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马甲真没有非分之想》
1. 第 1 章
“时间过得真快啊,今天已经是仙尊的头七了吧?”
“那我们上山去祭拜一下吧?我记得前阵子有人在山上给仙尊立了个祠堂牌位呢。”
“好啊好啊,现在就去吧,不过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太安全,还是再加一些人?把全村的人都叫上好了!这样一定够安全了!”
一群人商量好之后,浩浩荡荡向山上而去。
与此同时,睡了整整七天的雪松,睁开眼睛醒了过来,伸了个懒腰,往周围看了看,一时分不出地点,向系统问:“你把我送哪儿了?”
“你最开始出现的地方。”系统回答。
“原来是这个地方,”雪松拍拍系统赠送的一身白的基础服装,“我记得当初就是在这座山上,遇到了一个怪物,我靠回档杀了之后,正在休息,遇到了从天而降的宗门长老,问那个怪物是不是我杀的,我说是,他就问我要不要加入宗门,我就答应了。”
雪松一脸唏嘘,缓缓走了出去:“真是怀念啊,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有时候想起来还像昨天一样,但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里了。”
他停顿了一下,神色复杂,垂着眼睛,扯了扯嘴角笑了,喃喃自语:“连梦里也快忘光了。”
他重新拍了拍衣服,抬起头来,往左右看了看,隐约还记得下山的路,准备下去看看,就沿着路往下走。
不过时间太久了,他记得毕竟不清楚,一不小心走偏了,走到了没有路的地方,左右看了看,打算找块石头或者树干靠着休息一下。
反正,他也没什么急事要做,更何况有系统在,无论如何也不会死,休息的时间花再多,也不会心疼。
他刚刚找了块石头,还没坐下来,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小孩的呼喊声,一男一女,一边哇哇哭着一边叫道:“爸爸妈妈救命啊!爹娘!有怪物要杀我们!要死了!救命啊,救命啊!”
他从系统那里掏了一把没有等级的基础长剑,循着声音就找了过去,找到的时候发现,发出声音的确实是两个小孩。
只不过他们分别被捆在两棵树的树枝上,因为他们哭喊挣扎,树枝即将断裂,眼看着就快撑不住他们的重量要把他们摔在地上了。
理论上说,雪松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出声安慰他们,让他们不要着急,不要紧张,不要乱动,告诉他们,他们爹妈马上就到,他们很快就能被放下来。
但他不想多费口舌,往周围看了一圈,找到了罪魁祸首,一个浑身长满了树枝的怪物,瞪着两颗铜铃大的眼睛,正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想要偷袭他。
他毫不犹豫提着剑过去,一根藤蔓向他的脸飞了过来,想要取走他的眼睛,他靠着从前的熟练度,一剑削断了向他飞过来的藤蔓。
藤蔓被削断之后,在地上像断掉了头的蛇一样扭动着,还想趁他不注意,爬到他的脚踝上狠狠咬他一口。
他一脚踩了下去,冷笑道:“雕虫小技。”
躲起来的怪物,听见这话大为恼怒,觉得自己被嘲讽了,迅速冲了出来,向着他发出了一声咆哮,这声音之大,旁边的两个小孩都瞪大了眼睛,呆住了,安静如鸡。
雪松毫不犹豫使用了投掷技能,虽然他之前那具满级账号的身体已经死了,现在完全是崭新的,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号,但他从前毕竟是一路打上去的,一些基础的东西还在,并不受上一个账号毁灭的影响。
那一剑当然是毫无疑问击中了怪物,而且因为雪松之前就知道这种怪物,所以他很清楚这种怪物的弱点在哪里,一击即中。
只不过因为现在等级稍微低了一点,这一击只是重创了怪物,没把怪物弄死,他觉得有一点可惜,在怪物发狂大喊大叫,搞得地动山摇的时候,往旁边躲开了。
这种时候的怪物攻击力比较强,他要是凑上去一下就死掉了,所以要等一等,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耐心的猎人才会有猎物。
怪物的力气逐渐衰弱下去,恐慌从心底里冒出来,一点一点替代了愤怒,怪物即将准备逃跑了。
但它并不准备直接转身就逃,因为它正面迎敌的时候都会被一下击中弱点,要是背面逃跑恐怕只有死亡的份。
虽然现在的雪松手上没有任何武器,但它也不敢赌雪松能不能随手从旁边再拿出一把剑来,赌输了,它丢的是自己的命,它可不愿意,所以,它准备佯攻。
它的算盘打得很好,假装攻击之后,雪松一定会下意识对他进行防御,它就可以趁着雪松防御的时候逃跑,这招对附近的猎人屡试不爽,它之前已经用这招逃脱好几次了。
它相信这招一定会成功,做出攻击的姿态,同时在心里想,逃跑之后,休养生息,恢复好了,它一定要重新找到这个人,狠狠偷袭报复,最好弄死!这种人就不该活着!
因为是这样想的,所以怪物的攻击姿态异常真实凌厉,任何人看见了,都会觉得,如果不防御或者逃跑,一定会死在那攻击之下。
听着小孩哭喊声赶到附近的村民们,同时看见了怪物和雪松,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屏住呼吸,连一点多余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全部僵住了。
如果躲不开或者不防御,一定会死吧?一定会死吧?
村民们不约而同这样想着,感到手脚冰凉,为自己即将见到的死亡默哀,忍不住闭上眼睛,希望自己不要看见鲜血飞溅的场景。
正在天上路过的宗门长老,见到底下密密麻麻一群人又有怪物的气息涌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按下云头来,定睛一看,正好看见怪物向雪松发起了攻击,瞪大眼睛,和村民一样,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为他的安危感到担忧。
不过,长老比村民们想的东西更多一些,他看着底下的怪物和雪松,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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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去的仙尊,忍不住喃喃道:“如果是他,大概会直接冲上去吧?
根本不躲不避,就好像早知道一切敌人的弱点,只要去做就可以解决问题,无与伦比的天赋,令人望而却步,真是印象深刻啊!”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看见雪松的下一步动作,他在怪物向他发起攻击的时候,毫不犹豫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扎在怪物身上的那把剑的剑柄,就像开门转动钥匙一样,咬着牙露出微笑,狠狠一扭,用极其愉悦的欢快的声音,喊道:“去死吧!”
虽然这同时也是怪物的心声,但怪物听见这样的话只感到恐惧,啊了一声,连原本要继续完成的假装的攻击都没有办法做到,在恐惧的驱使下,转头就跑,一点犹豫也没有。
雪松趁机把剑从怪物的身体里拔了出来,只听呲的一声,怪物身体里数不清的绿色的血液喷溅而出,洒了一地,到处都是。
连树叶上也没能幸免,滴滴答答的,开始往土壤垂落腥臭的血液。
远处的人们更加震惊,抹了一把脸,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事实就是这样。
一个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少年人,拿着那么一把普通的剑,抢在他们前面,找到了他们丢失的孩子,还当着他们的面,杀死了,弄走他们孩子的怪物。
一切都不可思议极了,像是在做梦一样!
他们反应过来冲了过去,一边把孩子从树上解救下来,一边对那手上还提着鲜血淋漓的剑的年轻人感谢说:“如果没有你,这两个孩子还不知道怎么样,真的非常感谢你能把他们救下来!
还有杀死刚才那个怪物的事!你真了不起!那个怪物困扰我们很久了,只是,我们每回设下陷阱都叫他跑掉,今天真是多亏了你!”
雪松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转过身来,对他们露出一个战斗过后酣畅淋漓的,像泛在雪上的阳光一样冷冽的微笑:“不用客气。”
所有村民们都愣住了,他们瞳孔地震,欲言又止,喉咙好像被掐住一样,发出分外震惊的呼吸,只是说不出话来。
原本就已经按下云头的宗门长老,在看见雪松面对怪物的攻击不躲反上的时候,只觉得他是一个和仙尊有些相似的好苗子,可以尽快收入宗门,但并不着急。
因为仙尊生前死后,都是极其有名的强大的人物,会有年轻人模仿并不奇怪,有些人模仿特别到位,只怕本人来了也会愣住。
但当长老听见,底下那个提着剑的少年说出不用客气几个字的时候,像站在地上的村民们一样,瞳孔地震起来。
如果他没有记错,当年的仙尊在杀死怪物之后,就说了这样一句话,如果不是很清楚记得,仙尊已经死了,他几乎要怀疑底下那个少年就是仙尊变小了。
因为那句话的语气和声调,甚至连停顿都一模一样,就算是仙尊本人来说也不会更像了!
2. 第 2 章
宗门长老迅速落在地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雪松面前,定睛一看,看见了雪松的脸,又吃了一惊。
像!太像了!怎么会这么像?简直是一模一样!就算是仙尊的孩子,也不会长得这样像仙尊的。这根本就是仙尊的脸。
雪松被宗门长老用那样震惊而直勾勾的目光盯着看,挑了挑眉,随手擦了一把脸,问他:“怎么了?”
宗门长老回过神来,正要说话,突然注意到他一身白的衣服,还有他手上那把正在滴血的剑,不由得像是突然吞掉一块石头一样,又一次哽住了。
“这身衣服,”宗门长老两眼发直,怀疑自己出门前被人敲了闷棍,现在其实还没醒,满脸破天荒的震惊,几乎喘不过气来,喃喃自语,“和我当年见到仙尊时,完全一样,连那把剑也是。
我从来没有见到第二个和当年的仙尊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没有见到第二个和仙尊当年用的剑一模一样的人。”
站在旁边的已经有些回过神来的村民忍不住问:“为什么?为什么没有第二个?”
长老十分恍惚,笑了一下说:“因为仙尊随我入宗门之后,就穿上了宗门的衣服,在那之后就几乎再也没穿过其他的。
偶尔也有人劝他换一换,但他都摇头拒绝了,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为什么,但大概是因为那身衣服对他有特别的意义吧。
至于那把剑,或许是材质特殊,可以模仿外形,但本身那种削铁如泥又轻便明亮的质感,根本是模仿不了的。”
长老转头看着站在不远处一脸空白的雪松,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穿一样的衣服,用一样的剑,说一样的话,连语调都一样,不会有错了——”
雪松听着长老的话,突然紧张起来,有点担心第一天就被识破身份,他现在太弱了,被人认出来,莫名觉得有点丢脸,下意识垂着眼睛,屏住了呼吸。
长老像是头上突然亮了一个灯泡的名侦探一样,一只手摊开,一只手握拳,猛然间把拳头锤在摊开的手上,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大声说:“他把衣服和剑都送给你了!你们一定认识!关系很好吧?他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过你呢?你是他的孩子还是他的徒弟?”
雪松听到“一定认识”,松了一口气,他刚才还以为长老猜到了什么,现在看来根本什么也没猜到嘛,完全不用担心的。
不过,随后听到是孩子还是徒弟的问题,雪松的表情变得分外微妙而古怪,他既没有孩子,也没收过徒弟。
他是来玩儿的,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对外也一直敬而远之,理论上说,任何人都不应该认为他有孩子或者徒弟的。
长老怎么会那么想?
“我既不是他的徒弟,也不是他的孩子,”雪松毫不犹豫拒绝当自己的徒弟或者孩子,虽然他没换脸,但他也不是很想和之前的自己有什么关系,之前是满级,都死了,现在刚起步,会死的概率大大增加,他还是少搅混水,满级之后再说明情况吧,“只是恰好和他长得有点像而已。”
雪松说到长得有点像,就忍不住想笑,实际上根本是一模一样,他当然知道,但他不想改,如果一定要改,那就等到下一次吧。
反正他这次是不改的,他努力控制了一下表情,重新恢复了平静,就好像真的既没有见过仙尊,也不知道仙尊究竟长什么样子,只是从其他人的反应里,确认自己和那位仙尊长得有些相似,仅此而已。
长老直勾勾盯着他,反复把他现在的脸和表情对比自己记忆中的那位仙尊,确认他们不只是脸像,连表情也像,性格也像,已经震惊到快要麻木了,呆呆说:“可不只是有一点点像啊。”
“那就再多一点好了。”雪松无所谓说。
长老哽了一下,喃喃自语:“连喜欢突然说别人会愣住的冷笑话也一样。”
雪松这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因为感觉不管做什么,都会被说,真是太像了,他想了想,干脆板着一张脸,冷冷道:“没事我就走了。”
他说着,转身向山下走去。
众人都是一惊,村民们连忙围成一个圈拦住他,十分热切真诚说:“到我们家吃顿饭再走吧,我们这儿虽然没什么特别好的东西,但吃顿饭还是够的,您要是想睡一觉也成!要是让您就这么走了,叫别人知道,可是要戳我们脊梁骨的!您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呢!”
雪松皱了皱眉,冷着脸有些迟疑,但却是停住了脚步。
长老连忙挤进人群,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身份令牌,笑眯眯对他说:“你刚才见义勇为杀死怪物的事情我都看见了,我想邀请你加入我们宗门,你觉得怎么样?我可以直接把你带到宗门去,如果你愿意,你今天就能成为宗门的弟子。”
雪松想了想,如果要靠自己从一个地方走到另外一个地方也不是不行,但是花的时间会比较多,如果加入宗门,也许可以节省时间,更何况,他上一次确实是加入了的。
他深吸一口气,皱着眉头,仿佛勉为其难一样说:“可以。”
长老喜出望外,立刻拉住他说:“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吧。”说完,长老腾上云头,一边把人带走,一边对底下的村民说:“吃饭的事情,麻烦你们下次再谈吧!”
村民们跺了跺脚,但又不会飞,只好无可奈何,看着他们飞走了。
稍微收拾了一下,天色不早了,村民们沿着路下山去,手里牵着小孩,免得再次跑掉,或者一不小心又被怪物拽走。
小孩一边走一边问:“今天看见的那个大哥哥和我们要祭拜的那个仙尊有什么关系吗?大家都说好像好像噢,怎么像法呀?”
牵着小孩的大人说:“脸长得一模一样,衣服一模一样,剑也一模一样,连说话都像,可是我们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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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知道,仙尊已经死了,这才是最蹊跷的地方。”
“那是借尸还魂吗?还是重生?或者转世?”小孩子用手点着下巴,若有所思,一脸好奇问。
“他死得透透的,你说的那些都不可能,”大人摇了摇头,神色回忆中带着唏嘘,“不过,他确实和当年那位仙尊,简直毫无差别,真令人惊讶。”
小孩不太明白,歪了歪头,大人低头对小孩说:“那些麻烦的你都不用管,你只要记住,当年仙尊从我们这儿出去,从怪物手下救了两个人,那两个人是我们村子里的祖宗,你们今天又被救了一次,不管那个人是不是仙尊,你们都一定是托了仙尊的福,下次祭拜仙尊的时候,一起感谢了吧。”
小孩懵懵懂懂点了点头,突然灵光一闪,觉得自己想通了关窍,拉了拉大人说:“那该不会是仙尊的道侣吧?”
大人猛然一惊,一边觉得有点道理,一边又觉得自己不能相信小孩子的话,就问:“为什么这么想?”
小孩子一脸天真,睁着眼睛,理所当然说:“只有常常在一起的人才会很像啊,小花常常到我们家来玩,别人都说小花和我像。”
与此同时,宗门长老把雪松带到了宗门里,给他领了一套宗门弟子服饰,一把单独的洞府的钥匙,还有一个弟子令牌。
“你叫什么名字?”长老拿着令牌,十分期待问。
“雪松。”雪松毫不犹豫回答。
他连脸都没改,自然名字也没有改的必要,长得一模一样,都可以说是巧合,同名同姓不过是普通事件罢了,更不用遮掩。
长老愣了一下,一边嘱咐旁边的弟子在记名册上写下他的名字,一边在令牌上刻了他的身份,把令牌递给他,神色极其复杂,注视着他说:“以后这就是你的身份,记得随身携带,在宗门里时常要检查的,不管是去食堂还是进教室,又或者外出执行任务。”
雪松点了点头,接过令牌,对这套流程十分熟悉,连表情都没变一下,就把令牌揣进了衣兜里,接着问:“我的洞府在哪里?”
长老给他指了个方向,想试试他究竟能不能自己找到,或者究竟知不知道那地方在哪里,没有要领他去的意思,对他笑了一下说:“我想起来还有一件事要办,不能陪你去了,你可以自己去吗?”
“可以,”雪松面不改色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就好像完全清楚他在想什么一样,一种清凌凌的寒冰般的目光,“你走吧。”
长老还以为他会挽留,没想到他直接这么说了,愣了一下,随后又不由得想到了仙尊,如果是仙尊,大概也是这个反应,就有些恍惚笑了一下,感慨道:“好。”
雪松转头离开。
长老暗自跟随了一段路,发现他确实知道方向,放下心来,转头走了,正好在路上看见自己的徒弟,顺手拉着徒弟把一路上的事都说了。
3. 第 3 章
徒弟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和仙尊有关系的事情,站在原地,迟疑了半晌,喃喃问:“您还记得,有一回我们去找仙尊,发现他在写信?”
“他并没有给我们看他究竟写了什么,也没告诉我们他究竟是在给谁写,只说是一个朋友,”长老想起来了,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他还说那个朋友就住在之前的那座山上。”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倒吸一口凉气:“难道这个雪松就是仙尊那个朋友?仙尊的信是写给他的?怎么从来没有看见他回信?”
二人都意识到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开始试图复盘今天的事情。
“能详细讲讲,他听见您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吗?”徒弟抓住长老问。
长老回忆了一下说:“他低着头,垂着眼睛,好像还有点紧张,压着眉毛,忍耐什么,我很确定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或许他们之间不只是朋友,”徒弟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他听见您提起仙尊,不像是一无所知,这也不奇怪,天底下知道仙尊的人多了,但一般人只是崇敬,或者惋惜,难过到需要忍耐的地步,倒也不多。”
“难不成是,”长老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自己的震惊值又回升了,“道侣?”
徒弟迟疑了半晌,摸摸下巴,声音低低说:“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他好像还认得路!”长老突然想起这事,连忙说:“正常的新生弟子都需要一个前辈带着去洞府的,因为宗门太大了,他们刚来一般都找不到路,很容易走错。
我本来想带他去的,但是,想要试试他,就说有事,让他自己去,他答应了,直接往洞府的方向走,一点偏差都没有,一点犹豫都没!”
徒弟瞪大眼睛:“没来过的人不可能认得路,他一定来过!”
徒弟若有所思,脸上不由自主浮起了窥视仙尊秘密的兴奋:“说不定曾经是仙尊带他来转过,所以他记得,不过,既然所有人都不知道仙尊有这么个朋友,还带来转过,仙尊的保密工作,做得可真好啊!”
长老一脸赞同,点了点头,神色有些敬佩:“要不是我们偶然间发现了一些端倪,说不定到现在还被他蒙在鼓里呢!仙尊不愧是仙尊!想要隐瞒的事情,一般人根本一点都不知道!”
“正好用不了多久就是新生弟子试炼会,”长老想了想说,“你去带队吧?你有这个资格,他作为新生弟子,应该会参加,你可以近距离观察一下,再做判断。”
徒弟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眼神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兴奋,一口答应下来:“好啊,我已经迫不及待想亲眼见见他,究竟和仙尊有多像了!”
顿了顿,徒弟突然想到一件事,更加兴奋,摩拳擦掌说:“我记得仙尊也参加过新生弟子试炼会吧?这一次的试炼会地点和仙尊那一次一样吧?说不定会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呢?”
长老也想起了这件事,点了点头,忍不住期待着微笑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有消息,你可千万要第一时间传回来告诉我呀!”
徒弟笑眯眯拍着胸膛说:“包在我身上!”
到了洞府的雪松,躺下来好好休息了一阵,出去的时候天光大亮,一个宗门弟子来向他告知新生试炼会的事,被他的脸震惊了一下。
“你怎么长得和仙尊那么像?你是仙尊的鬼?你什么时候回的魂?你怎么不通知我们?”敲门的宗门弟子倒吸一口凉气,大惊失色。
雪松一时兴起,冲他咧开嘴,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微笑,慢条斯理又意味深长说:“这是个秘密。”
那个弟子浑身一抖,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发绿惨叫着转身跑了。雪松靠在门口,低头笑了笑。
有两个路过的弟子看见了他,被他的脸吓得魂飞魄散,迅速转身跑了,没过多久,一群崇拜仙尊但信奉用武力值解决问题的弟子聚集了过来。
雪松当时正坐在门口,懒洋洋晒太阳,觉得虽然太阳有一点大,但晒起来还是很不错的,门口聚集过来的弟子们都愣了一下。
他们从前是从来没有见过仙尊用那么一张脸,露出那么惬意懒散又温和的表情的,以至于觉得自己是中了幻术。
领头的那个抱住自己的头,表情狰狞,一边对自己念解除幻术的咒语,一边喃喃道:“这一定是梦!仙尊绝不会露出这种表情!我不相信!这是为了打击我对仙尊的信仰!我不会中招的!醒过来!醒过来!”
解除幻术的咒语当然没有任何作用,毕竟他们就没中。
但发现咒语没有作用的弟子们,都有些恍惚,一方面不敢相信一切是真的,一方面又觉得也许是自己能力不到位,所以其实根本没解除了。
雪松笑眯眯对他们打了个招呼问:“有什么事吗?”他可不相信他们是来祝贺他乔迁新居的。
他把众人都扫了一眼,看出他们是来找茬的,慢吞吞站起身,向他们问:“是要打架吗?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来?现在来还是明天来?我劝你们立刻开始,我的耐心可不多,太烦的话,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刺头目眦欲裂,握着拳头,大怒道:“你这披了一层仙尊皮的怪物!你居然敢用仙尊的脸,说这样的话?果然怪物就是怪物!兄弟们一起上!不要对他手下留情!打痛了,他才知道应该从这里滚出去!”
雪松有一点惊讶,他居然会这么生气,但听他说完这些话,还是忍不住有点想笑,轻轻点了点头,满不在乎说:“那就来吧。”
与此同时,知道有一群人要去找雪松麻烦的普通宗门弟子,把事情报告给了长老,长老得知消息,带着徒弟赶了过去。
他们倒不担心雪松会被欺负,只是担心,那些上门找雪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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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宗门弟子们,可能因为说话没大没小,被教训得要躺在床上,三个月都爬不起来。
那用不了多久的新生试炼会可能少一批人,看起来不太妙,还是试着阻止一下比较好,阻止不了也没关系。
反正雪松无论如何都和仙尊有关系,看在仙尊的份上,不会把那些人全都弄死的,他们上门去找别人的麻烦,总不能让人不还手。
等到长老和徒弟赶到雪松洞府门口的时候,那群人已经全都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了,说话最多的鼻青脸肿,动手最多的手脚都弯折,忍耐不了疼痛的在地上,一边翻滚一边哎呀惨叫,整个场面看起来十分凄惨。
除了雪松,他把人打完之后,重新坐回他的小板凳上,眯着眼睛晒太阳,像一只毛发极其蓬松的布偶猫,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徒弟停在不远处,直着两只眼睛看着他,对长老喃喃道:“我突然明白,为什么仙尊要把他藏得那样隐蔽了。”
如果不隐蔽,或许早就被人抢走了,哪怕这个雪松和仙尊,长着一样的脸,用着一样的名字。
总有人不介意折辱仙尊,但仙尊太强,半点也碰不到,那要是有人见到了雪松,恐怕,雪松是难逃一劫的。
“不管这位是仙尊的朋友还是道侣,”徒弟挺了挺胸膛,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责任感,像是被托孤似的,仍然盯着雪松,义正言辞而信誓旦旦说,“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他的!”
长老拍了他一下头,低声警告道:“你最好只是保护,不要起什么歪心思,那是仙尊的!”
徒弟捂着头,忍不住笑了起来,低声道:“我当然知道是仙尊的,但仙尊的人都已经死了,总不能,从坟墓里爬起来,阻止别人喜欢他喜欢的人吧?就算他活着,他也做不到啊。”
徒弟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充满了好奇和跃跃欲试的兴奋,喃喃道:“如果他活着,他或许可以阻止他喜欢的人喜欢别人,但这位是不是他喜欢的人,还不好说,究竟喜不喜欢他,也不好说呢!”
长老不得不又拍了他一下,认真提醒说:“总之,你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不要节外生枝,也不要异想天开,听见了没有?”
徒弟笑嘻嘻抱着头说:“听见了。”
“你去检查一下他们的伤势,”长老对自己的徒孙说,“顺便通知一下,就在宗门里的医修,让他们赶过来治一治。”
长老说着,看了那满地的人,只用一眼就确认他们伤势并不重,放松下来,挥了挥手:“不用立刻治好,稍微治治,让这些人能自己回洞府去,也就够了。”
徒孙点了点头,立刻通知了医修,医修们赶了过来,把地上的人都治了一遍,他们一瘸一拐从地上爬起来,脸上青紫,看着仍然不服气,但目光望向雪松,又不约而同狠狠打了个哆嗦。
显然,即使情感不容让步,理智也提醒着他们。
4. 第 4 章
雪松对他们露出一个十分平易近人的微笑:“再见。”
他们脸上露出像是见了鬼的表情,瞪大眼睛,飞快转身,恨不得多长两条腿一样,一高一低跑走了。
雪松一只手撑着下巴,歪头看着他们离开,喃喃自语:“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再来了。”
长老的徒弟走到他身边,两只眼睛亮晶晶望着他,好像一只卷毛小狗望见了新买回来的玩具球,恨不得上嘴咬一咬:“你好,我是长老的徒弟,你可以叫我长青。”
“你好,”雪松对他点了点头,“你知道我的名字吧?”
“知道,”长青挑了挑眉,“长老已经告诉我了,你可是宗门里的大红人呢,现在很少有几个人不知道你的了。”
长青说着蹲在他身边,像只摇着尾巴的小狗似的,笑眯眯对他说:“你进来的时候那张脸已经够轰动的了,你的名字更轰动,现在又有今天这样的事,你不出名也不行呢。”
不知道为什么,雪松听他说话,感觉他是在用逗猫棒玩流浪猫。
雪松用诡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要知道雪松在当仙尊的时候,长青还是老老实实,低着头站在人群远处的,通常作为背景板一样的存在,既不多说一句话,也不多走一步路,整个人规矩极了,好像提线的木偶一样。
雪松有时候以仙尊的身份看见他,都怀疑,他是不是被长老控制了,根本不是一个活人,但是,寻常时候跟他交流,他又一切正常,看不出来什么不对劲。
原来这才是他的本性。那从前他在仙尊面前表露出来的,多半是受规矩限制的伪装了,也不知道他的伪装里,几分是真心。
雪松想了想,岔开有名不有名的话题,另外问他:“我打算参加宗门新生试炼会,你呢?到时候你也去吗?”
“我当然要去,”长青点了点头,微笑着目不转睛看着他,充满了期待有趣事情即将发生的兴奋,缓缓道,“以我的资历,到时候也许我还是队长呢,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长青顿了顿,用一种诡异的重音,像是把好好两个字在嘴里当奶糖球转了一圈,意味深长又笑嘻嘻说:“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雪松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长老,有点想抓着他问,你找的什么徒弟?怎么有点变态?
长青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长老,笑嘻嘻说:“看我师尊干什么?虽然是他把你引进门来的,但他平时可有的是的事情要做,不会一直待在你旁边照顾你的。”
雪松皱了皱眉,他立刻改口道:“我当然知道你不需要人照顾,我只不过是觉得,像你这样的人,身边应该有人照顾才对啊。”
雪松歪了歪头,感觉他每个字都在试探,跟他相处好烦,又好累,站起身来提着自己的板凳说:“我要回去休息了,再见。”
雪松提着板凳进了门,当着长青的面,把门关上了,砰的一声,倒是一点也没留情面,不过,那空地上本来也没几个人,倒也无所谓。
更何况,长青不是在乎这些的人,他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慢吞吞站起身来,贴着门敲了敲,笑眯眯说:“那我们就新生试炼会再见了?”
他的徒弟狠狠打了个哆嗦,向自己的师兄弟,低声说:“师尊越来越怪了。”
师兄正要点头,忽然瞪大眼睛,看向了他身后,他浑身一僵,缓缓转过头去,看见长青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
笑眯眯的长青敲了敲他的头,语气十分甜蜜,但说出来的话像刀子一样尖:“你要是再在我的背后说我的坏话,我就不是敲一敲了!”
他狠狠打了个哆嗦,脸色都被吓得有点发白,像一块被消毒水泡过的帕子,甚至有点皱巴巴的,连忙点头,声音有些虚:“我明白!”
长青得了回复,收回手,背在背后,像个被太阳晒裂口了的南瓜似的,笑眯眯说:“那我就先走了!这里交给你们了!”
众人连忙点头,恨不得把头点出残影。
长青笑嘻嘻走了,一边走一边对前面的已经离开很远的长老说:“师尊啊,你走慢点,等我一下!我还没赶上呢!你别跑啊!”
新生试炼会的日期转眼就到了。
今年这一批加入宗门的新生全都站在空地上,宗主简单讲了两句欢迎之类的话,又向众人介绍起了这次新生试炼会的情况:“新生试炼会的目的地已经确定。
传送阵即将开放,请你们每个人拿好自己的身份令牌,不要丢失,排好队有序进入传送阵,传送阵会把你们传送到目的地。
落地即开始,试炼会什么时候结束是随机的,所以请你们注意生命安全,不要到处招惹不该招惹的东西。
如果不小心惹到没有办法抵抗的危险,可以寻找宗门派出的队长,他们通常是比你们身份和等级都更高的宗门前辈,有能力保护你们,他们也有权拒绝保护,不要理所当然。”
宗主的演讲结束之后,传送阵开启,众人鱼贯而入,早就在人群中锁定雪松位置的长青,笑眯眯凑了过来,一把抓住他说:“进去之后可能会分开,我送你个东西。”
他一边说,一边把一个黄金镯子挂在了雪松的手腕上,另外一个镯子在自己的手上,还炫耀似的,笑眯眯对雪松晃了晃说:“有这个东西,我就随时可以找到你了,你也可以找我,不过,你的修为比我低,恐怕是找不到,等我去找你就好,千万不要乱走!”
雪松点了点头。
长青笑眯眯望着他,伸出手来,试图摸摸他的头发,像是望着一只花色极妙的流浪狸花猫,异常蠢蠢欲动,甚至隐约有点想把它塞进嘴里,尝尝味道。
雪松一个箭步冲进了传送阵,在他面前消失不见,长青有些唏嘘,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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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自己空空的手,又有些遗憾,一边往前走,一边喃喃道:“要是能把他变成猫塞进嘴里就好了,一定很有意思。”
说完,他笑了一声,缓步进入了传送阵。
眼前白光一闪,雪松出现在一片森林里,这片森林十分眼熟,他当初进行新生试炼的时候就是在这个地方。
他迅速辨别了一下方向,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寻找自己当初留在这附近的,一些东西。
“路线很明确呢,”长青一边感受着金镯子另外一边传来的指引,一边笑眯眯对挂在胸前的徽章说,“师尊。”
通过徽章联系他的长老,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一边查看他周围的情况,一边回答:“看来他确实知道路,不仅知道宗门里的路,还知道试炼里的路,没想到啊,没想到,仙尊看起来冷心冷情一个人,不仅暗地里,趁着大家都不知道带朋友游遍了宗门,甚至还把人带进了试炼?”
长青一想到那种可能就忍不住发笑,走在路上笑得像个不倒翁一样,一边伸手扶着旁边的树干,一边往前走,声音颤抖着说:“我记得,当初他进试炼的时候是自己进的吧?不仅没有和人合伙,甚至进去之后也没有组队?”
“是的,”长老回忆了一番,肯定道,“不管是进去之前,进去之后还是出来,他身边都没有其他人的,我还以为像他那种人,一辈子只有和自己过了呢,没想到还藏着一个朋友,真有意思啊?”
长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长青靠着旁边的树干,一边捂着脸笑,一边问:“这么说,如果仙尊想要让雪松知道这里的路却不愿意自己来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事根本不能假手于人,他没有和别人同路,也就代表,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他当初的路线?”
“也不是完全没有人知道,”长老想了想,耸了耸肩,“比如旁观新生试炼的长老们就知道,但我想,长老们要注意的人太多,时间又太久,根本不会记得太清楚,更何况是告诉别人。”
长老停顿了一下,语气古怪起来:“最重要的是,我从来没有听说或者看见哪个长老,有在暗地里帮助仙尊引导朋友去新生试炼地熟悉环境。”
长老干咳一声,语气恢复正常,点评道:“虽然想要引导自己的朋友进入宗门,是很正常的事,想要帮助自己的朋友通过新生试炼,提前让人或者自己去帮助朋友熟悉新生试炼的目的地,也是很正常的。
但仙尊从来没和任何人走得近过,我一想到他可能是亲自带着他的朋友在他曾经走过的地方转了一圈,还避开了任何人,没有让其他人知道,我就觉得他们两个不对劲。”
“是啊,”长青转了转手腕上的金镯子,直起身来,远离了树干,左右辨别了一下方向,一边往前走,一边用异常愉快的语气说,“如果是我,我可不会暗地里避开所有人,单独带着朋友在我曾经的新生试炼地转一圈。”
5. 第 5 章
长青停住脚步,沉默了一阵,忽然笑起来:“我看见他了。”
这个他,毫无疑问是雪松。
长老直起身来,顺着长青传回来的画面一看,果然看见了,仿佛正在召唤什么东西的雪松,连忙嘱咐道:“你不要靠近,也不要打扰,先看看他要做什么,万一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不能阻挠了。”
“我知道,”长青冷笑起来,说话有点咬牙切齿,拽着旁边的一根树枝,使劲扯了扯,好像那是长老的胡子一样,有种狮子磨牙般的怒意,“师尊——我又不是蠢货!”
长老知道他有点生气了,小声嘀咕:“那还不是因为你总是出人意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常青呵呵笑了两声,十分平静说:“您再说这样的话,我还真保不准自己会不会干欺师灭祖的事呢,您可闭嘴吧!”
长老还真有点怕他大晚上的跑过来把自己胡子眉毛头发全剃了,他干得出来这种事,更加小声道:“我知道了。”
不远处,雪松因为等级过低,压根没察觉出长青就在附近,甚至正在看他,他一门心思使用了召唤术,找出了从前放东西的位置,直接走了过去。
没走多远,他停了下来,眼前出现了一座洞府,烟雾缭绕,仙乐弥漫,水湖中红色锦鲤游来游去,看不清脸和身形的飘渺仙子正在空地上舞蹈,唱着听不出词的歌,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他毫不犹豫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如果让其他人看见,一定会以为他是被迷惑了。
因为不清楚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的人,在看见这样的洞府的第一时间肯定会怀疑,里面有什么危险,但他很清楚,这里面对别人或许有危险,对他是一点也没有的。
他设置的危险再多,也是对别人的,他可不想针对自己,他考虑过自己可能换号的事,所以这里的一切判断,都是从灵魂上来。
他用自己的灵魂印记作为避开这里一切危险的钥匙,同时为了避免被人窃取灵魂印记,导致物品遗失,他往里面加了一点系统数据,这样就更保险一些。
他一边回忆着往里走,一边辨认了一下方向,他隐约记得自己之前把东西放在了储藏室,只要现在到储藏室去把东西取走就行。
但其他房间也可能放着一点零碎的小东西,为了以防万一,他要打开门查看一下,这不需要很多时间,所以即使被人发现,也不是很要紧,因为不一定会被追上。
与此同时,见到诡异洞府的长青,瞪大了眼睛,感到惊讶,忍不住向长老问:“你曾经见过这个房子吗?”
长老直着眼睛盯着他传回来的画面,惊讶并不比他少,缓缓摇了摇头回答:“从来没有见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可能有危险,你要进去看一下,要是雪松死在里面就不好了。”
长青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洞府或许和仙尊有关,否则雪松不会那么直接就进去,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就算是只作为新生试炼的队长,我也没有让新生弟子死在眼前的道理,我会尽可能找他的。”
长青进入了洞府,看见周围弥漫的雾,听见含糊不清的诡异的歌声,寒毛倒竖,停顿了一下问:“刚才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吧?他毫不犹豫就进去,好像早知道里面有什么,什么情况下他会知道里面有什么呢?”
“要么是他在里面住过,要么是他亲手创的,”长老想了想回答,“可是我很肯定从前这里根本没有这东西,至少我没有见过。”
“看来这个洞府和仙尊的朋友一样,”虽然能察觉到周围危机四伏,但已经进入洞府的长青回头一看,刚才进来的那扇门已经消失了,他忍不住笑了起来,“都是秘密啊。”
“等等,”长老灵光一闪,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某种关窍,“有能力避开所有人建造这么一座洞府的,只有仙尊。
如果仙尊会带着朋友避开所有人,在宗门内闲逛,也会带着朋友避开所有人,在新生试炼地熟悉环境,那他怎么不能避开所有人,在新生试炼地悄无声息,创造这么一个洞府呢?”
“如果这个洞府只是仙尊创造的,那其他人不可能知道,除非,”长青避开从雾气里飞来的虫子,跳进水里,却发现水底下的水鬼早就迫不及待,猛然间又爬出去,落在地面上,绿油油的藤蔓从草地间像蛇一样滑过来,刷的一声,缠住了他的脚踝,他点了把火,把藤蔓烧了,一头撞进不远处的屋子的门,两眼闪着极其兴奋的光,十分狼狈,喃喃道,“这个洞府确实是仙尊和朋友一起创的,说不定他们还在里面一起住过。”
长青进入屋内走廊,放慢了脚步,左右看了看,两边都是雪白的墙,崭新崭新的,好像从来没有人住过。
他念了一个查探气息的法术,伸手往墙上一点,立刻兴奋起来,睁大了眼睛对长老说:“不会有错了!我用法术探查,得到的结果是仙尊,这就是仙尊创的洞府!”
话音未落,他隐约觉得有点不对,皱了皱眉,又试了一次,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样,他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喃喃自语:“奇怪。”
“怎么?”长老还以为他是被困住了,连忙问。
“这里只有仙尊的气息,”长青抬起头来左右看了看,继续往这个漫长的好像永远没有结果的走廊深处走去,皱着眉头,声音低低道,“没有任何其他人的,就好像除了仙尊之外,这里没有任何人。这太奇怪了。”
“你有探查过雪松的气息吗?”长老若有所思问。
“这倒没有,”长青看着雾气逐渐从前后逼近,疑惑问,“怎么?”
“他们长得一样,用一样的名字,你怎么知道他们的气息不一样呢?”长老挑了挑眉问。
“可是,”长青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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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半晌,没有往前迈一步路,“如果连气息都一样,是不是太蹊跷了一点?真的不是陷阱或者诱饵吗?”
“我倒觉得更像道侣呢,”长老皱着眉头说,“道侣之间气息相似,甚至一样,是很有可能的事。
虽然我确实没有见过气息一样的道侣,但是听说过,向天道发誓,永远对对方忠心不二,愿意把自己的一切和对方共享,灵魂绑定,永不分离,道侣之间的气息就会一模一样。”
“正常人根本不会干那种事吧?就算是仙尊也一样,”长青只要稍微想一想仙尊那种冷得要命的人,居然会和别人发这种亲密无间的誓言,就觉得古怪极了,好像有洋辣子在身上爬,皱着眉头,分外诧异,“倒不如说,就因为是仙尊,所以这种事情才更不可思议,根本不可能存在才对!”
长青毫不客气说:“任何人发那种誓言都是找死,只要脑子还算清醒,就不会干,更何况是仙尊,我记得他死之前脑子还算正常。”
长老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确实,很难想象仙尊那样的人会发这种誓,如果说有一个修为比你低的人被你胁迫了,发这种誓言,我倒觉得可信些。”
长青沉默了半晌:“你再说这种话,我要在你当着所有人面讲话的时候把你衣服烧了。”
长老为了避免自己真的在别人面前说话的时候被烧掉衣服,迅速转移话题说:“既然你没有查到第二个人的信息,那就说明这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仙尊一个人,那仙尊的朋友是怎么知道的?”
“你刚才不是说这个洞府有可能是他们两个一起创造的吗?哪怕是仙尊创造,雪松在旁边看,雪松也是有可能知道,”长青顿了顿,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诡异,但还是说了下去,“这里对于他而言是十分安全的,或许还有他要的东西,这才是他来的原因。”
长老摸摸下巴:“如果只是为了安全,那他不必来,毕竟新生试炼并不算太危险,你又说了会保护他,那就更不用来了,只能是为了东西了,什么东西呢?”
“我们现在已经开始默认,这个地方是他们两个一起创造的了吗?”长青沉默着往前走了两步,躲开了突然从墙壁里伸出来的手,忽然问。
“如果不是他们一起创造的,”长老摊开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这里怎么会有仙尊的气息?雪松怎么知道?怎么毫不犹豫就进来?
倒不如疑惑一下,仙尊为什么要在这避开所有人创一个洞府,就为了给自己朋友留下东西?难道他的死有蹊跷?可是我们所有人都看见了的,能有什么呢?”
“那就只有看见东西才能知道了。”长青加快速度,一头撞在墙上,总算离开了走廊,又来到了一片火海,在意识到是幻觉之后,转了转手腕上的金镯子,毫不犹豫顺着指引,找到了正在开门的雪松。
门里是一堆东西。
6. 第 6 章
因为洞府里的幻术仍然在生效,长卿看见的房间里的一堆东西,是一堆血淋淋的白骨,他看见这些东西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又一次中了幻术,连忙念了解除咒。
雪松看见的东西和他完全不一样,是一堆以他现在的等级完全可以使用的丹药和装备,还有一堆花花绿绿的衣服。
他皱着眉头,看了看那些衣服,想起来究竟是多久以前买的,全是一些特别便宜,但是以他当时的身份又不太适合穿出去的东西,所以就留在这里了。
虽然以前的账号不太适合穿这些衣服,现在的账号好像也不太合适,雪松想了想,觉得这些衣服送给长青穿也许会不错。
长青的脸不错,身材不错,性格也是穿什么都合适的类型,身份地位不是很高,又不是很低,上面的不管他,下面的管不着,真要是有人看不惯他,他也直接打,不会受欺负,也不会受气,最适合穿那些平时一般人穿不出去的衣服了。
这个时候,雪松忽然觉得后面好像有人看着他,转头一看,是长青,吃了一惊,没想到他直接出现在洞府里,不过仔细打量一番,发现他浑身上下都脏兮兮湿漉漉的,看起来狼狈极了,就知道他也没讨到几分好处。
雪松就对长青招手:“你要不要换衣服?这里有一堆,我看都很适合你,你现在拿去穿一穿怎么样?”
长青有些诧异:“我?”
“是的,”雪松点了点头,提起一件非常花哨的衣服,对他晃了晃,“来吧!”
虽然觉得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古怪极了,但换一身衣服也未尝不可,长青想了想,走了进去,提起一件衣服,发现这件衣服,完全就是仙尊曾经买过的款式,愣了一下。
“我可以在这里换吗?”长青左右看了看,这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小房间,墙上是密密麻麻的丹药瓶子,柜子里挂着整整齐齐的衣服,雪松正在旁边拉抽屉,抽屉里放了一堆饰品:“这里安全吗?”
“应该安全,”雪松往周围看了看,这个洞府所有地方对他来说都十分安全,他感觉不出来哪里有什么不一样,“你到换衣间去吧。”
雪松抬起手来,往不远处的暗门一指:“那里就是换衣服的地方。”
长青提着衣服走过去,犹豫着问:“你怎么知道?”
雪松一时沉默了,他既不想现在承认自己就是仙尊,也不想说,这个洞府就是自己创建的,因为以他现在的实力,他根本创不了这样的洞府,想了想,含糊道:“看起来很像我之前住的地方,我猜那应该是。”
这也不算说谎,他确实住过这样的地方。
长青将信将疑推开了门,发现后面果然是换衣间,神色复杂,看了他一眼,走了进去,关掉了徽章的画面,只留下声音,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长老:“刚才的话你听见了吗?”
长老语气十分复杂:“我听见了。”
“雪松说这里很像他曾经住过的地方,”长青换好了衣服,重新把徽章别在衣服上,低着头说,“他曾经究竟住在什么地方?我没有在这里探查到他的气息,那他应该没有在这里住过,他能住在哪儿?从前那座山上?我可从没听说过,那座山居然有这样的洞府。”
“有一个地方,”长老沉默了好半天,用一种世界观破碎正在一点一点拼回去的声音,缓缓说,“仙尊的洞府,就是这个布局。”
长青正准备推门出去,听见这话,连门都没扶稳,险些摔在地上,大惊失色问:“什么?!”
“不会有错的,”长老一边回忆,一边感慨,惊讶程度并不少于他,忍不住摇头说,“我去仙尊的洞府送东西,仙尊正在换衣服,我亲眼看见他从换衣间里出来的,他出来之前我还不知道他在哪儿,只知道他在洞府里,那个换衣间那么隐蔽,一般人根本不会知道。”
长青靠着门缓缓滑落,双眼发直,喃喃自语:“这么说,他们不仅住在一起,而且可能住了很久,否则,雪松不可能知道换衣间的位置。这种事居然没人发现,真是不可思议。”
长老耸了耸肩,对此接受良好:“仙尊实力那么强,有人能在他的洞府里发现他要藏的人,那才奇怪呢。”
“这倒也是,”长青咳嗽两声,发现自己好像不知不觉中了毒,忍不住苦笑起来,“你刚才看见雪松拿给我的衣服了吗?这分明是仙尊买的衣服,我说他为什么不穿,原来是全都放在这里,等着给他的——”
长青冷笑一声,往外吐了一口血,咬牙切齿,好像要把那两个字嚼碎磨平变成粉末再吐出去一样,充满质疑的意味:“朋友?”
长老听出他的意思,忍不住咳嗽起来,好像要把肺咳出来一样:“仙尊和雪松,用一样的名字,一模一样的脸,住在一起,仙尊还会给雪松买衣服,给雪松准备这么一大屋子的东西,随便他安全进出,但是阻止其他人,你现在还真觉得他们是朋友?”
长青不屑道:“仙尊再怎么了不起,也不过是个死人罢了。”
长老沉默了一阵,用一种极其敬佩的语气感慨道:“你居然是这么想的吗?我看他们两情相悦,你是争不过仙尊的。”
“人都死了,”长青切了一声,更加嘲讽道,“哪来什么两情相悦?最多算情丝未了。”
他说着,不知哪里涌来的力气,把门推开,踉踉跄跄走了出去,一头扑向雪松,雪松猛然一惊,结果发现他在吐血,又僵住了。
“你怎么了?”雪松疑惑问。
“中毒了,”长青一改在换衣间里嚣张跋扈的态度,惨白着一张脸,垂着眼睛,气若游丝,十分虚弱,依偎在雪松怀里,像一只懒洋洋的巨大的雪豹在试图伸懒腰,“能给我找找解药吗?只有解毒丹也行,我没带。”
雪松摸摸他的脖子,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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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中的毒,在旁边的瓶子里翻了翻,翻出来一瓶药递给他:“应该是这个,拿去吃。”
长青看了一眼,抬起手,要把瓶子接过去,手却抖了两下,深深叹了一口气,用两只手捧住瓶子,十分可怜说:“我拿不稳,怕掉了,你能不能喂我?”
雪松已经觉得事情有一点不对劲了,但是,看他突然咳嗽起来,开始往外吐血,连忙把药倒出来,把他的脸掰过来,把药塞进他的喉咙里,又从旁边找了一瓶水,给他灌了下去。
他感觉自己像是雪松手里的一只小鸡仔,挣扎着咳嗽起来,这回是一点演的成分也没有了,险些把刚吞下去的丹药吐出来。
雪松一边担忧拍了拍他的后背,一边皱着眉头,观察他的情况,疑惑问:“这么严重吗?吃了药还不好?是不是找错了?要不再来一份?”
长青猛然一惊,强行止住咳嗽,捂住喉咙,连忙摆手,脸上因为咳嗽胀得通红,声音沙哑道:“不用了,我、咳咳、一会儿就好。”
他说着,又往外吐了一口血。
雪松疑惑问:“真的一会儿就好吗?”
“真的。”长青使劲点了点头。
雪松收回手去,掏出帕子,擦了擦手,莫名有种刚见过血的屠夫正在擦刀的感觉,声音轻快温和,带着丝丝缕缕的愉悦:“那好。”
长青听着他的声音,感觉自己被下套了,又忍不住暗自感慨,他刚才给人的即视感真的很像仙尊,完全就是翻版,缓了一会儿,毒完全解掉了。
长青恢复了力气,站起身来,对雪松道了谢,雪松不以为意,摆了摆手,正坐在旁边,握着瓶子,翻看里面的药。
长青干脆坐在旁边,试探着问:“你之前住在什么地方?”
雪松随意回答:“一个朋友家。”他不能说自己家,因为他根本没有住处,总不能跟别人随便说一个地方,之后被人发现那里根本住不了人,或者已经有别人在住了吧?
长青愣了一下,心想这个朋友应该就是仙尊了,但忍不住又问:“什么样的朋友?”
“一个对我很好的朋友,是个孤儿,没有兄弟姐妹,”雪松垂着眼睛,按照自己之前的情况编了起来,“因为我们一见如故,所以很快成了朋友,他把什么好的都给我,最后,死了。”
死人没有后续,死人不会说话,死人用来编故事最棒了。
雪松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丹药灌进嘴里,一颗也没剩下,之后把空了的丹药瓶往旁边的桌上一放,又拿起一个崭新的装满了的瓶子。
长老旁听了雪松的话,喃喃道:“仙尊是孤儿,没有兄弟姐妹,大多数时间都在旁人的注视下,不可能慢慢去交朋友,所以和人一见如故之后成为朋友是合理的,把什么好的都给出去,给了一屋子,那确实是都给了,死了也对得上!仙尊,现在可不就是已经死了吗?”
7. 第 7 章
长青不死心,想了想又问:“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雪松含糊道:“不太记得了,他死的时间有点早,死了之后,我的记忆好像受到了一些影响,很多东西都不太记得。”
他也想直说那个朋友和自己名字一样,但那不就是明晃晃的,说自己朋友是仙尊吗?他现在一个刚进宗门的新生弟子,哪来的脸说自己和已经死了的仙尊曾经是朋友呢?
更何况,仙尊多大年纪,他多大年纪?哪怕他们外表看起来差不多,实际上也是有区别的,做朋友有点勉强了。
他也可以说自己的朋友名字叫松雪,但是这个名字一听就有一点古怪,好像是专门用来敷衍人的,给人一种很容易被拆穿的感觉。
所以他说自己不记得了,这样不管是之后突然想起来,还是之后都说,我不知道,都是可以的,进退自如,灵活得很。
不过,长老和长青就不这么想了。
长老喃喃道:“不太记得?死得早?”
长青沉默了一阵,和长老传音说:“雪松的记忆明显出现了问题,他自己不知道问题在哪,会不会是他那个死的早的朋友做的?”
长老想了想说:“我记得是有这种法术,为了避免自己的离去,让身边的人太伤心,会有人用法术让自己的身边人忘记关于自己的事情,但这个法术一旦用了,忘记是彻彻底底的,什么都不会留下,倒不太像了。”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复杂起来:“还有一种可能,单纯是朋友死去,对他的打击太大,他精神错乱,所以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记得有那么一个朋友,还记得朋友已经死了,却不记得朋友叫什么名字。”
长老指点说:“也可以试试他身上有没有法术残留,如果有,那他就是被人施了法,如果没有,那就是单纯的受刺激失忆罢了。”
长青犹豫了一瞬。
如果雪松是被“朋友”施了法术才失忆的,那说明他们也不见得是什么好朋友,毕竟没见过几个好朋友,会自作主张让别人失忆的。
但如果雪松是受刺激失忆的,那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和那个朋友的感情真的很好,长青还真有点怕自己接受不了。
不过,犹豫过后,长青深吸一口气,还是下定了决心,想要试一试雪松身上究竟有没有法术的痕迹,不管有没有,总得试了才知道。
他不能什么都没做,就觉得自己已经失败了。
长青伸出手去,拉住雪松,一边悄无声息施展了测试的法术,一边试图分散雪松的注意力问:“你和你那个朋友写过信吗?”
