需提升至98%以上，项目组两周内补充详细验证报告至技术委员会”的最终意见后。 下意识地端起手边的茶杯，才发现茶汤已凉。 窗外的天色逐渐由灰转蓝，再由蓝染上淡淡的金边。 当初升的太阳将第一缕阳光投射进办公室时，陈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抬头看墙上的简约时钟，指针刚刚划过七点四十分。 他有些惊讶，轻轻转动有些僵硬的脖颈。 三个多小时，他竟然将邮箱里那些标记为“重要且紧急”和大部分“重要不紧急”的邮件都处理完毕了，效率之高远超平日。 剩下的一些常规流程审批、部门周报和可稍后处理的议题，压力已然不大。 这种高效和精准，连他自己都微微有些讶异。 仿佛不是他在处理工作，而是工作本身在他的思维框架内自动归类、排序并找到最优解。 一种久违的轻松感悄然浮现。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做了几个简单的伸展动作。 窗外，园区里的行人和车辆明显增多。 他忽然想起，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在食堂吃早餐了，有点想念。 脑海里瞬间就闯入食堂里那碗熬得恰到好处的白粥，一咬开就汤汁四溢的小笼包，还有那些熟悉又略显嘈杂的“嗡嗡”人声，他竟生出几分怀念。 这两年，他的早餐大多是在家里解决，要么就是在赶路的车里匆忙解决。 有时候是林雨晴送到办公室伴随第一场会议开始，或者干脆因为连续的跨国电话会议而错过。 “去食堂看看吧。”这个念头莫名地强烈起来。 他只穿着一件舒适的浅蓝色棉质POlO衫，脚下是一双轻便的休闲鞋，没有通知秘书林雨晴或司机，独自一人悄然离开了办公室。 第950章 干饭人陈默 从U1栋到U3栋食堂很近，走路不到3分钟。 早晨八点的阳光透过云层，均匀得铺在大地上。 食堂里已经颇为热闹，取餐窗口排着的队伍不算长，毕竟还没到8点15的高峰期。 就餐区目前也只坐了大约六七成的员工。 空气中混合着食物香气、餐具碰撞声、以及来自天南地北口音的交谈声。 形成一种独特又充满生机与烟火气的“嗡嗡”背景音。 陈默很熟悉这种氛围，毕竟吃食堂一度是他的最爱，主要是不用动脑子想“吃什么”就很爽。 可惜随着他在公司的跃升，越来越忙，食堂吃饭的机会都越来越少。 细数下来最近一年去过食堂的次数不到一手之数，而且还都是去的有包间的商家。 每天中午要么是秘书直接帮他把饭准备好，要么就是要和各种人“共进午餐”，这种需要聊事的午餐也不会在食堂里吃。 他低调地排在队伍末尾，点了自己偏爱的经典早餐组合： 一碗熬得稠度适中的白粥； 一笼夹起来颤巍巍甚至能看见里面粉嫩肉馅和清澈汤汁的小笼包； 一碟淋了少许辣椒油的凉拌三丝； 外加一个茶叶蛋和三块钱的酱香饼。 简单，却充满了扎实的满足感。 他端着沉甸甸的餐盘，目光扫过略显嘈杂的就餐区，想找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最终，他选择了一个靠窗的四人桌，对面坐了一个正埋头对付豆浆油条的年轻工程师。 看起来眼神惺忪，带着明显的熬夜痕迹。 陈默悄然落座，开始专注地享用他的早餐。 白粥温润入喉，小笼包汤汁在口中爆开，鲜香四溢，他吃得认真而满足，仿佛暂时忘却了那些动辄关乎数亿投入的战略决策。 然而，他严重低估了自己在基层员工中的“辨识度”和所能引发的“连锁反应”。 尽管他衣着与普通工程师无异，也没有随行人员。 但那张年轻且时常出现在公司内部新闻头条、重大发布会主席台甚至行业媒体专访版面上的面孔，对于无数华兴员工来说却是具有极高的识别度。 尤其是在这蓉城研究所，几乎可以说这里是陈默起家的地方。 第一个认出他的是个看起来刚毕业不久的女生，胸前挂着工牌。 她来自集团IT运维支撑体系下的某个基础运维团队，算是陈默组织架构上非常遥远的“老部下”。 当然，现在已经是归张福全管理。 此刻她正和同伴边找座位边讨论着昨晚的综艺节目，目光不经意扫过陈默这边时，声音戛然而止。 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然后激动地拉扯同伴的袖子，压低声音惊呼： “快看！那......那是不是陈总？！他咋来跟我们一起吃食堂了？！” 同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愣住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两人顿时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犹豫了几秒。 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端着餐盘略显紧张地走近，微微躬身，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陈......陈总早！您好！” 陈默从粥碗里抬起头，看到两张充满朝气和紧张的脸庞，温和地笑了笑，像是面对自家晚辈般点头回应：“早，你们好” 这看似平常的互动，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开来。 紧接着，仿佛某种默契被触发，开始不断有人“偶然”路过他这张桌子。 有的是EDA产品线的资深架构师，曾有幸在几次高规格的技术路线评审会上见过陈默一锤定音的风采； 有的是数字技术BU旗下ERP或PLM产品线的新晋同事，入职时听的第一个传奇故事就是“陈默总裁如何带领团队三年完成‘渡河’壮举”； 甚至还有几个是车BG团队中来蓉城出差的年轻同事，虽然他们的直接汇报线不在陈默这里，但也深知这位年轻的大佬是常务董事，更是BG副总裁。 “陈老板，您也来食堂吃早餐啊！早上好！” “老大，好久不见！您今天气色真好！” “陈总好！” 偶尔，也会有一两声更加恭敬、带着清晰层级认知的“陈董早！”。 能这么叫的，要么就是天生用词遣句比较谨慎的同事，他们往往是对公司权力架构有敏锐洞察力的有心人。 要么就是并非陈默分管体系的同事。 问候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陈默始终保持着温和的风度，对每一个问候都报以微笑和简短的回应： “早。” “好。” “对啊，来吃饭。” 没有刻意显得亲近，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耐烦，举止从容淡定。 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中蕴含的复杂情绪： 有对高层权威的本能敬畏，有对传奇人物的好奇打量，有偶然邂逅的激动兴奋，更有一种渴望被看见、被记住的深切期盼。 在华兴这样拥有十几万员工的庞大商业帝国里，能被最高决策层之一的领导记住名字或面孔，所带来的潜在优势是无形却巨大的。 这或许意味着是同事交往中的谈资； 或者在某个关乎未来发展的战略性任务组选拔成员时，一个模糊的“脸熟”可能就成为脱颖而出的决定性因素。 反之，那些在庞大组织机器中默默耕耘又没有存在感的员工，他们的卓越贡献和潜力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更难得的机遇才能被充分发掘。 他们的职业发展曲线往往更多地依赖于持续不懈的硬实力打磨和些许运气。 这种无形的“关注度”资本，在任何一个成熟的大型组织内部，都是稀缺且分配极度不均衡的。 坐在陈默对面隔的夏俊杰，是存储产品线的一名普通高级软件工程师，就属于那种主要依靠“硬实力和持久耐力”的类型。 他昨晚因为一个紧急的固件兼容性bUg，和团队一起加班到接近午夜十二点。 此刻正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没什么胃口地搅拌着碗里已经微凉的豆浆，机械地啃着略显疲软的油条。 他早就注意到对面坐了个长相和气质明显不符的小老哥，觉得有些面熟，但也没多想。 第951章 圣无线 毕竟此刻困倦的大脑格外的迟钝，一时没能快速检索出匹配的详细信息。 他下意识地推测，这大概是哪个兄弟产品线的部长或者高级专家吧。 毕竟看起来相当年轻，但那份沉稳的气度又绝非普通员工所有。 夏俊杰一边慢吞吞地吃着，一边用余光暗自观察。 他看到不断有人过来打招呼，称呼五花八门 —— “陈老板”、“老大”、“陈总”...... 他听着听着，忽然耳朵捕捉到一个带着恭敬的“陈董早！”，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陈董？是我加班加多幻听了吗？”他用力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 “集团董事那种级别的人物，日理万机，怎么会这个点跑来这里跟我们一起挤食堂吃包子喝白粥？ 肯定是听错了，或者是哪个名字带‘东’或‘董’的同事？ 陈东？很合理。” 他暗自失笑，觉得自己真是累糊涂了。 不过，他更加确定对面这位肯定是个领导，而且看样子级别不低，搞不好还是个二级部门总监或者影响力相当大的首席科学家。 让他觉得有点意外甚至有些好感的是，这位年轻领导面对络绎不绝的问候，始终保持着一种平静而耐心的态度，回应简洁却不会让人感到被敷衍。 而且，看他吃小笼包的样子......是真的很香。 一口一个，动作干净利落。 丝毫没有某些领导那种刻意营造的距离感。 这种专注于食物的真实感，让夏俊杰觉得颇为新奇。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略显犹豫地靠近了陈默的桌子。 夏俊杰认出来了，对方是和他同属一个三级部门、但不同四级部门的同事，叫缪忠磊，在全闪存存储研发部工作。 缪忠磊脸上带着混合着激动、紧张和跃跃欲试的表情，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地问候道： “陈......陈老板，早上好！” 陈默抬起头，依然是那副温和的表情：“早。” 缪忠磊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励，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说出了后面的话： “那个......陈老板，我......我特别佩服您！ 能......能跟您合张影吗？ 就一张！” 他竖起食指比了一个“1”。 说完，脸颊肉眼可见地涨红了，另一只手也紧张地抠着手机边缘。 食堂里这一小片区域的声音似乎瞬间低了下去，不少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在相对正式的办公园区食堂，直接向这个级别的领导提出合影请求，确实需要不小的勇气。 陈默似乎也微微愣了一下，可能没想到会有员工这么直接。 也没想到自己现在已经这么火了？ 他一直觉得这种待遇是郑老板和徐老板才有的。 此刻的他放下筷子，看着缪忠磊紧张又期待的脸，笑了笑，语气轻松地说： “当然可以。你是哪个部门的？” 缪忠磊没想到大佬还会主动问话，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飘：“陈总，我是存储产品线，全闪存存储研发部的，我叫缪忠磊。” “存储产品线，全闪存......”陈默重复了一句，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缪忠磊欣喜若狂，赶紧拿出手机，环顾四周，看到了坐在旁边的夏俊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俊杰！夏俊杰！赶紧的，帮个忙，帮我和陈老板拍一张呗？” 正在喝豆浆的夏俊杰猝不及防地被点名，差点呛到。 他抬起头，看到缪忠磊急切的眼神，又对上那位“陈老板”温和中带着些许询问的目光，连忙放下豆浆，有些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哦，好，好的。” 他接过缪忠磊递过来的最新款华兴手机，透过屏幕，他看到那位“陈老板”自然地站起身，和缪忠磊并肩站在一起，脸上带着那抹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夏俊杰赶紧找准角度，连按了两下快门。 “谢谢！谢谢陈老板！谢谢俊杰！”缪忠磊接过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合影，如获至宝。 脸上的笑容灿烂得仿佛中了头彩，连连道谢后，几乎是脚下生风地离开了。 估计这张照片下一秒就会出现在他们部门的聊天群和朋友圈。 夏俊杰坐回座位，心里嘀咕： “缪忠磊这小子，平时闷葫芦一个，没想到关键时刻胆子这么肥...... 不过，这位‘陈老板’还真是随和得有点出乎意料。” 他更加好奇对方的真实身份了，暗自决定等会儿回办公室一定要查查内部通讯录，或者问问消息灵通的同事。 然而，缪忠磊的成功合影，仿佛点燃了一根导火索，打破了某种无形的界限。 接下来短短五六分钟里，又陆续有七八个人过来，有的先是恭敬地问候，然后小心翼翼地提出合影请求； 有的干脆直接拿着手机过来，眼神充满期待。 陈默俨然成了食堂清晨的一个特殊“风景点”。 这其中，有夏俊杰眼熟的存储这边的同事，也有完全陌生的面孔，来自不同的产品线和部门。 就在这时，一位身材高瘦、戴着无框眼镜、气质看起来更为沉稳些的年轻工程师走了过来。 他刚走到陈默桌前，语气恭敬但比之前几位略显从容地说： “陈董，早上好。我是核心网EPC开发部的李洋，非常荣幸能见到您。 能否......能否请您合个影？” 陈默刚刚结束与上一位员工的合影，听到问候，目光转向李洋，脸上露出笑容。 这次的笑容里似乎还带着一丝特别的戏谑：“核心网EPC？哦——‘圣无线’的嘛，辛苦了。” “圣无线”这三个字一出，李洋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放出极度惊喜和自豪的笑容，仿佛得到了某种最高认可。 就连旁边支着耳朵听的夏俊杰，心里也是猛地一动： “‘圣无线’！这领导居然知道这个梗！而且还用这种有些调侃又有些认真的口气说出来的！” 这里需要解释一下“圣无线”的梗： 在华兴公司内部，无线网络产品线因其技术门槛极高、研发难度巨大、在全球市场竞争中为公司立下赫赫战功，被员工们半是戏谑半是崇敬地称为“圣无线”。 这个称号既体现了无线产品线技术实力的“高不可攀”和地位之“神圣”，也隐含着对其员工长期承受巨大工作压力、经常需要攻克世界级难题的某种“殉道者”式的调侃。 第952章 懵逼树上懵逼果 能够被公司高层，尤其是像陈默这样的技术出身的高管用“圣无线”来称呼，对无线产品线的员工来说，是一种莫大的肯定和亲切的表示。 李洋激动地连忙点头：“不辛苦不辛苦！谢谢陈董！” 他赶紧拿出手机，这次是请旁边另一位正在吃饭的同事帮忙拍了照。 合影时，李洋的腰板挺得笔直，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光荣。 陈默显然没料到一顿寻求安静的早餐会演变成一场小型的“现场见面会”。 他依旧保持着良好的风度，尽量满足大家的请求，但能看出他有意加快了用餐的速度。 在又一位员工心满意足地拿着合照离开后，他看了看手腕上那块低调的华兴智能手表，便迅速将剩下的粥喝完，最后一个包子利落地塞进嘴里。 然后端起餐盘，对周围那些还在观望或跃跃欲试的员工们报以一个略带歉然的微笑。 微微点头示意，便步履从容地走向餐盘回收处，身影很快消失在食堂门口。 夏俊杰看着那道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心里有点好笑，又有点感慨： “当大领导也真是不容易，连吃个早饭都像打仗一样。” 他继续吃完自己的早餐，神经有些大条的他并未将这段插曲太过放在心上，只觉得是疲惫早晨的一点意外趣闻。 吃完早饭，夏俊杰回到自己所在的U7栋办公区。 他打算先去洗手间带薪拉屎。 然后再洗把脸清醒一下，然后泡杯浓咖啡，继续死磕那个棘手的固件bUg。 刚走进公共办公区，还没走到自己的格子间，就听到靠近入口的茶水间那边，几个同事正围在一起，情绪激动地议论着什么，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引得附近工位的人都纷纷侧目。 “我靠！重磅消息！今天早上陈默陈董在U3食堂吃早饭！” “真的假的？你亲眼看见了？” “千真万确！好多人都看见了！据说就穿了件100块钱不到的POlO衫，跟咱们一样排队打饭，吃的白粥和小笼包，贼香！” “牛逼啊！这么接地气？我以为他们那种级别都有专属食堂或者秘书送餐呢！” “咱们这边全闪存部的缪忠磊跟陈董合影了！照片都在群里疯传了！羡慕嫉妒恨啊！” 办公室里一个同事，名叫赵博，是部门里有名的“消息树”。 眼尖的他看到夏俊杰进来，立刻像是发现了关键证人一样，大声喊道： “卧槽！主角来了！俊杰！你们应该羡慕他！” 他指着夏俊杰，对其他人宣布：“缪忠磊刚在部门大群里说了，是俊杰帮他和陈董拍的照片！俊杰就跟陈董坐对面桌！一起吃的早饭！” 霎时间，整个茶水间附近，几乎所有同事都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夏俊杰，眼神里充满了惊奇、羡慕、好奇和“快给我们讲讲”的迫切。 夏俊杰一脸茫然地停在原地，大脑一时没转过弯来： “啊？什么陈董？什么合影？我跟陈董吃饭了？” 他依旧处于懵逼状态，严重缺乏睡眠的他脑子转得很慢，似乎依旧没能缓过神来。 懵逼树上懵逼果，懵逼树下你和我。 “就是你对面坐的那个很年轻的大佬啊！ 那是陈默！咱们集团常务董事！数字技术BU的总裁！ 公司最年轻的核心管理层成员！” 赵博激动地手舞足蹈地解释道，仿佛在宣布一个惊天大秘密。 “陈......陈默？！常务董事？！”夏俊杰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一片空白。 食堂里的一幕幕像高速摄影镜头一样在脑海中飞速回放： 那些络绎不绝的问候、那些“陈老板”、“陈总”的称呼、那声被他认为是幻听的“陈董”、缪忠磊的激动请求、李洋得到“圣无线”调侃时的光荣表情、还有他自己帮忙拍照时觉得对方“随和”、“没架子”的想法...... 原来，那个坐在他对面安静地吃着包子白粥的年轻人，就是传说中的陈默陈老板！ 那个带领团队完成史诗级“渡河”项目、执掌着公司未来战略方向、在业界叱咤风云的顶尖人物！ 一股难以形容的荒谬感和后知后觉的震惊席卷了他。 他错过了什么？ 错过了一个和公司最高决策层之一近距离接触、甚至可能留下印象的绝佳机会！ 他就那样傻乎乎地坐在那里，帮别人拍了照，听了八卦，却连对方是谁都没搞清楚。 一种强烈的“有眼不识泰山”和“身在宝山空手回”的懊恼和戏剧感让他僵在原地，脸上表情极其精彩。 看着夏俊杰脸上变幻莫测、最终定格为极度震惊和懊悔的表情，周围的同事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开始八卦： “俊杰，你真没认出来？坐那么近！” “陈董真人到底怎么样？是不是气场超级强大？” “你也太淡定了吧！居然就没想着自己也合个影？这机会千载难逢啊！” “听说陈董一点架子都没有，还跟缪忠磊他们聊天了呢！” “快说说，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陈董都说什么了？” 夏俊杰听着同事们叽叽喳喳的议论，看着微信群里不断刷新的缪忠磊的合影和其他人的讨论。 以及各种“羡慕俊杰”、“俊杰错过一个亿”、“俊杰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大佬”的调侃，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张了张嘴，感觉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却只化作一句充满震惊、懊恼、难以置信和对自己迟钝的“卧槽！！！！！！” 这声惊叹，不仅是为自己的后知后觉，也是为了那位在食堂里平和得像個普通工程师、却能精准叫出内部梗、搅动了整个清晨的年轻常务董事。 而这个关于“陈董食堂吃包子”、“圣无线获专属认证”以及“存储夏俊杰错失良机”的故事，也随着晨间八卦的翅膀，迅速在存储产品线、无线产品线，乃至更广的范围内流传开来。 为陈默在华兴基层员工中的形象，又增添了一抹既传奇又无比亲切的色彩。 而夏俊杰这个名字，也意外地以这样一种方式，短暂地与公司顶层人物的日常联系在了一起，成为了这个清晨食堂传奇的一个小小注脚。 第953章 被调侃了 早饭以后的陈默仿佛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工作效率高得惊人。 或许是心中大定，或许是目标明确，后面几个小时的时间，他高效地处理完了数字技术BU积压的几份关键审批，听取了赵坤关于某个地方城商银行项目进展的汇报，并与周立峰快速敲定了下周前往帝都与某部委进行技术交流的最终方案。 甚至连之前觉得有些棘手的那些关于整合内部不同技术路线的人事安排，也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思路下做出了决断。 当林雨晴轻轻敲开门，提醒他午餐已经准备好时，陈默才从沉浸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惊讶地发现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 “今天上午效率不错。”陈默暗自感慨，他还在想着以后要不要都这么早起。 再次站起来拉伸了一下有些疲惫的身体，开口道，“什么事？正好我差不多忙完了。” 然后又指着自己头笑了笑，“感觉脑子特别清醒。” 林雨晴将温热的毛巾递给他，微笑道：“看来秦书记的茶提神效果格外好。陈总，您中午是出去吃，还是我让人送上来？” “就在办公室吃吧，简单点。”陈默擦着手，“下午还要去灵境那边，省得跑来跑去。” 午餐是清淡的粤菜，陈默吃得很快，但很放松。 饭后，他还是习惯性的走到里间的休息室，合衣躺在了那张并不常用的小床上。 窗外，蓉城夏日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办公室内内的静谧让整个午间显得很悠闲。 陈默闭上眼睛，任由思绪放空，很快就沉入了无梦的睡眠。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直到下午一点五十分，林雨晴才准时将他唤醒。 “陈总，时间到了，我们该出发去OCG了。”林雨晴的声音轻柔，手里端着一杯刚泡好的绿茶。 陈坐起身，揉了揉眉心，只觉得神清气爽，连日的疲惫一扫而空。 “好，准备出发吧。” 几分钟后，陈默和林雨晴坐进了那辆宾利后排。 专职司机老吴技术娴熟，车辆平稳地驶出了戒备森严的华兴蓉城研究所大门。 研究所位于蓉城西郊，出门便是宽阔的西源大道。 大道两旁，是高新区标志性的现代化厂房和研发楼宇，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虽是午后，但路上车流已然不少，多是来往于各家企业之间的商务车辆和通勤班车。 “这边发展真是日新月异。”陈默望着窗外，感慨了一句。 他记得几年前这里还略显空旷，如今已是企业林立，充满了活力。 “是的，陈总。”林雨晴接过话头，“蓉城市政府引进了不少头部企业，带动了整个上下游产业链，这一片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科技公司。” 车辆沿着西源大道行驶不久，便右转驶上了更为宽敞的南北大道。 这条纵贯唐都区南北的主干道，车流量明显增大，视野也更加开阔。 道路中央的绿化带郁郁葱葱，两侧的高层建筑开始多了起来，似乎是在展示着这座西部重镇的繁华。 老吴熟练地操控着车辆，汇入了前往绕城高速的车流。 车辆驶上高速后，速度提了起来，窗外的景色快速后退。 蓉城的绕城高速是一条环带，将所谓的蓉城周边的“第一圈层”紧密连接起来。 “预计四十分钟左右能到OCG。”林雨晴看了眼平板上的导航，向陈默汇报。 陈默点了点头，闭上眼假寐。 脑海中却不自觉地开始梳理灵境互动上市这半年多来的情况。 他知道灵境互动已经千亿市值了，毕竟虽然最近半年他对灵境互动关注比较少，不代表他对自己钱包关注也小。 如果《星渊》的表现真如代海涛电话里那般火爆，确实能支撑得起现在的股价。 但他更关心的是，这高增长的背后，是否隐藏着风险，增长的可持续性又如何？ 约莫半小时后，车辆驶下绕城高速，进入了蓉城市区。 穿过一个下穿隧道，驶上蓉城标志性的天府大道，摩天大楼开始映入眼帘。 OCG国际中心很快就在前方显现出来，在午后阳光下显得格外气派。 “陈总，我们到了。”老吴将车平稳地停在OCG塔楼地下车库的专属车位。 林雨晴率先下车，为陈默拉开车门。 两人径直走向通往高区的电梯，电梯直达灵境互动所在的楼层。 当电梯门“叮”一声打开时，陈默眼前豁然开朗。 与他半年前来这里相比，灵境互动的办公区显然又扩大了不少。 原本略显宽松的工位现在坐得满满当当，甚至能看到一些新增的临时工位。 开放办公区的设计充满科技感和活力，墙上挂着《镜像追缉》、《乱世群雄》、《蛋仔聚会》以及最新力作《星渊》的巨幅艺术海报，一些游戏角色手办和获奖证书陈列在显眼处。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只有高速成长公司才特有的忙碌而兴奋的气息。 员工们看起来都很年轻，个个精神饱满，虽然忙碌，但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嚯，看来是又扩张了不少。”陈默笑着对身边的林雨晴低语。 林雨晴也微笑着点头：“灵境发展得确实很快，上市后招了不少人。” 早有前台通知了里面，陈默刚走出电梯没几步，就看见代海涛和徐振宇两人从里面快步迎了出来。 代海涛还是那副不修边幅的技术佬样子，T恤衫、牛仔裤，头发似乎比上次见更乱了些，但脸上洋溢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得意。 徐振宇则是一身合体的商务休闲装，显得沉稳许多，但眼神中的光彩也透露着内心的不平静。 “默子！你可算来了！”代海涛上来就给了陈默肩膀一拳，力道不小，“你这大忙人，最近见你一面比见港交所主席还难！” 徐振宇则笑着伸出手：“陈默，恭喜啊！华兴常务董事，数字技术BU总裁，你这升迁速度，坐火箭都赶不上！” 他虽然早就知道消息，但当面祝贺意义不同。 陈默和他们分别握手，调侃道：“你们俩少来这套，一个身价千亿上市公司CTO，一个身价千亿上市公司的CEO，跟我这打工人装什么装。” 代海涛白眼一翻：“陈默，你是不是在点我们俩要好好为你打工啊？咋，这千亿上市公司没你的份？” 徐振宇也笑着帮腔道：“就是就是。” 然后又紧接着开口，“跟我们说说，你这盘子里又划拉了一个BU的感觉如何？是不是压力又大了？” 三人说笑着往会议室走，气氛轻松而热络。 尽管如今身份地位早已不同往日，但那份在微末时结下的情谊，让他们的交流依然充满了毫无顾忌的坦诚和默契。 代海涛挤眉弄眼地看了看安静跟在陈默侧后方的林雨晴，压低声音对陈默说： “啧啧，走哪儿都带着小林秘书，这么养眼又得力的助手，小心胡笳知道了吃醋啊！” 林雨晴闻言，白皙的脸颊瞬间浮上一抹红晕。 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低头，但专业素养让她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没有失态。 第954章 陈默的反击 陈默没好气地瞪了代海涛一眼： “我看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雨晴是工作搭档，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满脑子游戏代码和搞黄色的东西。 不愧是14岁就能租《香港艾曼妞》的男人。” 他巧妙地把话题引开，并直接正面反击。 果然代海涛听到以后瞬间红温，陈默骂人专揭短，太狗了。 关键是《香港艾曼妞》太深刻了啊，当年自从看完这部电影以后他就茶不思饭不想的。 后来在南贡电脑城好不容易买到这部片以后，这片几乎可以说是伴随了他走完了整个初中导管史。 要脸的代海涛瞬间不再BB，只能说点别的。 说笑间，四人走进了那间可以俯瞰天府大道繁华景色的顶层会议室。 灵境互动的CFO张明远已经在那里等候，会议桌上已经准备好了茶水、点心和厚厚的资料文件。 寒暄过后，几人落座。 气氛也随之从轻松调侃转向了正式而专注。 “好了，闲话聊完，该干正事了。”徐振宇作为CEO，率先切入主题。 “陈默，这次请你回来，一是好久没见，聚一聚；二来，也确实需要跟你这个首席战略官好好汇报一下我们上市这半年多，特别是《星渊》上线这几个月的情况。” 代海涛接口道，语气带着自豪：“数据绝对劲爆，保证让你不虚此行！” 陈默点点头，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扫过张明远面前的那摞资料： “我也很期待。 明远，先从整体财报开始吧，让我对灵境现在的体量和健康度有个全面的了解。 不要只讲好的，关键指标、风险点、还有市场同行的对比，我都需要听到。” 张明远神色一凛，知道这位年轻的华兴常务董事绝非听听表面成绩那么简单。 他推了推眼镜，打开笔记本电脑，连接上投影仪。 幕布上立刻出现了制作精良的灵境互动2019年中期财报演示文稿封面。 “好的，陈总。各位，”张明远清了清嗓子，语气变得沉稳而专业。 “我将从核心财务业绩、业务板块分析、运营关键指标、现金流与资产负债表以及未来展望五个部分，向大家汇报公司上半年的整体情况。” 他点击鼠标，切换到第一张核心数据摘要页。 上面用清晰的大字体和图表展示着关键数据。 “首先，核心财务业绩。 截至2019年6月30日，灵境互动上半年总营收达到248.7亿人民币，同比增长368%。 这个增速远超行业平均水平，也超出了我们上市时对市场的指引。” 陈默微微颔首，这个基数比刚才提到的138.5亿要合理得多，也更符合千亿市值公司的体量。 “368%的增速，主要是由《星渊》驱动的？” “绝大部分是。”张明远确认道，切换下一页，展示收入结构图。 “陈总，请看收入构成。 游戏业务收入占比98.5%，其中《星渊》自4月28日上线至6月30日，约两个月时间，贡献了142亿人民币的收入，占上半年总收入的57%。 《蛋仔聚会》继续保持强劲增长，收入达到65亿，同比增长85%； 《镜像追缉》和《乱世群雄》两款成熟游戏贡献稳定，合计收入38亿。 其余为少量授权和周边收入。” “《星渊》两个月的收入，比很多上市公司一年的收入还高。”陈默评论道，语气平静，“毛利率情况？” 张明远切换到利润表相关页面： “毛利率保持在高位。 上半年整体毛利率为82.5%，较去年同期的80.1%有所提升，主要得益于《星渊》极高的用户付费意愿以及服务器带宽利用效率的优化。 净利润方面，我们录得70.2亿人民币，同比增长420%，净利润率约为28.2%。” 陈默快速心算了一下：“净利润增速高于营收增速，除了毛利率提升，还有别的因素吗？” “陈总敏锐。”张明远解释道。 “主要有两点：一是规模效应带来的期间费用率有所下降； 二是上半年有一笔约3.5亿的递延所得税资产确认，对利润有一次性正面影响。 剔除这个因素，非国际财务报告准则下经调整的净利润约为66.7亿，利润率26.8%，依然是非常健康的水平。” “嗯，理解。还是要看核心经营利润。” 陈默表示认可，“费用结构呢？研发和营销投入这么大，具体数字和投向？” 张明远切换到费用分析页： “上半年研发费用为41.8亿人民币，同比增长200%，主要投入在《星渊》上线前的最后攻坚、上线后的紧急优化和内容储备，以及两个新立项项目的预研。 研发费用率约为16.8%。营销及市场推广费用为62.1亿，同比增长380%，主要用于《星渊》的全球大规模预热和上线冲击，费用率约为25%。 行政管理费用相对稳定，费用率控制在4.5%左右。 总体期间费用率约46.3%，相比去年同期有所上升，但考虑到《星渊》的爆发式增长，这个投入是必要且高效的。” 陈默仔细看着图表： “营销费用62亿，两个多月砸下去，效果看来是立竿见影的。 但后续能否维持高ROI（投资回报率）是关键。 用户获取成本（CAC）和生命周期价值（LTV）的模型，需要持续监控和优化。” “是的，陈总。我们数据团队每天都在跟踪这些指标。”徐振宇接过话头。 “《星渊》目前的LTV/CAC比率非常健康，远大于3。 但随着竞争加剧和渠道价格上升，压力肯定会增大。” 陈默将目光移回张明远：“现金流是企业的血液。这块情况如何？” 张明远切换到现金流页面，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现金流非常充沛，可以说是我们财报最亮眼的部分之一。 上半年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高达88.5亿人民币，远超70.2亿的净利润，这充分体现了我们业务的强大变现能力和健康的营运资本管理。 投资活动现金流净流出35亿，主要用于购买服务器等固定资产以及部分战略性财务投资。 筹资活动方面，主要是上市募集资金到位。 截至6月30日，我们账上的现金及现金等价物余额为285亿人民币，没有任何短期或长期有息负债。 我们的资产负债表非常健康。” 第955章 《星渊》的牛逼 “285亿现金......”陈默沉吟道。 “这是一笔巨大的战略资源。 如何有效利用，确保股东价值最大化，是你们管理层需要重点思考的问题。 既要避免盲目投资，也不能让资金闲置。” “我们明白。”徐振宇郑重回答，“已经在规划一些战略性投资和并购标的，主要围绕IP、技术团队和海外市场渠道，但会非常谨慎。” 张明远继续汇报： “接下来是运营关键指标。 全球合并月活跃用户（MAU）在第二季度末达到2.1亿的峰值，主要受《星渊》上线推动。 平均月度付费用户（MPU）达到3150万，付费率稳定在15%左右。 但更值得关注的是用户质量，《星渊》的ARPPU（每付费用户平均收入）远高于公司其他游戏，带动公司整体ARPPU提升至约130元人民币/月。” 陈默追问：“用户地域分布和平台分布？” 张明远快速切换图表： “按收入地域划分，中国大陆市场占比45%，海外市场占比55%。 海外市场中，日本是第一大市场，贡献了总流水的20%，其次是韩国（12%）、北美（11%）、欧洲（8%）和东南亚（4%）。 平台方面，移动端（iOS & AndrOid）贡献了92%的收入，PC端和主机端占比约8%，但增长迅速，尤其是主机版本在欧美反响不错。” “55%的海外收入占比是很好的风险分散。”陈默评论道。 “但不同市场的运营复杂度也更高。 税务、法律合规、数据隐私等问题，需要配备专业的团队。 特别是欧盟的GDPR（通用数据保护条例），要确保完全合规。” “法务和财务团队已经在重点跟进。”张明远保证道。 最后，张明远展示了公司市值和估值指标页面。 “基于昨天的收盘价，公司市值约为1020亿人民币。 对应我们上半年70.2亿的年化净利润（简单乘以2），静态市盈率（P/E）约为36倍。 考虑到我们极高的成长性，市场给予的估值溢价是明显的。 与全球可比公司相比，我们的估值水平处于合理区间的高位。” 陈默看着估值数据，缓缓说道： “36倍的PE，对于一家增速超过300%的公司来说，市场确实给了面子。 但这个估值也包含了市场对《星渊》未来持续成功的极高预期。 任何不及预期的表现，都可能引发估值回调。 所以，接下来的每一个季度，都至关重要，不能有丝毫松懈。” 张明远的汇报告一段落，数据详实，逻辑清晰。 陈默通过一系列精准的提问，不仅核实了数据的可靠性，更引导出了数据背后隐藏的战略意义和潜在风险。 总体来说他还是非常满意的，说实话别看陈默没在灵境互动上班，但他还是投入了一些精力在上面的。 而一旁默默打酱油的林雨晴此刻心里在做数学题：“千亿市值...老板占股20%多...那不就是两百多亿吗？” 很快，陈默又将目光投向徐振宇，眼神中带着期待： “振宇，现在让我们聚焦《星渊》。 明远给了我们宏观的财务图景，现在我需要你带我深入这个‘爆了’的游戏内部。 之前海涛就给我说，有大惊喜等着我，刚刚从大数来看，我已经感受到《星渊》的惊喜了。 现在我更想知道的，不仅仅是流水和用户数，更是它成功的底层逻辑、健康度和可持续性。 从市场表现到用户行为，从内容消耗到技术支撑，越详细越好。” 徐振宇点点头，他知道这是向公司最重要的战略股东展示核心成果的关键时刻。 他操作电脑，投影幕布上出现了《星渊》专属的、设计精美的数据仪表盘界面。 “陈默，”徐振宇的语气充满了底气，但也保持着冷静： “其实这次的《星渊》，可以说不仅仅是一款游戏的成功，它是灵境互动在研发、运营、全球化能力上的一次全面验证。 我将从市场爆发、用户质量、内容生态、技术运营和未来挑战五个维度进行汇报。” 他首先展示了一张全球热力图，上面标注着《星渊》上线后在各国应用商店的排名和收入热度。 “《星渊》于4月28日全球同步上线，创造了多项记录。 首日流水即突破5亿人民币，首周流水达到28亿。 整个上线首月（4月28日-5月27日），实现流水58.5亿人民币。截至6月30日，上线约64天，累计流水已达142亿，占公司上半年总收入的57%。” 这个数字让会议室安静了片刻。 陈默微微颔首： “首月58.5亿，两个月142亿......这个爬升速度确实恐怖。在全球市场的排名？” 徐振宇切换图表： “上线当月，即空降全球手游发行商收入榜第3位，仅次于鹅厂和暴雪。 在超过35个国家和地区的iOS游戏畅销榜登顶，包括中国、日本、韩国、美国、德国、法国等核心市场。 尤其是在日本这个全球最成熟、最挑剔的手游市场，我们实现了中国自研游戏的历史性突破，上线后连续三周稳居畅销榜首位。” “用户增长方面，”徐振宇切换到用户数据页. “上线首月，全球新增用户超过1.2亿。 截至6月底，《星渊》的月活跃用户（MAU）达到1.15亿，日活跃用户（DAU）峰值突破4200万。” 陈默插话问道： “用户获取成本（CAC）和付费率（Paying RatiO）是多少？ 我要看分渠道、分地区的细化数据。” 徐振宇显然准备充分： “全球平均CAC约为95元人民币。 但分化明显：国内由于预热充分和品牌效应，CAC约65元； 日本市场最高，约150元，但用户价值也最高； 欧美市场约110元。 付费率方面，全球平均付费率达到28%，远高于行业平均的个位数水平。 其中，日本付费率高达35%，ARPPU（每付费用户平均收入）超过250元/月，展现了极高的用户价值。 核心用户的付费深度惊人，占总流水超过70%的头部用户（占比约5%）的ARPU（每用户平均收入）超过千元。” “28%的付费率......”陈默沉吟道，“这说明了游戏的核心玩法、角色设计和付费点设置非常成功，能有效激发用户的付费欲望。但也要警惕，过高的付费强度可能会影响长期口碑和用户留存。” 第956章 发小VS发小 代海涛这会儿也忍不住补充道： “留存数据才是我们最骄傲的！ 次日留存率75%，7日留存率55%，30日留存率稳定在35%以上。 特别是核心玩家的长期留存，180日LTV（用户生命周期价值）模型预测非常乐观。 用户日均在线时长达到98分钟，平均每日启动频次4.2次。 这些数据表明，《星渊》构建的开放世界具有极强的吸引力和粘性，用户不是浅尝辄止，而是真正沉浸其中。” 陈默追问：“内容消耗速度如何？玩家对现有版本的内容探索完成度？” 徐振宇沉吟了一下，回答道： “根据后台数据，约有60%的活跃玩家已经完成了主线剧情的80%以上。 大地图探索度平均达到65%。 我们第一个大型版本更新‘烬寂海’在6月中旬上线后，24小时内参与新内容的玩家比例超过85%，版本更新当周，用户时长和付费均有显著拉升。 这证明玩家对我们提供的新内容有极强的消费意愿和能力。” “如此庞大的用户量和复杂的开放世界，对技术架构是巨大考验。”徐振宇切换到技术运营板块。 代海涛接过话头，信心满满： “得益于我们自研的‘星穹’引擎，服务器架构设计了极高的弹性和容错能力。 上线至今，全球服务器可用性保持在99.99%，未发生大规模宕机事故。 网络延迟优化到位，即使在跨洲际游玩的情况下，核心战斗体验也能得到保障。 客服团队接收的与技术问题相关的投诉占比低于0.5%。” 徐振宇补充道： “在社区生态方面，官方DiSCOrd和子频道用户数已突破800万，Reddit相关版块日活过百万。 玩家创作的二创视频、攻略、同人图等内容在各大平台总播放量/阅读量已超过150亿次，形成了强大的自传播效应。 我们已经启动了‘星渊创作者激励计划’，首批投入1亿资金，鼓励优质UGC内容产出。” 最后，徐振宇展示了未来半年的内容路线图和面临的挑战。 “根据规划，我们将在第三季度推出首个大型资料片‘渊月王权’，引入新地图、新角色和新的玩法系统。 第四季度计划进行大型版本更新‘星门遗泽’。研发团队规模已扩大至800人，确保内容更新速度能跟上玩家消耗。” 陈默听完详尽的汇报，沉思良久，然后提出了几个尖锐的问题： “1. 内容更新压力：维持如此高活跃度的玩家群体，你们评估过持续提供高质量内容的产能极限在哪里？ 如何避免后期内容重复或质量下滑？” “2. 竞争威胁：《星渊》的成功模式必然被快速复制。 我了解到，国内外至少有三家头部厂商有类似体量和风格的项目在加速研发。 你们的应对策略是什么？是加快迭代速度，还是深化IP构建，或是探索玩法融合？” “3. UGC与官方内容的平衡：你刚才提到UGC激励计划。 对于《星渊》这类强叙事、重世界观的游戏，如何在不破坏官方设定和体验的前提下，有效引导和利用玩家的创造力？ 这比《蛋仔》纯粹的UGC平台挑战更大。” “4. 全球化运营的本地化深度：目前的成功得益于出色的基础本地化。 下一步，是否考虑在重要市场（如日本、欧美）建立更本土化的运营团队，甚至进行更深度的、针对特定文化背景的活动和剧情定制？ 这可能是建立更深层次用户情感连接的关键。” 要说还是陈默狗呢，问题提得贼溜，一阵输出都不带歇气的。 愣是一个明确的解决方案都没有，主打一个我负责提出问题，你们负责解决问题。 徐振宇和代海涛倒是没有想太多，只是表情凝重地记录着陈默的问题。 实际上他们俩脑海里的第一反应是“卧槽陈默真牛逼”，因为这些问题恰恰点中了他们内部正在激烈讨论和亟待解决的关键点。 少顷。 “陈默，你这些问题都问到了要害。”徐振宇坦诚地说。 “内容产能确实是我们最大的挑战，正在通过模块化开发、工具链完善和战略性外包来缓解。 竞争方面，我们坚信先发优势和持续的内容品质是最好的壁垒。 UGC和深度本地化，是需要长期投入和精细运营的战略方向，我们已经开始布局，但还需要更成熟的方案。” 陈默的这次审视，将《星渊》的辉煌数据置于放大镜下，不仅看到了眼前的成功，更清晰地勾勒出了灵境互动迈向下一阶段所需要攀爬的高峰。 严肃的财务和运营数据讨论暂告一段落，会议室内的气氛稍微轻松了一些。 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喝了杯咖啡，中途代海涛还给陈默看了他和李俊涛的聊天记录。 差点没把陈默乐死。 李俊涛：【歪歪歪，呼叫狗逼，呼叫狗逼！】 代海涛 ：【/挖鼻屎 有屁你就放啊，这张嘴干嘛用的？】 李俊涛：【你好好跟爸爸说话。】 代海涛 ：【/挖鼻屎 最后给你次机会，你要是不放我就去忙了。】 李俊涛：【老狗！】 李俊涛：【我们公司也要上市了！/墨镜得意 上市公司的CTO，很难吗？】 虽然又发了一张照片，是普华永道做的《研发费用核查报告》。 代海涛 ：【/坏笑 关系户当然不难喽。】 李俊涛：【尼玛的，闭嘴，狗东西，你不讲武德！】 代海涛 ：【哈哈哈哈，谁让你先搁这儿秀的。】 ...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徐振宇笑着对代海涛说： “海涛，把你那个憋了快半年的‘宝贝’也给陈默看看吧，听听他的意见。” 代海涛一听，脸上立刻焕发出一丝光彩，他搓了搓手，嘿嘿一笑： “就等你这句话了！默子，给你看点不一样的，保证让你眼前一亮。” 他熟练地操作电脑，投影幕布上出现了一个风格迥异于《星渊》奇幻绚烂的PPT封面。 封面主色调是冰冷的蓝白灰，画面中央是一个被冰雪覆盖的末日基地剪影，远处有极光闪烁，标题是几个充满力量感的艺术字——《生存与黎明》。 “哦？”陈默来了兴趣，身体不自觉地坐直了些。 这个标题和美术风格，让他瞬间联想到了什么。 “这是我们研发二部秘密开发了将近一年的新项目，代号‘PrOieCt FrOSt’，” 代海涛开始介绍，语速快而充满激情。 第957章 新游戏《生存与黎明》 “这是一款多人在线协作的SLG（策略模拟）结合生存建造玩法的游戏。 背景设定在一个突如其来的新冰河时代，玩家需要扮演幸存者领袖，从零开始建立避难所，收集资源，研发科技，对抗严酷的环境和其他潜在的威胁。” 