这个问题也是长青非常想知道的,所以他问问题的时候,脸上露出的那种好奇和迫切,都不是作假。
雪松把瓶子里的丹药最后一颗掏出来,塞进嘴里,尝了尝味道,发现表面裹了一层薄薄的糖粉,抿了抿唇,回答说:“写过。”
他并没有什么朋友,也没给什么朋友写过信,但他给系统写过,刚下山的时候写过,刚入宗的时候写过,快死的时候也写过。
不过说是信,实际上是反馈建议,通常内容是,我觉得这颗糖可以更甜一点,下次的奶茶不要加冰,我不要薄荷奶绿,你有一点卡了,哪里的网比较好之类的,一些不能被别人看见的内容。
虽然这个世界一整个都没有网,但是系统的网是从别的世界接过来的,所以,系统是有网的,而且可以根据不同的位置判断网络的远近和强弱。
系统通常是不掉线的,但偶尔也会被卡下去,这种时候不能直接在系统里面写建议,雪松就会摊开纸,找个没人的地方拿起笔,刷刷写一些想要告诉系统的东西。
比如:下次早点上线,不要再卡了,你说哪里网好,我现在就去,你不要走啊!
雪松一想到系统被卡下去的日子,就忍不住热泪盈眶,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和情绪,把脸往旁边侧,免得被近在咫尺的长青看出端倪。
实际上,就算他现在背对着长青,长青也能看出来他的情绪波动,这不是眨一眨眼就可以忽略过去的东西,他一路上加起来情绪波动都没有现在这么大。
长青直勾勾盯着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感到不可置信。
哪怕连名字都不记得,哪怕只是朋友,哪怕已经死了,只是提起曾经写过信的事,都会难过到眼泛泪光?就那么在乎?
与此同时,法术的反馈结果传回来了,长青能够很明确感知到,雪松身上没有任何中过法术的痕迹。
也就是说,如果雪松真的失忆了,和法术没有任何关系,单纯是因为情绪波动过大,身体受到刺激,甚至可能是意识上的抵触。
长青瞳孔颤抖,大为震撼。
仙尊和雪松的感情居然真的有这么好吗?好到这个地步?因为仙尊的死而十分痛苦的,大有人在。
但是痛苦到居然失去了曾经认识过仙尊的印象,甚至连名字都不记得,雪松还是长青见过的头一个。
长青还在恍惚,雪松趁机大把大把抓起丹药就吃。
长老忽然向长青喊了起来:“雪松怎么一直在吃丹药啊?你问问他吃的是什么!他的修为还低得很,不能这么吃的!容易爆体身亡啊!”
长青猛然一惊,回过神来,定睛一看,雪松刚把手里丹药瓶的最后一颗丹药倒出来吞掉了。
他一下子站起身来,往桌上一看,桌上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密密麻麻摆着一堆丹药瓶子,好像都是吃过的了。
长青大为震惊,一把抓住雪松问:“你吃了这么多丹药?”
“是啊,”雪松往旁边看了一眼,十分平静说,“这些都是我吃过的了。”
他很确定这些丹药都是他现在的等级可以吃的,而且他需要极速提升等级,根本没必要慢慢来。
一口气全吃了,再扛过去就可以,反正有系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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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死的,所以他一点迟疑都没有。
长青已经被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脸麻木按着他说:“吐出来行吗?”
“不行,”雪松摇了摇头,把他推开,浑身上下的皮肤开始出现裂痕,身体里涌动的因为丹药而浮出的能量,在他身边暴躁滚动,虽然没有伤害任何东西,但引起了空气的剧烈波动,“我要升级了,你不要打扰我。”
长青呆呆站在旁边说:“可是你这样会死的。”
“不会的,”雪松笑眯眯用沾满了血的手拉着他拍了拍,好像在安慰一只着急得走来走去的小狗,语气温和说,“不用担心。”
说完,雪松收回手,闭上眼睛,不再动了。
长青感到心脏剧烈跳动,往后退了两步,看着自己刚才被拍的那只血呲呼啦的手,哭笑不得,就干脆站在旁边开始护法。
反正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办法阻止了,唯一能做的,只有不让别人打扰了。
抽屉里的一只晶莹莹润的珍珠戒指,忽然咔嚓一声裂开了,紧接着,雪松旁边站了一个人,长青猛然间转过身去,发现是仙尊,愣了一下。
仙尊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儿了?
长青皱了皱眉,下意识以为是妖怪伪装的,但是定睛一看,发现不对,这确实是仙尊,只不过不是本尊,而是多年前留下来的一缕残影,有一些稀薄的自我意识,有相应的能力,但是不会留存太久。
长老通过徽章看见了这边的情况,忍不住大喊道:“仙尊居然连自己死后的事情都考虑到了吗?”
仙尊不满长青的注视,皱了皱眉,释放出威压,长青往后踉跄了一步,神色有些恍惚,向长老问:“什么?”
长老虽然知道仙尊看不见自己,但不确定仙尊能不能感觉到自己在旁观,下意识像只鬼鬼祟祟钻地道的老鼠一样,对长青传音感慨说:“仙尊和雪松是朋友,自然知道雪松见到这些丹药会怎么做。
他早就猜得到,雪松会一口气全都吃掉,但他没打算阻止,否则,他就不会放这么多了。
他留了自己的残影,是为了给雪松护法,避免有人在雪松进阶的时候打扰他,真是用情至深啊。”
长青皱着眉头,不能理解,看了一眼对面的两个人。
仙尊正站在雪松旁边,目不转睛注视着他,虽然脸上仍然没有表情,但一身的气质十分柔和,就像是春日里一点一滴融化的溪水。
长青从前从来没有见过仙尊有这么温和的时候,他回忆了一下,从前不管什么时候见到仙尊,仙尊都是冷着脸的,能说一个字不说两个字,整个人就像是悬崖峭壁上的三尺寒冰。
如果不是确认气息一样,又亲眼看见,他简直要怀疑这是谁假扮的了。
“仙尊怎么知道,雪松一定会在他死后来到这里?”长青不明白。
“你忘了他们住在一起?”长老摇了摇头。
8. 第 8 章
“也对,”长青喃喃道,“如果他们真的是朋友而且住在一起,那仙尊活着的时候根本没人知道雪松,只有一个可能,仙尊压根没把雪松放出来过,他自然知道,他活着的时候,雪松是不可能来到这个洞府的。”
“可是,”长青皱着眉头,仍然觉得像是胸口有一团棉花在那里堵着一样,“他明知道雪松会一口气吃这么多丹药,还有可能死,还会受那么大的罪,他为什么不阻止?他只要把这里的丹药收走一些,雪松就不必冒这么大的风险,不一定会死,他为什么不?”
长老忍不住感慨道:“大概是因为他同样也知道,在他死了之后,没有人能保护雪松,雪松必须强大起来。
那就一定会需要丹药,与其循序渐进,不如一步到位,雪松越强就越不容易被欺负,他也就越放心,哪怕他已经死了。”
“一个死人还管这么多,”长青咬牙切齿,神色复杂,说不清什么感受,只觉得牙酸,皱着眉头,好像被迫旁观了一场恋爱,骂道,“真是过分!”
站在旁边的仙尊敏锐察觉到长青在骂自己,眯了眯眼睛,抬手就对他放了一道剑气,只听唰的一声,雪白的剑光从眼前划过。
长青猛然间往旁边跳开,险之又险躲开了,站在旁边,松了一口气。
仙尊抬起手来,又对他放了一道剑气,他往旁边躲开,却发现这一次不一样了,这一道剑气会追着他跑,完全不是躲开就安全的类型。
他倒吸一口凉气,立刻在屋子里转起圈来,仙尊皱了皱眉,对于他转圈这个行为,感到不满,仍然闭着眼睛努力突破的雪松看了一眼,一个法术向长青丢了过去,长青中招,下一刻,眼前一花,立刻感觉到自己被丢了出来。
他往左右看了看,确信自己已经离开了洞府,在外面了,但一时不知道方向,转了转手上的金镯子,重新找了回去。
不过这一次,停在洞府门口,他没有继续往前的打算,倒不是害怕被打,或者是觉得自己可能会死,只是考虑到,雪松毕竟还在突破。
他来来回回进进出出,即使没有声音也会造成影响,更何况,他大概做不到一声不吭,那就是绝对会造成影响了。
这么一想,自己还是不要进去比较好,真要是打扰了别人突破,那就罪大恶极了,长青可还不想被讨厌,尤其是因为这种原因。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他打算找个地方坐下休息,旁边却忽然来了一队,领头的队长平时就和他不对付,带着的那些弟子也个个都是不省油的灯,一见到他在这里立刻走了过来,根本没有避开的意思。
他皱着眉头,思考着现在换个位置还来不来得及,对面就已经带着一群人把他堵住了,他把这些人看了看,发现弟子中有不少都是之前围攻过雪松的人。
那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如果让他们发现了雪松,他们大概,更加不会善罢甘休,毕竟,前车之鉴摆在那里。
他们要是会因为一场失败的围攻而放弃针对雪松,那倒是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了,可惜,他们是不会当那样的好人的。
“好久不见啊,长青队长,”同样作为队长的胡来笑眯眯拦在他面前,和他打了个招呼,十分挑衅道,“你一直追着的那个新生弟子呢?怎么没看见人?不会是被甩了吧?那好可惜哦!你也是宗门里的老人了,怎么连一个新生弟子都把握不住?要不要我帮你?”
胡来一只手点着下巴,一边绕着他转来转去,像只翘着尾巴炫耀自己刚刚偷了鸡的狐狸似的,笑嘻嘻说:“我等会儿抓住他,打断了四肢,绑起来送给你,顺便挖了眼睛,拔了舌头,连牙齿也拔掉,保证既不会伤害你,又能让你得到乐子,好不好?”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长青听见他的话猛然一惊,随后想到了把自己丢出来的仙尊的残影,大概现在还守在持续升级的雪松身边,就忍不住目光怜悯看着他说,“你打不过他的。”
胡来冷哼一声,以为这话全然是嘲讽,毫不客气说:“我虽然从前受了伤,略有些修为倒退,但若要处理一个新生弟子,也还是绰绰有余的,你不要看不起我!”
“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长青叹了一口气,知道跟他说什么都没用,也不打算劝他什么了,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说,“你要是找得到他,再说你要做的事吧。”
反正,仙尊的残影应该没那么快就消散掉,打谁都绰绰有余,更何况,要处理宗门里一个受过伤的,只靠辈分上位的弟子。
胡来皱着眉头,觉得他的态度十分蹊跷,更加认定周围有陷阱或者埋伏,告诉身边的新生弟子队员们说:“这附近一定有什么!现在分散开来!快点给我找!现在就找!我不相信找不出来!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比不过他一个不成?也别让他太狂妄了!”
众弟子听令:“是!”
他们兴致勃勃分散开来,到处寻找,很快,他们找到了已经被开启过一次的洞府入口,强行闯了进去。
长青看着他们依次进入,如同看着一尾一尾的小鱼们主动钻进了渔网里,忍不住摇头,本来已经不打算进去的,毕竟进去容易被打出来,又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在外面等,但又实在想看热闹,想了想,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反正,前面有那么多人,多他一个也不多,就算真要把人打出来,肯定也不止打他一个,和之前比,情况已经好了不少了。
他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他走进去没两步就看见了,在他前面进入的那一群人,不出意外,兴冲冲进来的新生弟子中,一大批都中了毒。
连他也会不小心中招的毒,这些弟子们就更避免不了了,一个两个躺在地上,脸色铁青,身体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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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肤发紫,呼吸急促,喉咙肿胀,一口一口往外吐血,艰难发出求救和哀嚎,时不时翻滚着,如同被放在火焰上烘烤的活鱼,十分凄惨可怜。
他也没有解药,也没有带解毒丹,所以只是看了看他们,仍然摇了摇头,从他们中间路过,按照前方的痕迹,继续往前走。
他在一片紫竹林,找到了浑身带伤的胡来,还有胡来带着的,没有中毒或者中了毒还能自由活动的,剩下的那些队员。
他们每一个都鲜血淋漓,衣衫不整,头发灰扑扑的,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相互靠着喘气,脸色惨白,要死不活的样子。
出于好心,长青再次劝告他们:“还是不要进去比较好。”
胡来像是因为这句话突然得到了力量,皱着眉头,脸色铁青,猛然间跳了起来,大怒道:“不要进去?我们都走到这里了!怎么能说回去就回去?现在回去,之前受的苦不是白受了吗?我是绝不回去的!”
他说着,转过身,好像身上的伤都突然不痛了,又往前走去,虽然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但没有一点要放弃的意思。
至于其他人,胡来已经是他们之中修为最高的,胡来想要往前走,他们就不得不跟随,否则,就得单独回去,可是他们失去了最强的战斗力,又怎么可能回得去?
完完整整来的时候,跟着最强的队长,都会受伤,浑身鲜血淋漓,还失去了最强的队长,他们哪里有本事回去?
他们一脸苦相,咬牙坚持着,暗暗说服自己,雪松比他们先来,身边还没有队长,实力又不见得强到多少,受的伤一定比他们重,等他们见了人,一定要好好嘲笑一番!
前面忽然一阵地动山摇,所有人都站不稳,脚跟摔倒在地上,只能仰头往前看,看见天空中,一阵祥云彩雾,缓缓落下。
而在一切事件的中心点,一个闭着眼睛浑身鲜血淋漓的人正坐在那里,气息直冲云霄,显然是刚刚突破,手边还有一堆空了的丹药瓶子。
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他身边正站着一个一身白衣的人,这个人的脸和他一模一样,但气质截然不同。
如果说他像阳春白雪,他身边那个人,就像是凌厉的刚出鞘的剑,像冬日里照着阳光的雪,像深秋里,暗沉沉的寒潭里的冰。
毫无疑问,因为脸,他们的气质是有相似之处的,比如,都像雪一样冷,但又因为姿态的不同,他们的区别之处也是异常明显的。
站着的那个,一副保护的姿态,坐着的那个,正在缓缓睁开眼睛,他们对视了一眼,没有人怀疑,他们那个时候还看得见别人。
所有人都陷入了极度的震惊之中,以至于无法言语,全都僵在原地,瞳孔微微放大,聚精会神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那个一看就像是死而复生的仙尊的人,在众人眼前,逐渐消失。
9. 第 9 章
胡来呆愣在原地,忍不住冲着已经消失的仙尊的残影,情绪十分激动,大喊了一声:“仙尊!”
只有雪松看了他一眼,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缓步向他走来。
他猛然间打了个哆嗦,因为雪松那张和仙尊一模一样的脸,感到了彻骨的寒意,有一瞬间以为,面前的人就是仙尊。
他下意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为自己在仙尊面前直视和大喊,也为自己心里对雪松十分轻佻的藐视,低声喃喃道:“仙尊,我知道错了,请不要离开我,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他说着,不由自主把头低了下去,周围一片安静,好像他不是在人群之中,而是在寂静的墓园,他几乎能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
他忽然恍惚起来,分不清今夕何夕,不知仙尊究竟是死了还是没死,已经开始想,也许仙尊的死亡只是自己的一场梦而已。
雪松的笑声打破了他的幻想,毫不客气,甚至有点轻佻,含着一种浓黑的毒蛇般的恶意,缓缓问:“你对着我喊谁?”
胡来猛然一惊,从那种侥幸的幻梦中脱离,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恼羞成怒,脸色涨得通红,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直勾勾盯着面前的人。
即使到了这种时候,他也仍然会为那张和仙尊一模一样的脸而感到,心中一紧,但同时,他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加深刻意识到,这不是仙尊,只是另外一个长得和仙尊一模一样的人罢了。
仔细看的时候就能发现,雪松的脸确实更加年轻稚嫩,如同一个少年人,气质也是偏活泼的类型,他还比仙尊更加爱笑。
但如果是仙尊,胡来几乎是不受控制,回忆起了初次见到仙尊的情形——
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新生弟子,宗门如日中天,数不清的人慕名而来,仿佛溯回的鱼群,他们都知道仙尊,知道宗门里有那么一个,仿佛永远伫立在雪山之巅的最强者。
有许多人来到宗门的唯一目的就是见到仙尊,只要见到一面,哪怕只是一眼,他们也心满意足,好像死而无憾。
他们狂热而冲动,鲁莽而直白,勇敢而大胆,好像数不清的星星连成一片,点燃了草原上的干燥稀薄的空气,让一切事件的氛围都变得热闹而无所顾忌。
他们好像能做成任何事,哪怕是把冰川融化成水。在没有见到仙尊的时候,他们都是这么想的。
但是仙尊第一次出现在他们这些新生弟子面前的时候,是在新生弟子大会上,作为一个宗主演讲的旁观者,面无表情,冷静自持。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像冰的人,自那以后,也再没有见过那么,高高在上,目中无人,如同一颗永远追逐不到的,启明星一样的存在。
他以为自己有机会的,可是仙尊死了,那样一个举世无敌的人死了,他再也没有机会了,他没有办法再接近仙尊,甚至不能再看见仙尊。
他还以为像仙尊那样的人永远不会露出温和的表情,对谁都是一视同仁的冷冷淡淡,他并不觉得过分。
像仙尊那样强大而地位极高的存在,如果表现得平易近人,恐怕身边的狂蜂浪蝶,就真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了。
正因为仙尊一视同仁,他才能确定,仙尊是不会偏心,不会徇私的人,在这样的人的保护下,他才能确定,他不是会被轻易抛弃的。
他亲眼见过,连宗主那样的身份地位,仙尊也不曾多看一眼,多说一个字,可想而知,仙尊不会因为任何尊贵的身份,而将他人的生死置之度外。
仙尊总是这样,以天下大事为己任,不能低头顾及他们草虾浮鱼这样的人,也是很正常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今天居然能看见,仙尊露出那种从未见过的温和表情?他为什么能看见,仙尊居然也会有目光留恋之人?
仙尊居然也会有为了保护一个人而将他人置之不顾的时候?这个人是什么人?有那么重要吗?仙尊的儿子?不对!仙尊从来没有儿子!
更何况,那种温和的目光,更像是——
更像是爱?
胡来为自己意识到的情况猛然一抖,大为震惊,仔仔细细将面前的人重新打量了一番,仙尊的脸当然无可挑剔,但怎么看也配不上啊!
仙尊怎么会喜欢这种小毛头?他究竟哪里招人喜欢了?总不能是一见钟情吧?不可能不可能!仙尊才不会对人一见钟情!
胡来顿时恼羞成怒,像一只明明被摸得很爽但是还要咬人一口的可坏可坏的流浪猫,对着雪松,大声喊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雪松耸了耸肩,看得出来他翻滚变化的心路历程,一脸不怀好意的微笑道:“我是今年的新生弟子雪松,你来找我麻烦,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胡来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像一只理不清毛线团反而被困住的猫,恨不得呜一口咬到毛线团里面,把整个毛线都吞进肚子里,十分烦躁大怒道:“我知道你是新生弟子,也知道你叫雪松,我是问你,你的脸为什么和仙尊一样?你是仙尊的什么人?”
“脸一样,也许是恰好,”雪松似笑非笑说,“至于我和仙尊,没有什么关系。”
他在长老面前都不会承认自己是仙尊,更何况,是一个不熟悉的,有些冒犯,又合不来的新生弟子试炼会的队长。
“没有关系?”胡来一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些失望,一时又觉得庆幸,像仙尊那样的人,本来就该高高在上,不染尘埃,怎么可能轻易被凡人拖累?
他用十分复杂的目光把雪松看了看,缓缓摇头否定了,用一种十分沉痛的语气:“不可能,你们绝对有关系,我从来没有见过仙尊用那么温和的表情和目光看过任何一个人,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即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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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你和仙尊没有关系,仙尊——”
他顿了顿,表情有些扭曲,十分艰难,说出了对于自己而言异常难以接受的话:“仙尊也一定和你有关系。”
他宁愿相信仙尊和宗主有关系,都不愿意相信仙尊和雪松有关系,因为仙尊和宗主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仙尊和雪松,真的可能有非常深厚密切的不为人知的关系!
眼看着再不阻止,胡来还可能继续追问下去,甚至可能强迫失忆的雪松回忆究竟和仙尊有什么关系,长青连忙上前阻止。
“长老有话要对你说,”长青走到了胡来面前,把徽章摘下来递给他,一脸严肃说,“是很重要的事,你必须要听。”
胡来皱了皱眉,确实还想继续追问,但是被他挡住了,看了看他手里的徽章,发现长老确实在另外一头,不得不黑着一张脸拿起来:“您最好确实有重要的事跟我说。”
“是关于仙尊的,”长老很清楚他在乎什么,确实在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抓住了他的注意力,“你们进的洞府是仙尊创的,你们看见的残影是仙尊留的,你们身边的丹药瓶是仙尊为雪松准备的,仙尊曾经说过自己有一个朋友,而且写过信,雪松也承认自己有一个朋友,而且写过信,你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吧?”
胡来如遭雷击,往后踉跄着退了一步,重新把雪松看了看,用一种全新的目光,仿佛听见了自己世界观破碎的声音,喃喃自语:“仙尊的,朋友?仙尊居然有这么一个朋友?”
听他的声音好像是不相信的样子,长老又说:“雪松在没有人引导和指点的情况下,能自己找到分配的洞府地点,也能直接找到仙尊给他创的洞府,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胡来好像被马当胸踢了一蹄子,再次往后踉跄,一脸震惊的空白,好像完全不会思考一样,喃喃问:“意味着什么?”
长老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又意味深长,缓缓道:“仙尊曾经单独带领雪松在宗门转过,也曾经单独带领雪松,在新生试炼地,一点一点创了一个洞府,还隐瞒起来,只让雪松一个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哪怕不是朋友,也绝对非比寻常。”
仿佛是担心他仍然想不出来,长老十分贴心又残忍,循循善诱对他说:“你想,什么时候,你会避开所有人带着另外一个人在宗门转圈,什么关系,你会避开所有人,把另外一个人带到自己曾经走过的地方,当着他的面,为他创建只有自己和他两个人知道的,放满了他以后可能需要的东西的洞府?”
胡来倒吸一口凉气:“约会?婚房?”
他终于承受不住这种刺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周围跟他一起来的队员们见此情况大惊失色,猛然扑上去,围在他身边,像一堆亟待喂食的珍珠鸟,一连声喊道:“队长!队长!你怎么了?你不要有事啊!你死了我们怎么办啊?”
10. 第 10 章
站在不远处旁听了一切的雪松眯了眯眼睛,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大号有那么密切的关系了?
长青看了他一眼,一个箭步窜上去,从地上捡起了掉落的徽章,随手拍了拍,重新别在自己的胸口,有点担心刚才的内容会刺激到雪松,导致他再次失忆,连忙对他说:“长老就是随便猜猜,不知道真假的。”
雪松一时搞不清楚,长青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将信将疑,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是吗?”
长青看着他那个若有所思的表情,浑身一紧,后背突然开始冒冷汗。
奇了怪了,雪松和仙尊平时的气质差距挺大的,怎么一到这种关键时候他们就,完全好像是一个人一样?!雪松现在的气势和神色,根本就是仙尊!好恐怖,好可怕!
等等——
长青突然觉得自己想通了某个关窍。
该不会仙尊现在确实,就沉睡在雪松的身体里吧?以仙尊的骄傲,哪怕是沉睡,也肯定不愿意改名换姓或者改头换面的。
那雪松和仙尊一模一样的脸,还有那个一模一样的名字,就可以解释了!
雪松的身体修为过低,哪怕只是接纳沉睡的仙尊的残魂余魄,也会受到极强烈的冲击,冲击表现出来的结果就是雪松失去部分记忆。
说不定,只失去部分记忆,也是在仙尊的保护下才得到的,比较好的一种情况了。
因为以仙尊的修为,哪怕是沉睡中的残魂,要进入雪松那种毫无修为的身体里,也是很有可能导致雪松直接爆体而亡的。
而雪松现在毫无疑问是活着的,可想而知,仙尊的沉睡有多么彻底,灵魂有多么虚弱,又为了保护雪松,付出了多少努力!
这种事,雪松不可能不知道,毕竟是发生在自己身体里的,更何况,以仙尊的骄傲,他不会也不屑,去强迫任何一个,不愿意接纳自己的存在。
说不定这件事,还是雪松一力促成,仙尊无可奈何,不想他失望,也不想他孤苦无依,才勉强答应下来的。
这也可以解释,雪松提起失忆的时候为什么表情那么平静,好像只不过是一件普通的事,而不是忘记了一个重要的朋友。
因为即使他忘记了前因后果,他的身体的本能也在告诉他,不必担心,不必忧虑,仙尊与他同在,他们没有分开,自然可以平静。
长青倒吸一口凉气。
雪松疑惑看着他,不知他又想到了什么,关心问:“怎么了?之前解的毒还有残余吗?”
“我想起一些事,”长青忽然有些不敢直视雪松的那张脸,不管什么时候,冒犯仙尊都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他暂时还做不到那种事情,语气不由自主变得十分恭敬,好像面对仙尊一样,“我可能需要先退出一下,你能自己一个人完成新生试炼吗?”
“当然可以。”雪松对于他这种恭敬的态度,十分适应,毕竟从前当仙尊的时候,几乎每个人见到他都是这种态度,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也不觉得不舒服,点了点头,一脸平静回答。
“那我就先走了。”长青低着头,迅速退出了新生试炼地,找到了长老,把自己刚才想到的东西全都说了出来。
长老听完之后,像他一样倒吸了一口冷气:“你说的很有道理!很有可能就是这样!刚才雪松对你的态度就像是仙尊一样,就算是徒弟或者儿子,也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
那种理所当然面对别人恭敬的时候的样子,完全就是仙尊!仙尊的残魂一定在他的身体里!”
长老说得兴奋起来,一边走来走去,一边握着拳头,喃喃自语:“是啊,虽然我们都亲眼看见仙尊的死亡,但是,仙尊的强大是我们无法想象的,而且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强。
谁能肯定他一定死了,而且绝没有复活的机会呢?也许他算无遗策,留了后手,只是为了安全起见,除了雪松,没有告诉任何人罢了!”
长青点了点头,跟着思考道:“关于死后复活这种这么重要的大事,居然告诉了雪松,而且只告诉了雪松,可想而知,他们的关系有多么好!”
这次,连长青也忍不住感慨:“仙尊对雪松,真是用情至深,雪松对仙尊,也算是情深义重,他们真是两心相许啊!”
“可是按雪松的年纪,”长老摸了摸下巴,忽然有点疑惑,“仙尊当年写信的时候,不大可能已经遇见了他,否则,他不会是现在这个年岁,他来的时候,我测过他的骨龄。”
长青反而对这事不太在乎,挥了挥手:“这还用说吗?一定是前世有缘!今生续上罢了。于修仙者而言,这不过是常事。”
他顿了顿,忽然来了兴趣,两只眼睛像狐狸一样放着精光,充满了即将搞事的兴致勃勃说:“他们是不是前世有缘,只要测一测就知道了,我这里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长老也有些好奇。
“琉璃村那里有一面前世姻缘镜,”长青眯着眼睛,呵呵呵笑了起来,“只要让人站在镜子面前照一照,就能看见前世的姻缘,要是前世没有姻缘,也能看见前世的住处和模样,雪松上辈子要是真和仙尊有所关系,那面镜子一定能让人看出来!”
长老点了点头,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只是照镜子应该刺激不到什么,就笑着问:“那你打算怎么让他去照镜子呢?”
长青微笑着摸了摸下巴,一脸意味深长道:“我看过任务处的档案,最近正有一件任务,任务地点就在琉璃村,只要让雪松领了这个任务,我就和他一起去,到时候,悄无声息,让他照一照镜子就是了。”
“那怎么让他愿意去呢?”长老又问。
“这事儿好办,”长青笑着说,“仙尊入宗后,第一个任务,目的地也是琉璃村,我只要把仙尊曾经去过的消息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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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雪松,我相信,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就去的。”
琉璃村,以琉璃为产业,四面八方的铺子,都用上了琉璃,五颜六色,十分辉煌,在阳光下更显得格外灿烂明亮,美丽极了。
人群在青石板的街道上穿梭,叫卖声从远处传来,这个地方,就连小摊贩上的镜子都比别处亮些,以至于声音混杂其中,使人头晕目眩,像是身处迷阵,鱼入笼中,龙游浅滩。
长青走在前面,雪松跟在后面,一路远离人群,走到了一片偏僻的树林之中,连阳光也照不到这里,一切都显得阴森森的。
树叶一层堆着一层,深绿色以至于发黑,一脚踩下去,好像一不小心陷进了污泥沼,总给人一种恐慌感。
长青停了下来,往左右看了看,掏出一个罗盘,确定了方位,罗盘上的指针直指指向不远处的一棵树,他走了过去:“就是这里。”
“这个任务很简单,”长青转头看向雪松,“以我的修为,是轮不到我的,所以,全靠你了?”
雪松往周围看了看,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往那棵树上丢了一个鬼魂显影术,一身红衣,脖子上还套着麻绳的新娘,就在树枝上显出身形来,甚至当着他们的面晃了晃腿,一副十分悠闲的样子。
长青和雪松都注视着新娘,新娘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被看见了,连忙收起,本来准备捋一捋头发的手,正襟危坐,笑眯眯问:“二位有什么事吗?”
“你就是琉璃村前阵子在树林里上吊身亡的那个新娘?”雪松还记得临出门之前看过的任务简介,望着新娘,复述了一遍问。
新娘点了点头,从树上跳了下来,脖子上的绳子被拉直了一些,站在树边说:“我就是。”
“前阵子有人从这里路过,被你吓到了,”雪松看着新娘说,“你要么现在去轮回转世,要么被打得魂飞魄散,你选一个吧。”
“没有更温和一点的吗?”新娘皱了皱眉,露出为难的表情,甚至有些委屈问。
“没有。”雪松面无表情回答。
新娘长长叹了一口气,对此倒也并不意外,调整了一下心情,抬起头来说:“我选轮回转世,但是我走不了,我死了之后好像被困在这儿了,我没有办法,这不是我的错,也不是我的意愿,你们能帮我吗?”
“你被困在这里,”雪松垂了垂眼,目光怜悯说,“是因为你在这里自杀之后,还有执念未消,变成了地缚灵。”
新娘愣了一下,因为对鬼魂之事并不了解,缓了半天,回过神来试探着问:“这么说,只要我把执念消除,就可以从这离开?”
雪松点了点头。
新娘沉默了半天又说:“如果一定要说执念,大概只有那一个,我的房间抽屉里有一个红盒子,里面装着一颗我存了很久舍不得吃的糖,如果你能把那颗糖给我,我就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11. 第 11 章
雪松找到了那颗糖转交给了新娘,新娘吞下去之后心满意足消散了。
临走之前,新娘告诉他们一件事,新娘之所以选择在结婚当天吊死在这里,是因为前一天晚上梦见了一个红衣新娘,告诉她,只要在结婚当天吊死在这里,七天之后,就能去极乐世界。
她本来是不信的,但当时突然就是很想那么干,所以就那么干了,如果他们之后有机会见到那个梦新娘,拜托转告一声,极乐世界她就不去了。
长青若有所思,对雪松说:“既然是七天之后,想必一时半会儿是等不到的,我们在附近找个住的地方,这几天随便转转吧?熟悉一下地形环境,要是到时候见了人,想要跑,我们也好追得上啊。”
雪松点了点头,也打算在有空的时候,在村子里转一转,找一找当初东西存放的位置,他记得他是在这个村子里存了东西的。
因为这是个村子,人比较多,东西要是随便找个地方放了,很有可能被人挖出来,所以他找了一个,一定可以帮他好好保存东西的地方,好巧不巧,他记得那个帮他保存东西的人,也是一个新娘。
不知道那个新娘,和刚才死去的那个新娘提到的梦新娘,是不是同一个。希望不是。最好不是。他的东西还没取回来呢!
二人商量好了,就在村子里闲逛起来,村子里的人见他们是生面孔,给他们指了一条路,说那边是专门接待外来客的,特别热闹,很多生意,比其他地方都更适合游玩,推荐他们去看看。
他们点了头,道了谢,顺着村民指出来的路,往那条据说是特别热闹的街走了过去,雪松停在了一扇通红的门前。
他直勾勾往里看去,看见了一个十分眼熟的新娘子,往里走了进去,长青愣了一下,不知他想要干什么,担心他可能有危险,也立刻跟了上去。
进门之前,长青为了以防万一,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门牌,只见那牌子上,用金粉写着三个硕大的字——
姻缘阁。
长青脚步一顿,面色顿时古怪起来。
好端端的,来姻缘阁做什么?总不会是为了求姻缘吧?路上看起来挺正常的,没有一点征兆啊?
难道是为了问一问那新娘子的姻缘?这倒是有可能。
长青勉强定了定心神,加快脚步,走进了姻缘阁,往前一看,雪松已经站在了一个红衣女子面前,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雪松和红衣女子都被他突然冲过来惊了一下,转头看向他,他刚刚站稳,就立刻微笑着说:“我就是进来看看,你们继续。”
雪松沉默一阵子,转头对红衣女子说:“我来取东西。”
红衣女子捂着嘴笑了笑说:“我这是姻缘阁,又不是储物间,你要找东西,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雪松深吸一口气,不想在这里多待,有一点不耐烦,皱了皱眉,直勾勾盯着红衣女子说:“你叫媚娘,从前就在这里开店,以前就是帮人保管东西的,别人把东西放在你这儿,你难道还想私吞不成?”
媚娘皱了皱眉,直起身来,神色严肃,把他打量了一番,认出了他的脸,只是不敢相信,他是当初来存东西的那个人,下意识否定说:“我当初确实替别人保管过东西,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以你的年纪,你根本不可能在我这儿存过东西。”
“你看着我这张脸,”雪松冷冷说,“再说一遍,我没有?”
他把脸一冷下来,就十分像仙尊了,除了容貌上稍微还有一些年纪轻的感觉,没有任何一点多余的不一样。
媚娘看着他愣了一下,想起当初仙尊过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张脸,也是冷冷淡淡的样子,也是年纪十分轻,刹那间好像时光流转,又回到了过去,恍惚中喃喃道:“太像了。”
雪松皱了皱眉,虽然他并不掩饰自己和仙尊的相同之处,但他并不喜欢别人把他当成仙尊,毕竟这两个是完全不同的身份,在实力弱小的时候认领了仙尊的身份,只会死得更惨,所以他露出了厌烦到近乎厌恶的神色。
虽然他没办法对自己狠下心来露出真正的厌恶,但厌烦是真的,因为他一点也不想在这多待了,这里人太多,气味太杂太重,声音太吵闹,根本不是他喜欢的地方,所以顺势而为,要露出一点厌恶,也是很容易的。
不过,这个表情看在旁边的长青眼里,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因为忘记了朋友的名字,所以认为仙尊和自己朋友完全是两个人,又因为总是被人提起,长相类似仙尊,所以对仙尊产生了厌恶之情。
但又因为隐约能感觉到仙尊和自己的朋友的关系,而无法狠下心来真正厌恶,符合雪松心软善良的个性,这确实合情合理。
但这么一想,仙尊就有些可怜了起来。
虽然对自己的爱人尽心尽力,却被忘掉了名字,还因为有一张相似的脸,所以常常在爱人面前被提起,而导致厌恶。
哪怕爱人记得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却不记得是自己做的,一切都被归到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朋友的头上。
这真是——
太棒了!
长青对仙尊只有尊敬之情,若是普通的事情,或许会因为那点尊敬而为仙尊说两句话。
毕竟仙尊是已经死了的人,他和一个死人争什么也没意思,不如维护一二,在别人面前,还可以显得他好像心善。
但如果事情和雪松有关,他只会对仙尊幸灾乐祸,毕竟,他对雪松的兴趣远大于仙尊,他接近雪松的可能也远大于仙尊。
再说了,仙尊那么强,只要有机会活过来,大概真的可能活过来,只要重新见到雪松,也仍然记得他们从前那些事——
恐怕在第一时间就会把雪松重新纳入自己的羽翼范围之内,用不着别人可怜,别人也根本争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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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修为低下又身份低微的宗门弟子,拿什么去可怜宗门的挂名长老呢?与其可怜别人,还不如照顾好自己,看看究竟能不能,把眼前那团尚且柔软的雪,纳入怀中。
长青试图趁虚而入,对雪松轻声道:“要不改天再来吧?”免得真从这拿到了什么东西,一不小心想起了那个朋友的名字,那就不妙了。
雪松顿了顿,面色缓和,用一种狐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皱起眉头:“你有什么事要做?”你没事催我走干什么?
长青感觉到目光中的狐疑,但仗着雪松记忆缺失,大概想不出什么,并不畏惧,也能看得见雪松的脸色缓和,心中一喜,便立刻觉得,只提现在,也许自己在雪松心里比仙尊还好些呢,否则,看见他有什么可缓和的呢?
他对雪松语气十分轻松温和,微笑道:“我看你好像不太喜欢这儿,如果今天实在坚持不下去,改天再来也可以嘛。”
雪松沉默了。
刚才好像演得太过了?他虽然确实不喜欢这里,但他也确实想今天就拿到他的东西,放的时间越久越不妥当,要是不小心被弄丢了,那就更糟糕了。
他摇了摇头,调整了一下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好像还可以坚持一段时间,十分认真说:“不,我今天就要拿到东西。”
长青愣了一下,直勾勾盯着他,感觉他应该不知道,他现在的脸色有多么苍白,目光有多么恍惚。
看起来,多么像一个失去丈夫,悲痛欲绝,却心有不甘,还在强行咬牙坚持的,苍白可怜的未亡人。
让人看了,只想发了疯一样把他抱在怀里,用咬牙切齿的语气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那样爱着一个死人?
那个人已经死了,不是吗?
长青脸上的表情全都消失,突然像是舞台后窥视表演者和观众的僵硬人偶,有一种诡异的恐怖感。
即使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地方,也要待在这儿,即使一点也记不起来名字,也记得要拿东西,即使根本对不上身份,也舍不得真的厌恶,甚至说一句重话,即使自己已经不舒服了,也非要拿了东西再走,就那么爱吗?
长青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露出一种近乎于愤恨的神色,随后顿了顿,展示出一个非常正常温和甚至堪称友好的微笑,对雪松用一种呵护新长出来的鲜花幼苗似的语气,轻轻道:“那好吧,我也想看看你究竟要拿什么东西呢。”
雪松对此不置可否。
长青沉默了一阵子,忽然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语气分外轻松愉快,像唱歌似的,不经意间问:“你还记得,东西是谁放在这儿的吗?”
“我的朋友。”雪松脸上露出一闪而过的微微的笑,像清晨落在雪地上一闪而逝的柔软的阳光,毫不犹豫回答。
他当然知道,朋友是不存在的,但正是因为,这朋友是不存在的,才最好解决所有问题。
12. 第 12 章
听见熟悉的回答,长青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含着些许恶意,故意向雪松问:“你那个朋友长什么样子?”
雪松有心想要描述一二,但又担心他真的把人找来,于是,像之前一样,垂着眼,面无表情说:“不记得了。”
长青慢吞吞点了点头,心里忽然高兴了一下。
看吧,不管是什么人,不管有多么高的修为,多么高的地位,多么高的身份,照样得不到自己的爱人,甚至不管是脸还是名字,都没有被记住。
他又有什么可难过的呢?
旁边的老板媚娘终于反应过来,虽然已经大概相信了雪松说的那些话,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再确认一下,看着雪松问:“你能拿出什么证据吗?”
雪松不耐烦问:“你要什么证据?”
媚娘想了想,想到当初仙尊把东西存放在自己这里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就看向雪松说:“如果你真的是来取东西的人,你一定知道,当初那位把东西放在我这里的时候,对我说了什么话吧?”
雪松记性不差,再加上这也算重要的事,更何况还有系统,毫不犹豫回答:“他说,到时候,你看见就知道了。”
媚娘愣了一下,想到了那时的事情——
仙尊冷着一张脸,走进店里,直接来到了老板面前,把手里的剑拍了上去,对老板说:“我要存东西。”
老板猛然一惊,说不清自己当时的感觉,是撞了冰山的船还是被冰山撞了的船,下意识往周围看了看。
周围所有人都像被冻住一样,悄悄观察着这里,却十分安静,没有一个人多走一步路,也没有一个人多说一句话,他们连呼吸都屏住了,好像生怕自己呼吸声太大,也会打扰别人一样。
老板就知道他们靠不住,深吸一口气,感觉空气好像都冷了几分,连自己肺里都充斥着冰渣子,勉强提起胆子来,还是忍不住战战兢兢,望着对面和自己隔着一个台子的仙尊,露出一个小心翼翼的笑容,试探着问:“您想要存什么?”
“这把剑。”仙尊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放在柜台上的那把剑,仍然面无表情,回答了老板的问题。
老板颤巍巍把手伸出去试探了一下,发现这把剑没有要直接把自己削成一块一块的意思,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太敢直接碰,犹豫了一下,看向仙尊问:“请问是直接存吗?”
仙尊本来想点头的,看老板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意识到对面好像对存放这把剑有所疑虑,迟疑了一下,从系统仓库里掏出了一个盒子,把剑放了进去,注视了一阵,盖上盖子,对老板说:“就这么存吧。”
老板缓缓目光下移看向那个盒子,发现那是一个通红色的,仿佛结婚时才用的,鸳鸯礼盒,愣了一下,吃了一惊,瞪大眼睛,忍不住问:“您确定要用这个盒子吗?”
老板有些怀疑仙尊根本不知道这盒子意味着什么,小心翼翼试探着说:“这个盒子,这个盒子,颜色是不是有些太鲜亮了?”
老板本来想直说,这个盒子在某些地方约等于聘礼的,但是又怕说出来,冒犯了仙尊,不得好死,不太敢,于是在心里委婉了十七八个弯,最后说出来的,也只有颜色的事。
仙尊垂眼看了看那盒子,没察觉出来有什么不对,肯定回答:“就用这个。”
这是他在系统那边签到得到的奖励,以他现在的冷漠冰山人设,实在是不太适合用,拿出来,别人会以为他脑子坏掉了或者中了诅咒,要么就是被人替换掉了,总之不会觉得他是自愿的。
虽然不知道下一个账号的人设是怎么样的,但应该和现在不一样,到时候也许可以用,那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最重要的是,他把这个盒子连同那把剑存在这里,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再看见这个盒子了,不用担心拿错,他觉得这很好。
老板敏锐察觉到自己在问完刚才的问题之后,仙尊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立刻意识到,也许仙尊是故意用这个盒子的。
也对,仙尊是什么人?有实力有修为,身份高地位高,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盒子代表的意思呢?也许是有心上人,但又不想直说,怕冒犯了对方,才用这种委婉的方式来试探。
没想到连仙尊这样的人,喜欢上谁都得这么委婉吗?
不过,也是,仙尊虽然有种种好处,却实实在在是个冷面冷心冷情冷意的,谁要是喜欢上仙尊,谁倒大霉,因为仙尊这种人一看就是一辈子都不会动心的类型啊。
老板感觉自己猛然间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突然兴奋起来,连惊恐都消去不少,露出营业的微笑,总算拿了一点热情招待客人的,以身作则的老板的样子来,恭恭敬敬向仙尊问:“您要存多久呢?”
仙尊垂着眼睛,想了想,声音平静而冷淡说:“时期不定。”
老板愣了一下,感觉对面是在开玩笑,但是以仙尊的性格,也不大可能跟一个小老板开玩笑,以至于突然又有一点感到生命威胁的战战兢兢了,像只随时一蹦就能跳老高的蚂蚱一样,试探着问:“您的意思是?”
仙尊面无表情说:“时机到了,自然会有人来取。”
老板挠了挠头,感觉自己对这种打谜语一样的客人实在是无奈,尤其是这客人还是仙尊的情况下,忍不住叹气说:“可我未必一直干这个呀。”
仙尊周围的温度好像骤然下降了,眯了眯眼睛,冷着脸说:“那在你死之前,把东西送到这。”
他说着,将一张引路符拍在了桌上。
老板把引路符拿起来看了看,触感顺滑冰凉,一定是上好的材质,血红色的纹路十分复杂,看着隐隐让人眼晕,这张符的品质绝对不低。
老板轻轻嗅了嗅,猛然间从这引路符上嗅出了仙尊本人的气息,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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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抖,险些拿不稳这东西,大惊失色,脸色惨白问:“您居然用自己的血来画符?这是不是有点太,太贵重了?”
以仙尊的修为,根本用不着拿自己的血来画符,随便拿个什么东西都一定会有效果,但他用了自己的血。
众所周知,高级修士的血是非常稀有的,因为他们防御强,攻击强,通常不流血,流了血也会立刻就用掉或者清理掉,根本不会留下来,除非特意保存。
但特意保存一定是有用处的,所以市面上流通的,高级修士的血是几乎没有的,而用高级修士的血制作而成的物品,不管是什么都绝对稀有,绝对昂贵,绝对有用,堪称低阶修士保命符一样的存在,一旦有一个流通在外,绝对人人趋之若鹜,大多数时候,那些东西,都掌握在高阶修士的朋友手里,作为礼物或者情谊的证明。
仙尊居然随手就拿出一张用自己的血做的引路符,这岂止是暴殄天物?这简直是目空一切!根本没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
太狂妄了。但这种狂妄落在仙尊这样的人身上,又似乎理所当然。
仙尊面不改色,看了一眼那张引路符,虽然高级修士的血确实稀有,制作出来的物品也确实好,但他靠着系统把制符技能的等级提上去,就是为了给自己做出最好的符咒来用,如今得偿所愿,应该高兴才是,至于贵重,自己用自己的血给自己做的东西,再贵重,又有什么不行的?他就要用贵重的!
因此,他对老板的震惊和惋惜不以为意,十分平静回答:“那柄剑配得上这张符。”
老板愣了一下,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是那柄剑配得上这张符,还是,那柄剑未来的主人配得上?为了以防万一,连这样贵重的引路符都随手拿出来了,真是用心良苦。
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
老板想到这里,向仙尊问:“来取东西的是什么样的人呢?我总要知道,才好在他来的时候把东西交给他,否则,他来了怎么取呢?”
仙尊面上浮起微微的笑意,如同清晨阳光落在河中浮冰上,连声音也温和了些许,突然冒了一点活人气,语气倒是仍然十分平静回答:“到时候,你看见就知道了。”
老板当时看着仙尊脸上那微不可察的转瞬即逝的笑意,下意识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很快又从声音中的温和察觉出来,仙尊提起那个将要来取东西的人的时候,态度确实是不一样的。
老板忍不住好奇起来。
究竟什么样的人,能让仙尊纡尊降贵,来到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将那把一看就是上好的寒光粼粼的剑,存在这里等人来拿?
只是提到,就温和至此?仙尊身边连个稍微亲近一些的朋友都没有,又怎么会有爱人?那来取东西的人,究竟是谁?
老板仔仔细细打量着雪松,忍不住喃喃感慨:“一个字也不错,就是这句话。”
13. 第 13 章
“现在可以把东西给我了吗?”雪松不是很想继续接受老板的目光打量,皱着眉头问。
老板一边把东西找出来,一边侧对着他喃喃自语:“连不耐烦的样子也那么像,就算是孩子,也根本做不到这种地步,如果是崇拜的徒弟,倒是有可能。”
老板说到这里,不由得又看了雪松一眼,忍不住摇了摇头:“不对不对,如果是徒弟,不会长得这样像,仙尊不可能允许,徒弟为了崇拜或者追随,就把本来的面目抹去,变成他的样子,即使那对他而言不算冒犯,也绝不是他希望看见的,不可能是徒弟。”
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了,常年相伴相随的存在,或许是朋友,或许是道侣,也有可能是更加纠缠不清的,无法明确定义的关系。
既然如此,仙尊会用那种别的地方当聘礼来的盒子装那把剑,就不奇怪了。
雪松掀开盒子看了一眼,确认自己的剑还在里面,而且就是当年的那一把,没有被替换掉,神色勉强温和了些。
这种稍稍温和的神色,落在一直站在旁边仔细观察他的长青眼里,是十分明显的变化,长青忍不住皱了皱眉。
只是看见了朋友留下来的剑,都能从烦躁变得温和吗?那个朋友就那么重要?哪怕现在根本不在附近,甚至以后都可能不出现?
长青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试探问:“这把剑是用来干什么的?”
雪松把盒子连同剑,收进了自己上回从洞府的抽屉里拿走的储物戒指,看了他一眼,有点惊讶而十分理所当然说:“既然是剑,不管用来做什么,都是上好的,总不能没有。”
长青面色如常,微笑着点了点头,又问:“当时来存东西的时候,你和你的朋友一起来的?”
雪松摇了摇头,来存东西的只有仙尊:“我没有来。”
“那你的朋友来了?”长青点点头,又面色温和问。
“我不清楚,”雪松还记得自己之前反复否认过和仙尊有关系的事,所以现在当然不能承认仙尊就是自己朋友,他一脸平静说,“他只是告诉我,东西存在了这里,有空可以来取,还有之前我提过的那些信息,都是他告诉我的。”
长青立刻转头向旁边的老板问:“您既然连当初那一位来存东西的人,最后说的那句话都记得,也一定记得那人是谁吧?”
雪松猛然一惊,他和老板对于存东西的人是仙尊这件事,是心照不宣的,他也能感觉到,长青大概猜出来了,但这无关紧要。
因为只要没有问出来,还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这话一旦被问出来,那就不一样了。这等于,他说自己和仙尊没关系的事情要被戳破了!
他下意识一把抓住了长青,试图阻止说:“时间那么久,也许老板已经忘了,还是不要问了。”
长青微笑着拍了拍雪松抓住自己的手,慢条斯理安抚道:“万一记得呢?我看老板的记性很好,应该记得才对。”
稍微有一点朋友的消息就紧张成这样,明明都不记得名字和样貌了,还这么在乎?
究竟是因为身体记得当初导致失忆的剧烈情绪波动,所以下意识抵触仙尊就是朋友的事实,拒绝恢复记忆?
还是在身体里收藏了仙尊的魂魄残余,为了避免被别人发现和引起注意,所以不想承认自己认识仙尊?
还是仙尊当初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抹除了他的部分记忆,还让他忘掉了名字和长相,只记得好的那一部分,才让他不愿意回忆起来?不管哪种,都很有意思呢。
长青转头向老板,再一次看热闹不嫌事大问:“取东西总不能不知道放东西的人是谁吧?”
老板虽然不知道雪松为什么阻止,但是被长青猛然一问,呆了一下,随后还是回答:“我记得,那个人是仙尊。”
长青拉住了雪松的手,免得他突然逃跑,或者不小心晕倒,缓缓转过脸来,目不转睛注视着他,露出一个野狼捕食兔子似的微笑,充满笃定和志在必得,意味深长道:“原来是仙尊啊!”
雪松听见这话,心脏骤然一紧,有种马甲即将被人掀开的感觉,浑身上下都凉飕飕的,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
绝对不能被人发现,他就是仙尊!
长青因为雪松拉着他,能很清楚感受到,雪松拽着他的手猛然一紧,情绪上绝对有所触动,不由得咬牙切齿起来,向雪松问:“你不是说,你既不认识仙尊,也和仙尊没有关系吗?”
长青微笑着注视雪松,故意说:“可是,东西是仙尊放的,话是仙尊说的,你的朋友,怎么知道仙尊说的话?又怎么能委托仙尊把东西放在这?要知道——”
说到这里,长青不用照镜子也可以肯定自己脸上的表情绝对近乎于冷笑了:“不管什么时候,仙尊可不会随便接受委托。”
长青这话就差指着鼻子对雪松说,我看你那个朋友就是仙尊!
雪松听他这么一说,反而冷静了些许,想了想,摆出豚鼠一般无辜的神情说:“我不知道。也许是我的朋友认识仙尊吧。”
长青深深叹了一口气:“仙尊认识的人确实不少,但要说,仙尊可能会为认识的人,单独出面,存放一个将来会交给陌生人的东西,恐怕不可能。
且不说仙尊和任何人的关系都没好到这个地步,仙尊为什么这么做?难道是助人为乐?这种事让本人自己去也可以吧?”
长青用一种复杂的神色注视着雪松:“还是说,仙尊就是那个本人?”
雪松垂着眼睛,面不改色,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不过仍然试图挣扎:“这倒也有可能,但我恐怕高攀不起仙尊。”
老板听了他们的一席话才反应过来,雪松似乎不认为仙尊就是自己的朋友,连忙说:“仙尊虽然没提自己是不是受人所托来存的东西,也没说来取东西的人会是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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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给的。”
雪松和长青都转头看向了老板。
老板眨了眨眼睛,有些紧张,舔了舔嘴唇说:“实不相瞒,我看你们好像不知道,那种盒子在我曾经路过的一个地方比较特殊,是用来装聘礼的。
仙尊神通广大,又遨游四海,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用了这种盒子来装剑,想必是想借机用盒子对来取东西的人表明自己的心意。
那么,盒子里的剑必然不可能是别人的。除非,仙尊知道,要存这把剑的人,对要取这把剑的人心存爱慕,想要帮忙。”
长青冷笑一声:“聘礼?”
仙尊居然连这种东西都送了出来,难道还想要和雪松结契不成?仙尊对雪松,果然非比寻常!
雪松沉默了。
现在,要么承认仙尊确实就是雪松的朋友,而且对雪松心存爱慕,所以,用了那样的盒子。
要么,承认仙尊确实不是雪松的朋友,但雪松的朋友对雪松心存爱慕,而且仙尊知道,所以仙尊用了那样的盒子。
要么承认仙尊不知道盒子的用途,只是随便用的,仙尊和雪松清清白白,雪松和雪松的朋友也清清白白。
他试探着问:“万一仙尊其实不知道那个盒子有什么用途呢?”
“怎么会呢?”老板有些惊讶:“不管是他自己买的还是别人送的,都不可能没人告诉他,那盒子的用途吧?不然,根本是结仇,谁敢和仙尊结仇呢?”
雪松再次沉默了。
那东西既不是他买的,也不是别人送的,而是系统给的,系统给他在介绍面板讲两句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在给他的时候专门讲一遍这东西有什么用途?即使讲了,他也会为了省事而跳过不听的。
更何况,他每天从系统那里得到的东西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堆,他拿了就放仓库了,根本不会一个一个点开来看,他有的是事情要做,也没那么无聊,反正系统不会害他。
系统确实没有害他,但现在这个情况,不管说什么都好像很奇怪。
长青像是有意要给混乱的场面再添一把火,笑眯眯拉着雪松,意味深长又咬牙切齿说:“你怎么会觉得仙尊不知道盒子的用途呢?
不管仙尊是你的朋友还是仙尊认识你的朋友,你一定和仙尊有关系,可不管是仙尊身边的人还是你自己,在此之前,都认为仙尊和你没有关系。
可见仙尊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就没人知道,天底下恐怕只有仙尊不想知道的事,没有仙尊不知道的!
仙尊专门用这个盒子来装送给你的剑,意图分明,昭然若揭,即使他是仙尊,你也不必这样为他说话。”
雪松看了一眼长青,长青一脸你真是被他害惨了的表情。
雪松犹豫着问:“也许只是东西太多,一时没想起来,随便拿的呢?”
长青冷笑道:“仙尊日理万机都未曾出错,拿东西时就不记得了?”
14. 第 14 章
“对了,”老板掏出一张引路符来,递给雪松说,“仙尊来放东西的时候,我有考虑过改行的事,所以提了一下来取东西的人可能找不到我。
仙尊给了我这个,告诉我,如果我没有等到要来取东西的人,就把东西放到这张符指引的地方去。”
雪松接过了那张符,看了看,老板注视着他,缓缓露出一个微笑,接着说:“现在东西已经交到应该收取的人手上,我也用不上这张符了,就一起转交给你吧,或许你可以去看看,那里还有没有什么留给你的东西。”
虽然老板这个时候已经觉得仙尊一定就是雪松的朋友,但看雪松好像还是不太能接受的样子,想了想当初的事,还是决定帮仙尊一把:“仙尊把盒子拿出来的时候,我也提醒过仙尊,这盒子的颜色如此艳丽,一看就是与婚嫁有关的。
但仙尊毫不犹豫十分肯定说,就用这个,没有一点要换的意思,可见仙尊绝对知道这盒子的用处,说不定就是因为这盒子有这样的用途,才用了这个盒子。”
雪松也想起了当初的事,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原来老板那个时候说颜色,是这个意思,他完全没听出来。
那么委婉,谁听得出来?
老板观察着雪松的神色,顿了顿,又说:“如果那把剑不是仙尊的,仙尊根本不会给盒子,更何况是这样的盒子。
可想而知,盒子和剑一定都是仙尊的,您说东西是您的朋友放的,那仙尊一定是您的朋友,不会有错的。”
雪松不知道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比较好,一脸麻木,有点像被打击疯了。
老板还以为,他这是头一次知晓仙尊对他的爱慕之情,所以震撼得不知如何是好,语重心长劝他:“那把剑一看就是精挑细选的,仙尊对您用情之深,可见一斑。”
“我知道了,”雪松决定破罐破摔,把引路符揣进兜里,面无表情阻止老板,“东西我收下了,你不用再说了。”
老板一脸欣慰,点了点头。
雪松看着老板的表情,忍不住想再辩解一次:“也许仙尊拿那个盒子,只是觉得顺手,并没有别的意思呢?”
老板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声音温和问:“顺手表明自己的心意吗?那更是情之所至了。您又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雪松沉默了,缓缓看向身边的长青,长青冷笑一声:“这要是顺手,那可真是太顺手了,怎么平时没见他顺手送这种盒子给别人?”
那不是因为平时把这种盒子掏出来,都会被别人认为是精神错乱吗?
雪松无可奈何,摇了摇头,决定离开这里,也许离开这里之后,事情会有所好转:“我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那我们就找个地方休息吧,”长青点了点头,没有意见,并且打算单独领一个房间之后,拿着徽章,和长老讨论讨论今天的情况,对雪松语气十分温和说,“正好我在路上看见了一家店。”
毕竟,雪松的样子一看就是不想讨论的,他总不能强行抓着人讲,不情不愿时候说的话,也未必是真的,他就不费那个力气了。
二人入住旅店,长青住在雪松隔壁,看着雪松进屋之后,立刻把门一关,掏出徽章,把今天的事对长老全都说了。
长老正在一家酒肆,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满嘴流油,红光满面,醉醺醺听完,觉得不出意外,呵呵一笑,用一种十分老练的语气点评说:“如果雪松失忆是因为情绪波动,拒绝承认仙尊就是朋友,可见他们不是泛泛之交。
如果是因为仙尊魂魄残余,可见,雪松虽然表面上不承认仙尊是朋友,实际上却很护着仙尊。
如果是曾经受了情伤,拒绝承认多半是想要同时拒绝承认仙尊当年给他带来的伤害,可见,他心里还是有仙尊的。”
长老喝了一口酒,啃了一口牛肉,慢吞吞,笑嘻嘻,含糊不清,意味深长做了总结:“这两位的关系,那叫一个纠缠。”
长青沉默了一阵,忽然问:“如果都不是呢,如果全是误会呢?”
长老哈哈大笑:“没有那种可能!事已至此,那么多的证据摆在你面前,你还说是误会,你比我还能掩耳盗铃啊!”
他喝了一口酒,眯着眼睛,摇了摇头,一脸唏嘘,指点自己的徒弟:“掩耳盗铃可没用。”
长青陷入了沉默。
他戳破雪松和仙尊的关系,不过是想要雪松知道,仙尊已经死了,从前的一切,应该人死如灯灭。
他以为,雪松在失忆的情况下,在意识到仙尊就是自己的朋友的时候,应该十分平静,但他现在也记得清清楚楚。
雪松除了反复否认仙尊就是自己的朋友之外,还露出一种像是对一切一无所知的,被豢养的仓鼠一样的,无辜可怜,无能为力又无可奈何的表情,甚至还在人证物证齐全的情况下,努力控制着情绪,想要为仙尊说话。
看起来,简直像是,什么都没有的小孩子张开双臂挡在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面前,对其他人说,你们不要伤害他,实际上,最有可能被伤害,而且可能已经被伤害的,明明是他自己,他却似乎,对此毫无了解。
长青咬了咬牙。
现在的情况明明比之前更糟糕了,雪松没有意识到仙尊就是他的朋友的时候,只在乎朋友,对仙尊是因为常常被人在面前提起的熟悉而感到厌烦,现在雪松不仅渐渐像在乎朋友一样在乎仙尊,甚至仿佛有些怜惜。
长青回忆着之前看见的雪松目光,哪怕只是一瞬间的,他也可以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雪松确实在怜惜仙尊。
明明仙尊比雪松强得多,雪松也清清楚楚知道,雪松居然还是会因为别人对他说,仙尊用情至深,而对仙尊感到怜惜!
真是善良柔软的,让人恨不得直接抢到手里的,前所未有无可比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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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
可是仙尊都已经死了!一个死人也配得到这样的爱吗?长青实在不太能相信这种事。
长老忽然喊他:“我感觉你隔壁有点不对,谁住在那?”
长青回过神来:“雪松。”
“你有没有看见隔壁飘出来的烟?”长老摸了摸下巴,隔着徽章眯着眼睛,努力辨认情况,同时向他问。
他站起身,把徽章别在胸口,凑到窗边一看,确认了情况:“是迷魂烟,多半有鬼魂,借助烟雾在梦中作祟,幸好范围被局限在房间里,没有扩散出去,不然周围的人都得遭殃,现在必须尽快阻止那个鬼魂才行。”
“雪松应该不可能自己点这种烟,也不知道点烟的鬼究竟想要干什么,不过一定在他梦里,”长老若有所思,“你快进去看看!”
长青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入了雪松的梦。
他一出现在梦中,就是凡人之中剑客的打扮,一身白衣,身边带一把剑,剑在鞘中,看起来十分安全,除此之外,两袖清风,身无长物。
他面前是一扇大门,他敲了敲门,一个仆人过来开了门,还没等他说什么,一看见他就露出惊喜的表情,对着院子里大喊:“少爷!你的朋友来了!来找你了!”
那仆人一边说一边往旁边让,笑盈盈对门外的长青说:“请进吧,我们少爷等你很久了。”
长青虽然觉得有点迷惑,但直觉告诉他,这个少爷,说不定就是他要找的,梦境的主人,就点了点头,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仆人关了门,一路把他带到了客厅,一个人从客厅的门口走出来,抬头看见了他,笑盈盈走了过来,拉住他说:“长青剑客!你真是叫我好等!上次见你已经是月余以前了吧?”
长青还不太搞得懂情况,看着面前这张雪松的脸,露出完全不属于雪松的神色,一时分不清,这是不是雪松,感到有点迷惑。
他觉得这就是雪松,但雪松即使比仙尊稍微活泼一些,也没活泼到这个地步,这也太热情了,都开朗得真有点像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少爷了。
还得是家里挺有钱,没什么规矩,不怎么管,想怎么玩儿怎么玩儿,没犯过大事儿,也没受过什么责罚的样子。
“我一路赶来,不太记时间,”长青决定先糊弄着,不管面前是不是雪松,都看看情况再说,就一副好像刚刚想起来,他们确实很熟的样子,拉住对方的手,笑道,“你倒是记得清楚!”
这个看起来像雪松的少爷确实就是雪松,只不过,他因为修为太低,被迷烟迷晕了,进了梦境才发现,自己好像一时出不去。
梦境还给了他一套人设背景,不照做,也不会怎么样,但如果照着做了,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吸引着靠近。
大概是梦境的制造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被找上,但如果弄死了罪魁祸首,梦境应该不攻自破,他就演起来了。
15.第 15 章
雪松把长青带到客厅,让仆人给他倒了一杯茶,向他介绍了一下现在的背景:“一个月前,我带仆人上山,进庙烧香,不小心和仆人走散了,之后遇到了你。
你与我结伴同行,到了庙中,烧香拜佛,见到了来找我的仆人,约好一起下山,我还请你到家里做客,你也答应了。
半路上你忽然说有事就走了,我请你有空再来,你也答应了,回家之后左等右等,还以为你不来了,没想到是今天!
真是大喜大喜!”
“原来如此。”长青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将面前的雪松打量了一番。
看外表应该就是雪松,性格虽然不太像,但神色和语调都还有痕迹,大约是点烟的鬼魂,抹除了雪松的记忆,给他灌输了现在的身份背景和记忆,才让他变成了这样,应该没有危险,只是也不能全然信任,还是需要小心。
不过可以暂时相处一阵,看看能不能找到罪魁祸首,毕竟,点烟鬼总不能把人弄成这个样子,就放在这里不管吧?
长青不觉得,一只会靠点烟入梦迷惑人的鬼,可能把选中的猎物简单处理之后,放着不管。肯定还有后手!绝不能掉以轻心!
他笑盈盈向雪松要求住宿,雪松同意了,让仆人给他安排房子,他说要住在雪松隔壁,雪松也同意了,听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长青看着现在笑盈盈的雪松,有种错觉,哪怕他要求今天晚上和雪松躺在同一张床上,现在提出来,说不定也有机会得到同意。
但这种想法只持续了一瞬间,就被放弃了,他可不愿意趁人之危,不是因为他是君子,只是因为他不喜欢。
更何况,雪松现在看起来完全没有外面的记忆,就算他现在得到了雪松,他又怎么能肯定离开之后,雪松还能记得他?
说不定,雪松想不起来,还好想起来了,反而会恼羞成怒,还是不要做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了。
再说,这里也不安全。
长青在雪松家里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仍然只见到仆人,才想起来一个问题,于是去找雪松问:“你的父母呢?”
雪松微笑回答:“他们感情很好,又在经商,出远门去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的,你在这里住三年五载,也不见得见到他们。”
长青点了点头,怪不得这里除了雪松就只有仆人,又清静又热闹的,倒也挺悠闲的,当做是来玩儿的,日子也过得下去。
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一个仆人领着一个年轻的姑娘哭哭啼啼过来了。
仆人有些手足无措,站在雪松面前,身后跟着那个低着头,正在一个劲擦眼泪的红着眼睛的姑娘。
雪松把他们两个看了看,目光中有一瞬间的冷淡,随后十分热情走上前,好像真的很关心一样,声音温和问:“发生什么事了?”
仆人指了指旁边的姑娘,对雪松回答:“表小姐说,家中出了事故,所以前来投靠,希望少爷能够收留。”
雪松于是看向那个姑娘,好像他们真的很熟悉一样,目光温和关切,却并不靠近,以免唐突,用一种十分亲近的语气问:“是什么事故?怎么一个仆人也没带?是怎么来的?”
姑娘擦了擦眼泪,对他行了一礼,柔柔弱弱又十分可怜,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忍着哽咽,分外悲伤似的说:“实不相瞒,母亲病故,父亲失踪,家中乱成一团,哥哥勉强支撑大局,但恐怕自己无力回天,所以派人送我过来,请求表哥庇护。
至于仆人,为了尽快来到这里,所以轻装简行,只有一个马夫把我送到这里,人就回去了。”
“那你哥哥?”雪松略有些迟疑。
“如今我家是长兄为父,”那姑娘叹了一口气,一副身若浮萍的样子,无可奈何说,“他是能走也不愿意走的,何况现在家里离了他不行,他完全走不了。”
雪松点了点头。
那姑娘忽然朝雪松扑了过去,跪在雪松面前哭着说:“看在你我两家曾有婚约的份上,收留我吧!离开这儿,我也没地方可去!”
雪松连忙对旁边的丫鬟招手,小丫鬟过来把姑娘从地上扶了起来,那姑娘还要再跪,雪松就一脸不忍,伸出手阻止说:“那就留下来吧!”
姑娘哭着擦了擦眼泪,含情脉脉望着他,十分感激说:“谢谢!”
“不客气,”雪松摆了摆手,一副什么都听不出来的样子,“你我本来就是亲戚,何况还有婚约,如今你家遭此大难,我怎么能不伸出援手呢?想必你风尘仆仆赶来也累了,洗漱洗漱快去休息一阵吧!”
姑娘依依不舍,点了点头,被小丫鬟扶走了,雪松让管家给那姑娘安排个房间,管家点了点头,也不知怎么想的,把姑娘的房间安排在雪松隔壁空着的那间房里去了。
这下,雪松左右都住着人了。
他莫名有种被监视的感觉。
管家一脸骄傲来邀功的时候,雪松实在无可奈何,又觉得好笑,对他说:“人家姑娘年纪轻轻住在我隔壁,你觉得合适吗?”
管家一脸理所当然说:“少爷与表小姐年纪相仿,又有婚约,如今小姐来投奔,不就是想要早早成婚?二位可以培养培养感情嘛!”
看样子没有直接安排表小姐住在雪松的房间里,已经算是管家克制过后的结果了。
雪松呵的笑了一声,慢条斯理问:“看来我还要感谢你记得男女大防,没叫人家小姐年纪轻轻就在我这里失去声誉!是不是啊?”
管家总算意识到他的意思,有些疑惑问:“难道您不希望早早成亲吗?老爷和夫人可是早就盼着抱孙子了!您之前也很乐意啊?怎么如今,未婚妻都上门来了,您还改主意了?”
雪松呵呵呵笑了起来,按照他现在这个想结婚想要抱孩子的少爷人设,他如果说自己改主意,那就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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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了。
他演都演了大半了,怎么会愿意在这里破坏掉自己费劲推进的剧情?真要是直接破坏掉,那不就被看出破绽了吗?
不过他现在已经确定那个突然冒出来,说自己家里出了事来投奔的表小姐,多半是罪魁祸首。
只是对面看起来好像,对梦境之外的事情一无所知,他打算等等,看看对面究竟要干什么,总不会真要跟他结婚吧?
那可真是太惊悚了!不过如果把人骗得团团转,再在最后时刻揭开真相,狠狠把人捅一刀弄死,结束一切,那一定很有意思。
“我没有改主意啊,”雪松轻轻摇了摇头,一脸微笑,面上带着回忆,对管家十分愉悦说,“我现在也想早点成亲,也想早点抱孩子,但我觉得这个未婚妻也许是别人装来骗我的,真正的表妹被困在一个我们都还没有看见的地方。”
管家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十分恍惚,喃喃道:“可是,我觉得那个表小姐是真的呀。”
“我和表妹,毕竟是未婚夫妻,”雪松一脸坚持,摇了摇头,非常认真说,“我不会认错人的!”
为了取信于人,雪松想象了一下喜欢别人时应该露出的表情,不由自主想到了如果演不出喜欢的表情就会失去系统这种事,露出了一个再真诚也没有的毫无破绽的爱慕的表情,一脸欢欣鼓舞的雀跃,仿佛想到了真正的表妹,充满希望和期待,好像想到了和表妹结婚的场景,对管家说:“我可是从见到表妹的第一眼就一见钟情啊!”
站在不远处的长青看见雪松的表情,瞳孔地震。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雪松露出那么真诚的爱慕的表情,哪怕是没有进入梦境时的雪松,提到仙尊都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这绝对装不出来吧?雪松绝对是想到爱人了吧?那个爱人绝对是仙尊吧?他们根本就是两情相悦吧?不然雪松从哪里练的演技?
明明刚见面的时候,看起来完全没有记忆的样子,居然在爱慕仙尊这一点上,不管有没有失忆,都保持了绝对一致吗?
甚至在完全失忆之后,反而摒除了世俗和道德的限制,暴露出了真正的本心,连感情也迫不及待汹涌而出了吗?
以至于对于一个完全不认识的,恐怕根本不值得信任的管家,把自己的真正想法直接在脸上显示出来吗?
随后,长青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听见雪松说的话,更加大惊失色。
一见钟情?那个表小姐?相处时间连一刻钟也没有吧?
喜欢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不管是脸还是身材还是修为,都完全比不过仙尊的表妹吗?根本不可能!没有人会相信!
雪松一定是被点烟鬼抹除了记忆又迷惑了!
虽然喜欢仙尊,但是被抹除记忆之后,只记得喜欢,却不知道喜欢谁,以至于被迷惑之后,以为自己喜欢表妹,而不是仙尊,才会这样说吧?绝对是吧!
16.第 16 章
管家愣了半天,缓缓回过神来,疑惑犹豫又小心翼翼,看着面前的雪松,试探着问:“那您认为真正的表小姐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雪松笑了一声,早有应对,回答道:“表妹又高又瘦,十分美丽,常爱穿一袭白衫,身强体壮,力大如牛,不喜与人交谈,最爱冷着一张脸,让人看了就忍不住为之仰首!”
长青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种种描述,不就是照着仙尊来的吗?除了仙尊还能有谁?和那个表妹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果然雪松喜欢的只有仙尊!
雪松顿了顿,好像在回忆自己有没有说漏什么部分,随后十分肯定回答道:“不会有错的,一定就是这样,我记得清清楚楚!”
长青若有所思。
雪松虽然说自己记得清楚,但把仙尊当做表妹,明明就是记得不清楚,但在记得这样不清楚的情况下,还记得仙尊的特点?
雪松果然对仙尊念念不忘!如果不是日思夜想,又怎么对仙尊的特点如数家珍呢?
要知道,了解仙尊情况的人,对仙尊只有畏惧和敬佩,不可能用仙尊的特点来描述自己喜欢的人。
不了解仙尊情况的人,对仙尊的特点十分模糊,即使有胆子借着描述心爱之人的名头来描述仙尊,也不可能说得那么清楚详细。
管家双眼发直,想象了一下雪松对他描述出来的人,觉得和现在的表小姐确实根本就是两个人,但管家想了想从前听说过的,表小姐的传闻,欲言又止说:“可是传闻中表小姐是个身量芊芊弱柳扶风的女子,怎么会是少爷说的那样?”
雪松呵呵笑了起来:“那就是你不懂了,在外人面前和熟人面前怎么能是同一个样子?
我和表妹毕竟有婚约,又自小相识,表妹在我面前怎么可能像在别人面前那样隐藏自己的本性呢?
更何况,我就喜欢表妹这样的,表妹知道,没有必要改,更不可能改,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长青听闻此言,不由得啧了一声。
雪松只是记不起仙尊容貌姓名的时候,连认识仙尊这种事都要否认,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倒是什么都往外说了。
在外人和熟人面前不是同一种样子?
新冒出来那个表小姐,或许表里不一,但对外和对内差别应该在于,对外柔弱无辜,对内阴狠毒辣。
而不是对外娇羞怯懦,对内冷冷淡淡,这根本说不通,因为一个冷淡的人,是不可能装得出娇羞怯懦的样子来的。
如果这话说的是仙尊,那倒有两分可能,仙尊对外冷冷淡淡,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但对亲近的人怎么样,从前还没有人知道过。
谁又能保证,仙尊不是那种对外冷淡对内热情的人呢?虽然只是这样一想,就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是万一呢?
凡事总有个万一。
毕竟有婚约,又自小相识?
雪松和那个表小姐不过见了今天那么一面,哪里来的自小相识?那这个自小相识又有婚约的人,一定是仙尊了。
雪松和仙尊都是从同一座山上出来的,说自小相识,不是不可能,即使有年龄上的差距,但如果把转世轮回这个因素考虑进来,一切都合理了——
也许仙尊在离开那座山之前,曾经和雪松有过婚约,二人自小相识,感情甚笃,父母双亡,相依为命,但雪松年纪轻轻就死了。
仙尊决定远离伤心地,于是下山,下山途中,遇到了怪物,仙尊斩杀了怪物,以此明志。
之后仙尊入了宗门,为了尽快提升修为,重新找到已死的爱人的下落,开始断情绝欲,并把一切投入到修炼中去。
既可以解释仙尊为什么对其他人不假辞色,又为什么对雪松独一无二,也可以解释雪松为什么和仙尊有如此纠缠不清的牵扯。
这就是真相!
长青忍不住偷偷拿着带进来的徽章,说完自己的猜测,向长老询问情况:“仙尊刚入宗的时候,对提升修为的态度怎么样?”
长老毫不犹豫回答:“特别勤奋,特别认真,谁都比不过,尤其是他又有天赋,又拼命,好像比别人多一倍的时间一样!”
事实上,那是因为系统开挂,正好雪松又像刚拿到新游戏一样兴致勃勃,不能和别人说,又不想和别人分享,只能把自己的旺盛精力和兴奋激动全都消耗在提升修为上。
长青点了点头,又问:“仙尊的修为提升到一定境界之后,是不是就突然放弃了从前那种拼命的修炼生活,停下来了?”
“可不是吗?”长老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把手一拍:“也许,那时候的仙尊,修为已经够了,所以,早就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找到了雪松,把人带进了自己的洞府,才会不那么急着提升修为了。
我们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实际上是,雪松觉得修为已经差不多了,刚来新世界的那股新鲜劲也散了,系统没有强制要求,他也就躺平了。
长青觉得长老说的对,一边点头认同,一边喃喃道:“雪松提到的表妹可以约等于仙尊,那他刚才说的话岂不是——”
仙尊在雪松面前,不像在别人面前那样隐藏自己的本性,更何况,雪松就喜欢仙尊那样的,仙尊知道,所以不会改。
长青突然觉得自己想通了关窍,倒吸一口凉气:“雪松该不会是认为,像仙尊那么强大的存在,既不会死也不能死,所以根本没有死,才压根不承认已经死掉的仙尊是自己的朋友吧?”
“这倒是很有可能。”长老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雪松收敛了笑容,愤愤不平又咬牙切齿,好像真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爷一样,非常真情实感,对管家说:“住在我们家的,一定是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容貌相似的女子,冲着骗婚假扮的!”
管家陷入沉默,觉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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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有点道理,因为他们家大业大,有人冲着他们的财产或者少爷的脸来骗婚,不是不可能,又好像没有道理,因为他看着那个表小姐,明明就是少爷的表妹,但少爷非要说不是,他也有些分不清楚,毕竟不是他的未婚妻。
管家想了好一阵子,一时分不出来,究竟有没有道理,满脸的思索纠结,最后只能无可奈何,对雪松告饶说:“好少爷,这些真啊假啊的事情我搞不清楚,以后还是别跟我说了,我怕我听完之后更老糊涂了。”
“我可以不再跟你说这个,”雪松皱着眉头,似乎对于他居然不能立刻赞同自己而感到有些不愉快,但还是点了点头,纡尊降贵似的显出了一点少爷应有的矜持傲慢说,“但你要把今天这位女客人的住宿房间,从我旁边挪到应该去的位置,也不能再和我提什么结婚不结婚的事。
我想,刚才已经跟你说清楚了,我只和表妹结婚,除了表妹,我谁也不爱,我可不能做一个不守信用还花心滥情的人!”
管家连连点头,只觉得如蒙大赦,迅速答应下来,甚至有点高兴说:“我不提这些就是了,我现在就去把房间换了。”
雪松点了点头:“去吧。”
管家转身离开。
长青捏着徽章,对长老咬牙切齿说:“刚才的话你听见了吗?”
长老看着面前已经出现密密麻麻裂痕的画面,一时有些无言,缓缓回答道:“我听见了,雪松说他只和仙尊结婚,除了仙尊他谁也不爱,他不愿意做一个不守约定,还花心滥情的人。”
长青冷笑一声:“看来仙尊之所以那么守身如玉,全是因为雪松不喜欢花心滥情的人?从前倒没看出来,仙尊如此痴情啊?”
“还有不守约定,”长老犹豫了一下,本意并不想刺激他,听他似乎情绪激动,忍不住试着安慰他说,“别忘了不守约定,就算仙尊守身如玉是因为雪松,也不见得是因为痴情,或许,只是守约呢?”
“这话你自己信?”长青摇了摇头。
长老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就沉默了。
长青在暗处直勾勾看着雪松,缓了一会儿,喃喃道:“不管因为什么,也不管曾经有过什么,反正,仙尊已经死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说服了自己,心情又平静下来,修复了一下徽章,因为自己刚才情绪过于激动而造成的裂痕,顺便询问了一下长老:“现在画面看起来还正常吗?刚才不好意思。”
“看起来挺正常,”长老心情复杂,想劝他一句,又觉得他不会听,想到他以后可能承受比今天更大的挫折,语气就不由得柔和了许多,“没关系。”
长青点了点头,把徽章别在衣服上,微笑着走了出去,向雪松打了个招呼:“刚才没看见你。”
“我和管家谈了一下,”雪松顿了顿,“刚来的那位小姐应该住的房间,总算是没有出错。”
“那就好。”长青意味深长。
17.第 17 章
第二天,发现房间被换了的表小姐,哭哭啼啼去找雪松,雪松正看着长青在院子里舞剑。
长青本来只是因为随身带着剑,所以像平时一样,打算早上起来练一练,他练的时候,雪松还没起来,所以他没想到雪松会看。
至于雪松是什么时候来的,他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太专注了,也或许是雪松来得悄无声息,也没有叫任何人打扰他。
还有一种可能,雪松和他以为的手无缚鸡之力不一样,是一个会武功的少爷,只是不太擅长而已。
他不太确定这个,当着雪松的面舞了一套之后,停了下来,站在院子里的那棵桃花树下,向他问:“你要不要也试一试?”
他本来想直接拿着剑刺过去看看雪松会不会躲的,但是考虑了一下,这样太危险了,要是雪松真的什么都不会,容易直接被刺死,要是会的不多,反抗不了,但是又下意识躲避,那更容易死了。
他暂时还没有在这里,杀一杀雪松的打算,所以还是选了更温和的方式,向雪松走了两步,把手里的剑递了过去,看着雪松。
雪松看着那把剑,想了想,微笑道:“好啊,我也想试一试。”
他说着接过了那把剑,按照刚才看见的长青的方式演练起来,长青愣了一下,仔细看了起来,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不管雪松是从前就知道这套剑法,所以这样流利,还是刚才看了他的,记下来了,所以这样一点不错,眼前的演示都可以证明,雪松确实天赋异禀。
这种人学剑,再合适也没有的,难怪,仙尊会对雪松念念不忘,仙尊一看就是于剑道上有所追求的人,见到一个本来就有前因牵扯的人,和自己在剑道追求上有话可谈,会沉溺其中,倒也不奇怪。
长老忍不住感慨起来:“如此流利,实在不像第一天练,倒像是仙尊从前就教过他,仙尊从来不收徒弟,没想到还有教人的功夫,真是细致入微。”
长老的本意是,即使雪松和仙尊没有任何前因,仙尊见到一个剑道上有所天赋的人,多半也会指点一二,只是不收徒罢了。
也不知仙尊教了多久,雪松又练了多久,但这二人在剑道上的心,是一样的,仙尊能察觉到这一点,雪松也愿意配合,难怪会走到一起。
长青在心中冷笑一声,密语传音回道:“细致入微?那也不见得!仙尊与雪松的关系不同寻常,谁知道,是不是借着练习的功夫,暗中达成什么别的目的?”
雪松之前不是说仙尊对内对外不一样吗?那谁又知道,对外冰冷如霜的仙尊,对内是不是情不自禁,才借着练习亲近呢?
长老猛然一惊,被他提醒,若有所思:“仙尊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但练习确实是个好机会,说不定他们的感情就是在那时候突飞猛进的?”
长老说完怕刺激他,迅速打着哈哈道:“反正又没有人亲眼看见过,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吧,有证据再说,胡乱猜测可不好。”
长青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但确实没有再说什么,至于有没有想什么,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雪松练完一遍,把手里的剑还了回去,微笑道:“谢谢你把剑借给我,练剑确实快活。”
长青的脸色有点古怪,但还是把剑接了回去点了点头,勉强回答道:“不用客气。”
练剑快活?快活在哪儿?累得气喘吁吁快活还是满头大汗快活?这事要是快活,宗门里那些每日晨起练剑的,也就没人抱怨了。
莫不是曾经在仙尊的教授下练剑快活?仙尊不像是在剑术上教导时会放水的那种人。那就是喜欢仙尊到,在仙尊的指导下练剑也觉得快活了?情爱连这种疲惫也能扭曲吗?
表小姐看见雪松练完了剑,冲了上去,用帕子捂着脸,眼眶通红说:“表哥!”
表小姐正想诉苦,雪松微笑着,仿佛对换房间的事一无所知一样,十分温和,看向表小姐问:“怎么?”
表小姐愣了一下,不知道他究竟知不知道,有些狐疑:“你——你知不知道,我的房间被人换了?”
雪松疑惑问:“怎么会呢?”
表小姐被哽了一下,擦着眼泪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下人刁难,看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弱女子在这里,好欺负罢了!”
雪松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好像听进去了的样子,一脸怜惜温和,向着表小姐说:“那真是太坏了!”
表小姐不知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又或者故意装不知道,迟疑了一下,拉住他说:“我想换房间!”
“好啊,”雪松微笑着点了点头,像柔软的棉花糖一样,有求必应似的,问表小姐,“你要住哪儿呢?”
表小姐没想到这个要求这么快就即将实现,又兴奋又愉悦说:“那我要住在你旁边!这样比较安全,你是这里的主人,说一不二的,没有人敢忤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也能立刻帮忙,好极了!”
雪松摇了摇头,微微皱着眉,忧愁中带着为难,轻轻说:“这可不行,我是男子,你是女子,你怎么能住在我旁边?”
雪松知道表小姐肯定不会同意,顿了顿,又说:“更何况,我旁边住着客人,纵然你我是未婚夫妻,你住在我旁边没什么,住在他旁边,于理不合,对你的名声不好,你也不方便,还是算了吧!”
表小姐瞪大眼睛,眼中含泪,一脸诧异,十分不可置信,摇了摇头,喊道:“表哥!你平日里只会顺着我!哪里会拒绝?你是中了邪?还是被这所谓的客人迷了心智?客人比我还重要吗?我可是你的未婚妻啊!”
雪松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十分坚定说:“正因为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才更不能让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否则,岂不是害了你?你一定是舟车劳顿,睡糊涂了,快回去吧!休息休息再来,也许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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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小姐后退一步,摇了摇头,捂着脸哭哭啼啼喃喃道:“你不是表哥!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表哥了!我不要跟你好了!”
表小姐说着,哭着跑走了,雪松站在原地看着,直到人完全消失,长青似笑非笑在旁边问:“你真不去追?”
虽然心里清楚,雪松对这个未婚妻没有什么,但是,这位表小姐毕竟占了未婚妻的名头,比谁都名正言顺。
长青见到,连这位占了未婚妻名头的表小姐,都因为求而不得,直接自己跑了出去,多少还是有些幸灾乐祸。
雪松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人家姑娘要找个地方好好哭一场,我跟去做什么?岂不打扰?你要是想看倒可以去看,也许,表小姐看在你是个客人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长青摇了摇头,不屑道:“这位表小姐连你这个主人的面子都不给,又怎么会在乎我这个客人?你好歹还是未婚夫,我有什么?真追上去,那不是给别人扫一鼻子灰?我才不干!”
雪松哈哈笑了笑:“时间还早,喝酒吗?”
长青有些犹豫,他倒不是不愿意和雪松喝酒,只是觉得这梦境之中不太安全,喝醉了不好:“你真要喝?”
“我想喝,”雪松点了点头,已经开始招呼仆人,把酒拿来,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了,“你可以不喝。”
长青想了想,只要不醉死过去,喝一点不算什么,再怎么危险,也不过是个梦境,更何况,长老还看着,就答应下来:“我要喝。”
雪松笑着点头,给他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十分礼貌:“请坐。”
他有点想坐在雪松旁边,不过,雪松已经给了他座位,他也没什么可挑的,就坐了过去。
仆人拿过来两瓶桃花酒,还有两个杯子,打开酒坛子,分别给他们倒上,还送来一碟花生米和一碟卤牛肉,做下酒菜。
雪松拿起杯子正要喝,管家弯腰问:“您真觉得现在这个表小姐是假的?”
雪松把杯子放下,一脸诧异:“难道还能是真的?”
管家哽了一下问:“那您觉得真的是什么样的?您说您真喜欢,那要是真的那一个来了,您会让她住您旁边吗?”
雪松哈哈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再怎么喜欢,也不能坏人清誉,就算是真的那个来了,我也不会让她住旁边的。”
他顿了顿,收敛了笑容,若有所思:“至于真的是什么样?大约是矜持有礼,闺阁女儿,容貌俊秀,端庄典雅,大方温和,不争不抢,不哭不闹,善解人意,钟灵毓秀。”
一长串的形容词下来,雪松把酒喝了一杯。
管家苦着脸,皱起了眉头,喃喃道:“天下真有那样好的?莫不是把做梦当真了?”
长青若有所思,端起杯子掩饰。
除了闺阁女儿完全对不上,大方温和,端庄典雅,稍微对不上,其他完全就是仙尊。
18.第 18 章
次日,雪松从房间里醒来,听见门外似乎有什么声音,推开门一看,看见一个人正在舞剑,愣了一下。
长青也被声音惊醒,推开窗一看,一眼看出那不是雪松,也很确定肯定不是管家或者仆人,因为他们一看就是没有太多自主意识的背景,不会做这种特殊的事。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正在舞剑的人,是那个表小姐!
东施效颦,鱼目混珠,班门弄斧,自以为是,装模作样,可笑至极!
长青不知不觉握起了拳头,他看得出来这个人是表小姐也看的出来,表小姐现在舞剑的方式完全是照搬他昨天的。
除此以外,最重要的是,表小姐昨天还是柔柔弱弱的气质,今天一下子就变了,摇身一晃,冷冷清清,居高临下,果然端庄大方,雍容典雅。
这根本就是,按照之前雪松描述出来的仙尊的形象,临摹出来的结果!
一个人怎么会突然产生这样巨大的变化?哪怕要发生变化,也不应该是今天,早在来的时候就该变了,那为什么是今天?
因为之前信息收集还不到位,之前还不能确认雪松究竟喜欢什么样的表小姐,之前没有办法直接接近雪松,达成目的,所以现在换了更方便的。
可是,她怎么敢?当着失去记忆也仍然爱慕仙尊的雪松的面,一边模仿仙尊的气质,一边耍弄剑术?她究竟想干什么?这不只是亵渎!
这根本是羞辱!羞辱!
长青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的怒意,转头看向就住在旁边的雪松的房间,眼前的情况,分明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他看见了没用,而且这显然,也不是给他看的,这位表小姐弄这么一出,要说不是在刻意勾引雪松,那也至少是在雪松面前特意表现,不可能不在乎雪松看不看得见。
不然,也没必要专门在雪松房间面前的院子里,穿一身白衣,按照雪松说的喜欢的样子,冷着脸,学着他们昨天的样子舞剑。
长青倒想看看雪松究竟醒没醒,醒了之后看见这副样子,又是个什么反应。他突然起了一点看乐子的心思。
雪松开着门睁着眼睛,那确实是看见了的,只是开头愣了一下,随后就决定推进度,他其实不是很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他还打算回去睡觉呢,在这可睡不好。
总觉得眼睛一闭一睁天就亮了,根本没睡着!这地方不适合睡觉!
因此,雪松立刻笑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了出去,一把拉住了表小姐的手,按理说,练过剑之后的人身体应该是温热的,哪怕没有汗,也不可能冷,但是在拉住表小姐的一瞬间,雪松冷得打了个寒战。
看来这个表小姐果然不是人!
但不是人就等于没有找错,雪松越发喜悦起来,被冷到脸色发白,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仍然不肯把人松开,甚至微笑着说:“表妹!你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我都不知道!”
表小姐见他冷得不行,还想把手抽回去,但一时没抽走,也就不强求了,反正他这表示亲近的样子,表小姐心里很满意。
听了他的话,表小姐仍然记得自己要伪装什么,不愿前功尽弃,同时也地方他是为了骗自己,冷着脸说:“刚来。”
“那真是辛苦了,”雪松把表小姐的手晃了晃,“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长青看得一愣,不由得痛心疾首。
穿个白衣服冷着脸舞个剑,模仿一番就能把你骗到吗?你真是太好骗了!难怪仙尊之前从来不把雪松放出来,怕被人骗走吧!
见了仿佛是仙尊的人,也不管性别就立刻凑上去,连手都拉上了,也不觉得这人出现得蹊跷奇怪,仙尊往日里过得可真好!
怪不得他们两情相悦!
管家十分高兴,连忙招呼着仆人给他们布置位置,表小姐和雪松就坐了下来,雪松亲自给表小姐倒了茶,捧着茶杯试了试温度,确认既不烫也不冷了,才轻轻放在表小姐面前,对表小姐微笑着仿佛十分体贴爱慕说:“练了那么一阵,一定渴了吧?快喝些水!”
表小姐顺着他的意思,将就喝了一点,心里越发高兴。这毛头小子也不怎么样!见了喜欢的人,还不是颠颠贴上来了?看来用不了多久,这个猎物就能搞到手了!还以为有多难呢?如今看来反而是简单的了!
管家便在旁边询问道:“少爷是对表小姐满意了?”
雪松目不转睛,注视着面前的表小姐,面上仍然是伪装出来的十分温和的微笑,点了点头:“我对表妹的心天地可鉴。”
长青推开门从旁边出来,非要往桌边一站,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双手抱在胸前,剑贴在心口,冷着脸,仿佛棒打鸳鸯似的,居高临下说:“二位起得早啊?”
天地可鉴?天地只看得见雪松对仙尊的感情吧!这位表小姐算什么?一个半路冒出来的货色!也配抢别人的位置吗?争不过仙尊也就算了,连不知哪里的孤魂野鬼也争不过,可笑可笑!绝对不可能!绝不可能!
雪松招呼管家让仆人搬来一个新的位置给长青坐了,也笑眯眯给他倒了一杯茶,好像完全察觉不出来他不高兴一样说:“你也起得早,喝点水润润嗓子吧,今天天气有点燥呢。”
长青把水一饮而尽,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他,几乎有些咬牙切齿问:“你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已经是暗示了。
雪松当然听得出来,但他仍然装作听不出来:“今天天气特别燥吗?这个我是感觉到了!”
他又给人倒了一杯水,看着长青喝了下去,笑着说:“其实看了刚才表妹舞的剑,我有一件事想说,正好你在这儿,一起听了吧!”
长青将信将疑,皱了皱眉,端着杯子问他:“什么事?”
雪松笑眯眯说:“反正我与表妹早有婚约,又自幼相识,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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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来投奔我,我也不能不给人一个名分。”
长青听着听着觉得不好,脸色逐渐黑了,想要阻止,但是没来得及,随后听见雪松对管家大喊:“我明天就想结婚!快点去准备婚礼吧!至于我父母亲那边,给他们寄喜帖喜糖就是了,等他们回来,也许连大胖小子都有了,他们会高兴的,不用担心!”
长青一下子站起来,砰的一声,把茶杯放回桌上,气得脸色铁青。
长老在徽章里连忙用传音入密提醒他:“这只是个梦罢了!不要闹事,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也许是出去的办法!万一这只是他演的呢?”
长青勉强按耐下来,咬牙切齿对雪松说:“这可真是大好事,我先恭喜了!不过我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回房间休息休息。”
他说着,转身离开,回了房间,打坐去了。
管家听说要结婚,高兴得不得了,连连点头,也不说挑选个日子,立刻让仆人出去采买,拍着胸脯说,保证明天就能结婚。
管家和仆人们一直忙碌到晚上,又从晚上忙碌到白天,天亮的时候,雪松已经睡了一觉起来了,他们还睁着眼睛,一副亢奋的样子。
管家对雪松讲了注意事项,雪松说不太记得住,他干脆就派了个仆人,在旁边教着,把人领到了最后一步,仆人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雪松和新娘。
长青在门外徘徊,想要进去看看,被管家和仆人一起围住推嚷着,被迫离开了。
此时,新娘还没有掀盖头,雪松一步一步走过去,一剑扎进了新娘的脖子,并且双手用力,让那把剑从新娘的脖子里穿了过去。
新娘砰的一声倒在床上,血流得满地都是,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只觉得出师未捷身先死,勃然大怒,四周顿时阴气阵阵,所有灯都灭了,一片漆黑。
雪松能感觉到自己正在离开梦境,坐在了旁边的柜子上,听见新娘分外不甘喊道:“为什么?”
雪松在柜子上晃了晃腿,微笑着回答:“因为你一看就是假的。”
话音未落,他从梦境中消失。
与此同时,长青在管家和仆人的骤变中察觉事情和自己想的或许有些不一样,因为担心雪松的安危而冲了过来,刚到门口就听见雪松回答新娘的那句话,顿时愣了一下,随后也因为梦境破裂而离开。
他从床上起来,一时有些回不过神,虽然他并没有听见问话,但房间里面只有两个人,除了雪松就是新娘,雪松不会无缘无故说那话,新娘也不会无缘无故就发疯,可见,雪松对新娘做了什么,让新娘对雪松发问,雪松才说了那句话作为回答。
长青还以为,雪松并没认出来,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雪松早就认出来了。那是什么时候?一开始?
梦境破裂通常是因为制造者身亡,制造者多半是新娘,雪松连自己的新娘都能毫不犹豫下杀手,就因为那是假的?
19.第 19 章
扪心自问,长青在怎么在乎自己的朋友,也不会在记忆全无之后,把自己的朋友误认为未婚妻,更何况是在意识到,未婚妻根本不是自己的朋友的时候,直接下杀手,他最多有所怀疑,不会这么果断。
谁会因为觉得自己未婚妻是假的,就干脆动手?恐怕,雪松动手的根本原因,完全是本能提醒,眼前的人装的再像也不会是真的,因为真的已经死了,既然一定要装,那就去死好了。
那样才足够像,那样才足够真,那样才足够,为自己未经允许模仿了不该模仿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哪怕一切的基础,是雪松对仙尊的爱,但是,不管什么,沾上死亡,都多少有些暗沉晦涩,令人恐惧。
更何况,是经过死亡扭曲的,无从安放,无可奈何,求而不得的爱。
这种东西和阳光温暖完全不沾边,反而恰恰像是在墙角的阴影里放得发霉腐烂的,有毒的,绿惨惨的,一只瘪下去的橘子。
再说,仙尊现在连尸体也没有,根本是魂飞魄散,却也因为雪松,而总让人隐隐约约有种,阴魂不散的感觉。
加上梦境中的事,长青感觉自己现在看见雪松,就算雪松什么都不干,也已经十分惊悚了。
现在看来,绝不能因为雪松现在的修为还低,就对他毫不提防或者贬低轻视,否则只会悔之莫及。
毕竟,雪松的修为再怎么低,曾经也是受过仙尊教导的,哪怕现在不记得,也仍然不妨碍他使用仙尊教给他的招式。
强将手下无弱兵,仙尊是当世最强者,仙尊亲自教导出来的人,哪怕只是一知半解,只会一鳞半爪,也绝对是不可小觑的存在!
谁能看不起仙尊呢?那么,谁又能看不起雪松呢?
不知道现在雪松怎么样了。
长青想到这里心中一紧,才意识到自己忘了去看人的情况,起身推门出去,看见隔壁的门没有开,就伸手敲了敲,也不知道房间里是不是只有雪松一个,但听起来挺安静的。
“进来吧。”雪松说。
长青推门进去一看,雪松坐在床边,头发有些凌乱,衣服还是之前的样子,大概是刚从梦中醒来,有些回不过神,但不知道是否保留了梦中的记忆。
长青试探着问:“你还好吗?”
雪松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你刚才在做什么?”长青往前走了两步问。
“睡觉。”雪松垂着眼睛,正在考虑要不要表示自己记得梦中的事,但又觉得,哪怕现在表现出来的是不记得的情况,麻烦也够多的了,要是记得的东西更多,那就更麻烦了,皱了皱眉回答。
“那你有做梦吗?”长青犹豫着问。
“没有,”雪松摇了摇头,“可能是不记得了吧。”
长青点了点头,却忽然发现房间里的一面镜子,散发着浓重的阴气,一个驱鬼术打过去,镜子啪嚓一声破裂了。
一只穿红衣的鬼新娘从镜子里飘了出来,大怒道:“居然敢耍我?!你们这两个该死的!骗子!骗子!”
鬼新娘说着尖声咆哮,伸着长长的指甲,就向他们扑了过来,与此同时,一团浓重的黑气腾空而起,迅速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二人眼前一片漆黑,长青紧急联系了长老,握着徽章,正打算让长老想办法过来帮个忙,长老垂死病中惊坐起,立刻回复道:“马上来!”
为了以防万一,长老还找了宗主,毕竟不管是自己的徒弟长青还是疑似仙尊道侣的雪松,都不是宗门可以随意丢弃的。
宗主就顺便召集了其他长老,倒不是多么重视,只是“疑似仙尊道侣”这个名头还是太重了一些,不得不谨慎一些。
一切都在瞬息中完成,鬼新娘刚刚找到了雾气中还坐在床边的雪松,雪松面无表情坐在那里,从储物戒里掏出来一颗珍珠,用两根手指,一下子把珍珠捏得粉碎,雪白色的珍珠粉,从他指腹中滑落。
鬼新娘还以为他是惊呆了,不知如何反应,心中暗自嘲笑他连剑也没拿出来,今天非得变成自己的猎物不可,悄无声息靠近,准备偷袭弄死。
此时,不远处的长青,掏出一面铜镜,往周围一照,一束强光立刻从镜中亮出,正好照在准备偷袭的鬼新娘的身上。
鬼新娘猛然一惊,长青立刻对雪松大喊道:“小心!”
鬼新娘正要下手,一道剑气猛然出现,正好将鬼新娘削成了两半,鬼新娘大受重创,顿时双手弯曲成爪,仰头惨叫起来。
长青受那道剑气的威压影响,往后退了一步,认出了那剑气的主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惊恐中带着诧异,喃喃道:“仙尊?”
正在旁观的宗主定睛一看,摇了摇头回答:“不是仙尊,只是仙尊的一缕剑气而已。”
长老若有所思道:“可是仙尊从前并没有赠送任何剑气给任何人,毕竟,以仙尊的修为,想要去哪儿都不过是瞬息间的事,又何必送人这个?”
那送人这个东西一定不是为了防身。
众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件事。
原来仙尊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还曾经给雪松赠送了剑气作为护体法宝,哪怕是一次性的,在其他人都不曾得到过的前提下,这足以证明,雪松对仙尊的重要性。
即使不是道侣,也绝对不会是普通朋友,更不可能是陌生人。
何况,仙尊的修为举世皆知,寻常外物根本无法储存仙尊的剑气,那颗珍珠一定是特制的。
也就是说,仙尊为了把自己的剑气作为护体法宝赠送给雪松,还专门制作了一颗能够储存自己剑气的珍珠,仙尊真是用心良苦!
长老忍不住啧啧称奇道:“我还从来没想过,仙尊那样冷冰冰的人,居然也会给心上人,送储存了自己剑气的珍珠吗?”
他说完,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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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一拍,恍然大悟惊讶道:“心怀爱慕者,特意制作,有自己气息的重要物品,送给心爱之人,这不就是定情信物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看来,“疑似仙尊道侣”这个名头,可以更换成“收下并使用了,仙尊赠送的定情信物的,已确认的,仙尊的道侣”了。
鬼新娘勉强重新聚集起来,已然元气大伤,但仍然不肯就此离开,毕竟,挑选好的猎物近在眼前,次次功败垂成,要就这么走了,以后的日日夜夜都会因为回想起现在这一幕而感到辗转反侧了。
鬼新娘盯着雪松那张与仙尊一模一样的脸,想起从前自己也曾经见过仙尊,那一次也是十分不愉快的经历,新仇旧恨涌到一起,怒火噌噌噌往上涌,顿时破口大骂:“我说当年那仙尊,怎么就素得像个和尚,连美人进他怀里,他也无动于衷,原来是个喜欢自己的脸的娈童变态!”