他点开下一张PPT，展示了核心玩法循环图： “核心玩法可以概括为‘PvE生存建设为主，赛季制PvP对抗为辅’。 玩家前期主要精力放在经营自己的避难所，升级建筑，解锁科技树，训练幸存者小队外出探索地图上的资源点和剧情副本。 我们设计了一个动态的‘严寒值’系统，随着游戏内时间推移和季节（赛季）变化，环境会越来越恶劣，逼迫玩家必须不断发展科技和扩大联盟协作才能生存下去。” 他又展示了游戏内的一些概念原画和UI界面。 画面精致，透着一种末日废土的冷峻感，但又不失希望的元素。 资源管理界面看起来复杂而有深度，科技树分支繁多。 “我们强调联盟协作的重要性。 玩家可以组建或加入联盟，共同建设联盟基地，挑战强大的世界BOSS，在特定的‘资源争夺区’进行合作采集或与其他联盟展开有规则的赛季争夺战。 但整体基调不是强对抗，而是强调合作、策略和长期规划。” 陈默看着屏幕上熟悉的元素：避难所建设、资源采集、科技研发、联盟协作、赛季制、末日生存题材...... 他心中一动，不是，代海涛也重生了？？ 这玩意儿简直和他前世记忆中那款在海外市场大杀四方的《无尽冬日》有六七分神似。 他清楚地记得，这类游戏虽然在国内可能声量不大。 但在欧美市场，尤其是对策略、模拟经营和社交合作有偏好的玩家群体中，有着极其强大的吸金能力和超长的生命周期。 代海涛还在滔滔不绝： “美术风格我们采用了更偏向写实的欧美卡通渲染，确保全球玩家的接受度。 叙事上，我们不会像《星渊》那样有沉重的主线，而是通过散落在世界各地的资料片、幸存者日记和环境叙事来勾勒世界观，给予玩家更多的想象空间。 我们觉得，这种‘低调奢华有内涵’的路线，很适合在《星渊》之后，开辟第二战场......” 陈默没有立刻说话，他仔细地看着每一张PPT。 脑海中快速闪过前世关于这类游戏的市场数据、用户画像和成功关键因素。 代海涛和他的团队无意中又撞上了一个小金矿。 这种游戏模式，恰恰击中了海外核心手游玩家的几个永恒痛点：策略深度、长期目标感、社区归属感和“种田”带来的成就感。 而且这张牌提前三年打出去，成绩应该会更好。 “海涛，”陈默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这个方向，非常棒！” 代海涛和徐振宇都愣了一下，没想到陈默给予如此直接的肯定。 两人可都记得当年灵境互动在《乱世群雄》之前的第一款游戏，陈默的评价是“屎一样的玩意儿”。 还没等两人回应，陈默继续说道，“你们可能自己都没完全意识到，” 他指着屏幕上的玩法结构图： “这款游戏的价值有多大。 它完美契合了欧美SLG和模拟经营玩家的核心诉求。 相比于国内市场更偏好的短平快和强PK，这种强调长期规划、协作生存和策略深度的游戏，在海外市场的天花板会非常高，而且生命周期极长。” 他顿了顿，继续深入分析： “我看重它的几点：第一，题材具有全球通用性，末日生存是人类共通的潜意识恐惧和挑战，没有文化隔阂。 第二，PvE为主、PvP为辅的模式，能吸引更广泛的玩家群体，包括那些不喜欢激烈对抗的玩家，尤其是女性玩家和年龄层更广的用户。 第三，赛季制提供了持续的新鲜感和付费点，每一次赛季更新都是一次重新开始和刺激消费的机会。 第四，强大的联盟社交粘性，是维持用户留存和活跃的利器。” 说着说着他目光锐利起来，结合他后世的经验提前提醒： “但是，这类游戏成功的关键在于细节和长线运营。 资源平衡做得怎么样？ 科技树的深度和广度是否足够支撑玩家几个赛季的探索？ 联盟玩法的激励机制是否合理？ 服务器生态如何避免前期大联盟垄断导致新玩家无法生存？ 这些都需要极其精细的设计和持续的数据调优。” 代海涛听得两眼放光，激动地一拍大腿： “对！对对对！默子，你简直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我们内部争论最多的就是这些平衡性问题！ 就怕后期变成‘鲸鱼’（大R玩家）的游戏，普通玩家没有生存空间。 我们正在设计一套非常复杂的‘动态难度和资源补偿机制’，确保无论是新手还是老玩家，是独狼还是联盟成员，都能找到自己的乐趣和成长路径。” 他此刻好想大喊一句“默子牛逼”，自己团队捣鼓了半年的东西被对方几句话给掰扯清楚了。 就尼玛多少离谱了一些。 徐振宇也在一旁兴奋地补充道： “我们打算采用一种相对温和的营销策略，不追求像《星渊》那样的爆发式开局，而是通过精准的渠道投放和社区运营，慢慢培养核心用户群体，靠口碑和长线内容更新来滚动发展。 初步目标是先在小范围地区进行技术测试。” 只有他和代海涛才明白，只有这款游戏从头到尾几乎是没有陈默的参与但却得到了对方的认可。 这也是一直以来他们都特别担忧的地方，灵境前面的几款游戏，陈默的“创意”和构思都居功至伟。 公司可不能有这方面的依赖性，当然不是不能依赖陈默，而是新游戏的开发极度依赖“个人”这个事情就特别不安全。 对面的陈默听到徐振宇的话，满意地点点头： “这个策略确实很稳健。 这种游戏确实不适合用砸钱换量的方式去做。 它的价值在于细水长流。振宇，海涛，我强烈支持这个项目。 这不仅是灵境产品线的有力补充，更是我们深化全球化布局，切入一个特定但极其稳固的细分市场的战略性一步。 需要什么资源支持，尽管提。” 他顿了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看来，我们灵境互动，不仅要当‘星渊’的造梦者，还要当‘寒冬’里的生存专家了。 很好，两条腿走路，根基才更稳。” 代海涛和徐振宇相视一笑，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又充满干劲的表情。 得到陈默这位兼具前瞻视野和实战经验的大佬的肯定，无疑给他们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对于他们来说，《生存与黎明》这个项目，已经拿到了通往未来的最重要的一张门票。 会议在充满希望的氛围中接近尾声。 窗外，OCG楼下的天府大道已是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第958章 陈默的思考 九月份的蓉城可谓是秋意初显，浣花溪畔的别墅区比平日里更显宁静。 傍晚时分，陈默独自回到家中，打开门，迎接他的是一片寂静。 胡笳和半岁多的儿子都去了鹏城，当然父母也在那边。 听说胡部长产后恢复工作还算不错，以及又重新熟悉了华兴云里的事务。 偌大的别墅，顿时显得空荡起来。 陈默换了拖鞋，将休闲外套随意搭在客厅的沙发扶手上。 昨夜的一场雨让今天的气温骤降了10度，蓉城经常这样，满30减10嘛。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浣花溪的景色。 夕阳的余晖洒在溪面上，泛着粼粼金光，几只白鹭在水边悠闲踱步。 这种难得的独处时光，对他而言几乎是奢侈。 他先去酒柜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威士忌，不加冰，然后端着酒杯上了二楼的书房。 书房很大，一整面墙都是书，另一面则是他这些年来获得的各类奖项和纪念品 —— 金牌员工、总裁奖、各类项目表彰，还有与郑非等集团高层或者其他同事们的合影。 这记录着他在华兴十年的轨迹。 他没有开主灯，只打开了书桌上那盏蒂凡尼复古台灯，暖黄色的光线驱散了一角昏暗。 陈默在宽大的皮质扶手椅上坐下，抿了一口酒，琥珀色的液体带着烟熏和橡木的香气滑入喉咙，带来一丝放松。 前两天他去了一趟灵境互动。 这家他作为早期投资者之一的游戏公司，如今已在港股上市，市值超过了1000亿人民币。 他作为第二大股东，这次去主要是听一下公司的半年业绩和《星渊》的成绩。 倒是没想到还真让对方给整出了些惊喜。 看着灵境互动从一家初创公司成长为行业小巨头，陈默内心是有些感慨的。 这算是他前世记忆带来的、独立于华兴事业之外的一次成功的财务投资。 不一样的是灵境互动在前世早就被卖掉了，当然这也算是蝴蝶效应。 另一笔同样成功的投资是瑞子咖啡，如今也在紧锣密鼓的上市流程中。 还有云麓咖啡，也是发展得飞速，说来那边还是陈默独立持股，却花心思最少。 最近周爱党又开始呼叫老板了，说是公司已经进入了彩南省重点企业清单里。 这些投资带来的财富是惊人的，足以让他和家族实现财务自由。 但对他而言，华兴的平台，以及正在做的事情：无论是攻克“卡脖子”技术的项目，还是刚刚起步的智能汽车业务，亦或是新成立的肩负着“去IOE”和国产化替代使命的数字技术BU。 这些才是他真正的战场，承载着他重生归来更大的野望和抱负。 酒杯见底，他没有再续。 而是烧了一壶水，准备泡茶。 茶台是胡笳特意选的，上好的紫檀木，上面摆放着整套的紫砂茶具。 她知道他爱喝茶，尤其是在需要独处思考的时候。 水沸，烫壶，温杯，置茶...... 陈默的动作不紧不慢，带着一种仪式感。 普洱茶的陈香在热水的激发下缓缓散发出来，弥漫在书房里。 他喜欢这个过程，能让他静下心来。 一边喝着第一泡茶，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转到了工作上，更具体地说，转到了人事安排上。 是关于张福全的调动。 数字技术BU刚刚成立，架构是标准的“铁三角”： 产品与解决方案组织由赵坤负责，这位老将在集团IT深耕多年，资历和能力都毋庸置疑； 区域组织（销服体系）由周立峰掌舵，他是从企业BG中国区杀出来的销售悍将，打硬仗没问题； 平台与支撑组织（职能条线）则由徐建明统领，他是技术平台和生态战略方面的专家，背景光鲜。 表面看，这个班子很强。 但陈默心里清楚，徐建明是自己亲手从研发体系引进的高端人才，能力和视野没得说，但忠诚度和磨合程度尚需观察。 他分管的平台与支撑组织，涵盖了生态合作、研发管理、Marketing、人力资源、财务等关键职能，可以说是BU的运营底座和大脑。 在这个新BU里，这个“大脑”里，目前没有一个陈默真正意义上的“自己人”。 赵坤和周立峰手下，都有他们自己用惯了的老部下。 唯独徐建明这边，两个现有的二级部门总监，要么是徐建明带过来的，要么是集团塞过来的，背景各异，与陈默的渊源不深。 这不是说他们能力不行或不忠，但对于一个肩负着将华兴核心自研软件能力对外商业化、且肩负集团战略使命的新BU来说，陈默需要确保自己对整个体系，尤其是支撑体系，有足够的掌控力和信息渠道。 他不能等到问题出现了才后知后觉。 这就需要一枚关键的棋子，放对位置。 张福全，这个名字浮现在他脑海。 想到这里，陈默不禁笑了笑，给自己续上一杯茶。 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闪过关于张福全的种种。 劣势是明显的：张福全的技术深度，始终是他的短板。 你让他去钻研数据库的内核优化，或者去搞EDA工具的算法突破或者其他技术型项目，那真是难为他了。 他的思维是发散型的，很难像那些顶尖技术专家一样，在一个“专业锤子领域”里持续深挖，做到极致。 战略格局上，有时也显得不够开阔，容易局限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对更宏观的产业趋势和技术路线的敏感性，比起赵坤、徐建明这个级别的人，确实有差距。 但优势，同样突出，甚至在某些时刻无可替代： 资历与忠诚：他是最早跟着自己的老兄弟之一，从自己在IT运维支撑部当四级部门经理时就在一个战壕。 这份一起“扛过枪”的情谊，以及历经多年考验的忠诚，是后来者难以比拟的。 在公司内部，特别是在整个IT体系下，张福全的“陈默嫡系”标签基本上是无人不知。 从管理能力与手腕来说：经过这么多年摸爬滚打，从一个小leader做到三级部门经理（IT运维支撑部部长），管着几百号人，张福全的管理能力是实打实练出来的。 他懂得如何带团队，如何激励下属，也懂得如何协调资源，推动项目。 第959章 陈默的思考2 更难得的是，他处理复杂人际关系和部门冲突时，很有些“土法子”和“小手腕”，往往能起到奇效。 当然，庞大的人脉与信息网是张福全最核心的价值之一。 他性格开朗外向，是天然的“社交牛人”，加上在华兴年头够久，三教九流认识的人极多。 不仅在自己部门内部威望高，在其他很多业务和支撑部门，也都有他的“眼线”和“哥们”。 这套非正式的信息网络，让他往往能听到很多正式渠道听不到的声音，掌握很多基层和中层的动态。 陈默抿了口茶，回忆起一件往事，那还是他刚当上IT运维支撑部下属的应用支持交付共享中心经理（四级部门）不久的时候。 当时，部门一个重要系统扩容项目，需要采购一批新的服务器和存储设备。 流程走到采购部，被一个叫王洪海的采购经理卡住了。 对方态度强硬，以“流程不合规”、“技术参数有歧义”等理由，就是不肯放行，项目眼看就要延误。 陈默当时新晋管理岗，直接去找采购部的总监理论，固然也是一种方法，但容易把矛盾升级，也显得自己沉不住气。 而且，那个王洪海是采购部的老油条，颇有些难缠。 正当陈默思索对策时，张福全主动找上门来了。 “默总，听说咱们那个扩容项目被王洪海那孙子卡了？”张福全挤眉弄眼地问。 陈默点点头，没多说。 “嘿，这老小子，跟我一批进公司的，以前还在一个项目组蹲过坑。”张福全嘿嘿一笑，“这事您别出面，我去跟他‘唠唠’。” 陈默当时将信将疑，但本着对全儿哥的信任，也就默许了。 张福全怎么“唠”的，陈默没有细问。 他只记得，没过几天，王洪海那边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仅流程迅速放行，还主动打电话过来解释，说之前是“误会”，是“下面的人没搞清楚”。 后来陈默才辗转得知，张福全并没有请客送礼那一套，毕竟华兴对这方面监管极严。 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王洪海当时正在为自己手下一个小舅子的工作调动发愁，想从艰苦的海外地区调回机关，苦于没有门路。 而张福全，恰好和负责那边区域HR的一位主管关系很铁。 他居中牵了个线，帮忙递了句话，事情很快就有了眉目。 当然，前提是那小舅子本身条件也符合调动要求，说白了就是打了个信息差。 这件事，完全在公司合规框架内，属于正常的同事互助。 但张福全就是利用他庞大的人脉关系和信息优势，找到了关键节点，用一种对方无法拒绝的“友好”方式，解决了问题。 这就是他的本事，一种在庞大组织内部游刃有余的生存智慧。 还有一次，更能体现张福全信息网的价值。 那是在集团IT一次重要的组织架构调整前夕，各种传言满天飞。 陈默当时已经作为二级部门负责人，自然能接触到一些上层信息，但关于基层和中层的具体反应、潜在的不满情绪或者联合抵制的苗头，光靠正式渠道是很难准确把握的。 就在调整方案正式公布的前三天，张福全深夜给陈默打了个电话，语气难得地严肃： “默总，我得到风声，下面有几个骨干，特别是实施部那边，对调整后汇报关系的变化非常不满，私下里串联，准备在调整宣布后集体找苏总（苏新宇）申诉，情绪比较激动，可能会影响部门稳定。” 他甚至还列出了几个带头人的名字和他们的具体诉求。 这个信息太关键了。 陈默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一旦形成群体性事件，不仅调整会受阻，他和苏总都会非常被动。 他连夜与苏新宇沟通，提前布局。 一方面，让时任实施部部长的罗俊涵找那几个带头的骨干谈心，有针对性地解释调整的必要性，安抚情绪，并适当考虑他们的合理诉求； 另一方面，陈默自己也利用影响力，在团队内部做了大量疏导工作。 最终，调整宣布时，虽然仍有波澜，但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激烈对抗，平稳渡过了震荡期。 这件事，让苏新宇都对陈默的掌控力和前瞻性刮目相看。 而这一切，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张福全那个及时的电话。 这就是张福全立的“奇功”。 他就像陈默在庞大组织肌理中延伸出去的神经末梢，能敏锐地感知到那些报表和汇报里看不到的“体温”和“脉动”。 想到这里，陈默放下茶杯，目光落在书桌上那份数字技术BU的组织架构图上。 平台与支撑组织下属的二级部门里，“生态与合作部”这个位置，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部门太重要了。 数字技术BU要成功，光有技术产品不行，必须构建繁荣的生态。 生态与合作部负责合作伙伴发展、开发者社区建设、技术认证、产学研合作...... 这需要极强的对外沟通、协调、资源整合能力，甚至需要一些“长袖善舞”的本事。 它不像纯粹的研发部门那样要求技术深度钻探，反而更需要一种“面”上的广度和连接的智慧。 技术出身的徐建明，理念和战略是顶级的，但具体到生态拓展中那些复杂的人情世故、利益平衡，可能需要一个更“接地气”、更懂华兴内部文化和外部游戏规则的人来落地。 张福全，似乎是个不错的人选。 他的劣势在这里不太致命，而他的优势：人脉、协调能力、忠诚，恰恰能在这里得到充分发挥。 把他放在这个位置，既能借助他的力量快速打开生态局面，又能让他成为自己在平台与支撑组织里的“定海神针”，确保信息畅通和战略执行不走样。 而且，从个人情感和团队激励角度，提拔张福全这个最早跟着自己的老兄弟，本身就是一种强烈的信号：跟着我陈默，只要忠诚肯干，有能力成长，就不会亏待你。 ———————— 兄弟姐妹们，做个预告。 从明天（下周一）开始，直接搞一周的加更活动，截止下周日结束。 这次活动内容略有变化： 为爱发电+礼物每100就加更一章。 第二天早上或者中午统一结算，也就是说具体加更日是周二到下下周一！ 两万多人追读，两万人每天点三次为爱发电，理论上来说就是6000了。 作者数学好，没毛病 第960章 沟通，又见沟通 这对于凝聚团队士气，吸引更多人才投奔，有着不言而喻的意义。 当然，这也是一次对张福全的考验和提升。 把他从相对熟悉的IT运维领域，扔到一个全新充满挑战的生态合作领域，逼着他跳出舒适区，去接触更广阔的天地，这对他个人格局的提升也有好处。 风险在于，张福全是否能快速适应新角色，是否能理解生态建设的战略意义，而不是仅仅把它当作另一种形式的“搞关系”。 “看来得当面跟他聊一次了。”陈默心中已有决断。 这次谈话，既是沟通，也是最后一次“考察”。 他要看看，这位老兄弟，是否真的跟上了自己的步伐，是否能领会自己将他放在这个位置的深层意图。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林雨晴的号码。 “雨晴，安排一下，明天早上九点，请IT运维支撑部的张福全部长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陈默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电话那头的林雨晴似乎略微惊讶，她停顿了一下，随即立刻专业地回应： “好的，陈总。我马上通知张部长。” 放下电话，陈默将杯中已凉的茶一饮而尽。 窗外的浣花溪已经完全被夜幕笼罩，只有零星的灯光倒映在水面上。 他知道，这次调动，无论对张福全，还是对新生的数字技术BU，都将是一个重要的节点。 第二天一早，张福全刚到办公室坐下，泡的茶还没喝上一口，桌上的Welink就闪了起来。 是林雨晴发来的消息。 【张部长，早上好。陈总请您今天上午十点，到U1栋4楼他的办公室沟通一下。】消息言简意赅，符合林雨晴一贯的风格。 张福全心里“咯噔”一下。 陈默现在身份不同往日，是集团常务董事、数字技术BU总裁，还分管着车BG的智驾产品线，日理万机。 （别问作者李万姬是谁） 虽然还分管着集团IT，但毕竟IT总裁已经是李文涛，具体事务已经很少直接过问。 像这样提前不到一小时，直接点名让他这个三级部门部长去办公室“沟通一下”的情况，近来已经很少见了。 “沟通一下？”张福全心里琢磨着这四个字。 是常规的工作汇报？ 肯定不是，常规汇报都会提前安排进日程。 是IT运维支撑部出了什么纰漏，被大老板抓到了？ 他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近部门的重点项目和指标，似乎没什么异常。 难道是自己家里老爷子在小区里跟人下棋吵架后差点动了手的事，传到他耳朵里了？ 不能吧......警察都已经调解好了啊。 各种猜测瞬间涌上心头，让他有点坐立不安。 他跟陈默关系是近，但越是近，越了解陈默现在的层次和威严。 这种突如其来的召见，往往意味着重要的事情，好事坏事的可能性都有。 他定了定神，决定发挥一下“传统优势”。 他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回复林雨晴： 【林秘，收到！保证准时到！[憨笑]】 然后，他装作不经意地，又跟了一条： 【那个......妹子，透个底呗？老板今天‘气象条件’咋样？是晴空万里还是有点小乌云？[擦汗] 老哥我心里也好有个准备。】 这条消息发出去，他紧紧盯着屏幕，期待着林雨晴像以往那样，回一个[偷笑]或者[放心]的表情，再附带一句“老板心情不错”或者“有点忙，你注意精简汇报”之类的提示。 他和林雨晴关系一直处得不错。 这姑娘聪明、懂事，又是陈默的校友师妹，自从担任陈默的秘书后，地位水涨船高，但对他这些老兄弟一直保持着尊重和适当的亲近。 更何况自己未雨绸缪，当年对方还是小秘书的时候自己对她也算不错。 以前他找陈默汇报工作，也常跟她打听一下“风向”，林雨晴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也乐于行个方便，这算是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 然而，这次，他等了两分钟，聊天窗口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却迟迟没有消息回复过来。 张福全心里更没底了。 这是什么情况？ 连林雨晴都不好开口了？难道真是坏事？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Welink终于“叮”了一声。 林雨晴回复了。 没有文字。 只有一个系统自带的[微笑]表情。 张福全愣住了。 这[微笑]表情，在互联网语境里，有时候意味莫名，甚至带点“呵呵”的意味。 可在这个节骨眼上，林雨晴只回一个表情，不说话，这本身就透着一股不寻常。 他皱着眉，盯着那个黄色的笑脸，脑子飞速转动。 林雨晴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她这么做，肯定有原因。 是不方便说？还是不能说的太明白？ 忽然，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他的脑海，听说默总之前好像敲打过林雨晴，关于她传递“天气预报”分寸的问题。 看来是这丫头现在学精了，不敢明示了？ 但这个[微笑]...... 如果真的是表示“情况不妙”，以林雨晴的圆滑，大可以回一个“张部长，陈总的时间比较紧，您准时到就好”这类官方说辞搪塞过去。 她没必要特意发一个可能引起误会的表情。 除非......这个[微笑]，本身就是一种暗示？ 一种不能明说，但足以让他品出味道的暗示？ 是了！很可能是好事！ 如果是坏事，林雨晴多半会公事公办，不会多此一举发个表情。 她发这个[微笑]，是在用一种隐晦的方式告诉他：放宽心，是好事。 想到这里，张福全顿时感觉压在胸口的那块大石头挪开了，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从心底里冒出来，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咧开。 他赶紧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成了！八成是好事！而且很可能是跟刚刚成立的数字技术BU有关！ 他早就听说新BU架构初定，但很多关键岗位还在斟酌。 默总这次召见，说不定...... 他强压下内心的激动，回复林雨晴：【谢谢雨晴！[抱拳]】 第961章 考察，又见考察 这次林雨晴回得很快，依旧是一个[微笑]。 张福全彻底放心了。 他看了看时间，九点二十。 还有四十分钟。 他立刻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衬衫和西服，这阿玛尼的西装不便宜，此刻显得干净笔挺。 他走到办公室自带的洗手间，对着镜子仔细照了照，用手沾水理了理头发，确保自己看起来精神饱满，不失恭敬。 心情是七分高兴，三分紧张。 高兴的是机会可能来了； 紧张的是，不知道默总会跟他谈什么，自己能否接得住。 他回到办公桌前，也顾不上喝茶了，拿起笔记本和笔，快速在脑子里梳理最近的工作，思考着可能被问到的问题。 九点四十五分，张福全提前十五分钟从IT运维支撑部的办公区出发，直接往楼上走去。 张福全没有乘电梯，他步伐稳健，但随着脚步迫近心跳却比平时快了几分。 一路上遇到相熟的同事打招呼，他也只是笑着点头回应，没有像往常那样停下来闲聊几句。 U1栋是研究所里的核心办公大楼之一，IT运维支撑部在二楼和三楼，陈默的办公室在四楼。 电梯门打开，四楼的走廊安静而整洁，地毯吸音效果很好，走在上面几乎听不到脚步声。 林雨晴看到他，微笑着点头示意，这让张福全心里稍微平缓了一点。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实木门前。 门牌上很简单，什么字都没有。 他再次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陈默熟悉的声音，平稳而清晰。 张福全推门而入。 陈默的办公室宽敞而简洁，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园区中心的人工湖景致，视野极佳。 办公区、会客区、小型茶室分区明确。 此刻，陈默并没有坐在大班台后，而是站在靠窗的茶室区域，正摆弄着茶具。 “默总。”张福全走进来，顺手轻轻带上门，脸上带着熟稔而又不失恭敬的笑容。 他没用“陈董”或者“陈总”那种更正式的称呼，在私下场合，他还是习惯用这个叫了多年的称呼，显得亲近。 “全儿哥来了，坐。”陈默头也没抬，专注地看着正在烧水的小电陶炉，随手指了指茶桌对面的椅子。 他今天穿得很休闲，一件深蓝色的pOlO衫，卡其色的休闲裤，比起平时西装革履的模样多了几分随和。 张福全心里稍稍一松，以他对陈老板的了解，看这架势不像是要训人。 他应了一声，走到茶桌对面，规规矩矩地坐下，把笔记本放在腿边，腰背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老师提问的小学生。 水很快就沸了。 陈默开始烫壶、温杯、洗茶......动作行云流水，显然对这套流程很熟悉。 茶香渐渐弥漫开来，是陈默常喝的那种普洱熟茶的醇厚香气。 “家里都挺好的？老爷子身体还行？”陈默一边操作，一边随口问道，像是拉家常。 “都好，都好！劳默总惦记。我爸那身体，硬朗着呢，天天在小区里跟人下棋，劲儿头足得很。” 张福全连忙回答，心里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他知道，这只是开场白，正题还在后面。 陈默点点头，将第一泡茶汤倒入公道杯，然后分到两个小小的品茗杯中，金红色的茶汤清澈透亮。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谢谢默总。”张福全双手端起小茶杯，先观色，再闻香，然后分三口将茶汤饮尽。 茶汤顺滑，回甘明显，是好茶。 但他此刻的心思，大半不在品茶上。 陈默也喝了自己那杯，放下茶杯，看着张福全，终于切入正题： “数字技术BU成立也有段时间了，架构你也看到了吧？” “看到了，默总。铁三角模式，很清晰的架构。”张福全立刻坐直身体，认真回答。 “嗯。平台与支撑组织这边，徐建明总负责，他下面有几个二级部门，生态与合作部是其中一个，也很关键。” 陈默的语气很平淡，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这个部门，负责合作伙伴发展、开发者社区、技术认证、产学研合作。 说白了，咱们的数字产品能不能卖得好，用得好，生态是关键。 不能光咱们自己闭门造车，得把合作伙伴、开发者都拉进来，一起玩。” 张福全凝神静听，心里隐约捕捉到了什么，心跳又开始加速。 陈默继续慢条斯理地说： “这个部门，需要一个既懂业务，又善于跟人打交道，能整合资源，还能准确把握战略方向的人来牵头。”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张福全脸上，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全儿哥，如果让你来负责这个生态与合作部，你打算怎么做？” 来了，果然是这样！ 张福全感觉血往头上涌，巨大的惊喜和前所未有的压力同时袭来。 他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 他知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而是对他能力、思路，甚至忠诚度的一次综合考察。 回答得好，可能就此迈入华兴高管序列； 回答不好，机会可能就溜走了。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了十几秒，说来这还是当年陈默教他的。 千万不能嘴比脑子快，不然说完的话不是后悔就是得罪人。 张福全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才开口，语气郑重： “默总，感谢您的信任，如果......如果真有这个机会，我肯定拼尽全力，绝不给您丢脸。” 先表忠心，这是基础。 然后他进入正题：“关于生态与合作部的工作，我初步有些不太成熟的想法，向您汇报一下。” “第一，肯定是紧跟BU的战略。 咱们BU的核心产品，高斯数据库、渡河ERP、EDA工具、PLM，都是硬核技术产品。 生态建设必须围绕这些核心产品展开，不能偏离。 我会尽快吃透这些产品的特性和优势，搞清楚我们的‘卖点’在哪里，生态该往哪个方向建。” 显然这个是陈默的基础要求：需要他理解并执行业务战略。 陈默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第962章 默总霸气 “第二，梳理和盘活现有资源。 咱们华兴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生态。 企业BG、运营商BG、消费者BG，还有咱们集团IT，都有大量的合作伙伴和潜在的生态资源。 我会首先把这些内部资源梳理清楚，看看哪些可以优先导入到数字技术BU的生态体系里来。 比如，企业BG那边有很多行业解决方案伙伴，可能就需要我们的数据库和ERP作为底层支撑。” 这是另外一个陈默较为显性的要求：资源整合与协同。 张福全也理解到了。 “嗯，内部协同很重要。不能各自为战。”陈默点评了一句。 “第三，分层分类，重点突破。”张福全的思路越来越清晰。 “合作伙伴也分不同类型，有行业ISV（独立软件开发商），有系统集成商，有技术咨询公司，还有大量的个人开发者。 针对不同类型，策略应该不一样。 对于头部的行业ISV和集成商，可以考虑建立深度战略合作，甚至联合推出解决方案； 对于广大的开发者，则需要通过建设活跃的社区、提供完善的技术文档、工具和支持，以及有吸引力的激励政策来吸引他们。” 陈默暗自点头，他最后一个显性要求 —— 制定差异化生态策略，也被张福全抓住。 “比如呢？具体怎么吸引开发者？”他追问了一句，带着考校的意味。 “比如，我们可以定期举办技术沙龙、线上公开课，降低学习门槛； 建立开发者社区，鼓励技术交流和问题解答； 举办应用创新大赛，拿出真金白银或者云资源奖励优秀的应用； 对于贡献突出的开发者，甚至可以给予官方认证和推广支持，让他们有成就感和获得感。” 张福全回答道。 这些思路并不新奇，但贵在具体，说明他确实思考过。 陈默不置可否，只是又给他倒了一杯茶。 张福全双手接过，道谢后，继续说道： “第四，就是‘抓大放小’，树立标杆。 生态建设初期，面面俱到不现实，我会集中资源，先重点在几个关键行业，比如金融、政务、高端制造，打造几个成功的生态合作标杆案例。 用实实在在的成功案例来说话，吸引更多的伙伴加入。”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观察了一下陈默的神色。 陈默依旧平静，但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认可。 张福全当然知道，到了这个级别，光说这些明面上的东西还不够。 他需要表现出，他理解陈默将他放在这个位置的更深层意图。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声音压低了一些，显得更推心置腹： “默总，另外，我觉得生态与合作部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职责，就是当好‘桥梁’和‘润滑剂’。 不仅要对外连接伙伴，也要对内协调好和各产品线、各区域销售团队的关系。 确保生态策略能顺畅落地，伙伴的声音和需求能及时反馈到产品研发和销售体系。 避免出现‘内部墙’，影响生态合作的效率和发展。” 这是他个人比较擅长的点，内部协同与信息沟通，打破部门墙。 他顿了顿，看着陈默的眼睛，非常诚恳地补充道： “我会定期、主动地向徐建明总汇报工作。 当然也会及时把生态建设中的关键进展、遇到的问题，特别是需要您关注和决策的事项，通过合适的渠道，清晰准确地呈报给您。 确保这个部门的工作，始终沿着BU的战略方向前进。” 最后这句话，几乎是在明示了。 张福全在表态，他清楚自己去了生态与合作部，不仅要向徐建明汇报，更要时刻牢记自己是陈默的“自己人”，会主动承担起信息沟通和汇报的角色。 陈默听完，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他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 张福全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是否让老板满意。 他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既谈了业务思路，也直接地表达了自己随时准备打小报告的决心。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有电陶炉轻微的加热声和窗外的隐约鸟鸣。 过了大概一分钟，陈默放下茶杯，看着张福全，缓缓说道： “思路还算清晰。 生态合作，核心是利他共赢。 我们要想的，不单是我们想从伙伴那里得到什么，更要思考我们能给伙伴带来什么价值。 只有让伙伴成功了，我们的生态才算真正成功。” “是，默总，您说得对！利他共赢，我记住了。”张福全赶紧点头，心里琢磨着这句话的深意。 “徐建明总是生态战略的专家，视野开阔。 你过去之后，要多向他学习，尊重他的领导，积极配合他的工作。” 陈默语气平和，但话里的意思很明确：要摆正位置，搞好和直接上级的关系，不能因为是我的嫡系就翘尾巴。 这也是陈默对他的要求也体现出陈默的格局 —— 维护好与徐建明的关系，保持团队和谐。 “我明白，默总。我一定虚心向徐总学习，全力配合徐总工作。”张福全郑重承诺。 “嗯。”陈默点了点头，似乎结束了这次考察，“行了，心里有数就好。回去等通知吧，组织流程这几天就会走。” 这就......定了？ 张福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有冗长的讨论，没有反复的质疑，就这么简单？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以陈默现在的地位，决定一个二级部门总监的任命，确实不需要太多纠结。 默总霸气啊。 之前的谈话，与其说是讨论，不如说是最后的确认和提点。 一股巨大的狂喜淹没了他，他激动地站起来，声音都有些发颤： “谢谢默总！谢谢您的信任！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好好干。”陈默也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个熟悉的动作让张福全眼眶有些发热，“新的岗位，新的挑战，把你那套搞关系的本事用对地方，还是能发挥大作用的。” “哎！您放心！”张福全用力点头。 “去吧。”陈默挥挥手。 张福全再次道谢，然后强忍着激动，尽量保持着平稳的步伐，退出了陈默的办公室。 门一关上，他靠在走廊的墙壁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的衬衫都被汗水微微浸湿了。 刚才那短短二十多分钟，比他搞定一个重大项目还要耗费心神。 但结果是好的！ 他，张福全，即将成为数字技术BU平台与支撑组织下属的生态与合作部总监！ 正式迈入华兴二级部门负责人，也是华兴高管的行列！ 张福全握了握拳头，脸上绽放出难以抑制的笑容，脚步轻快地朝着电梯走去。 ———————— 兄弟们，活动从今天正式开始了！ 再次声明一下，是今天开始，直接搞一周的加更活动，截止周日结束。 这次活动内容略有变化： 为爱发电+礼物每100就加更一章。 第二天早上或者中午统一结算，也就是说具体加更日是明天到下下周一！ 提前蟹蟹各位读者大姥爷们的支持！ 第963章 张福全下个早班 傍晚时分的蓉城已褪去了夏日的燥热，微风裹挟着桂花初绽的甜香，拂过华兴蓉城研究所U1栋楼下的香樟树梢。 张福全走出办公大楼，脚步比往常轻快了许多，甚至嘴里还哼着不成调子的东北小曲儿。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才刚刚下午六点。 这对于一个习惯了“996”的华兴三级部门部长而言，堪称“提前早退”。 “张总，今天这么早？”部门秘书周晓楠正抱着一摞文件从旁边走过，见到张福全，脸上露出些许诧异。 她在IT运维支撑部当秘书已经四年，跟在张福全身边做秘书也已快两年，深知这位顶头上司的工作风格。 往常这个时间点，他多半还窝在办公室里跟架构图或者会议纪要较劲，要么就在办公室和人打八卦电话。 今天却一副准备下班的架势，着实罕见。 更让周晓楠注意的是张福全的神情。 那张平日里虽常带笑意的圆脸，此刻完全舒展开来。 眉梢眼角都透着掩不住的愉悦，甚至可以说是......容光焕发？ 仿佛中了彩票头奖，又像是年轻了十来岁。 她敏锐地感觉到，张部长今天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啊，晓楠啊，”张福全闻声停下脚步，笑容越发灿烂，大手一挥，“没啥要紧事了，手头工作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早点回去陪陪老婆孩子。” 周晓楠笑着点头：“那是应该的。看您今天气色真好，是有啥喜事吗？” 张福全嘿嘿一笑，带着点神秘的意味，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拍了拍周晓楠的肩膀： “好好干，晓楠，咱们部门将来机会多着呢！” 说完，也不多解释，冲她摆摆手，便迈着轻快的步子朝着地下停车场走去。 周晓楠站在原地，看着张福全明明已经发福却步伐矫健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心里的好奇更浓了。 她歪头想了想，暗自嘀咕：“张总这肯定是遇到大好事了......难道是部门又拿了大项目？还是......个人有什么好消息？” 作为秘书，她很清楚高层的人事变动往往伴随着一系列连锁反应。 随后她便摇摇头，不再猜测，抱着文件快步走向自己的工位，心里却隐隐觉得，或许部门真要有什么变化了。 不知道这次又是哪些人欢喜哪些忧。 地下停车场里，张福全找到自己那辆黑色的宝马X5。 坐进驾驶室，系好安全带，他并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先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找到了通讯录里备注为“亲亲老婆”的号码拨了过去。 果然还是这么油腻。 电话很快被接通，曾雪玲温柔的声音传来：“喂，老公？今天不加班？” “不加了不加了！”张福全声音洪亮，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雪玲，我这就回家！ 晚上咱们不在家吃了，你收拾一下，我叫上小斌、建国他们几个，还有他们家属，一起出去聚聚，吃顿好的！” 电话那头的曾雪玲显然有些意外：“啊？这么突然？有什么好事吗？” “好事！天大的好事！”张福全嘿嘿直笑，卖着关子。 “等我回家当面跟你说！ 对了，你帮我跟常去的那家‘蜀韵轩’定个大包间，就咱们老去的那家，菜要硬，酒要好！” “行，我这就定。”曾雪玲了解自己丈夫，听他这语气，知道肯定是工作上有了重大进展，要不就是他期盼已久的事情有了反馈。 便不再多问，只是叮嘱道：“那你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放心吧！”张福全挂了电话，将手机往副驾座位上一扔，终于发动了车子。 引擎低吼一声，平稳地驶出了停车场。 落日的余晖透过前挡风玻璃洒在他脸上，暖融融的，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车子驶出研究所园区，汇入晚高峰的车流。 张福全的心情却丝毫没有因为拥堵而受到影响，他手指跟着车载音响传来的音乐有节奏地敲击着方向盘。 脑海里已经开始盘算晚上饭局该怎么跟兄弟们透露这个好消息。 大约四十多分钟后，车子驶入了位于蓉城高新西区的“天府云栖”小区。 这小区是这一片有名的高端住宅区，环境清幽，绿化极好。 几年前，张福全在华兴站稳脚跟，收入水涨船高后，就在这里买下了一套洋房。 前年，随着职级进一步提升，加上华兴股票分红和之前跟着陈默做点小投资赚了不少，他又果断将洋房置换成了小区中央位置的一套联排别墅。 面积更大，私密性也更好，最关键的是，离陈默和胡笳两人的房子也不算太远，偶尔还能串个门，或者一起在小区里散步遇到聊几句。 他想得倒是挺好，可惜陈默现在天府云栖这房子几乎都是自家表妹颜晓在住了。 将车停进自家车库，张福全哼着小曲推开家门。 “爸爸回来啦！”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像只欢快的小鸟从客厅里跑出来，扑到他腿上，正是他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儿子张志祥。 “哎！我的宝贝儿子！”张福全一把将儿子抱起来，然后便在他的头上不停揉啊揉，“今天在学校乖不乖啊？” “乖！老师还表扬我很听话呢！”张志祥搂着爸爸的脖子，奶声奶气地汇报。 曾雪玲系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择了一半的青菜，看到丈夫脸上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笑容，也忍不住笑了： “瞧把你给乐的，到底什么事啊？路上捡到钱了？” 张福全放下儿子，示意他自己先去玩，然后走到妻子身边，压低声音，却难掩激动： “雪玲，默总今天找我谈话了！” 曾雪玲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神立刻认真起来： “默总？他找你是你们集团IT那边有什么事？他不是已经卸任了吗？” 她知道陈默如今身份不同往日，对方已经是华兴常务董事，担任数字技术BU的总裁的同时还兼任车BG的副总裁。 第964章 全儿哥的班底1 虽说陈默依然分管集团IT，但自己丈夫级别跟对方中间还差着两个李文涛。 （因为李文涛既是信息技术部总监，又是集团IT总裁） 记忆中7、8年前那个总是叫自己“全儿嫂”的年轻面孔早就有些模糊了... “不是集团IT的事，”张福全摇摇头，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带着几分自豪，“是数字技术BU！新成立的数字技术BU，你知道吧？” “知道啊，新闻上都报了，说是响应国家什么‘去IOE’战略，你们家默总亲自挂帅。” 曾雪玲作为资深华兴家属，对公司的重大动向一向关注。 “但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要调你过去？” “猜对了！”张福全一拍大腿，拉着妻子在客厅沙发上坐下。 “默总的意思，是让我去平台与支撑组织下面，负责新成立的生态与合作部！二级部门总监！” “生态与合作部？总监？”