通过长青远程旁观了房间里发生的一切的宗主和长老面面相觑,一时无言,感觉鬼新娘的话,以人证的方式,从侧面证明了,果然当初仙尊就与雪松有所关联,只是他们没有发现罢了。
鬼新娘咳嗽了两声,提起一口气,又接着骂雪松:“还有你!你这个冷心冷情冷肺又假模假式的骗子!嘴上说喜欢未婚妻,实际上条条件件都是在说仙尊,你以为我听不出来?”
雪松的脸色一点一点变了。
这只鬼又要扣什么锅过来了?
长青还以为他变色是因为对面提到了仙尊,心中一酸。
鬼新娘看雪松脸色变化,觉得自己戳中了他的肺管子,得意洋洋,更加嚣张嘲讽起来:“当初仙尊多大你多大?他喜欢你,是他道德败坏,你喜欢他,是你不知是非,你以为你们之间算什么?什么也不算!最多是一对变态的惺惺相惜!我唾弃你们!难怪仙尊会死,多半是活该!”
雪松忍无可忍,提起剑来,戳了过去,鬼新娘说得正起劲,一时不察,被他捅中了,他把手里的剑转了一圈,拔出来又捅了进去。
鬼新娘这一次连惨叫都没有办法发出来,浑身颤抖着,逐渐暗淡下去,一点一点消失了,连同整个房间的黑雾。
雾气消散了,镜子里的光也消失了,没有危险了,长青把手里的镜子揣了回去,摆弄着徽章,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雪松把剑收回,也不知应该怎样对这个旁听了鬼新娘胡说八道半天的同伴,对于自己即将被误解是可以预见的,已经有些麻了,不想再做什么,免得被他们看见,又说是用情至深,只好冷着脸说:“请你出去一下,我还想休息。”
天确实还没有亮,长青胡乱点了点头,也没来得及问什么,慌慌张张就推开门走了,回到房间,把徽章的联系一掐,自己躺床上,扯起被子把头蒙住。
长老摇了摇头,对宗主说:“这孩子,大概是经历了刚才那么刺激的现场,情绪波动有些大吧。”
20.第 20 章
“要来抽奖吗?”系统忽然问。
雪松来了精神:“都有什么呀?”
系统把转盘给他看:“最少也有一颗糖,最好的那个是人形玩偶,在接触的时候,会自动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那就来吧!”雪松摩拳擦掌,重新振奋起来。
他开始了抽奖,抽到了人形玩偶,系统把东西放在仓库里,他把那个还闪着金光的东西从系统仓库里取了出来,这东西甚至还有包装。
他把包装一样一样撕开,又全都丢进系统的垃圾桶,总算能够接触到玩偶,这东西看起来灰扑扑的,和他一样大,躺在床上软绵绵的,好像里面都是棉花。
他捏了捏玩偶,玩偶一下子变成了他的样子,甚至对他眨了眨眼睛,他抱住玩偶,什么也不再去想,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长青就起来了,昨天晚上他辗转反侧,很晚才睡着,早上一听见窗外的鸟叫,整个人就醒了。
本来修仙之人就不该睡觉,正常情况下,夜晚如果有时间,应该去打坐才对,不管是为了精进修为还是强身健体,又或者是凝神静气,打坐都比睡觉更适合他们。
但昨天的情况对他而言太混乱了,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想逃避现实,让自己尽快睡着,上了床也就没再考虑别的。
现在既然醒了,就不应该继续躺着,更何况他心里乱成一团,情况好像没有比昨天更好,反而更糟了一些,他皱着眉头,推开了房间门。
出门一看,旁边的房间的门还是关着的,长青犹豫了一番,敲了敲雪松的门,雪松睡得正好,压根没有听见。
长青试探着把门推开,门没有锁,他想到昨天的事情,不禁有些担忧,把门推得更开了一些,往里一看,看见了还没有被收起来的人形玩偶和雪松,躺在一张床上,枕着一个枕头,盖着一床被子,仿佛昨天晚上就是相拥而眠的,看起来十分亲近,顿时愣住了。
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觉得或许是自己起来的时间太早,昨天晚上又没有睡好,所以看花眼了,但这个理由连他自己也不相信。
雪松察觉到他,勉强从梦中醒来,把人偶收了回去,此时他揉揉眼睛把手放了下来,再次定睛一看,发现那张床上只剩一个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感到目瞪口呆。
刚才那个人去哪儿了?那个人看起来为什么那么像仙尊?他为什么和雪松躺在一张床上?他是什么人?他和雪松什么关系?
长青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过来,靠近了床边,仔细查看,没有找到任何头发丝或者布料线头之类,可以证明这张床上有雪松之外的第二个人躺过的痕迹。
但是,他看见床上,雪松的旁边有微微的凹陷,可想而知,那里绝对是躺过一个人的,而且躺的时间不短,否则,床上不会有空。
他勉强按耐住心中的震惊,向雪松问:“刚才躺在这里的人是谁?”
雪松不打算向他承认任何事,更何况本来就是刚起来,睡眼惺忪,一脸迷茫,好像完全不知道他在问什么一样,疑惑问:“谁?”
雪松从床上下来,站在旁边看着他说:“这床上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你昨天进来的时候不也看见了吗?”
长青沉默了。
如果雪松知道而对他说不知道,那就是在撒谎,可是雪松看起来没有任何勉强的神色,连身上也找不出任何被胁迫的痕迹,那就说明那个人对雪松而言,非常重要,重要到雪松愿意为了那个人心甘情愿撒谎。
可是,雪松入门的时候说过,他不仅是个孤儿,而且没有兄弟姐妹,只有一个重要的朋友,那个朋友就是仙尊。
难道刚才躺在床上的人是仙尊?!
如果雪松不知道,那么,那个人一定是修为比雪松高,而且气息对雪松而言十分熟悉,才会让雪松在没有昏迷的情况下,睡梦中感受到那个人的靠近,而没有立刻惊醒,也没有反击,或者把人赶走,甚至仿佛默许一般,让人在房间里睡了后半夜。
如果是个陌生人,这实在太恐怖了,但如果要符合修为比雪松高,气息对雪松又十分熟悉的两个条件,那个人,无疑是仙尊。
可仙尊不是死了吗?!难道有人伪装成仙尊?欺骗了雪松,甚至现在还在房间里?否则怎么会突然消失?
要知道,即使是使用法术,想要在揉眼睛的时间里,突然从人前消失,也绝不可能没有法术波动,可他刚才没感受到这一点。
要么那个人不存在,要么那个人比他强,好巧不巧,不管是哪一种,仙尊都符合情况,很难不让人怀疑。
长青深吸一口气,对雪松微笑了一下,决定不向雪松继续问这件事,平静道:“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他转身准备走,顿了顿,又想起了来时的目的,背对着雪松说:“昨天房间里出了事,还是不要在这里久待,我们趁着白天出去逛逛,散散心去去晦气,再回来也不迟。”
雪松听他的意思是要出门,本来不想去,但想到他可能看见了人偶,一直让他待在房间里,一直想人偶的事情,对自己不好,就同意了:“那好吧。”
长青点了点头,往外走了出去,给他关上了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立刻掏出了徽章,续上了昨天掐断的联系,呼唤长老。
“你今天起得挺早?”长老回应了呼唤,调侃道。
“我觉得我刚才好像看见仙尊了,”长青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说,“仙尊躺在雪松的床上,雪松抱着他,他们好像睡了很久。”
长老如同被雷劈了一样呆住:“你说什么?”
长青又重复了一遍,并且详细把今天早上的事情,讲给了长老,长老怀疑自己老年痴呆或者耳聋了,沉默了好半天说:“确实要提防有妖怪伪装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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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的样子去骗雪松,但雪松和仙尊关系密切是宗门内的事,外面怎么知道?何况骗他有什么好处?为了仙尊给他的东西?那些东西再好也是给雪松的,恐怕别人用不了,还有祸患,怎么会有妖怪干这?”
长青也沉默了一阵,随后用一种十分平静的好像即将发疯的语气问:“那就是仙尊了?他们同床共枕?”
他倒吸一口气,随后好像已经发疯似的,呵呵呵笑了起来:“雪松好像不知道这件事,仙尊是不敢让他看见,还是担心他不允许呢?”
长老也不知道,只是带着感慨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看来,仙尊终究也没逃过。”
长青坐在房间里沉默了一阵子,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没有表情,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敲响了,他站起身去开,门外是雪松。
“你想好要去哪儿了吗?”雪松看着他问。
“我来之前就查过了,”长青露出温和的微笑,“琉璃村附近有个琉璃庙,庙里有面琉璃镜,据说只要去照一照,前世今生通通明了,连姻缘也可以得知,我还没有去过呢,听起来很有意思,不是吗?我们现在一起去吧?”
雪松听见前世今生,有一点担心自己不想别人知道的事情会被镜子照出来,听见姻缘,更不想去,皱了皱眉。
系统说:“没关系的,那面镜子最多能知道这个世界的事,其他世界的东西,大概是无能为力的,否则,那么厉害,早被抢走了。”
顿了顿,系统又安慰说:“再不然还有我呢。”
长青注视着雪松,目光落在他微皱的眉间,如同见一片秋叶,语气温温和和,笑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朋友的名字吗?”
他眯了眯眼睛,有一瞬如审视猎物的狐狸,又问:“难道你不想知道朋友的容貌?难道你宁愿对朋友认知缺失?听起来,不像好朋友,倒像是心有所碍,是不是?”
雪松呼吸一滞:“你说的对,我应该去。”
关心朋友总比关心姻缘好。
二人入了庙。
琉璃庙香火鼎盛,从门口走进去,一个顶大的香炉,一群人正在围着烧香,再往里走,上台阶,就是黑漆漆阴冷冷又高大古怪,面目狰狞的神像,居高临下看着所有人,手里拿着各种法器,仿佛随时会跳下来,又仿佛随时会发怒。
大多数来这里上香的信众,都是战战兢兢,一脸虔诚,或喃喃自语,或沉默寡言,或严肃紧绷,但不约而同,尽可能保持了安静。
没有人大声说话,也没有人跑来跑去,或者尖叫狂笑,显得一切井然有序,空气中弥漫着香烛的味道,闪着火光的蜡烛摆在桌前,盘子盛着一碟一碟的供品,地上是黄澄澄的蒲团,柱子旁边站着双手合十垂眼闭目的和尚,身上穿着朴素的袈裟,踩着布鞋。
二人随大流,上了香,拜了神像,转身去寻前世姻缘镜。
21.第 21 章
前世姻缘镜,在琉璃庙的更深处,雪松和长青顺着人群稀少的道路往前走去,停在了后院,一个和尚站在后院的门口。
他看见了二人,转着手里的念珠,喃喃道:“阿弥陀佛。”
二人正要从他身边经过,他忽然伸出一条手臂把人拦住了,二人看向他,他问:“二位施主,是来看前世姻缘镜的?”
二人点了点头,和尚看向了雪松,皱了皱眉,闭上眼睛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转着念珠劝他们:“施主还是不要进去。”
“为什么?”雪松皱着眉头问。
和尚像是一个有点头疼的老师,面对不开窍的学生,叹着气说:“宿命姻缘未必是好事,前事已毕,后事未已,若不看这一眼,一切还有转机,若看了这一眼,前尘既定,姻缘无解,恐怕后悔啊。”
雪松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想不出来自己哪有前尘,又想不出来自己哪来的姻缘,也不知道究竟能后悔些什么。
难道后悔会被长青误解吗?就算不进去长青也会误解的,还不如进去看看,好歹知道究竟是从什么地方误解的,总比一无所知好。
雪松的眉头缓缓松开,对和尚说:“多谢大师提醒,但我还是想进去看看,请让我进去。”
和尚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往旁边让开了,喃喃道:“求不得,解不得,世间事诸多烦恼,就在这求而不得上啊!世人该放下烦恼,寻求解脱才是。”
雪松摇了摇头,从和尚身边经过往里走去,进入了后院,长青也跟着进去了,他虽然也搞不清楚和尚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一想到仙尊和雪松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忽然就明白了一点。
如果这和尚看得出来雪松和仙尊曾经有缘,那多半也看得出来,他们此行的目的,自然也会知道,他们会在镜子里看见什么。
所以,才劝他们不要看吧?可是,不看看怎么知道,究竟如何后悔?长青往身后看了一眼,和尚已经重新站在之前的位置,闭上眼睛,如同没有人来过一样,显然不会再对他们说些什么了。
长青转过头来,看见了不远处的那面镜子,那是一面铜镜,周围缭绕着复杂的美丽的花纹,镜面如雾般模糊,可一旦有人上前去,把自己映照在里面,那镜面就如拨云见日,陡然间亮了起来,随后显出画面。
雪松走上前去,照了照镜子,那镜子在他眼前一亮,随后显出一片雪白,是一座高峰,上面正有一个白衣人在练剑,练完最后一式,那人收剑回身,向不远处的洞府走去。
雪松松了一口气,看来他果然没有姻缘,只有前世,所以这镜子照出了他的前世,照不出他的姻缘,倒也挺值得高兴的。
他在转瞬间轻轻笑了一下。
长青同样看见了镜子里的内容,随后把目光移向雪松,看见了雪松脸上那转瞬即逝的笑容,面不改色调整了一下胸前的徽章。
长老有一点担心他:“镜子映照出仙尊,可见他们二人确有姻缘,你还是不要执迷不悟了吧?”
长青笑了起来:“只是看见了仙尊就那么高兴吗?他明明一直在否认仙尊和他有关系的,这算什么宿世姻缘?这分明是孽缘!”
长老沉默了,虽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同时也觉得仙尊和雪松是不可拆分的一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觉得那和尚说的挺有道理的,求而不得,苦痛颇多,与其执着,不如放下,你真听不明白?”
长青冷笑一声:“我听得明白,这话分明就是,让雪松不要执着于仙尊,再明白也没有了!要论执着,我的执着可没有雪松多。”
长老觉得这话也有道理,想了一阵子说:“可见情字害人,连仙尊也不例外,谁落进去,谁就逃不脱。”
雪松照完了镜子,把长青推过去:“既然来了,你也看一看,可不能白来。”
长青蠕动了一下嘴唇,想要拒绝,但已经站在了镜子面前,便把话吞了回去,看向镜中。
镜中是一棵高大的桃花树,树下一个面目模糊的人正在舞剑,一阵风吹过,树叶微微晃动,桃花纷纷而落,一切美好犹如梦境。
他心中猛然一惊,不敢再看,连忙挪开了目光,往后退了两三步,仿佛远离利剑一般,远离了那面窥视人心的镜子。
雪松认得桃花树,可那棵桃花树太大了,不像他见过的,雪松也舞过剑,但里面那个人面目模糊,他站得又远,更看不清楚,甚至一时也不敢分清男女,犹豫了一下,就看见长青连连后退,镜中的一切烟消云散,也没什么可看的了。
“你脸色怎么有些发白,额头还出了汗?”雪松向长青疑惑问。
“或许是来的路上有些热吧,”长青微笑了一下,擦了擦额头的汗,若无其事说,“镜子已经看过了,可以走了,我们出去吧?这地方呆着怪闷的。”
雪松往周围看了看,院子四面开阔,连顶都没有,最闷的地方也就是镜子面前,毕竟,那面镜子不好经受风吹雨打的。
但长青不是已经退出来了吗?怎么还会闷呢?
虽然觉得疑惑,但雪松并没多问,因为能感觉到长青想要迅速离开的意愿,就点了点头,顺着他说:“走吧。”
长青匆匆离开,雪松走在他后面,和尚在他们走后,睁眼看了他们的背影,摇了摇头,喃喃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随后,和尚又闭着眼睛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雪松和长青离开琉璃庙之后,在街上闲逛起来,长青想要忘记之前的事,雪松想要让长青不再关注自己镜中的画面,二人不约而同,没有再提寺庙和镜子的事。
长青走了一段路,情绪平静了很多,随手买了两个包子,分给雪松一个,自己吃了一个,向雪松问:“用不了多久,就是宗门举办新生弟子大比的日子,你知道吗?”
雪松接过包子咬了一口,想了想,点了点头:“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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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那你参加吗?”长青转头看他问。
“应该会参加,”雪松回忆着从前的宗门新生大比前三名的奖励,忍不住笑道,“听说大比前三名的奖励不错,我也凑凑热闹。”
长青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说:“距离大比还有一些日子,想要参加的弟子应该会努力修炼,尽可能寻找加持自己能力的装备和丹药,还有符咒和武器,你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雪松想起自己吞过的那一墙的丹药,再想到房间里用过的储存着剑意的珍珠,又想起自己从媚娘手里拿到的那把剑,摇了摇头:“我没什么要准备的。”
“你倒是很有信心。”长青注视着他,仿佛见到了从前的刚入门的仙尊,神色复杂,喃喃道。
“凑个热闹罢了,”雪松耸了耸肩笑了笑,“要什么信心?”
长青缓缓挪开目光,点了点头,微笑了一下:“这倒也是。”
雪松回到宗门之后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宗门大比,还有一些日子,足够他再完成一个任务的,他想起另外一件要取的东西。
那东西在刺猬村,他去任务处领了一个任务地点在刺猬村的任务,和他一起执行任务的是另外一个新生弟子,白刺猬。
白刺猬见到他,对他笑了笑:“我家就在刺猬村,这次领这个任务是想顺便回去,看看爹娘,你呢?”
雪松不想冷场,笑了一下说:“我有一个朋友放了东西在那儿,等我去取,我完成了任务,顺便去拿。”
白刺猬笑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你和朋友的关系一定很好,真叫人羡慕。”
雪松不想再谈,冷着脸回答:“不用羡慕,他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白刺猬愣了一下,“我不是故意要叫你想起伤心事的。”
“没关系,”雪松面无表情说,“他死了很久了,我一点也不伤心了。”
白刺猬将信将疑点了点头,不过之后都没有再说什么,一路上保持了安静,二人抵达了刺猬村。
他们这次的任务是,除掉刺猬村附近山上,蜘蛛洞里的大蜘蛛精,蜘蛛精已经有一半化成了人形,正在吞食一具人类的尸体。
二人打断了蜘蛛精的进食,蜘蛛精勃然大怒,向他们发起了攻击,攻击中突然看见了雪松的脸,猛然一惊,忍不住喊道:“仙尊?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回来了?这不可能!”
雪松冷笑道:“仙尊?我可不是他!”
站在旁边拿着剑的白刺猬没见过仙尊,看见雪松脸上的冷笑,不由得有些恍惚,因为他想到了来之前的路上,雪松就是这么笑的。
那个时候他们在谈什么?
雪松有一个死去了的朋友。
仙尊也已经死去。
仙尊就是雪松那个朋友?
雪松提到仙尊和提到朋友时的表情,根本一模一样!他们居然是朋友?白刺猬大为震惊。
22.第 22 章
蜘蛛精听见对面不是仙尊,顿时来了勇气,冷笑道:“无名小辈!竟敢装神弄鬼?看我不把你大卸八块!今天我就不做蜘蛛!”
话虽如此说,这蜘蛛精还是柿子挑软的捏,一下子冲向了雪松旁边的白刺猬,张口吐了丝,眨眼间,白刺猬就被裹成了一个茧,挣扎着一时没了声音,在原地晃了晃,就定住了。
雪松冷笑一声,一剑砍了过去,只见一道惨白的剑光,突然在洞穴中闪烁起来,眨眼间飞向了蜘蛛精。
蜘蛛精惨叫了一声,被剑光劈成了两半,正想挥动长腿逃跑,雪松的剑,已经落在了蜘蛛的身上。
蜘蛛又惨叫了一声,躺在地上抽搐了一阵子,流出了许多的血,渐渐不动了,雪松劈开了旁边蜘蛛丝裹成的茧,把白刺猬从里面拽出来。
白刺猬躺在地上喘了两口气,猛然间惊醒,脸上通红一片,四肢颤抖着爬起来,双眼发直,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喃喃道:“谢谢!要不是你,我可能就死在里面了,那蜘蛛真狡猾!”
雪松往里走去:“不用客气。”
白刺猬因为刚才的事有些害怕,连忙拦住了他:“既然已经完成了任务,还往里面走干什么呢?万一有什么陷阱,岂不危险?”
雪松回答:“这蜘蛛待在这里,这么大一个洞穴,说不定藏了什么宝贝,既然已经处理了蜘蛛,怎么能不带走宝贝呢?”
他说着往前走去:“就算有陷阱,也没关系,一并处理了,免得以后有人误入此洞,不小心跌入陷阱,反而造成伤亡,还得再派人来处理一次,那就不好了。”
白刺猬连忙跟了上去:“还是你考虑周到,那我也和你一起吧,反正都已经来了,还是处理干净再走比较好,不然倒霉的总归是村子里的人。”
雪松点了点头:“随你。”
二人往里走去,遇到了一堆晶莹圆润比人头还大的蜘蛛卵,表面上缠绕着一层一层的丝线,里面是蠕动的,还在孵化的小蜘蛛,已经可以隔着丝线看见里面,漆黑色的挣扎的眼睛。
雪松抬起剑来,把这些蜘蛛卵全都处理掉了,一道剑光闪过,蜘蛛卵化为灰烬,地面瞬间移平,雪松继续往里走去。
白刺猬在旁边叹为观止。
这样厉害的剑招,这样厉害的人,要说和仙尊毫无关系,现在倒是有点让人不敢相信了,虽然从没听说过仙尊收徒,但也许是私底下交好,所以得了几招传授,这也不奇怪。
雪松找到了一个箱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他要找的东西,就把东西拿了出来,在手上抖了抖。
白刺猬看见那东西还有些惊讶:“这软猬甲很衬你,大小正合适,要不是我亲眼看见你从箱子里拿出来,我还以为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呢!”
雪松冷笑起来:“这就是我的东西!”
白刺猬瞪大眼睛:“你怎么认出来的?”
雪松把软猬甲丢回箱子里,盖上盖子,念了一声:“过来!”
那软胃甲砰的一声撞开盖子,就向着他冲了过去,停在了他面前,他把手伸出去,软猬甲落在他手上,好像一只软绵绵的小狗,乖巧安静极了。
白刺猬忍不住有些好奇,靠近看了看那软猬甲问:“你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雪松对他解释,“这上面有我的灵魂印记,这说明,东西本来就是我的,自然我一喊,就来了。”
“怎么能把灵魂印记弄到东西上面去呢?”白刺猬歪了歪头。
“要么在制作的时候,就把印记打上去,”雪松丢了一个清洁术,把软猬甲穿在身上,回答道,“要么在拿到手之后,让这东西认自己为主,灵魂印记就上去了。”
白刺猬绕着他转了一圈,感慨道:“好合身啊!”感慨完之后,白刺猬顿了顿,忽然发现软猬甲上,有一根细腻洁白的丝线。
他定睛一看,大吃一惊:“这不是刺猬村后山森林里,精灵树上的蜘蛛丝吗?据说那里有一只大蜘蛛,是年纪很大成了精的,平时住在树上吐丝,若有人靠近就躲起来,若有人要拿走蜘蛛丝,就现出身形来考验,只有通过考验的人,才能拿到蜘蛛丝。”
白刺猬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脸色变得有点古怪。他记得那只蜘蛛考验取蜘蛛丝的人,通常是看那个人有没有一见钟情。
如果那个人曾经一见钟情,蜘蛛会把蜘蛛丝交给他,如果那个人不曾一见钟情,蜘蛛就会把蜘蛛丝都收起来,躲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直到周围安静下来,才会慢慢重新出现。
因此,刺猬村的人们,又把从那只大蜘蛛那里得到的蜘蛛丝叫做,一见钟情丝,由此衍生出了一种习俗,谁要是从蜘蛛那里得到了蛛丝,送了出去,送给谁,就等于对谁说,我对你一见钟情,因此,刺猬村的人都很会用那只蜘蛛的蜘蛛丝来做东西。
按照已知的信息,软猬甲是雪松的朋友送给雪松的,雪松的朋友是仙尊,所以软猬甲是仙尊送给雪松的。
软猬甲上有精灵树的蜘蛛丝,精灵树的蜘蛛丝代表一见钟情,仙尊把有蜘蛛丝的软猬甲送给雪松,等于仙尊对雪松一见钟情?
白刺猬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倒吸一口凉气,瞳孔地震,感觉自己吃到了一口大瓜,又因为无人可以分享,以至有些兴奋过度。
“你怎么了?”雪松有点疑惑,看着他。
他连忙摆手:“没什么。”按理说,虽然只是猜测,但有理有据,告诉雪松也没什么,毕竟,雪松也是当事人,有知情权。
可是仙尊既然只是选择送东西来表明心意,而没有直接说,恐怕也不希望他这个旁人代为转述,他还是暂时不要说了,回头去问问宗门长老或者和雪松走得比较近的长青师兄吧。也许有更合适的办法。
与此同时,长青忽然联系了长老:“还记得在琉璃村旅馆房间里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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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我在雪松的床上发现了一个人吗?”
“怎么了?你把那个人找到了,还是仙尊复活了?还是你终于确认自己看错了?”长老问。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那个人好像没有气息,虽然死人没有气息是很正常的事,但如果那不是死人,而是人偶呢?”长青一边走一边喃喃:“如果当时并不是一个人在我面前逃跑或者藏起来了,而是雪松把人偶收回了储物戒指,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为什么那个人能出现在雪松的床上?因为那是雪松的玩偶。
为什么那个人能在别人揉眼的时间里突然消失,而没有任何法术气息的残留?因为那就不是一个人,也没有任何法术。
为什么那个人看起来像仙尊?因为那是雪松亲手制作的玩偶,用来在无人时思念仙尊,照着仙尊做的,当然像了!
为什么没人知道有那么一个玩偶?因为玩偶的制作和使用,都和雪松以外的任何人没有关系,别人自然不会知道。
为什么雪松回答没有人?因为玩偶不是人。
为什么雪松表面不承认和仙尊有关系,但暗地里已经抱着仙尊的玩偶睡起觉来了?或许雪松对仙尊的感情是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深。
他在无意识中拿出了仙尊的玩偶,却在醒过来之后把玩偶下意识收了回去,才会对别人说,根本没有什么在他的床上,因为他就是这么认为的,他爱仙尊爱到了这个地步!
长青咬牙切齿,忍不住想要打听雪松现在在哪,得知雪松出任务去了刺猬村,就也去了刺猬村。
雪松和白刺猬已经完成了任务,正遇上刺猬村在举办庆祝活动,就准备旁观一下活动再走。
白刺猬对雪松介绍说:“这是村子每年一次的庆祝活动,庆祝的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会有漂亮姑娘穿着漂亮裙子,在牛马拉的车上绕着村子转,一边转一边用手把篮子里提前收集的鲜花和树叶撒出来,谁身上的鲜花树叶多,谁受到的祝福就多,只要愿意出门,每个人都有机会得到祝福,大家都会很高兴。”
他顿了顿,带一点私心对雪松说:“到时候村子里还会有人摆摊,做情人占卜,你头一次来,也去玩玩吧?很有意思的。”
雪松摇了摇头:“我对姻缘没有兴趣。”
白刺猬看他不为所动的样子,有些心虚,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就当是玩游戏,大家都高高兴兴的,一起玩而已?”
雪松注视了他一会儿,确实不想扫别人的兴,答应下来:“好吧。”
花车游街的时候,白刺猬特意把雪松拉到了街道旁边,看着那车子,等着上面的花洒下来,上面的姑娘确实往下撒花了。
但不知哪里吹来的一阵风,把那些可能落到雪松身上的花全都吹走了,连叶子也没剩下一片。
白刺猬呆呆看着雪松。
片叶不沾身,雪松和仙尊竟然注定是悲剧?
23.第 23 章
忽然有一片叶子被吹到了雪松面前,雪松伸出手去,那片叶子又被风吹走了,甚至在他面前打了个转,才慢悠悠飘远的。
他把手收回去,注视着那片飞走的叶子,面色十分平静,好像并不觉得有什么,但站在他旁边的白刺猬见此情形,心中一惊。
近在咫尺的叶子,即将落在手心又飞离,这是预兆吗?仙尊和雪松之间,感情的预兆,又或者说,这其实只是结果的显示——
仙尊和雪松曾经近在咫尺,即将在一起的时候又被迫分离,仙尊离开了雪松,就像那片叶子。
雪松接受了这一切,就像那只伸出又收回的手,想要挽留又无力回天,所以被迫放弃,终究独自一人,留了下来。
白刺猬连忙拉住了雪松,把他拽到了情人占卜台面前,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免得他想到伤心事,对他笑着说:“玩玩占卜吧!”
雪松虽然觉得他突然把自己拉过去有点奇怪,但确实也没在刺猬村玩过占卜,因此点了点头,面色平静问:“这东西要怎么玩?”
白刺猬笑着回答:“很简单的,这里有一个签筒,你把东西晃一晃,晃出一根签子来,上面的字就是占卜的结果,不过你切记在晃的时候都要在心里默念自己想要询问的事,否则不准的。”
雪松将信将疑点了点头,试探着晃了晃签筒,晃出来一根签子,白刺猬眼疾手快,把那根签子拿了起来,定睛一看,上面写着——
有情人终成眷属,无情人终究别离。
白刺猬一眼扫过去看完了,大惊失色,立刻把签子丢回去,浑身紧绷绷,笑着对雪松说:“你刚才在问什么呢?”
这签文的意思再明白也没有了,简直是戳着人伤疤说,仙尊和雪松,不是有情人,所以成不了眷属,因为是无情人,所以终究别离。
这要是两个人蜜里调油还好,两个人生离死别,你给人看这个?怕不是想被掀摊子!绝对不能给人看见!
雪松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奇怪,回答道:“我问的是,我究竟有没有姻缘,毕竟,这是情人占卜,不是普通占卜,不问一问情人,好像差点意思。”
白刺猬一脸苦涩呵呵呵笑了起来。
问的居然是有没有姻缘?难怪是那样的签文!那不会有错了!签文上指的就是雪松和仙尊。
可是他不太明白,雪松和仙尊,一个在人死后也记着约定,一个生前就想着送一见钟情的礼物,怎么就无情了?
难道非得在天地见证下起誓行礼,才算有情吗?等等,难道这根签文其实要看的是前半句?
仙尊和雪松早就有情人终成眷属,如今虽然死别,却因为情之一字,仍然像没有分离一样?所以才说,无情人分离?是因为雪松对仙尊无情的那一天,就是他们完全分离的那一日?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白刺猬陷入思考。
“你想什么呢?”雪松看着他,有些疑惑问。
他回过神来,一下子笑道:“算了算了,占卜不过图个乐子,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去找饭吃吧?路上可以买个刺猬糖!”
他说着往周围招了招手,掏出钱来,买了一颗刺猬糖,拳头大小的,晶莹剔透,看起来活灵活现,确实是只小刺猬的样子,只是底下有根签子,方便拿着,像是刺猬被扎了一下,有一点诡异的好笑。
他把糖转手递给雪松:“尝尝吧。”
雪松尝了一口,忽然想到,自己曾经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小院子里埋了一坛酒,算算时间,现在应该能喝了,只不过不知道有没有毒,但是以他的修为喝下去,应该也不会死,可以试一试。
正好现在有时间,他可以趁机去,他就停住脚步,对白刺猬说:“我想起来一件事要办,你先回去吧,等我办完了,我去找你。”
白刺猬有些疑惑:“你要办什么事?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吗?是私事?可是你从前,没有来过这里吧?要到别的地方去?是不是太远了?”
雪松摆了摆手:“不用担心,没有危险,我去去就回。”
他说完转身就走,没给白刺猬一点多余问的时间,白刺猬往前走了两步,想喊住他,发现他已经不见了,只好停住,叹了一口气,有些发愁,喃喃自语:“究竟干什么去了?”
雪松拿着引路符,来到了自己的院子,往周围找了找,在杂物间里拿出铲子,蹲到了树根旁边,确认了一下从前埋下去的方位,就开始挖起来。
他挖得十分认真,连周围有人路过都没注意,这院子只有非常简单的基础防御法阵,能保证普通人不可随意进入,但并不会屏蔽院子里的情况,所以,如果不是特意增加屏蔽法阵,路过的人是能看见院子的。
路过的长青停下脚步,瞪大眼睛,看着正蹲在地上拿铲子挖土的雪松呆住了。
这是在干什么呢?玩泥巴?雪松应该过了玩泥巴的年纪了。挖坑?那个坑小小的,看起来不能埋人,除非烧成灰,用盒子装。
可是,周围没看见尸体,也没看见盒子,如果只是一捧灰,丢在哪里都可以吧?用不着专门挖个坑,那么大一棵树,总不至于还缺肥料。
长青给自己施了个隐匿法阵,左右看了看,往不远处的树干旁走了过去,站在树下的阴影中,默不作声,看着雪松。
他倒要看看,雪松执行任务,执行到半路,不在任务地点,到这来挖土干什么。总不会又是为了仙尊吧?绝不可能!雪松又不是离开仙尊就活不下去。
经过一阵努力之后,雪松把酒坛子挖出来了,他把铲子一放,就伸出手去,在坑里抓着了坛子的边缘,把坛子从土里抬了出来。
长青定睛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琉璃玉清酒坛?那不是东海酒仙因为曾经得到过仙尊的帮助,所以赠送给仙尊的,只要往里面倒水就会得到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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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酒酿的上品法器吗?怎么会在这里?
雪松怎么会知道?这么精准的位置,又是提前知道的?谁告诉他的?他的朋友?他的朋友不是死了吗?死之前告诉他这么多事?
雪松随便伸手把坛子旁边的土渣子拍了拍,又吹了一口气,给手上丢了一个清洁咒,在确认手上没有不可食用的东西之后,搓了搓手,兴高采烈试图打开酒坛子。
他只是刚刚拆了套在最外面的一根细细的红绳子,一股浓郁的酒香就从坛子里飘了出来。
长青在不远处动了动鼻子,从酒香里嗅到了一股桂花气,他闻得出来这是上好的酒,也由此确定了,那个酒坛子确实就是仙尊曾经得到的那一个。
因为除了仙尊的那个琉璃玉清酒坛,他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坛子能酿出这么香的酒,这种品质的好酒可不是随便就能搞出来的。
他一时有些感慨,但不知道是应该先感慨仙尊居然有闲情逸致绕过所有人去酿酒,还把坛子埋在这儿,也不怕被拿走,还是感慨,果然是好酒,可惜埋下这一坛酒的人已经喝不到了,当真物是人非。
旁边忽然起了一阵风,他转过头看去,发现来人正是把酒坛赠送给仙尊的酒仙,愣了一下,又有些恍然。
酒仙向来是喜欢酒的,那样浓烈上好的酒香飘出去,他绝不可能一无所知,更何况,酒坛还是他亲手送出去的,他若是毫无察觉,那才不正常。
酒仙被他的目光注视,发现了他,向他走了过来,顺便也给自己加了一个隐匿法术,一边走一边对他说:“我认得你,你是仙尊宗门的弟子吧?里面那个是谁?看脸倒是像仙尊,可是看神情就不像,仿佛更年轻一些,似乎是仙尊的子嗣,可我不记得仙尊有子嗣啊,莫不是伪装成仙尊模样的妖怪?要我帮忙弄死吗?”
长青缓缓摇头:“里面那个也是仙尊宗门的弟子。”
酒仙听了这话,定睛一看:“他身上怎么有仙尊的血缘气息?只是十分淡薄,萦绕在周围,不是从身体里发出来的,好像他用了仙尊的血做的什么东西。”
长青若有所思:“也许是引路符。”
“仙尊还做过引路符?”酒仙挑了挑眉:“我以为像他那样的人根本不会关注别人会不会迷路呢。”
长青没什么话可说,只能笑一笑,他本来也是那样认为的,可惜见到雪松之后,一切全被推翻了。
酒仙再次看向准备喝酒的雪松,看见那个坛子:“那不是我送给仙尊的吗?怎么在他手里?仙尊把坛子送他了?”
长青缓缓摇头:“他刚挖出来,应该是仙尊埋下去的。”
酒仙的神色古怪起来:“仙尊埋下去,他来挖?”
“怎么?”长青问。
“我那坛子,”酒仙十分艰难说,“若要埋起来,挖的人必定得是原来那个,否则,气息不对,酒会坏掉,这是预防偷盗。若是酒没坏——”
24.第 24 章
“酒没坏,会怎么样?”长青看着酒仙,预感到自己即将知道仙尊的又一个秘密,屏住呼吸问。
酒仙深吸了一口气回答:“说明,要么,挖出那坛酒的人就是埋下那坛酒的人,要么,埋下那坛酒的人,早知道会有一个人来挖出这酒,而且他很清楚这个人是谁,那坛酒就是送给这个人的礼物,所以那坛酒才不会坏。”
长青愣了半晌,缓过神来,若有所思:“也就是说,雪松要么是仙尊,要么是仙尊早就知道的收礼人?”
“是的,”酒仙点了点头,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里面那个人叫雪松?仙尊也?他们是什么关系?”
“如你所见,”长青回答,“会互送礼物,会毫不犹豫喝对方送的酒,一丝一毫不怀疑里面可能会有毒,也不会觉得自己找错了的关系。”
“那关系一定很好了,”要说别的,酒仙可能还未必能感觉到,但要是一提起,可以相互分享好酒的关系,他就立刻明白了,“像那样的好酒,我绝对只给自己喝的,谁也别想从我这儿分走一丁一点儿,他们连那样的酒都可以相互分享,简直是互为半身。”
长青想到一件事,向酒仙问:“仙尊曾经把自己要将那坛酒作为礼物送给别人的事情告诉过你吗?”
酒仙摇了摇头:“我跟他的关系也没好到那个地步。”
长青忽然现出身形,往前走了两步,靠近了院子,站在了门口,酒仙愣了一下,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跟着现出身形,往前走去。
雪松刚喝了一口酒,就看见两个人,吓了一跳,差点以为喝醉了,但仔细一看,发现还不如喝醉了。
“你怎么在这儿?”雪松抱着酒坛问。
长青微笑着回答:“我只是突然想见见你。”
雪松皱起眉头感到疑惑:“突然想见我?”
这有点太奇怪了。
长青往前一步说:“你不是不记得朋友叫什么名字又长什么样子吗?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迫不及待要告诉你。”
“你不是说,”雪松有点惊讶,他突然提起这个,“我的朋友是仙尊吗?怎么还有什么别的?”
“我是那样认为,可是你似乎还有怀疑,我也觉得事情似乎有一些疑点,没有经过验证是不太值得相信,所以我给你找了个验证的办法,”长青微笑着说,“东海有块三生幻境石,只要往前一站,就能看出过去,你有空随我同去如何?你一定也很想找到你的朋友的名字和容貌吧?”
雪松陷入沉默。
如果他真有那么一个朋友,而且真的不记得对方的名字和容貌,他确实应该很想找到,哪怕对方已经死了。
但他没有。
那他要说一点也不想,完全是真心话,可是说出来别人不一定信,就算相信了,也不见得,对他有什么好处。
毕竟,在他对别人的说明里,他那个朋友对他可好了,要丹药给丹药,要房子给房子,储物戒指都准备了,就连他现在身上穿的软猬甲,他对白刺猬说的来源,也是他的朋友。
他要是不在乎这个朋友,那既对不起朋友,也对不起朋友给他的这些东西,听着更不像是和朋友关系好,倒更像是谋财害命,怕别人发现,所以分开埋放,一点一点挖出来,还要给自己找个借口。
“至少等大比之后吧,”雪松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缓缓回答,“我得准备准备,毕竟东海也不近,万一真是仙尊,我也想知道,我究竟是怎样,和他成为朋友的,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长青得偿所愿,笑着点了点头:“是该准备,等到大比之后,也不算久,希望到时候你已经准备好了。”
雪松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长青忽然又问:“这酒是从哪儿来的?”
“刚从地上挖的,”雪松顺便抱着坛子喝了一口酒,指了指地上的坑,“这还没填呢。”
长青试探着往前一步,果然被阵法拦在了院子之外,一脸好奇问:“你是怎么进去的?我都进不去!我的修为比你高些吧?你居然没有破坏阵法?
我倒不知道,有这种入阵的办法。布置阵法的人也是你的朋友吗?真是了不得!这种阵法,可不是普通修士一朝一夕能办成的。”
他顿了顿,没把“倒像是仙尊布置的”说出来,他知道这么说虽然十分直接,但是可能会起反效果,让雪松开始回避,所以还是把话吞回去了。
雪松又喝了一口酒,回答道:“我就这么走进来的,原来有阵法吗?我不知道,或许是我恰好符合这个阵法的要求吧。”
他这么说,本来是想糊弄过去的,但是长青没给他这个机会,笑眯眯贴着阵法问:“不知道阵法就直接走进去了?我闻着你手里的那坛像是好酒,一般人放好酒的地方虽然偏僻,但绝对不可能不加以防护,这个阵法就好端端的,一点破损都没有,你居然能恰好符合阵法的要求,运气真好。”
“你究竟想说什么?”雪松有点想要打发他了。
“能不能也让我进去坐坐?我赶路也有些累了呢。”长青笑眯眯说。
“我进来的时候都不知道有阵法,”雪松毫不犹豫拒绝了,“我怎么让你进来?我可没有兼修阵法,不会干这个,你要休息还是回去吧,宗门里也安全些。”
“那让我喝一口酒怎么样?你有一坛子呢!分给我一点点也没关系吧?我也很渴了,回宗门可喝不到这样的好酒啊,就当施舍我怎么样?”长青从袖子里一掏,还真掏出一只白玉酒杯来,向他问。
酒仙见此情形,也连忙掏出一只大海碗,对院子里的雪松挥了挥手,笑眯眯说:“也给我来一点!”
雪松站起身来,想着把酒给他们,就能打发了这两个人,也算省些口舌,并不吃亏,就把酒分给他们了,对他们挥挥手:“酒已经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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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快走吧!”
长青点了点头,把酒杯放回,仍然不忘嘱咐他:“大比之后去东海三生幻境石畔,我们一起去,看看你那朋友究竟是何方人士什么面目!”
雪松点了点头,对他挥手,酒仙道了谢,把酒一饮而尽,也走了,雪松隐约觉得他眼熟,但一时没想起来是谁,毕竟,当初作为仙尊去东海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酒仙对仙尊不算重要,平时又不常见面,雪松还喝了酒,更加认不出来。
他只是把一坛子酒都喝了,晕晕乎乎找地方睡了。
长青回到宗门之后,把酒往桌上一放,长老闻着酒味就过来了,顺着他没关上的门走进来,一眼看见桌上的酒,坐在他桌子对面问:“从哪儿来的?不是去找雪松了吗?”
“这就是从雪松那儿要的酒,”长青把事一说,“我除了闻得出这是上好的桂花酒之外,就不太感觉得到什么了,或许是隔着阵法,感知力迟钝,也有可能是急着赶路,情绪波动,所以不太好分辨。”
长老明白过来:“所以你把这东西带来,其实是要我替你查查究竟有什么?”
长青点了点头:“您要是替我查了,这杯酒咱俩一人一半怎样?这可是好酒,我就讨来这么一小杯,还赶了大半天的路呢!您不亏!”
长老想了想,笑了一声:“那我就查查吧。”
他伸手丢了个鉴定术,若有所思,等了一阵说:“这一杯下去抵得上寻常修士十年苦修了。至少是玄阶上品,果然好酒!”
他咂了咂嘴,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尝尝这酒的味道了,毕竟闻起来有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气,哪怕只有这花香,也绝对是好东西。
更何况,这还是仙尊亲手埋下的,酒仙出品的坛子,虽然不知什么时候埋下的,但时间绝不会短,种种因素加起来,越发难得了。
长青信守承诺把酒一分为二,长老喝了半杯,忍不住感慨道:“不愧是仙尊为爱侣亲手准备的好酒,值得一品!”
长青听了这话,神色反而黯淡了许多,将酒一饮而尽,听着窗外秋风萧瑟,刮过落叶,敲打窗棂,垂着眼睛喃喃道:“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仙尊埋下这坛酒的时候已经想到今天了吗?也对,仙尊是什么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怎么会不知道这坛酒是什么时候开?
他连是谁去都知道,否则怎么会布置那个阵法?又怎么会只让那个阵法允许雪松一个人进去?他明明什么都知道!真是算无遗策!
他埋酒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是高兴雪松早晚有一日会找到这坛酒喝下去,还是遗憾自己不能在这坛酒开封的时候,站在旁边?
也就是这个时候,长青才确实感觉到,人死如灯灭,一个人死了之后,活着的人不管有什么事情想要问他,都是再也没有机会的。
仙尊这坛桂花酒,是在念谁?
25.第 25 章
一觉睡醒的雪松抱着酒坛子从地上坐起身来,面无表情,缓了一会儿,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桂花酒的气味泡入味儿了,摇了摇酒坛子,发现里面还有酒,又喝了一口。
天上忽然轰隆一声响,他抬起头来,发现一片阴云聚集了过来,看着似乎要下雨了,他就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向着不远处的房子走去,刚刚走到屋檐底下,那雨似乎算好了,哗啦一声就落了下来,打得四面八方都噼里啪啦直响。
他被雨声激得眯了眯眼睛,一阵冷飕飕的风吹了过来,好像在他的衣服里转了个圈,他感觉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在系统里签了个到,开始抽奖,想平复一下鸡皮疙瘩,转盘在他面前溜溜转了一圈,最后指针停在了一个小小的红盒子上。
盒子上面还有一只漂亮的蝴蝶结,系统提示他,他得到了泪如雨下悲伤光环,他不是很明白这东西有什么用,也不是很搞得清楚,这应该在什么时候用,他最近应该没有什么需要哭的地方。
雪松往周围看了看,周围没有人,他决定现在试试这东西,系统提示他这是一次性物品,有效时间在一分钟。
他按下我知道了,开始使用,只是眨了眨眼睛,两行泪珠,就刷一下,从眼眶里滚了出来,顺着他的脸颊垂到了下巴,欲坠未坠,将落不落,一阵风吹来,那两颗泪珠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阴云,风雨,桂花酒和眼泪,他忽然觉得,氛围正好。
想要再讨一杯酒喝的酒仙,停在不远处,不知道该不该上去,这个距离已经足够他看见不远处的雪松正在落泪。
他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打扰别人的,但现在走了,他又有点舍不得酒,于是在原地顿住了。
随后,酒仙就听见一句飘忽的若有若无的声音,喃喃道:“夜来携手梦同游,晨起盈巾泪莫收。”
酒仙如同遭了一个晴天霹雳,猛然间愣住了,一下子想到之前,从长青那里得知的,仙尊和雪松种种纠缠关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逐渐露出了,震惊至极的表情。
原来仙尊真和雪松有关系?而且是这样深刻的关系?雪松居然昨夜梦见了仙尊?难以想象!
他们一定是特别好的关系了!否则仙尊不会同意的!雪松也不必流这样多的泪。可是,他们怎么会有交集?
明明差着那样多的年纪!难道是转世?可是,转世怎么会有前世记忆?难道仙尊用了什么禁术?不像。那是意外?
他们的感情深到居然可以出现这种意外吗?
这下子,酒仙连酒也不喝了,如同被敲了一个闷棍,迅速逃离了,好像晚一步就要被山崩地裂一般的感情,埋死一样。
这种时候打扰别人真是太不人道了,还是下次有机会再来吧。反正酒坛子又不会用一次就裂开。总有机会再喝一次好酒的。
等雨停了之后,雪松把酒坛子里的酒喝完了,又找了水灌进了坛子里,再把坛子按原样放回坑里,重新把土埋了起来。
做好这一切之后,雪松给自己丢了个清洁术,确保自己看起来和离开之前差不多,回到了刺猬村,找到了白刺猬。
白刺猬不知他做了什么,但隐约看出他眼眶有些发红,不知道他是不是独自一人找了个僻静处,想起伤心事,哭了一场,不愿叫他回来也不高兴,小心翼翼提起完成任务就回宗门的事。
他虽然不知道对面为什么突然小心起来,但完成了任务是该回宗门的,一口答应下来,二人很快便回到了宗门。
白刺猬回到宗门之后,和雪松分开,去找了长青,还有长老,正好长青和长老都在一处,白刺猬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对他们说了,之后犹犹豫豫,看着他们问:“雪松与仙尊,真是我们想的那样吗?”
长青听见这话,就好像听见有人问太阳会不会从西边出来,笑了一声说:“不是我们想的那样,还能是什么样呢?他们真的从来不认识?那怎么解释,那许多的东西?”
长青隐约带着一丝嘲讽说:“我可不会平白无故,送一个我不认识的人,许许多多好东西。”
白刺猬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但觉得他说的对,又带着些好奇问:“仙尊当年果然对雪松一见钟情吗?”
长青笑了笑:“这我就不知道了。”
长老若有所思,回忆了一下当年的事情,虽然觉得自己对当年其实记得并不清楚,了解的也并不多,但他毕竟是这一屋子的人之中,最有可能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的,承担着这样的重任,总不能立刻就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因此,他仔细想了想,才一脸认真说:“虽然仙尊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对谁一见钟情,也从来没有表现过什么,但是,他确实有一次出任务失踪了,大约半个月。
说不定就是那时候的事,只是回来之后,他自己也忘了,所以既不曾提起,也不曾表现,好像从来没有发生那样的事。”
长青若有所思问:“为什么是忘了?”
长老刚才想起了这事,所以对答如流:“因为仙尊就是这么说的,他告诉了我们,我们才知道,起初是有些担心的,不过他说,只是忘了那半个月的事而已,不影响什么,我们就放下心来了。”
白刺猬瞪大了眼睛:“这么说,仙尊失踪的那半个月,说不定是受伤失忆流落民间,被当时的雪松带回家救治,治好了伤,恢复了从前的记忆,却忘了那半个月,因此离开了雪松,回到了宗门?”
长老点了点头,一脸孺子可教:“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那仙尊后来是怎样想起,又怎样打算送人表示自己曾经一见钟情的礼物,居然还能作为朋友把事情告知?”白刺猬有些疑惑。
“或许是忽然想起来了,但斯人已逝,才把东西另外存放,”长青垂着眼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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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作为朋友把事情告知,我看也未必是那样。”
“时间上,确实有点不对。”长老点了点头。
“那是怎么样?”白刺猬问。
“雪松既不记得朋友的名字,也不记得朋友的容貌,反而记得朋友给了他东西,曾经和他一起住过,已经死了,”长青思考着说,“这不像是真有一个朋友,倒像是失忆之后,零零碎碎想起来一些东西,认为自己应该有一个朋友,所以说东西都是那个朋友给的。”
在这一点上,远在千里之外的酒仙和长青倒是达成了一致,也不知道该说他们心有灵犀,还是脑洞共通。
长青说完之后立刻想着去找雪松打听打听,看看雪松究竟记不记得,仙尊当年失忆的那半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
长老想要阻拦他:“过去的已经过去,何必再问?想不起来惹人麻烦,想起来了也不过是徒增伤心事罢了。你何必恼他?”
长青摇了摇头,向长老问:“难道您不想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我可想知道!我又不是冲着惹恼他去的。他不知道就不知道,难道我还能对他上刑?”
长青说着对白刺猬招了招手:“你跟我一起去,在旁边看着,瞧瞧我究竟会不会对人做什么,我想,我还没那么求知若渴。”
白刺猬左右看了看,长老犹豫了一下,无可奈何,对他们挥挥手:“既然这么想去,那就去吧,别闹出事来就行了。”
长青微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二人便去找到了雪松。
雪松正在为不久之后的宗门大比做准备,刚在自己的院子里练完一套剑,就看见他们来了,向他们走过来问:“有什么事吗?”
长青看着他呆愣了一下,不由得忽然想到了仙尊:“你和你的朋友认识了多久?”
仙尊练剑的时候也是这样吗?倒从来没有见过仙尊练剑。一定不是仙尊不练,多半是仙尊练的时候,旁人没机会看。
毕竟,以仙尊的修为,哪怕是不动真格的,剑气扫过,也容易叫四面八方寸草不生,若有人站着,一时不慎,被误伤就不好了。
仙尊应当有专门的练剑之处,雪松在这一点上,和仙尊倒不一样,但刚才练的剑,不像是宗门教的,也不像是自己曾经练过的。
倒像是,从没见过的。
可是寻常练习的剑法也就那些,怎么会有没见过的?雪松见过仙尊练剑?仙尊当初在雪松面前练的是这套剑法吗?雪松想起了多少?
“从小时候就认识吧?”雪松也不太确定应该说多久,但觉得从小认识好歹认识的时间长一些,或许关系会比较好,收别人的遗产,比较名正言顺,就这么说了。
长青看他神色犹疑,又问:“你们一直待在一起?”
雪松感觉他在挖坑,警惕道:“大多数时候。”
“那他怎么会有那些东西?”长青追问。
26.第 26 章
雪松皱了皱眉,疑惑问:“什么东西?”
长青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给你的那些啊,比如你手里的这柄剑,之前的那个盒子,盒子姑且是随手买的,这剑,可不见得。”
雪松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他没告诉我怎么来的,他只告诉我,有空可以去取。”
“看来你对这个朋友不太了解啊。”长青笑盈盈道。
雪松默不作声,长青忽然问:“要不要我替你去打听打听,看看这柄剑,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雪松没什么兴趣:“人都死了,知道剑是从哪里来的,有什么用?”
“万一他其实在这柄剑里给你留了别的什么呢?”长青试探着问。
雪松自己造的剑,自己还能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吗?
他摇了摇头,毫不犹豫说:“不可能,他又不是只给我留了一样东西,真要是想给我什么,何必专门放在剑里?”
长青若有所思。
雪松这样肯定,不像是一无所知,倒像是确实想起了什么,所以对事情清清楚楚,不像其他问题,回答之前还要犹豫。
“你不想知道你朋友是怎样得到这些东西的?”长青再次试探问。
雪松摇了摇头:“没兴趣。”
长青又问:“你朋友失忆过吗?”
雪松想了想,要是说朋友曾经失忆过,就等于许多东西的来历其实不可考,除非专门去查,但他自己又不会去查,可以省下许多应付别人问题的时间。
他就说:“仿佛是。”
长青挑了挑眉。
看来仙尊果然就是雪松那个朋友,否则哪有这么巧的事?仙尊失忆过,雪松的朋友也失忆过?
长青接着问:“失忆了多久呢?”
“不记得了,”雪松摆了摆手,“他失忆前后区别不大,我也不太分得出来,也不曾细问,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长青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他失忆之后,你们平时都在做些什么?”
雪松皱起眉头:“也没做什么特别的。”
“那他是怎样恢复的呢?”长青又问。
雪松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许是时间一到,自己就好了吧。”
长青将信将疑,点了点头。
若是个普通人,也不是不可能自己忽然就好了,但这种概率显然是很小的,可如果是仙尊,悄无声息恢复了记忆,不仅是有可能的,而且恢复的概率比普通人大多了,毕竟,仙尊的修为和体质都是普通人不可比的。
这么看,雪松和仙尊的关系,更复杂了一点。
“能给我再看看你的剑吗?”长青伸出手。
雪松把剑交给他,他看了看就还了回来:“到时候宗门新生弟子大比,你也用这把剑吗?”
雪松点了点头:“是。”
“你本来的那把呢?”长青好奇问。
“收起来了,”雪松随意说,“那把剑只适合新手,不太适合常用,我既然已经有新的,就不必强行用它了。”
长青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虽然看不出那把剑为什么适合新手,但一想到当初仙尊也是用那把剑斩杀怪物,想来是仙尊把剑交给雪松的时候告诉他的。
仙尊不仅教人练剑,连什么剑应该用在什么时候这种小事也一并告知,真不知该说他用心良苦,还是细致入微了。
仙尊什么时候对别人这样体贴过?他和雪松的关系,果然好得旁人望尘莫及!真叫人羡慕。
长青向雪松告辞之后,直奔向一个地方,白刺猬不知他要去哪儿,有些疑惑问:“您是要做什么去?”
他一边辨认地点,一边按落云头回答:“我刚才记下了雪松那把剑的细节,我要去问一问剑仙,知不知道那么一把剑。
如果那真是仙尊送给雪松的,不可能随便挑一把就送,大概率问过剑仙,既然如此,剑仙多半是有印象的。”
白刺猬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长青找到了剑仙,说明了来意,描述了那把剑的情况,剑仙略一回忆,立刻想起来了:“那把剑当初确实是仙尊特意找我做的,用了九天玄铁、千年火星、冰山雪莲,因为材料太珍惜了,所以我一直记得。”
“九天玄铁我倒知道,是上好的材料,”长青若有所思问,“千年火星和冰山雪莲是为了什么?”
“若是只用一种,造出来的剑的性质也就偏向一方,但要是二者融合,达到平衡,”剑仙微微笑着,解释说,“不管是水灵根还是火灵根,还是水火双灵根或者是冰灵根,都是适用的,不仅不会降低手感和攻击防御能力,还会在淬炼之后提升,属于是新手阶段之后,最适用的了。”
“仙尊居然考虑如此长远,”长青神色复杂,“连用的人会在新手期之后用都知道,真是心思细腻。”
“那把剑有非常高的可塑性,”剑仙见他似乎感兴趣,继续说了下去,“只要持有者愿意在修为提升时稍稍淬炼那把剑,那把剑只会越来越锋利,越来越顺手,甚至跟着进阶,早晚有一天成为天阶上品,有机会生出剑灵,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啊!”
剑仙说到这里顿了顿,有些唏嘘:“只是这样的剑,无论如何也不适合仙尊用的。
我当时还奇怪,仙尊怎么要我做这样的剑,现在想来,到最后也没看见仙尊用,是送出去了吧?不知拿到的人是谁。”
他笑了笑:“我还以为仙尊会收徒呢。那样好的一把剑,可惜我不能当仙尊的徒弟,不然我也去凑凑热闹,看看能不能拿拜师礼。”
长青点了点头,垂着眼睛,喃喃道:“可惜。”
可惜雪松没有当仙尊的徒弟,否则有师徒的名义在前,他们感情再怎么样,也多少有一层阻碍。
现在人虽然死了,感情却没变少,反而似乎增多了,不仅半点阻碍也没有,甚至因为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谊,更让人遗憾。
不知道,这一点是不是也在仙尊的计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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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呢?一定也在吧?毕竟,仙尊是那么高的修为,那么一个算无遗策的人。真是好算计!
让人连死也忘不了他。倒有点分不清,仙尊对雪松究竟是爱是恨了。要是真有那么爱,怎么舍得让人在自己死后,念念不忘?
寻常人也该知道生离死别是锥心之痛,仙尊又何尝不知?总不会是因为,仙尊宁愿让人受锥心之痛,也不愿意被忘记吧?
仙尊什么时候这样胆小起来?不过这也说不准。毕竟在雪松之前,谁也不知道,仙尊还能处处为人考虑到连剑也给人准备好的程度啊。
长青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当即向剑仙告辞,带着白刺猬回宗门去了,同时嘱咐道:“今天的事不要告诉别人,我想雪松和仙尊应该都不希望这些事情,被大肆宣扬。”
白刺猬重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说的。”
“你走吧。”长青对他挥了挥手。
白刺猬转身离开,长青回到洞府,长老还在等他,他在桌边坐下,沉默着饮了一盏茶,随后将事情缓缓对长老说了。
长老听后,对这些年轻人的感情无可奈何,摇了摇头,感慨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长青听完只是沉默,又饮了一杯浓茶,请长老先回去,自己在洞府里呆坐了一晚,神色复杂。
到了宗门新生弟子大比的那一日,雪松提着剑,穿着软猬甲,领了号码牌,按照顺序上了擂台。
宗主和诸位长老都在台下观战,其他新生弟子,要么也在擂台上,要么刚下擂台,准备休息,要么还没上去,正在兴奋,暗中讨论着谁能赢,现场一片嘈杂。
也有一些非新生弟子在维护秩序和来凑热闹,长青就在其中,距离长老不远,但和雪松的擂台更近一些。
白刺猬作为新生弟子之一,也是要参加大比的,但他排在后面,所以还没上擂台,围在人群中旁观,看见长青,就凑了过去。
一声哨音响起,擂台比赛开始。
雪松初入宗门时,修为只是炼气期,在新生试炼地的时候,修为已经进了筑基,现在临近筑基边缘,只差一点就能进入金丹。
但他真要是进了金丹,在新生弟子大比里就属于碾压局了,宗门是不会允许他这样的修为参加新生弟子大比的,对其他弟子不太公平,毕竟他们的修为没那么高,真要是比起来只有挨打的份,哪怕他确实和他们一样,都是新生弟子。
不过,即使他现在没有进入金丹,筑基巅峰的修为,也足够他横扫一片的了。
站在他的擂台上的对手,没有一个能撑过一招的,不是眨眼间被扫下擂台,就是一招也接不下来,就晕了过去,趴在地上,十秒之后也没爬起来,被裁判拎了下去。
白刺猬忍不住感慨道:“照这样的趋势,他完全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拿第一。”
长青点了点头。
一个新的对手站上了雪松的擂台,周围忽然都安静下来,注视着他们。
27.第 27 章
长青看着眼前的情形不由得皱了皱眉,有些担忧。
白刺猬左右看了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安静下来,但十分好奇,因此向长青低声问:“发生什么了?难道新上去的那个雪松的对手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可这是新生弟子的比赛吧?”
长青神色凝重点了点头回答:“他是白家天赋最好的嫡系子孙,大把的丹药装备在家里随便挑,进了宗门之后也一骑绝尘,不管是战斗力,防御力还是修为,都把别人甩在后面,使人望尘莫及,可以说,如果雪松要争第一,这是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白刺猬听了也忍不住担忧起来,皱了皱眉问:“雪松之前横扫千军一般,那么强,居然不能像对付其他人一样对付这位?”
长青点了点头:“据我所知是的,他身后毕竟有一整个家族。”
“我记得修仙之人修为越高,越会被天地禁止生育,甚至根本无法生育,”白刺猬感到疑惑,“他怎么能有一个家族在背后?”
长青嗤笑一声,神色鄙夷冷冷道:“总有人妄想一边长生不老一边子孙满堂,自然会想出办法来的。
修仙者修为高了无法生育,那就召集有血脉关系的凡人,大量生育,从中挑选有灵根有天赋的,再加以培养,如此往复,人数众多,又有血脉又有恩情,又是联络不断的资源,家族自然形成。”
“那凡人呢?”白刺猬听到这里不知怎么心中一惊,感到后背发凉,犹豫着用更加低微的声音仿佛怕惊扰什么似的问。
“凡人不过是工具,用完就丢的存在,即使活着,”长青讥讽道,“无用也会被弄死,不过是在活着的时候,鲜花着锦,烈火烹油,金银珠宝,美酒佳肴,佳人如云,以为可以自得其乐,实际上,是自作自受。”
白刺猬陷入了沉默。
他是从小山村出来的,不知道什么家族不家族,没有什么后台背景,不能想象面前有一个敞开的宝库,随意挑选灵器装备,也更不能天材灵宝和丹药当饭吃。
平时他不打听,也没人特意告诉他,以至于他到今天才知道,突然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好不容易稳住的筑基期修为,都一下子摇摇欲坠起来。
他的天赋本来就不算上佳,只不过靠着勤奋努力,再加上一点微薄的灵根,足够他看起来好像还跟得上队伍,只有他自己知道,夜不能寐的时候,究竟掉了多少头发,喝了多少浓茶,发了多少次疯。
毕竟,他的家世在凡人里,或许还算普普通通,到了修仙界中,那就只能算穷困潦倒了,他连丹药都得省着吃,能在宗门这种摆满了聚灵阵的好地方修炼,都算他运气好。
在这里生活所接触到的一切,于他而言都是翻天覆地的,好像修仙之人和凡人之间,确实有一道看不见的,无法逾越的屏障。
心性未曾磨练,年岁又尚轻,不见得经过引导,灵气在经脉中乱窜,白刺猬意识有些恍惚,险些跌倒在地上。
长青皱了皱眉,拍了他一巴掌,喝道:“醒来!”
白刺猬回过神来,紊乱的灵气逐渐趋于平复,脸上仍然是茫然的,喃喃道:“为什么是自作自受?”
他怕有一天自己也会落得自作自受的评价。
他抓住了长青,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巴巴望着,希望得到一点帮助。
长青无可奈何,回答道:“那些凡人要是不贪图享乐,也不会明知道前途渺茫,此路危险,还非要一头扎进去,不肯出来。”
“可是,”白刺猬犹豫着问,“难道不是修仙之人先引诱他们吗?要是没有那些好东西摆在面前,他们知道有危险,又怎么会去呢?”
长青冷笑一声:“天底下哪有光得好处没有坏处的事?他们想要那么多的好东西,只有拿自己的命去换,难道还有别的路不成?”
他是不觉得那些修仙者是什么好东西,但也不觉得这些凡人能是什么好东西。毕竟,不为那些修仙者做事的凡人也有的是。
那些凡人确实在事情最后丢了自己的命,但在失去生命之前,也实实在在享受了几十年,这和诈骗可不一样。
他们不是单纯的受害者,也不是对事情一无所知,更不是只有损失,没有一丁点的好处。
倒不如说有的是人愿意为了那几十年的荣华富贵,在最后丢掉自己的命,至少他们死的时候,不曾经受折磨,还算痛快。
他们得到的那些奢靡享乐的生活,没有修仙者,只靠他们自己,一辈子也是赚不到的,既然他们要享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自然也会丢掉,本来属于自己的,愿赌服输罢了。
这怪得了谁?
修仙者确实可能以力压迫,但威逼和利诱,哪一种方法的副作用更小,他们还是清楚的,有你情我愿的,又何必费时费力去折磨别人?
白刺猬虽然不太明白,但垂着眼睛,低着头,不再问下去了。
台上,拥有纯净冰灵根的白家嫡系子孙白雪,靠着脖子上鸡蛋大小的翡翠项链,防御住了雪松的第一波攻击,只是往后退了两步。
那项链闪了一闪光,周围立刻便有人惊呼:“黄品上阶法器!果然是白家的嫡系子孙!这么有钱!这种东西在市面上可贵了!”
旁边迅速有人接话:“我逛街的时候看见过一次,黄阶下品法器最常见,最便宜,但也不是那么好买到的,黄阶中品法器,稍微不那么容易找,也不那么便宜,但我们努努力还是有可能买到的,可要是黄阶上品,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寻常根本有价无市!”
其他人连连点头,一脸赞同,一边注视着台上的战斗,一边就着法器讨论起来:“听说还有一种,黄阶极品法器,是金丹以下修为的修士,可能接触到的最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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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也不知道我们这辈子有没有运气看见一次。”
白刺猬好奇问:“为什么黄阶极品就是金丹以下修为可能接触到的最好的东西了?”
长青面不改色,注视着擂台回答:“因为极品比上中下都更难炼制出来,数量稀少,价格昂贵,修为在金丹以下,几乎见不到,但修为上去之后,更容易接触到好东西,黄阶极品不过如此,所以他们这么说。”
白刺猬忽然想到雪松的软猬甲,虽然他不太确定那东西的品阶,但如果是仙尊送的,那东西多半也不会品阶太低,就问:“那金丹以下的修士能不能用玄阶下品的灵器呢?”
“理论上是可以的,但实际上强行使用会爆体而亡,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大家一般不那么做,除非经过反复高强度锻炼,适应了,可是,何必冒这个风险?”长青摇了摇头。
白刺猬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仙尊应该不会送给雪松一种品阶高但是容易致死的东西,毕竟他们是朋友。
白雪转着手上的戒指,突然发动了寒冰地刺术,只见擂台霎时间布满了白雾,地上一根一根冒出刺来,追向雪松。
雪松使用了火灵根修士常用的火焰燃烧术,一剑挥出,火焰将满地的刺都融化成水,那些水在地上流动着,想要重新变回冰,但是颤抖了一阵,终究因为高温,不得不在地面消失掉。
紧接着,擂台上的雾气,也很快就被火焰的高温灼烧殆尽,显出一种有些扭曲,蒸腾的酷热夏季的严苛的热度来。
白雪已经在这个时候意识到,不管是比灵力储备还是修为,或者是攻击,他都不太比得上,恐怕要输。
他可以强行坚持下去,变成在雪松的擂台上坚持得最久的那一个,但是这没有什么意义,至少对他来说是的。
他得想个办法,尽快结束这一场战斗,那样或许有赢的机会,哪怕付出一些代价也在所不惜,毕竟他不是只代表自己。
在新生弟子宗门大比上失败,绝对会被家族注意到,之后能分配到的资源也会断崖下跌。
他的修为要是因此落后,很难重新再追上,哪怕他再次想办法得到相应的资源,时间终究是追不回来的。
他一咬牙,用起了曾经从书上见到过禁咒,理论上,宗门大比是不能伤及性命的,所以攻击性过高的咒语都会被禁止使用。
禁咒通常是以危害巨大闻名而后被禁止,这个时候也不该用,但只要用了能赢,哪怕名声不好,也总归是赢的,名声可以以后再争,这一次输了,那就是输了。
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念完了咒语,盯着雪松,将能量释放出去,期待这个咒语能够给他应有的效果,整个擂台在眨眼间被冰封。
雪松双腿被冰冻在擂台上,灵力运转晦涩,那些冰块还在往上,呼吸间到了他的腰,甚至还有继续加速的趋势,被上身的软猬甲挡了一挡。
28.第 28 章
软猬甲是被雪松穿在外套里面的,一般情况下,外面的人是看不见的,但软猬甲刚才抵挡了一波攻击,现在的存在感就异常强烈起来。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同在擂台上的白雪,近距离看着雪松身上的冰雪在腰间顿了顿,就知道雪松外套里绝对有可以防御的灵器。
这种时候再定睛一看,白雪自然轻而易举发现了雪松的软猬甲,忍不住转了转自己的储物戒指,暗中掏出了一枚专用来毁坏他人灵器的飞镖,往前一掷。
飞镖冲着雪松身上的软猬甲就飞了过去。
雪松被冰雪硬控在原地无法动弹,自然也没有办法辗转腾挪,避开那枚冲着自己身上软猬甲飞来的飞镖,皱了皱眉,居然干脆撤销了身上的防护罩,就那么站在那,等着飞镖来扎。
台下的人都惊了一惊。
“他连防护罩都撤掉了,是想要认输吗?”
“如果不是,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他怎么还能一意求死呢?这不是个比赛擂台吗?应该不是自杀现场才对啊?有什么天大的仇怨要在这儿,了结性命的?”
人们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作何反应。
白刺猬比旁人更加紧张,双手握成拳头,交叠在身前,皱着眉头,想要帮忙,却又不知怎么帮起,忍不住向长青问:“您不着急?”
长青眉毛动了动,但面色仍然比他们平静许多回答:“不急,他死不了。”
飞镖已经扎到了雪松的身上,只听当的一声,仿佛坚硬的金属相撞,飞镖从雪松面前坠落下去,掉在了地上,晃了两下,眨眼间起了火,烧成了灰。
白雪猛然间瞪大眼,盯着地上已经变成灰尘的飞镖残骸,十分不可置信喃喃道:“只有玄阶灵器才能不受影响,反而使飞镖受到反噬!”
他往后退了两步,呆呆看着雪松,倒吸一口凉气:“你居然有玄阶灵器?你居然敢用?你居然穿在身上,还参加宗门大比?”
话音未落,地面上的冰雪想要强行冲向雪松的头颅,再一次遇到了软猬甲,双方相撞,软猬甲震碎了冰雪,雪松恢复了活动能力,盯着白雪,一剑向他斩了过去。
众人看出雪松身上一定有品级不低的法器,都有些惊讶。
“他怎么会有那样高阶的法器?”
“没听说宗门里谁最近送了高阶法器给新生弟子,也没听说他是哪个大家族的人,但他和仙尊如此相似,说不定和仙尊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那也许东西是仙尊送的,毕竟,以仙尊的修为,要送一个对新生弟子而言十分高阶的法器,不过是举手之劳。”
“若果然如此,仙尊当真算无遗策,连今日雪松会遭此劫都算出来了,给人提前准备好了防御法器——雪松不是不曾拜师吗?仙尊怎么会给他准备东西?难道他们是——”
众人面面相觑,倒吸一口凉气,忽然为自己意识到的东西心中一惊。
虽然从来没有听说过仙尊有个道侣,但既不是血缘,血缘长不了那么像,又不是师徒,师徒不可能没名没分,又不是转世,众所周知,仙尊根本没有转世,平白无故,仙尊怎么会对一个陌生人这样好?仙尊可没有像这样对待别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排除所有不可能之后剩下的唯一一种可能,哪怕再不可思议也是真相——雪松是仙尊的道侣!
所有人都像是被巨大的信息量突然之间炸懵了一样,陷入呆滞的停摆状态,双眼发直,一言不发,微微张嘴,震惊迷茫,再加一点隐隐约约的亲眼旁观秘密爆发的兴奋,表情相似到仿佛同一个罐头里捞出来的沙丁鱼。
至于长青,目不转睛注视着雪松,神色格外复杂。
他认出雪松身上穿着的那件软猬甲,是玄阶灵器,以雪松的修为,要驾驭这种等级的灵器,本来是勉强的,甚至必定要受伤。
但那件软猬甲上有雪松的灵魂印记,有灵魂印记,等于灵器认了主,雪松再要驾驭,自然毫不勉强,也不必受伤。
可是,以雪松的修为,那灵魂印记绝不可能是他自己打上去的,因为他根本做不到,那就是仙尊为他做的?
仙尊居然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要知道,寻常人的灵魂印记都在灵魂深处,绝不可能轻易被人所知,若要强行探知,被探之人通常非死即伤,稍微好些也必定变为痴傻,不得恢复。
修仙之人的灵魂印记更是意识深处的秘密,修为低微之时,连自己也找不到的,何况是让别人在自己的识海深处找,那只会更加艰难!
由此可见,仙尊为雪松准备玄阶灵器,不过是表面上,旁人所能看见的,最简单的付出而已,实际上的心血,在于那个灵器上的雪松的灵魂印记。
哪怕是仙尊那样的修为,要把一个未曾修炼的灵魂的印记从灵魂深处提取出来,也是千难万难,非要细心谨慎不可。
更何况,灵魂印记也不是提取出来就完了,还得烙印在灵器上,使灵器认主,既不损毁灵器,也不损毁灵魂印记,是寻常人难以想象的费力又精细的事。
最重要的是,要获取他人的灵魂印记,必将深入到他人的灵魂深处,甚至不止一次,于修士而言,以自己的灵识进入他人灵魂,又称灵修——
顾名思义,灵魂意识上的修炼,与身体欢愉截然相反的另外一个方向,却有殊途同归的效果,通常是情意缠绵的道侣才会做的事。
因为灵魂是过于重要的东西,接触的刺激也太强,不是道侣,根本不可能有足够的信任相互触碰,更何况进入深处,还是反复。
难以想象,仙尊究竟进入雪松的灵魂多少次,雪松又有多么信任仙尊,才能留下那么完整的,好像雪松本人烙下的灵魂印记。
还有一件鲜为人知的事——
高阶修士的神识进入低阶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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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的灵魂之中,会在瞬间对其一切了如指掌,也就是说,仙尊若真进入过雪松的灵魂,早就对雪松的一切,知之甚深——
知道了一切,而仍然愿意深爱下去吗?仙尊爱雪松,当真爱到无怨无悔的地步?简直像海水倒流一样不可思议!
惊人的剑气和灼人的火焰同时爆发,擂台上的冰雪瞬息间消融殆尽,白雪大受震撼,防御慢了半拍,往后踉跄着退到了擂台边缘,撞到了擂台的防线,却还死抓着擂台的柱子,皱着眉头,苍白着脸色,咬着牙不肯松手,强行把自己拽了回来。
雪松看出他不可能自愿退出,重新向他补了一剑,他忽然间掏出一张符咒,瞬息间,念动咒语,使用了符咒,符咒在众人眼前,变作火焰燃烧,冲向了雪松。
雪松谨慎向后退了一步,开启了防护罩,但那符咒视防护罩为无物,猛然间往前一冲,冲到了雪松的额头上,雪松被这强烈的冲击力撞了一下,往后踉跄了一步。
与此同时,雪松的剑气冲到了白雪面前,白雪毫无防备,被撞得从擂台边缘翻下地去,砰的一声,四仰八叉摔在了地面上,因为拼尽全力,十分疲惫,身体又抽空了灵力,过于虚弱,当时就眼一翻,晕了过去。
毫无疑问,这一局仍然是雪松胜利了,但他看起来消耗太大,和之前轻松就赢下来的局面,完全不一样,额头上冒出冷汗,嘴唇苍白,虽然依旧站在擂台上,可呼吸已经不那么平稳了,似乎不太能坚持下去。
负责裁判的长老向他问:“你还要继续吗?”
“继续。”雪松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他可不愿意在宗门大比这件事上,花费更多的时间,能够一劳永逸,当然是最好的,至于疲惫,睡一觉就能恢复,要是不嫌麻烦,长时间的打坐,也可以达成一样的效果,他不觉得这是需要担忧的事。
裁判长老将信将疑:“那好。”
虽然雪松之前看起来很强,但现在比之前虚弱了许多,上一局又像是惨胜,消耗了许多精力和灵力,很多参加大比的以逸待劳的新生们,忽然跃跃欲试起来,觉得自己可以试一试,也许能赢。
他们一个接一个上去,一个接一个被打下来,没有一个坚持的时间有白雪长,哪怕他们上去的时候,完全是满血。
他们下来之后不由得感慨。
“雪松不愧是长老亲自引荐的人才,果然天赋卓绝!”
“我算是明白了,仙尊和雪松根本是同一种人,当初仙尊是如何独占鳌头的,如今雪松便要如何横扫千军,我等是争不过他的!”
“岂止啊!仙尊与雪松若果然是道侣关系,我们岂不是在与仙尊的道侣争夺新生大比的名次?如今我们也算发达了!以后出去可以说,我们也是和仙尊道侣切磋过的关系!四舍五,岂不是曾经挑战过仙尊,还全身而退?这可是了不起极了!”
“确实!确实!”
29.第 29 章
天色逐渐黑了下去,比赛终于结束,雪松得到了第一名。
宗主从座位上站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他面前,将前三名的奖励放在他面前,任他挑选说:“恭喜你,新生大比的第一名,你有权从这三样东西里挑选其中一样作为奖励,拿走你最想要的那个东西吧。”
雪松的目光从面前的三样东西上,一一扫了过去,这三样东西分别是:一袋具有丰富灵气的数量颇多的灵石,一瓶可以提升结丹概率的聚丹药,一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没有任何特殊气息的玉镯。
他伸出手去,径直掠过了面前的灵石和丹药,毫不犹豫拿起了那只玉镯,在眼前看了看,就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你确定要这个了吗?”宗主挑了挑眉,向他确定问。
“就要这个。”雪松点了点头。
“你知道这是什么?”宗主看着他问。
“您可以告诉我,”雪松心中大概有数,但按理说,他不该知道,所以他问,“这是什么?”
“这是增益玉镯,本来有一对,但其中一只遗失了,只剩下这一只,”宗主顿了顿,“所能达到的增益效果从原本的百分之五十降到现在的百分之二十,虽然还是玄阶上品灵器,但实际上,只能发挥出玄阶下品的作用,对修士的修为要求也并没有降低。”
雪松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以我现在的修为,玄阶下品正合适,要是更高一些,那我得再突破才行。”
“突破不急在一时,”宗主嘴角抽了抽,感觉他在自己面前炫耀天赋,他从进宗门到现在,短短数月,就从练气弟子提升到筑基巅峰,要是换一个没有天赋的,这点修为提升已经够耗十年的,他不想着稳固,还要突破,也不知道在着什么急,“你真的要这个吗?平日里没有切磋战斗,这个镯子戴在手上,也不过是个稍微坚硬的装饰品罢了。更何况,你的修为虽然不低,但非要用这个镯子,也实属强行,恐怕有损经脉,容易自毁根基。”
雪松听得出来宗主的意思,仍然说:“我就要这个,除非,您改变主意,不打算把这东西给我了。”
“好吧,”宗主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面上微笑着说,“这东西是你的了。”
雪松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那个镯子看起来怎么有点眼熟呢?”长老若有所思,看着雪松离去的背影,挠了挠头,喃喃自语。
长青正要问,长老忽然想起来了,把手一拍对他说:“仙尊也曾经戴过那样的镯子,只是后来不戴了,也不知为什么。”
“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长青问。
“发生了什么?”长老想了想:“仙尊外出执行了一个任务,任务目的地有个习俗,青年男女,手腕上都戴一只镯子,表示未婚,要是两只手腕都戴镯子,就是不婚,要是两只手腕都不戴镯子,那就是已婚,据他们说,要是两个人走在大街上,镯子恰好能凑成一对,那就说明他们是上天注定的姻缘。”
长青听着听着神色逐渐诡异起来:“之前不取之后不取,偏偏过了那个任务之后取,仙尊该不会是听说了当地的习俗,又恰好在那个时间前后,与雪松结为了道侣,才把手上的镯子取下来的吧?不然怎么解释?时间点和地点都这样巧合?”
长老挑了挑眉,来了些兴趣说:“这也不是不可能,我们谁也不知道,仙尊与雪松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是什么时候结为道侣的。
说不定他们就是那时候,暗中结为了道侣,又不想让别人知道,又不想让别人觉得还有机会,所以仙尊取了镯子,既可以暗示当地人,又可以讨道侣的欢心,一石二鸟。
不愧是仙尊!”
长青想了想:“一切都不过是我们的猜测,改天我去问一问他,大比已经结束,他休息一阵子,应该会继续出任务。
到时候我跟他一起,说不定他会经过仙尊曾经经过的任务地点,即使他不去,我也可以请他去。
到了地方,触景生情,也许他想起一些,我再问一问,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就能知道了。”
长青说完,点了点头,就要转身离开,长老睁了睁眼睛,连忙喊住了他:“别急着走,现在的雪松,跟从前那个与仙尊结为道侣的雪松,就算是同一个人,记忆上也必定是有所缺失的,不是因为转世,就是因为失忆,要是他想不起来呢?你非要问也问不出的。”
长青想了想,想到了办法,笑道:“这件事好办,不就是记忆缺失吗?要是因为转世,只要布置一个唤灵阵,他自然能想起前世记忆。
要是因为失忆,那就更好办了,给他一杯回忆水,不管他失去了什么记忆,只要没有被封印,或者被抢夺,总能想起来的。”
长老为他如此执着于找回雪松的记忆而打了个哆嗦,忍不住有些惊讶疑惑问:“你非要让他想起来干什么呢?
其实问一问就好了,他要是不记得,也算前尘尽忘,从前的事情就跟他不相干了,不必再把他牵扯进来。
他要是记得,却不想说,你也最好不要问,本来就和你没关系,你再追问下去,反而让他不高兴。
他要是记得,对你说了,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又何必让他把不记得的想起来?谁知道是好是坏?万一是他自己要忘呢?”
“他要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也就算了,可他明明记得,一看就没有忘干净,从前的事不会和他不相干的。
就凭他那张脸,真要有人想向仙尊寻仇,找不到仙尊也会找他,他做不到和仙尊撇清关系,”长青摇了摇头,一脸无可奈何,十分平静回答道,“更何况,他要是不记得,我去问他,他也答不出什么,我需要他记得。
他可以选择不记得,大不了在回答了我的问题之后再忘掉,我想,忘掉不想记得的东西比想起不记得的东西,容易多了,他真要是一点也不想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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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有空在乎我的。”
长青顿了顿,又似笑非笑说:“事已至此,他要是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回答,我们就什么都不会知道,谁又能肯定,我们的猜测一定不是在污人清白呢?
哪怕是为了仙尊,也应该叫他想起来再问一问的。我想,假如仙尊还在,也不会希望我们胡乱猜测,毕竟,仙尊活着的时候,可是清清白白。”
长老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无可奈何点头道:“那你,多少还是委婉一点,我怕雪松承受不住。”
如果雪松想起了仙尊活着的时候,他们之间关系有多么好,现在仙尊已经死了,雪松一定会伤心。
如果雪松想起了仙尊活着的时候,对他的不好,他一定会难过,再加上仙尊已经死了,不管他什么情绪,都绝对得不到仙尊的回应,只会更难过。
但或许是他这辈子注定有此一劫吧。如果他们什么都不问,猜测又有所偏差,那就真成了凭空污人清白,所以这也算是不得不问。
长老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提前向雪松和仙尊告了歉。
长青明白长老的意思,点了点头,忍不住笑道:“我会尽可能委婉的,我又不想看见他难过,我对仙尊,也没什么可不满的。”
毕竟,死人已经死了,活人还要活下去。
长老点了点头,心情十分复杂:“你去吧。”
长青转身离开。
在洞府里休息了一天一夜,雪松领了第三个任务,准备出发的时候,长青跟了过来,笑眯眯对他说:“我跟你一起去。”
“你没什么别的事情要做吗?”雪松忽然有点疑惑。
“有啊,”长青耸了耸肩,“但是我不是很想去,所以我过来找你了。”
雪松点了点头,将信将疑:“你真要跟我去?去做什么?”
长青笑眯眯说:“看看你怎么完成任务,顺便看看你完成任务之后有没有时间,你之前答应了要和我一起去东海,看三生幻境石的。”
雪松想起有这么一回事,点了点头:“有时间可以完成这个任务之后去,没时间还是等下次吧?”
“好啊,”长青微笑着说,“我不着急。”
雪松信了他的话:“那就好。”
好巧不巧,雪松第三个任务的任务地点,又是一个仙尊曾经去过的地方,同时这里也是长老提起的拥有关于镯子习俗的地方,仙尊也正是在这里完成了任务之后,就把手上的镯子取了。
说起来,没人知道,仙尊把取下来的镯子放在哪了,长青走在街道上,不由自主往身边看了一眼。
他有一种预感,也许雪松能找到那只镯子,和手腕上的新生弟子大比第一名奖励,凑成一对。
两只镯子很可能是同一种款式,甚至,本来就是一对。
“你看什么?”雪松感到疑惑。
“任务是什么?”长青问。
30.第 30 章
“山上有只黑熊精,”雪松一边往前走,一边随意扫了一眼不远处路边摊子上的镯子,回答,“杀了就算完成任务。”
长青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那我跟你一起去还是?”
“你可以不跟我一起去,”雪松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来并不是为了做任务,对他没有任何要求,无所谓说,“我一个人也办得成。”
“那只黑熊精的修为怎么样?”长青掏钱买了一只热乎乎的烫烫的肉馅饼,又往前走了两步,跟上他问。
“比我低一些,”雪松想了想,宗门给出的信息里,那只黑熊精是筑基巅峰修为,但是迟迟突破不了金丹,而他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突破,可见他的修为确实比那只黑熊精要强些,他并没说错,只是若真要细说起来,长青一定不放心,说不定非要跟他去,有些事他反而会束手束脚,还不如含糊些,对长青十分平静说,“不用担心。”
长青将信将疑点了点头,他本身就是顺路来的,来之前,没有仔细看任务信息,此时听雪松这么一说,觉得仿佛是这么一回事,又不太记得清楚,就想了想问:“真不用我跟你一起去吗?”
“不用。”雪松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回答。
长青听他态度这样坚决,并不想惹恼他,点了点头,十分顺从道:“我明白了,那你自己去,我在这边等你回来。”
雪松点了点头,本来还想休息休息再走,但是,不希望听长青改变主意,打算尽快把事情解决,也就立刻寻找黑熊精去了。
他去的时候不太巧,黑熊精正在家里款待宾客,那个宾客是只庞大的蜘蛛精,已经化形完全,修为比蜘蛛精还高一些,前不久才入了金丹,只稍稍稳固了一两天,就立刻应邀过来,双方相谈甚欢。
他不太确定自己能一挑二,尤其是对面有一个修为比自己高的,犹豫了一下,找了个地方藏起来,隐匿了气息,想看看那只蜘蛛精什么时候走。
随后他就听见,黑熊精对蜘蛛精说:“你这次,真是来对了,我前些天刚抓了十来个村子里的人,打算慢慢吃的,或煎或煮或炸,味道一定不错,既然你入了金丹,那今天咱们也涮两个人吃吃,算是庆祝,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好啊,”蜘蛛精笑眯眯点了点头,扯了扯衣服,托了托肚子,拍着胸脯说,“实不相瞒,我这次带了一大堆小子来呢。”
“都在你肚子里?”黑熊精挑了挑眉,把目光落在蜘蛛精凸起的腹部,若有所思问:“你打算一起吃?要油炸吗?我准备了很多油。”
“油炸一半吧,”蜘蛛精想了想,站起身来,扯了扯衣服,只听哗啦一声,地面上立刻湿了一块,紧接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了起来,一大堆蜘蛛卵落在地上,眨眼间孵化了,许许多多的黑色小蜘蛛从里面爬了出来,在地上乱走,蜘蛛精捡了一只吃掉,咔嚓咔嚓响,重新坐回去说,“你随便挑,剩下的我带回去。”
黑熊精点了点头,掏出一个口袋来,一巴掌抓了大把的小黑蜘蛛,塞进口袋里,捏住口袋,在手心里晃了晃,觉得差不多了,就说:“那我去油炸?你在这等我?”
蜘蛛精点了点头:“去吧,我等着你把油炸好的人和小蜘蛛都端回来。”
黑熊精提着口袋走了,雪松觉得这是个机会,跟了上去,看见黑熊精提着口袋进了厨房,站在门口往里一望,看见厨房角落里密密麻麻捆着人,那些人都闭着眼睛歪着头,或是靠墙或是躺在地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黑熊精点了火,架起油锅,金灿灿的油在黑漆漆的锅里逐渐冒烟,黑熊精打开口袋,把小蜘蛛全都抖了进去。
小蜘蛛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在油锅里挣扎着,很快浑身冒泡变作金黄色,并且缩水,小了不少,肢体颤了颤,逐渐失去活力。
黑熊精把口袋揉成一团,往旁边角落一丢,就转身去看捆着的人,打算挑一个来油炸,还没有想好,就看见一个人睁开了眼睛,觉得这个人这么新鲜,吃起来应该不错,就伸出手去,要把人倒吊放血。
那个人却忽然盯着他的身后,瞪大了眼睛,他心里觉得疑惑,同时察觉到背后一股凌厉的剑意向他的脖子袭了过来,猛然一惊,立刻施展了瞬移术,躲了开去。
雪松偷袭不成十分可惜,摇了摇头,但他也知道时间不多,如果黑熊精把蜘蛛精呼唤过来,再加上那一堆的小蜘蛛,他很难保全这里的其他人,毕竟他的修为还没高到,可以碾压的地步。
这也正是他非要迅速提升修为的原因。
他毫不犹豫提剑追上了黑熊精,黑熊精反应过来,下意识要跑,他干脆把剑往前一丢,凌厉的剑意带着锋利的剑尖冲向黑熊精。
黑熊精大惊失色,猛然加速,又往外冲了一截,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那把剑虽然来势汹汹,却并不是他不可以抵抗的。
他停住了脚步,开始防御,同时转过身来,仔细打量起雪松,眯了眯眼睛,发现雪松的修为和自己差不多,脸上不受控制嗤笑了一声,心中涌起滔天怒火,一边向雪松走去,一边毫不犹豫喝骂道:“你这贼子,偷鸡摸狗不成,还想谋财害命?险些真见你得意!我可不是好招惹的!”
他说着撸起袖子,瞪着眼睛一咬牙,浑身上下的皮肤都爆出浓密坚硬的毛,显出本来的样子,赫然是一头身强力壮而且巨大的熊。
雪松倒并不怕他现出原形,但也知道他现出原形之后,攻击力和防御力都绝对会比人形的时候更加强,毕竟是本相,提起了警惕。
黑熊精开始横冲直撞,四面八方砰砰乱响,房子似乎摇摇欲坠,地面上腾起灰尘,雪松隐约能听见不远处的蜘蛛精正在赶来。
他意识到不能再拖了,如果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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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蜘蛛精赶来之前解决黑熊精,那他就得被这两妖精围攻致死了。
他在脑内思索一番,找到了一个威力巨大的绝对禁术,站在原地,目光锁定了黑熊精,开始念咒,语速飞快,运转全身灵力,力求用最短时间达到最大效果。
空气中的灵气躁动起来,受到牵引,环绕在雪松身侧,近乎沸腾,这样剧烈的波动,给正在赶来的蜘蛛精指引了道路。
蜘蛛精顺着灵气波动见到了他们,立刻打通了厨房的墙,当着雪松的面,掐着人质的脖子对他吼道:“停下来!”
哪怕不等结果,蜘蛛精也看得出来,如果雪松这个禁术真当着他们的面释放成了,他们必死无疑。
至于人质会不会受到波及,他们不了解雪松究竟用的是什么禁术,还真不好确定,假如雪松冒着人质全死的风险也要搞死他们,那他们就是真栽了。
现在只能赌一把了。希望这个修士还不敢冒着杀死所有人质的风险来处理他们。那他们还有侥幸活下去的机会。
蜘蛛精把人质抵在墙上,人质的脸上涨得通红,蹬了两下腿,眼看着就要失去气息,雪松止住了咒语的念诵,脸色惨白,用一种神经质的疯狂至极的神色,对他们微笑:“别杀人,我停下来就是了。”
蜘蛛精松了一口气,和黑熊精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向黑熊精一扬头,示意趁此机会解决了雪松这个危险源头。
黑熊精点了一点头,向着雪松冲了过去,出的是必死的杀招,同时,蜘蛛精瞪着眼睛盯着雪松喝道:“不许动!你敢动一下,我就杀一个人!”
雪松微笑着点了点头站在原地,注视着他们,好像真的放弃了抵抗,但蜘蛛精总觉得不对,看着雪松脸上的笑,感到一种危机即将来临的毛骨悚然。
就是这时候,蜘蛛精忽然意识到,如果雪松不是个疯子,不会在死前还笑得这样猖狂,雪松停下咒语的念诵,不是因为怕了他们,也不是为了人质,只是咒语念完了而已。
蜘蛛精瞪大了眼睛,丢掉人质,砸向雪松,转身就逃,同时对黑熊精喊道:“跑!”
但是来不及了。
这点时间,已经足够禁咒完全释放。恰好他们之前站在原地,非常方便雪松锁定,现在跑,也不过是死得更惨一点而已。
黑熊精愣了一下,蜘蛛精的话音未落,就突然跪倒在地上,往外吐了一口血,脸色惨白,张着嘴,浑身颤抖着,发出含糊不清的气音,每一个关节和骨头都扭曲,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揉成了一团,吧嗒一声变成血呲呼啦的肉酱,落在了地面上,渐渐融化。
黑熊精的反应更剧烈一点,但同样什么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变作一团肉酱落在地上,被风一吹,瞬息消失。
雪松松了一口气,接住了被丢过来的人质,往后踉跄了两步,轻轻把人放下。
31.第 31 章
人质已经在刚才的激烈战斗中,受到重度惊吓而昏迷过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惨白,就好像已经死了。
雪松看了人一眼,确认还有气息,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强行使用禁咒的后遗症开始发作。
他刚坐下来就吐了一口血,感觉到身体里的经脉一寸一寸,正在干涸断裂,灵力因为过度抽取而空空如也,一种不容置疑的疼痛,正在缓缓蔓延开来,弥漫到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以至于他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与此同时,他的头发一点一点变白了,这是灵力过度使用而衰败的象征,他要是想用幻术遮掩,大约也能看起来和之前一样,但他现在没有使用幻术的能力了。
他闭上眼睛,靠着墙,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努力平复此时因身体破败而不断涌现出来的各种各样的,零碎的回忆导致的情绪波动。
玉镯镇,正在刚找来的小院里布置阵法的长青忽然顿住,察觉到一股诡异的从远处蔓延而来的灵力波动,缓缓抬起头来。
他隐约能从灵力波动中察觉到熟悉的气息,辨认了一番,确认是雪松的灵力,但仔细探查,又觉得和平时不像,以至于不能确认身份,在原地犹豫起来。
如果是雪松,气息怎么混杂起来了?如果不是雪松,那这灵力波动是谁干的?在干什么?怎么仿佛像是禁咒波及出来的结果?
雪松会用禁咒吗?不管是在擂台上,还是幻境里,又或者是新生试炼地,都没见他用过,应该不会吧?否则为什么不用?
如果会,从哪里学来的?仙尊下来的那座山上可没有什么图书馆,更没有什么隐士高人,又没有书看,又没有人教,禁咒那种东西,可不是走在路上随便就能知道的。
平时联系长老的徽章忽然震动起来,长青将徽章拿在手里,就听见长老对他大声道:“快去找雪松!他的魂灯正在闪烁!他要死了!”
长青猛然一惊,顾不得询问其他,抓住徽章就冲了出去,在门外辨认了一下方向,一边使用气息辨别术,一边跟着辨别出来的雪松的气息追踪而去,眨眼之间,来到了黑熊精的洞府。
门口安安静静,甚至称得上冷清,里面传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像是刚刚发生了什么极其糟糕的事情。
长青深吸一口气,不敢想象发生了什么,用更快的速度冲了进去,下一刻,他在里面找到了闭目沉默的雪松。
毫无疑问,雪松在来之前还是黑发,现在已经是白发了,长青停在不远处,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几乎不敢上前去。
雪松现在看起来太像一个死人了,以至于长青有一种恍惚感,好像看见多年以前的仙尊意外死亡的景象,这更使他顿在原地,仿佛完全僵住了。
长老发现他不动了,又急又无可奈何,隔着徽章对他大喊道:“你还在等什么?也许人还没有死!再等下去,真死了也说不定啊!还不快救人?去呀你!”
他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往前靠近,好像对面不是他认识的人,而是一具被伪装过的随时会跳起来的尸体,走到了雪松面前。
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伸出手去,脸色惨白,探查了一下雪松的气息,发现人还活着,顿时放松下来,险些跌坐在地上。
长老不在现场也能看见情况,心里知道长青独自一人面对仿佛死去的雪松会受到多大的冲击,提醒着喊道:“既然活着,快想办法救人!”
长青手忙脚乱,掏出丹药来,想要喂雪松吃下去,又觉得雪松现在恐怕没有多少吞咽的能力,更何况还要等药效发作,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他顿了顿,把丹药收回去,握住雪松的手,开始传输灵力,试图先用灵力保住雪松的经脉,避免雪松修为下跌。
毕竟,灵脉受损,已经算是重伤了,没几个修士能在这种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打击下,维持住自己的修为。
长青也实在不想看见一个天赋卓绝的修士就这么泯然众人。
雪松睁开眼睛,按住他的手,神色十分平静说:“我没事,休息一阵就会好的,你先把旁边的村民带走吧,他们要是在这醒来,大概又得吓晕过去。”
长青不能理解,大为震惊:“你知道自己现在快要死了吗?就你现在这个样子,哪怕活下来,修为下跌都算好的,很有可能从此经脉尽断,再也不能修炼,你还有空在乎那些只是昏迷了的人?你究竟在想什么?!”
“我心里有数,”雪松可以理解他受到惊吓和震撼导致的紧张焦急情绪,但并不想和他解释,推开他说,“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我去就是了。”
长青无可奈何,把他按回去:“我总不能站在旁边看着你这样奄奄一息去救人,我成什么了?我干就是了!你坐着吧。”
雪松坐在原位看着他说:“那好。”
长青发现雪松说这话居然是认真的,更加震惊,看了他一眼,不由自主摇了摇头,用最快速度把昏迷的村民都送了下去,之后看向他问:“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你应该找到住处了吧?我不太想走很远,”雪松缓缓站起身说,“带我去吧,我要先休息休息,再考虑别的。”
长青心情极其复杂,对雪松伸手说:“你看起来下一刻就要断气了,我还真的让你走不成?我带你去。”
雪松确实不想走,点了点头,拉住了他的手,终于放松下来,晕了过去,长青吓了一跳,下意识把人抱住,发现只是晕了过去,而不是死了,松了一口气,把人带回了之前在玉镯镇布置阵法的院子。
阵法检测到雪松出现自动运转起来。
长青倒吸一口凉气,他走的时候着急,忘了把阵法拆掉,现在阵法已经启动,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不知道会不会对昏迷中的雪松造成什么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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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正常情况下,这只不过是一个唤醒前世记忆的阵法而已,无论如何,没有危险,但现在不是正常情况,雪松眼看着就要死了,在这种极其脆弱的节骨眼上,长青很难不担心,哪怕恢复记忆中,造成了强烈的情绪波动,都有可能成为雪松的死因。
他不由得皱着眉头,一脸焦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知如何是好,要强行拆掉阵法,他不是做不到,但这时候强行拆掉阵法,比让雪松承受阵法的影响,更容易导致死亡。
那他只有两害相较取其轻了——
虽然让雪松在这种虚弱的状态恢复前世记忆可能不太好,但总比反复受到阵法影响,最终承受无法控制的结果要好。
长老已经从他脸上的神色和脚下的阵法余晖,大概确认了情况,知道事已至此,他也无能为力,安慰他说:“雪松若真是仙尊的道侣,仙尊无所不知,不可能料不到今天的情况,不会毫无准备,你且安心等着,也许,雪松醒来会有办法的。”
长青沉默着退出了房间,不想继续在里面打扰雪松的休息,关上门,在院子里皱着眉头说:“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如果有,为什么不告诉我?又为什么不直接用?根本是骗我吧!”
长老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那样太悲观了,容易出事,接着安慰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相信他能挺过来的。”
“说起来,”长青顿了顿,忽然掏出一团气息,“我在那黑熊精的洞府,发现了这个,像是禁咒力量的残余,但我不确定,您能看看吗?”
长老定睛一看:“确实是禁咒。”
想起这个禁咒曾经被记录在什么地方,长老的神色古怪起来:“据我所知,宗门的藏书阁里曾经有一本书,记载了这个禁咒,但那本书早就被销毁了,雪松进宗门的时候,那本书根本就不存在,他怎么会知道这个?”
“谁销毁的?”长青疑惑问。
“是仙尊,”长老想起当初的情形,欲言又止道,“仙尊销毁之前我还看过那本书,那本书上,就在这个禁咒之前,还记录了复活术。”
“谁提出要销毁?”长青顿住,忽然察觉出一丝秘密的气息,眯了眯眼睛。
“也是仙尊,”长老回答,“仙尊还说,人死如灯灭,正是轮回之数,复活术这种东西就不该存在,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销毁好。”
长青若有所思,喃喃自语:“仙尊早料到自己会死,这不奇怪,但他大概也早就料到,自己会死得魂飞魄散。
众所周知,魂魄既散,便不入轮回,他销毁那本书,大约也是不希望雪松查出复活术来,扰乱命数。
可雪松还是知道了,哪怕他销毁了那本书,或许,这就是天命,天意要雪松复活他,他阻止不了,又或许,正因为他销毁了那本书,雪松阅览他的生平,才知道有复活术,才会想要复活他。”
32.第 32 章
“或许,”长青神色复杂,“雪松这一次,在任务中支开我,单独行动,就是为了强行试验那个禁术。
他知道如果我在,我不会坐视不理,他不一定有使用禁术的机会,更何况,是强行使用不属于他这个修为所能使用的禁术。”
长老感到疑惑:“那他为什么非要强行试验这个禁术?就不能等以后修为高一些了,再来用吗?那样更稳妥更安全,也更容易成功,更不容易被发现,不是吗?”