曾雪玲重复了一遍这两个词，眼睛慢慢睁大了。 她丈夫在华兴体系内待了这么多年，作为资深家属的她太清楚“二级部门总监”这几个字的含金量了。 那意味着正式进入了华兴的公司高管序列，无论是在薪酬待遇、股票激励，还是在公司的地位和话语权上，都是一个质的飞跃。 张福全现在虽然是三级部门部长，管着几百号人，权力不小，但距离“高管”这层身份，始终还差着关键一步。 在华兴这个十八万员工的基数下，中层领导（三级部门部长、四级部门经理）还是比较多的，但高管的含金量就很高。 没想到，这一步，竟然就这么轻松的迈过去了？ “我的天......”曾雪玲捂住嘴，难以置信地看着丈夫，“真的假的？就这么......定了？不需要......那个什么，晋升答辩之类的？” 她记得以前张福全每次升职，哪怕是职级的提升，都少不了一番折腾，准备材料、述职、应对评委提问，层层关卡。 “答辩？”张福全嗤笑一声，身体向后靠在沙发背上，翘起二郎腿，一副“老子上面有人”的嘚瑟模样。 “跟默总谈完了，这事儿基本就定了！ 他亲自点的将，谁还敢说个不字？ 流程肯定要走，但那也就是走个过场了。默总现在什么地位？ 集团常务董事，BU总裁！ 他一句话，调动个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对陈默绝对的信任，以及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 自己能获得这个机会，最关键的因素就是陈默的赏识和提拔。 这种“一句话”的力量，正是权力顶端的体现。 曾雪玲听着丈夫的话，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兴奋和笃定，心里也是波澜起伏。 她为丈夫感到高兴，同时也再次真切地感受到了陈默如今在华兴内部那堪称惊人的影响力和决断力。 一个二级部门总监的关键任命，在他那里，似乎就是一次谈话便能敲定的事情。 这种绝对的权威，真的还是那个她认识的陈默吗？ “生态与合作部......这具体是做什么的？”曾雪玲冷静下来，开始关心具体岗位。 “你之前一直在IT运维这边，这生态合作......跨度不小吧？能胜任吗？” 她有些担心，毕竟隔行如隔山。 “放心吧！”张福全自信满满。 “默总既然让我去，肯定是觉得我能干好。 再说了，你老公我别的不敢说，搞关系、拉队伍、整合资源，这套本事还是有的。 生态合作，核心不就是跟人打交道，把合作伙伴拢到一起，互利共赢嘛！ 这点我擅长！ 默总也说了，让我把搞关系的本事用对地方。”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而且，这个位置很重要。 默总说了，数字技术BU要成功，生态是关键。这是信任，也是机会！” 他握了握拳头，眼中闪烁着斗志。 看着丈夫信心十足的样子，曾雪玲也放下了心。 她了解张福全，虽然技术上可能不是最顶尖的，但在人际交往、团队管理和资源协调方面，确实有他的独到之处。 而且，能被陈默如此看重并委以重任，本身就证明了他的价值。 “那就好......”曾雪玲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可是大好事，确实该好好庆祝一下。我这就去给蜀韵轩打电话定位置。” 她站起身，解下围裙，“志祥，走，妈妈带你上楼换件帅气的衣服，爸爸晚上请客吃饭！” “好耶！出去吃饭喽！”张志祥欢呼着跟着妈妈跑上了楼。 张福全看着妻女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满足感。 他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名为“东北一家亲”的微信群，开始打字： 【兄弟们，晚上六点半，蜀韵轩888包间，都带上家属，一个不许少！你们张老板请客，有大事宣布！@全体成员】 消息一发出去，群里立刻炸开了锅。 【收到！张老板威武！】 【必须到！啥大喜事啊张部长？提前透露点？】 【带上老婆孩子行不？】 【张哥请客，爬也要爬去！】 看着屏幕上瞬间刷屏的回复，张福全满意地笑了。 这帮跟他关系最铁的下属和小兄弟，很多都是他一手带起来的，也是他在IT运维支撑部的核心班底。 今晚，他不仅要分享喜悦，也要看看他们的态度。 蜀韵轩是蓉城唐都区一家颇有名气的川菜馆。 装修典雅大气，包间私密性好，菜品味道正宗，价格也相当“美丽”。 是张福全这类非常注重性价比的男人请客或私下聚会的常选之地。 晚上六点半刚过，888包间里已经热闹非凡。 巨大的圆桌上转盘已经摆上了几碟精致的凉菜，四周坐了七八个人，除了张福全一家三口，还有另外三对男女，都是张福全在IT运维支撑部的铁杆下属，也都带了女朋友或妻子。 坐在张福全右手边的是王斌，一个身材壮实、嗓门洪亮的东北汉子，是张福全的牡丹江老乡。 第965章 全儿哥的班底2 当然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五级部门主管，负责核心的CRM系统运维团队。 就是当年自己负责过的团队。 王斌旁边是他的妻子，一个看起来温婉的蓉城本地姑娘。 紧挨着王斌的是李建国，来自佳木斯。 年纪稍轻，戴着眼镜，显得更斯文些，是应用支持部的技术骨干，也是张福全非常倚重的人，解决疑难杂症的一把好手。 他带着刚结婚不久的妻子。 另外一对是赵强和他的女朋友，赵强是部门里年轻一代中比较会来事的，负责对外协调沟通，算是张福全的“外交官”。 四人当中唯有他是吉林人，不过老家吉林市，也算挨得近。 这几位，可以说是张福全在部门里的“核心圈”，都是他信得过，而且能力、忠诚度都经过考验的兄弟。 他们彼此之间也很熟悉，饭局还没正式开始，已经聊得热火朝天。 “全儿总，今天啥喜事啊？ 看您这满面红光的，嫂子也越来越年轻漂亮了！” 王斌率先开口，端着茶杯敬了张福全和曾雪玲一下，嗓门一如既往地亮。 “就是，张哥，快别卖关子了，兄弟们这心里跟猫抓似的。”赵强也跟着起哄。 张福全哈哈一笑，先招呼服务员：“人都齐了，走菜吧！酒呢？把我存的那两瓶茅台拿来！” 他在这里有存酒，专门用于重要场合。 酒菜很快上齐，琳琅满目，水煮鱼、宫保虾球、夫妻肺片、樟茶鸭......都是硬菜。 服务员给众人斟满酒，除了几位女士和孩子喝果汁饮料。 张福全端起酒杯，站起身，环视一圈，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变得郑重了些： “今天把兄弟们，还有弟妹们都叫来，没别的，就是高兴，想跟大家聚聚，分享点好事。” 所有人都端杯站了起来，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第一杯，”张福全朗声道。 “首先感谢兄弟们这些年对我工作的支持！ 咱们IT运维支撑部，能从当初刚来蓉城时的百废待兴，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成为集团IT里响当当的队伍，离不开在座每一位的付出！ 我张福全，记在心里！ 这杯酒，我敬大家！” 说完，他一仰头，将一小杯白酒一饮而尽。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东北人的豪爽。 “张总客气了！” “都是您领导有方！” “我们跟着张部长干，心里踏实！” 众人纷纷附和，也都干了杯中酒。气氛瞬间更加热烈。 王斌一边给张福全重新满上，一边忍不住又问： “全儿总，您这开场白搞得这么正式，好事肯定不小！ 是不是咱们部门又接了大项目？还是您个人......” 张福全坐下，夹了一筷子夫妻肺片，嚼了几下，才慢悠悠地开口，目光扫过王斌、李建国、赵强几人： “项目嘛，一直都有。不过今天要说的，是我个人的一点变动。” 他顿了顿，看到几人都屏息凝神听着，才继续说道： “默总今天找我谈话了。 数字技术BU那边，新成立了个生态与合作部，缺个牵头的人。 默总的意思，是让我过去试试。” 话音落下，包间里安静了几秒钟。 曾雪玲瘪了瘪嘴，自己老公就这样，跟这群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总是狗肚子里存不了二两油。 在家里还说什么“事以密成、先只给他们提一下、具体事情我先不说”。 结果一杯酒下肚，就特么撂了个干净。 而王斌、李建国、赵强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恍然。 他们都不是笨人，瞬间就明白了这话里的含义。 生态与合作部，数字技术BU旗下的二级部门！ 张福全过去，那就是总监！是真正意义上的华兴高管了！ “我靠！全儿总！不，张总！恭喜啊！”王斌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一拍桌子，激动得脸都红了，端起酒杯，“这是大好事啊！必须再敬您一个！您这算是彻底鲤鱼跃龙门了！” “恭喜张总！” “太好了！张总，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李建国和赵强也立刻举杯，言辞恳切，脸上洋溢着真诚的喜悦。 他们作为张福全的嫡系，老大高升，他们的前途自然也更加光明。 这种一荣俱荣的感觉非常强烈。 李建国内心甚至涌起一股自豪感，“自己是张总的嫡系，张总是陈总的铁杆，四舍五入，我这也算是陈总线上的人了！” 虽然不知道这种关系陈默认不认，但在华兴这样的大公司里，有时候确实是一种无形的资本和心理优势。 其他几位家属也都是老油条了，对华兴内部职级跟老公一样敏感，纷纷笑着道贺。 曾雪玲在一旁看着，脸上带着得体而欣慰的笑容。 她注意到，丈夫在宣布这个消息时，虽然语气尽量平静，但那份发自内心的意气风发是藏不住的。 而丈夫下属们的反应，也充分说明了丈夫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和威望。 好像在不知不觉中，自家老公也是大佬了？ “先别急着恭喜，”张福全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坐下，脸上恢复了那种略带深意的笑容。 “我过去，是光杆司令可不行。 生态合作这摊子事，听起来高大上，做起来千头万绪，需要得力的人手。 今天叫你们来，一是分享喜悦，二呢，也是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他目光扫过王斌几人： “我这一摊子，肯定要带几个知根知底、能打硬仗的兄弟过去。 就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跟着我老张，再去开一回荒？” 这话问得相当直白，能参加这种小范围聚会的说白了都是最信得过的人。 王斌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表态： “张总，瞧您这话说的！ 我王斌是您一手带出来的，您去哪，我肯定跟到哪！没说的！ 生态合作咋了？不会可以学！ 只要您指方向，前面是坑我也先跳下去给您垫个脚！” 他的话糙理不糙，带着浓郁的江湖义气和绝对的忠诚。 李建国推了推眼镜，语气沉稳但同样坚定： 第966章 吹嘘资本 “张总，我跟着您。 技术这边我熟，生态合作肯定也离不开技术支撑。 需要我做什么，您吩咐就行。” 他是技术型人才，表态更务实，但决心同样不容置疑。 赵强更是拍着胸脯： “老板，我必须跟您走啊！ 对外协调、搞关系这套我熟，正好跟生态合作对口！ 您就放心吧，保证不给您掉链子！” 三人的表态毫不犹豫，他们又不是傻逼，这种好机会怎么可能错过。 张老板过去是二级部门总监，下面得有多少坑位啊，他们这才三个萝卜。 新成立的BU，就算一时半会儿没有成绩，那占个四级部门经理的坑不过分吧？ 更何况，这新成立的BU总裁是默总啊，人家喜报都发了不知道多少了。 这一把跟着张总去开荒，不仅仅是换一个部门，明白了是踏上一条更快的晋升通道。 而且唯一的风险 —— 新BU发展太差被裁撤或者降级的可能性极其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再说了，他们是跟着一位重情义又肯为下属着想的老大，就算是风险很大也要拼一把啊。 “好！好！好！”张福全连说三个好字，显然对兄弟们的反应非常满意，心情大好。 “有你们这句话，我很高兴！ 来，这第二杯，敬咱们兄弟的情谊！ 以后到了新地方，还得靠兄弟们一起使劲！” “必须的！” “一起使劲！” “敬张总！” 众人再次举杯，气氛热烈到了顶点。 几杯酒下肚，话匣子也彻底打开了。 王斌凑近了些，带着几分好奇和羡慕问道： “张总，默总亲自找您谈话，啥感觉？ 是不是气场特别强？” 他们这个层级，平时能见到陈默的机会都不多，更别提单独谈话了。 张福全抿了一口酒，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带着几分感慨： “强！那肯定强！不过默总跟咱们自己人，没那么大架子。 就在他办公室，喝着茶聊的。 你们也都知道，他现在那个位置，一句话，就能决定很多人的命运。 就像我这次，他点了头，后面流程就是走个形式。 这权力......” 他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大家都懂。 “默总那是真牛！”赵强赞叹道。 “听说去年他婚礼，那场面，我的天，商界大佬云集！ 郑老板、胡老板这些董事全都到场了，还有好多上市公司的老板，鹅厂、虾皮的高管......简直了！” 他看向张福全，“老板，您当时去了，给兄弟们讲讲呗？是不是特别震撼？” 提到陈默的婚礼，张福全顿时来了精神，这可是他足以吹嘘很久的经历。 他放下筷子，绘声绘色地讲起来： “那可不是一般的震撼！博舍酒店，包场！ 你们是没看见，郑老板、徐老板、左老板，几位董事带着家属，坐了好几桌！ 还有辛总、姚总这些各BG的大佬...... 那真是，随便指一个人，可能就是管着几千人、每年经手几百亿预算的大老板！”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营造出一种神秘感： “还有两桌，看着穿得挺普通，像老干部聚会似的，后来我听夹子......哦，就是胡部长说，那两桌坐了九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或者核心创始人！ 全是实业领域的大佬！ 默哥跟他们谈笑风生，勾肩搭背的！” 王斌、李建国等人听得目瞪口呆，虽然他们也隐约听说过陈总婚礼场面极大。 但从亲历者张福全嘴里说出来，细节更加震撼，让他们对陈默的地位和影响力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所以说啊，”张福全总结道，话语间似有所指。 “跟对人，太重要了。 默总重情义，念旧，对我们这些老兄弟没得说。 他格局也大，眼光长远。 咱们能跟着他，是咱们的运气。” 他顿了顿，看向在座的几人： “我记得默总以前说过，‘利他才能共赢’。 咱们以后做生态合作，也得记住这个理，不能光想着自己捞好处，得让合作伙伴也赚到钱，生态才能活起来，咱们BU才能成功。” 他自然而然地引用了陈默的话，显然这番话已经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并且准备付诸实践。 曾雪玲在旁边似有所思，最近几年、特别是这两年，自己老公说话里老爱带上默总。 很多思维方式和处理事情的手法也在有意识学习对方。 她很羡慕老公可以在大佬身边被“言传身教”，自己咋就没这运气... 这么多年了，老公一飞冲天，自己依然在幼儿园里面混着。 “默总高见！” “利他共赢，说得太对了！” “跟着默总，跟着张总，准没错！” 众人纷纷附和，语气中充满了对陈默的敬佩和对张福全的追随。 整个包间里，虽然陈默本人不在场，但他的影响力、话语和行事风格，却仿佛无处不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愈加热烈。 张福全和兄弟们推杯换盏，回忆着一起攻坚克难的日子，畅想着到了新部门大展拳脚的未来。 曾雪玲和其他几位家属也聊着家常，其乐融融。 看着眼前这番景象，张福全心里充满了感慨。 他从一个普通工程师，走到今天这一步，个人的努力固然重要，但最关键的那个转折点，无疑就是当初选择了跟随陈默，并且在部门搬迁时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 这一步走对，后面的人生仿佛开了加速器。 人生真他娘的充满了戏剧性，自己在华兴勤勤恳恳干了八年才十五级。 结果选择跟随陈默一起从鹏城到蓉城以后，五年时间就要升到二十一级。 他端起酒杯，再次环视众人，声音洪亮： “兄弟们，啥也不说了！以后，跟着我老张，跟着默总，好好干！前途，一片光明！” “干杯！” “为了前途！” “为了默总！为了张总！” 酒杯碰撞的声音清脆响亮，伴随着欢声笑语，在包间里久久回荡。 窗外的夜色渐深，蜀韵轩888包间里的热烈气氛却并未消退。 反而因为酒意和畅谈更添了几分肝胆相照的暖意。 第967章 表态和叮嘱 张福全看着眼前这几个跟着自己打拼多年的兄弟，心中豪情万丈的同时也感受到了被信任的责任。 “兄弟们，”张福全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却更显真诚。 “生态与合作部，听着名头大，具体怎么做，我心里也还在盘算。 但默总把这块交给我，是信任，也是考验。” 他拿起酒瓶，亲自给王斌、李建国、赵强几人斟满酒，动作缓慢而郑重： “咱们过去，不是去享福的，是去开疆拓土的。 数字技术BU是公司未来的战略重点，生态合作更是重中之重。 高斯数据库、渡河ERP、EDA工具...... 这些硬核产品，光咱们自己说好不行，得让合作伙伴、让市场认才行。 这活儿，不轻松。” 见话题转到比较正式的工作环节，几人也认真了起来。 李建国扶了扶眼镜，点点头： “张总，技术底子这块您放心。 虽然领域新，但底层逻辑是相通的。 我会尽快把咱们BU的核心产品技术文档、接口规范都吃透，争取早日成为‘内行’，跟合作伙伴沟通也能说到点子上。” “建国这话在理。”张福全赞许道，“技术是根基，不能浮在表面。你这边多费心。” 他又看向赵强： “强子，你脑子活，人脉广，对外协调是你的强项。 到了新部门，跟各色各样的合作伙伴打交道，分寸拿捏很重要。 既要把公司的利益和战略传递出去，也要能站在对方角度想问题，找到共赢的点。 默总说的‘利他共赢’，不是句空话，得落到实处。” 赵强立刻挺直腰板：“明白，张哥！我一定把握好度，既不让公司吃亏，也要让伙伴觉得跟咱们华兴数字技术BU合作，有奔头。” 王斌拍着胸脯，嗓门依旧洪亮： “张总，具体业务我不懂，但我有力气，有冲劲。 您指哪我打哪。 需要喝酒应酬，我王斌绝不怂！ 需要攻坚克难，我带着兄弟们第一个上！” “好！要的就是这股劲儿！”张福全再次举杯。 “具体过去几个人，怎么安排，等我这边的调令正式下来，再跟你们细说，也会跟现在的部门做好交接。 这段时间，你们手头的工作不能松，该盯的项目盯紧，该保障的系统保障好，站好最后一班岗。 别让人说咱们IT运维支撑部的人，人还没走，心就飞了。” “放心吧张总，规矩我们都懂！” “保证不出岔子！” 众人纷纷应承。 他们都是华兴的老员工，大公司的运作规则和最基本职业操守还是很清楚的。 接下来的时间，话题变得更加轻松。 大家聊起部门里的趣事，聊起各自家里的情况，聊起蓉城哪家新开的馆子味道不错。 几位家属又再次加入了群聊，气氛融洽温馨。 酒足饭饱，已是晚上九点多。 张福全让服务员拿来账单，爽快地结了账，又招呼着给每位家属和孩子准备了餐厅自制的小点心礼盒，细节处尽显周到。 一行人走出蜀韵轩，晚风带着凉意吹来，让人精神一振。 代驾已经在门口等候。 “兄弟们，今天就到这儿。”张福全与王斌、李建国、赵强等人一一握手，用力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回去都好好休息。具体事情，等我消息。” “张总您也早点休息。” “等您通知！” “路上小心！” 目送着兄弟们各自上车离开，张福全才在曾雪玲的搀扶下，带着已经有些瞌睡的儿子，坐进了自己车的后座。 代驾师傅平稳地启动车子，驶向“天府云栖”小区。 回到家，把睡着的儿子安顿好，张福全和曾雪玲才终于有了独处的空间。 两人靠在客厅舒适的沙发上，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一片宁静。 “今天喝了不少，难受吗？”曾雪玲关切地问，递给他一杯温水。 “还好，高兴嘛。”张福全接过水杯喝了一口，长长地舒了口气，脸上虽然疲惫，但眼神依然明亮，“雪玲，今天......我真的很高兴。” “看出来了。”曾雪玲笑着靠在他身边，“从接到你电话就开始乐，一直乐到现在。” “不一样，”张福全摇摇头，语气认真起来。 “以前升职，也高兴，但更多的是觉得付出有了回报，肩上责任更重了。 但这次......感觉不一样。”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 “这次是默总亲自点将，去的是一个全新的平台。 这不仅仅是升职，更像是一种......认可，一种把我纳入他最核心圈层的信号。 你知道吗，他跟我谈话的时候，那种信任和期待，我能感觉到。” 曾雪玲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拍了拍： “这说明默总一直看重你。 从当年在鹏城，你第一个签字支持他，跟着他来蓉城，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你的能力和忠心，他都看在眼里。” “是啊，”张福全感慨道。 “跟着默总，这一步真是走对了。 有时候想想，真是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 当初只是想着搏一把，结果做梦都没想到能搏出这种局面。” “所以说，跟对人很重要。”曾雪玲总结道，“你现在也是兄弟们眼里的‘对的人’了。你看王斌、建国他们，对你多死心塌地。” 提到兄弟们，张福全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几个小子，都是好样的。 有他们跟着，我心里踏实不少。 生态合作这摊子，虽然新，但只要方向对，人心齐，就有搞头。” 他靠在沙发背上，望着窗外的月色，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野望： “默总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我，我不能给他丢脸。 一定要把数字技术BU的生态做起来，做成公司的一面旗帜！ 到时候......”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曾雪玲明白，丈夫的心气也已经随着陈默的脚步，投向了更广阔的天地。 “我相信你。”曾雪玲轻声说，语气充满了支持，“不过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慢慢来。身体最重要。” “嗯，知道。”张福全握住妻子的手，心里一片温暖和踏实。 这一夜，天府云栖的联排别墅里灯火渐熄，归于宁静。 第968章 再次约见 张福全这边热火朝天的同时，他们一群人嘴里的“陈总”同样也下了个早班。 说是“早班”，但实际陈默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也已经是晚上7点多。 一个小时后，浣花溪畔在夜色中更添一份静谧与诗意。 湖水潺潺，沿岸的灯光勾勒出婆娑树影，与不远处一栋格调雅致的私人会所相映成趣。 这会所隐于竹林深处。 青砖灰瓦，门脸低调，只有檐下悬挂的一盏小小灯笼，散发着昏黄温暖的光晕。 若非熟客引路，极易错过，正是杨怀瑾教授偶尔招待挚友亲朋的隐秘所在。 至于为什么再一次选到这里，当然是为了方便陈默吃完饭直接回家。 名为“竹韵”的包间内，陈设清雅，墙上挂着几幅意境深远的水墨画，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枯山水庭院，几块顽石，数痕白砂，在灯光映照下意境悠远。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气息。 杨怀瑾教授早早便到了，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改良中式立领上衣，坐在临窗的茶海前，慢条斯理地烫洗着茶具。 水汽氤氲，茶香袅袅，却似乎未能完全抚平他眉宇间一丝若有若无的思虑。 神色间既有师长即将见到得意门生的期待，也隐含着郑重。 他的儿子杨钊，则坐在下首，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休闲pOlO衫。 但此刻的他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起身检查了一下桌上已经摆好的凉菜，又走到窗边看了看庭院，时不时瞥一眼手腕上的表。 比起大半年前初次恳求陈默指点时的急切，如今眉宇间多了几分自信。 但一想到即将面对的人，那份深植于心的敬畏，便让这份自信之下，又隐隐透出些紧张的期待。 “爸，陈总他......会不会临时又有要事？”杨钊忍不住低声问父亲。 杨怀瑾抬眼看了看儿子，将刚沏好的一杯茶推到他面前： “沉住气。陈默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来。 他如今身份不同，时间宝贵，能抽出空档已是不易。 我们等着便是。” 正说着，包间外传来轻微而规律的脚步声。 杨氏父子几乎同时站起身。 侍者轻轻推开门，陈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穿着简单的白色棉质T恤，下身是一条深色长裤，步履从容。 这次没有带秘书，只身一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虽已是华兴常务董事，但在曾经的恩师面前，他依旧保持着学生的谦和。 “杨老师，抱歉，刚从公司一个会议出来，让您久等了。”陈默含笑致歉，声音温和。 “理解理解，蓉城这交通，高峰期谁都一样。”杨怀瑾连忙迎上前，脸上绽开真切的笑容，那份师长见到得意门生的欣慰瞬间冲淡了之前的些许凝重，“快请坐，路上辛苦了，先喝杯茶。” 说让又补充了一句，“知道你忙，能抽空过来，我就很高兴了。”杨怀瑾亲自起身为陈默斟茶。 “快坐，先喝口茶，润润嗓子。这是朋友刚送的‘昔归’，味道还算正。” 陈默跟杨怀瑾先握手，然后又和杨钊握了握手，力道适中： “杨总，好久不见，气色更胜往昔。” 目光在杨钊身上停留片刻，赞许地点点头，“看来闪光文化的发展，确实顺风顺水。” 随后便从善如流地坐下，端起那盏温润的白瓷茶杯。 先观其色，再闻其香，最后轻啜一口，赞道： “茶气足，回甘好，确实是好茶。老师您这儿总是有好东西。” 简单的寒暄，让包间内的气氛迅速融洽起来。 杨钊在一旁陪着笑，适时地接过话头：“陈总日理万机，还能记得我们这点小事，我和家父都感激不尽。” 陈默目光转向杨钊，笑了笑：“杨总太客气了。闪光文化这半年多的发展，我可是听倩倩和晓晓提过不少，势头很猛，你功不可没。”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预设的开关，杨钊精神一振，知道进入正题的时候到了。 他微微挺直腰背，开始汇报公司近况，语气清晰而条理分明： “陈总，首先，我必须再次感谢您。 托您的福，更是全靠您之前的指点，闪光文化这大半年算是走上了一条快车道。 您当时提出的‘战略聚焦’、‘内容工业化’、‘数据驱动’，还有‘拥抱直播电商’，这十九个字，我一直记在心里，奉为公司发展的圭臬。” 他顿了顿，仔细观察了一下陈默的表情，见对方只是平静地听着，便继续深入，语气也愈发恳切： “不瞒您说，陈总。 当初倩倩和晓晓入股，我心里清楚，这既是缘分，更是您和对我们杨家的信任和提携。 我杨钊不是不懂事的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公司日常运营，倩倩和晓晓有想法，有活力，她们的意见我百分百尊重。 但涉及到公司战略方向，尤其是资源倾斜这种关键决策，我始终记得，关键时刻，能为我们指明方向、定下基调的，还是陈总您。” 这番话他说得极其诚恳，没有丝毫矫饰。 他深知，陈倩和颜晓的入股，表面上是两位年轻股东，实质上纽带是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师兄。 是的，杨钊也是蓉城交大的，而且还是从蓉城交大附中一路念上去的。 他比陈默小一级，当然这也是上次吃饭闲聊的时候陈默才知道。 杨钊知道维系好与陈默的关系，远比单纯讨好两位年轻股东更重要。 这份清醒的认知，是杨钊这几年在商海沉浮中磨练出的最重要智慧之一。 陈默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示意他继续。 他知道，今晚的重头戏之一，就是杨钊的“汇报”。 茶过一巡，气氛已然热络。 杨钊当然也知道是时候进入正题了。 他顿了顿，开始详细汇报，语气清晰而富有条理，显然做了充分准备： “这大半年来，我们严格遵循您的方略，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首先就是‘断臂求生’，坚决砍掉了之前分散投入的十几个不温不火的垂类，包括当时还有些微利的手游直播和搞笑剧情号。 当时公司内部阻力不小，但我和倩倩、晓晓沟通后，她们都坚定支持，认为必须集中火力。 现在回过头看，这步棋走对了。” 第969章 油腻 “我们最终将资源集中在三个核心赛道： 美妆护肤、时尚穿搭，以及......您可能已经猜到了，汽车领域。” 说到汽车，杨钊的语调不自觉地上扬，带着明显的侧重。 “美妆和时尚板块，我们已经建立了比较成熟的内容中台和达人孵化体系。 通过数据分析和爆款模型，我们现在能够稳定、批量地生产具有一定质量保证的内容。 目前，这两个板块是公司现金流的主要贡献者，尤其是直播电商业务，增长非常迅猛，去年双十一，我们旗下一位头部美妆博主单场GMV突破了千万。”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调出几张简洁的数据图表，向陈默展示： “陈总您看，这是我们近两年的营收和利润增长曲线，以及各业务板块的占比变化。 可以说，我们已经初步实现了从‘内容作坊’到‘智能化内容工厂’的转型。” 陈默接过平板，快速而专注地浏览着上面的数据，偶尔点点头，手指在代表利润增长的曲线上轻轻点了一下：“利润率提升很明显，说明你们的运营效率和商业化能力都上了一个台阶。很好。” 得到肯定，杨钊备受鼓舞，他放下平板，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更加恳切： “陈总，说到汽车板块，我必须向您坦白我的一个‘私心’。” 他看了一眼父亲，又看向陈默，眼神坦诚。 “我观察到，倩倩和晓晓对我们签约汽车博主的事情异常上心，甚至亲自参与面试和内容策划，要求比美妆板块还要严格。 我开始有些不解，直到后来，我通过各种渠道，隐约了解到华兴的车BG在新能源汽车领域的宏大布局。 特别是听说咱们华兴深度合作、倾注心血的‘启界’品牌首款车型即将在年底亮相时，我才恍然大悟。” 杨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仿佛在揭开一个精心准备的惊喜： “我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商业机会，这可能是我们闪光文化能够为您、为华兴的车BG战略贡献力量的领域！ 也是我们回报您指点之恩的最好途径。” 说实话杨钊这话说得有些油腻了，油腻到一旁的杨怀瑾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连今年51岁的杨怀瑾都知道自媒体行业汽车博主这一块是蓝海，自家儿子公司进入自媒体汽车赛道本质上就是占领生态位和搞钱，对面坐着的这位自己教书一辈子最优秀的学生能不知道？ 还在这指鹿为马说要报答人家，报答个锤子啊。 他很确信自己儿子是有些飘了，连忙咳嗽几声算做是提醒。 杨钊说得正嗨，还以为亲爹喉咙不舒服 ，给亲爹把茶水掺上以后又继续输出。 他兴奋得阐述了自己的详细布局： “所以，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我亲自牵头，投入了公司相当比例的精力和资源，全力拓展汽车垂类。 我们的策略不是盲目追求粉丝量最大的头部网红。 那些人往往报价虚高，配合度差，而且内容商业化气息太浓。 我们瞄准的，是那些在特定领域有深度、有特色、有潜力，粉丝粘性极高的‘实力派’。” 杨钊如数家珍地介绍起来： “比如我们签下的‘电池老王’，他是清华电池专业的博士，在新能源电池技术解读方面非常权威，内容硬核，深受技术控和潜在电动车用户的信赖； ‘轮上江湖’的主理人老赵，以前是汽车杂志的资深编辑，擅长长距离实测和越野穿越，内容真实可靠，在自驾游爱好者中影响力很大； 还有‘查理聊车’，观点犀利，敢于批评，虽然有时会得罪厂商，但赢得了很多追求独立观点的年轻用户； ‘胖哥说车’是一位风格亲民、语言幽默的资深车评人，粉丝约240万，擅长从普通消费者角度解读车辆优缺点，带货能力（汽车周边、保养品）很强。 ‘极速拍档-小乔’则是罕见的女性专业车评人，颜值与技术并存，对性能车、电动车有独到见解，粉丝约130万，深受年轻男性及部分女性用户喜爱。 ‘工匠派’专注于汽车改装、保养知识的硬核技术流团队，粉丝虽只有110多万，但粘性极高，在汽车发烧友群体中影响力很大。 最后就是‘电车漫谈’，他聚焦新能源汽车领域，分析行业趋势、技术路线和三电系统，粉丝约190万，在潜在电动车消费者中拥有良好口碑。 此外，还签下了几个小几十万到大几十万粉丝不等的区域性汽车导购、自驾游VlOg等中腰部账号。 当然，我们还挖掘了几个专注于智能座舱体验、自动驾驶技术分析的年轻博主，虽然粉丝基数还不算庞大，但他们对新技术的理解和表达能力很强，代表了未来的方向。” “我们的目标是，”杨钊总结道： “构建一个多层次、多视角、覆盖不同用户圈层的汽车内容生态矩阵。 不追求一时的流量爆炸，而是要扎实地建立起专业、客观、有深度的品牌形象。 我相信，等到‘启界’上市时，我们这套矩阵，将成为最懂产品、也最值得用户信任的‘民间讲解员’和‘口碑放大器’，能在舆论战场上，为咱们自己的品牌打好关键的第一仗！” 陈默一直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眼神深邃，显然在认真思考杨钊的每一句话。 杨钊虽然油腻是油腻了点，但他的这番布局，其敏锐度、前瞻性和执行力，确实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期。 当然，其中两个妹子自然也是功不可没。 这不仅仅是商业嗅觉，更体现了一种难得的战略协同意识。 “杨总，你做得非常好，考虑得很周全。” 陈默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 “你能想到这一步，并且投入资源去落实，非常难得。 汽车行业的品牌建设，尤其是新品牌，光靠传统的广告轰炸是不够的，深度、专业的内容渗透和用户心智占领至关重要。 你选的这几个方向，都切中了要害。” 第970章 陈默的通透 陈默特别强调了一点： “尤其是你强调的‘专业、客观、有深度’，这非常重要。 ‘启界’不需要无脑的吹捧，我们需要的是基于产品力本身的、真实的声音。 建立起信任度，比短期内的销量数字更重要。 你们这个矩阵，未来可以成为我们与用户深度沟通的宝贵桥梁。” “明白，陈总您放心！”杨钊激动地保证，脸上因兴奋和得到认可而泛着红光。 “内容质量和专业底线，是我们绝对的生命线。 我们一定严格把控，输出对用户真正有价值的信息，绝不搞虚假宣传和过度营销。” 正事谈得深入，气氛也达到了高潮。 侍者适时地开始上菜，菜品精致而考究，既有清淡的官府菜，也有几道调味克制的蓉城本地特色，显然是充分考虑到了陈默的口味和健康。 酒是杨怀瑾珍藏的茅台，醇厚绵长。 几杯酒下肚，包间内的气氛更加松弛和融洽。 话题也从严肃的商业战略，逐渐转向更生活化的领域。 杨怀瑾教授脸上的酒意渐浓，他放下筷子，看向陈默，神色间多了几分长辈的关切，也夹杂着有些复杂的情绪。 “陈默啊，”他斟酌着开口。 “有个关于倩倩的情况，我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应该跟你聊聊。” 陈默放下手中的汤匙，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神情专注而平和： “老师，您太见外了。 倩倩在学校，多亏您一直照应。 她年纪轻，阅历浅，有什么做得不妥或者需要提醒的地方，您直接告诉我，是对她好，也是对她负责。 我感激还来不及。” 得到陈默的鼓励，杨怀瑾松了口气，但语气依然带着斟酌： “倩倩这孩子，本质是极好的，聪明，有想法，也有干劲。 一年多前，学校这边也顺利帮她解决了编制问题，算是有了个安稳的落脚处。 说实话，想在高校体系里往上走，光有编制还不够。 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在教学、科研或者行政事务上。 按理说，她在高校体系里，只要沉下心来，在教学或者科研上投入几年，未来还是很有发展空间的。 但是......” 他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她的精力，确实被分散得太厉害了。 一方面，她和那个大学室友搞的跨境电商公司，听说做得非常红火，应该是赚了不少钱。 这本来是好事，年轻人有闯劲嘛。 但是......她现在每天开着那辆白色的保时捷帕拉梅拉来学校，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学校里现在几乎都知道，计算机学院有个年轻的女老师，副业搞得风生水起，是位‘豪车老师’。” 杨怀瑾摇了摇头： “高校环境，你也知道，相对还是比较传统和保守的。 这样的做派，难免会引来一些非议和侧目。 有些人会觉得她不够专注本职，心思活络； 也有些人，可能会在背后议论些不好听的话。 这对她在同事间的口碑，以及未来的职称评定、项目申请，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影响。” 他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看了一眼旁边的儿子： “另一方面，她还要分出一部分精力在闪光文化那边。 虽然小钊这边尽量不让她操心具体的日常运营，但毕竟挂着股东和战略顾问的名头，一些重要的决策会议、方向讨论，她还是会参与。 这又占去了她不少时间和心力。” 杨怀瑾的语气带着些许歉意： “说起来，这事也怪我考虑不周。 当初是小钊一心要把倩倩和晓晓拉上车，我当时只觉得是年轻人一起做点事，互相帮衬，没想到会影响到倩倩在学校的发展......” “老师，您千万别这么说，更不必有任何自责。”陈默立刻打断他，语气温和但异常坚定。 “倩倩和晓晓入股闪光文化，是她们成年人经过思考后做出的选择。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锻炼平台，能接触到市场最前沿的东西，对开阔眼界、提升商业思维大有裨益。 您和杨总给了她们这个机会，我应该代她们感谢你们才对。” 他端起酒杯，向杨怀瑾敬了一下，认真地说： “至于她在学校的发展，我个人认为，不必用传统的升迁路径来框定她。 重要的是她是否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方向，是否活得开心、充实。 如果她志不在此，我们勉强她留在象牙塔里，按部就班地评职称、发论文，对她而言未必是幸福。 她现在既能体验校园的单纯，又能感受商海的波澜，只要她自己能平衡好，我觉得是好事。 所以，老师您完全不必为此感到困扰。” 陈默这番通情达理又开明豁达的话，让杨怀瑾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彻底落了地。 脸上的复杂之色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释然和敬佩。 他连忙举杯回应： “陈默，你能这么想，那我就放心了！ 是啊，孩子们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做长辈的，在旁边看着、扶着就好，确实不该用我们的尺子去丈量他们的世界。” 气氛再次变得轻松起来。 又吃了几口菜，聊了些学校和行业里的闲话。 杨怀瑾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向陈默这边倾斜，声音压低了一些，神色也变得更为郑重。 “还有一件事......”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合适的措辞。 “是关于倩倩个人感情方面的。 我瞧着倩倩那孩子，最近好像......好像是谈恋爱了。 算是我无意中发现了些情况，犹豫了很久，觉得这事关倩倩的终身幸福，还是应该让你这个做哥哥的知道。” 陈默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这确实是个意外的消息。 在他的潜意识里，妹妹似乎还是那个需要他操心、保护的女孩。 虽然知道她早已长大成人，但“谈恋爱”这个词真正摆到面前时，内心还是泛起了一阵微澜。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向杨怀瑾，示意他继续。 “大概是去年冬天开始的吧，”杨怀瑾回忆道，“我偶尔在教职工食堂，看到倩倩和一个年轻男老师坐在一起吃饭，两人有说有笑，神态比较亲密。后来留心了一下，发现次数还不少。男方是材料学院的王宏志老师，九一年生人，算得上是非常年轻有为。” 他慢条斯理的详细介绍道： 第971章 居然恋爱了 “王宏志是魔都交大材料科学与工程系的直博生，导师是那个领域最杰出的院士。 他博士期间成果很突出，发表了好几篇高水平论文。 去年博士毕业后，我们学校是把他作为特聘副教授引进过来的。 当然，也给了不错的科研启动经费和待遇，算是学院重点培养的青年骨干。 说起来，他和倩倩算是同事，只是在不同学院。 后来我悄悄打听了一下，两人是在学校里组织的一次活动中认识的。” 说完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杨怀瑾觉得自己私下打听年轻老师的八卦多少有点奇怪。 介绍完男方的学术背景，杨怀瑾停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考量。 最终还是决定和盘托出，声音压得更低： “至于家庭情况......我因为有些好奇，也通过一些老关系侧面了解了一下。 他父亲是王科才，就是我们蓉城市政府分管工业、财政、国资这些核心部门的常务副市长，是市里的实权人物之一。 母亲在水电十局担任工会主席，也是体制内的干部。” 说出这些敏感信息时，杨怀瑾内心是颇为矛盾的。 一方面，他觉得自己一个长辈，去打听并传递晚辈的隐私和家庭背景，颇有“背后议论”和“告密”之嫌，有失身份； 另一方面，他深知以陈默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影响力，其唯一的亲妹妹选择伴侣，这绝非单纯的个人感情问题，牵涉的可能因素太多。 他觉得自己有责任，也必须将所了解的情况，毫无保留地告知陈默，以便他做出判断和应对。 然而，陈默的反应再次让杨怀瑾感到意外。 听到“常务副市长”这个头衔，陈默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既没有表现出惊讶，也没有流露出任何评估或算计的神色，仿佛这只是描述中一个普通的信息点。 实际上这位王副市长他见过不止一次，而且对于现阶段的他而言，省会城市的正厅级常务副市长已经有些和他不对等了。 当然，这些不重要。 他更关心的，显然是更本质的东西。 “王老师本人性格怎么样？为人处世方面，您接触过或者听说过吗？” 陈默问道，目光清澈，带着纯粹的关切，焦点完全放在了“人”本身。 杨怀瑾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陈默的侧重点，心中不禁对这位学生的格局和心性更为叹服。