长青冷笑一声:“可不是?以他的天赋,只要稍微等一等,修为自然有突破的机会,要找没有人的地方,独自试验禁术,容易极了。
可他为什么不那么做?毫无疑问是因为,他根本不想等下去。
想想看吧,他用的剑是仙尊给的,他穿的软猬甲是仙尊给的,他吃过的丹药是仙尊给的,他喝过的酒是仙尊埋的,他用过的引路符是仙尊特意留的,哪怕他不记得仙尊和自己究竟有什么样的关系,看着那些东西,他又怎么能无动于衷?
他大概很想亲自问一问仙尊,究竟为什么对他这样好,一切是不是真像我们所说的那样,可是仙尊已经死了,他没有地方问。
要他忍耐,他大概是不愿意的,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或许可以去翻阅仙尊的生平,以此确认,仙尊究竟是否曾经和他认识。
于是他知道了那本书,凭他和仙尊几乎一模一样的外貌,他想要知道那本书究竟为什么被销毁,应该也不难,知道了那本书为什么被销毁,就知道了复活术,他又怎么能假装不知道?
哪怕是一个只听过仙尊名声的人,在得知自己有机会复活仙尊的时候,大概也会想要试一试,更何况,是和仙尊纠缠如此之深的雪松。他但凡知道了复活术,会想要复活仙尊,根本是不用怀疑的事情。”
长青说完,深深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唏嘘道:“雪松会不知道仙尊不希望被复活,尤其是,被他使用已经销毁的书里的复活术,复活吗?
他但凡查得出复活术,不可能不知道,仙尊销毁那本书的意思,就是不希望他复活自己。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他究竟是爱仙尊爱到不顾生死的盲目地步,还是恨仙尊恨到宁愿死也要想办法违背仙尊的意愿把人复活?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有一件事是毫无疑问的——
他竟然宁愿冒着忤逆天命的风险,强行使用不属于自己这个修为所能使用的禁咒,就为了确认那本书上的复活术是否可行。
毕竟,同一本书里的咒术,通常情况下,有一道可行,就是道道可行,有一道不可行,就是道道不可行。
编书人的水平不可能忽上忽下,也不可能一时认得什么是真的,一时又分不出什么是假的。
因此,只要雪松实验了禁咒,确认可行,他就能同样确认,禁咒前面的复活术,多半也是可行的。
这太疯狂了!更疯狂的是,他居然成功使用了禁术,扛住了反噬,确认了他想确认的东西,下一步,恐怕就是使用复活术了吧?
长青在门口顿住脚步,神色十分复杂,看着面前关闭的门,忽然觉得,假如雪松醒来之后记忆错乱,也是一件好事。
因为如果雪松不知道复活术的事,也不至于这样疯狂,如果雪松忘了复活术,至少不会继续执着下去,好歹也没那么危险。
说不定反而可以活得长久一些。
虽然雪松自己未必要那样的长久和安稳,但对于旁观者而言,能够平平静静活到老死,就已经算不错了,自然希望身边的人也不要打扰这样的平静。
可是雪松,看起来就不像是那种,一生波澜不惊的人。或许,对他有那种平静到死的期望,本来就是一种应该被修改的,认知上的错误吧。
长青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找了个位置,在院子里坐了下来,仰头望着落下阴影的树冠,绿油油的树叶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笼罩着天空,像一种即将往远处飞去蚕食世界的蝗虫。
静谧的景色,没能缓解他的忧心忡忡,反而因为被阴影笼罩,而感到担忧更加严重,像是即将被海水淹没口鼻,突如其来的窒息。
长老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他说:“你能再把之前搜集到的,那团气息给我看看吗?”
长青掏出了那团气息,长老定睛一看,确认了自己看见的禁术和自己脑中刚才想到的禁术是同一种,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长青从长老的态度里察觉出了一点微妙的端倪。
“你知道这个禁术要什么样的前提条件才能发动吗?”长老神神秘秘问。
长青对此毫无了解,皱着眉头想了想,摇了摇头,一脸无可奈何:“我不知道。”
长老张了张口,正要告诉他,突然听见房间里传来了声音,仿佛里面的人醒了,顿时住了口。
长青也听见了房间里的声音,顾不得再问什么,转过头,就站起身,向房间走去,轻轻推开了门,往里一看。
房间里的阵法仍然正在运转中,但阵法纹路上的光芒逐渐暗淡,负责为阵法提供能量的灵石,也已经灰白了不少,这显然是能量即将耗尽的征兆,不管之后是成功还是失败,这个阵法都坚持不了多久了。
心情复杂的长青顿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犹豫起来。长老见此情形,不知说些什么,也保持了沉默。
雪松确实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他们之前在房间外听到的声音,毫无疑问就是雪松发出的,但是雪松脸上是迷茫的神色,让人分不清他究竟是想起了什么,还是忘记了什么。
阵法的光芒熄灭了,负责能量的灵石完全变成了灰白色,在眨眼之间化为粉末,阵法已经完全运转结束了。
长青注视着雪松,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如果他想起了前世的记忆,那长青不得不恭敬一些,毕竟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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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要真是仙尊的道侣,从辈分上是比旁人都高一大截的。
如果他没有想起,那长青就不知应不应该松一口气,却一定要想办法治疗他身上的伤了,因为再不治一治,恐怕就来不及了。
如果他记忆混乱,那长青完全可以松一口气,立刻想办法治疗他,先治疗他身体上的伤,再考虑记忆上的事。
反正他要真是记忆错乱,一定搞不清楚现在什么情况,距离他最近的是长青,就算他不相信长青的话,也得先听一听再说,那长青能说的东西可就太多了。
能做的事也绝对更多。
雪松看向长青问:“你是什么人?”
长青提起来的心放下一半,因为雪松要是记忆清晰,不会问他是谁,但雪松要是记忆混乱,现在可以算他们的二次初见了。
众所周知,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
他几乎有些紧张回答:“我和你是同一个宗门的弟子,这院子是我租来的,用来当做你我出任务时的临时住所,你可以叫我长青师兄。”
“什么东西能证明你说的话?”雪松将信将疑。
“这是我从宗门带来的徽章,可以联系宗门长老,现在正在联系的是我师尊,他和这个东西都可以作证,”长青把徽章递给雪松,“我说的是真的。”
雪松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我们什么时候去出任务?”
长青愣了一下,把徽章收了回去,摆手说:“任务已经完成了,你在这休息休息,养好了伤,我们就回宗门去,不用再做什么。”
雪松若有所思:“你完成的?我没有印象。我参加了吗?”
“是你完成的,”长青垂着眼睛说,“所以你才受了伤。”
“那我不记得现在的情况,也是因为受伤?”雪松一脸狐疑望着他问。
“我不确定,”长青摇了摇头,“你刚受伤的时候,没有失忆。”
雪松看了看自己惨白的头发:“那这是因为受伤?”
“是的,”长青点了点头,试探问,“你现在还记得什么?”
“记得什么?”雪松想了想,面色平静回答:“我好像在这住过一段时间,但是不太确定,过两天我可能会想起什么,或者全都想起来,现在不太记得什么。”
他说完,摇了摇头,脸上既没有对自己曾经在这里住过的惊讶,也没有对过两天可能想起什么的惴惴不安。
长青在他这种几乎有些诡异的平静中,察觉到了面对高阶修士时总能隐隐约约体会到的压迫感。
长青有些呼吸不畅,下意识想要离开,但是顿了顿,想起来雪松的伤还没有治,从自己发现雪松受伤到现在,雪松除了接受他最开始输入的灵力,就只是休息了一阵,恐怕那些伤不会自己痊愈,就担忧中带着试探问:“你再想一想,知道怎么治自己的伤吗?”
雪松想了想:“不知道,但好像有东西放在附近。”
33.第 33 章
“那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去找吧。”长青瞪大眼睛,迫不及待说道。
雪松想了想,点了点头,往外走了一段路,在一个僻静无人处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吗?放东西的地方?里面有什么?东西又是谁放的?”长青皱着眉头,左右看了看,看不出有什么,感到了疑惑。
雪松往前伸出手去,一边解开隐秘的阵法,一边回答:“应该是这里,放东西的地方,里面有一些或许我现在会需要的东西,至于是谁,我的朋友。”
长青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朋友?那就是仙尊了。仙尊设置的阵法,寻常人看不出来倒也正常。这个地方如此隐蔽,大约也是为了,不被人随意发现吧?这样东西才能存放得更久,更安全一些。
阵法被解开了,解开阵法,对别人而言或许很困难,但对雪松而言,只要像指纹认证一样,稍稍使用自己的灵魂,阵法就会自己解开,一丁点多余的力气都不需要。
一个箱子出现在雪松面前,雪松伸出手去,想要打开这个箱子,可是手还没有碰到箱子,旁边忽然吹来一阵狂风。
他皱着眉头停了手,转头看了过去,树上站着一只通体火红的鸟,瞪着一双眼睛,收着翅膀,正看着他,见他看了过来,立刻向他大声问:“你是什么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你怎么能如此随意解开阵法,又要去碰阵法里的宝贝?你知道这是谁放的?”
雪松面无表情,看着那只鸟,已经想起了这鸟的来历——
他之前还是仙尊的时候来这里放东西,被这只鸟看见了,这只鸟非要到处嚷嚷,实在太吵了,又容易把消息泄露出去——
为了保护放在这里的东西,也为了避免消息被这只鸟传出去,他让这只鸟在这里替他守着这箱子和东西,那只鸟也答应了。
“且慢且慢,”长青左右看了看,皱着眉头,一时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但又觉得肯定和仙尊有关,应该不是敌人,就向那只鸟问,“你知道这里有阵法和宝贝,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只鸟得意洋洋抬起头说:“这就要说到很久以前!仙尊来这里放东西,我看见了,仙尊就顺便请求我帮忙,替他看着东西,我答应了。”
长青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很久以前?时间对得上。仙尊?人也对得上。地点和东西?都在这里了,应该不是撒谎。至于仙尊顺便请求帮忙?
长青重新把那只鸟看了看,微不可查摇了摇头。
难以想象,仙尊会请求一只鸟的帮忙。与其说是仙尊请求,还不如说是,这只鸟机缘巧合发现了仙尊,死皮赖脸求着仙尊,让自己留在这里替仙尊守护东西,以后说出去也有面子,一看就很符合这只鸟的个性。
听起来也比较像是仙尊可能会做的事——
在需要隐藏的事情上,被发现之后,因为发现者没有错处而选择避开杀生,又因为对方恳求而心软,留对方一命的同时,保证自己要做的事情不会出错,既给自己的事情增添了保险,又让对方得到了好处,一举两得。
不愧是仙尊!强大善良,心思缜密,互利互惠,行动又有准则。这才是仙尊!
看对面两个人都不说话,那只鸟还以为他们不相信,有点急了,把头一抬,挥了挥翅膀飞到他们面前,额头上一个雪白的剑痕闪了闪,对他们说:“你们看!这就是证据!这是仙尊留下的!可以证明确实是仙尊让我留在这儿保护东西!我对仙尊发了誓的!不会随便让什么人把东西取走!”
长青定睛一看,点了点头:“确实是仙尊留下的痕迹。”
话音未落,那只鸟停在了不远处的树枝上,忽然像被雷劈了似的,浑身颤了颤,用一种目瞪口呆的神色盯着站在长青身后的雪松。
长青一开始没察觉出什么问题,左右看了看,有些疑惑:“怎么了?”
话刚问出口,不远处那只鸟额头上的印记忽然爆发出一阵强光,照向了几乎躲在长青身后的雪松,毫无疑问,这是印记见到了主人的反应。
但那只鸟亲口说了,那印记是仙尊留下的,雪松也说过,自己不是仙尊,这印记却对雪松有反应,岂不是说——
对这印记而言,雪松就是仙尊,而要得到这样的结果,只有一种可能,仙尊活着的时候,对天地发誓,和雪松结过道侣契,所以哪怕在仙尊死后,这契约也不曾解除,还能一如往常生效,以至于,对于一切仙尊留下的东西和印记,雪松和仙尊毫无区别?
长青倒吸一口凉气。不过他毕竟有之前一系列的事情做铺垫,在震惊之后,很快恢复了平静,接受了现实。
但对于那只鸟而言,这就是晴天霹雳了。
啪的一声,那只鸟落在地上,翅膀颤了两下,好一阵子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呆呆靠着树干,好像眨眼间已经老得不成样子,双眼发直,一副完全回不过神的状态。
长青隐约听见那只鸟喃喃念道:“明明是仙尊留下的印记,怎么会对别人有反应?难道我记错了?不可能!难道仙尊骗我?不可能!难道这是仙尊的道侣?不可能!!!仙尊根本没有!从来没有听说过!突然冒出来一个!谁会相信呢?”
长青看这只鸟如此难以接受,忍不住劝道:“仙尊留下的阵法,想必除了仙尊,只有既定的人能解,现在阵法已经解开,不管是谁,一定是仙尊认为可以领东西的人,你又何必纠结呢?”
那只鸟拍拍身上的土飞了起来,绕着他们两个转了两圈,忍不住摇头:“仙尊怎么会让你们来取东西?”
“难道仙尊说了来取东西的人是谁不成?”长青挑了挑眉,有些好奇。
“这倒没有,”那只鸟摇头,停在不远处,看着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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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准备开箱的雪松,没有再阻止,喃喃道,“但仙尊当时也没说,来取东西的人会是他的道侣啊。”
如果是平时,雪松一定要反驳的,但现在,仙尊从前留下来的印记都确认了他的身份,如果他要反驳自己不是仙尊的道侣,那他就得承认自己是仙尊。
一想到现在的修为,再想到身边其他人的猜测,他就觉得,与其承认自己是仙尊,还不如承认自己是仙尊的道侣。
至少,仙尊的道侣不如仙尊是有可能的,但仙尊的修为,像现在这么低,那就是一次性丢两次的脸,他还真不想承认。
长青是希望雪松反驳的,因为他一路看过来,知道雪松的态度,也知道雪松的记忆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不可能确定谁是朋友,哪怕,周围有一大堆的证据,也只是让雪松从坚决否认变得将信将疑而已。
但他没听见反驳,就干脆看了过去,发现雪松避开了他的目光,侧了侧脸,垂着眼睛,已经不再是从前那种将信将疑的无话可说的神态,倒像是事已至此,恐怕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可说了的样子。
虽然沉默和从前是一样的,但态度显然已经转变了,从前的沉默更接近于,你可以这么说,但我不一定要这么信,现在的沉默则更接近于默认了。
长青受到了一点微妙的打击,挪开目光,看向已经被雪松打开的那个箱子,既然是仙尊留下来的东西,应该都是好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
但如果仙尊可以未卜先知,提前在箱子里准备这次雪松受伤之后需要用的药物,倒也不是不可能。
结果第一眼,长青在箱子里看见了一只,和雪松手腕上一模一样的镯子,愣了一下,逐渐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大为震惊。
原来仙尊当初的镯子被放在这个箱子里了?难怪别人都没看见。这两个镯子的款式还真是一模一样!难道他们真是天作之合?
旁边的鸟这个时候也注意到雪松的镯子,用极其震惊的声音喊道:“这两只镯子根本是一对!你怎么会有另外一只?当初仙尊都只有一只!等等——”
那只鸟露出蚊香圈一样的眼睛,喃喃道:“仙尊知道你会来,也知道你会有这只镯子,所以特意提前得了另外一只,放在这里,送给你吗?”
仙尊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在玉镯镇,只有年少慕艾的青年男女,在想要表白的时候,才会给人送镯子,要说到送一模一样的镯子,那就完全是求婚了。
求婚啊,求婚!仙尊知道求婚是什么意思吗?应该知道吧?那仙尊把镯子放在这里的时候,想的居然是给打开箱子的人求婚吗?
可是,他们不是已经是道侣了吗?否则仙尊的印记怎么会对雪松有反应?难道说,仙尊是和雪松结为道侣之后,才想起来要给人求婚?难怪不敢当面说!又是阵法又是箱子,是就怕对方第一眼看了,直接拒绝吧?
34.第 34 章
雪松只当做什么也没有听到,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只是默默把箱子里的手镯拿起来看了看,戴在自己有空的另外一只手腕上。
长青和旁边的那只鸟并没有看错,这两只镯子确实是同一个款式,简直就是一对,戴在手上之后,更加一模一样了。
不过,雪松带着的那只看起来更老一些,箱子里的那只更新一些,毕竟在箱子里放了那么长时间,没有风吹日晒,保存完好,这也正常。
长青忍不住想起仙尊。难道仙尊连镯子的新旧程度也计算好了吗?知道雪松现在年轻,身份又新,所以特意留了一个看起来比较新的镯子,既不会显眼,又不会太贵重,又有新意,又配得上身份,好像一切都正合适。
这么看来,仙尊送给雪松的那只镯子,倒比雪松自己在新生大比上得到的那只镯子,更适合他一些。仙尊挑了多久?又怎么确认合适的?把人带在身边一一试吗?不太可能。
仙尊来的时候,众所周知,是只有一个人的,走在街上的时候,也有人看见,身边并没有其他人,那雪松就是在仙尊的住处了?
长青忽然想起雪松之前对他说,仿佛在他挑的那个房子住过,倒吸一口凉气。
雪松从前在那个房子住过的意思是——
仙尊曾经让他暂时居住在那个房子里,陪伴自己完成任务,顺便隐瞒了别人,还让他在房子里试了试镯子大小是否合适?
说不定还问过他喜不喜欢这个款式,要不要这只镯子,放在哪里比较容易找,以及,知不知道镯子的意思,要不要接受?
长青狠狠打了个哆嗦,不知道应该感慨他们居然如此蜜里调油,还是应该疑惑,他们是不是就在那个时候,决定结为道侣?
雪松看了看手腕上的镯子,确定暂时并不影响行动之后,又把目光投向了箱子,箱子里有一只白玉瓶。
他把瓶子拿起来晃了晃,隐约听见里面似乎有丹药撞击的声音,就打开塞子低头一看,里面果然有一颗洁白如玉的丹药,正静静躺在里面。
他一仰头,就把丹药吞掉了,喉咙里咕的一声响,像是一块石头砸进了水井里,旁边的长青和鸟都愣住了。
长青在他吞下去之后才反应过来连忙喊他:“你直接就吃吗?你甚至不确定一下这是什么?万一失效了怎么办?万一被替换了怎么办?”
旁边的鸟如同被针扎了一下跳起来,在半空中扑扇着翅膀,把脸涨得通红,恼羞成怒似的,大声喊道:“我一直看着,根本没有被替换过!难道你是在说我替换过了吗?我没有干那种事!”
“只是一种可能而已,你不要这么激动,我没有说你的意思,”长青摆了摆手,“那东西上面没有任何标签,也没有任何印记,算得上来历不明,谨慎小心一些不为过的。”
那只鸟闷闷的,不说话了。
雪松把那个丹药完全吞下去之后,面色十分平静回答他:“不用担心,没有问题。”
长青若有所思,将信将疑看着雪松,没有说什么。
这么信任吗?知道是仙尊放的东西,就根本不需要检查?虽然如果是仙尊给的,确实不需要检查,但是放了这么久,谁知道有没有万一?究竟是在赌自己不会死,还是觉得假如真是毒药,毒死了也无所谓,反正是仙尊给的?你们两个突然恨海情天起来了?
雪松又从箱子里找出第二个瓶子,打开一看里面是满满当当的一瓶进阶丹,与此同时,他手腕上的镯子闪了一闪。
长青挑了挑眉。
之前没看出来这两镯子还有相互吸引的效果?等等,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证明雪松在大比时得到其中一只镯子的时候,就已经可以找到另外一只镯子的下落了?
但他当时为什么没找呢?是没有察觉还是觉得需要准备?他是假装不知道,还是真的不知道?
他该不会早就知道镯子在这儿,但是不想自己主动到这儿来,显得好像是故意为了什么来的,所以才领了任务,顺便和自己一起过来吧?
既可以隐瞒真实目的,又可以转移其他人的注意力,好一招一石二鸟!好熟悉的手段!已经能感觉到仙尊那种算无遗策的味儿了。该说不愧是仙尊的道侣吗?
连这种地方也如此相似!是相处时间太长,所以腌入味了,还是朝夕相处,所以对对方的一切了如指掌,以至于用起对方的手段也手到擒来?根本是未亡人!因为处处都有已经死了的那个人的影子啊。
雪松把瓶子里的丹药看了看,一仰头全都吞了,长青愣了一下,大惊失色:“一口气吃这么多,真的会死的吧?你的伤是因为刚才那颗丹药才刚刚愈合吧?用不用这么着急啊?”
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想起来大比的时候,宗主给的奖励之一是一瓶丹药,吃下去就可以提升进阶的概率,又看了看雪松手里的瓶子,估算了一下,那个瓶子最多可以装多少那样大小的丹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吃那么多真的会死吧?宗主之前在大比奖励的时候给出的丹药数量,对于一般修士而言,就是他们所能承受的最恰当的份量了。
不同的修士天赋和修为都不一样,平时修炼习惯也不一样,如果天赋高,修为高,平时修炼又惯于冲击自己的极限,那多吃一点丹药,挑战自己也不是不行。
如果天赋低,修为低,平时修炼偏向于稳中求胜,那吃丹药的时候最好往少了吃,发现效果不足的时候再加就行。
这样比较方便停下来,也比较好控制最后的分量,得到的效果虽然不如上一种,但也同时没有上一种那么容易死,危险性是大大降低的。
雪松的天赋是毫无疑问的高,否则不可能进宗门没多久就来到筑基巅峰,以他现在的修为想要突破金丹期,已经算是很稳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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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金丹期以下,没有比筑基巅峰更高的修为了。
至于他平时是不是总想着突破自己,长青对此不太了解,但看之前和现在的事,他大概确实是那种类型,多吃一两颗丹药也没什么。
可他简直是多吃了一倍!对于普通修士而言,吃下去的时候就该爆体身亡了。
他现在没死,也不知道是因为身体太虚弱所以需要的能量太多,还是之前吃的那一颗丹药正在急速修复他的身体,勉强维系了最后的平衡。
天上雷云聚集,闪电噼里啪啦,狂风逐渐呼啸,红颜色的鸟扑扇着翅膀飞了起来,向远处躲去,一边飞一边喊:“既然你要渡劫,我就不在这儿待着了,免得一块儿被雷劈,等你渡完了我再回来啊!”
雪松把箱子盖回去,看向长青说:“你也该走远一点了,不然等会儿劫雷把你一起劈了,雷劫的威力和时长都是要翻倍的。”
长青知道这个,皱着眉头说:“可是你真扛得住吗?”
“没问题,”雪松对他晃了晃手里的镯子,“有增益效果在,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要是担心可以在旁边看着,等结束了,把我带回院子去。”
长青将信将疑:“那好吧。”
他转身,离开了雷劫的范围,停在不远处观望情况,忽然想到一件事。宗门大比的时候,宗主给出的奖励,也有可以提升进阶概率的丹药,但当时雪松没有选。
究竟是因为更想要镯子还是认出了曾经有那么一只镯子?究竟是因为觉得不需要丹药还是猜到这里的箱子一定有更多的丹药?
如果是觉得不需要丹药,这会儿怎么又吃了?因为是仙尊给的,所以毫无疑问吗?如果是猜到这里有更多的,那他早就算好,要在这时候吃了丹药渡劫?
仙尊知道吗?应该知道,否则不会准备丹药。就这么放心?就是因为本性相同,所以才情投意合?
长青心情复杂。
雷云逐渐消散,长青踩着一片焦土,向雷劫中心走去,那只红彤彤的鸟飞在他旁边,慢吞吞往前,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小声对他说:“我能感觉到他还活着。”
长青看了那只鸟一眼,那只鸟解释说:“本来这个印记只是让我和仙尊有所联系,确保我信守承诺,我是不能单方面联络仙尊的,感知也做不到,但刚才印记和仙尊道侣有所关联,波动被加强了,我就能感觉到了,或许过一段时间就恢复正常了。”
长青将信将疑,点了点头,随后看见了雪松,停住了脚步。
那只鸟慢了半拍,但也很快跟着他停在了旁边的树枝上。
雪松现在已经是金丹初期的修为,身上的伤全都好了,只有头发还是白的,大概要过一阵子才能好,不过也有可能因为晋升金丹而容貌固定,导致之后也是白的。
但也说不定,雪松是为了祭奠仙尊,才故意保留白发。
35.第 35 章
装东西的箱子已经在刚才的雷劫中灰飞烟灭了,一点痕迹也没留下,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雪松就站在之前的位置上,重新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或许是因为雷劫刚过,整个人看起来焕然一新。
“走吧,”雪松对长青说,“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要拿了。”
长青点了点头,转身正要走,旁边那只鸟忽然飞起来向他们问:“那我呢?我跟你们一起走吧?仙尊让我守的东西已经——”
鸟的眼珠子转了转,看向雪松:“已经几乎不存在了,我没有什么留在这里的必要,把我带走吧?”
雪松把他看了看:“带走你有什么用?”
“我愿意为你鞍前马后,”那只鸟发誓一样说,“仙尊留下的印记作证,当初仙尊怎样让我看守好那些东西,如今我就怎样待你。”
雪松将信将疑,眯了眯眼睛,本来不想带走他的,但听他提起印记,忽然想到,如果不带他走,他一定会到处乱飞,到时候,要说什么,自己可听不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那可就不好说了。
因此雪松略一犹豫就点了点头:“那你就跟着吧,不要打扰我。”
那只鸟连连点头,拍着胸脯保证说:“我一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长青看得出来,雪松本来是不打算答应那只鸟的,但听他答应了,有一点惊讶,转头去看他,发现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和犹豫。
虽然不想被人跟着,但一想到对方曾经和仙尊有所接触,甚至还带着仙尊的印记,就改变主意了吗?
虽然仙尊已经死了,仙尊留下来的东西已经带在身上,仙尊给的丹药已经吃掉了,但还有一只带着仙尊留下来的印记的鸟,所以也不能留在外面吗?
就那么爱仙尊?爱到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收入囊中,连一只不想带着的鸟也要带在身边,只是为了这只鸟身上仙尊的印记,以及曾经见过仙尊的回忆?
哪怕只是曾经和仙尊见过一面,也那么重要吗?究竟是想从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里回忆仙尊,还是窥视仙尊曾经在他人面前的样子以此来拼凑自己对仙尊的印象呢?
如果是前者,那真是爱到不可自拔,如果是后者,大约仍在摇摆,并不确定自己应该是什么态度,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爱过,对仙尊仍有怀疑。
又或者只是占有欲发作,不想让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个人能够通过仙尊留下来的任何东西,哪怕是一只鸟,来回忆仙尊?
如果是这一种,那么显而易见,雪松已经接受自己曾经爱过仙尊的事实,并且仍然决定继续爱下去,以仙尊道侣的身份。
长青并不清楚究竟是哪一种情况,但又不想追根究底,因为觉得,如果打破砂锅问到底,受伤害的只有自己,以至于神色复杂。
“走吧,”雪松从他身边路过,见他不动,提醒他说,“你认得路吧?回院子去。”
长青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好。”
二人一鸟回到了院子,雪松回房间休息,长青在外面坐了坐,也回了自己的房间,那只鸟左右看了看,停在了树枝上。
长青随手布置了一个隔音法阵,拿起徽章,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好一阵子之后,下定了决心,联络了长老问:“您之前没说完的那件事,现在还能再谈谈吗?”
长老想了想:“那件事,好啊,你想问什么?”
“你没说完的,关于那个禁咒的使用的前提条件是什么?”长青深吸一口气,坐在了凳子上,向长老问。
“原来是这个,”长老提起来就控制不住想笑,“前提条件之一,是必须心怀怨恨,而且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行,是长时间对某一个人,充满了不可遏制的怨恨。”
长老顿了顿,努力让自己听起来严肃一些:“所以一开始发现禁咒有这个前提条件才能使用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这个咒语不封禁也没什么,因为前提条件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只是讨厌或者不满是不行的,我们试过。”
“你们还试验过?”长青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我们总得试验之后才知道威力究竟有多大,才知道应不应该被封禁,”长老耸了耸肩,有点无可奈何,“总不能随便看见一个咒语,觉得威力大了就立刻封掉吧?那也太奇怪,太麻烦,太没有必要,而且太儿戏了!”
长青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他忽然反应过来,猛然一惊:“我还以为用这个咒语的前提是充满爱呢,原来是恨?那岂不是说明,雪松很有可能对仙尊充满怨恨?
可如果,他记得的只有好处,又从哪里来的怨恨呢?他记得一些我们不知道,而且他从来没有跟我们讲过的东西吗?”
长老心情复杂,他之前想起这个的时候也吃了一惊,但现在已经平静很多了,因此面对徒弟再次提起,只感慨道:“大概是的。”
长青沉默了。
窗户忽然响了起来,哐哐的,听起来好像是啄木鸟,他走过去,打开窗户一看,红彤彤的鸟飞了进来。
“你进来做什么?”长青皱了皱眉,往外看了看,院子里没有人,雪松应该没听见他之前在说什么,谨慎起见,他还是把窗关了。
“我刚才隐约听见你好像在谈仙尊?”那只鸟停在桌上,收了翅膀看着他问。
“你怎么会听见?你用什么听见的?你偷听?”长青皱着眉头走过来,站在桌前看着那只鸟说:“我这里有隔音阵法!你居然越过阵法来偷听?”
“不不不,”那只鸟连忙摆翅膀,“没有那回事,只是因为仙尊的印记提醒我,附近有人正在念叨仙尊,我发现是你,所以来问问而已。”
“你的印记都有这种效果,”长青皱着眉头,有些烦躁,往旁边看了一眼,一墙之隔就是雪松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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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置,“那仙尊的伴侣会怎么样?”
那只鸟坐在桌上笑嘻嘻说:“他又没有仙尊留下来的印记,怎么能和我一样呢?大约仙尊早料到,如果留下印记会多许多的麻烦事,还不如不留。”
长青神色复杂。仙尊为了让雪松避开和自己有关的事以及麻烦,所以没有给雪松留下自己的印记吗?真是考虑周全。
但仙尊居然在这方面没有占有欲,还挺令人惊讶的。仙尊真的无所谓吗?若果然如此,倒和他冷清清的外表挺配。
可是,他又建洞府又给丹药,又特意准备了剑,又特意准备了软猬甲,甚至还有手镯,恨不得让雪松浑身上下都沾上他的气息,染上他的痕迹,没有一样东西不是他的,这可不像是会在印记方面退让一步的样子。
倒不如说,这种情况比较像雪松的态度,而不是仙尊的,那已经可以想象了,当初仙尊还活着的时候,一边按照雪松的意见隐瞒他们相恋的事实,把人藏得密不透风,一点消息都没有,一边顺势装可怜,让雪松心软,答应把本来的东西换下来,再把沾满自己气息的东西,一样一样挂在道侣身上,恨不得把人时刻带着,一定讨要到很多好处了吧?
只要想一想仙尊究竟是如何得到雪松的灵魂印记再印到软猬甲上的,就该知道,仙尊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吃亏。
长青的神色逐渐诡异起来。
雪松在他心里的形象逐渐从形似仙尊的有趣后辈兼被迫害炸毛小可怜,变成熟透了的,鼓鼓囊囊的,快要滴汁的饱满水蜜桃了。
仙尊也从高不可攀的金刚石神像,逐渐变成志得意满,还迫害小年轻并得手的大尾巴狼,仗着一身蓬松的白毛,假装自己是狐狸,其实比狐狸狡猾多了。
实际上,像那种遇上喜欢的道侣,会一口叼住对方的后颈,硬塞进自己窝里,堵住离开的路,一边用舌头给对方梳毛,一边用尖锐的犬齿对别人的大动脉威逼利诱的身强力壮又浑身肌肉的狼。
“你在想什么?”桌子上的鸟歪了歪头,看着长青变来变去的神色,忍不住问。
“一些仙尊和他道侣的事情。”长青慢吞吞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垂着眼睛说。
“你为什么不叫他的名字?”那只鸟背着翅膀在桌上走来走去看着他,有些疑惑问。
“他们不是一样的名字吗?”长青看了那只鸟一眼,端起杯子,假装听不懂对面说的话。
“几乎没有人会直呼仙尊的姓名,但另外一个现在的地位和修为,显然都比不上仙尊,如果要谈名字,指的是谁,很好分辨吧?”那只鸟摇了摇头。
“我只是不想那么说,”长青把茶水一饮而尽,皱着眉头,露出苦闷的神色,牙齿发出一点嘎吱嘎吱的响声,“仙尊和他道侣,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但如果是仙尊和雪松,那我就不得不正视雪松就是仙尊道侣这件事了,雪松就在隔壁,我做不到。”
36.第 36 章
雪松在房间里休息好了之后,巩固了一下修为,顺便打坐,运转了一个周天,就觉得已经神清气爽,可以出门了。
他推开门走出去,院子里没有人,一个姑娘从外面路过,正好看见他走出来,不由得脚步顿了一顿,直勾勾盯着他。
他停住了脚步,站在院子里,看着那个姑娘,觉得有点眼熟,隐约觉得好像见过,那个姑娘仿佛从他的目光里察觉了什么,向他走了过来:“我曾经在这个院子外面见到过和您长得差不多的人,您曾经在这住过吗?”
“没有,”雪松毫不犹豫摇了摇头,在这里住过的是仙尊,不是雪松,雪松如果承认在这里住过,约等于承认自己是仙尊,长青和之前那只鸟多半还在这里,要是听见,又不知道会想些什么了,“你有什么事吗?”
“当初那位和您差不多的人在这住的时候,我还很小,不知道什么,只知道玩,”那姑娘面带回忆,有些腼腆笑了笑,“常常路过这里,偶然间有一次路过,院子里的那位客人,向我打了招呼,送了我一个东西,我想,转送给您,您愿意收吗?”
雪松一下子想起这姑娘是谁了。
当初他来的时候,这姑娘还是个小孩,穿着一条红花裙子到处乱跑,手上脏兮兮的沾着泥巴,看起来好像刚刚和玩伴,在哪里有泥巴的阶梯上玩过家家。
他当时在院子里闲坐,不知哪里飘来的叶子落在他面前,他就伸手接了看,正好那姑娘停在门口望着他,他还以为那姑娘是喜欢那片叶子,反正本来也不是他的,又不值钱,他也就顺手打了招呼送了。
他不记得他还送过别的什么,那这姑娘说的东西,多半就是那片叶子,过了这么久,那片叶子要是保存完好,多半也已经干了。
可是谁会花心思去保存一片叶子?保存这么多年,随手又送出去?这有点太奇怪了。雪松隐约觉得,还是不收下比较好。
他就试探着问:“他送给你的东西,那就是你的了,你确定要送给我吗?你不想要了?还是不喜欢了?”莫不是想丢了又觉得可惜,所以随便找个看起来好像有关系的人收下,也算不浪费?
姑娘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两只镯子,认出他其中一只镯子是当初仙尊手上戴着的,心情十分复杂。
虽然还不知道他和仙尊究竟是什么关系,但就凭自己的猜测,一个人能把另外一个人曾经带过的镯子戴在自己的手上,关系多半不会太差。
毕竟如果是仇人,早就恨不得把对方的所有东西都烧了,怎么还会留下?又怎么还会带在自己身上?好像非要时时刻刻看着才罢休!这哪里像是仇人?这分明是情人!
最多是由爱生恨罢了。但恨来恨去,恐怕最恨的,不是对方不爱自己,就是恨对方已经死了,居然不能活过来。
更何况,按照玉镯镇本地的习俗,戴一只镯子是未婚,带两只镯子是不婚,不戴镯子是已婚,像现在这位客人这样,来的时候带一只镯子,或许是不知道,但来了之后就戴上两只镯子,那多半是知道的,否则何必多此一举?
既然知道两只镯子是不婚,还是戴上了两只镯子,说明要么他本来就是这么想的,要么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遇到了,改变了他的主意,他才变成这样,可他如果本来就是这么想的,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带两只镯子?因为不知道?
他既然要到这儿来,好歹要稍微了解一下这里的习俗吧?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还是来之前抱有希望,觉得或许可以见到心上人,期待和对方重逢,再举行一场婚礼,才戴着象征未婚的一只镯子呢?
那又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让他戴上了两只镯子?他找到了和他手上那只镯子匹配的另外一只,同时也是,他死去的爱人为他留下的,礼物和遗物吗?
所以他才不婚?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结过婚,又或者,哪怕已经结过了,其中一个死了,婚约自然失效,剩下的活着的那一个,虽然可以结婚,却也已经不愿再结?
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姑娘念及至此,连忙摆手,生怕有一点误会,急匆匆说:“不是不想要,也不是不喜欢,我知道他送给我就是我的,我好好保存了,我只是觉得,那东西与其放在我这里,不如放在你那里,或许更有意义一些,他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雪松虽然搞不清楚,这姑娘后半段究竟在说些什么,但听出对面的意思没有更改,也不想在这件事上争执,将信将疑,点了点头,顺着对方的意思说:“既然如此,那好吧。”
姑娘眼前一亮:“这么说,你会收下?”
雪松再次点了点头:“是的。”
姑娘高兴起来,笑眯眯说:“那我现在就去把东西给你取来!请你一定在这等我!我马上就回来!一定交到你手上!”
雪松虽然对这种郑重的态度有一点惊讶,但想到那东西毕竟是对面保存了那么久的,倒也可以理解,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在这等你回来的,直到你把东西给我。”
姑娘笑着点头,已经迫不及待了:“那好。”
说完,人就已经跑出去了。
雪松想着现在回房间去,那姑娘回来,或许在外面看不见他,会以为他走了,不想让人平白无故担心着急,往周围看了看,走到树下去,等待起来。
此时,正在房间里的长青和旁边的红色鸟面面相觑,已经隔着窗户旁听完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忍不住在隔音阵法的庇护下,低声讨论。
“那姑娘要转送给仙尊道侣的东西,莫不就是当初仙尊打算送给道侣的?只不过当初,阴差阳错,没有送出去,干脆,就转送给了那姑娘?”红羽毛鸟神色诡异,喃喃问。
“这确实很有可能,”长青若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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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点了点头,“不然怎么能解释,那姑娘一看见仙尊道侣就觉得,当初仙尊送给自己的东西,应该转送给别人呢?”
一般人可不会随便把礼物转赠出去,更不会把自己保存了很久的东西,随便送给一个才见一面的陌生人。
除非,收礼者觉得,这个陌生人才是,应该收礼的那个人,也是更适合收藏那个礼物的人,才会这么做。
红羽毛鸟连连点头,觉得自己的想法和长青不谋而合,看了他一眼说:“也许,早在当初仙尊把那东西送给姑娘的时候,就算准了,那姑娘会在今天见到自己的道侣,也知道那姑娘会在今天,把自己送出去的东西,转交给道侣。
所以,那确实就是仙尊本来打算送给道侣的东西,只不过,不是打算当初送出去,而是打算现在送出去。”
毕竟,活人送出去的东西只不过是礼物,死人送出去的东西可是遗物,遗物那种东西,弄损一件少一件,弄丢一件少一件,总之是越来越少,而不会越来越多。
纪念意义绝对更重,也更容易叫人在平静中感到无可奈何的悲痛,不由自主回忆起死者的生前,和自己相处的片段,以及从前那些波涛汹涌的感情,还有无处安放的情绪。
长青听后,忍不住感慨:“仙尊这一招真妙啊,活着的时候把人藏得严严实实,死了之后倒是把人放出来了,但并不代表他放手了。”
他只是从一直待在对方身边,变成仿佛碎了无数块的影子,无处不在,无所不依,既要叫人对他的死亡和感情都无能为力,又要叫人时时刻刻想起他。
从前的感情只要还剩下一丝,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唤醒下,也绝对会被漫长的时间和沉重的物品发酵成,令人惊讶的,无可承受的——
扭曲的,爱恨交织的,无可言喻的痛苦。
红色羽毛鸟头皮发麻,狠狠打了个哆嗦,心情复杂感慨道:“毫无疑问,有数不清的人想要成为仙尊的道侣,但如果这些人知道,成为仙尊道侣的代价就是在仙尊死后,也能处处感知到仙尊存在过的痕迹,简直像被永远无法摆脱的幽灵缠上,恐怕也会犹豫吧?”
“如果不爱仙尊是不会有所触动的,见到这些大约也不过觉得厌烦罢了,”长青摇了摇头,对那些陌生人不抱任何希望,“只是白费了仙尊的一番苦心。”
“仙尊不会爱一个不爱他的人,哪怕是在他死后,”红色羽毛鸟坐在桌边,对此倒仿佛深有了解,“他不是那种随便交付爱意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到死都被人认为,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了。”
长青点了点头:“这倒也是。那些转瞬之间就改变主意的人,怎么配当仙尊的道侣呢?也只有在仙尊死后仍旧念念不忘的人,配得上仙尊。”
一人一鸟沉默了一阵子。
那只鸟忽然提议说:“要不我们出去转转吧?”
37.第 37 章
长青和红色鸟,眨眼间消失在了房间内,一个呼吸之后,又出现在了院子外面不远处的地方,一个树林茂密投下阴影的路口。
长青和鸟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问:“你怎么不走门?”
红色鸟低头啄了啄自己的羽毛,不知是心不在焉,还是有意遮掩,低声回答道:“我只是一只鸟,当然不走门了!那太奇怪了吧?”
“雪松就站在院子里面,”长青挪开目光,注视着不远处院中的雪松,心情复杂回答道,“我从他面前路过,总感觉不太好。”
红色鸟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他现在看起来像是被仙尊的事情牵引了心神,如果现在有谁从他面前路过,恐怕会让他更加烦躁,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对他不好,对路过的人也不好。”
因为他们都感觉,如果现在从雪松面前路过,可能会收到雪松充满希望似的猛然一瞥,就好像可能会看见仙尊一样。
他们当然不是仙尊,也不可能变成仙尊,更不可能现在把仙尊召唤过来,那雪松毫无疑问,看见他们的时候是会失望的,他们不希望雪松失望,更不想直面那张脸上出现那样的表情。
所以还是绕开门比较好。
长青和红色鸟对视一眼,默默挪开目光,又沉默了一会儿,思考之后应该说点什么,随后是长青先开口了:“我们就站在这儿吗?”
“或许我们可以出去走走,”红色鸟扑扇了一下翅膀回答,“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要是被注意到就不好了,更何况,去拿东西的那姑娘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会回来,我们可以到路上去找。”
说到这里,红色鸟顿了顿,转头看向长青说:“其实我想,那姑娘手里的东西还是不要交给雪松比较好,毕竟是仙尊的东西,要是触景生情,害人难过,也没有必要看吧?再说,仙尊都已经死了有一阵了,干扰活人的情绪,恐怕有损阴德呢。”
长青嗤笑了一声:“究竟是有损阴德,还是你自己不愿意看见呢?”
“我有什么可不愿意看见的?”红色鸟把头一偏。
“你不愿意看见雪松怀念仙尊,也不愿意看见,仙尊当真与雪松关系好到这个地步,不是吗?”长青慢条斯理问。
红色鸟没有回答,沉默了一阵说:“我要到外面去看看了,也许能见到那姑娘,总之,我是要想个办法,让那姑娘手里的东西消失的,你可以跟上来,也可以藏起来,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但我暂时不会改变主意。”
说完,红色鸟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长青跟在红色鸟的身后,面色平静,闲庭信步:“这也巧了,我也不太希望雪松和仙尊联系过多,哪怕仙尊已经死了。”哪怕他们可能曾经是道侣。
红色鸟有些惊讶,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还真能和自己在这方面的想法一样,而且一点都不阻止,甚至好像有帮忙的意思。
不过,这对鸟来说是好事,红色鸟垂眼想了一想,没感觉出来他是撒谎或者欺骗,就沉默着继续往前飞,一副顺其自然的姿态。
一人一鸟在小路上见到了急匆匆带着东西去找雪松的姑娘,那姑娘穿一身红色长裙,手里提着一个黄色的口袋,正往前走。
长青隐匿了身形,跟在姑娘身边,正想找个办法,让姑娘不小心把东西遗失,反正东西没有交到雪松手里,雪松看起来也不是很想要,不小心弄丢的话,应该不会追根究底,或者大发雷霆,造不成什么严重后果。
但对他来说,就算好了。
那姑娘忽然在院子不远处停住,往前望了望,发现雪松就在院子里,忽然踌躇起来,转了个身,好像想要回家,又转了回来,似乎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走了,脸上渐渐红了,一时又发白,不知在想些什么,还跺了跺脚,像是怕蚊子咬,又像是怕自己立刻跑掉,非要鼓鼓气不可。
长青听见那姑娘低着头喃喃自语:“要是把东西给他,他一定要伤心了,要是不把东西给他,我就是说话不算话,我该怎么办?早知道我不该告诉他的,他看起来不太高兴。也对,仙尊已经死了,拿到仙尊的东西,又能高兴到什么地步呢?真是好心办坏事啊!”
姑娘皱着眉头在树底下转来转去,屏住呼吸,忽然顿住,面向树干,把手里的口袋拿了起来,轻轻打开,定睛一看,不知是不是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东西还在,一点损坏都没有,应该可以给他吧?可万一他不想要呢?万一他其实不喜欢呢?我怎么承受得住?我又怎么向仙尊交代?哪怕仙尊并没交代什么,可是用头发丝想想也知道,就凭那两只一模一样的镯子,仙尊肯定是想让我,把东西交给他的。”
姑娘又纠结起来。
但这给了长青机会,长青可不纠结,他念了个咒,招来一阵风,往前吹了口气,只听呼的一声响,满树的叶子哗啦啦叫了起来。
树下的姑娘猛然一惊,左右转头,看来看去,像是怕被人认为形迹可疑抓起来,又像是怕被雪松发现,连忙往树干旁边再躲了躲。
就是这个时候,姑娘没注意手里的口袋,刚才那阵风已经把口袋里的东西卷了起来,往远处吹去。
姑娘一边用手按着头发,一边隐约感觉到什么东西被吹走了,顺着风抬头一看,正好看见那片枯黄的叶子,在半空中一卷,向远处飘去,大惊失色,顿时喊道:“等等!”
姑娘一边喊一边追过去,伸手想要抓,没抓到,急得在原地跳来跳去。
院子里的雪松听见了声音,转头往这看了过来,看见半空中的那片叶子,仿佛是认出来了,神色有些回忆,站起身,向那片叶子走去,伸出手,似乎念了个咒语。
一阵微风在半空中一卷,就把那叶子卷了过去,正巧天上有一排大雁,飞着飞着,忽然变作回字形,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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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风发出叫声,听起来莫名有些凄凉。
此时,一轮饱满的明月挂在中天上,暗沉沉的天泛着蓝,满院清辉,雪松就站在院子里,伸出手接住了那片半空中飞落的叶子。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使他那苍白的发色,蒙上了一层混沌的光晕,好像他下一刻就会在众人眼前消失,一种脆弱恍惚又莫名饱经沧桑的感觉,那一瞬间,像极了死去的仙尊。
所有看着他的人都愣住了,一时间什么也反应不过来,只知道呆呆站在原地,直勾勾看着他,好像他真用鱼钩勾住了他们的眼睛,使他们不得不看着他。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长青仰头望了一望天,不由得感怀伤神,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姑娘呆呆看着手托叶子的雪松,再次注意到雪松手腕上的两只镯子,忽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神色恍惚道:“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原来仙尊把镯子留给雪松,是这个意思?这倒也不奇怪。假如他们真是道侣,一双镯子,不过寻常。可仙尊已经死了。
她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清楚这一点。
仙尊已经死了,留在这里的,不过是他的未亡人,兴许,也不过是个,看起来好像还活着的躯壳罢了。
不管仙尊留下的是镯子还是叶子,都是死物,再怎么样,他也不可能活过来,这些东西,也只有徒劳使人伤心,不可能增加丝毫的愉悦。
“我不该来。”姑娘摇了摇头,喃喃自语,转身飞快跑走了,像是要躲避什么扑面而来的悲伤导致的痛苦,又像是觉得自己犯了错却无法弥补而不得不逃跑。
那姑娘的影子一下子不见了。
长青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或许应该去问一问,就向雪松走去,站在院子外向他问:“你还好吗?”
雪松不知道他在外面,惊了一惊,把那片叶子收起来,点了点头,面色平静答道:“还好。”
长青仔细观察雪松的表情,发现雪松好像是真的平静,仿佛根本意识不到,那姑娘为什么,非要把这东西转交给他。
但那姑娘之前应该说得够清楚了,雪松不可能不知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雪松觉得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和仙尊重逢。
那么,即使现在暂时和仙尊分离,看见这样那样的仙尊送给他的东西,而见不了仙尊的人,也无所谓。
他想要殉情?!
长青猛然一惊,意识到这一点,神色海啸一般剧烈变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抓住了雪松,想要劝他,又不知从何说起。
殉情这种事,对当事人而言或许是解脱,他又从何阻拦呢?他一个外人,既不了解内情,又不曾参与什么,被蒙得严严实实,他又能说些什么呢?雪松真会听他的吗?
恐怕,雪松不会那么容易改变主意,反而会因为他尝试阻止而提起警惕。
38.第 38 章
长青想了想,目光落在雪松手里的那片叶子上,又打量了一番雪松脸上的表情,忽然升起了一点疑惑。
雪松知道这就是那个姑娘想要交给他的,仙尊曾经送出去的东西吗?那姑娘好像并没有对他描述过这东西的样子吧?他怎么知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长青试探着,望着雪松问。
“我知道,”雪松轻轻挑了挑眉,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有一点疑惑回答,“这是一片叶子。”
长青皱了皱眉,不知道是应该庆幸仙尊并没有在那上面留下任何痕迹,还是应该担忧雪松的精神状态是不是稳定。
万一真有什么字,只是他暂时没看出来呢?要是之后看出来了,那可就糟糕了。到时候的情绪波动,一定比现在剧烈得多。
长青顿了顿,又问:“那能送给我吗?”如果对雪松而言,这只是一片普通的叶子,想来转送他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像仙尊当初把叶子转送给那个姑娘。
如果对雪松而言,这是一片特殊的叶子,象征着仙尊曾经留下的爱意,那大概是不会同意的,但试一试,雪松应该也不会生气。
万一呢?
长青看着雪松,雪松注视着手里的叶子,要送出去倒也没什么,虽然这是仙尊送出去的东西,又刚回到他手里,但他就是仙尊。
他对仙尊的东西,没有什么特别的念想,甚至可以说要多少有多少,因为他用过的东西,都可以算作是仙尊的东西,不需要尤其注意,问题在于,他刚拿到手就送出去,似乎不太好,哪怕这本来是他的,可这东西,分明是那姑娘要送给他的。
他要是转送给长青,那姑娘看见了,生气怎么办呢?他可不想平白无故惹人生气,更不怎么会哄姑娘开心。何况这还是可以避开的事。
“不,”雪松想了想,做出决定,摇了摇头,“我不送给你。”
长青呆呆看着他。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露出的表情像什么样子吧?恍惚怀念又温和,像是陷在棉花糖做的梦境里,回忆到了过去的仙尊。
从来没有这么温和过,也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来,他是在思考和回忆,那他思考和回忆的对象,除了仙尊,还能有谁呢?
他就这么对仙尊念念不忘?时时刻刻都记着?不管看什么东西,不管说什么话,不管面前是什么人,也不管是什么时候,在哪?
不对,也许正是因为,回忆仙尊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他才会在这个仙尊曾经居住过的院子里,拿着仙尊曾经送给别人的东西,听着旁人在耳边,询问关于仙尊的事,在这种寒风萧瑟,树影婆娑的月夜里,不得不回忆起仙尊吧?连表面上的伪装也顾不得。
他平日里提起仙尊的时候,比现在平静多了。哪怕有些情绪波动,也不过是疑惑,愤怒,将信将疑和惊疑不定,而不是现在这样。
这分明是悲痛至极,以致连自己在悲痛什么都记不得的,令人痛惜可怜的,六神无主的茫然。
既然如此,他不愿意把东西转送出来,倒也正常。
长青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说不清自己是觉得可惜还是感慨,也有可能是跟着恍惚了,在这种极其适合回忆和悲伤的夜里。
想了想,长青还是没有问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觉得直接问出来太残忍了,就像是拿刀割开别人的喉咙,再看着血缓缓流出来一样。
因此他说:“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雪松看了看手里的叶子,又看了看院外清静无人的小路,那姑娘似乎不会回来了,至少今天晚上不会,他不用在这等了。
雪松把叶子看了看,收了起来,点了点头说:“那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长青点了点头,算是听见了,红色羽毛的鸟磨磨蹭蹭从外面飞进来,站在树枝上,默不作声,看着他们。
雪松顿了顿,转头问他们:“说起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呢?”
“什么时候?”长青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打量了他一番问:“你打算尽快离开这里吗?”你不想继续待在这了?虽然看起来似乎比之前好了一些,但也许还需要休息时间,你之前的伤可不轻。
“我觉得我好的差不多了,”雪松垂着眼睛回答,“更何况,继续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事要做吧?你之前不是想去东海吗?趁着这个任务结束之后,我还有时间,我们可以立刻去。”
长青注视着他,试图判断他说这话只是客套还是真心实意。好得差不多了?表面上看是这样,但谁受了那么重的快要死的伤,只用休息两天就会全好呢?更何况中间还有突破。
突破虽然是好事,也绝对会提升修为,但是,雷云可不是来虚的,劫雷绝对是结结实实打过,修为才会进步的,既然如此,适应修为一定是需要时间的,一两天够吗?
继续待在这里,没什么事做?修仙之人每天打坐要花的时间可长了,根本无聊不起来。那么,想要离开这,究竟是因为无事可做,还是因为见到了仙尊曾经见过的人,拿到了仙尊曾经送出去的礼物,住在仙尊曾经住过的房子里,不受控制想到了仙尊而触景伤情,无法继续待在这儿呢?
至于东海?长青曾经确实对雪松提起过。但雪松之前,一直是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但是压根不急着去的状态,怎么现在突然变了?
有什么事情让他着急了吗?最近发生了什么?他见到了仙尊留下的东西?难道是仙尊让他去?仙尊恐怕不会做这种事。
那就是他忽然迫不及待想要了解,仙尊和他之前曾经发生过的一些,他根本不记得的事情?这倒也不是不可能。
听起来总比殉情好些。说起来,就算要殉情,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就去。那去的路上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答应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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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长青说,“你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就到东海去,看看那块三生幻境石,如何?”
雪松点了点头:“好。”也不知道这块石头能照出什么来,应该什么都照不出来吧?毕竟他和仙尊并没有三生三世。
倒是那个幻境需要注意,横竖都是假的,也不知道会不会直接胡编乱造一通来糊弄人,反正都是幻境,要乱造可容易了。
次日一早,长青就去找雪松,雪松住在他的隔壁,他推开门进入院子,转身顺着走廊,就到了雪松的门口,正打算敲门,忽然发现旁边的窗户没关,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过去。
雪松并没有休息,也没有打坐修炼,而是坐在窗前桌边,看着什么的样子,长青把目光落在桌上,定睛一看——
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昨天晚上雪松才拿到的,仙尊曾经送给本地姑娘又被转送回来的,那片叶子。
长青倒吸一口凉气,他吸引了雪松的注意,雪松抬头看了他一眼,面色十分平静,但一看就不是刚醒来的样子。
显然,要么已经醒来一会儿了,要么昨天晚上就没休息过,所以,看起来才能这样清醒又平静,一副刚刚接受清晨露水洗礼过的样子。
长青下意识屏住了呼吸,顿时有种自己正在面对仙尊的错觉,虽然他知道仙尊已经死了。
但他不得不承认雪松真的和仙尊十分像,尤其是这种平静的,没有表情又十分宁静的时候,很有拷问人心的能力。
“现在就走吗?”雪松把那片叶子收起来,推开门,向他问。
“走吧。”长青点了点头。
雪松要是清晨就拿出那片叶子,是感怀伤神,触景伤情,睹物思人,但要是昨天晚上就看着那片叶子,直到今天早上都没干过别的,那至少是想了一夜,究竟要怎么办才好,看样子似乎今天早上也没想好。
不会真是打算殉情吧?除了这件事,还能有什么事情,需要思考这么久还没有结果?说了这件事,还有什么事情,非要看着那片仙尊留下来的叶子,才能想清楚呢?
长青猛然警惕起来。他不会给雪松一丁点死在自己面前的机会的!仙尊已经死了!死人是没有前途的!
雪松忽然停住,长青猛然一惊,一把抓住他问:“怎么了?”
雪松低头往下看了看,问他:“底下那个村子仿佛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你没察觉?”
长青皱起眉头,怀疑这是他分散自己注意力的办法,垂眼往下看去,还真发现底下村子似乎正有什么麻烦,若有所思:“我们只是路过,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还是不要靠近比较好。”
“事情似乎很紧急,”雪松再次看了看,摇头说,“还是去看一看。”他一边说一边降下云头,落在村子不远处,旁观起来。
长青只好跟着他一起下去,但仍然没有放开他,警惕道:“看了就走吧?”
39.第 39 章
“奇怪,”雪松转头看向长青,有些疑惑问,“你之前并不这样着急,你联系了谁在那边等你吗?如果真是这样,你可以自己先去,我随后就到。”
长青本来就怀疑雪松想趁机殉情,听见他这样一说,更加确信他是要把自己支开,连忙摇头:“我没有联系别人,也不必先去,我只是觉得,平白无故我们还是不要插手这里的事情比较好,毕竟又不了解前因后果,谁知道会不会一不小心弄巧成拙呢?那可不妙!”
“没关系,”雪松摇了摇头,观察着不远处,村子里的情况,“先看一看吧。”
长青看劝不动他,不说话了。
村民们陆陆续续从房子里抬出了死状凄惨的尸体,这些尸体的共同点是浑身漆黑,表情狰狞,看上去十分可怕。
雪松看了一阵,忽然觉得这些症状有些眼熟,便走了出去,长青想要拉住他,没拉着,只好跟着他,一起往前走去。
村民们看见他们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都吃了一惊,迅速往后退,站成一堵墙,十分防备盯着他们,好像一群随时准备逃跑的刺猬。
“你们是什么人?”村长走出来,盯着他们看了一阵问。
“路过的,”雪松瞟了一眼他们身后的尸体,随后看着村长说,“我看这些尸体有些眼熟,仿佛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相似的,能让我仔细看看吗?也许我有办法呢?”
长青皱了皱眉,将信将疑看他。
他什么时候见过相似的?他从被长老带到宗门之后,行动处处都有人知道,没听说过他见过这样的东西。
那就是被长老带进宗门之前?他独自在那座山上的时候,见过这样的尸体吗?不可能,那座山上要真有这些尸体,山下的村民又怎么可能一无所知?更何况安然无恙。
那就是更久以前了?他还待在仙尊身边的时候吗?他又想起了一些东西?他想起了多少?
那个阵法果然起了效果吗?不只是让他失去一部分记忆,也不只是让他记忆混乱,终于,终于还是让他想起了?
他昨天晚上一直盯着那片仙尊留下来的叶子看,就是因为其实那时候已经开始想起一些关于仙尊的东西了吧?
所以才会用那样专注又仿佛回忆而无可奈何的目光,注视一片仿佛普普通通的叶子那么久?那他对仙尊的感情一定更深了。
村长皱着眉头怀疑雪松是为了接近尸体而骗他,但又不知道那些尸体能有什么好处,以至于要别人这样骗他,想了想,看向周围的村民,村民们都望着他。
他收回目光,作出决定,对雪松说:“那你就来看看吧。”
雪松点了点头,从村民们分开的路中走了进去,靠近了那些尸体,找了一具最近的,蹲了下来,仔细查看,尸体上有诅咒的痕迹。
他认得这种诅咒,这是魔族的诅咒之一,他也知道这种诅咒的解决办法,要解除这种诅咒的影响,即使是对于他现在的修为,也是很简单的事,只不过看起来凶残一点。
所以解决问题的时候,身边最好不要有其他人,免得受到影响,反而加强了诅咒的力量。
他站起身对村长说:“请给我一间房子,再给我一点时间,不要让人打扰我,我很快就能解决你们的问题。”
村长皱着眉头,听了他说的话,觉得他更像是一个骗子了,因此犹豫着试探问:“那你要我们付出什么?”
雪松摇了摇头:“什么也不要。”
村长吃了一惊,如果为钱为物为人,他们都可以想想办法,也都可以证明,面前这个人不是突然发了好心要帮他们的忙。
可如果对面什么都不要,倒好像真的只是纯粹过来帮忙的,显得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倒不在乎这个,问题在于,天上真有掉馅饼的好事吗?这种事,真的存在?
该不会其实是,为了一口气把他们全都害死来的吧?因为目的是害死他们,所以什么都不要,因为怕被他们发现,所以要求不要打扰?听起来很合理吧?
“那我们能让人旁观吗?”村长十分警惕问。
“不行,”雪松摇了摇头,毫不犹豫拒绝,“我没有办法在被人旁观的时候解决问题。”
“能告诉我们究竟怎么解决吗?”村长觉得他十分蹊跷,试探问。
“不能,”雪松摇了摇头,“一般人知道也做不到,要是贸然尝试,反而容易出事故。”
村长想了想,事已至此,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什么都不用付,先试试再说,深吸一口气,对雪松说:“我会让人给你收拾一间屋子出来,不叫人打扰你,希望你真能为我们解决问题,但是,你的同伴怎么安排?”
“让他和你们一起在外面等我就好,”雪松回答,“我很快就会解决的。”
他看向长青问:“可以吗?”
长青是想和他一起进去的,但想他一个人在屋子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屋子外面又有那么多的人,好像是真来解决问题,不是为这里多添一具尸体的,犹豫着答应了:“好。”
屋子很快收拾出来,雪松走了进去,关上了门窗,检查了一番,布置了一个隔音阵法,开始解除诅咒。
先用血在房子里画一个解除诅咒的阵法,再掏出心脏,放在阵法中间,念诵解除诅咒的咒语,之后等待阵法生效。
制造诅咒的魔族暗中观察着村子的情况,发现村子里的中了诅咒的人居然有所好转,大惊失色。
“这是只有我们魔族才能够解开的诅咒,没有自己解开的办法,怎么会有魔族之外的人能够解开?这不可能!”
“你们看见刚才进去的那两个人了没有?其中一个长得和已经死去的仙尊简直一模一样!难道仙尊还活着?”
“仙尊死的时候大家都看见了的,不可能活着,但那个人确实和仙尊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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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如果没有血缘关系,大约是巧合吧。”
“他的气息和解除诅咒的力量是一致的,他就是解除诅咒那个人!他究竟是从哪里知道解除诅咒的办法的?他不是魔族!”
魔族们面面相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魔尊还在的时候,因为与仙尊为敌,所以格外仇恨与仙尊长得相似的人,但凡遇到了或者听说有谁遇到了,都必定要抓起来,关进寝殿底下的地下牢房,日日夜夜狠狠折磨一番,才勉强满意,沾着一身血腥味,慢条斯理走出来。
这次他们遇到的这个解除诅咒的人和仙尊几乎一模一样,当初魔尊活着的时候,要是见了他这样的人,必然不可能放过。
他们从前又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又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人,但是魔尊死了之后,这个人就突然冒出来了,可想而知,这个人那时候要是活着,绝对在魔尊的地下牢房里。
如果他是从魔尊那里得知诅咒的解除办法,那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毕竟,魔尊知道魔族的诅咒很正常,知道诅咒的解决办法也很正常,在把讨厌的人关进地下牢房之后,觉得这个人根本不可能离开,而随口说了解除诅咒的办法,也不是不可能。
魔族们想到这一点,立刻打算去找当初,在魔尊座下的长老求证。
长老听他们说了前因后果,懒散的神色逐渐转为若有所思,随后挑了挑眉,露出兴致盎然的微笑,面带回忆道:“魔尊当初确实到处搜集和仙尊长得像的人,找到了就抓起来,关进寝殿下方的地牢里,就为了随时随地想起来都可以去折磨,搞死了不知多少。
但魔尊究竟有没有把诅咒和解除诅咒的办法告诉关在地牢里的人,我就不知道了,毕竟,那也是个隐蔽地方,只有魔尊才去的。”
底下几个魔族将信将疑,若有所思的样子。
长老忽然笑道:“不过,魔尊曾经为了报复仙尊而制作过一个和仙尊一比一的人偶,也关在地牢里,想起来了就去见一面。
比起去见地牢里的其他人,可频繁多了,最重要的是,那个人偶的生命力,比活人顽强多了,说不定现在还活着,也许就是你们见的那个呢?”
底下的魔族们猛然一惊。
这么说,他们看见的那个,几乎和仙尊长得一模一样的修士,果然是因为和魔尊有关系,才会知道诅咒的解决办法吧?!
“既然你们见到了他,”长老若有所思,笑了笑,“我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吧,你们去跟踪他,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毕竟,他好歹是曾经的魔尊亲手制造出来的,就这么放在外面不管,似乎也不太好,是不是?”
底下的魔族们立刻接了这个任务,表示现在就去跟踪,一定藏得好好的,不叫人发现,非要看看,那个人偶究竟要做什么。
长老满意点了点头,微笑道:“那就去吧。”
魔族们转身离开。
40.第 40 章
解除了诅咒的雪松,收拾了一下房子里的血迹和自己身上的伤口,整理了衣服,推开门走了出去,村子里的诅咒已经被驱散了。
等在外面的村长十分激动,杵着拐杖感谢他:“要不是你,我们还不知道要受这些折磨受多久,时间也晚了,请留下来住吧!我们已经把最好的房间收拾出来了!为了庆祝,我们打算今天晚上开篝火晚会!一起参加吧?人多热闹嘛!”
雪松是想走的,但想了想对面这么热情,自己身上又带着伤,赶路也赶不了多快,反而容易被长青发现不对,长青本来就怀疑他要做什么似的,真要是被长青发现他身上有伤,只怕,又要胡思乱想了。
犹豫之后,雪松答应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村长笑呵呵点了点头:“好好好!今天晚上我们村就杀年猪来庆祝庆祝!大家也好好吃一顿,补补身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村民们笑着点了点头,欢呼雀跃起来。
长青皱着眉头往周围望了望,他之前莫名觉得周围有人窥视,而且似乎是魔族,因为他察觉到了一丝魔气,但是那丝魔气只是波动了一下就消失了,好像附近窥视的魔族也跑走了,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
本来只当做没有发现也就算了,可就在刚才他又感觉到那种暗中的窥视,这让他汗毛倒竖,他往人群里看了一圈,没看出破绽,那么,偷窥的多半在更远的位置。
他想劝雪松尽快离开,但当着村子里众人的面又不好开口,只能等到村民们把他们请到早就收拾干净的屋子里坐下,为了准备篝火和晚餐逐渐散去,屋子里只剩下他和雪松,才试探着问:“你真要留在这儿?吃了饭过了夜才走?从前我没发现,你还喜欢这些?”
雪松挑了挑眉:“我不能喜欢?”
长青被哽了一下。
雪松对他笑道:“盛情难却,你要是着急可以先走,等我过了夜再去赶你,只要你的速度不是太快,也许我们在路上还能再见,或者,我稍微慢一些,那你在目的地等我就好,只要你给我一张定位符,我总找得到路的。”
长青皱着眉头,有些烦躁:“我不是着急这个。”
“那是为什么?”雪松看着他问。
“我感觉有人,”长青往周围看了看,布了个隔音阵法,对雪松低声道,“在暗处看着我们,之前以为是错觉,但现在看来不是,你没感觉到吗?”
雪松若有所思,这个村子中了魔族的诅咒,想也知道和魔族脱不了干系,不过村子里似乎没有魔族的人也就算了,现在长青感觉到注视,那多半是暗中窥探的魔族了?
他们胆子居然这么大吗?暗中下了诅咒,被发现之后不仅不跑,还留下来?他们该不会是觉得,能解除诅咒的都是魔族人,所以他也是魔族,路过来解除了他们布下的诅咒,只不过是为了在修士面前装样子?
“你这么一说,似乎确实有些,”雪松不想和长青仔细讨论这个问题,含糊其辞道,“不过他们只是偷窥,而没有做什么,大概心有顾虑,不用太担心。”
长青感觉他的态度有点奇怪,将信将疑,点了点头,决定观察一番,顺着他说:“那好吧。但你今天晚上还是少喝些?”
雪松点了点头:“我知道。”
长青没有再说什么。
夜晚来临,篝火搭好,人们围绕在空地上,手拉着手载歌载舞唱唱跳跳起来,气氛十分融洽,厨子兢兢业业,食物的香气从不远处飘来,闻起来十分新鲜可口,使人迫不及待。
村长端着酒杯带头,感谢了雪松和长青前来提供的帮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邀请大家一起吃东西。
雪松对食物没什么兴趣,更何况以他现在的修为,不吃不喝也不会死,因此他浅尝辄止,动了两筷子,就停了下来,往杯子里倒了一杯水,开始打发时间。
这个时候大家已经高兴起来了,没之前那么注意他了,他把杯子放下,转头回了村长安排给他的房间,关上门,准备早些休息,方便养伤。
可是刚过没一会儿,他就察觉有人在门外徘徊,一开始以为是长青,后来发现不对,因为门外不是长青的气息。
他警惕起来,村民们这个时候应该都在空地上,长青又没过来,那门外徘徊的人是谁?徘徊而不进来,心里有鬼?是魔族的人?
他们想干什么?他假装没有发现,仍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好像已经睡过去了,实际上悄悄在系统仓库里翻找出了,当初从魔族那边缴获的战利品,一颗防魔珠。
这颗珠子的作用是让魔族的咒语对珠子的拥有者失效,如果门外真是魔族,现在用这个东西再合适也没有了。
门外响起了一阵念咒的声音,声音含糊而低,隔着窗户几乎听不见,但能量波动传了进来,显然门外之人的目标是雪松。
雪松躺在床上感受到了咒语的能量波动中所蕴含的魔力,确认门外就是魔族,辨别了一下咒语的用处,发现这是一个使人昏睡的咒语,握着珠子,暗中给自己加了一个清醒咒,保证不会因为意外昏睡过去,同时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假装咒语已经生效。
门外的人观察了一阵,发现他没有动静,似乎真的已经完全睡着了,才悄悄从门外溜了进来,站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
他正疑惑,这人究竟要干什么,就听那人在他床边又念起咒来,这一次的咒语,作用是有问必答。
他迟疑了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听见那个下咒的魔族问:“你和魔尊是什么关系?”
这还能有什么关系?当然是仇人关系了!他为居然有魔族大半夜到他床边来问他这个问题而感到震惊。
他毫不犹豫,捏了个瞬发的束缚诀,用一道金光把魔族捆了起来,魔族猛然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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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居然不曾受到咒语的影响?”
不是魔族,但是不会受到咒语的影响,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对面有堪称魔族宝物的,防魔珠。
可是防魔珠那种东西在很久以前就失传了,有人说最后一颗防魔珠被魔尊收藏进了宝库,有人说曾经见过防魔珠被仙尊拿走,但仙尊魔尊都已经死了,毫无疑问,他们是不可能突然复活的。
那如果还有人拥有防魔珠,不是从仙尊那里得到的,就是从魔尊那里得到的,和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关系也绝对不可能是普普通通!
因为普通关系根本不可能得到这种宝贝!
除非去偷去抢,但是人都死了,上哪儿抢去,就算想偷也得知道在哪儿,如果关系不好又怎么可能知道别人把宝贝放在哪儿?
更何况,就凭面前这人和仙尊长得几乎一样的脸,不管是面对仙尊还是面对魔尊,对面大约都不可能无动于衷,给宝贝倒也不是不可能。
“你果然和魔尊有关系!”被捆起来的魔族瞪大眼睛,禁不住喊了出来。
门外寻找雪松路过的长青,听见屋子里的声音顿了顿,脚步一转又走了回来,站在门外,不知里面是个什么情况,有些犹豫要不要敲门。
“我和魔尊当然有关系,”雪松嗤笑道,“仇人关系罢了,还能有什么?”
长青若有所思。
雪松果然想起了曾经的事,连和魔尊有仇都记起来了?以他现在的年纪,他这辈子根本没见过魔尊,哪里来的仇呢?那就只能是从前他在仙尊身边的时候了?
从前根本没有人听说过他,仙尊把他保护得很好,那他是怎么和魔尊结仇的?总不能是因为仙尊和魔尊有仇,所以他和魔尊有仇吧?如果是这样,怎么会有仙尊以外的人,知道他和魔尊有仇这件事?
被捆起来的魔族摇了摇头,虽然身处下位,却莫名有股居高临下的感觉,傲然看着他,好像被捆起来的其实是他一样,甚至带点怜悯说:“你承认了?你就是魔尊当年关在地牢里,亲手制作出来的那个人偶?”
“就凭我这张和仙尊一模一样的脸,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雪松倒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但更倾向于对方脑子坏掉了,因此挑了挑眉问。
“正是因为你和仙尊一模一样,我才这么说,”魔族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闭上眼睛像曾经在魔尊面前祈求饶命一般,有种诡异的战栗,“看来你全都忘了,这也难怪。”
魔尊的手段从来都恐怖至极,寻常魔族在他面前都不得不匍匐,要是被他关在地牢里,日夜和他相对,受他发泄怒火的痛苦折磨,一旦有机会,恨不得全忘了,也是人之常情。
雪松不了解魔尊的事,但非要跟他理论一番:“难怪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吗?”
魔族恍恍惚笑了一声:“魔尊的防魔珠在你手里,就是证据!”
41.第 41 章
雪松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他手里的防魔珠确实曾经是魔尊的,但他拿到这颗防魔珠并不是魔尊送他的,而是他打败了魔尊,自己拿的。
魔族看他沉默,反而愣了一下,虽然觉得自己想的是真的,但看他默认一般的表现,还是吃了一惊,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更加恍惚起来。
他果然是魔尊当年亲手制作的人偶!如果不是,他为什么不反驳?他说不出来了!这么说,他手里的防魔珠竟然真是魔尊给的?
魔尊居然把这种东西给他,凭什么?凭他是阶下囚,还是凭他像仙尊那样的脸,又或者凭他是魔尊亲手制作的人偶?说不通。
难道是因为魔尊不想把他放出地牢,他又不愿意待在那里,为了安抚他,魔尊才把防魔珠给他?
魔尊那样肆意妄为的人,手握权柄,占据高位,睚眦必报,对阶下囚有什么安抚的必要?
除非,他们并不只是主人和人偶或者主人和阶下囚的关系,那还能有什么?
难道魔尊和这张脸日夜相对,起了戏弄的心思,人偶为了讨好他,也为了少受些苦,顺从他的意志,就做了他的玩物?
他们——
他们,是主人和金丝雀的关系?!!!
魔族的眼角抽了抽,神色逐渐古怪起来,因为他不由自主,开始想象,当初魔尊究竟是怎样面对眼前的人,才会把东西给出去。
雪松从他的表情里察觉到他好像在想什么自己不想知道的东西,考虑到之前的问答,如果被人知道,多半会加深误会,对自己造成影响,不如暂时不问,立刻把他打晕了过去。
他本来就被捆住,又在恍惚之中,注意力也不集中,连身体本能的躲闪都没有,一点反抗也来不及,就晕倒在地上,砰的响了一声。
雪松忽然注意到,门外似乎有个影子站着,不知道是谁,但看起来有些眼熟,想来这个时候也不会有别人站在他门口。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拉开了门,门外神色震惊的长青正站在那里,一个想要靠近又想要离开的姿态,十分纠结的样子。
雪松侧身站在门口,面色十分平静,好像只是在看鱼缸里游动的金鱼,而不是发现有人偷听自己屋里的动静,有种使人下意识听从的命令感,看着他说:“来找我吗?请进吧?”
那种感觉十分熟悉,微妙的居高临下,久违的冷,强大力量所带来的镇定,定海神针般的存在,像是仙尊,但如果带着本来对仙尊的印象来看面前的人,又会觉得不像。
长青来不及过多思考,顺着雪松的意思走进了屋子,进去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他其实不该进来,因为假如含糊其辞,装作刚刚来到附近的样子,雪松大概是不会和他计较的。
但如果他进来,那就等于认了自己是之前就在这儿,也就等于告诉雪松,他确实听见了刚才屋子里的对话,知道了一些仿佛不该知道的东西。
他并不担心雪松会对他杀人灭口,毕竟,他现在的修为还是稍稍高于雪松的,他们又是同门师兄弟,看在那点浅薄的情谊上,雪松应该不会对他动手,上面还有长老宗主,不可能为所欲为,更何况,雪松也不是杀人如麻的类型。
可是和雪松共处一室,尤其适合仿佛刚刚才知道了一些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的雪松共处一室,他还是控制不住有些紧张。
不管是因为雪松这张仙尊一样的脸,还是雪松几乎板上钉钉的仙尊道侣的身份,又或者是,他刚才听见的雪松和魔尊的纠葛。
长青站在原地缓缓转过身去,感觉喉咙里有一块大石头,怎么也吞不下去,心脏怦怦狂跳,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兴奋。
他注视着已经把门关上的雪松,猜测着雪松可能对他挑起的话题,尽可能保持面上的平静,心里纷繁杂乱的思绪已经如一层又一层的海浪般,堆叠在一起又破碎开来,分不清最开始是什么。
即使如此,他还是努力思考着,他应该如何回答雪松可能对他提出的问题。
雪松往前走了一步,他猛然一颤,像只即将跳起来的兔子,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雪松停在原地,挑了挑眉,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无可奈何笑了一下:“你有什么事要找我?”
“难道不是你有事要找我?”雪松看着他问:“不然你怎么会在我房间门口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看那边挺热闹的,大家都在,你不在,不知你做什么了,出来找你,只是路过你门口而已。”
雪松仿佛是信了,点了点头:“那你刚才都听到了吧?”
长青迟疑着说:“算是吧。”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想为自己辩解:“其实也没有听到很多,我是后来才来的,一开始不知道。”
雪松似笑非笑注视着他,倒了一杯水问:“后来是什么时候?一开始又是怎样?不说清楚,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长青紧张得心脏怦怦直跳:“一开始?”他舔了舔嘴唇,眼神飘忽,顾左右而言他,支支吾吾道:“我不太记得了,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那会儿我不在呀。”
雪松笑着点了点头,把水递给他:“那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
他伸手接过那个杯子,不太敢去看雪松的脸,转着目光,犹豫着说:“这个也不太记得了。”
“那你记得什么?”雪松站在他旁边看着他,像阳光下即将被晒化的雪人一样。
他莫名觉得有点冷,虽然知道雪松不会杀他,但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杀气,打了个哆嗦说:“我好像听见屋子里砰的一声响,我以为有什么事儿呢,差点就要敲门了,结果你先开了门,把我看见了,其实真没听见什么。”
雪松笑了笑:“是吗?可我看你在那站了有一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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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长青脱口而出,瞪大眼睛:“你没开窗也没开门的!”
雪松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叼着一根蛛丝从屋檐上悬空垂下来的蜘蛛一样,轻飘飘问:“看得很仔细啊!一定都听见了吧?”
长青迟疑着,不知该说什么,脑子里确实是一团浆糊,过一阵子冷静了,或许会想起来,但现在,他叹了一口气:“听见了一些。”
雪松点了点头,不置可否道:“那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什么?”长青努力勉强集中注意力,总算看向他,心脏仍然怦怦乱跳问。
“我不知应该怎样处理这个魔族,”雪松抬了抬下巴,向长青指了指地上被捆住的人,神色平静说,“你一定有处理经验吧?我怕他醒过来就跑了,也担心村子里的人知道他,会情绪不稳定,跑过来闹,不好收场,你觉得应该怎么办才好?”
长青看着那皱着眉头昏迷不醒的魔族,能感觉到这个魔族似乎正在自己想象力构建的幻梦里,忽然想,他虽然不了解魔尊,但魔族的人肯定比他了解魔尊,刚才又说了那么惊人的话,一定知道些什么,清醒着问,不一定答,可现在昏迷了,在梦里,总不能也全是假的吧?不如趁此机会,探究一番。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嘛。
不能总靠自己胡思乱想,也得看看别人是怎么想的,不同的人知道的事情不一样,就算看回忆的角度也未必相同,哪怕全是假的,也可以满足他的好奇心。
更何况,梦里总是不那么设防,如果运气好,也许在梦里看见的东西,全都是真的,那能知道的东西可就多了!
雪松注视着长青,长青抬起头来说:“今天时间晚了,这个人先放在我那里吧?我替你看管着,这样安全些,你也可以休息,明天,把他藏起来,免得被村民们看到,之后我们离开这里,我再找宗门的人过来把他带走?”
雪松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办法,但是说:“你把他带走,我反而不安心,不如你就在这看着他,今天晚上也待在我这儿,不管我休不休息,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他,既不用担心他逃跑,也不用担心他跳起来报复,两个人也比一个人不容易出错些,是吧?”
长青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好。”
雪松点了点头:“那就交给你了,我去里面休息一下。”
长青看着雪松躺回了床上,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什么动静,确认雪松不会突然睁开眼睛,背对着他,悄悄念起咒来。
念的是入梦咒,入的是面前这个被捆住昏迷不醒的魔族的梦,长青今天晚上非要看看,这个人在梦些什么不可。
一入梦中,长青就给自己施了隐身术和隐匿咒,避免被梦境之中的人看见,也避免气息泄露,导致梦境动荡。
之后,他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这是一座暗紫色的宫殿,充斥着浓郁血腥味和魔族的气息。
42.第 42 章
一阵风从外面吹进来,浓郁的血腥味被打散了,像是一团半凝固的血水被倒入了滚烫的开水锅中,几乎瞬息间旋转起来。
长青敏锐发现了这些血腥味,最后的归处向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发现那里有一道门,他从这道门往里走去,底下是一段台阶。
走过这段阶梯,是阴森幽暗的漆黑色地牢,地面是用石子和石砖做的,幽绿色的青苔从缝隙里爬出来,像是地狱里的冤魂,有种诡异的色泽。
长青顺着这段路往里走去,道路两边都是牢房,每一个房间里都沾满了血腥,有些刚刚清理过,看起来干净些,有些似乎废弃了,蒙了一层灰,有些刚刚使用过,整个房间都是猩红色。
地面越发潮湿起来,像走在柔软的舌苔上,有怪兽正张着嘴等待食物顺着喉管往下落,不存在的胃已经开始咕咕叫了。
长青顿了顿,有些怀疑自己走错了,想要转身离开,但就在这个时候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极其耳熟的闷哼声。
他愣了一下,辨认出那声音,是雪松的,加快脚步走了过去,停在了一间牢房门口,门是开着的,房间里布置着层层叠叠的阵法,保证待在里面的人会遭受到足够多的折磨和痛苦,受了伤,也不会立刻自愈,甚至会被拖得更久,运气差一点,说不定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伤口,一点一点长出蛆虫来。
长青倒吸了一口凉气,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门口,仔细往里一看,雪松被铁链捆在十字木架上,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垂着眼睛,眼中漆黑一片,看不出神色,只觉得可怕,像是已死的冤鬼借尸还魂;
眼眶有些发红,仿佛是在忍耐什么,又仿佛是刚刚哭过,湿漉漉的,甚至有些微妙的不明显的肿胀,这并不影响他的容貌,反而使他整个人平添了一丝脆弱的气息,像一只布满裂痕的水青色瓷碗,波光荡漾,柔弱坚韧,让人想要试探试探他究竟到什么程度才会崩溃,一种不可说的充满诱惑的吸引力;
眼下乌青,大约是日日夜夜都不曾好好休息过,才会积累如此重的颜色,这也难怪,阴暗潮湿又不见天日的地方,浑身上下都被捆着,还不能躺下,谁会在这种地方睡着?谁敢呢?
站在雪松面前的人背对着地牢房间的门,但浑身上下的魔气,足以证明他的身份——
他应该就是那个现在已经陷入昏迷的魔族口中无法无天的魔尊。
魔尊的穿戴算不上整齐,因为衣领大敞开着,脖子上挂着长条的银链,看起来有一种不修边幅的感觉,但是,一层里衣,一层外袍,以及那张姣好的脸,又将他传递给人的糟糕印象拯救了一些,仿佛只是天性风流,所以比别人洒脱罢了。
尤其当他面对的,是个只有一层松松垮垮似乎不合身的白色单衣的雪松的时候,显得更正经了一些,雪松倒因此被衬得像是勾引。
不过在受制于人的情况下,雪松大概是不能决定自己要穿什么的,说不定只有那一件衣服,也只能穿那一件。
真要论起勾引这件事来,多半是魔尊想要让雪松看起来像是在勾引自己,才让雪松穿着那件衣服,或者说保留,而非雪松自愿。
长青不由自主摇了摇头。
雪松身上的伤密密麻麻,有已经结痂的,也有已经变成疤的,还有正在流血的,当然也有刚刚发红的,一层叠一层,像爆发了一阵又一阵的长条的被抓烂了的荨麻疹,看起来几乎有些可怖。
衣服虽然遮了一部分伤口,但那毕竟也只是一层,更何况,那件衣服真的很薄,就像是被夏季的烈日晒得浑身出汗才会不得不在自己家院子里穿的,手脚脖子都是毫无疑问会被露出来的。
那上面不仅有密密麻麻的伤口,还有各种各样的牙印和吻痕,有新鲜的也有不新鲜的,就像其他类型的伤口一样。
长青皱着眉头,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他来之前,地牢里除了雪松和魔尊就没有第三个人,那牙印多半是魔尊留下的,吻痕也不出意外。
看那些痕迹令人惊讶的数量和深浅不一的重叠程度,还有雪松现在这种见怪不怪的反应,魔尊大概早就对雪松下手了。
也不知究竟做过多少次才会有这么多这么深的痕迹,看雪松脖子上最轻的那一道牙印留下的痕迹,可以判断是今天早上刚留下的。
魔尊这个畜生!难道每天都这么做吗?他以为,他面对自己亲手制作的人偶,就可以如此不知轻重?!太过分了!!!
长青有心想冲上去帮忙,但也很清楚这是个梦境,而且他还不是梦境的主人,如果,强行要干扰这里的一切,恐怕会令梦境直接破碎,梦境主人提前醒来,不仅对他不安全,也会影响到外面那个魔族的精神状态和身体情况,实在得不偿失。
更何况,他才进来找到人,还没看见什么,立刻就打破梦境出去,岂不是白来了?他想了想,觉得不划算,也就按耐住了。
魔尊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漆黑色的扇子,拿着扇柄用扇尖,挑开了雪松身上那件松松垮垮的白衣,看了看他的胸膛,他的胸膛上也密密麻麻,都是伤痕,但和别的地方有一点不一样,那就是心口的位置——
有一条手术般的刀疤,好像他的心脏曾经被人取出去过,刀疤上还覆盖着缝线,精致得有些过分专业了,仿佛专门研究过,怎么才好看,不像是随便缝的。
长青定睛一看,那线看起来有点眼熟,他想了想,忽然想起来了,那缝线歪起来看,是魔尊的印记。
魔尊真是!好霸道的占有欲!好强烈的折磨心!连别人心口的皮肤也要占有,刻下自己的印记!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长青握着拳头,义愤填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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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他以为魔尊下一步是对雪松开口说点什么或者下咒的时候,魔尊却忽然用扇子挑起了雪松的下巴,直接亲了上去,亲得啧啧作响,好像恨不得谁听见似的,有一瞬间,长青几乎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但他仍然记得这是一个梦,他不应该被发现才对。
他咬着牙挪开了目光,觉得自己出去之后应该洗洗眼睛。
平心而论,不管是雪松还是魔尊的脸都是好看的,毕竟一个是精心制作的人偶,一个是修为高深的魔族,好看是正常的,但是,魔尊简直像个牲口,一边收了扇子,按着对方的后脑勺,一边往前贴,不知什么时候,便把对方的衣服一挑,一件轻薄的白衣就落在了地面上,哪怕已经沾了许多的血迹,但在这暗黑潮湿的地牢里,还是十分显眼,如同一轮弯钩白月,坠入暗潮汹涌的深海。
雪松现在已经□□了,但魔尊仍然没把他从十字木架上放下来,好像确实只把他当做一个人偶,真叫人不知道高兴好还是不高兴好,长青感到心情复杂,默默把头往远处更偏了偏。
但挪开目光,只是看不见了,不是听不见了,他还没有堵耳朵,牢房里的声音一点一点传出来,像一层一层拍在岸上的海浪,在金黄的沙滩用蓝色的水撞出白色的泡沫,泡沫里藏着五颜六色的贝壳,贝壳里含着圆润的珍珠,一种混乱又诡异和谐的声音。
湿漉漉的眼泪,乱糟糟落在地面和皮肤上,也有融进衣服里变作深痕的,沉默中的哽咽,断断续续的抽泣,甚至简直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的无可奈何的叹息。
长青几乎可以凭声音想象出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魔尊抱着雪松,雪松在哭,眼眶红红的,脸颊湿润而苍白,像多年前发生意外沉入海底的幽灵船中的珠宝忽然在滔滔的海浪里重见天日,嘴唇一定是鲜红的,像是刚刚饮了一口滚烫的血。
魔尊在这种时候,充斥着欲望得到发泄后的放松,脸上大约是懒洋洋的餍足的神情,一边用手摩挲那些被他亲手留下的凹凸不平的疤痕,一边悄无声息,挖开新鲜的伤口,从里面得到更新鲜的血,闻着血腥味,把血涂抹在雪松不着寸缕的皮肤上,贴着雪松的身体,感受对面的惊恐和颤抖,品尝着对面无可逃脱的顺从,享受自己仿佛把仙尊碾压在身下的快感——
对魔尊而言,这大约是最值得快乐的事了,毕竟,在这宫殿之外,魔尊从来没有对仙尊做成过这种事。
仙尊和他做的人偶,毕竟不一样。至少从实力上,仙尊强多了。魔尊很清楚。这大概是他制作人偶的原因之一。
在一阵漫长的等待之后,长青看见,魔尊把人偶从十字架上解下来,抱在怀里,踹开了牢房的门,踩过湿漉漉的地面,顺着台阶,进了寝殿,把人放在了那张极其柔软宽大的床上。
轻纱般的床帘正随风飘动。
43.第 43 章
梦境在此结束了,长青忽然察觉有人靠近,猛然一惊睁开眼睛,发现雪松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旁边,正端着一杯水望着他。
“你不是休息去了吗?”长青刚刚从那样绮丽昏暗的梦境中出来,就看见梦境中戏份极重的其中一个人,心脏狂跳,下意识绷起了脸,一边庆幸自己似乎并没露什么破绽,一边故作镇定问。
“已经休息好了,”雪松不知是看出来了,还是没看出来,对他微笑,“后半夜我来守吧?量他也跑不了。”
长青推辞说:“还是我来吧。”
雪松摇了摇头:“之前说好的。”
长青迟疑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要是继续坚持下去,有些太奇怪了,答应下来:“那好吧,拜托你了。”
他点了点头,向不远处的床铺走去,盘腿坐着,看了雪松一眼,开始入定,没多久就开始胡思乱想,心情烦躁,不得不给自己施了个沉睡术,立刻睡了过去。
雪松见他把眼睛闭上,坐在原位想了想,对他施了个入梦术,想看看他听了魔族之前说的那些话,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的梦里仍然是那阴森黑暗的宫殿,墙上燃着幽幽的鬼火,床上的轻纱垂下来,衣衫不整的魔尊正与不知从哪儿来的仙尊对打。
两个人从一边打到另外一边,全力以赴的同时,又有一种微妙的克制,仿佛他们都顾忌着,在这里而没有参加战斗的那个人。
雪松看见床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弯着腰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好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鹿,若有所思,向那边靠近。
他定睛一看,立刻看出床上的人和他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他很确定这个世界上不应该有第三个人拥有这张脸。
那么毫无疑问了,这应该就是,长青梦中给他的身份,只不过,床上这个人看起来除了那张脸,一点也不像他,不管是身上的皮肤还是衣服,又或者是神色性格,和他根本两模两样。
就算床上那个人站在他的身边,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把浑身上下的伤口都遮得严严实实,就凭他们脸上的神色,也绝不会混淆。
旁边的战斗忽然停了,雪松转过头去看,仙尊站在魔尊面前,拿着剑冷着脸,对他说:“原以为你好歹算个枭雄,现在看来你不过是个下贱的畜生,竟只知道思春,可叹可笑可恨!该死!”
“别装得这么冠冕堂皇好吗?”魔尊嗤笑了一声,像条蛇似的软绵绵靠在墙上,目光梳子似的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摇了摇头不屑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过来,既不是为了为民除害,也不是为了消灾解难,只是想多管闲事罢了!”
“既然知道,还不把人交出来?”仙尊毫不客气剑指着他问。
“知道是知道,”魔尊耸了耸肩,像只滑溜溜的蜗牛似的,直起身来,慢吞吞绕着自己刚才的位置,侧头看着仙尊,似笑非笑走了两步,用一种十分挑衅的语气问,“你又不承认,我为什么要把人给你?那是我的人!不是你的!我亲手做出来的人偶,难道还能归你不成?不要欺人太甚!”
他顿了顿,忽然又用一种温和了些许但更加挑衅的语气,笑眯眯对仙尊说:“只要你现在滚回去,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要是执迷不悟,我可不会跟你客气,你别忘了,你轻易杀不了我!你今天真要找事吗?”
仙尊沉默了一瞬:“看来你是说不通了。”
二人又打了起来,魔尊落败,捂着胸口吐了一鲜血靠在墙上,仙尊看也不看他一眼,从他身边经过直直走向那张仍被轻纱遮盖的大床,抬手一挥,纱幔瞬息间被杀机搅得粉碎,什么也不剩下,床上陡然亮了起来。
仙尊看着床上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皱了皱眉,似乎不满又似乎不适,床上的人察觉到他的情绪,像只蜗牛似的,往被子里缩了缩,团得更紧了一些,紧得像一块放了一晚上但没有一丁点酵母的面团。
仙尊不欲多说,将他打晕,抱起来就走,三步并作两步,一个传送阵法在眼前缓缓转动,放出光芒,仙尊抱着人走了进去。
雪松趁机往里一看,阵法对面是仙尊的住所,他在那里住了许久,熟悉得很,立刻跟了上去,谁知道刚往前踏出一步,世界天翻地覆,原来是梦境已经结束。
他睁开眼睛,往周围一看,天已经亮了,明亮的光从窗户里透进来,但房间里仍然模模糊糊的,像是所有人都睡着的样子。
他往地上一看,地上的魔族昏迷不醒,不远处是吸气声,他转过头去,看见长青猛然睁开眼睛,像是受到了惊吓。
长青应该没有在梦中发现雪松,那他受到惊吓的原因,大约是因为梦醒,突然意识到,自己究竟在想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雪松笑眯眯走过去,向他问:“你醒了?天已经亮了。”
话音未落,雪松成功看见长青受到了比之前更大的惊吓,简直像是一只突然发现身边多了一条绿黄瓜的猫,快要跳起来了。
雪松露出一个微妙的笑,长青回过神来,看见他露出这种表情,又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刚才的那个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又尴尬又不好意思,垂着眼睛神色十分复杂说:“那我们该走了是吗?”
雪松点了点头:“但那个魔族现在还没有处理。”
长青想了想,抬手开了个阵法:“我回宗门一趟,通知弟子过来把这个魔族带走,由他们看管,我看他是跑不了的。”
雪松微笑着点了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不客气。”长青摆了摆手,把魔族处理了,整理了一番衣服,起身向门走去,打算趁着周围现在应该没人的时候,回自己房间去。
雪松一步一步跟在后面送他,他打开门,往外一看,一下子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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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还以为门外现在没有人的,但是事实恰恰相反——
村长带着两个壮汉,一个提着酒,一个端着肉,身后还跟着两个大婶,一人提着一个食盒子,后面远远坠着几个小孩,似乎是因为好奇,正躲在树干后面探头探脑,往这里张望着,距离并不远,以小孩的视力,要看见这边的情况,绰绰有余。
更别提这些人后面,还有似乎是来散步的村民们,虽然要说整个村子的人都在这,或许有些夸张,但如果说大半个村子的人都在这儿,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长青倒吸一口凉气,以他们和门的距离,或许还没有听见门里的谈话,但现在在门口看见他待在雪松的房间里,一副刚刚醒来的样子,不管怎么样都很古怪啊!
他忍不住立刻解释说:“我们昨天晚上什么也没干!”虽然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但这么多人在,解释一句是有必要的。
村长看见他出现在雪松的房间里,也愣了一下,听他这么一说,本来还没想到什么,却忽然像是受到了提示,脸上露出一种微妙的心照不宣的有些暧昧的笑,点了点头,用一种原来是这样的语气说:“我知道了。”
本来有两个房间,一人一个的,完全不会挤到,也不存在住不下的情况,偏偏要住在一起,这不就是舍不得分开的黏黏糊糊的小情侣吗?
大约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所以白天装作只是普通关系,到了晚上没人注意了,就迫不及待挤到一起去,恨不得滚成一团,不然怎么一大早上就急匆匆的要走?怕被人发现吧?还真是年轻人!
村长用一种飞快的速度将二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雪松衣服还好,但长青是有些衣衫不整的,心中叹了一声,果然。
实际上雪松衣衫整齐,是因为后半夜的时间足够他整理自己,他不是刚醒来,是醒来有一阵了,这要是还睡眼惺忪,那可说不过去。
长青被村长的语气哽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解释不清楚了,看向了雪松,试图让雪松帮帮忙。
殊不知这个举动,落在村长和其他人的眼里,完全就是情侣做派,毕竟,谁家兄弟朋友发现事情和自己想的不一样,第一反应不是继续解释或者放弃,或者顺势开玩笑,又或者找证人,反而是看向自己身边的人求助呢?情侣间的依赖已经展露无遗了!
雪松接收到了长青的目光,笑眯眯走出来,十分认真,点了点头,对众人说:“我们昨天晚上什么也没做,只是聊了聊天。”
提着食盒的花大婶用一种怜悯又痛惜的目光看他。这孩子怎么这么乖哦!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还这么认真!只怕被人吃干抹净了,还要帮别人数钱呢!真是可怜孩子!
花大婶身边的牛大婶悄悄瞪了长青一眼。都跟人待在房间睡了一晚上了,还不认账!衣服都没穿好呢,就翻脸!还让人解释!也真干得出来!
44.第 44 章
这下子,长青也尝到了有口难辩的滋味了,神色复杂,欲言又止,忍不住再次看向了雪松,算是忽然对雪松之前的情况感同身受了,又有一点疑惑。
雪松真不是故意想让别人误会他们吗?
“二位,”村长干咳一声,打断了长青对雪松的注视,“我们来给你们送饭了,正好大家都在,洗漱了立刻就吃吧?不然等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
果然是年轻小情侣,说一句话就把眼睛转过去了,一分一秒都不肯错过的,要是没人打断,恐怕能一直看下去吧?
究竟想要看到什么时候?地老天荒吗?这种情况根本不需要遮掩吧?因为根本没遮掩啊!或者说遮掩了也没用,太明显了,太明显了!
雪松看向长青问:“昨晚的事情麻烦你了,你也没休息多久,要不吃点儿,等会休息休息再走,养精蓄锐嘛?”
花大婶距离他们很近,听见了他们的话,睁了睁眼睛。昨晚的事情?昨晚的什么事情?不是说什么都没有做吗?那有什么可麻烦的?果然刚才的话是假的!
他们昨晚不仅做了事情,而且是一个麻烦另一个,花了好一段时间,所以才没能休息多久!除了那种事还能有什么?
更何况,什么事用得着专门养精蓄锐?他们不是说只是路过吗?看来他们准备有空的时候,重复昨天晚上的事情呢。
“如果你愿意留下来,”长青想了想,就算他着急走,也不能立刻就走,那太像落荒而逃了,更何况他一个人走,也没什么意思,就说,“那我也留下。”
村长忍不住摇了摇头。一个留下来,另外一个就跟着流下来,简直像是在锅里被煮化了就黏在一起的两块年糕,感情太好了!一般人可做不到!不是情侣根本不可能吧?!
雪松点了点头:“那就留下来,吃过饭休息休息再走。”
吃过十分丰盛的一餐,众人各自散去,长青回房间休息,午休之后,从床上起来,精神饱满,出门去散步,在路上遇到了花大婶。
花大婶手里挎着个篮子,一副刚刚办完事的样子,在路上见到他,没想到他已经睡醒了,表情有点惊讶,立刻对他挥手。
他走过去,花大婶就拉着他絮絮叨叨起来:“小伙子你年轻,你听我一句劝,小情侣闹矛盾,那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没有不会好的,你别太放在心上。”
长青完全想不到花大婶说的小情侣是指他和雪松,只想到了雪松和仙尊,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又想到仙尊已死,雪松痴心不改,自己似乎毫无希望,皱了皱眉,脸上露出颓丧的神色:“我知道。”
花大婶看他的表情,还以为他想到了雪松和自己,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吵架了,但看起来像,毕竟他们的气质都偏斯文,似乎不是动手的类型,脸上身上也没伤,早上还有点蜜里调油似的,就说:“很多时候啊,两口子吵了架,没有什么的,家家户户都有吵架的,吵完和好,感情反而更好呢。”
长青皱起眉头。仙尊虽然死了,但如果仙尊活过来,对雪松岂不是失而复得?他们要是吵一架,以他们的感情,一定很快就能和好吧?到时候和好了,关系肯定比现在还深。那他又算什么呢?他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脸上不由自主带出了些许失落的神色。
花大婶还以为他失落是因为早上对众人说,昨天晚上和雪松什么也没做,惹恼了雪松,所以,私底下雪松不理会他了,靠近了一些,低声给他出主意说:“只要服个软低个头,对面一定不生气的。”
长青若有所思:“是吗?”仙尊已经死了,不管雪松怎么生气,仙尊是不可能重新出现来服软低头的,这么看,他们复合的概率不高。
长青高兴起来:“谢谢!”他说完,就迫不及待走掉了。
花大婶还以为自己的劝说起了效果,也高兴走掉了,同时,更加坚定了,长青和雪松是一对的认知。
如果真不是一对,刚才听了怎么不反驳?
雪松并没出门,只是在房间里打坐,听见有人敲门,走过去打开一看,门外是牛大婶,牛大婶挎着个篮子,一脸严肃对他说:“我本来不想来的,因为有事,但我想了想还是来了,因为我觉得,有些东西你应该知道。”
看对面这样严肃,雪松险些还真以为对面要说什么重要的事,但牛大婶接着说:“就是夫君不好,也是可以和离的,更别提,还不是夫君的,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两相欢好,也只能算两情相悦,若是不愿,随时可以走。”
雪松明白牛大婶是在说长青的事,因为之前众人误解他和仙尊是一对已经不止一次了,他对这种被误解的情况十分熟悉,只不过,从前旁人就算有误解,也误解他和仙尊,现在误解他和长青,倒算得上新鲜。
从经验上来看,他知道直接解释对面肯定是不信的,反而会觉得他在欲盖弥彰,或者干脆就是不好意思,因此他想了想,没有解释,仿佛默认又仿佛听不懂一样,笑道:“我知道,要是我找的人不好,我一定走的。”
牛大婶听他这样含糊,忍不住恨铁不成钢问他:“那你找的那个,究竟为什么那样?他不负责啊!”