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尽量客观地评价： “接触不多，但在学校几次青年教师的活动中见过，也听材料学院的同事提起过。 普遍反映是，小伙子为人比较踏实、低调，不张扬。 很有学术天赋，也很勤奋，是真心热爱科研、想做点事情的人。 平时在院里待人接物也挺谦和，没什么架子，跟同事关系处得不错。 至少从表面上看，是个品行端正、积极上进的年轻人，不像有些官宦子弟那样浮夸。” 陈默认真听着，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甚至还有心情开起了玩笑：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妹夫”人选。 倩倩也确实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有自己的判断和选择，只要对方人品可靠，真心待她，两情相悦，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家庭条件如何，不在我的考量范围之内。” 他再次举起酒杯，这一次，是郑重地向杨怀瑾表达感谢： “杨老师，非常感谢您告诉我这些，更感谢您对倩倩像自家孩子一样的关心和爱护。 这些本该是我们自家人留意的事情，还劳您如此费心，甚至因此感到为难，实在让我过意不去。 您这份心意，我记在心里了。” 陈默这番真诚而不失分寸的话语，彻底消解了杨怀瑾心中最后那点“告状”的不安和纠结。 他感到一阵轻松，觉得自己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他连忙举杯，由衷地说： “应该的，应该的！ 倩倩就像我自己的侄女一样，能看到她找到好的归宿，我们做长辈的，比什么都高兴。” 一旁的杨钊也赶紧举杯，心中对陈默的为人处世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位师兄，两句话就能把自己父亲心中的那点“纠结”打散，哄得父亲贼拉开心。 当然，最让他佩服的是陈总身处权力和财富的顶峰，却能如此平和理性地处理家事。 关注点始终落在最基本的人品和情感上，这份通透和豁达，远非常人所能及。 这场小范围的家宴，在和谐又充满人情味的气氛中接近尾声。 又闲谈了片刻，陈默见时间不早，便起身告辞，父子二人却坚持要把陈默送到门口。 “陈总，您放心，汽车内容这块，我们一定会当成重中之重来做精做深！” 临别的时候杨钊再次表态。 “有心了。”陈默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闪光文化的未来，在你们自己手上。” 杨怀瑾则握着陈默的手：“陈默，有空常来学校坐坐，就当回家看看，我们李校长都念叨你不知道多少次了。” “一定，老师您保重身体。”陈默真诚地回应。 父子俩看着陈默的背影悄然消失在浣花溪畔的夜色中，这才转身返回。 另一边的陈默从会所出来，夜风迎面一扑，酒意便散了两分。 这风是浣花溪九月的风，凉丝丝的，带着点潮润的草木气，像被人用软绸子在脸上轻轻揩了一把。 在这样晴朗又凉爽的夏夜，走路回去倒是正好。 沿河的青石板路被路灯照着，泛着些潮润的光。 灯光是昏黄温存的，透过香樟树的枝叶漏下来，在地上洒些碎银子似的斑驳影儿。 偶尔有车驶过，车灯雪亮地一扫，把树影、栏杆影都搅动起来，像忽地掀开一幅流动的墨画，旋即又归于宁静。 湖对岸高楼的灯火，远远地，一团一团，倒映在黑黢黢的水里，随着水波微微地晃，恍恍惚惚的，像是许多眯着的眼。 他走得不快，两手闲闲地插在裤袋里。 空气里有种好闻的味道，是泥土被夜气浸润后发出的微腥，混着晚香玉那甜得有些发腻的香气。 路旁草丛里，秋虫叫得正欢，唧唧唧的，声音清亮而干净。 不像夏日那般焦躁，反倒是像是给这夜色打着均匀而安逸的拍子。 第972章 被死去记忆攻击的陈默 这声音让周遭显得更静了。 过了那道小石桥，便转入别墅区的小径。 这里的路灯隔得远些，光与暗的分界便不那么分明了。 月光这时才显出它的存在，淡淡的，像一层凉水洗过的青纱，蒙在屋顶、车顶和树叶上。 他看见一株芭蕉，阔大的叶子在墙边黑魆魆地立着，影子浓得化不开。 另一户的栅栏上，爬满了牵牛花，看不清颜色，只觉那藤蔓纠缠得密密匝匝，在夜风里微微摇着，像在做一场安静的梦。 走路15分钟，酒意消散了一些，浑身是那种微醺后的松快。 额上、颈间，被风拂着，清清爽爽的。 他不去想明日待办的琐事，只觉着这一刻的自己是舒展的，像这夜色里的一片叶子。 远远望见自家那栋的轮廓了，二楼书房的窗还黑着，只有门廊下那盏仿古的绢灯亮着，一团暖暖的光，在等他。 他站住脚，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凉沁沁的，直落到肺里。 今夜，大约能睡个好觉。 可惜的是一回到家中，思绪夹着回忆，就如同潮水一样拍来。 倩倩谈恋爱了...... 对象是一个听起来各方面都很不错的年轻人。 这个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漾开了一圈圈复杂的涟漪。 有惊讶，有欣慰，有感慨，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不舍和牵挂。 时间过得真快啊。 记忆中，那个扎着羊角辫，会因为被邻居家的孩子抢了玩具而哭着跑来找他撑腰的小丫头； 那个中学时，会因为一次考试没考好而躲起来偷偷掉眼泪的少女； 那个刚上大学时，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在电话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姑娘； 那个毕业后既想去学校当老师，又想和室友一起创业，倔强得看着母亲的年轻人； 那些鲜活的画面仿佛就在昨天。 怎么一转眼，那个需要他庇护的小女孩，就已经长大到可以独立面对人生，甚至开始经营自己的情感世界了？ 他不禁想起了前世的陈倩。 那时的她，大学毕业后进入了如日中天的教培行业，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和聪明，很快就在一家知名机构做到了基层运营管理岗位。 收入颇丰，看起来前程似锦。 然而，就在她二十八岁，处于职业黄金期的时候，行业的巨变突如其来。 政策的调整像一场寒潮，瞬间冻结了整个赛道。 她所在的公司大规模裁员，她也未能幸免。 失业后的陈倩，仿佛被抽走了主心骨。 曾经那个自信、干练的职场女性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消沉、迷茫，终日窝在租来的小公寓里，靠刷短视频、看无脑短剧麻痹自己的身影。 她投过很多简历，但年龄和经验在当时的就业市场上成了尴尬的存在。 高不成低不就，拿过三万每月的牛马再让他/她去拿五六千一个月的工资是真的很难。 干了六七年的行业说没就没了，一切从头开始？ 虽说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容易二字，但陈默知道前世的妹妹是真的难。 因为当初一纸禁令以后，那是百万教培牛马齐找工作，那竞争是真的大。 陈默知道她当初也陆续又找了几份工作，但都干得不长。 心态也在这一次又一次的试错中彻底崩掉了。 对未来的无力感和挫败感，让她一次次选择逃避。 别说谈恋爱组建家庭，就是一份能让她安身立命的稳定工作，都成了一种奢望。 那时的她，眼神黯淡无光，对生活失去了热情，让作为哥哥的他看在眼里，心急如焚，却又感到深深的无力。 而今生，因为自己的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妹妹的人生轨迹被彻底改变了。 她不必再经历那场职业生涯的寒冬，不必承受那份梦想破碎的痛苦。 她在自己的庇护和引导下，尝试了不同的可能性，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虽然在学校的工作或许未能达到传统意义上的“高度”，但她拥有了更广阔的视野，更丰富的经历。 她深度参与了跨境电商公司，领略商业世界的规则与魅力； 她入股闪光文化，接触最前沿的媒体生态和内容创作。 她变得更加自信、独立，眼界和格局都远非前世可比。 如今，她事业有成，经济独立，精神世界丰富，更在美好的年华里，遇到了一个听起来品学兼优、家世良好的恋爱对象。 “事业爱情双丰收......倩倩，你比哥哥想象中，走得更好，更远。” 陈默在心中默念，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起一个释然的弧度。 前世的遗憾和心痛，在今世得到了彻底的弥补。 作为哥哥，最大的心愿，莫过于看到至亲之人活得幸福、安康、充实。 眼前的倩倩，显然正朝着这个方向稳步前行。 至于那个叫王宏志的年轻人，陈默的心态非常平和。 只要他为人正派，有责任心，真心实意地对倩倩好，那么他的家庭背景是显赫还是普通，都无关紧要。 他相信妹妹的眼光和判断力，也尊重她自主选择人生的权利。 当然，作为兄长，在合适的时机，他自然会以适当的方式，帮她把把关，但绝不会横加干涉，更不会用世俗的门第观念去衡量。 以陈默的阅历当然明白，真正的幸福肯定是建立在经济基础上的。 如果说谈恋爱是琴棋书画诗酒花，那结婚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但以陈默家现在的条件，对于这些外在的条件，已经关注甚微。 说白了钱和社会地位自己都不缺，那自然是希望妹妹选个自己喜欢的人。 陈默就这样坐在家里的大沙发上沉思着，周围愈发静谧。 过来好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将心中关于妹妹的万千思绪暂时压下。 家是温暖的港湾，是卸下盔甲、流露真情的地方。 窗外，还有华兴庞大的数字技术BU、关乎未来的车BG智驾产品线、乃至整个集团在全球化浪潮和激烈技术竞争中的宏图伟业在等待着他。 温情与责任，家庭与事业，构成了他完整的人生棋局。 他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林雨晴已经将明天需要他优先处理的几项重点工作再次整理确认后发了过来。 此刻已是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第973章 瑞子上市方案 九月下旬，府南河的水位降了些，露出两侧经年累月被浸润得光滑的石壁，在难得的秋日阳光下，泛着沉静的光。 这个时节的蓉城，空气里少了往年此时的湿闷，多了几分干爽与利落。 城市依旧在飞速扩张，天府新区的摩天楼群如同雨后春笋，但老城区的街巷里，桂花香混着火锅底料的牛油香气，固执地宣告着这座城市的底色。 陈默坐在蓉城研究所U1顶楼的办公室里，这间办公室视野极好，可以俯瞰大半个研究所园区。 华兴蓉城研究所经过几年的发展，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略显空旷的新园区，U1到U9栋楼里进驻了数以万计的研发人员，人工湖边的黑天鹅家族也添了新丁，一切都在诉说时间的流逝与事业的蓬勃。 这段时间在蓉城待的日子也不短，他准备把数字技术BU的事情再处理一些就回鹏城。 刚刚结束一个关于国产EDA工具链下一步整合路径的视频会议，陈默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桌面上，林雨晴刚刚送来的平板电脑亮着，屏幕上是瑞子咖啡最新发来的上市路演材料终版。 林雨晴如今已是独当一面的秘书团队负责人，衣着妆容愈发精致干练，但看向陈默时眼神里的崇敬与关切，依旧如初。 “陈总，瑞子那边李总刚来的电话，说是一切准备就绪，路演团队明天就从帝都飞纽约了。 材料您过目一下，他说如果您没有其他意见，就按这个最终版印制和提交SEC了。” 林雨晴的声音将陈默从短暂的休憩中拉回。 陈默点点头，拿起平板仔细翻阅。 这份超过四百页的F-1文件增补稿，凝聚了瑞子咖啡过去两年狂飙突进的缩影，也承载着李携耀、乔雅以及整个团队的心血，当然，也包括他陈默的重生记忆与关键抉择。 文件里的数据，即使是以陈默两世为人的眼光来看，也堪称惊艳： ——运营数据—— 全球门店总数：5,587家。 其中华国内地4,612家，覆盖所有省级行政区及超过90%的地级市； 海外门店975家，遍布全球25个国家和地区的核心城市，尤其是依托华兴海外研究所和大型办事处设立的“样板店”，不仅实现了盈利，更成为了当地华人社群和部分外籍人士中的口碑品牌。 累计交易客户数：超过4,500万。 月度活跃用户（MAU）稳定在1,800万以上。 2019年上半年财报：营收73.3亿人民币，同比增长217.5%； NOn-GAAP口径下，公司首次实现整体盈利，净利润2.1亿人民币。 这个扭亏为盈的关键节点，比陈默前世所知的那个版本，提前了太多，也扎实了太多。 明星产品“生椰拿铁”自推出以来，累计销量突破1.2亿杯，仅2019年上半年就贡献了超过9%的营收，且利润率显著高于传统咖啡产品，证明了其强大的产品驱动能力和盈利模型。 ——上市方案核心要点—— 上市地点：美国纳斯达克全球精选市场，股票代码“RZ”。 发行规模：计划发行3,500万股美国存托股票（ADS），每股ADS代表4股A类普通股。 绿鞋机制：授予承销商525万股ADS的超额配售权。 定价区间：基于前所未有的火爆认购，最终定价区间定在每股ADS 38美元至42美元。 最终发行价：40美元。 估值：按此发行价计算，瑞子咖啡上市时的市值将达到约240亿美元。 相较于B轮投后估值118亿美元，实现了203%的惊人增值，这充分印证了其作为全球资本市场耀眼新星的定位。 股权结构及期权池： 上市前，公司设置了占上市前总股本6.5%的期权池，用于激励员工。 其中，20%分配给了CTO李俊涛，这是经过陈默力主，李携耀和乔雅最终认可的决定，认可了他作为技术奠基人和在关键时刻坚守原则的卓越贡献。 发行完成后（假设不行使绿鞋权，且期权池完全稀释），主要股东持股比例预计为： 李携耀：29.81% 陈默：18.96% 乔雅：6.94% 员工期权池（已分配及预留）：6.50% A轮投资人（鹅厂领投、高盛等跟投）：16.64% B轮投资人（合计）：8.96% PUbliC FlOat (公众持股)：约12.2% 陈默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目光在关键数据上停留。 李携耀的能力毋庸置疑，他将瑞子从一家初创公司带到如今即将叩响纳斯达克大门的明星企业，其间的执行力、战略眼光和那股不服输的狠劲，是瑞子能走到今天的核心引擎。 而他对陈默的尊重，也确实早已超越了单纯的股东身份。 几次关键节点无论从早期依托华兴资源的模式验证，到A轮融资的博弈，再到半年前那场险些让公司万劫不复的数据风波，以及随后“生椰拿铁”的横空出世。 陈默所展现出的远见、决断和对商业本质的深刻理解，让李携耀这个心高气傲的创业者真正将其视为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 “告诉李总，材料我看过了，没有问题。预祝他们路演顺利，马到成功。” 陈默将平板递还给林雨晴，语气平静，但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这艘他投入了重金和心血的战舰，终于要驶向更广阔的资本海洋了。 很快，李携耀便带领的瑞子咖啡路演团队，从香港启程，经旧金山，最终抵达纽约。 这不仅仅是一场展示数据的路演，更是一场精心编排、旨在向资本市场讲述一个足以支撑数百亿美元市值宏伟故事的“路演大秀”。 而这份名为 “为什么瑞子值240亿？” 的“资本剧本”，正是一个月前在陈默位于鹏城的办公室里，与李携耀两人闭门打磨了数个深夜的成果。 “李总，资本运作你很擅长。反正你记住咱们去纽约不是去卖咖啡的，你是去卖‘未来’的。” 陈默当时用激光笔点着白板上的对比图，语气冷静。 “你自己也说过，资本市场只会为两种东西支付超高溢价： 一种是垄断性技术，另一种是爆炸性增长。 我们没有前者，但我们拥有后者，而且是经得起审计且真实可信的爆炸性增长。” 白板上，清晰地列着陈默为这次路演定下的核心策略——用“成长股”的逻辑，去颠覆“价值股”的估值体系。 第974章 陈默：“我就在祖国待着” 陈默用笔圈出星巴克的名字： “星巴克是伟大的对手，也是我们最好的‘对标物’。 它现在市值约1000亿美元，全球三万多家门店，稳坐王座。 但它的故事是关于‘现在’的，是稳定的现金流、成熟的模式、可预测的增长。 市场给它的是‘价值股’的估值，它的单店市值大约在32万美元。” 他话锋一转，激光笔的红点落在瑞子的数据上： “而我们呢？5,587家店，只是星巴克的六分之一。 如果我们用同样的尺子去量，单店估值比他们高了太多。 所以，我们必须换一把尺子。” “我们要告诉华尔街，星巴克代表的是‘当下’，而瑞子，代表的是‘未来’。” “星巴克是在一个成熟的市场里精耕细作，而我们，是在全球最大、增长最快的增量市场里开疆拓土。 他们每开一家新店，是在分一块基本固定的蛋糕； 而我们每开一家新店，是在把整个蛋糕做得更大！” 陈默进一步阐释： “星巴克的单店价值，体现在它今天能产生多少利润。 而瑞子的单店价值，体现在它未来能贡献多少增长，以及它作为我们‘快+准’数字化模式的一个节点，所蕴含的复制潜力和效率优势。 因此，我们的单店估值必须是星巴克的数倍，甚至十倍。 这不是狂妄，这是对我们截然不同的增长曲线和商业模式的正确定价。” 此刻，在纽约Park AvenUe某家顶级投行的会议室里，李携耀正完美地执行着这份剧本。 他穿着定制的深蓝色西装，站在投影幕前，用流利的英语，充满激情又不失沉稳地演绎着这个故事。 “......女士们，先生们，我知道你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参照系。” 李携耀微笑着，直接点破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是的，我们尊敬星巴克，它是一座高山，证明了咖啡市场的巨大潜力。 但瑞子，选择了一条不同的攀登路线。” 他身后的屏幕上，没有出现生硬的表格，而是用一张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图表展示： 一条平缓上升的蓝色曲线旁，是一条近乎垂直向上的红色曲线，分别标注着“传统巨头稳健增长”与“瑞子指数级增长”。 “市场给予传统巨头的是‘价值股’的估值，看重的是它今天稳定的现金流。 这就像为一艘已经建成的豪华游轮定价，看重的是它当前的载客量和航线价值。” 李携耀的激光笔点在红色曲线上： “而市场愿意给予瑞子的，是‘成长股’的溢价！ 这是在为一艘正在船坞里飞速建造更先进更高效的星际飞船支付预付款！ 我们看重的，是它未来能探索多少新大陆，能开辟多少新航线！” 他环视全场，目光灼灼： “我们刚刚实现的盈利，就是这艘飞船的‘点火成功’，证明我们的引擎是可靠的，我们的设计是可行的。 接下来，就是大规模量产和驶向星辰大海！” 他继续深入阐述陈默帮他梳理的逻辑： “有人说我们的单店估值太高了。 但请想一想，星巴克的一家店，主要价值是卖出今天的咖啡； 而瑞子的每一家新店，都是一个正在快速自我复制的‘盈利细胞’。 它背后是我们强大的数字化中枢神经：自研的APP、智慧的供应链、精准的数据分析平台。 我们卖出的不仅仅是一杯‘生椰拿铁’，我们是在提供一种高效、便捷且充满惊喜的日常解决方案，我们在创造需求，而不仅仅是满足需求！” 提问环节，果然有分析师尖锐地提到了估值问题： “李总，即便考虑到增长，近240亿美元的发行市值，意味着单店估值超过400万美元。 这是星巴克的12倍以上！这是否过于乐观？” 李携耀成竹在胸，这正是陈默和他预演过无数次的问题。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问题。” 他从容不迫，“我想请各位思考一个本质：资本市场究竟在为哪家公司的 ‘未来’ 付费？” “传统巨头未来的增长曲线是相对平滑可预测的。 而瑞子的曲线，是陡峭的、更可多说是指数级的。 我们刚刚跨过盈利拐点，这意味着我们最‘烧钱’培育市场和用户的阶段已经过去，接下来是收获和放大规模效应的阶段。” “这12倍的差异，定价的正是我们从5000家店发展到未来上万家店，从华国走向更广阔世界，从咖啡延伸到更广泛消费场景的 ‘可能性’和‘确定性’ 。 我们这份经过严格审计的、实实在在的盈利数据，以及我们已经被验证的爆品能力和数字化运营效率，就是这份‘确定性’的最佳保证！” 他的回答，将陈默设计的“成长股”逻辑阐述得淋漓尽致。 既承认了高估值的事实，又赋予了其无可辩驳的商业逻辑。 会场内许多投资人开始频频点头。 几乎每一天路演结束后，李携耀都会与陈默进行越洋沟通。 “默总，今天高盛的午餐会，咱们设计的那个‘游轮与星际飞船’的比喻效果拔群！ 那几个原本对估值最挑剔的基金经理，眼神都变了！” “效果达到就好。”陈默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反正我们不要陷入具体数字的辩护，要始终站在更高的维度，讲述增长的必然性。 我们不卖咖啡，卖的是未来。” “明白。还有，关于海外故事的部分，按你之前提醒的，我们强调了‘价值发现’和‘能力建设’，弱化了短期扩张，反响很好。” “嗯，保持这个口径。真实和克制，在这个时候就是最好的故事。” 通过这密集的隔洋同步，陈默虽然身在蓉城，但他的思维却仿佛亲临每一个路演现场，为李携耀提供了最强大的火力支持和最精准的导航。 毕竟已经2019年9月了，反正丑国他陈默是不敢去的，谁敢去谁去。 别觉得陈默把自己高估自己，郑青山之前不是没有企业家在丑国消失过。 诺思的张浩了解一下？也算是顶级芯片专家了。 作为天津大学教授和诺思微系统联合创始人，他经常收到各类学术会议邀请。 而他在2015年收到微波会议的邀请，会议确实是行业盛会。 邀请方还格外热情，不仅承担全部费用，还特意为他安排了特别行程。 结果呢？结果人刚落地就被请到海关去等一等。 这一等就是10年，好像陈默重生前这位大佬都还在丑国被关着吧？ 这特么还真是“特别行程”。 对了，收到邀请的那年，他家（诺思）刚在滤波器领域达到30%的市场份额。 虽然陈默不愿意去丑国，但李携耀也知道，没有陈默在背后和他一起讨论逻辑、梳理出这个清晰宏大的“资本故事”，他面对那些精明无比的基金经理时，绝无可能如此底气十足。 第975章 不愧是陈默 这场横跨北美的高强度路演，不仅是李携耀个人魅力的展示，更是一场由两人共同幕后编导、李携耀台前主演的，关于资本、增长与未来的完美双簧。 就在路演紧锣密鼓进行的同时，国内这边，关于期权池最终分配方案的细节，也在最后敲定。 虽然大方向早已确定，但在具体个人的分配比例上，尤其是核心高管层面，难免还有一些需要权衡的地方。 这天晚上，陈默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与留在国内处理上市后续文件的乔雅以及CTO李俊涛开了一个三方视频会议。 李携耀也在纽约凌晨时分接入了进来。 会议前半段进展顺利，各个业务板块核心骨干的期权授予比例基本达成一致。 但当谈到技术团队，特别是CTO李俊涛的最终分配额度时，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分歧。 乔雅按照之前李携耀和她商量的初步方案，提出： “俊涛作为CTO，功劳巨大，我们建议授予期权池中的15%。 这已经是技术序列里的最高比例，远超其他VP。” 视频画面里，李携耀也点了点头： “俊涛的技术能力和责任心没得说，15%我觉得是合适的，也足以体现他的价值。” 李俊涛在另一个画面里，没有说话，只是推了推眼镜，表情平静。 这个比例，对他而言，已经是天文数字，是财富自由的保障，他内心是满足甚至有些不安的，觉得是不是拿得太多了。 然而，陈默却开口了，语气平和但坚定：“我认为不够。应该给到20%。” 此话一出，视频会议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李携耀微微蹙眉，他不是舍不得这5%的差额，而是在权衡内部平衡。 给李俊涛一个人20%，意味着其他一些同样重要的高管比例可能需要微调，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微妙反应。 “默总，俊涛的贡献我们都清楚......只是20%这个比例，会不会......”李携耀斟酌着用词。 陈默摆了摆手，目光扫过屏幕上的李携耀和乔雅： “李总，乔总，我们不仅要看俊涛过去做了什么，也要看他未来要承担什么。 不能只看他日常做了什么，更要看他在系统面临潜在风险、认知出现模糊地带时，他做了什么。” 他顿了顿，条理清晰地阐述理由： “第一，俊涛是有奠基之功的。 瑞子能从一家概念公司，发展到如今近5600家门店的规模，其背后支撑的整个数字化骨骼至关重要。 从APP、小程序、POS系统，到供应链管理、大数据分析平台，都是俊涛带着技术团队一手搭建起来的。 这是瑞子‘快+准’模式的核心壁垒，其价值，怎么强调都不为过。” “第二，俊涛在公司有守夜之功的。” 陈默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我们都记得，在公司业务狂飙突进的那段时期，规模和速度是首要目标。 在这种高压下，任何组织都容易产生一种‘数据惯性’。 即为了追求表面的增长曲线，可能在无意识中放松对数据颗粒度和口径一致性的极致追求。” “在这种背景下，是俊涛，凭借技术负责人特有的严谨、对系统底层逻辑的洞察，率先发现了运营数据在汇总、流转过程中存在的可能影响决策判断的系统性偏差风险。” 还得是你陈老六啊，把李俊涛的“告密”都能包装这么好。 他在这里刻意使用了“系统性偏差风险”、“数据惯性”等中性词汇，而非“造假”或“错误”，将问题从一个“个人道德问题”提升到了一个“组织管理和系统性风险”的高度。 他看向李携耀和乔雅，语气诚恳且具有建设性： “李总，乔总，当时我们正全力冲刺上市。 试想，如果这种数据层面的‘噪音’没有被及时发现和校准，它会带来什么？” 陈默列出了具体而可怕的风险，但将责任主体从“个人”转向了“系统”和“环境”： “第一，决策失真：基于有偏差的数据，我们的战略决策、资源投放可能会失准，这等于在高速公路上蒙眼开车。” “第二，信任基石动摇：一旦我们带着未经严格校准的数据去接触资本市场，任何后续的质疑，无论是来自投行、投资人还是做空机构都足以让我们花费巨大心血建立的故事和信用瞬间打折。 甚至引发对管理能力的信任危机。上市不只是融资，更是建立长期信用。” “第三，文化腐蚀：如果对数据真实性的标准有任何松动，这种风气会像病毒一样蔓延，最终侵蚀的是我们‘快且准’模式的根基，以及我们倡导的务实文化。” “俊涛在发现风险后，没有因为这是‘业务侧’或‘管理层’的偏好而选择沉默，他展现了一个CTO和核心高管应有的终极责任心和对公司根本利益的守护。 他负责任的通过内部渠道沟通，推动了我们所有人对数据标准进行了一次至关重要的‘校准’。” 陈默再次强调“负责任”，将李俊涛的行为定义为积极解决问题的合作姿态，而非对抗性的举报。 “他守护的，不仅仅是几组冰冷的数字，更是瑞子咖啡这家公司的决策质量、市场信用和文化的纯洁性。 在那个时候，这份坚守的价值，无法用金钱衡量。 这避免了我们可能在资本市场上因小失大，确保了我们能以最坚实、最经得起拷问的姿态站在这里。 这份在高速发展中能保持清醒、敢于对潜在风险说‘不’的定力，是公司最宝贵的‘压舱石’之一。” 卧了个大槽啊。 李俊涛在旁边的傻眼了，这还是我印象中那个老实巴交的陈默吗？ 这...这说的是自己吗？ 陈默说的每一句话李俊涛自己虽然都说不出来，但不代表他听不懂啊。 发小是越来越6了啊，他巧妙地将一个可能引发人事矛盾的“指控”，转化为了一个关于“公司治理”、“系统性风险”和“核心价值观”的战略级讨论。 他不追究“谁犯了错”，而是强调“我们共同规避了什么风险”。 格局，这就是格局。 这完全体现了高层管理智慧和格局，将会议焦点从“追责”引向了“建设未来”。 而且这中登也没有让李携耀和乔雅当众难堪。 通过使用“数据惯性”、“系统性偏差”等词汇，他暗示这是一种高速发展公司可能遇到的普遍挑战，而非李、乔二人的品德缺陷。 既点明了问题，又给两位创始人留足了面子，让他们更容易从善如流。 这还没完，发小将自己从一个可能的“麻烦发现者”或“告密者”，塑造成了“公司根本利益的守护者”、“风险的吹哨人”和“文化的捍卫者”。 这种定位极大地提升了自己贡献的战略高度和道德正当性，使得给予他超高额期权变得名正言顺，甚至理所当然。 甚至把自己都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关键最终还上了价值观，也还给了所有高管一个理由。 那就是陈默通过这次论述，向所有高管传递了一个强烈的信号： 在瑞子咖啡，坚守商业底线、维护数据真实、具有长远眼光和风险意识的行为，是最高价值的贡献，会获得最高规格的奖励。 这和KPI本身同样重要。 这是在为公司上市后的长期健康发展，注入最关键的价值观基因。 好家伙啊好家伙，难怪发小是陈董，而自己只是他身上的挂件。 第976章 瑞子咖啡上市了 2019年9月26日，纽约，时代广场。 纳斯达克交易所大楼外的巨型电子屏，已经开始循环播放瑞子咖啡的宣传片，那只蓝色的灵动小鹿，在世界的十字路口，准备开启新的征程。 交易所内部，气氛庄重而热烈。 李携耀穿着一身崭新的定制西装，乔雅则选择了一套象征吉祥的红色套装，显得格外耀眼。 李俊涛则有些拘谨地整理着自己的领带，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穿如此正式的礼服，心情激动又有些恍惚。 第一次还是入职华兴拍工卡照片的时候。 他们身后，是瑞子咖啡从全球各地选拔出来的几十名优秀员工代表，以及部分早期投资人和合作伙伴。 交谈声、笑声、相机快门的咔嚓声交织在一起。 巨大的电子屏上，不断刷新着即将开盘的股票信息，“RZ”的代码后面，发行价定格在40美元。 经过激烈的簿记建档，最终定价超出了区间中值，显示了市场强烈的认购意愿。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纳斯达克！ 今天，我们即将迎来一家来自华国的、引领新消费潮流的非凡企业——瑞子咖啡的上市仪式！” 主持人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响彻整个大厅。 李携耀作为创始人、董事长兼CEO，被邀请上台做简短致辞。 他站在聚光灯下，看着台下无数双注视的眼睛，深吸一口气。 “尊敬的各位来宾，投资者伙伴，以及我亲爱的瑞子咖啡的同事们！”他的声音非常激动，听起来坚定有力。 “今天，我们站在这里，不仅仅是为了敲响一座钟，更是为了向世界宣告，一种新的咖啡文化，一种来自华国的创新力量，已经准备好了！” 他回顾了瑞子咖啡从零到一的创业历程，感谢了团队、投资人、用户，特别提到了： “......我们要感谢我们重要的战略伙伴，以及我们极具远见的个人股东陈默先生，在他的支持下，我们少走了很多弯路，抓住了关键的战略机遇......” 与此同时，在地球另一端的蓉城，正是晚上。 陈默没有回家，而是选择在公司的办公室里，通过电脑实时观看上市仪式的直播。 林雨晴体贴地帮他沏了一壶普洱，安静地放在手边。 她也知道老板在看什么，心里暗道一声“老板牛逼”又默默退了下去。 屏幕上，李携耀意气风发，乔雅笑容灿烂，李俊涛则显得有些紧张，但眼神里充满了光彩。 陈默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看着屏幕上那张扬而充满生命力的场景，与记忆中前世那个充满争议和最终惨淡收场的瑞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今生，他这只重生的蝴蝶，扇动的翅膀终于改变了这条航道的走向。 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混合着对未来的期许，在他心中缓缓流淌。 纳斯达克交易大厅，倒计时开始。 “十、九、八、七......” 李携耀、乔雅、李俊涛以及几位员工和投资人代表，一起站在了那座象征着资本殿堂准入的钟锤旁。 “......三、二、一！” 伴随着全场齐声的计数归零，几人合力，敲响了那口巨大的电子钟！ “铛——” 洪亮而悠扬的钟声，通过电波传向全世界。 这一刻，标志着瑞子咖啡正式登陆纳斯达克，成为一家公众公司。 几乎在钟声响起的同时，交易大厅正中央巨大的电子屏上，“RZ”的代码后面，出现了第一笔交易。 $43.25！ 开盘即比发行价40美元上涨8.1%！ 现场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蓝色的纸屑从空中喷洒而下，如同下了一场欢庆的雨。 李携耀用力地挥舞了一下拳头，乔雅激动地和身边的员工拥抱，李俊涛看着屏幕上那跳动的数字，憨厚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眼角似乎有泪光闪烁。 交易活跃，买盘踊跃。股价在开盘小幅震荡后，一路稳健上行。 $45.45... $45.60... $46.67... 市场的热情超出了最乐观的预期。 瑞子咖啡扎实的基本面、清晰的盈利路径、独特的全球化故事，以及背后若隐若现的华兴系资源，都成为了投资者追捧的理由。 仪式刚结束，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从激动的心情中平复，李携耀、乔雅和李俊涛三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第一时间掏出了手机。 李携耀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直接给陈默拨通了视频电话。 屏幕亮起，看到陈默平静的面容出现在办公室背景中，李携耀的声音依然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默总！看到了吗？开盘就快要冲到四十七块了！ 现在还在涨！我们成功了！谢谢你！ 真的，没有你，瑞子咖啡肯定值不了这个价格！” 陈默看着屏幕那头激动得脸色通红的李携耀，微微一笑： “看到了，李总。这是你和整个团队应得的荣耀。辛苦了。” 几乎是同时，陈默的微信收到了乔雅发来的大段语音，点开一听，是乔雅带着哽咽的激动声音： “陈总，我们做到了！ 刚刚敲钟的那一刻，我差点哭出来！ 谢谢您一直以来的信任和支持，特别是上次...... 唉，不说了，总之，太感谢您了！” 接着，是李俊涛发来的信息，言简意赅，却情真意切： “默子，谢谢了，敲完钟了。涨得挺好的。我特么要发财了。” 后面跟了一个狂笑的表情。 陈默一条条听着，看着，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他分别回复： “恭喜李总，新征程才刚刚开始。” “乔总，这是你们努力的结果，享受这一刻。” “俊涛，这是你应得的。为你高兴。” 瑞子咖啡上市首日的交易，在万众瞩目中落下帷幕。 最终收盘价定格在$48.25美元。相较于40美元的发行价，首日涨幅高达20.64%！ 以此收盘价计算，瑞子咖啡上市首日的总市值达到了惊人的289亿美元！ 第977章 沈薇大帝 这个数字，远远超过了陈默前世那个版本瑞幸咖啡上市首日约42亿美元的市值，也充分体现了市场对今生这个更健康、更具想象空间的瑞子咖啡的认可。 媒体的报道铺天盖地： “华国咖啡独角兽瑞子咖啡登陆纳斯达克，首日暴涨15%，市值突破280亿美元！” “瑞子咖啡：用‘华国速度’和‘全球味道’泡出的资本香茗！” “李携耀：瑞子的成功源于对效率和产品的极致追求......” 报道中也多次提到了陈默作为重要股东和战略顾问的角色，以及瑞子与华兴体系的渊源，这更为这家新上市公司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和实力背书。 按照收盘价计算，主要股东的持股市值（基于发行后股本，并考虑期权池完全稀释效应估算）： 李携耀：其身价一夜之间超过86.3亿美元。 陈默：其持股市值达到约54.8亿美元。 这仅仅是其在瑞子咖啡这一项投资上的账面浮盈，尚未计算他在灵境互动以及其他方面的财富。 乔雅：持股市值约20亿美元。 李俊涛：他所获得的期权（行权成本极低），按收盘价计算，其价值已超过3.75亿美元。 这个来自南贡机床厂子弟学校、电子科技大学走出来的普通人，凭借自己的专业、原则和一点运气，真正实现了阶层的跨越。 早期投资人和员工期权池的其他成员，也各自收获了丰厚的回报，一场资本的盛宴，皆大欢喜。 在纽约举行的庆祝晚宴上，李携耀举杯向所有的团队成员、投资人、合作伙伴致谢，他特别说道： “......上市不是终点，而是我们服务更多用户、创造更大价值的起点。我们要对得起投资者的每一分信任，对得起用户的每一杯咖啡，脚踏实地，走向更远的未来！” 晚宴的喧嚣过后，李携耀独自站在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俯瞰着纽约不夜的璀璨灯火。 成功的喜悦渐渐沉淀，随之涌上的是一种更沉重的责任感。 他知道，从明天开始，瑞子咖啡将面对更严格的审视、更激烈的竞争和更高的期望。 他想起陈默在最后一次越洋电话里说的话：“上市只是拿到了更大舞台的入场券，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他拿起手机，看着与陈默的聊天界面，最终没有再去打扰。 那个远在蓉城的年轻人，此刻或许和他一样，在喜悦之外，思考着更远的未来。 ...... 天府国际机场T2航站楼的国际到达大厅，总是弥漫着混合了疲惫与期待的特殊气息。 拖着大大小小行李箱的旅客鱼贯而出，接机的人群翘首以盼，电子显示屏上航班信息的每一次跳动，都牵动着无数人的心。 沈薇站在接机的人群中，不算特别显眼，但身姿挺拔，气质沉静。 她今天特意请了半天假，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浅灰色通勤连衣裙，外搭一件米白色针织衫。 脸上化了精致的淡妆，既不会过于随意，也不会显得太过刻意隆重。 她看着航班信息屏上“LX 1882，纽约-北京-蓉城，已到达”的字样，心脏不受控制地微微加速跳动。 距离李俊涛给她发“落地了，在等行李”的消息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她知道提取国际行李需要时间，但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被拉长了。 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一年多以前，她和李俊涛那番决定性的对话。 当时，李俊涛深陷在“关系户”的自我怀疑和职场倦怠中，几乎要冲动辞职。 是她沈薇，凭借在体制内锻炼出的敏锐洞察力和现实考量，硬是把他从崩溃边缘拉了回来，并且精准地分析了陈默提供的CTO职位背后蕴藏的巨大机遇。 现在，瑞子咖啡成功上市，首日市值突破289亿美元。 李俊涛持有的期权价值超过3.75亿美元！ 3.75亿美元！折合人民币超过20亿！ 这个数字，即使在脑子里过一遍，都让沈薇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包的带子，内心深处涌起巨大庆幸和一些小骄傲。 “幸亏......幸亏当时把他劝过去了。” 沈薇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甚至有点佩服自己当时的“英明神武”。 那不是盲目的鼓励，而是基于对陈默背景、对李携耀团队能力、对资本逻辑的清晰判断后，做出的最理性的选择。 她把当时近乎钻牛角尖的男友，生生“忽悠”上了这条通往财富自由的快车道。 现在看来，这哪里是“忽悠”，简直是点石成金的神来之笔。 我，沈薇，有大帝之资。 她想起李俊涛当年自己说的：在华兴时，自己无论多努力，头上都仿佛笼罩着陈默的阴影。 那种憋屈和无力感，几乎要磨掉他所有的锐气。 而现在，他是纳斯达克上市公司的CTO，是创始团队核心成员，是凭技术和在关键时刻的坚守，赢得了巨额财富和行业地位的技术领袖。 男朋友感觉现在自己的身份是干干净净外加堂堂正正，再也不会有人把他仅仅看作是“陈默的发小”。 沈薇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反正不管别人信不信，男朋友自己信了就好。 当然，那笔天文数字的财富，也实实在在地冲击着他们对未来的所有想象。 她微微吸了口气，试图平复有些过快的心跳，目光更加专注地投向出口方向，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人流中，一个穿着休闲夹克、戴着鸭舌帽、拖着黑色行李箱的身影出现了。 是李俊涛！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眼下的黑眼圈明显，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却异常亢奋。 眼神里有一种焕然一新的光彩，那是一种拥抱广阔天地的松弛和自信。 “俊涛！这里！”沈薇挥了挥手，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 李俊涛也看到了她，立刻加快了脚步，穿过人群，几乎是小跑着来到她面前。 没有任何犹豫，他松开行李箱，张开双臂，结结实实地给了沈薇一个大大的拥抱。 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薇薇......”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带着长途飞行后的沙哑，但更多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思念和激动，“我回来了。” 第978章 畅想未来 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流，但这个拥抱仿佛将他们与整个世界隔离开来。 沈薇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以及他身上传来的自己熟悉的狗男人气息。 她也用力回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辛苦了，欢迎回家。” 拥抱持续了好一会儿，两人才稍微分开。 李俊涛低头看着女友，眼睛亮晶晶的，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沈薇替他理了理有些歪的帽檐，柔声道：“走吧，车停在地下停车场，我们先回家。” “好，回家。”李俊涛重重点头，一手拖着行李箱，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紧紧握住沈薇的手，十指相扣，仿佛生怕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一样。 两人并肩走向停车场，一路上李俊涛的话匣子就没关过。 “薇薇你是没看到，敲钟那一刻，我的手都在抖！ 不应该是我的手在抖，应该是说除了老板（李携耀），好多人的手都在抖。” “还有那个交易大厅，全是屏幕，数字跳得人眼花缭乱。 开盘价出来的时候，四十三块二毛五！比发行价涨了八个点！全场都在鼓掌！” “李老板激动得差点把乔姐抱起来转圈，哈哈！” “晚上庆功宴，就在时代广场旁边那个酒店，能看到整个纽约的夜景......香槟塔堆得老高，大家都跟疯了一样，香槟都不是用来喝的......” 他语速很快，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在纽约的所见所闻，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新奇和兴奋。 沈薇安静地听着，偶尔插问一两句，脸上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 她能感受到，李俊涛不仅仅是分享经历，更是在宣泄一种压抑太久后终于释放的激情和成就感。 来到地下停车场，找到沈薇那辆白色的坦克300。 李俊涛把行李放进后备箱，两人坐进车里，关上车门，世界瞬间安静了许多。 车内的空间显得有些狭小，但似乎更适合倾诉一些更深层的情绪。 李俊涛没有立刻系安全带，而是转过身，再次紧紧握住了沈薇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薇薇，我们......我们真的有钱了。 我们可以结婚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还有一种如梦初醒般的不确定感。 沈薇先是脸红的点了点头。 然后反手握住他，用力捏了捏，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肯定地点点头： “嗯，我知道。 我一直在看盘，收盘价48.25，市值289亿...... 你的期权，价值三点七五......美元。” 她说出这个数字时，自己的声音也有些不稳。 “三点七五亿......美元......”李俊涛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眼神有些放空，仿佛在努力消化这个天文数字背后的意义。 “我......我算过了，扣掉行权成本和税，再到换成人民币......那也是个我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茫然，“薇薇，你说......这么多钱，我们该怎么花啊？” 这个问题，看似俗气，却是每一个普通人骤然面对巨额财富时，最真实、最直接的困惑。 沈薇比他稍微冷静一些，虽然股票暂时没有解禁，但她同样心潮澎湃。 先不谈股票，公司上市以后李俊涛一年的工资收入都是几百万了，足够他们生活得很好。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描绘两人私下里讨论过无数遍，但此前只觉得是遥远梦想的未来蓝图： “首先，房子！我们必须换个大房子！” 想到这里的她眼睛亮了起来。 “就在南门边上，选个品质好的大平层，要带大阳台，能看到府南河的那种。 或者......干脆买个麓湖边的别墅？ 带个小花园，以后可以给孩子玩，爸妈来了也有地方住。” 她说着，脸颊微微泛红，提到了“孩子”和“爸妈”。 李俊涛听得连连点头，眼神也跟着亮了起来： “对！房子！必须要换！还要给你买个独立衣帽间，你那些衣服鞋子包包终于有地方放了。” 他想起沈薇那个塞得满满当当的衣柜，心里既愧疚又充满期待。 “还有车！”李俊涛补充道，“你这辆车也开了好几年了，该换了。你喜欢什么样的？SUV还是轿车？或者......咱们也买个保时捷卡宴？” 他试图想象沈薇开豪车的样子，觉得既陌生又理所当然。 沈薇嗔怪地拍了他一下，“刚有钱就想着挥霍！车是消耗品，够用就行。不过......” 她话锋一转，眼中也闪过一丝憧憬： “我的工作不适合开豪车，换一辆好点的，安全性高、舒适性强的，倒是可以。 到时候你问问公司，看能不能买俩车挂公司下面，这样你在帝都上下班或者周末出去也舒服些。” “然后就是......理财。”沈薇迅速回到了现实模式。 “这么多钱，不能就这么放着。 得找专业的理财顾问，做资产配置。 一部分做稳健投资，国债、大额存单和优质的信托； 一部分可以做些风险稍高但收益也可能更高的...... 哦，对了，还得留出一部分，作为你后续可能创业或者投资的启动资金。” 她思维缜密，已经开始为长远的未来做打算。 “还有旅行！”李俊涛兴奋地插嘴，“薇薇，我们不是一直想去北欧看极光吗？还有马尔代夫、大溪地......以前总觉得太贵，舍不得，现在我们可以去了，环游世界都可以。” “嗯！”沈薇用力点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可以去，把年假都用上！不过得等你这边工作稳定一下，刚上市，你这个CTO肯定有很多事要忙。” 提到工作，李俊涛的兴奋劲儿稍微收敛了一点，但眼神依旧明亮： “是啊，李老板只给了我三天假。 后面确实有一大堆事等着。 不过感觉不一样了，薇薇，真的不一样了。 现在做的每一个决策，都觉得更有分量，更有干劲。 这不是给谁打工，这是在经营我们自己的事业和未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在车里勾勒着财富自由后的生活图景，从换房换车，到环球旅行，再到未来的子女教育、父母养老...... 每一个曾经需要精打细算、反复权衡的梦想，此刻似乎都触手可及。 然而，在极度的兴奋之后，一阵不真实感如同潮水般悄然涌上心头。 李俊涛靠在椅背上，望着车窗外蓉城熟悉的高架桥和楼房，喃喃道： “薇薇，有时候......我总觉得像在做梦。就这短短几天......一切都变了。 我，李俊涛，一个普通工人子弟，电子科大毕业的普通码农，怎么就......突然成了亿万富翁了？ 这真的不是我们俩在车里睡着了，做的同一个梦吗？” 第979章 好大哥 沈薇心里却想的是，你确实是普通工人子弟，但架不住你有个好大哥啊，这谁惹得起？ 她伸手，轻轻掐了李俊涛的胳膊一下。 “嘶——疼！”李俊涛龇牙咧嘴。 “疼就不是梦。”沈薇笑着继续忽悠道，“是真的，俊涛。这一切都是真的。是你的努力和才华，还有......陈总给的机会，共同造就的。” 她适时地提到了那个关键的名字。 提到陈默，李俊涛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感激、愧疚、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 “是啊，默子......没有他，我可能还在华兴某个角落里自怨自艾，或者干脆辞职去其他地方写代码了。 是他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给了我这么大一个舞台。” 沈薇看着他，认真地说： “所以，俊涛，我们得好好感谢陈默。不是嘴上说说那种，是得有所表示。” 她展现出了远超常人的情商和处事智慧，“我知道你们关系铁，他可能不在乎这些。但我们在乎。这份情，我们必须领，也必须谢。” 李俊涛连忙点头： “这我当然知道！我回来前就跟默子发了消息，说休息两天就去找他。 已经约好了，后天晚上，他说他正好在蓉城。 不过大后天他就又得飞鹏城了。” “后天晚上？那也太晚了！”沈薇不赞同地摇摇头。 “这种大事，怎么能等后天？显得我们多没诚意似的。 听我的，你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先口头好好感谢一下。 就说你回国了，安顿好了，第一时间就想感谢他。 约饭是约饭，感谢是感谢，两码事。” “现在？”李俊涛看了看时间，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这么晚了，他会不会休息了？” “打吧。”沈薇坚持道，眼神笃定。 “以陈默现在的身份，这个点未必休息。 就算休息了，听到是你，也不会怪你。 重要的是态度，俊涛。 我们要让他知道，我们记着他的好，不是那种忘本的人。” 在李俊涛还有些犹豫的时候，沈薇又补充了一句，声音轻柔却极具分量： “俊涛，你想彻底摆脱‘靠陈默’的影子，首先就得坦然面对这份‘给予’，并且大大方方、心存感激地回应它。 不要觉得这是讨好，这是做人最基本的道理，也是你真正建立自信的开始。”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李俊涛的心结。 是啊，他之前那么在意别人的眼光，那么想撕掉标签，本质上是一种脆弱和不自信。 真正的强大，是敢于承认并感恩所得到的帮助，同时用实力证明自己配得上这份帮助。 李俊涛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拿出手机，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拨了出去。 他甚至下意识地打开了免提，想让沈薇也听到。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听了。 对面传来陈默清晰而平稳的声音，背景很安静，似乎并没有休息。 “喂，俊涛？落地了？” 听到发小的声音，李俊涛鼻子一酸。 刚才在车上所有的兴奋、规划和不真实感都化作了最朴素的感激。 他声音有些哽咽：“默子......我，我回到蓉城了。刚和薇薇在车上......我们......我们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薇在一旁轻轻握住了他的手，给予他力量。 陈默在电话那头似乎轻笑了一声，语气带着让人安心的调侃意味： “怎么了这是？李总？ 纳斯达克新贵，身价几十亿的大富豪，怎么说话还带哭腔了？ 前一句提到薇薇后一句就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被自己媳妇儿打哭了呢。” 这一句“李总”，带着戏谑，更带着亲昵，再加上一句玩笑话，瞬间打破了略显沉重的气氛。 李俊涛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擦了擦眼角： “去你的！少埋汰我！我跟你说正经的！默子，谢谢你！真的......要不是你......”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陈默打断了，语气随意却通透： “打住打住，少来这套肉麻的。 俊涛，咱们之间不说这个。 机会确实是我给的，但路是你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瑞子能上市，能值这个价，是你、李携耀、乔雅还有整个团队拼出来的结果。 你那CTO是白当的？ 关键时刻顶上去，守住底线，那是你李俊涛的本事和价值体现。 我陈默不过是把你推荐到了合适的位置上，仅此而已。”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语气变得更加深沉： “兄弟，记住，这钱你拿得理所应当，心安理得。 别有什么负担，也别觉得欠我什么。 看到你现在这样，我比谁都高兴。 咱们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你过好了，我脸上也有光不是？” 这番话，格局之大，情谊之真，让李俊涛和沈薇都感动不已。 陈默没有居功，没有摆出施舍者的姿态，而是将所有的成就归功于李俊涛自身的努力和价值，彻底卸下了李俊涛心中最后一点包袱。 “默子......”李俊涛声音还是有些哑，但已经满是释然和轻松。 “啥也不说了，后天，后天晚上，必须请你吃饭！地方你挑！我现在有钱了，随便造！” “哈哈哈！”陈默在电话那头爽朗地大笑起来，“行啊！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可得好好宰你一顿，专挑贵的点！不过......” 他话锋一转，带着笑意，“我缺的是你们那顿饭吗？我缺的是以后喝你们家孩子的满月酒！赶紧的，跟沈薇把事办了，这比什么都强！” 这话一出，李俊涛和沈薇的脸都唰一下红了，两人在车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甜蜜和羞涩。 “滚蛋！这还用你说！”李俊涛笑骂回去，心里却像喝了蜜一样甜。 又闲聊了几句，确认了后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陈默便以不打扰他们小两口团聚为由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车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沈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是彻底放松和心满意足的笑容：“你兄弟他......真的没得说。” 她找不到更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是啊，这就是我兄弟。”李俊涛语气充满了自豪。 这一次，不再是那种需要借助兄弟光环的复杂情绪，而是纯粹为拥有这样的兄弟而感到骄傲。 他系上安全带，朝女友点了点头，“走吧，回家！咱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沈薇发动了汽车，驶出停车场，融入蓉城璀璨的夜色。 第980章 芯片！芯片！ 陈默前一天还在李俊涛的饭局中和他聊天打屁，第二天刚刚落地鹏城的就被拉进了A区2楼的战略会议室中。 10月的鹏城是真的很热，但会议室内的空调开得非常足。 这里是一切信号的禁区，最高级别的保密措施确保了今日的议题不会有一丝泄露。 华兴的好几个核心决策层齐聚于此。 轮值董事长徐平坐在主位，指尖无意识地划拉着印有华兴LOgO的硬壳笔记本，目光沉静地扫过在场每一位。 他的左侧，终端BG总裁姚尘风西装革履，眉头习惯性微蹙，仿佛永远在权衡着市场与风险的微妙平衡； 其实他私底下话没那么多，发布会上只是个人设。 旁边是海思总裁冯庭波，倒是很难得她今天从踏入会议室第一时间开始都是带着笑的。 徐平的右侧是郑老板，这位大佬现在的状态相对当董事长的时候倒是轻松了不少，仿佛真的在改组董事会以后就卸下了大部分压力。 他姿态随意，与姚尘风的急切形成对比，身上有股很明显的静气。 陈默在郑老板旁边坐着，对方还在问他国庆节有没有带胡总去哪里玩。 再旁边，是风尘仆仆刚从魔都赶来的孟良凡教授，他脸上却看不到丝毫旅途倦意，满脸写着即将揭晓重大成果的兴奋。 另外一边则是2012实验室的汪剑锋、华兴产品投资评审委员会主任兼ICT BG CEO罗朝斌。 上午九点整，会议室门被无声合拢。 徐平开门见山，声音洪亮： “人都到了。 冯总，开始吧。 把你们憋了这么久的大招，亮出来给大家看看。” 他语气中带着鼓励，也带着明显的期待。 冯庭波深吸一口气，没有任何寒暄，清冷而坚定的声音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徐总，各位同事。 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是要向董事会和核心管理层，汇报华兴在芯片自主设计与制造能力上，取得的一项阶段性但又具备历史意义的突破！” 她刻意停顿，目光扫过全场，确保每个字都烙印在众人心中。 “经过海思设计团队、孟良凡教授领导的工艺-设计联合研究院，以及我们的制造伙伴，在完全采用自研EDA工具进行深度协同优化的前提下——” 她特别强调了“完全自研”和“深度协同”，每个字都用了重音。 “我们已于今年8月，成功实现了基于14nm FinFET工艺的首批芯片风险量产流片，并完成初步功能验证！” “嗡——”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会议室里依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风险量产流片！ 这绝非实验室里的纸上谈兵，而是在真实的产线上，跑通了从硅片到功能芯片的完整、复杂流程！ 这是从零到一的质变！ 冯庭波操作电脑，投影上展现出首片成功的晶圆照片和初步测试参数图表。 “这就是我们自己的孩子！”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自豪与坚定。 “初步验证，芯片基础功能全面正常，关键性能参数达到设计预期85%以上。 这意味着，我们成功打通了自主设计到自主制造的全链条。” 她加重语气，目光灼灼： “虽然这只是风险量产，良率尚在爬升初期，但最艰难的一步，我们已经踏过去了。 根据当前数据和问题解决速度，我们有充分信心，在下个月实现具备商业价值的规模量产！” 振奋人心的消息带来的激动稍稍平复后，徐平身体前倾，目光锐利地看向冯庭波和孟良凡： “庭波，孟教授，成绩斐然，可喜可贺！ 但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清醒。 这份成绩单背后，究竟凝结了多少非同寻常的努力？ 给我们讲讲，为了这一步，我们构筑了怎样的‘铁三角’？” 冯庭波与孟良凡交换了一个眼神，由她率先开口，语气沉凝： “徐总说得对，这份突破，是多方合力、缺一不可的结果。 我将其总结为三大基石，也是我们未来继续前进的根本保障。” “第一基石，是孟良凡教授和他的核心团队！” 冯庭波看向孟良凡，充满敬意。 “孟教授在半导体工艺领域的造诣和领导力，是世界顶级的。 他带来的，不仅是FinFET技术的深刻理解和丰富经验，更是一套经过验证的、高效的研发管理和快速迭代体系。 他是我们这场战役的‘前敌总指挥’，是技术上的‘定海神针’！” 孟良凡微微欠身，语气无比激动： “庭波总过誉。 是华兴提供了让我施展的平台和前所未有的决心。 说实话，华兴在各方面做的准备，其周全和深入，连我也感到惊讶。 这绝非客套，正是这种全方位的支持，才让我们攻克14nm的进程比我最乐观的预估还要快、还要稳！” 他这话发自肺腑，对比陈默“前世”记忆中那个在更艰难条件下创造的“中芯速度”，这一世的华兴，准备确实充分得多。 冯庭波点点头，继续道： “第二基石，是我们破釜沉舟建立的‘工艺-设计联合体’模式！这是打破行业壁垒的关键！” 她详细阐释： “传统模式，设计公司等晶圆厂给‘菜单’（PDK），照着做菜，好坏很大程度上看‘厨房’（晶圆厂）的水平。 而我们的‘联合体’，是从‘种菜’（基础工艺研发）开始，海思的设计师、孟教授的工艺团队、制造端的工程师，就坐在一个锅里吃饭，一起研究‘菜谱’！” “核心中的核心，就是共同开发PDK！” 冯庭波继续说道。 “PDK是设计和制造之间的‘宪法’和‘通用语’。 联合开发，意味着这部‘宪法’是完全为我们华兴自研的EDA工具和我们自己的工艺线量身定制的。 它能最大程度压榨工艺潜力，更重要的是，一旦流片出现问题，因为我们深度参与了‘宪法’制定，我们能像外科手术般精准定位，是设计瑕疵还是工艺波动，解决问题的效率呈指数级提升。 这是单打独斗永远无法比拟的优势！” 说到这里，她目光转向陈默，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 “而这，就引出了我们的第三块，也是驱动一切的基石 —— 陈默总领导并提前布局并持续迭代的自研EDA工具链！” “EDA是芯片设计师的‘画笔’、‘尺规’和‘大脑’。” 冯庭波语气肯定。 第981章 14nm和N+1 “陈总高瞻远瞩，在‘渡河项目’刚刚开始时，就说服公司投入重金布局EDA自研。 并成功收购整合了概伦电子、禾芯科技与我们内部的团队。 如果没有这套我们自己的、与联合体模式深度绑定的EDA工具，特别是早期介入PDK联合开发的能力，我们的‘联合体’就像失去神经中枢，根本无法实现如此高效的协同和快速的突破！” “孟教授的工艺模型，需要EDA来实现仿真； 海思的设计创新，需要EDA来具象化； 制造端的天线效应、热点问题，需要EDA在设计阶段就预警和规避。” 冯庭波总结道，“陈总提供的，不仅仅是一套工具，更是贯穿我们整个芯片创新链条的‘数字血脉’和‘决策大脑’！这次14nm风险量产的成功，EDA团队厥功至伟！” 三块基石：顶尖的统帅（孟良凡）、创新的模式（联合体）、自主的工具（EDA）——被清晰勾勒。 在座众人无不颔首，脸上露出钦佩。 他们深知，在这三线上同时突破并完美融合，需要何等的战略眼光、资源投入和执行力。 此刻，他们对数年前就开始顶住压力、默默布局国产替代的冯庭波、陈默，以及创造出工业奇迹的孟良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介绍完14nm的突破和三大基石后，冯庭波将话语权交给了孟良凡，由这位技术主帅阐述下一步，更为艰巨的作战计划。 孟良凡站起身，走到投影前，脸上因激动而泛着红光，语调高昂： “感谢庭波总，感谢各位的信任！ 14nm风险量产的成功，证明了我们道路的正确和华兴体系的强大！ 但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我们不能有丝毫懈怠！” 他话锋一转，操作电脑，展现出清晰的技术演进图。 “各位，在确保14nm年底规模量产的同时，我们必须立即向下一个战略高地发起冲锋——那就是N+1良品率！” “N+1良品率？” 汪剑锋也来了兴趣，身体微微前倾，他不是不懂，而是要引出更深层的讨论： “孟教授，N+1的意义我们都清楚。 但在外部环境持续加压的背景下，我们选择N+1这条路，在技术和资源上，面临的最大、最具体的‘拦路虎’是什么？ 我们需要集团提供什么样的超常规支持？” 这个问题，精准、犀利，直指核心，展现了汪剑锋作为研发统帅对供应链风险和技术瓶颈的深刻洞察。 孟良凡重重点头，表情变得无比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悲壮： “汪总问到了最关键处！我们走N+1这条路，不是最优选，而是唯一选！是被逼出来的血路！”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剖析这背后的残酷现实与技术壁垒： “首先，我必须再次强调一个冰冷的事实： 没有EUV光刻机，我们理论上就无法实现与台积电或者五星公司同代竞争的7nm工艺。” 他抛出了那个让所有华兴人心痛的事实： “我们曾在2018年，在冯董的全力推动下，历经艰难谈判，成功与ASML签署了EUV采购合同！” 会议室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故事，但每次提起，依然感到沉重的无力。 “但是，这台我们已经付款的寄托着我们高端芯片梦想的机器，至今仍因非商业的外部干预，无法交付！EUV之路，事实上已被封死！ 而且，我们的合作伙伴中芯也定了一台，同样因为外部干预没有交货。” “砰！” 罗朝斌忍不住拍了下桌子，想骂一个马勒戈壁的。 但脸上怒容一闪而逝，最终化为沉重的叹息。 “所以，” 孟良凡双手撑在桌面上，语气充满了不甘却又无比坚定，“我们只能，也必须，在现有的DUV光刻机上，进行极限操作，走一条无比艰难、但充满智慧的‘迂回之路’！这就是N+1、N+2！” 他开始深入解释N+1工艺的本质和巨大挑战： “N+1，本质上是在我们14nm FinFET工艺平台上，通过一系列登峰造极的‘技术魔术’去无限逼近更高制程的性能。当然这里面的核心就是多重曝光。” 他用了一个形象的比喻： “这就好比，别人开着装备了顶级GPS和引擎的越野车（EUV）在平坦大道上飞驰。 而我们，被没收了关键装备，只能开着一辆性能不错的家用轿车（DUV）。 但我们凭借对地图的极致研究（物理和工艺理解）和超凡的驾驶技术（多重曝光等复杂工艺），硬是要在一条布满巨石和深坑的崎岖山路上，蹚出一条能到达目的地的通道。” “代价是什么？” 孟良凡自问自答，语气沉重。 “代价是工艺步骤复杂度成倍增加，生产周期大幅拉长，初始良率惨不忍睹，以及单个芯片成本的急剧飙升！ 代价是在冯总和陈总不遗余力的配合下，今年3三月把良品率才很勉强得提高到了68%，目前还在艰难爬坡中！ 这是一种‘笨’办法，一种‘苦’办法！ 但，这是我们唯一能掌握能通向自主高端的生命线！” 他看向汪剑锋，又看向陈默： “所以，汪总，您问最大的挑战和需要什么支持？ 挑战在于，我们需要在工艺、设计、工具链三个维度，同时进行极限突破，容不得任何一块短板！ 需要的支持是，集团必须持续给予我们超越常规的耐心、资源和政策倾斜，理解并接受N+1初期在成本和效率上的‘不完美’。” 孟良凡的陈述，将N+1之路的艰难与决绝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将目光投向陈默，眼神中充满了“神兵利器”的渴求，也带着并肩作战的战友的期待与挑战。 “陈总，” 孟良凡的语气无比郑重。 “您也知道N+1的艰难。 这条路，对EDA工具链的要求，是颠覆性的。 它要求工具不再是被动适应规则，而是要主动驱动设计、预测制造、赋能工艺！” 他转向全场，详细列举出N+1给EDA带来的具体、严峻的挑战，每一项都直指核心： “第一，设计规则的复杂性与强制性。 多重曝光导致设计规则数量爆炸式增长，且规则之间关联性极强。 EDA工具必须能理解、消化并强制推行这套‘天书’，还能智能识别和规避规则冲突，否则版图根本无法制造。” “第二，模型精度必须逼近物理极限。 在N+1尺度下，量子效应、统计涨落效应凸显。 我们需要原子级精度的器件模型，需要电-热-力多物理场耦合仿真平台。 模型失之毫厘，流片结果可能谬以千里！” 第982章 陈总，你们准备好了吗？ “第三，计算光刻（OPC）的算力与算法地狱。 DUV+多重曝光，使得OPC的计算复杂度和数据量呈指数级增长。 我们需要更智能、更快速、更精准的OPC解决方案，这是确保设计图形能被正确‘印刷’到硅片上的生命线！” “第四，基于大数据的智能良率预测与优化。 N+1初始良率注定低迷。 我们需要EDA工具能在设计阶段，就结合工艺数据，精准预测良率瓶颈，指导设计优化，这是提升良率、控制成本的关键。 我们更需要EDA工具不断优化、迭代和更新改良。” 他一口气说完，目光灼灼地盯住陈默： “陈总，这不是请求，这是N+1良品率爬坡战役的前提条件。 您那边的工具链，必须跑在工艺成熟的前面，必须能支撑更复杂的N+1、N+2设计规则和模型。 你们，准备好了吗？” 面对这沉甸甸的压力，陈默嘴角反而勾起一丝弧度。 终于轮到自己装逼了吗？ 他没有立刻辩解，而是不疾不徐地操作电脑，将投影切换至一幅更为精密、动态的技术架构图。 图上，三条代表不同技术路径的光流： 代表射频与3D仿真的金色、代表器件建模与基础的蓝色、代表数字后端与AI驱动的紫色。 他们不再是孤立前行，而是在数个关键节点紧密缠绕、融合，最终汇聚成一道璀璨的白色光柱直冲向上。 “孟教授的问题，刀刀见血，也正是EDA领域的世纪难题。” 陈默的声音平稳响起，从容又淡定。 “但幸运的是，您提到的这些‘拦路虎’，在过去两年的时间里，正是我们EDA产品线的‘尖刀连’即钟耀祖的‘数字后端与AI驱动研发部’夜以继日攻克的对象。” 他语气一顿，目光扫过全场。 最后落在孟良凡和冯庭波脸上，带着一种“请看大屏幕”的自信。 “光说不练假把式。 接下来，我将重点展示，钟耀祖的数字后端与AI驱动研发部，如何与我们另外两大部门协同，将您提出的挑战，转化为我们N+1良品率战役的绝对优势。” “首先，是设计规则的复杂性与模型精度问题。” 陈默轻点激光笔，画面切换到BalOng 5000射频前端LNA模块的复杂版图。 “还记得那个让我们头疼的0.48%，以及优化后依然存在的0.18%吗？” 他故意提起这个“伤疤”，引得冯庭波眉头一皱。 “问题的根源，在于传统EDA工具无法完美处理高频下的3D电磁效应与底层器件物理的耦合。 张哲博士的3D EM引擎精度够高，李维明博士的器件模型足够扎实，但如何让它们在钟耀祖的后端设计流程中‘无缝对话’，是关键。” 陈默操作界面，调出一段实时演示。 “我们把之前摩擦不断的‘混沌’协议升级到了支持数据总线与智能接口协议的2.0版本。 它不仅仅是数据传输，更内嵌了AI驱动的语义理解模块。 现在，当张哲博士的3D EM仿真数据流入钟耀祖的‘盘古’P&R引擎时，‘盘古’能自动识别关键电磁敏感区域，并在布局布线阶段主动规避，同时将优化后的结构反馈给3D EM引擎进行快速验证。” 画面中，代表电磁干扰的红色区域在“盘古”引擎的驱动下迅速变为安全的绿色，迭代速度比传统方法快了数十倍。 “而李维明博士的精密器件模型，则通过‘混沌’总线，直接赋能钟耀祖团队的‘伏羲’AI时序收敛助手。 ‘伏羲’不再依赖粗略的时序模型，而是基于接近物理真实的器件行为进行预测和优化。 结果就是——” 陈默展示出一组对比数据： “在BalOng 5000 LNA模块的最终版图上，我们不仅将偏差从0.18%压到了0.05%以内，远超设计预期，而且将时序收敛的迭代次数从平均35次压缩到了惊人的3次。 冯总，海思的同事告诉我，他们节省了将近三周的调试时间。” 冯庭波眼中精光爆射，忍不住脱口而出：“是的，整整三周！” 这对于争分夺秒的芯片流片窗口期，价值无可估量。 陈默微笑颔首：“这就是协同的力量，也是自主工具链深度整合带来的降维打击。” “其次，是关于孟教授提到的计算光刻算力地狱。” 陈默语气转为铿锵： “OPC（光学临近校正）确实是N+1多重曝光下的噩梦。 传统方法耗时数周，且精度难以保证。” 他切换到一个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界面： 一边是传统OPC校正后依然存在毛刺和畸形的图形，另一边则是光滑完美、如同艺术品的修正结果。 “钟耀祖团队，基于其强大的AI算法底蕴，开发了‘女娲’AI-OPC系统。 基于自研异构计算架构和新算法，在处理N+1复杂度版图时，计算效率已达国际主流工具95%，且在特定图形补偿精度上有5-10%优势。 自研工具与自研PDK的深度定制优势，是外购工具无法比拟的。 另外它采用深度强化学习与生成对抗网络（GAN）结合的方式，不再是机械地遵循规则，而是‘理解’光刻机的成像物理过程，直接生成最优的校正图形。” 陈默展示了一组震撼的数据： “在BalOng 5000的某个关键层，采用‘女娲’系统，将OPC计算时间从传统的14天缩短到18小时，同时校正精度提升40%，有效预测并规避了3处潜在的光刻热点。 这意味着，我们不仅能更快地拿到可生产的掩膜版，更能从源头提升流片良率。” 孟良凡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 “18小时？！陈总，你确定这是基于我们N+1工艺复杂规则的结果？ 这......这简直是奇迹！” 作为工艺专家，他太清楚这背后意味着什么了。 陈默淡然一笑： “孟教授，奇迹源于积累。 ‘女娲’系统的训练，离不开张哲博士3D EM引擎提供的精确电磁场数据，以及李维明博士团队提供的器件物理边界条件。 是他们夯实了基础，钟耀祖的AI才能挥洒自如。 系统的训练也是近期才完成的。” 第983章 功臣 “最后，是关于基于大数据的智能良率预测与优化。” 陈默放出终极“大招”。 “流片前的良率预测，一直是行业黑盒，赌的成分很大。 但现在，我们有了‘洞察’（InSight）系统。” 屏幕上展示出一个动态仪表盘，实时显示着一个虚拟芯片设计的预测良率曲线，以及影响良率的关键因子排序。 “‘洞察’系统整合了设计数据、来自孟教授团队和李维明团队工艺模型、甚至历史的流片数据。 它利用图神经网络和时空预测模型，能在设计完成度70%时，精准预测最终良率，准确率目前达到85%以上，并能定位出75%以上的良率杀手。 而且在成熟工艺节点上，其预测趋势与实际良率趋势吻合度超过90%。 我们计划在N+1的首个测试芯片上就全面部署，在实践中锤炼它！” 陈默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在投入天价流片费用之前，我们就能提前发现设计缺陷和工艺匹配问题，指导设计优化和工艺微调。 这将把N+1工艺的良率爬坡周期，至少缩短30%-50%！ 这不是成本优化，这是战略级的效率革命！” 他总结道： “数字后端与AI驱动研发部，不仅仅是攻坚了数字后端。 他们打造的AI驱动引擎，是我们整个EDA工具链的‘智慧大脑’和‘效能倍增器’。 他们让张哲博士的锋利尖刀更精准，让李维明博士的坚实根基更稳固。 最终让我们华兴的芯片设计，从一门高度依赖经验的‘艺术’，开始转向一门可预测、可优化、高效率的‘科学’！” 陈默缓缓坐下，平静地看向孟良凡和冯庭波： “孟教授，冯总，现在回到您最初的问题——我们准备好了吗？”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我们不仅准备好了工具，我们正在重新定义规则。 N+1不是我们的终点，而是我们凭借这套完全自主、AI原生的EDA体系，向着更先进的N+2、甚至N+3制程发起冲锋的起点。 华兴的芯片之路，前方或许依然艰难，但工具在手，利器在握，我们，无所畏惧！” 整个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沉寂，随即，郑非率先鼓起掌来，徐平、姚尘风、冯庭波...... 所有人都发自内心地送上掌声。 陈默这番有数据、有演示、有成果的“装逼”，不仅回答了孟良凡的问题，更是将华兴在EDA和芯片设计上的雄心与实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钟耀祖团队的价值，在这一刻光芒万丈。 你当他陈默这种现实的男人为啥独独宠爱钟耀祖一个人，要真没几把刷子能获得陈总的青睐吗？ 陈默沉稳有力的回应，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在场每个人的心中。 一直凝神倾听、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敲击的姚尘风，此刻猛地抬起头，脸上绽放出今天会议以来最灿烂的笑容。 “好！陈总，你们EDA团队，真是给我们终端业务送来了及时雨！” 姚尘风声音洪亮，“面积优化、功耗降低，这在采用自主工艺初期成本不占优的情况下，就是核心竞争力！是我们打开市场的利器！” 他目光转向冯庭波和孟良凡，语气变得铿锵有力，充满战意： “冯董，孟教授。 听到这里，我心里的最后一丝顾虑也打消了。 下一代荣耀中低端的Play系列、X系列，以及大量物联网设备的核心芯片，将全面切换至自研14nm平台。 我会亲自督战，确保切换顺利，万无一失。” 他大手一挥，展现出终端BG总裁的魄力与担当： “这意味着，我们出货量最大的基本盘，其‘心脏’将实现完全自主可控。 这不仅是供应链安全，更是品牌信心和市场威慑！” 接着，他谈到高端产品线，显得更加从容： “至于华兴的Mate和P系列，得益于公司的远见和之前的储备，我们手握足够使用超过两年的高端芯片库存。 这为我们赢得了宝贵的24个月战略窗口期！” 他的目光扫过陈默、冯庭波和孟良凡，充满信任与期待： “有这两年时间，我对陈总的EDA、庭波的海思、孟教授的联合体，三方合力突破N+2，抱有绝对的信心。 终端BG将是你们最坚定的后方和最前沿的试验场。 N+1的测试芯片，我们需要第一时间拿到，在真实产品环境中进行验证和迭代！” 姚尘风的表态干脆利落，充满了战斗激情。 他的信心极大地鼓舞了在场所有人。 一个正向循环的创新闭环已然清晰浮现： 设计（海思）、工具（EDA）、工艺（联合体）、应用（终端）紧密咬合，正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决心，向着芯片自主可控的巅峰奋力冲刺。 会议接近尾声，轮值董事长徐平缓缓站起身，他环视着在座的每一位，目光深邃。 眼神里蕴含着感慨、赞许，以及更加坚定的意志。 “好！非常好！” 徐平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荡，充满力量。 “今天这个会，让我看到了我们华兴最宝贵的东西——战略的定力、技术的锐气，和团结一心的战斗力！”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冯庭波和陈默身上： “庭波，陈默。 几年前，你们一个力排众议要死磕自研芯片，一个在重重压力下布局EDA，当时有不少人觉得你们‘偏执’，‘投入产出不成正比’。”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肯定，甚至带着一丝庆幸： “但今天，历史证明了，正是你们当年的‘偏执’和‘远见’，才让我们华兴在今天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中，有了活下去、并且反击的资本！ 你们是华兴的功臣！” 冯庭波和陈默微微颔首，眼神交汇，眼睛里都是志同道合者的默契。 徐平的目光又转向孟良凡： “孟教授，感谢你。 感谢你选择了华兴，将你的智慧、经验和激情倾注于此。 你是帮助我们点燃自主芯片火种的‘关键先生’。 你和团队创造的奇迹，让我们在最艰难的时刻，看到了刺破黑暗的曙光。” 孟良凡起身，郑重回应： “徐总，能参与并见证华兴芯片的崛起，是我职业生涯最大的荣耀！我们必将全力以赴！” 第984章 徐平的担忧 最后，徐平看向所有人，语气变得更加坚定，如同发布总攻命令： “各位！14nm的风险量产，只是我们长征路上翻过的第一座雪山。 前面的N+1、N+2，还有更多‘娄山关’、‘腊子口’等着我们去攻克。 外部环境的压力只会越来越大，科技战的残酷超乎想象！” 他握紧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虽未发出巨响，却让每个人心头一震： “但是，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华兴没有退路，华国的高科技产业没有退路！ 我们必须要用我们的骨头，熬出自主创新的油，杀出一条通向未来的血路！” 说完缓了缓，然后再次动情的说道： “今天的成绩，属于在座的每一位，更属于成千上万默默奉献的华兴工程师！” “请转达董事会和我个人，对他们最崇高的敬意和最深深的感谢！” “散会之后，大家各就各位。” 徐平大手一挥，目光如炬。 “我相信，凭借我们铸就的‘铁三角’，凭借我们华兴人的骨气和智慧，我们一定能够彻底打破枷锁，让华兴的芯片，屹立于世界之巅！” 会议结束了。 众人起身，没有人说话，但每个人的眼神燃烧着火焰却更加旺盛。 他们握紧手中的资料，步伐沉稳而有力。 郑非看着大家鱼贯而出的场景，心中无比欣慰和感慨。 他虽然是老了，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上甘岭。 陈默出门时被徐平叫住，对方眼神示意他去自己办公室，两人各自给郑老板打了个招呼后便一同离开。 ...... 徐平的办公室宽敞而简洁，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鹏城繁华的城景，夕阳的余晖给房间镀上了一层暖金色。 他熟练地烫杯、洗茶、冲泡，动作行云流水，一股清雅的茶香很快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喏，尝尝，老朋友刚送的明前龙井，知道你回来，特意给你留的。” 徐平将一盏清澈碧绿的茶汤推到陈默面前，自己则舒服地靠进宽大的皮质座椅里，脸上带着卸下会议严肃面具后的松弛。 陈默也不客气，端起来细细品了一口，赞道： “好茶！入口醇和，回甘清甜。还是徐总您这儿有好东西。” “少来这套，想喝随时过来。” 徐平笑骂一句。 随即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嘴角勾起戏谑的笑容，手指虚点了点陈默。 “对了陈默，还没恭喜你呢。 瑞子咖啡，纳斯达克敲钟，市值逼近290亿美金！ 你这第二大股东，身家可是又坐着火箭往上蹿了一大截啊。” 他刻意加重了“290亿美金”几个字，语气里的调侃意味十足。 陈默放下茶杯，连连摆手，一副“小意思”的表情： “徐总，你看这不也是没办法吗，随便瞎投了一把，赶上了风口，就现在这样了。” 说完小手一摊与我无瓜，一副欠打的样子。 看徐平的表情已经是无语到了极点，陈默才又继续补充了一句，“这投资生意跟咱们在华兴干的事业，那是两码事。” “两码事？” 徐平眉毛一挑，慢悠悠地品了口茶。 “灵境互动在港股，瑞子咖啡在美股，两家都是千亿人民币市值级别的公司。 你这‘瞎投’的眼光，可是让集团财务部那帮天天研究投资组合的家伙都眼红得很呐。” 他身体微微前倾，故意压低了声音，做出一个略带“忧愁”的表情： “我现在啊，是真有点担心。 你说你小子，年纪轻轻，名下挂着两家千亿级公司的董事，财富自由得不能再自由了。 我真怕哪天一个任务没派好，压力给大了，你一拍桌子，‘老子不干了，回去当我的富家翁去’，那我跟郑老板不得傻眼？” 这话半真半假，既是玩笑，也透着一丝身为领导者和老大哥的顾虑。 到了陈默这个层级和身家，工作的动力早已超越了薪酬，更多是责任、情怀和自我实现。 徐平深知这一点。 陈默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差点给自己呛到。 没想到你徐老板也有今天。 他抽了张纸巾擦擦嘴，看着徐平，眼神里满是“您想多了”的笑意： “徐总，我的徐老板哎！你这担心纯属多余。 灵境互动、瑞子咖啡，那都是搞钱，是‘术’； 华兴这边，数字技术BU、EDA、芯片、车BG...... 这才是‘道’，是事业，是追求！ 说句有点矫情的话，能在华兴这个平台上，跟着你和郑老板，参与甚至主导这些能真正影响行业、甚至影响国家科技进程的大事，这种成就感和满足感，是财富增值比不了的。” 他收敛了笑容，语气变得认真而诚恳： “都走到这一步了，眼看着咱们的布局一步步开花结果，N+1、N+2还在前面等着攻坚，我怎么可能半途跑路？ 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徐平静静地听着，看着陈默眼中闪烁着毫不作伪的光彩，瞬间就爽了。 他能看到陈默对挑战的渴望，对创造价值的激情，以及对华兴这份事业的归属感。 心中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顾虑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欣慰和感慨。 狗东西这是用最轻松随意的话给出了最郑重其事的承诺啊。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徐平重重地将茶杯顿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脸上绽开畅快淋漓的笑容，“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郑老板也没看错人！” 他目光温和地看着陈默，带着长辈般的赞许： “从你当年在IT运维部破格提拔开始，这一路走来，你的成长速度，一次次超出我们的预期。 看着你现在独当一面，能挑起数字技术BU和车BG关键业务的大梁，我是真替你高兴，也为我们华兴能有你这样的人才感到骄傲。”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没有丝毫领导的架子，更像是一位看着徒弟成才的师傅，一位见证伙伴成长的战友。 陈默心中也是一暖，举了举茶杯，以茶代酒： “徐总，一路走来，多谢你和郑老板的信任和提拔。 没有平台，个人再能折腾也有限。” “行了，咱俩就别在这儿互相吹捧了。” 徐平哈哈一笑，重新给两人的杯子续上茶水。 “茶也喝了，牛也吹了，表忠心也表完了。 晚上没什么安排吧？ 我叫上老姚，咱们找个地方，吃点清淡的，好好聊聊车BG下一步的落地细节。 你这一趟去蓉城二十多天，智驾产品线那边估计又得敲打敲打。” “没问题，听您安排。” 陈默爽快应下。 办公室里，茶香更浓，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气氛轻松而融洽。 工作上的并肩作战，生活里的亦师亦友，大抵便是如此。 第985章 忙碌的赵梦 陈默在忙着芯片的时候，另一边华兴车BG内部，即使是在周末，依旧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作为陈默在车BG业务板块的专属秘书，赵梦已经连续三周没有在晚上十点前离开过办公室了。 她今天穿着一身得体的深蓝色职业套裙，面料挺括，剪裁精良，完美地勾勒出她丰腴有致的身材曲线。 白皙的脸上略施粉黛，知性而干练，但眼底的疲惫还是泄露了连日高压工作的痕迹。 在这里，一股堪比盛夏热浪的紧张早已弥漫至每个角落。 距离启界M5的全球首发发布会，仅剩最后几天。 而赵梦此刻正身处这场风暴的中心眼。 她的工位设在陈默在车BG办公室的外间，这里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一个高速运转的前线指挥所。 过去大半年，她超过七成的时间都耗在了这里，以至于新成立的集团数字技术BU那边她都快忘记自己的办公位在哪里了。 清晨七点半刚过，赵梦已经坐在了电脑前，屏幕上同时开着八个窗口： OUtlOOk邮箱、内部通讯软件Welink、发布会总控流程表、车辆调度系统、嘉宾座次图、媒体接待清单、应急预案手册，以及一个不断跳动着新消息的“M5发布冲刺核心群”。 是的，在这场小规模的战役里面，她不仅是陈默的秘书，还是冲刺核心群的成员。 “滴”一声，又一封标红的邮件弹出，来自市场营销部的周扬总监： 【紧急确认】启界M5发布会最终流程V17版及智驾演示环节应急预案。 赵梦甚至没时间叹气，就特么多少离谱了点，V16版昨天晚上22点才刚定的稿。 她迅速点开附件，目光如雷达般扫描着变更处。 果然，智驾演示环节的车辆入场顺序和镜头切换逻辑又做了微调，为了配合姚总演讲节奏的某个临时改动。 她立刻按下内部通讯键，接通了林雨晴的线路，语速快而清晰： “林总，早。 刚收到市场部V17版流程，智驾部分有更新。 我已标注关键变更点，同步到你邮箱。 需要您帮忙协调两件事： 一，请立刻与蒋雨宏总和李鹏飞博士团队确认，新的演示流程是否影响车辆系统预设路径或传感器预热时间； 二，与现场导演组王导确认，机位切换和信号传输能否无缝衔接新时序。 麻烦重点跟进，这是高风险环节。” “收到，赵梦。蒋总团队和导演组我马上联系。”林雨晴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沉稳依旧。 作为陈默秘书团队的Leader（哪怕手里只有一个兵），她坐镇集团总部，是协调各方资源、处理跨体系事务的中枢，也是赵梦在最前线冲锋时最可靠的后援。 赵梦自己负责将车BG这边具体需求精准传递和压力升级，而林雨晴则利用其更广泛的联系和资历，去推动解决那些需要更高层面协调的问题。 这种默契的分工，是保障陈默工作效能的关键。 刚结束与林雨晴的通话，智能座舱产品线的接口人就在Welink上弹出了消息，后面跟着一个焦急的表情： “梦姐，救命！ 鸿蒙座舱体验区最后一遍全压力测试通过了，但现场展示用的20台专用PAD里，排查出两台电池健康度骤降，连续演示续航可能撑不完全场！ 申请紧急调用备用机，但备用机系统镜像需要重新灌装和测试，审批流程卡在行政部了，那边说按流程至少需要半天......” 赵梦眉头微蹙，指尖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 “情况知悉。备用机调用和系统灌装我这边直接特批，走‘M5发布会紧急通道’，流程后补。 你把备用机序列号和负责技术的工程师拉群，我马上批流程。 同时，让现场人员立刻检查所有展示设备当前电量，启用移动充电宝作为第二保险。 用户体验是第一位的，绝对不能在任何环节让媒体和嘉宾感受到卡顿、延迟或者没电。” 她一边回复，一边已经在内部审批系统里快速操作，利用陈默办公室授予她的特定权限，瞬间就完成了通常情况下需要多层签报的流程。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赵梦仿佛一个八爪鱼： 应对质量运营部雷总的助理发来一份新增的《发布会现场车辆静态展示区安全核查清单》，列出了包括线束捆扎间距、接地电阻值在内的十七项极细节的检查项，要求逐一签字确认。 赵梦知道这是雷总的风格，一丝不苟。 她立刻联系了现场负责车辆准备的工程师团队，让他们对照清单逐项检查拍照，同时将清单同步给林雨晴备案，确保流程合规、责任清晰。 协调供应链管理那边有消息传来，为发布会后媒体晚宴准备的一款特定年份的葡萄酒，因海关清关问题，可能无法准时抵达。 这看似小事，却关乎华兴高端品牌的整体形象和与会者的体验。 赵梦立刻联系生态合作部的苏蔓总监，询问是否有备选方案或替代渠道，同时让助理去核实鹏城本地高端酒商是否有同等规格的库存应急。 行政后勤说有两位受邀前来的海外顶尖高校学者，航班延误，原定接机安排需要调整。 赵梦作为冲刺组成员，迅速协调行政部车辆组，重新调度车辆和接待人员，并更新了接机牌信息和入住酒店的联系人。 这仅仅是开始。 “赵秘，智驾产品线那边最后的演示视频和脚本定稿了，蒋总已经签字确认，发您邮箱了！” “梦姐，市场营销部周总那边确认了最终版的媒体问答Q&A，有几个敏感问题标注了红字，需要陈总最后过目。” “小赵，舞台技术团队第三次彩排结束，灯光和VCR的卡点还有两个地方需要微调，这是时间码，您看......” “赵秘书，嘉宾座次表最终版，徐总办、姚总办和陈总办确认无误的签名件在这里，安保那边需要原件备案。” 作为冲刺小组中唯一的“大佬”秘书，赵梦的工位仿佛成了整个车BG发布会筹备工作的神经中枢。 各种信息、文件、请示如同潮水般涌来。 最终这些信息又会在她高效而精准的处理下，分流、确认、反馈。 她最常见的状态就是一只手拿着手机看消息，肩膀和脸颊夹着座机电话； 要么就是两只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回复着Welink上不断跳出的消息，同时还能用眼神示意抱着文件等候的同事稍安勿躁。 第986章 宣传部队立功 “好的，视频和脚本收到，我立刻转呈陈总。” “媒体Q&A我马上看，标注红字的部分我会重点提请陈总审阅。” “灯光VCR问题联系导演组，告诉他们按既定预案优化，确保今晚最后一次联排必须完美，这是死命令！” “嘉宾座次表原件我稍后亲自送去安保中心，复印件已归档。” 虽然在忙碌中的赵梦语速很快，却条理分明，不带丝毫慌乱。 每一个指令都清晰明确，仿佛在弹奏一首复杂却有序的协奏曲。 只有偶尔端起桌上那杯已经冷掉的咖啡快速抿一口时，才能窥见一丝紧绷的弦音。 她负责协调的板块，主要集中在陈默分管的领域： 智能驾驶产品线的技术演示万无一失，智能座舱的鸿蒙系统体验区流畅惊艳，架构与集成部确保展车状态完美，以及与市场营销部对接，确保所有技术卖点被准确地传达出去。 任何一个环节出现纰漏，都可能导致这场备受瞩目的发布会留下遗憾。 “卞总，”赵梦接通了卞金麟的电话，语气无比认真。 “明天媒体预沟通会的智驾体验环节，我们准备了五台车，每台车的安全员都经过三轮强化培训了吧？ 路线图上的每一个可能出状况的点，比如那个施工路段绕行，应急预案必须落实到人。 陈总特别交代，安全性和稳定性是底线，炫技的前提是绝对可靠。” 电话那头的卞金麟的声音一听就是熬了通宵： “放心赵秘，车辆全部检查了三遍，安全员都是我亲自考核的。 路线预案A/B/C三套，保证万无一失。” 挂了电话，赵梦又立刻点开与智能座舱产品线总裁罗俊涵的对话框： “罗总，体验区的鸿蒙车机，多设备流转演示，特别是手机导航无缝接续到车机大屏，以及音乐断点续播，这个点姚总在预热微博上重点提过，现场体验必须丝滑。 再测试一遍，所有演示机充好电，备用机也准备好。” 处理好这一波紧急事务，赵梦轻轻呼出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真特么感觉跟打仗一样。 当然，赵梦的忙碌，恰恰是启界M5重要性的最直接体现。 这不仅是车BG的项目，更是整个华兴集团战略重点调整的关键一役，任何细微的疏漏都可能被放大，影响品牌声誉。 公司层面的重视，化为了无数具体的要求和需要协调的资源，最终都压在了他们这些执行末端。 而她的老板陈默，只会比她更忙百倍。 赵梦透过半开的百叶窗缝隙，能看到里间办公室内，陈默早已到了。 他正站在电子白板前，上面画满了复杂的架构图，似乎正在和屏幕那头的什么人进行视频会议，表情专注。 赵梦知道陈总是在和海外研发中心讨论下一代EDA工具的集成问题。 车BG发布会只是他肩上重担的一部分。 她这边处理的诸多“危机”，在陈默那里，可能只是需要他点头确认或提供最终技术决断的众多事项之一。 她必须确保流转到陈默那里的信息是精准且过滤过的，解决方案是清晰且可供快速决策的。 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为他节省时间和精力。 桌上的内部电话再次响起，是姚尘风的助理： “赵秘，姚总想问一下，陈总明天上午十点是否能准时参加三位总裁的最终筹备会？ 徐总那边已经确认了。” “请回复姚总，陈总明天十点一定准时出席。” 赵梦一边回答，一边在陈默的电子日程表上再次确认，并将这个重要的会议节点加粗标红。 这个会议，是发布会前三位核心决策者的最后一次战略对齐，容不得半点干扰。 她需要确保在会议开始前，将所有可能分散陈默注意力的紧急事务都处理妥当，或者至少准备好完整的背景材料和预案。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华兴坂田基地灯火通明，尤其是车BG所在的区域，仿佛一台永不熄火的引擎，正在为几天后的爆发蓄积着最后也是最强的能量。 第二天上午十点整，车BG顶层的小型战略会议室。 徐平、姚尘风、陈默三人呈三角对坐。 没有多余的随从，只有三人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杯，以及空气中的凝重。 徐平看起来依旧是那副举重若轻的模样，手里把玩着那只熟悉的紫砂小壶，但眼神深处的重视显示他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放松。 他率先打破沉默： “后天，就是亮剑的时候了。 这两年，投入了多少资源，顶住了多少压力，你们俩最清楚。” 他的目光扫过姚尘风和陈默。 姚尘风今天穿了一件暗红色的衬衫，领口敞开，显得斗志昂扬。 他面前摊开着厚厚的发布会议程和讲稿，上面布满了各种颜色的标注。 “徐总，放心！ 所有的环节都已经反复演练过，媒体、渠道、供应商，该打点的都打点到位了。 M5这款产品，我有绝对的信心！” 他拍了拍讲稿，“‘鸿蒙汽车’这个定位，一定能打响！我们要让用户一看就知道，这不是普通的车，这是华兴生态的延伸，是智慧出行的新物种！” 姚尘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得意和吃惊的表情。 身体往前凑了凑，压低了些声音说： “哎，徐总，陈总，跟你们说个有意思的事。 之前陈总不是提过一嘴，说他妹妹陈倩参股的那家MCN机构，在短视频和社交媒体上有点能量吗？ 我们营销部那边，也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就在前几周，拨了一笔不算大的预算。 通过他们那条线的头部汽车博主，搞了波线上预热。” 他拿起手机，快速划拉了几下，似乎想找数据，但随即又放下，语气变得兴奋：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效果出奇的好！简直是好到炸裂！ 抖音、B站，还有那几个主要的汽车论坛，感觉一夜之间，到处都是关于我们启界M5的‘谍照’分析、技术猜想、品牌解读...... 那帮博主，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把‘华兴赋能’、‘鸿蒙座舱’、‘对标百万豪车’这些点嚼碎了、揉烂了，变着花样地吹——不对，是解读！” 第987章 大战将至 姚尘风忍不住笑了起来，用手比划着： “那势头，真有一种‘众口铄金’的感觉。 现在网络上，但凡是关心点车的，就没几个不知道我们十月要发布启界M5的。 这预热效果，比我们投几千万的传统广告来得都猛。 这钱花的，太值了！ 简直是我们这次营销活动里，投入产出比最高的一笔！” 他感慨地摇着头，看向陈默，“陈默，回头得替我们谢谢你妹妹那边，这帮搞新媒体的，玩流量真是有一手。” 陈默闻言，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表情，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淡然道： “倩倩那边也只是满足了客户的需求，具体效果还是产品和营销策略本身有话题度。 不过，短视频平台确实已经成为用户获取信息的重要入口，精准触达目标人群的效率很高。” 他没有居功，而是将功劳归结于产品和时代趋势，这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徐平手指摩挲着紫砂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嗯，新媒体渠道确实不容小觑。 这种自下而上的口碑发酵，有时候比我们自上而下的官方宣传，更能撬动市场情绪。 这说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产品本身的亮点经得起放大和讨论。” 他看向姚尘风，“这块以后可以作为常规定投入，持续经营。” 姚尘风立刻应道：“明白！我们已经让团队在总结这次的经验了，后续的品牌建设和用户运营，这块阵地必须牢牢抓住。” 陈默则显得更为沉静。 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pOlO衫，靠在椅背上，手指轻点着桌面。 听到姚尘风的话，他微微颔首： “产品力是基础。M5在空间、三电、尤其是智能驾驶上，确实做到了当前我们能做到的极致。 ADS1.0虽然还不是完全体，但高速NOA的体验，足以在现阶段形成差异化优势。” “关键是交付和口碑。”徐平看向陈默，语气严肃。 “默子啊，你管技术，我最放心的就是这块。 但发布会只是开始，后续的产能爬坡、质量稳定性、特别是智能驾驶功能的OTA迭代，不能掉链子。 外面多少双眼睛等着看我们笑话，都知道吧？” “明白。”陈默言简意赅。 “供应链和生产线已经做了多轮压力测试。 ADS团队准备了详细的OTA规划，发布会后就会按计划推送首批功能。 质量部盯得很紧，雷厉那边，不会让任何有风险的车流向市场。” 他提到雷厉的名字时，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之前那次关于电控系统通信丢包的激烈讨论。 姚尘风接过话头，信心满满： “营销和渠道这边也准备好了。 发布会后，全国一线和新一线城市的体验中心同步开放预约，线上预订渠道午夜准时开启。 价格策略也按我们之前定的，增程版主打性价比和無里程焦虑，纯电版展示技术前瞻性。 我相信，市场会给我们一个热烈的回应！” 徐平点了点头，将紫砂壶轻轻放在桌上，仿佛为这次会议定下了最终的基调： “好。那就按计划走。 记住，这不只是车BG的事，这是整个华兴面向智能化、面向消费者业务转型的关键一役。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和不容有失的决心。 两年磨一剑，霜刃即将出鞘。 时间飞逝，转眼就到了发布会当天。 10月的第二个周六，鹏城湾体育中心“春茧”体育馆及其周边区域，早已被浓厚的华兴元素和启界品牌的视觉标识所覆盖。 巨大的“AITO”LOgO和“启界M5”字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吸引了无数路人和早早守候在此的媒体、车迷的目光。 这里，是华兴历年举办重大发布会的首选地，规模与档次都堪称顶级。 上午八点刚过，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平稳地驶入特定通道。 车内，陈默靠在后排座椅上闭目养神。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即使没有打领带也显得沉稳。 副驾驶位上，赵梦正最后一次核对今天的流程。 她今天也换上了一身得体的职业套装，妆容精致，但整个人都紧绷了。 “陈总，”她转过身，声音清晰地汇报。 “我们预计八点二十抵达后台专属休息室。 九点整，您需要和徐总、姚总进行最后一次彩排走位。 九点四十分，嘉宾开始入场。十点整，发布会准时开始。” 她顿了顿，翻动着手中的平板。 “您的座位安排在观众席第一排正中央，您在徐总左侧，姚总在他右侧。 智驾团队的蒋总、卞总、李博士、顾博士和陈总他们在第二排预留区。 智能座舱的罗总他们也在第三排预留区。 发布会结束后，有一个简短的媒体群访，主要针对技术层面，问题清单我已经筛选过，发您手机上了。” “嗯。”陈默缓缓睁开眼，看向窗外飞逝的街景和越来越近的“春茧”，“现场网络和电力保障再确认一遍，特别是智驾演示环节。” “已经和现场保障组复核过三次，双路由光纤备份，应急发电车待命。” 赵梦立刻回答，“智驾演示车队凌晨四点就已就位，完成了最后一遍系统检查和路径熟悉。” 陈默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车内恢复了安静，顶级的隔音让赵梦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这不仅是因为工作的紧张，更是因为即将见证一个重要时刻的来临。 她偷偷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陈默，对方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扑克脸。 那波澜不惊的表情都快让她产生错觉 —— 仿佛即将到来的不是一场万众瞩目的发布会，而是一场普通的内部会议。 车辆通过特殊通道，直接驶入体育馆内部区域，最终停靠在专属停车位。 赵梦率先下车，为陈默拉开车门。 早已等候在此的工作人员立刻迎了上来，引导他们前往后台。 通往休息室的走廊里，忙碌的身影穿梭不息。 工作人员佩戴着对讲机，低声而急促地沟通着最后的事项。 巨大的显示屏上，正在循环播放着启界M5的精美宣传片和AITO品牌的理念视频。 一种大战将至的肃穆与激动交织，逐渐蔓延开来。 第988章 发布会正式开始 陈默的出现，吸引了沿途所有人的目光。 这位华兴最年轻的常务董事、技术领域的传奇人物，今天无疑是这场盛典的核心主角之一。 人们纷纷向他点头致意，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与此同时，在嘉宾入场区，蒋雨宏、卞金麟、罗俊涵、李鹏飞、顾南舟、陈奇惊等技术天团的成员们，也陆续抵达。 他们没有像普通观众那样排队，而是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从特殊通道进入会场。 今天，他们都换下了平日里在实验室穿的休闲装，穿上了正式的衬衫或西装，显得格外精神。 就连平时最不修边幅的顾南舟，也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感觉怎么样，蒋总？”卞金麟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蒋雨宏推了推眼镜，看着眼前恢宏的会场布置，以及远处舞台上被幕布遮盖的车辆轮廓，深吸了一口气：“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即将登上最重要的舞台。” 他顿了顿，补充道，“虽然我们只是幕后，但今天，我们的‘孩子’要接受全世界的检阅了。” 李鹏飞感慨地点点头：“从BEV+TranSfOrmer的构想到OCCUpanCy NetWOrk的探索，再到今天......几百个日夜，值了。” 陈奇惊则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是骡子是马，该拉出来溜溜了。” 反正经过他一年的学习，陈默的装逼技巧他已经掌握了七七八八。 总结起来就是话越少人越屌。 但他紧握的拳头，暴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年轻的顾南舟更是小脸激动得泛红，看着周围的一切，感觉像是在做梦。 他从未想过，自己研究的那些离散数学和算法模型，有一天会以如此具象、如此震撼的方式呈现在世人面前。 他们在预留的第二排位置坐下，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到舞台和第一排的嘉宾。 当看到陈默在徐平和姚尘风的陪同下步入会场，在第一排正中央落座时，几人不约而同地挺直了背脊。 那种感觉，就像是士兵看到了统帅，也四舍五入早期山鸡看到了陈浩南。 上午十点整。 春茧体育馆内的灯光骤然暗下，只留下一束追光打在空无一人的舞台中央。 喧嚣的会场瞬间安静下来，成百上千道目光聚焦于此。 背景音乐从舒缓逐渐转向激昂，充满了科技感和未来感。 巨大的环形屏幕亮起，开始播放AITO品牌的诞生故事与核心理念视频。 “构建万物互联的智能世界”。 华兴的宏大愿景与“AITO，为智慧出行而生”的品牌SlOgan（口号）交相辉映，奠定了发布会的基调。 视频结束时，舞台灯光大亮。 姚尘风的身影出现在舞台中央，他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的深蓝色西装，脸上带着充满感染力的笑容。 “大家好！我是姚尘风！”他中气十足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会场的每个角落，瞬间引来了第一波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姚尘风，这位华兴终端的掌门人，在陈默的前世，以其充满激情的演讲风格和“遥遥领先”的口头禅闻名于世。 今天，他将这种风格带到了汽车发布会。 “我知道，大家等这一刻，等了很久。” “也有人问，华兴一个做通信和做手机的，凭什么造车？凭什么敢定位于‘高端智慧’？” 他微微歪头，仿佛在倾听无形的质疑，随即，语气陡然变得铿锵有力： “今晚，我不讲空泛的情怀，也不堆砌晦涩的参数。 我们只用产品说话！ 用这辆凝聚了华兴三十年技术积累、融合了我们对于未来出行全部思考的启界M5，来回答所有问题！” 姚尘风的第一剑出鞘，斩向的是设计与空间 —— 定义豪华六座SUV。 “首先，让我们好好看看它！”姚尘风手臂一挥，巨幕上瞬间被M5的高清渲染图占据，每一个曲面、每一条棱线都清晰无比。 “很多人说，颜值即正义。但我们认为，智慧的美，才是高级的美。” 他走到舞台一侧的实车旁，手掌轻抚过车身弧线。 “它的设计，不仅仅是好看。0.30Cd风阻系数，什么概念？ 已经达到了家用轿车级别！ 这意味着更低的能耗，更安静的行驶质感。 我们华兴的工程师，连空气流过车身的声音都做了优化！” 他拉开车门，镜头立刻给到内饰。 “请看好，这不是效果图，这是实拍！” 车内，Nappa真皮包裹的座椅、精致的木纹饰板、隐藏式的空调出风口，在灯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展示完外观，姚尘风再次走到舞台中央。 “首先，让我们直面一个痛点！” 姚尘风继续他的表演，巨幕上出现了两个生动的画面： 一边是五座SUV后排挤着三个成年人，显得局促不安； 另一边是七座SUV的第三排，如同“小板凳”，只能应急。 “对于越来越多的二胎、三胎家庭，对于需要带着父母一起出行的用户，传统的五座不够用，七座的第三排又太委屈！ 市场上，有没有一台车，能真正让全家每一个人，都坐得舒舒服服，享有平等的尊严和舒适？” 他抛出这个尖锐的问题，全场安静下来。 这正是许多潜在豪华SUV用户内心深处的纠结。 “今天，我们AITO的答案来了！”姚尘风手臂猛地一挥，巨幕上瞬间显示出启界M5的车内俯瞰图。 镜头焦点牢牢锁定了它独特的“2+2+2”座椅布局。 “我们不做选择题，我们开辟新赛道！ 我们为启界M5，定位为‘大六座豪华SUV’！ 这不是简单的座位数量变化，这是一场关于家庭出行体验的革命！” 他再次大步走到舞台一侧的实车旁，用力拉开车门，镜头立刻给到内饰全景。 “核心在这里——” 姚尘风侧身，重点展示第二排。 “两个完全独立的VIP座椅，带电动调节、加热、通风、按摩功能！ 中央是超过200毫米宽的专属通道！” 他亲自演示，轻松地从第二排走到第三排，动作流畅。 第989章 先叠个甲 “看见了吗？进出第三排，不再需要狼狈地翻折座椅，像走过廊一样从容！” 紧接着，他竟直接坐进了第三排！ 镜头紧紧跟随，只见他坐下后，膝部前方依然有接近一拳的空间。 （画面同步打出实测数据：第三排有效腿部空间 ＞ 800mm） “这，才是真正的第三排！不是宠物座，不是儿童专座，而是能让一个成年人，甚至是像我这样的体型，” 他幽默地拍了拍自己的啤酒肚，“也能从容应对中长途旅行的舒适空间！” 为了强化对比，巨幕上适时打出了一张清晰的对比表，将启界M5与宝驴X5、飞奔GLE等主流豪华中大型SUV进行对比。 在“第二排独立座椅”、“中央通道”、“第三排实际可用性”等关键项上，启界M5都打上了醒目的“√”和优势标识，而竞争对手则是一片“×”或“待提升”。 “为了打造这个真正属于全家每个人的‘移动空间’，”姚尘风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 “我们的工程师团队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努力。 我们几乎重新开发了整车平台，优化了底盘结构，将轴距做到了同级别的极致，甚至不惜牺牲了一部分后备箱的常规空间。” 他话锋一转，充满自信地笑道：“但是，我们提供了完美的解决方案！” 画面切换到车尾，展示了巧妙隐藏的导轨和原厂设计的流线型车顶行李箱。 “装上它，储物空间立刻扩展，风阻仅增加0.011，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就是华兴的逻辑，用户的真正核心痛点：全家人的舒适。 我们必须用尽全力去满足！其他的，我们用智慧和设计去弥补！” 这番讲述，从痛点切入，用实打实的空间表现、贴心的细节设计和颠覆性的市场定位，彻底颠覆了人们对豪华SUV空间布局的传统认知。 台下不再是简单的掌声，而是夹杂着恍然大悟的惊叹和热烈的讨论声。 姚尘风成功地用这“第一剑”，精准地劈开了一个属于AITO的全新市场，让“大六座豪华SUV”这个概念，伴随着启界M5的实车展示，深深地刻入了每一位观众的心中。 他接下来的第二剑，是带着锋芒的鸿蒙座舱，斩向的是智慧生活的无缝延伸。 “解决了全家人的空间，我们再来解决车内的‘智慧空间’！” 姚尘风话锋一转，走向主驾驶位。 巨幕画面切换，一个极其流畅、炫酷且与当前所有车机都截然不同的UI界面铺满整个屏幕，中央是醒目的“HarmOnyOS”字样。 “在过去的十年里，车机是什么？”姚尘风抛出一个问题，随即自问自答。 “要么是卡顿、反人类的古董，要么是简单移植手机应用的‘大号平板’！ 它们与车是割裂的，与你的数字生活更是隔着一堵墙。” 他用力一挥手，语气变得无比坚定： “今天，我们AITO，将彻底终结这种体验。 因为我们带来了真正的智慧座舱，全球首个搭载鸿蒙操作系统（HarmOnyOS）的智能座舱。” “鸿蒙，不是安卓的魔改，也不是LinUX的套壳！” 他强调道，身后屏幕开始进行极其流畅的界面切换、应用打开、3D模型渲染，那种丝滑跟手的感觉，与市面上常见的卡顿车机形成天壤之别。 “它是面向万物互联时代，真正全场景的分布式操作系统。 而车，是它征服的第一个超级终端！” 他开始了现场演示。 首先是语音交互。 “小艺小艺！”他呼唤道，“打开全车座椅按摩，风量调到三档，播放我最爱的歌单，再导航到鹏城湾体育中心。”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座椅按摩启动，空调风声变化，音乐响起，导航路线已然规划完毕。 整个过程自然、快速、准确，没有重复确认，没有令人焦灼的等待。 “看见了吗？真正的智能，是理解你的意图，并行执行任务，而不是让你像对着一个弱智机器人一样，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地重复！” 接着，姚尘风展示了车机本身的应用生态。 “基于鸿蒙的微内核和确定性时延引擎，我们的车机应用响应速度，比传统车机快上数倍！” 他点开视频APP，4K超高清视频秒开，拖动进度条几乎零延迟。 他打开一个复杂的3D车辆模型，可以随意旋转、缩放，毫无卡顿。 “这不仅仅是一个娱乐屏，”姚尘风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调出一个全新的界面。 “它更是车的‘神经中枢’。” 屏幕上出现了车辆状态的3D实时渲染模型，电池、电机、胎压、悬架状态等信息一目了然，甚至可以模拟显示智能驾驶系统是如何“看”世界的。 “所有的车辆控制、所有的状态信息，都以最直观、最酷炫的方式呈现给你。 人与车的沟通，从未如此简单、如此深入！” 最后，他指向未来。 “今天，鸿蒙在启界M5上启航。它代表着一种全新的可能性和一个起跑线。” 他的声音充满诱惑力。 “随着鸿蒙生态的不断发展，未来，你的手机、手表、家里的智慧屏，都将能与这台车发生奇妙的‘化学反应’。 OTA升级，不仅仅能优化车辆性能，更能不断解锁新的智慧场景！ 选择启界M5，你不仅仅是选择了一台车，更是提前登上了一艘驶向万物互联未来的旗舰、” 这一连串流畅、直观且极具科技感的演示，让台下惊叹声此起彼伏，快门声密集如雨。 谁也没注意台下的罗俊涵眼眶中竟微微有些湿润，这就是他们团队努力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干出的产品啊。 姚尘风接下来的第三剑更是寒光直指智能驾驶 —— 华兴技术的集大成者。 “智慧，不仅在于互联，更在于驾驶本身。” 姚尘风的语气从之前的激昂变得沉稳而充满力量。 他很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展示的，是华兴技术底蕴最硬核的体现，也是启界M5区别于所有对手的“技术护城河”。 “安全，永远是华兴造车的底线，是刻在我们骨子里的基因。” 姚尘风先郑重强调安全，不管怎样先叠个甲。 “但在绝对安全的基础上，我们追求的是极致的轻松、愉悦，是让驾驶成为一种享受，而不是负担。” 他身后的巨幕暗下，随后亮起的，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硬件系统爆炸图。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强大的智能驾驶，离不开顶级的硬件感知和计算平台。” 姚尘风如同一位战前点兵的元帅，开始介绍他的“精锐部队”。 第990章 被cue到的陈默 “我们的感知系统，是‘六边形战士’！”激光笔的红点精准落在各个传感器上。 “前置双目800万像素高清摄像头，看得更远、更清晰，最远探测距离超过200米。” “周视与后视摄像头，构建无死角视觉感知网络。” “5个新一代毫米波雷达，不受恶劣天气影响，精准测速测距。” “最关键的是，” 他语气加重，红点落在一个旋转的、结构精密的部件上，“我们全系标配了来自速腾汇创的定制版32线激光雷达！” 台下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 在2019年，激光雷达对于量产车来说，还是妥妥的“黑科技”和“奢侈品”。 “它就像是给了车辆一双能看透三维空间的‘鹰眼’，” 姚尘风形象地比喻，“能够精确地绘制出周围环境的3D点云图，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能清晰地‘看见’障碍物的轮廓。这为我们提供了无与伦比的感知冗余和安全保障。” “海量的感知数据，需要一颗强大的‘数字大脑’来处理。” 画面切换到一块布满芯片的域控制器。 “这就是我们自研的、基于昇腾310AI芯片的智能驾驶域控制器！总算力高达100TOPS，而功耗仅45W！” 姚尘风的声音带着自豪。 他刻意停顿，让观众消化这个对比，“这意味着，我们实现了堪比顶级性能的算力，却拥有极其高效的能耗比。这，就是华兴在芯片领域深耕多年的技术降维打击！” 台下懂行的业内人士已经在小声议论，这个算力功耗比在当下确实堪称优秀。 “我知道大家在想什么。”姚尘风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笑了笑，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有人会说，老姚，你们这么堆料，用这么顶的芯片，还全系配上激光雷达，这成本得有多高？是不是疯了？”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然后斩钉截铁地说： “没错！如果只看单车的BOM（物料清单）成本，我们目前肯定是‘卖一台，亏一台’的！” 这番亏钱言论引来全场一阵轻笑和更大的好奇。 “但是！”他声音陡然拔高。 “我们华兴造车，看的是未来十年的赛道，而不是眼前一城一地的得失！ 我们认为，智能驾驶是汽车的未来，是核心中的核心！ 用户的信任和安全，是无价的！” “我们投入巨资，采用顶级的硬件，不是为了炫技，是为了打下最坚实的基础，为未来的OTA升级预留足够的性能冗余。 今天你买的启界M5，它的智能驾驶能力，会随着时间不断成长，越来越好。 同时，这也是对我们华兴自身技术路线的坚定投入，通过规模效应，我们会和供应链伙伴一起，共同推动整个产业链成本的快速下降。” 他最后用一种充满自信的口吻总结道： “所以，今天，我们宁愿用‘笨’办法，下‘重’本，也要把最好的、最安全的智能驾驶体验，‘标配’给每一位选择启界M5的用户！ 这就是我们华兴的诚意，也是我们对于智能汽车时代的理解和决心。” 台下瞬间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硬件介绍完毕，姚尘风深吸一口气，进入了最核心的软件算法演示环节。 “有了强大的硬件，更需要聪明的‘灵魂’。 下面，请大家看一段我们ADS智能驾驶系统在真实道路上的表现。” 巨幕上开始播放一段精心剪辑但又明确标注了“真实路测”的视频。 画面质感极高，甚至左下角还有实时系统状态显示。 （感知目标、规划轨迹等） 场景一：复杂高速匝道汇入。 车辆在车流密集的高速匝道上，自主判断时机，流畅地加速汇入主路，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瞧，这像不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司机？”姚尘风点评道。 场景二：城区拥堵路况。 车辆在走走停停的拥堵中，平稳地跟车，对前车的加塞、减速响应及时且柔和，没有令人不适的“点头”感。 “告别堵车时的脚酸腿麻，把枯燥的重复劳动交给系统。” 场景三：应对“华国式”复杂路况。 这是高潮部分。 画面中，一辆装载着超长钢筋的三轮车突然从岔路拐出，系统迅速识别出这个“异形”目标，提前平稳减速； 紧接着，一个路边移动的早餐车占据了部分车道，系统精准判断其占据空间，轻微调整方向进行避让; 最后是一段夜间大雨的高速场景，视线模糊，但基于BEV（鸟瞰图）的感知模型依然稳定地勾勒出车道线和周围车辆轮廓，车辆稳稳行驶在车道中央。 “这些场景，不是在实验室里模拟的，而是我们在华国真实道路上每天都会遇到的！” 姚尘风的声音带着自豪，“为了解决这些‘华国特色’的长尾问题，我们的智驾团队建立了超百万公里的华国特色场景库，通过海量真实路测数据和强化学习，让我们的ADS系统更懂中国路.” 视频播放完毕，全场灯光亮起一些。 姚尘风站在舞台中央，目光投向贵宾区。 “说到我们的智驾团队，就不得不提到一位关键人物。”他微笑着说，与此同时，现场导播心领神会，舞台上的大屏幕镜头，立刻切到了贵宾区第一排那个年轻得过分的身影——陈默。 此刻的陈默，正轻松地靠在椅背上，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对刚刚的演示成果颇为满意。 当镜头捕捉到他，他的脸庞出现在巨大的屏幕上时，台下瞬间响起了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叹声。 【特写镜头旁白：陈默，华兴公司常务董事，数字技术BU总裁，车BG副总裁，分管智能驾驶、智能座舱等核心产品线，同时分管集团IT。】 一行醒目的介绍文字出现在屏幕下方。 太年轻了！ 这是几乎所有媒体和观众的第一反应。 那张英俊而沉稳的面孔，与人们印象中位高权重、饱经风霜的商业巨子形象相去甚远，更像是一位从科技杂志走出来的明星工程师或学者。 陈默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扫过来的镜头，但他没有丝毫局促。 反而非常自然地抬起头，对着镜头方向，露出了一个清晰而温和的笑容，并轻轻点了点头，仿佛在向全场观众致意，又像是在对姚尘风的介绍表示认可。 “没错，这就是我们陈总！”姚尘风的声音适时响起，充满了赞赏。 他甚至朝陈默的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第991章 华兴第一默吹？ “镜头多给我们陈总几秒，让大家看清楚，我们华兴的常务董事，就是这么年轻有为，帅气逼人！” 台下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和更热烈的掌声。 陈默在镜头前依然保持着从容的微笑，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身居高位的气场，形成了独特的魅力。 姚尘风继续他的“吹捧”，语气带着明显的与有荣焉： “大家可别只看脸啊！ 我们陈总，可是我们华兴内部公认的‘技术大神’和‘关键先生’！ 台上这辆启界M5的智能驾驶系统，是他一手规划和领导打造的。 但这还不是最厉害的——”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略带调侃，但眼神里满是认真： “在座的各位媒体朋友，尤其是了解企业IT线的朋友们，你们应该都知道前段时间我们华兴内部那个轰轰烈烈、代号‘渡河’的大项目？” 台下不少科技媒体的记者立刻露出了了然和钦佩的神情。 姚尘风笑着揭秘：“就是那个用我们华兴自研的ERP系统、自研的高斯数据库，把公司运行了十几年的OraCle老系统给彻底替换掉的那个史诗级项目！” 他手臂一挥，指向陈默。 “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就是我们这位陈总。 他带领集团IT，几乎是悄无声息地，就完成了这个在很多人看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确保了咱们华兴核心系统的自主可控和信息安全。” 这番话的信息量巨大，让不少原本只关注汽车的媒体人也震惊了。 替换OraCle核心系统？ 这难度和意义，丝毫不亚于打造一款智能汽车。 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同时主导了这两件大事？ “所以啊，”姚尘风摊摊手，用一种半开玩笑半是炫耀的语气说，“咱们陈总，那是既能搞定虚拟世界里的‘核心系统’，也能驾驭现实世界里的‘智能驾驶’！什么叫文武双全？这就是！” 他巧妙地利用这个梗，顺势为华兴的新业务打了个广告： “顺便给咱们华兴打个广告。 正是因为有了‘渡河’这样成功的实践经验，我们华兴才正式成立了数字技术BU，由陈总亲自挂帅总裁。 这个BU是干什么的呢？” 他收起一些玩笑神色，语气变得更具说服力： “就是要把我们华兴在‘渡河’项目中验证过的、这套完全自主可控的核心系统、高斯数据库，以及我们积累的这套无比宝贵的系统切换经验和能力，打包成产品和解决方案，服务我们的企业客户！ 在国家强调信息安全、核心技术自主可控的今天，如果你也在为公司的‘IOE’系统迁移头疼，担心数据安全，别犹豫——” 姚尘风再次指向陈默，笑容灿烂： “来找我们！找我们陈总的数字技术BU！ 华兴出品，必属精品，我们连自己这么大体量的系统都敢换、都能换，帮你搞定，绝对专业可靠！” 台下瞬间哄笑一片，都觉得姚尘风真特娘的是个人才，搞个M5发布会还顺便打你华兴数字技术BU的广告，一鱼两吃是吧？ 陈默的表情显然有点讶异，这特么不在彩排里面啊。 姚总又搞即兴发挥了。 众人的欢声笑语间，姚尘风的声音还在继续，“刚刚说到我们华兴最顶尖的智能驾驶团队，而坐在他身后的，就是我们智驾领域的‘技术天团’！” 很快，镜头随着他的话语扫过坐在第三排智能驾驶产品线的几位核心成员，每个人的面孔和简介都快速出现在分屏上： 蒋雨宏 - 智能驾驶产品线总裁，前麒麟970芯片首席架构师，技术攻坚的统帅。 卞金麟 - 智能驾驶产品线CTO，哈工大博士，华兴车联网领域的奠基人之一。 李鹏飞 - 首席科学家，德国慕尼黑工业大学博士后，诺基亚HERE高精地图与SLAM技术核心推手。 陈奇惊 - 首席架构师，原特斯拉AUtOpilOt核心团队技术负责人。 顾南舟 - 中南大学博士，首席算法专家，华兴“天才少年”，离散数学领域的顶尖高手。 每一个名字和背景的出现，都引来台下懂行的媒体和业内人士一阵低呼。 这个阵容，简直太豪华了！ 涵盖了芯片、车控、视觉、高精定位、顶级车企智驾经验、基础算法等所有关键领域，其含金量和完整性，在国内绝对是首屈一指！ “正是有这样一支梦之队，我们的ADS系统才能如此快速地迭代和成熟！” 姚尘风的声音充满了力量，“因此，我可以自豪地宣布，启界M5上，我们的ADS 1.0系统将实现高速导航辅助驾驶（高速NOA）、全速域自适应巡航（ACC）、车道居中保持（LCC）、打灯自动变道（ALC）以及全场景自动泊车（APA）等核心L2+级功能！并且——” 他再次使用了标志性的停顿，掷地有声地宣布： “所有这些功能，在启界M5上，全系标配！” “标配”二字，如同惊雷，再次引爆全场。 这意味着，无需额外付费选装，用户从拿到车的那一刻起，就能享受到这套由顶尖团队打造、硬件拉满、算法先进的智能驾驶系统。 最后，姚尘风再次强调了安全理念： “我们的系统，设计了多层安全冗余，从感知、决策到执行，都有备份方案。 我们坚持‘人机共驾’理念，系统永远是辅助，责任永远在驾驶员。 但我们致力于让这份辅助，足够智能，足够可靠，足够让你安心！” 姚尘风接下来的第四剑则是在动力与续航，技术与商业之间找到完美平衡。 “解决了空间，武装了智慧，最后，我们来看看启界M5的‘心脏’与‘双腿’！” 姚尘风的声音带着一种即将揭晓终极答案的兴奋感。 “里程焦虑，是悬在每一个电动车潜在用户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今天，在启界M5这里，我们提供两种巅峰解决方案，彻底告别焦虑！” 他身后的巨幕一分为二，左边是璀璨的蓝色电光，代表纯电； 右边是炽热的橙色火焰，代表增程。 视觉冲击力极强。 “首先，让我们看向这边——启界M5增程版！” 姚尘风指向橙色区域，“这是我们为绝大多数用户打造的，当下最无焦虑、最实用的动力方案！”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精巧的增程系统工作原理动画。 “我们搭载了一台专门为发电而生的1.5T四缸增程专用发动机。” 他重点强调了“专用”二字，“它不直接驱动车轮，始终工作在最高效的区间，热效率超过40%！这已经超过了一些传统燃油车发动机的平均水平，每一滴油都尽可能转化成了电能！” 第992章 享（装）受（逼）的姚老板 台下懂行的观众已经开始点头，高热效率意味着同等情况下油耗更低。 “这套系统的核心大脑，是我们华兴自研的整车域控制器（VDC）和智能电控系统。” 姚尘风顺势引出了华兴的技术优势。 “它就像一位经验丰富的‘能源管家’，根据你的驾驶习惯、路况、电池电量，智能地决定何时启动增程器，何时纯电行驶，何时同时为电池充电。” 他展示了一个复杂的能量流动态图。 “比如，在城市拥堵路况，系统会优先使用电池供电，安静又经济； 当你需要急加速时，电池和增程器同时供电，爆发强劲动力； 而在高速巡航时，增程器高效发电，直接驱动电机，多余的能量还会给电池充电。 这一切的切换，平顺到你几乎无感！ 这背后，是我们电控团队超过百万行的代码和无数次的标定优化！” 接着，他抛出了最关键的数据：“在这样的智能管理下，启界M5增程版可以做到： 纯电续航超过180公里（WLTC工况）！ 这意味着，日常通勤完全可以当成纯电车来用，成本极低。 满油满电综合续航超过1100公里！ 跨省长途旅行，说走就走，加油站就是你的‘充电站’。 即使在最低电量的馈电状态下，百公里油耗也仅为7.8升！ 对于一台中大型SUV，这个成绩，足以让所有同级别燃油车汗颜！” 为了增加说服力，屏幕上适时出现了与想子ONE以及同级别燃油SUV的续航和油耗对比图，启界M5增程版在数据上展现了明显优势。 “务实，高效，彻底告别焦虑！这就是我们增程版给出的答案！”姚尘风总结道。 “而对于追求极致体验、拥抱技术未来的先锋用户，我们准备了另一份大礼。” 姚尘风转向蓝色区域，语气变得更加激昂，“启界M5纯电版！” 屏幕上出现了纯电版的底盘结构图，电池包被重点标注。 “我们为纯电版搭载了85度的大容量三元锂电池包。” 他介绍道，但话锋一转： “但续航的长短，不仅仅取决于电池大小，更取决于能耗控制。 这，就是我们华兴电控系统大显身手的地方！” 他再次强调了自研技术： “我们的自研BMS（电池管理系统），采用了先进的AI算法，可以对每一颗电芯进行精准的监控和智能均衡，确保电池包工作在最佳状态，并将续航里程的预估精度提升到行业领先水平。 同时，我们的智能热管理系统，采用了来自2012实验室的直冷直热技术，能让电池在任何外界温度下都保持在最佳工作区间，极大地减少了冬季续航衰减。” 这些扎实的技术细节，让纯电版的可靠性得到了有力支撑。 “在这些技术的加持下，启界M5纯电版实现了CLTC综合续航580公里的优异成绩！” 这个数字在当下的2019年同样极具竞争力。 “然而，纯电的真正痛点在于补能速度！”姚尘风直击要害，“为此，我们为纯电版搭载了先进的400V高压平台！” 屏幕上展示了充电枪插入车辆的快充动画。 “这意味着，在配套的华兴超充桩上，启界M5纯电版可以实现充电20分钟，续航增加200公里的极致体验！” 他环视全场，看到的是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是的，你没听错！ 喝一杯咖啡的时间，电量就从30%冲到80%！ 我们正在全力建设覆盖全国高速和核心城市的华兴超充网络，让纯电出行同样便捷！” 在展示了两种动力系统的强大之后，姚尘风必须回应那个萦绕在所有人脑海中的问题：成本。 “我知道，看到这里，大家又会想，这么顶的技术，这么长的续航，还有400V平台，这价格......” 他露出一个了然于胸的笑容，“是不是觉得，我们华兴又要‘亏本赚吆喝’了？” 全场响起会心的笑声。 “这一次，我们要告诉大家的是，”姚尘风的语气变得无比自信。 “华兴不仅追求技术领先，我们同样追求商业的成功和可持续性。 在动力系统上，我们通过深度自研电控系统、规模采购和与顶尖供应商的战略合作，已经将成本控制在了极具竞争力的水平。” 当所有的技术亮点、产品优势如同浪潮般一波波冲击着观众的认知后，姚尘风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音乐变得低沉而充满悬念，全场灯光再次聚焦于他一人。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那种“我要扔炸弹了”的笑容。 “我相信，看到这里，大家心里最后一个，也是最大的问题是——” 他拖长了音调，环视全场，享受着这决定性的瞬间。 “价格嘛。” 巨幕上，价格随着他的声音一字一句地打出： “AITO 启界M5 增程版：” “PremiUm 四驱版 —— 29.8万元！” “Ultra 四驱版 —— 32.8万元！” “AITO 启界M5 纯电版：” “PremiUm 后驱版 —— 33.8万元！” “Ultra 四驱版 —— 36.8万元！” 价格公布的一刹那，整个场馆陷入了片刻的寂静。 随即爆发出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的、几乎要掀翻屋顶的掌声和欢呼！ 这个价格，是真正的“王炸”。 增程版的价格，直接杀入了主流合资中型SUV的阵地。 但提供了远超对方的空间、智能化和动力体验，对同期的想子ONE也形成了巨大的压力。 纯电版的价格，相较于同期续航类似的蔚来ES6、特斯拉MOdel Y等车型，展现了极高的“品价比”。 尤其是结合其400V平台和自研电控技术带来的高效补能和稳定续航。 这个价格，对比之前展示的：越级的六座空间、颠覆性的鸿蒙座舱、全系标配的高阶智驾、行业领先的三电技术...... 这已经不是性价比，而是彻头彻尾的“品价比”碾压。 用中大型SUV的价格，提供了媲美甚至超越豪华品牌中大型SUV的产品力！ 姚尘风很享（装）受（逼）的张开双臂，迎接着全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欢呼。 他脸上的笑容肆意而张扬。 因为这一刻他知道，这把磨了两年的剑，不仅出鞘了，而且一剑光寒，震慑了整个市场！ “这就是我们华兴，这就是AITO，这就是启界M5！”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四方。 “智慧出行，自在随心！这不是一句口号，这是我们交给这个时代的答卷！” 第993章 发布会结束 主舞台上，姚尘风的结束语还在场馆内回荡，观众席爆发的掌声如同雷鸣。 但在这辉煌落幕的背后，另一场无声的战役已经打响。 赵梦站在后台控制区边缘，深蓝色套裙衬得她身形挺拔。 作为本次发布会协调小组的领导组成员，她耳中的通讯器正持续传来各点位负责人的低语。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三个关键区域：舞台侧翼、贵宾通道和媒体出口，大脑如同高速运转的处理器，分析着每一个细节。 就在姚尘风鞠躬致意的瞬间，赵梦的指尖已经按下通讯键： “总控，主舞台环节结束，媒体互动流程准备就绪，请求启动。” “同意启动，时间窗口五分钟。”总控的回复简洁有力。 确认的瞬间，赵梦的声音精准而快速： “引导组注意，A1、A2通道已开启，按照名单优先级进行分流。 特别注意《财经周刊》和《科技前沿》的记者，他们需要优先引导至互动区前排。” “贵宾休息室请最后确认，茶点、音响、座位牌全部检查完毕。 姚总、陈总预计五分钟后抵达，预留通道务必保持畅通。” “技术支援团队请立即前往候场区待命。 蒋总、卞总主要负责智能驾驶相关问题，李博士、顾博士准备算法层面的解答。 记得带上最新的测试数据。” “安保组请注意，高管离场路线保持绝对畅通，记者采访区域预留足够空间，避免拥挤。” 她的每一条指令都简洁明确，直指关键。 整个后台如同精密的仪器开始协同运转。 通过通讯器里不断传来的简短回复，赵梦在脑海中构建出完整的现场动态图： 媒体记者在工作人员引导下有序离场； 技术专家们从不同位置向候场区汇集； 贵宾休息室正在进行最后的准备。 “赵秘，A2通道有三位自媒体博主想进入互动区，但不在核心名单内。” 通讯器里传来引导组急促的询问。 赵梦略一思索：“核对他们的粉丝量级和近期内容质量。如果属于垂直领域头部，且内容质量稳定，可以破例放行，但需要明确告知必须遵守提问规则。” “翡翠厅反馈，备用麦克风需要更换电池，另外《汽车之家》的记者需要额外的录音设备。” “立即更换电池，同时检查所有录音设备。 联系设备组，为《汽车之家》和《易车网》的记者配备专业录音笔，确保电量充足。” 这些看似琐碎的细节，都可能影响整个互动环节的效果。 赵梦需要在瞬息万变的现场做出准确判断，确保流程万无一失。 汗水已经悄然浸湿了她的后背，但她的表情依然镇定自若。 就在这紧张的时刻，一个意外情况发生了。 “赵秘，媒体区有两位记者因为座位问题发生争执，可能会影响其他媒体的入场秩序。” 赵梦当机立断： “请安保人员立即介入，立即将他们分开，但注意礼貌。 同时通知引导组，临时调整他们的座位安排，确保互不干扰。 如果必要，可以请他们稍后单独沟通。” 透过舞台侧翼的缝隙，她看到陈默和姚尘风正从容走向后台。 陈默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在经过她身边时，目光与她有了一瞬的交汇，微微颔首。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赵梦心下稍安。 这意味着前台环节一切顺利，她的工作得到了认可。 她迅速进行最后确认： “各小组注意，目标已离场，正前往翡翠厅。 互动环节按计划启动，主持人请就位。 所有点位，最后确认。” 通讯器里传来一连串“准备就绪”的回复。 赵梦轻轻吐出一口气，但身体依然保持警惕。 毕竟媒体互动环节是发布会信息的深化和舆论引导的关键。 虽然不能亲临现场，但她的工作已经为接下来的高管与媒体交流创造了最佳条件。 这是她第一次作为大型活动的协调小组的领导成员，虽然紧张，但总算不负众望完成了任务。 此刻场馆内，大部分观众还沉浸在价格公布带来的震撼中。 议论声、惊叹声此起彼伏。 许多人站起身，试图更清楚地看看舞台两侧那几台在灯光下流光溢彩的启界M5实车。 而被提前标记、持有特殊橙色证件或收到专属邀请函的近百位核心媒体记者、重要合作伙伴以及部分受邀嘉宾，则已经开始在身着统一深色西装、佩戴耳麦的工作人员的低声引导下，有序而迅速地向特定的媒体互动区移动。 “胖哥！这边，快！”一个清脆而略带急促的女声在嘈杂的人声中响起。 是‘极速拍档-小乔’这个账号的拥有者乔敏，一把拉住还在对着舞台方向猛拍手的王庞。 王庞是‘胖哥说车’的创始人。 乔敏今天一身利落的卡其色工装风连体裤，脚踏一双马丁靴，长发束成高马尾，显得英姿飒爽，又不失女性魅力。 她脸上因兴奋而泛着红晕，眼神亮得惊人。 而王庞则人如其名，身材敦实，圆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总是带着一副亲和力十足的笑容。 他被乔敏一拉，这才从巨大的信息冲击中回过神来，赶紧收起专业相机。 一边跟上乔敏的步伐，一边用带着北方口音的普通话啧啧连声： “了不得！真了不得！乔妹儿，你听到那个价格没？29万8！增程版顶配才32万8！ 全系激光雷达、鸿蒙座舱、标配高阶智驾...... 我滴个乖乖，姚总这不是在开发布会，这是在给友商开追悼会啊！” 王庞激动地挥舞着短胖的手臂。 “你瞅瞅这配置，这空间，这智能化程度，再对标这价格...... 想子ONE那边估计今晚要连夜开会了！ 还有那些合资的燃油SUV，汉兰达、途昂什么的，这价格屠刀挥得，见血封喉啊！” 作为在抖音平台拥有两百多万粉丝的头部汽车自媒体，王庞以其亲民、幽默、善于从普通家庭用户角度解读车辆的风格深受欢迎。 但此刻，他那标志性的乐天派笑容下，难掩前所未有的激动和一点点藏着内心深处的局促。 虽然他们已是年收入不菲的行业顶尖创作者，参加过的车企小型活动也有过一些。 但像华兴这种世界级科技巨头举办的规格如此之高、关注度如此之爆表的全球首发发布会，并且能进入后续核心媒体互动环节，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这感觉，就像原本在江湖上小有名气的门派弟子，突然被邀请到了武林盟主的英雄大会上，既兴奋于能与顶尖高手同场，又难免有些小心翼翼。 第994章 媒体互动 “配置和价格只是表象，胖哥。”乔敏的观察角度更为技术流，她语速更快。 “关键是技术底气啊。你听姚总介绍的，自研的昇腾310AI芯片域控制器，100TOPS算力，45W功耗，这能效比绝对是第一梯队。 还有那个BEV+TranSfOrmer的感知模型，虽然只是提了一嘴，但这绝对是行业最前沿的方向！ 更别说那全系标配的速腾汇创32线激光雷达了...... 华兴这是把压箱底的技术都掏出来了，不是简单的整合供应商，是真的在底层技术上下了硬功夫！”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钦佩。 “还有那个智驾团队名单，蒋雨宏、卞金麟、李鹏飞、陈奇惊、顾南舟...... 我的天，这阵容，简直是把芯片、算法、系统、车控各个领域的大牛都网罗来了，说是个‘全明星天团’都谦虚了！” 两人跟着引导人流，穿过专用通道。 通道两侧是光滑的金属墙壁，反射着匆忙而有序的人影，营造出一种略带科幻感的氛围。 乔敏稍稍放慢脚步，靠近王庞，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神情： “胖哥，说起来......发布会开始前，在贵宾休息室外面，你看到倩总和颜总了吗？” 王庞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圆脸上露出更加不可思议的表情： “看到了啊，我当时还以为眼花了呢。 咱们公司那两位大小姐，一左一右，陪着一位特别年轻的帅哥走过来，那态度，别提多亲昵了。 我当时心里还嘀咕这是哪家的公子哥，面子这么大？ 能让咱们倩总和颜总亲自作陪？ 后来旁边有华兴的工作人员小声提醒，我才猛地反应过来...... 我的亲娘嘞！那位就是陈默陈总！ 卧槽，这可是华兴的常务董事啊，居然还真跟咱们公司两位老板有这关系。”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试图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之前公司里传，说倩总和颜总的亲哥哥是华兴的高层，我还不信，觉得太玄幻了。 结果哪里才是华兴高层啊，明明是华兴的常务董事！ 咱们平时接触个车企的营销副总都算大人物了...... 直到亲眼看见，我才敢相信这传言居然他妈的是真的！ 就他妈多少有点离谱了。” 他话里含妈量极高，语气里充满了认知被颠覆的震撼。 乔敏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点点头： “我也是。之前只听倩总偶尔提过她哥哥很厉害，在华兴工作，但真没想到是这种级别的‘厉害’。 刚才在台下，看他和徐总姚总坐一起，那份气定神闲的气场，一点都不逊色。 而且你听姚总介绍他时说的，‘渡河’项目的总负责人，说是把华兴运行了十几年的OraCle核心系统给替换掉的史诗级工程。 现在又主导智能驾驶......陈总这真的，太牛逼了。” 她顿了顿，脸上微微泛红，声音更低了。 “而且你发现没，陈总他本人，真是的很帅啊啊啊啊，特别是那种专注又沉稳的气质......” 王庞听到这里开始翻白眼，心里想的是乔敏你醒醒，这不是你该觊觎的男人。 两人正低声交谈着，一位胸前挂着“媒体统筹”牌子的工作人员微笑着迎上前来。 精准地核对了他们证件上的名字，然后说道： “王庞老师，乔敏老师，二位这边请，媒体互动区在前面翡翠厅，姚总和陈总稍后都会过来与大家交流。” “好的好的，谢谢！”王庞连忙收起脸上的感慨，换回职业性的笑容。 乔敏也迅速整理了一下表情和衣着。 两人跟随工作人员，内心充满了混合着兴奋、紧张与好奇，甚至还有点奇奇怪怪的自豪。 兴奋于能近距离接触行业顶尖人物，获取第一手信息； 紧张于这场合的高规格； 好奇于那位传说中的陈总究竟是何等人物； 自豪则源于，他们似乎与这位传奇人物，通过公司那两位年轻的女老板，有了一层极其微弱却又真实存在的联系。 媒体互动区——“翡翠厅”被精心布置成一个高端沙龙的形式。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柔和的暖黄色灯光从设计感十足的吊灯上洒落，映照着摆放着精致茶点、水果和饮品的自助长桌。 舒适的皮质沙发和单人座椅错落有致地围成几个交流圈，空气中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醇香和淡淡的香氛气味。 华兴试图营造一种轻松、开放的交流氛围。 然而，先一步抵达的媒体记者们，却用他们的行动诠释了何谓“山雨欲来风满楼”。 长枪短炮早已在三脚架上架设完毕，摄影记者们寻找着最佳机位。 文字记者们则最后一遍检查着录音设备和提问提纲，彼此间低声交换着对刚才发布会的看法，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克制的急切与期待。 王庞和乔敏找了个稍微靠后但视角不错的位置坐下，立刻有服务生送上温热的湿毛巾和饮品。 王庞要了杯咖啡，试图驱散连日奔波和刚才信息轰炸带来的疲惫感； 乔敏则选了杯苏打水，她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没过多久，宴会厅一侧的门被推开，现场出现一阵小小的骚动。 姚尘风和陈默在一众助理和工作人员的簇拥下，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 姚尘风已经脱掉了西装外套，白衬衫的袖子随意地挽到小臂，脸上带着发布会余韵的兴奋和亲和的笑容，不断向周围的记者点头致意。 而陈默，则依旧穿着那身合体的深灰色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衫领口微敞。 他神色平静如水，步伐稳健，眼神扫过全场，自带一种沉静而强大的气场。 客串主持的是一位在科技圈内颇具声望的资深媒体人。 简单的开场白和感谢之后，互动环节迅速进入实质性的提问阶段。 最初的焦点自然集中在姚尘风身上，问题围绕着品牌战略、市场定位和营销策略展开。 姚尘风不愧是久经沙场的演说家，应对自如，金句频出，充分调动着现场气氛。 “姚总，启界M5的定价极具冲击力，这是否意味着华兴车BG在初期阶段并不以盈利为首要目标，而是更注重抢占市场份额？” 姚尘风笑着摆了摆手，语气自信而笃定： “这位朋友的问题很犀利。 但我们华兴造车，绝不是玩票，更不是烧钱换市场。 我们追求的是长期主义的商业成功。 今天的价格，是基于我们对核心技术的自研带来的成本优化、对供应链的精细管理以及对未来规模效应的信心。 我们相信，通过提供超越用户预期的产品价值，能够赢得市场，并实现健康的商业闭环。 短期来看，压力肯定有，但长期，我们充满信心！” 第995章 让记者感兴趣的陈默 “启界品牌的定位是‘高端智慧’，未来在产品线规划上，是会快速铺开多个车型，还是坚持精品策略？” “启界，生于智慧，忠于高端。我们会坚持‘精品策略’，”姚尘风强调道。 “不会为了盲目追求销量而快速推出同质化产品。 启界M5是我们的开山之作，倾注了我们最大的心血。 后续，我们会紧密围绕用户的需求和智慧出行的场景，稳步推出更具特色的高端车型，但每一款都会是经过千锤百炼的‘精品’。” 他的回答既展现了华兴的决心，也安抚了市场对于其可能盲目扩张的担忧，台下不少记者频频点头。 然而，越来越多的目光，开始聚焦到姚尘风身边那位始终沉稳低调的年轻人身上。 记者们对这位技术领域的核心灵魂人物，充满了巨大的好奇。 终于，轮到向陈默提问的机会。 一位戴着眼镜、气质沉稳的科技记者拿到了话筒： “陈总，您好。我是《科技前瞻》的记者。 刚才发布会上，您主导的ADS 1.0系统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尤其是其全系标配的策略，展现了华兴在智能驾驶领域的决心和信心。 我的问题是，在当前行业背景下，您如何看待智能驾驶技术，特别是L2+级辅助驾驶的安全边界？ 华兴通过哪些具体的工程和技术手段，来确保这套系统在复杂真实路况下的可靠性和安全性？” 这个问题问得相当专业和具体，直指智能驾驶的核心挑战。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陈默身上。 陈默微微前倾身体，靠近话筒，他的声音通过音响放大出来，依旧是不疾不徐的语速，带着冷静和条理： “感谢这位记者朋友的提问。 安全，是智能驾驶技术发展的基石，也是华兴研发过程中不可逾越的最高原则。” 他开宗明义，定下了基调。 “我们认为，确保系统的可靠性，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从多个层面构建坚实的能力。” 他开始了清晰的阐述。 “首先，在感知层面，我们采用了包括激光雷达、毫米波雷达、高清视觉摄像头在内的多传感器融合方案。 这并不是简单的硬件堆砌，而是通过自研的融合算法，使得不同传感器之间能够优势互补，提供充分的感知冗余。 尤其是在恶劣天气、逆光等极端场景下，这种冗余设计能极大提升系统的鲁棒性。” “其次，在决策和执行层面，我们自研的智能驾驶域控制器，基于昇腾AI芯片，提供了强大的算力支撑。 更重要的是，我们自主开发的核心决策规划算法，经过海量的华国复杂路况数据训练和仿真测试，能够更准确地理解华国特色的交通场景，做出更拟人化、更安全的决策。 同时，在车辆控制执行器方面，我们也与合作伙伴进行了深度的联合开发和标定，确保系统指令能够被精准、快速地执行。”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让听众消化这些信息，然后继续说道： “但所有这些技术手段的背后，最核心的是我们坚持的‘人机共驾’理念，以及完备的测试验证体系。 我们明确，系统是辅助，驾驶员永远是责任主体。 我们的系统设计了一系列的交互和提醒机制，确保驾驶员能够随时了解系统状态，并在必要时接管车辆。” “同时，我们建立了超过百万公里的、覆盖全国各种复杂路况的真实路测数据库，以及规模巨大的仿真测试环境。 每一个软件版本，都需要通过数以亿计里程的仿真测试和严格的实际道路测试，才会向用户推送。 我们追求的，不是最激进的性能，而是在确保安全前提下的、持续稳定的能力进化。” “ADS 1.0是我们在这个阶段，基于当前技术水平和我们对安全的理解，交出的答卷。 它或许不是完美的，但一定是现阶段我们能做到的最可靠也是最值得信赖的辅助驾驶系统之一。 未来，我们会通过OTA，持续迭代和升级它的能力，但这个过程中，安全将始终是我们的第一考量。” 陈默的回答，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夸张的承诺。 而是用扎实的技术路径、清晰的工程逻辑和严谨的开发体系，构建起一座令人安心的“技术信任”大厦。 他的阐述，不仅回答了记者的问题，更是在向整个市场传递华兴在智能驾驶领域扎实、稳健的技术风格。 台下，许多科技媒体的记者露出了了然和钦佩的神情，纷纷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 王庞在一旁低声对乔敏说：“听听，这就是技术大佬的范儿！不吹牛，不画饼，全是干货。逻辑清晰，听着就让人放心。” 乔敏用力点头，眼神中闪烁着认同的光芒： “没错，而且他特别强调了‘华国路况’和‘人机共驾’，这非常务实，也很有责任感。 比那些一味鼓吹‘自动驾驶’的，感觉靠谱多了。” 然而，启界M5产品的巨大成功，陈默本人在发布会上被姚尘风“隆重推介”带来的光环，以及他年轻得过分却又身居高位的反差，都让一些嗅觉敏锐的财经和跨界媒体记者，将问题转向了他更为广阔和传奇的商业版图。 一位来自国内顶尖财经媒体的女记者拿到了提问权，她扶了扶眼镜，语气专业而直接： “陈总，您好，我是《财经洞察》的记者。 首先恭喜启界M5的惊艳亮相。 我的问题可能稍稍偏离今天的汽车主题，但相信也是在座很多人感兴趣的。” 她稍微停顿，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我们注意到，瑞子咖啡上个月在纳斯达克成功上市，市值逼近300亿美金。 公开资料显示，您是联合创始人的同时还是第二大股东。 同时，您也是港股上市公司灵境互动的重要股东。 这两项非常成功的财务投资，为您带来了巨大的个人财富。 而另一方面，您作为华兴常务董事，掌管着数字技术BU和车BG核心业务，这些都需要投入海量精力。” 她目光直视陈默： “我们很好奇，您是如何在跨度如此之大的财务投资与实体产业运营之间分配精力的？ 您更认同自己作为成功投资者，还是华兴业务掌舵者的角色？” 第996章 陈默的应对 这个问题一出，现场泛起一阵细微的骚动。 许多汽车垂直媒体的记者对这两家公司或许了解不深，但“纳斯达克上市”、“第二大股东”、“千亿市值”这些词组合在一起，足以让他们意识到，台上这位年轻的技术高管，其商业版图远比今天发布的汽车要广阔得多。 王庞和乔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然后便是深层次的思考。 王庞凑近乔敏，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好家伙，原来倩总她哥的背景这么硬的吗...... 瑞子咖啡我知道，扩张速度吓人，没想到陈总居然是第二大股东。 怪不得闪光文化在倩总和颜总加入后不缺资源，拿到了那么多好项目。” 他话语间更多是理清了之前一些困惑的释然。 那种“原来我们平台的背景这么牛逼”的想法不停刷新认知，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财富震惊。 乔敏则想得更深一层，她低声回应： “这还不只是有钱的问题...... 胖哥你想想，瑞子咖啡是消费品牌，灵境互动是内容平台，华兴是科技巨头，陈总能在这三个完全不同的领域都取得如此成就，这看项目和看人的眼光，还有背后的资源网络......” 她轻轻吸了口气。 “我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启界M5一出来就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了。 这不仅仅是技术积累，这是一种更高维度的商业和资源整合能力。 我们之前可能还是低估了华兴造车的决心和底蕴。” 她的关注点，从单纯的个人财富，转移到了这背后代表的综合实力对产品本身的影响上。 面对这个略显尖锐且偏离主题的提问，陈默的脸上没有任何不悦，只是露出一丝带着理解的笑容，仿佛对这类问题早已习惯。 “谢谢这位记者朋友的提问。”他的声音依旧平稳。 “首先，我想借此机会再次强调，今天我们所有人聚集在这里，核心是为了启界品牌，是为了启界M5这款产品。 关于它的技术细节、用户体验和它所代表的未来，我和姚总都非常乐意与各位深入交流。” 他先温和而坚定地将话题拉回核心，然后才以坦诚的态度回应： “关于您提到的投资，它们是我在特定阶段基于对行业趋势和团队能力的判断所做的个人投资选择。 我很欣赏这些团队展现出的创新力和执行力，也感谢市场的认可。 但在这些投资中，我主要扮演支持者的角色，并不参与日常运营。” 陈默的语气随即变得清晰而坚定，目光中全是执着： “我的核心身份，始终是华兴的一员。 我绝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在华兴的事业上。 无论是过去负责的集团IT，还是现在的数字技术BU，或者是车BG的智能驾驶产品线...... 我深信，通过技术创新去解决实际问题，推动产业发展，才是创造价值的最好途径，也是我投入最多、最热爱的领域。” 确实，陈默刚重生那会儿，满脑子都是想搞钱，想着升官发财。 但随着账户余额越来越多，职位越来越高，他身上早已凝聚了无数人的期待，想法也早就变了。 他最后微笑着总结道： “所以，如果大家有兴趣，我希望我们接下来的交流能更多围绕启界M5，围绕智能汽车的未来。 我相信这些话题对各位来说会更有价值。 至于我个人的一些其他情况，或许可以留待其他更合适的场合再聊。” 这番回答，既未回避问题，又巧妙地将焦点拉回产品，同时明确了自己的事业重心，格局开阔，从容不迫。 台下响起了一阵理解的掌声。 媒体互动环节在后续几个关于充电网络和交付计划的问题后结束。 姚尘风和陈默离场，准备参加接下来的智慧沙龙。 王庞和乔敏随着人流走出翡翠厅，两人的心情都有些复杂。 信息量太特么大了。 “啧，”王庞揉了揉脸，恢复了平时那种略带调侃的务实语气。 “这下算是彻底搞明白了。 我说咱们公司最近大半年怎么跟开了挂似的。 倩总她们虽然年纪，但做起事来手笔大，底气足，原来背后站着这么一尊...嗯，商业大佬。” 他没用“大佛”这种夸张的词，但“大佬”二字足以表达其分量。 “之前还以为是家里有点资源的普通富二代，好家伙，这哪是''有点资源''...” 乔敏则更专注于业务层面的启示： “胖哥，我现在觉得，我们之前对启界M5的分析可能还是太表面了。 之前我们更多在看参数、比配置、分析产品力。 你想，今天发布会，终端的姚总和陈总都只是车BG的副总裁。 真正的总裁徐总听说是华兴轮值董事长，今天都没上台。 还有就是陈总亲自抓智驾和座舱，背后的逻辑可能比我们想的更深。 他这种跨界的成功经验，对资源的整合能力，以及对技术路线的判断力，可能才是启界M5乃至AITO品牌最可怕的''隐藏配置''。” 她眼神发亮，作为技术流，她开始从另一个维度理解这款产品。 “没错！”王庞一拍大腿，找到了共鸣。 “就像玩游戏，你以为对面只是个装备好的土豪，结果发现人家是服务器顶级公会的会长，自带全套BUFF和后勤支援。这仗没法打啊！” 他用了个通俗的比喻。 “看来以后咱们做内容，眼光也得放远点，不能光盯着车本身，还得看看它背后的''生态系统''和''掌门人''。” 乔敏点头表示赞同： “特别是陈总在''渡河''项目中的经验，我感觉这对造车来说也是个巨大的优势。 你想，连华兴这么庞大的内部系统都能搞定，协调供应链、整合软硬件对他来说可能游刃有余。 这种系统级的管理能力，在造车这种复杂工程中太重要了。” 王庞接着说： “而且你发现没有，陈总在媒体面前的应对也很有水平。 刚才那个财经记者的问题其实挺刁钻的，但他既没有回避，又没有偏离主题，轻轻松松就把话题带回来了。 这种沟通能力，可不是一般技术出身的人能做到的。” 第997章 品鉴沙龙 “这说明他不只是个技术专家，更是个成熟的管理者。” 乔敏补充道，她顿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 “我现在更好奇的是，他在闪光文化的早期发展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你说，咱们公司的内容方向和运营策略，会不会也有他的影子？” 王庞思考了一下： “够呛，我们这种小屁公司能入人家法眼？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有这么一个哥哥在背后，倩总她们在创业过程中肯定少走了很多弯路。 至少在大方向的把握上，有人能给到最专业的建议。” 两人相视一笑，之前那种因为参加高规格活动而产生的些许局促感，此刻也已经慢慢消退。 他们意识到，自身的价值在于专业的内容输出，而他们所在的平台，确实拥有远超同行的潜在资源和视野。 这让他们更加自信，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机会。 “走，去沙龙看看。”乔敏整理了一下思绪。 “听说有实车深度体验，正好去验证一下咱们刚才的想法。 我特别想试试那个鸿蒙座舱的多设备流转，看看到底有没有姚总说的那么神。” “同去同去！”王庞干劲十足。 “我得好好拍拍那个六座空间，特别是第三排，要是真像宣传的那么舒服，那绝对是爆款潜质！ 这回咱们的内容，必须得有点新东西了！” 很快，王庞和乔敏跟随着引导，走向位于酒店顶层的“AITO智慧沙龙”暨品鉴晚宴现场。 走在光可鉴人、铺着厚绒地毯的走廊里，王庞忍不住低声对乔敏感慨： “乔妹儿，说真的，以前咱们参加那些车企活动，虽然人家也挺客气，吃住行安排得都不错，但总觉得......隔了一层。” 他搓了搓手指，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 “咱们这些做自媒体的，在很多人眼里，尤其是那些传统媒体或者大公司的人眼里，可能就是‘网红’、‘搞流量的’，上不了台面。 签到时候，名字前面要是不挂个‘XX电视台’、‘XX报社’的头衔，感觉待遇都不一样。” 乔敏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她想起之前参加某传统车企的活动，她和几个自媒体博主被安排在和媒体老师分开的区域，交流时也能感受到一些若有若无的审视目光。 “是啊，哪怕我们粉丝再多，商业价值再高，在一些人看来，我们还是‘草根’，缺乏那种......嗯，所谓的‘正统’身份。 有时候去谈合作，对方一听是MCN机构，是自媒体，那态度，跟对待传统广告公司就是不一样。” 这正是他们这一代依托短视频平台崛起的内容创作者的普遍心态。 他们凭借个人才华和努力，抓住了时代红利，迅速积累了远超普通工薪阶层的财富，开上了好车，住进了好房。 但在现实社会的阶层认知和社交圈层中，他们常常感到一种“错位”。 财富水平或许已经跃升，但社会地位和认可度，尤其是来自传统精英圈层的认可，却并未同步跟上。 他们就像是一群穿着名牌、住在豪华城堡里，却偶尔会担心别人质疑城堡地基是否牢固的新贵。 而这次华兴启界M5的活动，从始至终，都给了他们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从收到那份制作精美、要求正式着装的邀请函开始； 到发布会现场，他们与新华社、财新、汽车之家等顶级传统媒体的记者坐在同一片核心区域； 再到此刻，被郑重地邀请参加只有极少数核心媒体和重要嘉宾才能参与的智慧沙龙...... 这一切流程，华兴都是以对待“专业媒体机构”或“重要商业伙伴”的平等尊重姿态来对待他们。 这种被顶级科技巨头“正眼相看”、将其纳入主流交流圈层的感受，对于王庞和乔敏来说，其意义甚至不亚于获取一手信息。 这代表着一种身份上的认可，一种社会地位的隐性提升。 走到沙龙入口，负责签到的工作人员核验他们的身份后，脸上露出更加热情和熟悉的笑容，仿佛早已预知他们的到来： “王老师，乔老师，欢迎二位。 里面请，活动已经开始了，贵司的陈倩总和颜晓总刚才还问起你们呢。 有任何需要随时找我们工作人员。” 这种被准确识别让王庞和乔敏心中暗爽。 仿佛他们不仅仅是名单上的名字，而是被纳入了一个更亲密圈层的“自己人”。 走进沙龙现场，仿佛踏入另一个世界。 柔和的爵士乐流淌在空气中，与发布会现场的激昂形成鲜明对比。 璀璨的水晶吊灯下，光线被巧妙调暗，营造出舒适私密的氛围。 衣着优雅的宾客们手持香槟或饮品，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其中不乏经常在财经新闻或科技论坛上看到的熟悉面孔。 这是一个由行业精英、顶尖媒体人、潜在高端用户和资深专家构成的特定圈层。 王庞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整理了一下其实并不乱的衣领，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符合这个场域的气质。 乔敏也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让略显急促的心跳平复下来，展现出从容自信的姿态。 “胖哥，小乔，这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右侧的展车区传来。 他们转头看去，只见闪光文化的两位老板，陈倩和颜晓，正站在一台鎏金黑色的启界M5旁边，笑着向他们招手。 陈倩身着一袭简约的藕粉色小礼服，气质温婉大方； 颜晓则是一身俏皮的黑色短款礼裙，显得活泼灵动。 两人连忙快步走过去。 “倩总，颜总。”王庞笑着打招呼，随即忍不住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兴奋和求证的语气： “倩总，颜总，我们刚才在媒体互动环节，可是被震到了。 陈总他......他竟然是瑞子咖啡和灵境互动背后那么重要的人物？ 这消息太颠覆了！” 陈倩抿嘴一笑，眼神中带着骄傲，表面上却脸色不变，语气平和地说： “我哥他一向比较低调，不太喜欢宣扬这些。 他一直认为，产品和技术本身才是最应该被关注的焦点。” 颜晓则笑嘻嘻地补充道，带着点小女孩式的得意： “怎么样？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我哥很厉害吧？就知道你们之前肯定觉得我在吹牛！” 她的话语间透露出与兄长之间亲密无间的关系。 而她说的“你们”，不止是说眼前二位，而是无差别的攻击闪光文化绝大多数的博主们。 第998章 华吹+2 看着两位老板如此坦然甚至带着点分享喜悦的态度，王庞和乔敏心中的“不真实感”彻底烟消云散。 强烈的归属感油然而生。 “信了信了，这回彻底信了。”王庞连连点头，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光彩。 “说真的，倩总，颜总，能来参加这次活动，感觉......感觉咱们闪光文化的‘排面’都不一样了！ 华兴这规格，这待遇，绝对是这个！” 他果断而有力地竖了个大拇指。 乔敏也由衷地感叹，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曾经觉得高不可攀的面孔： “是啊，以前参加很多活动，总觉得我们自媒体人是‘编外人员’，是来蹭热点的。 但这次，从流程安排到接待细节，明显感觉我们是被当作专业的媒体机构合作伙伴来平等对待的。 尤其是刚才能听到陈总那么深入的分享，收获太大了，很多观点直接刷新了我们的认知。” 陈倩温和地笑了笑，语气中带着鼓励与肯定： “华兴在与我们接触和合作后，非常认可真正有影响力的自媒体内容创作者的价值。 你们是公司最优秀的内容团队之一，好好体验，抓住机会深度交流。 后面还有更精彩的产品讲堂和互动环节，肯定对你们的内容创作有帮助。” 陈倩当了老板这么久，这几句话还是有点水平的。 既肯定了他们的价值，也为他们指明了方向。 与两位老板简短交流后，王庞和乔敏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更加放松和自信地融入了沙龙的气氛中。 他们开始主动穿梭于各个精心设置的体验区。 在“鸿蒙座舱深度体验区”，乔敏亲自坐进驾驶舱，体验了多屏联动的丝滑流畅，以及手机导航无缝流转到车机大屏的便捷。 她一边操作，一边跟旁边的王庞分享： “胖哥，这个UX设计逻辑非常人性化，几乎零学习成本。 而且响应速度贼快，啧啧啧，华兴的底层的优化能力确实强。” 王庞则更关注后排，他硕大的身躯钻进第二排独立座椅，调整着通风和按摩功能，啧啧称奇： “这空间和舒适度，还真不是吹的。 关键是这个中央通道，进出第三排太方便了。 我得拍个视频，专门讲讲这个六座设计对家庭用户的实际意义。” 在“智能驾驶模拟器”前，两人排队体验了高速NOA的模拟场景。 逼真的画面和及时的系统反馈让乔敏惊叹不已： “感知和决策的拟人化程度很高，特别是对加塞车辆的预判，很柔和，不突兀。 看来陈总提到的那个百万公里中国路况数据库，确实在起作用。” 王庞则更关注系统与驾驶员的交互： “你看这个提示音和方向盘震动，逻辑很清晰，不会让人紧张。 ‘人机共驾’的理念落实得不错。” 他们还与华兴的产品工程师进行了深入交流，王庞详细询问了增程版在不同路况下的能耗表现和保电策略，乔敏则与算法工程师探讨了BEV模型在复杂路口的表现边界。 他们甚至能自然地与其他媒体的同行、以及一些受邀前来的科技领域投资人交换名片，交谈几句对行业趋势的看法。 仿佛他们本就属于这个由专业人士构成的圈子。 沙龙进行到一半，现场灯光微微调亮。 主持人邀请各位嘉宾移步至沙龙中央的阶梯式座位区，华兴的王牌产品经理登台，开始了更为深入和生动的“产品讲堂”。 这位产品经理显然深谙与高端受众沟通的技巧，他没有重复发布会上的参数，而是通过一个个生动的用户场景故事，将启界M5的技术亮点娓娓道来。 他讲述了一个二胎家庭周末长途出行的痛点，如何被M5的大六座空间和舒适性完美解决； 描绘了一个都市精英在拥堵通勤中的烦躁，如何被ADS系统的高速NOA和拥堵跟车功能有效缓解； 讲堂结束后，进入了气氛活跃的“有奖问答”环节。 问题设计得颇具巧思，既有关于产品技术细节的硬核问题，也有关于品牌理念和生活方式的开放性问题。 奖品更是诱人，从刻有AITO LOgO的精致车模，到最新的华兴MatePad，再到价值不菲的华兴旗舰手机。 王庞凭借对三电系统的深入了解，成功抢答了一个关于增程器高效工作区间的问题，赢得了一片掌声和一个精美的车模，让他乐得合不拢嘴。 乔敏则在一个关于“你心目中未来智慧出行应该是怎样的”开放式问题中，给出了一个结合技术趋势和人文关怀的精彩回答，赢得了主持人的特别赞赏和一台MatePad。 在整个沙龙过程中，陈默的身影出现了一小会儿。 虽然已经尽量低调了，但却是全场无形的焦点之一。 他没有固定在一个位置，而是从容地穿梭在不同的小圈子之间。 王庞和乔敏注意到，他大部分时间在与几位看起来像是技术专家低声交谈，表情专注，偶尔用手势辅助说明，显然是在探讨一些深层技术问题。 过了一会儿，他又被市场营销总监周扬请去，与几位来自海外的重要媒体记者寒暄，他切换成流利的英语，言谈举止得体，引得对方频频点头。 中途陈默也来到了产品讲堂区域，但他没有上台，只是站在人群后方安静地听了一会儿产品经理的讲解。 只是这脸上吧，一直带着“老父亲”的欣慰表情让两人仿佛见识到了他的另一面。 沙龙接近尾声，王庞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看着窗外璀璨的鹏城夜景，对乔敏感慨道： “乔妹儿，你发现没？咱们今天这腰杆儿，是不是挺得特别直？” 乔敏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认同和激动的光芒： “胖哥，你说得对。这不只是一场发布会，这对我们来说，更像是一次‘正名’。 以后出去，谁再说自媒体是‘野路子’，我就把今天这场面甩给他看！ 咱们是受华兴邀请，参加全球顶级发布会的专业内容创作者！” 她顿了顿，看向远处正与几位专家交谈的陈默的身影，喃喃低语： “而且，因为倩总和颜总的关系，我们好像离那个我们曾经觉得高不可攀的世界，近了一点点。 这种感觉，很奇妙。” 两人从最初的兴奋、局促，到被尊重后的自信、骄傲，再到因一点特殊关联而产生的归属感与底气。 这种心态的转变，是这次活动带给王庞和乔敏除了发布会信息之外，最宝贵也最独特的体验。 它悄然改变着两人的自我认知，也让世界上又多了两个“华吹”。 第999章 被迫营业的媒体人 时间步入2019年10月的最后一周，鹏城的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启界M5发布会带来的震撼。 但更汹涌的浪潮，正在广阔的市场中澎湃激荡。 发布会结束已逾一周，然而“启界M5”与“AITO”的热度非但没有丝毫减退，反而如同被持续添加干柴的篝火，越烧越旺。 各大汽车垂直媒体的头条，依旧被启界M5的深度评测、技术解析和实拍图集牢牢占据。 “【颠覆性体验！AITO启界M5三天深度试驾：这不仅是车，更是移动的智慧空间】” “【技术降维打击？详解华兴ADS 1.0：激光雷达+昇腾芯片的实力到底多恐怖】” “【鸿蒙座舱初体验：丝滑流畅宛若平板，车机交互进入新纪元】” 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内容却大多扎实，记者们用详实的数据和亲身体验，佐证着姚尘风在发布会上吹出的“牛”，基本都成了现实。 社交媒体上，关于#启界M5#、#鸿蒙汽车#、#华兴造车#的话题阅读量早已突破数十亿。 抖音、B站上，首批拿到试驾车的头部汽车博主们制作的视频，播放量动辄数百万。 有博主在暴雨夜测试ADS系统的感知稳定性，有博主极限挑战M5的零百加速和制动距离，更有博主将鸿蒙座舱的多设备流转功能玩出了花，引得评论区一片“遥遥领先”的惊呼。 陈默看到了直呼一声好家伙，虽然姚尘风这次没喊出口号，但都给网友们替他补上了。 当然，陈倩和颜晓参股的那家MCN机构的关联博主，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他们精准的内容策划和流量投放，让启界M5的核心卖点以更接地气、更易传播的方式深入人心。 科技媒体则从更宏观的视角进行解读。 “【华兴跨界是出于无奈：AITO启界M5如何重塑智能汽车赛道？】” “【分析：启界M5的定价策略，是对传统豪华品牌的一次‘精准斩首’】” 文章深入剖析了华兴技术赋能下的AITO品牌优势，认为这不仅是华兴业务多元化的成功，更是中国企业在高端制造与智能化融合领域，一次里程碑式的突破。 王哲，某头部汽车垂直网站的资深编辑，正对着电脑屏幕抓头发。 他手边放着厚厚一沓资料，全是关于启界M5的。 “老大，咱们关于M5的静态体验、技术解析、发布会报道都做过了，阅读量都爆了，接下来还怎么写？”年轻的实习生凑过来问道。 王哲叹了口气： “深度内容！光吹参数和设计已经不够了。 用户现在想知道，这车开起来到底怎么样？ 华兴吹的牛到底实不实？ 你，去跟华兴公关部再磨一磨，看能不能拿到更长时间的试驾车，至少一周！ 我们要做最严苛的长期测试。” 他指着屏幕上后台数据： “看到没？所有带‘启界M5’关键词的文章，平均阅读时长是其他车型的1.5倍！ 用户不是来看广告的，是来寻找购买决策依据的。我们必须跑得比谁都快，挖得比谁都深。”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对实习生说： “我收到风，竞争对手，尤其是那几个新势力和传统品牌搞电动的，都快急疯了。 他们的公关稿费这两天涨了百分之二十，就为了对冲M5的热度。 咱们得抓住这波流量，但内容必须立得住。”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另一家相熟媒体的朋友： “老王，看到‘电动车大V’刚发的那个M5城区智驾体验视频了吗？ 我靠，那个应对加塞和鬼探头的逻辑，太像老司机了！ 评论区都炸了！咱们得赶紧跟上这个点！” 两个小时后，还是王哲所在的头部汽车网站编辑部，这里早已进入了“战时状态”。 他刚挂掉一个电话，是华兴公关部的小张，对方语气抱歉地表示，目前所有长期试驾车都已排满，最早也要等到下周中才能给他们安排一辆为期三天的车辆。 实习生没有磨到的试驾车，他也没有磨到。妈的，毁灭吧。 “三天？够干嘛的！”王哲对着空气抱怨了一句，但随即冷静下来。 他深知，在流量争夺战中，时间就是一切。 他立刻把团队召集到会议室，白板上已经写满了关于M5的报道思路。 “同志们，情况大家都清楚，华兴M5是条‘大鱼’，但现在全网的渔夫都盯着，我们必须钓到最肥的那块肉！” 王哲敲着白板，“常规的静态体验、技术解读，已经被同行们说烂了，我们现在必须出奇招！” 他分配任务： “小李，你负责盯紧所有已发布M5视频的头部博主，特别是‘电动车大V’和‘极速拍档’。 你把他们视频里所有关于智驾系统应对极端情况的片段，比如那个经典的‘鬼探头’和‘施工路段绕行’，全部剪辑下来，做成一个‘M5智驾高光时刻集锦’。 我们要做二次传播，突出其拟人化逻辑！” “小张，你去找那些订了车的准车主，特别是我们网站论坛里的活跃用户，搞一个‘准车主群像’专题。 采访他们为什么在众多车型中选择了M5，是看重六座空间，还是相信华兴的技术，或者是被鸿蒙生态吸引？ 要真实，要有故事性，这叫‘用户证言’，比我们自吹自擂管用一百倍！” “那我呢，王哥？”实习生小刘跃跃欲试。 王哲看着他，眼神锐利：“我要写篇文章，你协助扒数据。” 他早就开始开始构思一个更具争议性的话题 —— 《启界M5的‘王炸’价格背后：华兴是在赔本赚吆喝，还是重构了成本体系？》。 他需要联系行业分析师、供应链专家，甚至尝试接触华兴内部的匿名人士，去探讨M5定价的底层逻辑。 这篇深度分析如果做得好，必将成为行业内的标杆文章。 第1000章 火爆的线下 整个编辑部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每个人都绷紧了弦。 王哲知道，这不是一次普通的车型报道，而是一场关于流量、影响力和行业话语权的争夺战。 ...... 同样是鹏城，在某家新兴新能源品牌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比上次更加凝重。 尽管办公室禁烟，但被总监临时特许了抽烟行为。 没办法，这种压抑的氛围下再不整两根他都担心有同事会扛不住了。 市场总监面前摆着三份刚打印出来的报告，分别是《启界M5全网舆情分析》、《我司改款车型与M5核心参数对比劣势分析》以及《紧急营销应对方案（草案）》。 “光是上周，M5在全网产生的声量，是我们过去三个月的总和！” 刘姓总监的声音有些沙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必须反击！” 产品经理硬着头皮发言： “刘总，从产品层面，短期内我们确实很难全面超越。 M5的六座空间布局和鸿蒙座舱的流畅度，是我们的硬伤。智驾方面，他们硬件拉满，我们......” “我不要听困难！”刘姓总监猛地一拍桌子，“我要的是解决方案！营销方案呢？” 市场经理赶紧汇报： “我们计划分三步走：第一步，‘田忌赛马’。 突出我司车型在特定场景下的优势，比如，我们的顶配车型在CLTC续航上比M5纯电版多了20公里，虽然我们知道实际意义不大，但可以作为宣传点。 还有，我们的整车质保政策比他们更优。” “第二步，发动‘口碑战’。 我们已经联系了一批关系较好的腰部博主，让他们从‘老车主’的视角，分享用车体验，强调我司品牌的服务网络和稳定性，侧面暗示新品牌可能存在的不确定性。” “第三步，也是风险最高的一步，”市场经理压低了声音。 “我们准备了一些‘质疑点’，比如，如此堆料的M5，其车身重量必然较大，是否会影响操控和能耗？ 再比如，华兴作为科技企业，首次造车，其整车可靠性、耐久性是否经过充分验证？ 这些内容不会由我们直接发布，而是通过第三方渠道，以‘网友热议’、‘技术探讨’的形式散播出去。” 刘姓总监沉吟片刻，点了头：“前两步，立刻去办。” 随即他又想了想，似乎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随后说道： “至于第三步...... 要非常谨慎，把握好尺度，绝对不能留下把柄。 在鹏城混，敢挑战“南山必胜客”和“龙岗无敌手”的公司都已经吃过大亏了。 另外，给我约研发VP（副总裁）吃饭，我必须当面跟他沟通，下一代产品，如果不能在产品力上追上，我们所有人都得滚蛋！” 会议室里，一种背水一战的悲壮感弥漫开来。 启界M5的成功，对他们而言，已不是简单的市场竞争，而是生存危机。 ...... 而在启界M5上线以后，下同样火爆。 全国一线及新一线城市的AITO用户中心，在发布会后迎来了看车、试驾的高峰。 尤其是周末，许多门店甚至需要排队入场。 那独具特色的“2+2+2”六座布局，流畅惊艳的鸿蒙座舱，以及销售顾问重点演示的智能驾驶功能，成为了最吸引顾客的亮点。 虽然大规模交付尚未开始，但那种扑面而来的热浪，让每一位一线销售人员都充满了干劲，也让竞争对手们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市场用最直接的反响，为启界M5的首秀打出了一个极高的分数。 位于鹏城核心商圈的AITO用户中心，周末人头攒动。 销售顾问张静茹已经连续加班好几天，嗓子都有些沙哑，但脸上依旧挂着职业的笑容，眼神里透着兴奋。 “王先生，您看，这就是我们鸿蒙座舱的多屏流转功能，您手机上的导航，可以直接无缝衔接到车机大屏上，完全不需要手动操作。” 她熟练地向一对年轻夫妻演示着。 妻子好奇地摸了摸第二排的独立座椅，“这个按摩功能真舒服，而且中间过道好宽，以后带孩子上下车方便多了。” 张静茹赶紧接话：“是的，李太太，我们很多客户都是看中了这个真正的‘大六座’空间，特别是像您这样有二胎或者计划要二胎的家庭。而且您看，第三排的空间也绝不是摆设。” 这时，她的对讲机里传来前台急促的声音：“张静茹张静茹，你这边大概还要多久？这边有组客户等了快半小时了，指定要试驾增程版！” “马上就好，再给我十分钟！”张静茹回复道，然后略带歉意地对眼前的夫妻说： “王先生李太太，抱歉，周末看车的人实在太多了。 如果您确定对M5感兴趣，我建议您可以先下个小定，把优先提车权锁定，反正随时可退。 根据现在的订单情况，我估计等到正式交付的时候，排队会很长。” 王先生和妻子对视一眼，显然有些意动。 张静茹趁热打铁，拿出平板电脑： “您看，这是我们内部的订单系统实时数据，光我们这个店，这个月的大定就已经超过一百台了。 现在下单，我们尽量帮您争取在1月前交付。” 她刚刚送走那对直接下大定的年轻夫妻，还没来得及喝口水，一位穿着考究、气场强大的中年男士便直接走到了M5的展车前。 “这车，现在订，最快什么时候能提？”男士说话开门见山，没有一句废话。 张静茹立刻打起精神： “先生您好，这取决于您选择的配置和版本。 目前增程版和纯电版的Ultra顶配版本，由于订单集中，等待时间可能会稍长，预计需要8-10周。 如果您选择PremiUm版，时间会短一些，大概6-8周。” 男士皱了皱眉：“太慢了。那如果我加钱呢？有没有什么办法提前提到车？” 第1001章 B端和G端的机会 张静茹保持着职业微笑： “非常抱歉先生，我们启界品牌秉承公平公正的原则，严格按照订单顺序排队交付，不支持加价插队。 这也是为了保障所有客户的权益。” 她心里清楚，这种看似“不通融”的规定，长远来看，恰恰是维护品牌信誉的基石。 男士点了点头，在张静茹的协助下直接在小程序上下了订单，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 在张静茹笑着把这个爽快的客户送到大门口时，旁边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一位50出头大叔指着展车，声音洪亮： “小妹，这车我看了网上的视频，说能自己开？靠谱吗？比我那开了十年的老帕萨特如何？” 张静茹赶紧走过去，耐心解释： “叔叔，我们的智能驾驶是辅助系统，不是完全自动驾驶，驾驶员始终是需要监控路况并准备接管的。 不过，在高速上或者堵车时，它能大大减轻您的驾驶疲劳。 至于和帕萨特比，那是完全不同的体验了，就像智能手机和功能机的区别。” 她一边说，一边示意同事拿来平板，给大叔播放了一段高速NOA的演示视频。 大叔看得啧啧称奇。 与此同时，用户中心的后台，店长正在接听一个来自总部区域经理的紧急电话。 “......对，订单数据我看到了，非常好！ 但总部刚下发通知，要求所有门店严格执行交付流程标准，绝不允许为了赶工而降低交付质量！ 尤其是PDI（售前检测）环节，必须百分百检查到位！ 第一批车，口碑至关重要，绝不能出任何纰漏！” 店长连连称是，挂掉电话后，立刻召集所有交付专员开会，反复强调质量和流程。 前台是销售的火热战场，后台则是保障口碑的生命线，两者同样重要。 这样的场景，在全国各地的华兴用户中心不断上演。 销售们累并快乐着，这是典型的“幸福烦恼”。 店长忙着协调试驾车，确保每一组意向客户都能体验到核心功能； 交付专员则已经开始提前学习流程，为即将到来的交付高峰做准备。 在华兴总部，战略投资部的分析师张宇，正将一份初步分析报告递给他的主管。 “头儿，这是我们对M5发布后市场反应的初步分析。除了C端消费市场的火爆，还有一个现象值得关注。” 主管接过报告，示意他继续说。 “根据我们监测到的公开招投标信息，以及一些渠道消息，已经有多个地方政府和大型企业集团在内部讨论，将启界M5列入公务用车或高管用车的采购考察清单。” 张宇指着报告中的一页说道。 “原因？”主管言简意赅。 “主要有三点： 第一，品牌形象。华兴作为中国科技企业的标杆，其品牌调性符合公务用车的形象要求，既不张扬，又彰显科技实力。符合公务用车对可靠性和安全性的高要求。 第二，M5的‘国产化’属性，尤其是在核心系统和芯片上展现出的自主可控能力，在当前的大环境下是加分项。 第三，其智能化和新能源特性，也与政府推动绿色出行和智慧城市建设的方针契合。 第四，产品特性。M5的大六座空间，非常适合接待和团队出行；智能化和静谧性，则提升了乘坐舒适度和办公效率。” 主管若有所思：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号。 TO B（企业端）和TO G（政府端）市场一旦打开，其稳定性和规模效应会非常可观。 你继续跟进，重点观察是否有标杆性的采购订单落地。 这可能会成为我们车BG业务一个意想不到的增长极。” 张宇点点头：“明白。另外，资本市场对启界品牌的估值预期也在快速上调。 已经有券商联系我们，想了解分拆车BG融资的可能性。” 主管笑了笑：“那是后话了，而且那也是徐老板和陈老板他们的事情。 眼下，还是要先把产品做好，把交付搞定。 基础不牢，地动山摇。” ...... 而此刻，陈默的办公室内，冷静与高效是主旋律。 林雨晴不仅整理了舆情，还附上了一份竞品动态摘要，其中重点标注了某竞争对手疑似准备发起的“质疑营销”。 陈默扫了一眼，对林雨晴说： “把这些竞品的动向，同步给姚总（姚尘风）的市场团队和徐总（徐平）的公关团队。 我们不需要直接回应，但要让他们心中有数，做好预案。 我们的重心，始终是做好自己的产品和服务。” 然后，他转向赵梦： “明天下午车BG核心组例会的议题，再细化一下。 供应链方面，我要听到的不是‘正在努力’，而是具体到每一家核心供应商（电池、芯片、激光雷达）的负责人、产能爬坡计划、以及我们的备选方案是什么。 质量管控方面，我要看到PDI检查清单的升级版，以及针对早期交付车辆的质量追溯和快速响应机制流程图。” 赵梦迅速记录，并补充道： “陈总，架构与集成部的同事刚才发来邮件，他们在最后的系统联调中，发现了一个极低概率下，座舱系统与智驾系统在信息显示上可能存在毫秒级的延迟不同步问题，正在全力定位。 他们申请延长今晚的测试时间。” 陈默立刻回应： “批准。告诉他们，不要怕发现问题，关键是解决问题。 这种细节问题，用户可能短期内不易察觉，但长远看影响体验。 必须在上量前解决掉。 需要协调其他团队资源，直接报给我。” 接着，他又查看了蒋雨宏团队发来的ADS系统OTA升级规划V1.1版，在上面批注： “首次OTA升级的功能选择，应以解决用户反馈最集中的问题和提升基础体验稳定性为首要目标，炫技的新功能可以适当后置。” 在陈默的调度下，庞大的车BG机器精密地运转着。 第1002章 成绩汇报 外界的喧嚣被他有效地过滤，转化为了内部一个个需要攻克的具体技术难题、需要优化的流程节点和需要前瞻布局的战略要点。 陈默知道，发布会的光环终将褪去。 最终能留住用户、能赢得市场的，是藏在每一个代码、每一颗螺丝、每一次服务背后的硬实力。 次日，鹏城，华兴坂田总部A区战略会议室。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旁，华兴当前的决策核心，董事会成员们悉数在座。 气氛不同于往常讨论严峻挑战时的凝重，今日的会议室里，弥漫着一种轻松而愉悦的气息。 会议由第一任轮值董事长徐平主持。 他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神态，手中习惯性地把玩着那只紫砂小壶，但眼角细微的笑意，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各位，今天召集大家，首先是一件喜事。”徐平开门见山，目光投向坐在他对面的姚尘风。 “尘风，你来给大家通报一下，我们车BG首款产品启界M5发布后的预售情况。” “好嘞，徐总！”姚尘风中气十足地应道，立刻站了起来。 他今天穿了件酒红色的衬衫，显得精神焕发。 他走到会议室前方的投影幕旁，助手立刻将一份数据报告投影出来。 清晰的图表和数字呈现在所有董事面前。 “各位董事，我正式汇报启界M5自发布会至今，也就是不到两周时间内的预售成绩。” 姚尘风的声音洪亮，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截至昨天午夜，我们累计收到的 ‘小定’（可退定金）订单数量，已经突破了6.5万！ 而转化为‘大定’（不可退定金）的订单，也达到了惊人的 2.7万！” 这个数字一出，会议室里响起了一片低低的惊叹声。 要知道，这仅仅是不到两周的成绩，而且是在启界作为一个全新品牌，M5作为首款车型的情况下取得的。 这个数据，放在整个2019年的中国新能源汽车市场，都堪称一颗引爆的炸弹，绝对的一炮而红。 姚尘风继续细化数据： “订单分布上，增程版占比约65%，纯电版占比35%，符合我们之前的预期。 顶配的Ultra版车型订单占比超过了40%，说明我们的高端品牌定位和科技配置得到了市场的高度认可。 地域分布上，北上广深杭等一线和强二线城市是绝对主力，但其他省份的订单增长也非常迅速......” 他侃侃而谈，用详实的数据描绘出一幅销售火爆的画卷。 接着，他抛出了一个让所有董事都为之动容的信息： “在这里，我要特别汇报一个让我们所有车BG同事都感到无比温暖和振奋的数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陈默身上，脸上带着一丝调侃的笑容。 “在我们所有的大定订单中，有一个非常特殊的来源，那就是我们华兴的内部员工！” 他故意放慢了语速，“截至目前，我们华兴内部员工及其直系亲属下定的数量，已经超过了4000辆！” “嚯！”这下，连一向沉稳的徐平都忍不住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其他董事更是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4000多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在华兴内部，有超过四千个家庭，真金白银地选择相信并支持自家公司推出的第一款车。 这不仅仅是一个销售数字，更是内部员工对车BG产品力、对公司战略方向的极度认同和信心的体现，是金钱难以衡量的凝聚力。 姚尘风笑着看向陈默，开始了他的“表演”： “这里呢，我要特别感谢一下陈默陈总。 陈总自己就定了两台，一台增程Ultra给家里，一台纯电Ultra给自己开。而且啊，” 他促狭地眨了眨眼，然后继续说道： “我不知道陈总是不是私下里‘威胁’了集团IT的兄弟们。 反正据我了解，集团IT体系，四级部门经理及以上的干部，几乎是人手一辆启界M5！ 还有很多研发体系的老专家、技术骨干，也都纷纷下单。 这支持力度，真是没话说！” 顿时，所有董事的目光都带着笑意聚焦在陈默身上。 陈默原本正端着茶杯，闻言差点呛到。 他放下茶杯，没好气地瞪了姚尘风一眼，脸上却是无奈的笑容： “姚总，你这属于是过河拆桥啊。 我们集团IT的同事，还有各位老专家，那是发自内心觉得M5产品力强，支持我们自家业务。 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我‘威胁’的了？ 行，既然姚总这么说，那我等会儿就发个通知，让大家把订单都取消了，支持工作不能让你姚总为难。” “别别别！陈总！默总！我错了！”姚尘风立刻做出求饶状，双手合十，引得全场董事哄堂大笑。 “我感谢还来不及呢！您可千万别！ 集团IT和各位专家可是我们最宝贵的种子用户，他们的口碑传播比我们打多少广告都管用！ 我认输，认输！”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被推向了高潮，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郑非老爷子看着台下年轻核心们的互动，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玩笑过后，姚尘风正色道： “说真的，内部员工如此高的购买意愿，首先证明了我们产品的确打动了他们，这是对我们团队最大的肯定。 其次，这批高知、高要求的内部用户，也将成为我们最早一批的‘体验官’和‘质量监督员’，他们的反馈对我们快速迭代优化产品至关重要。” 所有董事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内部员工的鼎力支持，不仅是一份漂亮的销售数据，更是一块无比坚实的信任基石。 待姚尘风汇报完毕，会议室内的轻松氛围渐渐转变为振奋与感慨。 每一位董事的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但这笑意背后，是更加长远的思考。 启界M5的一炮而红，其背后的意义远不止于车BG本身的成功。 第1003章 车BG的重点工作安排 它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整个华兴的肌体，尤其是在一个若隐若现的阴霾笼罩之下。 那就是最终肯定会因为最尖端芯片供应问题而导致手机业务大幅下滑的风险。 如今，车BG业务的强势开局，清晰地指明了一条新的增长曲线。 这意味着，即使未来手机业务面临极端挑战，华兴这艘巨轮也有了新的引擎来保持航速，甚至开辟更广阔的航路。 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是一个动力强劲的引擎。 公司的业务结构变得更加多元和稳健，抗风险能力得到了质的提升。 这一步，走对了！而且走得如此漂亮！ 这时，一直含笑聆听的郑非，轻轻咳嗽了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他虽已不具体参与日常管理，但作为公司的精神领袖和董事，没人可以忽略他的分量。 “很好。”郑非的声音不高，“车BG的同志们，打了非常漂亮的一仗！徐平牵头，尘风前端冲锋、陈默后端支持，整个团队展现出了我们华兴人敢打硬仗、能打胜仗的精神风貌！” 他目光扫过徐平、姚尘风和陈默，赞许之色溢于言表。 “从战略立项，到技术攻坚，再到产品定义和市场营销，整个链条都完成得很出色。 启界M5的成功，不仅仅是一款车的成功，更是我们华兴面向智能时代、践行‘构建万物互联的智能世界’愿景的一次关键性突破！ 它证明了我们华兴的技术积累、体系能力和战略耐性，能够在全新的领域再次创造出领先的产品！” 说到这里，郑非率先抬起手，用力地鼓起掌来。 刹那间，整个董事会会议室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所有董事，无论分管哪个领域，都发自内心地为车BG取得的成绩感到骄傲，为公司在不确定性中成功开辟新战场感到振奋。 徐平作为轮值董事长兼车BG总裁，此时由郑非来给予最高度的肯定，无疑是最合适不过的。 掌声不仅是对过去成绩的嘉奖，更是对未来的期许。 掌声持续了良久，才在徐平的示意下缓缓平息。 徐平接过话头，脸上的笑容收敛，恢复了那份惯有的沉稳。 “谢谢老板的肯定，也谢谢各位董事的支持。 首战告捷固然可喜，但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接下来，车BG面临的是更严峻的考验。 如何将订单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市场成功和用户口碑。” 他示意助手切换投影，幕布上出现了新的内容——《车BG下一步重点工作规划》。 “下面，由我向大家汇报一下车BG下一阶段的工作重点。 这些方向，也是我们车BG管理团队，我、尘风、陈默多次深入讨论后达成的共识。” 徐平的开场，就将团队的协同性摆在台前。 他的语气不疾不徐，开始层层剖析： “第一优先级，也是当前压倒一切的重中之重： 保障交付与提升运营效率。 核心就一句话——活下去，并建立信誉。 订单是热情的承诺，但交付才是责任的开始，是信誉的基石。” “供应链与生产保障是生命线。”徐平的目光随着这句话也锐利起来。 “我们必须立刻锁定关键物料，尤其是电池、芯片。 要与宁德时代、比亚迪等核心供应商进行战略会谈，签订长期产能锁定协议，建立安全库存，绝不能被供应链短缺卡住脖子。 同时，生产端要全力提升产能爬坡效率，优化流程，解决瓶颈。 质量与速度必须并行，我们要制定清晰、透明的产能爬坡计划，给市场和用户明确的预期。” 他顿了顿，强调道： “这里要特别警惕‘1万台陷阱’。 从小批量精品生产到大规模稳定交付，是对我们品控体系的极限压力测试。 必须加强全流程质量监控，确保交付给用户的每一台车，都保持发布会展车的高水准。 早期车辆的任何一点质量瑕疵，在互联网上都会被无限放大，对品牌的伤害是毁灭性的。 我们必须建立快速响应机制，对早期用户反馈的问题，尤其是软件BUG，要做到收集、分类、定位和OTA修复的闭环，而且要快！” “交付与用户体验是口碑的起点。”徐平继续道。 “要建立透明、可查询的订单-排产-运输-交付全流程系统，让用户清楚知道他的车在哪里，状态如何。 信息不透明是用户焦虑的主要来源。 同时，要提升交付中心的能力，培训专业的交付专员，让提车成为一个愉快、尊贵的品牌时刻。 物流保障也要跟上，选择可靠的伙伴，确保车辆安全高效运抵全国。” 阐述完紧张激烈的“第一优先级”，徐平的语速稍稍放缓，但内容更加厚重： “第二优先级，是夯实体系与强化内功。 目标是健康地活得更久。 在保障交付的同时，必须同步构建支撑公司长期发展的内部体系，不能瘸腿走路。” “售后服务网络与能力建设是品牌的生命线延伸。”徐平指出。 “车卖出去只是开始，用户要用车好几年。 我们必须快速建立授权服务中心、移动服务车队，或者与优质的第三方维修厂建立战略合作，构建便捷、可靠的售后网络。 配件供应链必须畅通，常用件、核心维修部件不能缺。 最关键的是人，要培训专业的售后、技术支持团队，建立标准化的服务流程。” “充电生态与补能体验是新能源的命门。”他看向陈默和姚尘风。 “这是用户的核心痛点之一。 根据我们的品牌定位，必须加快自营超充站，尤其是支持400V高压平台的超充桩的建设布局。 同时，也要与特来电、星星充电等主流第三方运营商达成战略合作，为我们的用户提供便捷、可靠的充电服务和权益，比如免费充电额度、优先充电权等。” “财务与资金管理是血液。”徐平的语气带着审慎。 第1004章 铁三角 “大规模生产、渠道建设、研发投入，都需要巨额资金。 必须确保现金流健康，管理好应收账款和应付账款。” “组织能力与人才建设是根本。”他最后强调。 “要避免大公司病在快速扩张中滋生。 必须保持初创公司的敏捷和协作效率，优化跨部门流程。 同时，要招募关键人才，尤其是在制造、供应链、售后、质量管控等领域有大规模管理经验的资深人才。 文化建设不能松，要持续强化‘用户至上’、‘质量第一’的核心价值观，不能被短期胜利冲昏头脑。” 讲完了关乎生存与健康的“第二优先级”，徐平的目光投向了更远的未来。 “第三优先级，是持续创新与品牌深化。 目标是赢得未来。 在解决当下生存问题的同时，我们的眼光必须放长远。” “产品规划与研发要持续迭代。”徐平的声音带着前瞻性。 “一代神车之后，必须有更强的后继者。 要立即启动下一代产品，乃至新平台、新车型的研发。 市场的热情会转移，我们必须保持产品线的持续竞争力。 另一方面，就是陈默一直强调的‘软件定义汽车’。 要组建更强大的软件团队，基于真实的用户数据和使用反馈，规划并持续迭代车载OS、智能座舱和自动驾驶功能，让车辆‘常用常新’，不断提升价值。” “品牌形象需要从‘网红’深化为‘标杆’。” 他看向姚尘风。 “营销重点要从上市期的‘轰动效应’，转向‘用户口碑’和‘品牌价值’的深度沟通。 要讲好用户故事，展示启界M5在真实生活中的价值。 要建立和运营好用户社群，组织线上线下活动，将早期用户转化为品牌忠实粉丝和代言人，形成强大的口碑传播力量。 同时，公关团队必须制定完善的危机公关预案，当出现负面舆论或产品问题时，能够快速、坦诚、负责任地应对，有时危机处理得好，反而能转化为展现品牌担当的机会。” “最后，数据驱动与智能化要贯穿始终。”徐平总结道。 “要充分利用早期车辆收集的海量驾驶数据、用户行为数据，反哺产品优化、软件迭代和售后服务升级，形成‘研发-生产-销售-使用-反馈-优化’的闭环，让数据成为我们最核心的竞争力之一。” 徐平的阐述，条理清晰，层次分明，从迫在眉睫的交付压力，到体系中台的建设，再到长远的战略布局，几乎涵盖了车BG从“活下去”到“活得好”再到“赢得未来”的所有关键节点。 他不仅指出了方向，更点明了潜在的风险和核心的抓手。 徐平的话音落下，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每一位董事都在消化着这份详实而深刻的规划。 片刻后，窃窃私语的赞叹声开始响起。 “老徐这家伙，真是把路都给铺平了，漏也堵了。”分管全球市场的胡向东笑着对旁边的左梦安低语。 “你看这三大优先级，层层递进，既有眼前的火力全开，又有长远的谋篇布局，简直是无懈可击。” 左梦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目光扫过徐平、姚尘风和陈默： “关键是，这仨凑一块儿，互补性太强了。 徐总坐镇中枢，算无遗策，把握方向和风险； 姚总冲锋陷阵，激情四射，打开市场和局面； 陈总则深耕技术，布局未来，打造核心壁垒。 一个老...嗯，资深战略家，一个中年猛将，一个青年统帅，这‘铁三角’想出来的东西，环环相扣，我们这帮老家伙，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他原本想说“老登”，硬生生憋了回去，但脸上的笑意却掩不住。 其他董事也大多抱有同感，看着这核心三人组，心中充满了对华兴未来的信心。 有如此核心团队掌舵车BG这条新战舰，何愁大业不成？ 郑非老爷子靠在椅背上，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轻轻颔首。 徐平这套方案，绝非闭门造车，而是充分吸收了姚尘风在前线的炮火声音和陈默在技术领域的深邃洞察，是集体智慧的结晶，也是经过充分讨论和沙盘推演的结果。 华兴的干部梯队建设，在这一刻显现出了强大的威力。 徐平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沉稳地做了最后陈述： “总之，当前阶段，车BG将建立‘战时指挥部’模式，核心领导小组将聚焦精力，每天协调交付、供应链、质量这三条生命线。 同时，我和战略团队也会确保分出一部分精力，思考和布局第二、第三优先级的工作，确保我们不只埋头拉车，更要抬头看路。” 他顿了顿，用一句话总结了车BG下一阶段的指导思想： “对外，我们要用‘透明’和‘极致体验’管理用户预期，兑现承诺； 对内，我们要用‘体系’和‘数据’驱动高效运营，夯实基础。” “各位董事，”徐平环视全场，“这就是车BG下一阶段的工作重点。请董事会审议，并给予指导和支持。” 回应他的，是再一次响起的掌声。 会议室内雷鸣般的掌声渐渐平息，徐平沉稳地宣布： “好，关于车BG的汇报和讨论暂告一段落，大家休息十五分钟，我们稍后继续其他议题。” 随着徐平的话音落下，会议室里严肃的气氛瞬间松弛下来。 董事们纷纷起身，活动筋骨，或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脸上大多还带着对车BG首战告捷的欣喜。 陈默刚拿起自己的保温杯，准备去接点热水，就被终端BG的姚尘风和云BU的辛玉良一左一右“堵”在了座位旁。 “默总，牛逼！”姚尘风依旧是那副激情四射的样子，压低了声音但难掩兴奋。 “刚才徐总讲那三大优先级，听得我头皮发麻！ 有你和徐总掌舵方向，我们前线打仗心里就踏实了！ 咱们这‘铁三角’，绝了！” 第1005章 中场休息 姚尘风确实应该兴奋，毕竟刚刚徐总那一段表演，对外号称说是三个人一起讨论出来的结果，实际上他也就打了个酱油，甚至开会中途还被终端那边的同事急吼吼的叫走了。 陈默还没来得及谦虚两句，旁边的辛玉良就推了推眼镜，用一种带着点调侃的语气说道： “姚总你先别忙着激动。 陈默，我得先跟你算笔小账。 你们家那个瑞子咖啡，最近推的那个‘大师咖啡’，品质确实上来了，我现在每天一杯。 你说，你这幕后大股东，是不是该有点表示？给我搞个永久免单VIP卡？ 我这可是在用实际行动支持了你好久。” 陈默闻言，哑然失笑： “辛总，你这账算得真精，你堂堂云BU总裁，差这一杯咖啡钱？ 要我说，你这每天两杯咖啡的习惯好，应该由你来请客，带动一下云BU的咖啡文化。 我这是帮你树立关爱下属的好领导形象。” 姚尘风在一旁乐不可支：“哈哈哈，辛总，想从默总这儿抠出点实惠来，难度不小啊。” 辛玉良也笑了，指着陈默对姚尘风说：“看见没？这小子现在越来越有资本家的‘觉悟’了，一毛不拔。” 他转而看向陈默，语气随意但目光里带着一丝探究。 “不过说真的，默总，你之前投的这两个项目，灵境互动在港股站稳了，瑞子这一仗也打得漂亮。 说着说着还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两次出手，两次命中，你这眼光真特娘的绝了。” “有时候想想，这种在核心业务之外，捕捉未来趋势和构建生态影响力的能力，对华兴的未来可能至关重要。” 这时，轮值董事长徐平也端着他那标志性的紫砂小壶，缓步走了过来，恰好听到了辛玉良的最后几句话。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却深邃，接口道：“玉良说到点子上了。” 徐平看向陈默，语气像是随口一提，却又带着某种意味深长。 “陈默，你的投资案例，确实给了我们很多启发。 集团层面也一直在思考，如何构建后制裁时期的生态能力，其中通过投资控股就是很重要的方式之一。 尤其是在当前这个技术爆炸和产业融合的关键时期。 围绕着我们的核心战略，进行更主动、更前瞻的生态布局，已经不是一个选项，而是一种必要。” 徐平的话说得很平和，但“系统性的能力”、“主动、前瞻的生态布局”这几个关键词，让陈默心中微微一动。 他立刻意识到，徐平这番话绝非无的放矢，再加上之前的暗示。 陈默想起了当年收购的概伦电子和禾芯科技，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 “确实，如果能有一个专业的平台，围绕我们的技术底座和战略方向，系统性地去扫描、识别和培育那些具有战略协同价值的创新种子。 无论是对于巩固我们的核心业务壁垒，还是抢占未来产业的制高点，意义都会非常重大。” 徐平赞许地看了陈默一眼，轻轻啜了一口茶。 没有继续深入，而是用一种近乎于肯定的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低声说道： “所以啊，待会儿的议题，你和大家都要认真听，多提建设性意见。 ‘知止资本’这个构想，需要集思广益，也需要找到最合适的掌舵人，把这件事扎实地推动下去。” “知止资本”...... 陈默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知止而后有定，源自《大学》，知道目标所在才能坚定不移？ 他瞬间了然，成立内部战略性投资公司并非临时动议，而是一个已经经过深思熟虑甚至连初步框架都已确定的战略项目，只待提交董事会进行正式审议和决策。 姚尘风和辛玉良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也从徐平的话语中捕捉到了这个重要信息。 姚尘风兴奋地搓了搓手：“‘知止资本’？这名字不错，看来咱们华兴接下来又要搞大动作了。” 辛玉良则若有所思地看向陈默，目光中多了几分深意。 仿佛在猜到这位年轻的常务董事与这个即将浮出水面的“知止资本”之间，可能会有的直接关系。 徐平不再多言，只是拍了拍陈默的肩膀，便转身走向其他正在交谈的董事。 ...... 20分钟后，董事会下半场也再次开启，各位董事重新落座。 相较于上半场讨论车BG业务时的激昂与热烈，此刻会议室内的气氛更添了几分深沉。 徐平依旧坐在主位，神色恢复了一贯的从容与内敛，他轻敲桌面，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各位，休息结束。我们继续进行下一个重要议题。”徐平的目光投向坐在长桌中段的罗朝斌。 “朝斌，关于成立集团战略性投资平台的提案，由你向大家详细阐述。” “好的，徐总。”罗朝斌扶了扶眼镜，他身形微胖，面容和善。 眼神中透露出经年累月处理庞大投资评审所历练出的精明与稳重。 他操作身前的电脑，会议桌底端的投影幕布上立刻显现出“知止资本——华兴集团战略性投资平台构想”的标题。 “各位董事，”罗朝斌开宗明义，声音沉稳有力。 “在过去几年，尤其是经历了外部环境的深刻变化之后。 我们愈发清晰地认识到，仅仅依靠内部研发，难以在瞬息万变的技术浪潮和严峻的产业链挑战面前，构建起完全自主可控、具备持续竞争力的生态体系。 ‘渡河’项目的成功，证明了我们攻坚克难的能力，但也揭示了我们在底层工具、核心材料、关键部件等领域依然存在的短板，以及在新兴前沿科技布局上需要更敏捷的触角。” 他略微停顿，让在座的每一位都能消化这番话背后的沉重。 郑非老爷子微微颔首，似乎在回忆过往的峥嵘岁月与面临的种种制约。 “因此，经过与徐总、左总等几位轮值董事长的多次探讨，并联合产品与投资部的许相与团队进行了长达半年的深入研究，” 第1006章 知止资本 罗朝斌继续道，他提到了未在场的许相与，明确了提案的集体智慧背景，“我们正式提出组建‘知止资本’。” （当初概伦电子和禾芯科技就是许相与团队负责收购） 他指向投影，上面出现了“知止”二字的篆体 lOgO，旁边是《大学》中的名句：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名为‘知止’，取意‘知所止，行所达’。 这意味着我们的投资，不是漫无目的的财务追逐，而是有着清晰的战略边界和目标导向。 ‘知止资本’的定位，是华兴集团的战略触角和生态杠杆，核心使命是： 围绕华兴的核心业务与长期战略，通过股权投资方式，弥补产业链关键缺口，布局前沿颠覆性技术，培育外部创新力量，构建更加坚韧、更具活力的产业生态圈。” 接着，他详细阐述了“知止资本”的组织架构构想： 治理层： “知止资本”将设立投资决策委员会，由集团轮值董事长、相关业务BG总裁、研发体系代表及投资专家组成，负责审批重大投资决策。日常向分管的集团常务董事汇报。 管理层： 设总裁一名，全面负责“知止资本”的运营管理、团队建设和投资策略执行。 设副总裁若干名，协助总裁工作，并具体分管不同投资领域或职能。 团队构成： 计划初期组建一支约50-60人的精干团队，核心成员将包括三部分： 一是从集团内部选拔的，深刻理解华兴业务和战略的资深技术、市场和管理人才； 二是从外部顶级投资机构、券商、咨询公司招募的，拥有丰富投资经验和行业人脉的金融专才； 三是具备法律、财务、风控等专业背景的支持人员。 投资方向： 聚焦但不限于以下领域： 半导体产业链： EDA工具、核心IP、材料、设备、特种芯片等。 基础软件与根技术： 操作系统底层技术、数据库、中间件、编译器、编程语言等。 先进制造与新材料： 精密仪器、工业机器人、新能源材料、生物医药相关材料等。 智能汽车关键技术： 下一代传感器、高算力芯片、车规级软件、能源管理等。 前沿科技： 人工智能底层框架、量子计算、光计算、脑机接口等。 接着，他介绍了“知止资本”的初步组织架构： “参照市场上优秀战投机构的模式，并结合华兴特色，我们建议‘知止资本’初期设立以下核心部门： 投资决策委员会（IC）： 作为最高投资决策机构，由公司相关领域高管及外部专家组成。 投资部： 按技术领域（如半导体、软件、硬科技等）划分团队，负责项目挖掘、尽职调查和投后管理。 研究部： 负责前沿技术趋势研究、产业链分析和投资机会扫描。 风控与合规部： 确保投资活动符合公司战略、法规及风控要求。 投后管理部： 负责已投项目的价值提升、协同整合与退出规划。” 罗朝斌的阐述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将“知止资本”的必要性、定位和架构勾勒得十分清晰。 在座的董事们大多面露沉思，不时点头。 大家都听出来了，这并非一时兴起，而是华兴在经历了生存考验后，迈向更高级别生态竞争的必然一步。 陈默也听得非常专注，内心对这一战略方向也表示认同。 毕竟这与他推动国产EDA整合布局核心技术的思路一脉相承。 “基于以上，”罗朝斌最后总结道，“我正式提议，华兴集团董事会批准成立全资子公司‘知止资本’，作为集团进行战略性股权投资的核心平台。” 徐平环视全场：“对于成立‘知止资本’的提案，各位董事有无异议？” 会议室内安静了片刻。 分管人力资源的廖建忠率先开口： “我原则上同意。 补充一点，‘知止资本’的人才结构至关重要，内部选拔与外部引进需要平衡好，既要懂华兴的‘芯’，也要懂资本的‘术’。 人力资源部会全力配合后续的团队组建。” 分管行政、公关和法务的孙清芳紧接着说： “法务部会重点跟进投资过程中的合规与风险控制，尤其是跨境投资所涉及的国际法规问题。” 其他董事也陆续表达了支持意见，没有出现实质性的反对声音。 大家都明白，这是对于华兴来说，是未雨绸缪和构建更深层次竞争力的关键落子。 “既然没有异议，”徐平沉稳地说，“现在对‘成立知止资本’提案进行表决。同意的请举手。” 齐刷刷地，所有董事都举起了手，包括创始人郑非。 提案毫无悬念地全票通过。 “提案通过。”徐平宣布，随即看向罗朝斌，“朝斌，继续下一个议题，关于‘知止资本’的核心管理层人选。” “好的。”罗朝斌切换了投影内容，“根据前期酝酿和考察，我们提出了总裁和副总裁的候选人名单，请董事会审议。” 总裁候选人有两个： 候选人A：周亦辰，男，48岁。华兴内部培养的元老级悍将。 现任ICT BG首席战略官（一级副），曾担任西欧地区部副总裁，拥有丰富的国际市场拓展和大型项目运作经验。 早期在研发体系待过八年，对技术趋势有深刻洞察。 为人沉稳果决，战略眼光宏大，在内部以“能打硬仗、善打大仗”著称，深得运营商BG体系几位大佬的赏识。 他是罗朝斌和丁思云都颇为看好的人选。 候选人B：陆铭辉，男，45岁。 同样出身华兴，但履历更偏向投资和业务发展。 现任企业BG战略与业务发展部总裁（一级副），在企业业务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过程中立下汗马功劳，主导过多次对垂直行业软件公司的成功并购与整合。 思维敏捷，谈判能力极强，对商业模式和创新生态有独到理解。 他与钟洋董事（企业BG总裁）关系密切，也被部分董事认为更适合开拓性的投资工作。 第1007章 又来活了 罗朝斌分别介绍了两位候选人的详细履历、性格特点以及在过往重大项目中的表现。 他尽量保持客观，但细微的措辞间，能感觉到他个人更倾向于经验更全面、尤其具备海外大规模作战经验的周亦辰。 果然，在他介绍完毕后，丁思云率先发言，支持周亦辰： “亦辰我共事过，他在欧洲面对那些老牌运营商时展现出的战略定力和谈判智慧，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知止资本’未来难免要与国际上的技术公司和投资机构打交道，他的经验非常宝贵。 而且他懂技术底子，不容易被花哨的概念忽悠。” 钟洋则立刻为陆铭辉辩护： “铭辉在企业BG的成绩有目共睹。 投资不仅仅是看技术，更是看人、看商业模式、看生态价值。 他主导的几个并购案，整合得非常成功，证明了其构建生态的能力。 ‘知止资本’需要这种对商业价值极其敏感且善于整合资源的掌舵人。” 两位董事分别支持不同的候选人，让会场的气氛微妙起来。 其他董事也开始各抒己见。 廖建忠从人才角度分析： “周亦辰风格更稳健，适合从零到一搭建体系，风险控制意识强。 陆铭辉更具开拓性，可能更快打开局面，但风格相对激进一些。” 冯庭波站在海思的角度发言： “我个人略微偏向周亦辰。 芯片产业链投资周期长、风险高，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战略定力，亦辰的沉稳或许更合适。” 她的话也代表了研发体系的一种普遍担忧，怕过于激进的资本运作会干扰技术的长期积累。 辛玉良则持开放态度：“两位都是非常优秀的人才，无论谁上任，云BU都会积极协同。或许可以考虑他们的副手配置来平衡不同风格？” 争论持续了约二十分钟，支持双方的理由都相当充分，一时间似乎难以决断。 陈默没有轻易表态，他仔细聆听着每一位董事的发言，在心中权衡着两位候选人与“知止资本”使命的匹配度。 他注意到，支持周亦辰的，多是经历过早期国际化艰难开拓的“老将”，而支持陆铭辉的，则更多是面临现有业务激烈竞争、渴望快速破局的“少壮派”。 这时，一直沉默聆听的郑非老爷子轻轻咳嗽了一声。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亦辰和铭辉，都是好同志，是华兴的宝贵财富。”郑非的声音平。 “‘知止资本’这件事，很重要，但不能急。 一把手的选择，决定了这个平台的文化基因。 是更偏向于稳健深耕，还是更偏向于敏捷捕捉，需要仔细权衡。” 他没有直接点名，但话语中的倾向性，让支持周亦辰的董事们精神一振。 徐平见时机成熟，便开口道： “两位候选人都非常优秀，这体现了我们华兴人才梯队的厚度。 考虑到‘知止资本’初期的核心任务是围绕我们的战略补短板、布前沿，稳健与定力至关重要。 我个人的意见，倾向于周亦辰同志担任总裁。” 作为轮值董事长，徐平的表态具有决定性的影响力。 之前支持陆铭辉的董事见状也不再坚持，毕竟大局为重，而且周亦辰的能力也毋庸置疑。 “那么，”徐平看向众人，“对于任命周亦辰为‘知止资本’总裁，大家有无异议？” 无人提出异议。 “通过。”徐平点头，随即对罗朝斌说，“朝斌，继续副总裁人选。” 罗朝斌松了口气，继续介绍三位副总裁候选人。 这三位均来自外部顶尖金融机构，履历光鲜： 候选人甲：王大鹏，男，42岁。 前顶级美元基金合伙人，专注于TMT和高科技领域投资，主导过多家知名科技公司的早期和成长期投资，业绩斐然。 以敏锐的行业洞察力和强大的募资能力著称。 候选人乙：叶秋爽，女，44岁。 另一家国际知名投资基金的董事总经理，拥有深厚的硬科技投资背景，在半导体、人工智能领域布局深远，与全球顶尖科研机构和创业者网络联系紧密。 候选人丙：刘洋宏，男，45岁。 国内某大型私募股权基金的创始合伙人之一，擅长长期价值投资和产业整合，其“重仓中国”、“赋能式投资”的理念在业内影响广泛，拥有极强的宏观视野和资源整合能力。 这三位候选人的名头在投资界都是响当当的，引入他们无疑能快速提升“知止资本”的专业能力和市场信誉。 董事会对此没有太大分歧，经过简短讨论，结合专业领域互补性，最终决定任命王大鹏和叶秋爽为副总裁，刘洋宏因理念与“知止资本”初期的聚焦式投资略有差异而落选。 至此，“知止资本”的核心管理层架构基本落定： 总裁周亦辰（内部），副总裁王大鹏、叶秋爽（外部）。 陈默看着这个名单，心中暗暗点头。 周亦辰的稳健能够把握战略方向，王大鹏和叶秋爽的外部视角和专业能力则能带来活力和效率，这是一个相当理想的组合。 他想着未来“知止资本”或许能与数字技术BU在国产软件生态、行业数字化转型等领域有很好的协同，心情颇为舒畅，觉得这件事虽然重要，但自己主要是从协同角度提供支持即可。 然而，就在他以为议题即将结束，准备放松一下的时候，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左梦安，突然笑眯眯地开口了，他的目光直接落在了陈默身上。 “徐总，各位董事，‘知止资本’的架构和人选都定下来了，非常好。不过，我还有一个建议。” 左梦安的眼神让陈默总觉得对方没安好心。 果然，这就来了。 “这么重要的战略平台，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分管领导来把握方向、协调资源。 我觉得，最合适的人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顿了一下，环顾四周，看着瞬间集中过来的目光，说道： “我正式提议，由常务董事陈默，分管‘知止资本’。 ‘知止资本’总裁周亦辰，直接向陈默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