长青走到不远处,听见牛大婶的话,停了下来。找的那个?仙尊吗?为什么那样?为什么明明看见误会却不出来解释?
雪松眨了眨眼睛,一想到自己是正在迫害长青,就觉得想笑,一脸热恋中的情侣什么都听不进的样子,认真辩解说:“他不是不负责,只是为我考虑,所以才要走,不然,大可以留下来,只是名声不好。”
长青愣住了。仙尊抛下雪松死了,雪松居然觉得,这是仙尊为他考虑?这么说在雪松心里,不为他考虑才会留下来?因为名声?可仙尊哪里是在乎名声的人?仙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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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是在乎雪松,才会是现在的结果!
牛大婶觉得他没救了,忍不住摇了摇头,十分无可奈何:“你这孩子!真像听不懂似的!看着挺聪明的,不应该呀!算了、算了。”
“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就回来找我,我这虽然没有大房子,也没有多少地,但腾出一个地方给人住,多加一双筷子还是行的,”牛大婶嘱咐了一番,转头准备离开,一眼看见不远处准备回来的长青,又转头对雪松说,“别带他来!我最看不惯这种不负责的了!”
雪松仍然辩解说:“他很好!”
牛大婶摇了摇头,只当他现在被感情蒙住了双眼,什么都看不清楚,也就不与他计较,走远去了。
长青能感受到牛大婶对于自己那种微妙的不满意,也不是不知道来源,忍不住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又觉得有点好笑,走到雪松面前说:“他们倒好像真觉得我跟你是一对儿了!”
雪松笑眯眯回答:“只是误会而已。”
长青顿了顿,心念一动,忽然忍不住想问:“如果,不是误会呢?”
“那算他们眼力好。”雪松满不在乎耸了耸肩。
长青有些失落,这不是他想试探得到的结果,但这也是可以预见的,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就调整过来,向雪松问:“饭也吃了,休息也休息了,那我们现在就走,还是过会儿再走?”
雪松没有什么继续留下来的必要,就说:“现在走吧。”
长青点了点头,二人一起去找了村长,说明了要离开的事,正好花大婶和牛大婶也在,两个大婶似乎刚刚交流完,看见他们一起来了,还在交换眼神。
我就说他其实还是有救,是个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好孩子呢。
得了吧,虽然我确实看见他去找同伴了,但如果他是因为听了你的劝说才去找的,可见其是心不诚,不然自己就能想出来,应该怎么做,一开始也不见得犯错,别太指望他了。
不管怎么样,他们已经和好了,看起来气氛很融洽,不是吗?
这倒确实,既然他们已经和好了,我们也没什么可掺和的,随他们去吧,他们总比我们更了解对方些。
花大婶接收到了牛大婶的意思,赞同点了点头。
村长听说二人要走,挽留了一番,但二人去意已决,不想过多打扰,也不想兴师动众,村长就把他们送到村口挥了挥手。
二人腾云驾雾,很快到了东海,落了地之后,时间已晚,他们就地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去找了三生幻境石。
为了避免这石头对凡人造成影响,这东西是存在东海水中的,但要是存在表面容易被凡人打捞起来,存在深处又漆黑无比,要是无人看管,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要是不打理,那简直不能用。
所以,原本就生活在水中的鲛人发现那石头后——
45.第 45 章
鲛人们干脆围绕着那块石头建起了宫殿,又在旁边修了四通八达的道路,还有密密麻麻的洞府,干脆住在了附近。
对石头和鲛人们感兴趣的人来到这里,发现情况和从前大不一样,或是留下来摆摊,或是回家去谈论,久而久之,这里越发热闹。
现在看来,已经像是水下的一座小城,可以当做观光景点了。
长青知道三生幻境石在哪,但是走过去之后,被鲛人在门口拦住了,只能看见宫殿,看不见石头。
守门的鲛人告诉他,这里每日十分客满,今日已经满员了,不许再入,他要是想进去,得提前预约才行,从今天开始预约,至少也要等到一周之后才能进去。
他皱了皱眉,觉得时间有点长,但考虑到最近似乎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去做,也不是等不起,就先预约了两人份的。
鲛人让他在登记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递给他两块贝壳,告诉他,一周之后,带着这两块贝壳过来,就可以进去了。
他点了点头,带着贝壳离开了,雪松在不远处等他,见他过来,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贝壳,好奇问:“什么时候能进去?”
“一周后。”长青把手里的贝壳分了一个给雪松,转告他去的时候拿出来证明身份,他收下贝壳,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那我们之后去哪住?”雪松把贝壳收进储物戒指问道。
“我找找看吧。”长青将街上的旅店都望了望,一边走一边回答。
雪松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直到他找到一家合适的,开了两间房,拿到了钥匙,开了门,走了进去。
“我就住在隔壁,”长青拿着钥匙说,“有什么事随时找我。”
雪松点了点头,感觉这个画面似曾相识,想起来上一次他们住在旅店的时候,仿佛还是在琉璃村出任务,结果当天晚上就遇到了,寻仇入梦的鬼。
希望今天一切正常吧。
抱着这种希望,雪松关上门,将房间打量了一番,确认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松了一口气,早早洗漱了,有些身心疲惫,立刻倒在床上睡了。
半夜忽然听见房间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担心是老鼠,所以睁开眼睛来看,结果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床边有一个人,直勾勾盯着他,两只眼睛在夜里发亮,像夜明珠似的。
他吓了一跳,毫不犹豫,反手一击,对面往后一退,躲开了这次的攻击,却不由得震惊起来,忍不住大声问道:“你怎么会这样的招法?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知道的!更不是寻常人能用出来的!你是什么人?居然还长着这样一张脸?”
雪松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因为刚才的随手一击,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根本没有细想,自然也不知道有什么特别,值得对面这样一问。
因此他皱着眉头说:“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隔壁的长青听见这里的动静,过来敲门一边敲一边在门口问:“我刚才好像听见你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在响,发生什么事了吗?”
床边那个人皱着眉头往门口一看,骂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真是坏事!”
话音未落,他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一团流水,顺着旁边不远处的窗户缝隙,迅速溜走了。
长青在门口听见房间里有雪松之外的人的声音,更加着急,使劲敲起门来:“什么人在讲话?快开门!不然我不客气了!”
雪松走过去开门,长青愣了一下,顺势往他身后张望,没有看见人,有些疑惑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雪松请他进门来说,因为同一层楼的其他住户,已经因为这里的声音而忍不住要开门了,他听得见开门的声音,就进去了。
雪松刚把门关上,外面其他房间的门就打开了,没有看见走廊上有什么,皱着眉头又把门关回去了,顺便骂骂咧咧,吵了两句,怎么会有人大晚上不睡觉,一个劲敲门还不见踪影,也就没了。
雪松请长青坐下,说了刚才的事:“我躺在床上听见有声音,以为是老鼠,睁开眼睛一看,有人在我床边,你听见的声音,大约是那个人发出的吧。”
“你不确定?”长青有些疑惑。
“我能确定什么?”雪松挑了挑眉:“我一开始可是睡着的,哪里知道那许多?他也没承认,我也没来得及问,你就来了。”
“幸好不是明天要去参观那块石头,”长青若有所思,“不然,第二天早上一定没精神的。”
雪松点了点头。
“你刚才看见那个人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了吗?声音怎么样?有没有特点?也不能白让他来,要是能找到,好歹要处理的。”长青问。
雪松想了想,摇了摇头:“那人用了混淆法术,我看不清他的脸和衣服,但从他身上那种在此地游刃有余的感觉,他应该是鲛人,本地的,不然不会对这里这样熟。至于声音——”
雪松想起他临走前说的话,顿了顿,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觉得说出来徒增麻烦,就含糊道:“震惊,好像认识我用的招式,也许看谁用过吧。”
长青将信将疑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他想了想:“虽然那个人已经走了,但万一又回来呢?那你一定不安全的。反正我都已经来了,今天晚上我就在这,替你看着,你再去休息吧?”
“那好吧。”雪松不想和他继续谈论刚才那个人的事,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也确实想休息了,答应完之后,就躺回床上重新睡着了。
长青信守承诺待在房间里坐着,睁着眼睛,防备着之前那个人卷土重来,一夜未眠,于修仙者而言,这不算什么。
除了精神稍稍紧绷些,别的还好。
与此同时,从雪松房间里逃出来的鲛人,解除了混淆术,把身上一堆杂七杂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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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东西都取下来丢到一边,感觉自己像是刚从麻袋里面探出头来,深吸了一口气,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腰背迅速弯了下去,整个人放松不少,连表情也舒适了,一副回家的样子。
旁边的鲛人问他:“你不是去旅店客房了吗?没得手吗?”
他摆了摆手,一脸无可奈何,十分疲惫回答道:“别提了!你不知道!今天新来的那两个客人之一,发现我了,没有睡熟,还跳起来打我,这倒也没什么,正常反应而已,但是,他用的招式十分眼熟!”
旁边的鲛人好奇问:“能有多眼熟?”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有余悸说:“从前仙尊也来过这里,当时我们的人,也去探过仙尊,我当时跟着别人去的,只是个跟在后面的小喽啰,毕竟仙尊那时候已经声名鹊起,听起来就不像寻常人,只让一个人去,恐怕回不来,所以多去几个人照应。”
旁边的鲛人听得兴起,连连点头。
“仙尊早有准备,我们一去他就发现了,完全是设圈套给我们,我们不知情,一脚踏进去,他就开始收网,”他颤颤巍巍咬着牙,压着心里那股迟来的恐惧,像一个劲往水面上浮的泡泡一样,无法控制自己,“他当时用的招数,和我这次找的那个人,用出来的一模一样!如果不是知道,他确实已经死透了,我几乎怀疑,是借尸还魂!”
旁边的鲛人若有所思:“借尸还魂,是不太可能,但用一样的招式,莫不是情人?毕竟,一般人可不会把自己专用的招式随意交给别人。感情要是不好,做这种事,不是折磨自己吗?”
他猛然一惊:“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长着一样的脸!一定是感情太深了,一个死了,另外一个接受不了,就干脆把自己变成他!”
他狠狠打了个哆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脸惨白,充满了震惊和惊恐:“好变态!幸好我及时跑了!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今天的事情稍稍有些不同寻常,跟踪雪松的魔族,自然把事情上报给了魔族的长老,长老听后哈哈大笑:“一样的招式?只怕是当初魔尊见仙尊对他有意,就顺水推舟,把人偶送了出去,暗中让人偶潜伏在仙尊身边,把仙尊骗得团团转不说,还趁机学到了仙尊的独家招式!魔尊不愧是魔尊!”
魔族们若有所思,觉得很有道理,连连点头,跟着吹捧起来:“魔尊只靠一个人偶,就轻而易举办成了别人都办不到的事,真了不起!”
“这件事上那个人偶居功至伟,”魔族长老慢条斯理说,“你们且跟着,不要错过任何消息,我看,还有好戏呢!”
魔族们连连点头:“是!”
魔族们正要切断通讯,长老忽然想到,魔尊亲手制作的人偶,不可能没有强行控制的办法,就丢给魔族们一个小鼓说:“这是魔尊曾经的控制法器,玲珑小鼓,你们拿着这个,偷偷靠近人偶,试试效果。”
46.第 46 章
要是玲珑小鼓,真能控制雪松,那就说明雪松确实曾经是魔尊的人偶,而且,至今带着洗不掉的印记。
如此,魔族们就可以利用这一点,来控制雪松为他们办事,绝对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毕竟,如果不是知情者,应该很难有人会怀疑,一个长得和仙尊一模一样的人,可能和魔尊有交集。
“小心一些,”魔族长老对魔族们嘱咐道,“不要被发现了,最好趁人偶脆弱的时候使用法器,否则,容易被反噬。”
魔族们点了点头,把东西收了起来,回答道:“我们知道了。”
次日一早,旅店的小二就来敲门,一边提供叫醒服务,一边问:“请问需要我们为您提供早餐吗?这是额外收费的项目。但只要这儿有的,您给了钱,我们就一定能给您带来!”
雪松醒了过来,从床上坐起身,长青向他问:“你要早餐吗?其实来这尝尝也好。这里的食物和别的地方都不一样。就当是来玩儿了?”
雪松点了点头,眯着眼睛低着头,还有一点想躺回去再睡一觉,毕竟昨天晚上被打扰过了,没能好好睡,现在还有点迷迷糊糊的,随口道:“那给我带一份东街珍宝堂的小鱼干吧。”
长青点了点头,一边去开门一边说:“正好我也没尝过,那我也来一份这个吧。”
他开了门,对门外的小二说了地址和食物名,问了多少钱,把钱付了,小二收了钱,笑眯眯说一定尽快把食物带过来,准备走的时候,又像是顺口恭维一般道:“那地儿的小鱼干做的好,尝过的客人都念念不忘,来第二次一定还要点的,二位真是行家,一来就知道这个!”
长青顿了顿,微笑了一下:“是吗?”
他忽然记起,昨天并没有和雪松去过那边,那雪松是怎么知道那边有这么一家店和那么些东西的?曾经和仙尊一起去过?那可真是尝过就念念不忘了!
不知从前什么时候去的,到现在都记得这样清楚,不管是名字,还是东西,别人一问,就立刻回答,一点的多余的回忆或者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已经想了很久了吧?
啧,感情真好啊。让人几乎忍不住有点嫉妒了。幸好仙尊已经死了,感情再好也不会活过来,不然,他说不定会因为被迫围观情侣秀恩爱而爆炸。
“是啊,是啊。”小二连连点头,说完又问:“那您这要是没什么事儿,我现在就去买去了?”
长青点了点头,小二转身离开。
小二带着钱去了珍宝堂,买了两份小鱼干,珍宝堂的人问:“我们今天做活动,情侣第二份半价,要买活动情侣款吗?会便宜一点。”
小二想了想,明明有两个房间,却在第二天早上出现在同一个房间里,又不是缺钱或者没有多余的房间,除了情侣,还能是什么呢?
而且昨天晚上听见那层楼大晚上砰砰的响,之前还带着些许惊呼声,究竟在干什么,是显而易见的吧?想必不会有情侣之外的人做这种事。
既然如此,小二点了点头,对店员说:“请给我活动情侣款的。”在不会招惹顾客的情况下,能省钱总是好的。
店员把小鱼干打包好之后,递给了小二,小二付了钱,转身离开,回到了旅店,站在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还是长青过来开的门,小二一边把东西递出去,一边试探着说:“今天那边搞活动,情侣款的第二份半价,所以买了情侣款的。”
长青面不改色接了东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小二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他就说他们是情侣吧!如果不是情侣,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跳起来了!或者忍不住想笑之后辩解。他们根本没有这种反应,说明他们就是情侣!
更何况,现在都已经早上了,两个人也都已经醒了,即将准备吃早餐了,居然还是不分开,仍然待在一个房间里,这不是黏黏糊糊的热恋中的小情侣,这是什么?
能走的机会可多了!但不走还开门,这不是默认自己是房间的主人之一吗?典型的情侣症状!他不会认错的!
长青把两份情侣款的小鱼干放在了桌上,雪松已经洗漱之后,走了过来,看见桌上包装完好的鱼干,坐了下来。
“现在可以开始吃了吗?”雪松看向长青问。
“可以,”长青点了点头,“你吃吧。”看见情侣款的包装,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吗?这么平淡?果然是曾经见过,所以见怪不怪了吧?
仙尊曾经来过这里,当初和他一起来的就是仙尊吧?他们甚至是一起吃的情侣款吗?!这也太腻歪了吧?!
雪松什么时候记起这些东西的?他记起这些东西,居然面不改色的?从外表上看,完全看不出来他想起了什么!真是好耐性。
雪松拆开包装,咬了一口,表面上全是红通通的油亮亮的酱汁,整只鱼已经被炸得酥透,嚼起来干巴巴的,脆脆的,带着一点咸鲜的辣味,香气扑鼻,酱汁四溢,看不出本来的模样,只是一长条。
长青看着他拆开包装如此熟练,更加笃定他绝对曾经来过这里,而且尝过这家店的食物,不然怎么会一点犹豫都没有呢?
不过,长青隐约记得他之前从来不吃鱼的,就试探着问:“你喜欢这个?”
雪松顿了一下:“这个味道不错,没有刺,看起来也不恐怖,又是本地特色,价钱也不贵,所以还好,特别喜欢,倒也谈不上。”
长青将信将疑,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喜欢鱼吗?”
雪松担心他真以为自己喜欢鱼,以后顿顿都上鱼,连忙摇头回答:“没有,只是觉得这里的这个比较好吃而已,其他地方的,我是不吃的,因为完全不一样。”
其他地方的鱼,又有刺,又没有浓郁的酱汁,又有很清楚的鱼的形状,有些甚至能看见死不瞑目的,有点恐怖的眼睛,闻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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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有一股腥味,一尝起来能很明显感觉到是鱼,也不一定是辣的,根本不在他的食物审美点上,他没有办法接受。
长青缓缓点了点头。
这里的鱼是鱼,其他地方的鱼也是鱼,能有多大的差别?其他地方根本尝都不尝,在这里就一口一口吃下去了,恐怕有差别的,不是鱼而是人吧?
因为当初和仙尊一起来吃这里的鱼,所以对这里的鱼很有好感,才能吃下去,是这样吧?
能吃下这里的鱼,完全是因为仙尊吧?和鱼本身关系不大吧?吃的不是鱼,是关于仙尊的回忆吧?
因为吃掉这里的鱼可以回忆起仙尊,就好像仙尊在身边一起吃鱼一样,所以才能吞掉自己本来不喜欢的鱼吗?可恶!居然能为仙尊改变自己到这个地步吗?
“你也吃啊?”雪松察觉到他一直盯着自己,实在有点奇怪,因此对他说。
长青点了点头,一边回忆着雪松刚才的样子,打开了包装,一边把鱼送入口中,撕咬下了一块,咀嚼起来。
他打开包装的手法完全没有雪松熟练,因此包装稍稍有些损坏,虽然大体上并没有问题,但是细节上,一看就没有雪松拆开的包装更干净。
他不由得再次感慨,究竟要吃多少次才能练出什么熟练的手法?莫不是仙尊以为雪松喜欢这鱼,就天天买来吃吧?以仙尊的性格,倒也不是不可能。听起来感情更好了。
长青磨了磨牙,再次咬了一口下去。
他昨天在外面看见旅店不远处,好像正在举行什么活动,也许活动可以分散雪松对仙尊的注意力,他得把雪松带过去试试。
长青把雪松带到了活动现场,发现这是个仙尊扮演活动,顿时暗自后悔自己来之前居然没有细看,想要把雪松拉走。
但是雪松看了活动,觉得挺有意思的,想要参加,把他拉住了,对他说:“我想试试,你在这等会儿?你把我拉过来,自己先走算怎么回事儿?”
长青犹犹豫豫问:“你真要参加?”
雪松一脸肯定的表情,点了点头:“我想试试。”他自己就是仙尊,模仿自己的活动,他参加参加怎么了?说不定能拿第一呢!
他说着往旁边的活动板子上看了看,发现活动第一名的奖励是,免费双人河流峡谷小舟漂流票,看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
“赢了奖励,你跟我一起去玩怎么样?正好是双人票呢!”雪松眨巴眨巴眼睛望着长青。
长青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那好吧。”
只是模仿一下仙尊,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雪松上台去,在一众使用伪装术把自己变成仙尊模样的参选者中,看起来并无特别之处。
但轮到他表演的时候,他只是往前走了几步,曾经见过仙尊的活动评委就已经目瞪口呆,忍不住站了起来,仔仔细细盯着看:“根本是仙尊在世!一点伪装术的痕迹都没有!”
47.第 47 章
评委想了想,对雪松说:“你能表演一下,仙尊舞剑的神态吗?”
这个十分简单,雪松舞了两下,评委决定把第一名颁给他,不过暂时没有提,只是让他等一等,问后面还有没有参赛者。
在所有参赛者比赛结束之后,一切毫无悬念,第一名被评委颁给了雪松,雪松拿了那两张票,就下了台向长青走去。
“你要跟我一起去吗?”雪松拿着票看了看时间,向长青问。拿都拿了,他是想去的,反正也不要钱。
“好啊。”长青略一考虑,点了点头。
二人便拿着票去了漂流地点,这里同样在举办活动,而且和之前的活动是联动的,只不过,有所不同的是,这里的活动是找人扮演仙尊,为来游玩的客人,提供娱乐体验。
雪松虽然没有刻意装扮出仙尊的气质,甚至在见到这里遍地都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的时候,下意识对自己的姿态和这些人进行了区别,在细节上拉开了一点差距。
但其他客人看见他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久久不能回过神来,甚至转而对同伴说:“虽然那个和其他的扮演者不太像,但是我觉得,他反而更像仙尊一些?”
活动的组织者听说这里有一个客人和仙尊一样,但似乎并没有伪装术,赶了过来,在人群中左右一望,立刻发现了雪松。
当时雪松已经为了避开其他客人的好奇追踪,而和长青一起,检了票,登上了工作人员拖过来的一艘双人小舟。
工作人员在确认安全设施无误之后对他们挥手,嘱咐说:“请准备好,马上就要开始了,刚开始的时候速度会比较慢,但经过一段时间的颠簸之后,就会逐渐加快,不过,我们这里是很安全的,不用担心。”
雪松和长青点了点头,那艘双人小舟就嗖的一下开了出去,经过一片灼灼其华的桃夭之林,刷的一声进入了漆黑的隧道。
隧道在他们进入之后,亮起了点点微光,雪松定睛一看,原来是洞穴的两边,生长着密密麻麻的爬行植物,这些植物清幽飘忽,随风轻轻浮动,十分美丽,把整个洞穴都映照得如同一个幽蓝色的秘密基地,随着他们的小舟经过,那些星星点点的萤火虫一般的幽蓝色小花,在半空中飘舞着,在水花溅起的时候,像是不由自主被吸引,靠近了雪松。
小舟飞出洞穴的一瞬间,那些幽蓝色的小花像是瞬间被漩涡裹挟了,全都粘在了雪松的身上,就好像雪松刚才不是过了一个洞穴,而是沾满了鲜花的草丛。
在明亮的天光下,这些小花仍然十分倔强幽幽亮着,既不过分耀眼,又不销声匿迹,以至于雪松在旁人眼里,像在花堆里打了个滚出来的,整个人都仿佛散着一股幽冥般清幽凉爽的鲜花的香气。
唯有站在高处俯瞰漂流路线的组织者见此情形,大为惊讶。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一时无法言语,整个人讷讷无声,像是被谁封住了唇舌,只从喉咙里发出得得的响,仿佛有人在他嗓子里扣打字机的键盘,又抠不出来。
旁边的员工担心他的身体,靠近他,担忧望着他问:“需要去休息吗?旁边有个凳子可以坐。”
他缓缓摇了摇头,逐渐从那种极致的震撼中走出来,双眼发直,拉住了员工,十分迫切,需要找人倾诉一下,用一种好像刚刚把舌头捋直的声音说:“你知道那位看起来像仙尊的客人身上的花是什么花吗?”
员工经过培训才上岗的,不是不知道,只不过知道的不多,因此眨了眨眼睛,为了确认重新看了又看,一脸迷茫回答道:“幽冥花?”
“对呀,”组织者重重点了点头,一脸见到了此生从未有过的景象的感慨道,“但你一定不知道,这幽冥花是怎么种出来的吧?”
员工感到了疑惑,微微歪了歪头,他确实不知道这个,不过,同样不知道组织者现在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说也奇怪,我从前隐约听人提起过幽冥花,假如要种植,必得到碧落黄泉附近,否则花是要枯萎的。
要是不在碧落黄泉,还要种这种花,就得用人肉人血来炮制土壤,培育肥料,阴暗不见光的环境,虽然美丽,但是伤天害理,所以一般都没有,这里是怎么种出来的?倒没怎么听人提起过。”
组织者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你说的都对,不过,这里既不是碧落黄泉,也没有伤天害理的法子,更没有暗无天日的环境。
那些幽冥花之所以能够在这儿长出来,不过是因为当初有魔族恰好带了幽冥花的种子,想要在这里种植,在附近好一顿闹腾,搞得腥风血雨的,大家都不得安宁,没有办法,去请仙尊帮忙。
仙尊应允而来,收拾了那个魔族,至于那颗种子,一开始是下落不明的,后来,有人找到了那颗种子,发现那种子已经生根发芽,但附近并无尸体。”
员工几乎听得入神,好奇问:“那究竟是怎么长的?”
“那颗种子之所以可以发芽,是因为得到了仙尊留下来的剑气庇佑,隔绝了周遭的环境,很不可思议吧?我们一开始也不相信,”组织者一脸回忆道,“就用仙尊遗留下来的剑气,培育了那颗种子,发现那颗种子居然真的开始生根开花,我们才意识到这是真的。”
员工若有所思:“这么说,那个洞穴就是当初仙尊和携带了种子的魔族交战的地方?”
“对,”组织者点了点头,“正因如此,那里遗留了更多的剑气,我们好好保存了,把已经培育好的种子和花都移了过去,事情和我们料想的一样,幽冥花在那里,一朵一朵盛开。”
员工才发觉好像有什么不对,疑惑道:“可是从前并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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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过幽冥花向某个客人靠近的情况,就连我们去也没什么异常,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那个客人像仙尊?可这里这么多像仙尊的人,幽冥花也并没有靠近啊?”
组织者点了点头:“从前确实没有出现过,至少我来到这里之后,是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景象的。
至于原因,应该不是长得像仙尊的缘故,因为,这里用伪装术而长得像仙尊的人多了,可是并没有一个人能引起这样的波动,由此可见,和外貌没有关系。”
他沉吟了一番,若有所思,缓缓道:“我还记得,当初那个把花带到这里想要种下去的魔族,临死前说,他想要把这花献给他的爱人,想必他是专门在那颗种子里种下了求爱的咒语,而那些花受仙尊的气息庇佑,应该算是仙尊种出来的,那即使会有所动向,也应该是仙尊的心之所向——”
员工倒吸一口凉气,大惊失色,感觉自己被一个从天而降的大瓜砸懵了,双眼发直,几乎有些站不稳,喃喃问道:“您的意思是,那位被幽冥花所缠绕追逐的,拿了免费双人票过来体验的客人,是仙尊的爱人?!”
他说完这话,几乎担心有天雷从空中落下,猛然间抬了一下头,发现天空还是洁白,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既兴奋又疑惑又紧张,压低了声音,怕被人听见就打死似的,细若蚊喃道:“仙尊当初清清白白一个人,简直孤身到死,从来没有谁听说过他的什么绯闻,如今他已经死了,到冒出来一个爱人?这太不可思议了!”
员工小心翼翼问:“会不会是我们误会了?”
组织者缓缓摇了摇头,一脸肯定,斩钉截铁说:“不会有错的,幽冥花的来历,幽冥花的长成,幽冥花所得的庇佑,我都清清楚楚,那个客人除了是仙尊的爱人,没有别的可能!因为如果是别人,经过那里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情况。你不是也知道吗?从前可没有别人,做得到这种事。”
员工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这倒也是,看他的年纪,他不可能知道幽冥花的来历,从前也没有人弄出过这样的情况,他要是故意的,我都要佩服他了。”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送他点什么?就让他这样空手来空手走吗?他毕竟是仙尊的爱人,也许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另外一个站在旁边的员工竖起耳朵,早把全程都听见了,忍不住在这个时候偷偷凑过来问。
组织者看了他一眼,沉吟了一会儿:“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么多的幽冥花,毕竟是拜仙尊所赐,仙尊的爱人来了,我们要是无所表示,岂不是太吝啬了?
我隐约记得,安宁广场那边,我们是不是做了一个仙尊的衣冠冢?送他一张安宁广场所有娱乐项目免费一日游的门票好了!他不一定知道那里有仙尊的衣冠冢,但拿了门票也许会去。”
雪松从停下的双人小舟走了出来。
48.第 48 章
长青跟在雪松后面,从虽然已经停下,但仍然在随着水流缓缓摇晃的双人小舟上,走了下来。
雪松扶了他一把,他站在了雪松旁边。
工作人员带着安宁广场免费一日游门票,向雪松走了过去,一边把门票递给他,一边面带微笑对他说:“恭喜您,作为本漂流项目第一个获得幽冥花追随的游客,我们决定向您赠送安宁广场免费一日游门票,请收下。”
雪松看了看门票,门票上写着可免费附带一人,他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把门票收下:“谢谢!”
“请您有空务必去安宁广场看看,”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微笑道,“那么我告辞了。”
他说完转身离开,迫不及待回去复命。
暗中观察雪松的魔族们面面相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趁着漂流峡谷项目,又是水声,又是游客的欢呼声,又是工作人员走来走去的脚步声,环境十分嘈杂,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小鼓,砰砰砰敲了起来。
雪松虽然听见了那鼓声,觉得有点奇怪,还似乎有些耳熟,但左右看了看并没看见谁在敲鼓,迟疑了一下。
长青问他:“你在看什么?”
雪松回答:“好像有人敲鼓。”
长青摆了摆手,不以为意,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也许是附近的敲鼓活动,这里的活动可多了,不是吗?”
雪松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暗中的魔族们见小鼓没有用处,还差点被发现,连忙停止敲击收了起来,躲了一阵子,没有看见雪松和长青跑个回马枪,松了一口气,立刻到安全的地方去,联系长老了。
“长老长老我们用了小鼓,但是小鼓一点用处都没有!”魔族皱着眉头,一脸焦急惊慌,对长老说。
“稍安勿躁,”长老想了想说,“既然玲珑小鼓没有用处,想必那个人偶身上的魔尊的印记已经被仙尊洗除了,这也难怪,仙尊本来就喜欢多管闲事,又遇上一个从魔尊手里得来的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偶,怎么可能不仔细检查?稍微一查查出印记来,会清理也正常。”
魔族大吃一惊:“那个人偶居然对仙尊如此重要吗?仙尊竟然肯亲自洗刷他身上魔尊留下的印记?而不对他有任何迁怒或厌恶?他们感情之深到如此地步?!”
长老嗤笑一声:“也未必有多重要,说不定只是想在这方面压魔尊一头罢了。仙尊和魔尊针锋相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魔族们将信将疑点了点头,又把今天的事说了:“说来奇怪,那个人偶去漂流的时候,途经一个洞穴,浑身上下是沾满了幽冥花才出来的,幽冥花不是只有我们那儿才长吗?”
长老脸色一变,若有所思喃喃道:“竟然有幽冥花追随他?!这可不是小事。当初魔尊最爱的就是幽冥花——”
魔族们挠了挠头:“这和魔尊有什么关系吗?难道是魔尊为了那个人偶,才在外面种植了幽冥花,花种却被东海的鲛人窃去,种在了那漂流峡谷,所以那些幽冥花一遇到人偶,就迫不及待飞过去了?”
“恐怕是。”长老缓缓点了点头,一脸凝重道:“起初还以为他不过是个被魔尊随便玩玩的人偶,现在看来,只怕魔尊是被横刀夺爱的那个!”
魔族们倒吸一口凉气,大惊失色:“仙尊竟然在魔尊与人偶情浓意浓之时强抢吗?他还做过这种事?他竟然做得出来?那个人偶有多大的魅力?!他难道不怕这事被人知道之后,他就得被千夫所指吗?!”
长老嗤笑一声:“他有什么可怕的?他那么强,地位又那么高,已经是仙尊了,别人就算对他有意见也不敢明说,更何况,他们不是最爱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吗?说不定事情爆出来之后,反而有一大批的人觉得他真性情,于是迫不及待追随他呢。”
“那我们要不要把这事捅出去呢?”魔族们考虑着问。
长老想了想说:“这种事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否则,要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们只会被认为是泼脏水罢了。”
“我们明白了,一定暂时按兵不动,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出手。”魔族们连连点头。
次日,雪松拿着票和长青一起去了安宁广场,安宁广场是可以随便逛的,只不过游玩项目需要门票而已。
长青遇到了一个小游戏,停下来打算玩一玩再走,雪松想先散散步,就和他分开了,红色鸟扑扇了一下翅膀,停在了他的肩膀上。
雪松绕着广场转了一圈,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条安静的通道,入口没什么人的样子,想一想自己还没进去过,就顺着那条路往里走,直到看见里面一堆的墓碑,停下了脚步。
他觉得他应该转身离开了,但不知为什么,他觉得那一堆的墓碑中,有一个和他有隐隐约约的联系,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他看见了自己的衣冠冢,并且站在了那块墓碑面前,他能感觉到,这底下有一颗珍珠,是他曾经来这东海海底的时候,在沙子里捡到的,附近一个人也没有,他看那颗珍珠不错,就揣进兜里了。
后来离开的时候发现没有了,也不知道掉哪了,反正只是一颗珍珠,没有回去找,也就算了。
原来珍珠被放在这里了,估计是他和魔族战斗的时候,那颗珍珠不小心掉出去了,被人捡到了,后来做衣冠冢,干脆给他埋了。
想想还有点好笑。雪松面带回忆之色,目光温和,眉眼弯弯伸出手去,摸了摸近在咫尺的墓碑。
墓碑很干净,应该是经常有人打扫,用海底特有的石头做的,触手光滑温润,能感觉到是不错的材料。
他忽然察觉这墓碑有微微的晃动,像是底下有什么东西,眉头一皱,用了一个土滚术,把底下的人逼了出来,定睛一看,还是个熟人——
之前他在旅店房间休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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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站在他床边的那个。
“居然是你?!”对面比他还要惊讶,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道。
“怎么不能是我?”雪松有些疑惑。
“平时这里根本没有人来的!”对面皱着眉头,恨不得呸一声似的,回答道。
“所以你就在这儿,”雪松把他上下打量一番,又看了看他跳出来时制造的那个不远处的洞,像拿着一杯咖啡在下午茶时间看着菜地里跳出来的兔子一样,“偷东西?”
“什么叫偷东西?说话真难听!”对面大声道:“我祖上曾经和仙尊学过一招半式,四舍五入就是仙尊的徒弟,那仙尊的东西当然应该由我来保管,这才名正言顺,不过是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雪松挑了挑眉:“负责看管和组织安宁广场的鲛人们同意吗?这东西本来就是他们放进去的吧?
就算这东西曾经是你的祖先上交的,现在也不属于你,更何况,你祖先都上交了,就不算你家的了,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他顿了顿,压根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教过什么徒弟,神色有些诡异问:“你祖先什么时候和仙尊学过一招半式了?根本从没听说过!假的吧?”
“没听说过,是你孤陋寡闻!我有证据!”对面像是突然被刺激到,面红耳赤,跳了起来,抓出一缕气息说:“这是当年我祖先和仙尊接触的时候,留下的仙尊的气息!这足以证明!”
雪松随手一招,那缕气息就乖乖向他飞了过来,他拿着那气息把手一握,那气息就瞬间烟消云散了。
对面愣了一下,猛然间瞪大了眼睛,目眦欲裂喊道:“这不可能!你怎么可以控制仙尊的气息?你是仙尊的道侣?怪不得你会仙尊的招式!一定是仙尊亲自教的!凭什么?”
对面发疯似的掏出一个圆球,猛然往地上一砸喊道:“婆娑幻境!”
一阵白烟升腾而起,把砸圆球的那个人和雪松一口都吞了进去。
在其他地方察觉到这里似乎有异常剧烈波动的,维护安宁广场秩序的工作人员刚刚赶到附近,只来得及看见白烟逐渐弥漫消失,不由得大惊失色。
“我刚才好像听见那个捣乱的人在喊什么婆娑幻境,你们听见了吗?”
“听见了,婆娑幻境是一种非常歹毒的,和魔族有关的幻境,会让中幻境者在幻境中遇到自己最爱的人的形象,被引诱之后,自愿赴死,当年被魔族拿出来害了好大一批人,还是仙尊出面才平定下来,如果真是婆娑幻境,那可糟糕了。”
“仙尊没留下什么解决的办法吗?要是被困进去的,真是仙尊的道侣,因为那个不知哪冒出来的人,死在我们这儿,那事儿可大!”
“仙尊用的是一力破万法,我们用不了,但他也考虑到我们不能像他那样解决问题,”一个白胡子老头若有所思说,“给我们留了一个,更委婉安全的办法——”
49.第 49 章
“什么办法?”其他人连忙问。
那个老人捋了捋胡子说:“我们可以用观测术在幻境外面旁观环境的进展,在幻境被害者情绪剧烈波动的时候,通过特殊法术,对他发起提示,让他从幻境中醒悟过来,从而由内向外破解这个幻境,那就安全了。”
“听起来很麻烦。”人们面面相觑,都皱起眉头,觉得棘手。
“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吧?”老人把众人看了看问。
“是啊,”众人不由自主叹气,“看来只好试试这个了。”
有总比没有好。
老人见没有人有异议了,点了点头,开始使用观测术,观测术使用之后,众人眼前出现了一块巨大的,镜子一般的水幕。
水幕荡起波纹,模糊了一阵,逐渐清晰,显出形状来,里面是幻境里的内容,众人定睛一看,都吃了一惊——
仙尊正柔情蜜意望着雪松,手里拿着剑却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向他递了过去,面色十分温和,甚至微微笑着,用一种从来没有人听过的轻柔的语气问他:“要和我一起走吗?”
老人觉得这个时候就是应该发出提醒的时刻了,连忙大声对里面的雪松喊道:“千万不要信他!他是假的!杀了他!你才能出来!”
话音未落,水面一阵剧烈波动,众人都以为,这一次是失败了,但是等他们再看,雪松已经一剑扎穿了仙尊。
仙尊满脸不可置信望着他,一步一步往后退,一只手捂着伤口,另一只手虽然拿着剑,但手有些抖,脸色苍白,是从未有过的虚弱和惊讶,鲜红的血一点一滴流出来,浸透了雪白的衣服。
他拿着剑,却似乎无法将剑刃指向雪松,而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连他自己也感到惊讶,他低下头去,看着自己拿剑的那只手,好像从来不认识,倒吸了一口凉气,终于晕了过去。
幻境猛然间破碎了,制造幻境的那个人砰的一声落在地面上,像一颗被丢弃出来的碎玻璃球。
他跪在地上,皱着眉头,往外吐了一口血,皮肤一寸一寸裂开,双眼发直看着近在咫尺的地面,像是完全无法接受现实,喃喃道:“原来仙尊竟有那么爱他?!”
话音未落,他两眼一闭,躺在地上死去了。
其他人目瞪口呆,还没有从刚才那极其震撼的一幕中回过神来,仙尊的坟墓前,一团雪白的烟雾,朦朦胧胧散开,雪松出现在众人眼前,老人第一个反应过来,往前走去,一边打量他一边问:“你没事吧?”
雪松摆了摆手:“没事。”
“那你现在要回住处休息吗?我们可以送您?”老人的语气恭敬了不少,试探着问。
雪松没察觉出来对面的语气变化,仍然说:“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
老人点了点头,也不强求,只是说:“那你慢走。”
雪松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其他人都屏气凝神,直到不太看得见他的影子了,才猛然间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好像从高压的环境里突然又活了过来。
“你们刚才感觉到了吗?好可怕的威压,好强大的气势,好了不起的恐怖感,好熟悉的冷脸,从前仙尊也是这样!”
“可不是吗?本来我都快忘了仙尊当初来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了,刚才他一出现我突然就全都想起来了,一点儿不差的!”
“他居然一下子就听见了,他是早有准备还是在幻境里察觉了不对?不管怎么样,他的反应不像愚钝无知,莫不是提前知道什么?
可是进入幻境之后,外面的记忆应该会被抹除或者屏蔽吧?他不可能第一时间知道有什么不对吧?不然幻境还有什么用呢?”
众人讨论一番,一起看向了仿佛知道最多的老人,用一种眼巴巴的期待的目光望着他,希望他说点什么。
他收到众人的目光,挺直了后背说:“我可以告诉你们,但是你们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众人连忙保证。
老人点了点头才说:“还记得那个罪魁祸首死之前说的那句话吗?婆娑幻境不同于其他的幻境,厉害之处在于,幻境里模拟出来的人,除了一定要杀被害者,其他的,和真正那个是一模一样的,在真正的那个人不存在的时候,幻境里的那个,几乎可以说是真的!”
众人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真的仙尊还在世上,面临幻境中那种情况,居然也不会对他动手吗?怪不得罪魁祸首要说那么一句话!
如果幻境模拟出来的不是仙尊而是别的什么人,或许他的诡计早就成功了,可惜他算到仙尊头上,仙尊没叫他得逞!”
老人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不止如此,那位仙尊道侣虽然没有听见罪魁祸首临死前说的那句话,但是我刚才试探了一下他的态度,用一种面对仙尊的敬语跟他说话,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完全就是适应了!
从前一定有人那样对他,而且不止一次,所以他现在才能是这个反应!不会有错的!他和仙尊的感情好到一种我们无法想象的地步!以后大家见了他,就当做他是仙尊一样尊敬吧!”
众人连连点头:“我们明白了,我们一定照做,绝对不会亏待他,更不会叫他在这儿有一丁点的不舒服!
不提仙尊举世无双的实力值得敬佩,只看仙尊当初在我们这儿,为我们做的那些事,我们如今是无论如何不能不尊重他的道侣的!”
“是该这样,”老人对他们的回答很满意,点了点头,捋着胡子道,“我们可不能做欺负未亡人的事!那多丢脸呢!”
其他人越发重重点起头来,觉得老人说的很对。
“既然事情也已经结束了,我们就把残局收拾了吧,”老人挥挥手指挥道,“该做什么做什么,快点!”
人们分开行动起来,很快就把尸体处理掉了,地面也打扫干净了,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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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也擦了,只是检查着忽然皱起眉头:“埋在里面的珍珠似乎不见了?”
“在尸体里面找了没有?是不是被尸体拿在手里或者揣在衣服里了?也许是那个人想要过来偷珍珠,被发现了,才恼羞成怒的。”老人皱着眉头问。
人们检查之后一无所获,摇了摇头:“不在尸体那里。”
老人皱着眉头走来走去:“不在这里,不在尸体那里,那只有一个可能了,也许那颗珍珠是跟着仙尊的伴侣,到外面去了,我们先不要惊动其他人,去找他看一看,听见了吗?”
众人连连点头,立刻开始寻找已经走出去的雪松。
雪松已经走到了空旷宽敞又比较人多的地方,道路两旁全是摊贩,距离他不远的位置,一个摊主正在努力控制小摊上的一个布口袋,两手青筋暴起,面红耳赤,看起来十分用力,但那个口袋还是在他手上挣扎着,好像下一刻就会飞走一样。
雪松走过去问要不要帮忙,店主连连点头,眼含泪花,如同遇到了恩人,雪松伸出手去。
谁知,雪松还没碰到口袋,店主忽然失手,只听呼的一声,那个口袋一下子打开了,里面吹出一阵狂风,带着滚滚黄沙,把周围的海水都搅得翻天覆地似的,一阵浑浊,整个广场的人都抬起手来,挡住了眼睛。
等到那一阵子狂风沙过去了,众人才把手放下来,店主也不例外,毕竟是他失手,他比谁都先知道那个口袋要失控了,所以他的反应是最快的,第一个就把手抬起来,挡住了眼睛,因此,他的眼睛看起来是最好的,没受太大影响。
和他完全相反的是雪松,距离最近,受到影响最大,因为事发突然没来得及反应,所以眼睛红了一圈,好像刚刚哭过似的,眼泪汪汪的,抬眼看向店主的时候,店主都不敢直视他,又有点心虚,又有点愧疚,苍蝇搓手似的,犹豫说:“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没控制住。”
“没关系,”雪松抬手擦了一把因为刚才风沙过大而溢出来的眼泪,面无表情回答道,“既然口袋飞走了,我想你也不需要帮忙了,我先走了?”
店主连连点头,几乎有些迫不及待,一叠声说:“谢谢!再见!”
雪松笑了笑,转头走了。
广场的工作人员虽然距离远,但同样猝不及防,因为刚才那一阵风沙揉了揉眼睛,等把手放下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雪松在哪了,连忙找了起来。
雪松已经找到了长青和红色鸟,长青在的位置,和风沙吹的方向完全相反,所以没有受到影响,看见雪松眼睛红了,还有点惊讶。
他们一边往外走,长青一边问:“你眼睛怎么了?”
“刚才刮了一阵风沙。”雪松笑了一下回答。
长青将信将疑点了点头。
不远处好不容易抽空来广场看雪松有没有去探望仙尊墓碑的漂流峡谷组织者和工作人员看见了他们。
50.第 50 章
漂流峡谷的组织者在看见雪松的时候就顿住了脚步,并抬起手来拦住了身边的其他人,让他们迅速安静下来,避免吸引注意。
湿润的眼睛,通红的眼角,苍白的脸色,疲惫的神情,仿佛被风沙刮过的皮肤,一切的一切,都透露着同样的结果——
雪松绝对去广场里看过仙尊的坟墓了,而且刚刚大哭过回来,说不定还站在坟墓前倾诉了过去的回忆,否则不会是这个样子!
组织者不敢想象,雪松当时站在坟墓前究竟有多么的悲痛,又需要多么强大的克制力才能忍耐下来,恢复现在这样的平静。
但是——
既然雪松选择了伪装成平静无波的样子走出来,仿佛仙尊的事真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想必心里已经有所打算,不希望情绪影响到别人,也不希望别人影响到自己。
更让组织者感到钦佩的是,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说,有人居然胆敢偷盗仙尊的坟墓,还偏偏选在雪松去的时间点,可以说是极尽挑衅了,根本让人没法忍耐,显然是冲着让雪松情绪剧烈波动后走火入魔来的。
毕竟,雪松作为仙尊的道侣,要是真的走火入魔,那就成了魔族的一份子了,对于仙尊是多大的一桩丑闻,对于魔族又是多么值得庆贺的事,可想而知!
而亲自让罪魁祸首无力回天的雪松,居然能在最后关头克制住自己,不仅不多看一眼,多说一句,甚至一丁点入魔的迹象都没有,完全让对方的苦心孤诣变成了无用功,成功导致对方愤而自裁。
如此一来,既为仙尊报了被羞辱之仇,也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还守住了最后的底线,简直是一石三鸟!也许,在他看见那个人的时候,他早就计划好了!
不愧是仙尊的道侣!和仙尊一样,算无遗策!把控人心的本事真是高超啊!
组织者远远看着不远处,面色仍然平静而嘴角噙着一缕笑意的雪松,他不得不想起,幼时听说的,一种浑身漆黑的有毒蜘蛛。
据说,那种蜘蛛会在丧偶之后长出白色条纹,用以迷惑猎物,身体里的毒素会在丧偶的刺激和时间的沉淀下,二度加剧,往往只需要一口,就能将猎物送往西天,因此,见到这种蜘蛛绝对不能以任何方式对其进行丧偶相关的挑衅,否则,必死无疑。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在与丧偶无关的情况下,这种蜘蛛的性情温和,堪称剧毒蜘蛛中的变异。
以及……
组织者眯了眯眼睛,将目光落在雪松的腹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从那里,察觉到了一种混合着雪松和仙尊气息的生命力。
如果他没有记错,广场里的仙尊的墓碑底下,埋着的东西是一颗曾经沾染过仙尊气息的珍珠。
但不为人知的是,那不是一颗普通的珍珠,而是一颗集天地灵气孕育的,特殊的,可使修士逆天诞育出已死之人子嗣的,亡灵珠。
只是,这种东西表面上看起来,和品质上好的珍珠一模一样,寻常人分辨不出来,分辨得出来的人,大多对此毫无兴趣,也就使得它仿佛不上不下,是个没什么用的东西。
可是实际上,这种东西,对于思念亡故伴侣之人,可算得上是,雪中送炭了。
难道雪松早就知道坟墓里的东西有这个效果,所以才特意到漂流峡谷那去见了他们,吸引了幽冥花,拿到了门票,算准了时间来到这里和那个盗墓贼撞上,趁着一片混乱之时,众人不注意,把那颗亡灵珠带走了,就为了诞下已死仙尊的子嗣?
真是可歌可泣,令人感动的爱情啊!不愧是仙尊的伴侣!和仙尊一样令人敬佩!等等!不对!如果真是这样——
组织者总算意识到,这种事情究竟会有什么影响,猛然一惊,不由得喃喃道:“如果仙尊伴侣真把那颗亡灵珠带走,想要诞下仙尊的子嗣,这可是逆天之举!天道不容!非得一命换一命不可!他一定会死的!
仙尊不会想要看见这样的情况的!我们不能允许他做这种事!不然,一想到欠仙尊这样多,死也不能瞑目啊!”
其他工作人员都是一愣:“什么?”
雪松在不远处看见了他们,向他们走了过来,和组织者打了个招呼:“你们怎么来了?”
组织者又是一惊。什么叫你们怎么也来了?我们不能来吗?这里又不是什么封闭地段!有没有管制!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他已经知道我们为什么来了?
他问的其实是,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来,事已至此,为什么还不走吧?
组织者额头渐渐冒出细汗回答道:“随便逛逛。”过会儿就走。
雪松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们怎么不进去?我看你们在这站了好一会儿了?”
组织者心脏怦怦乱跳。怎么不进去?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他们来是想看他,既然已经在门口看见了他,又何必进去?他是说事情已经结束,他们不用进去了吧?
他早就看见他们了?其实是想说之前在漂流峡谷的时候也看见他们讨论了吧?好厉害,当时根本没回头,距离那么远,还有水花声,若无其事的,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居然把他们看得清清楚楚吗?
组织者倒吸一口凉气:“没事,一会儿就进去,在这休息休息。”不进去了,一会儿就走,在这休息休息。
雪松点了点头,组织者趁机问:“你眼睛怎么红了?”你是不是哭过了?
雪松垂眼笑了一下:“风沙太大。”
组织者眯了眯眼睛。风沙?海里哪来的风沙?!编故事也不挑个好借口!果然是假话!
连敷衍都不肯吗?还是说,故意挑这样明显的借口来让人知难而退呢?其实就是哭过了吧?!
“那皮肤怎么好像一下子也变差了一点呢?”组织者开玩笑似的说:“要是不知道,还以为你哭起来擦了好几回眼泪呢!”
雪松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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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道:“也是风沙。”这是实话。
组织者笑了一声:“那你快回去休息吧,可别再被吹了。”居然两次都用一样的借口!什么人会听不出来是假话啊?!
如果只听第一个问题的回答,还会有所疑虑,怀疑答案是假的,那现在不用怀疑了,肯定是哭过!不会有第二种可能了!
雪松点了点头,和长青还有红色鸟,一起离开了广场附近,向住处走去。
组织者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路口,眯着眼睛,一脸凝重,对身边一起过来的工作人员,感慨中带着敬畏说:“仙尊的道侣对仙尊真是用情至深啊!”
工作人员不明觉厉,点了点头。
雪松和长青回到了住处之后,就各自休息去了,红色鸟跟在长青身后,进了他的房间,他把门关上,转过头来,那只鸟已经找了个位置停下了,正低着头处理自己的羽毛,看起来很是适应。
“你很悠闲啊,”长青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看着从桌上跳到窗边的鸟说,“好玩吗?”
那只鸟点了点头:“好玩!”
顿了顿,那只鸟跳了一下问:“你是在问什么?”
“今天的广场,还有广场上的游戏,”长青抿了水,若有所思说,“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十箭中三箭布口袋的小游戏给的小画本奖励里的故事,有点眼熟?”
“那你翻出来再看看呢?”窗上的红色鸟跳回桌子上说。
长青摸了摸口袋,掏出了那个画本子,摊开在桌上,红色鸟跳了过去,低着头看着本子上的内容,一句一句念了起来。
“很久以前,山上有个神仙在隐居,算到天下将有浩劫,因此出世,加入了第一大宗门,成为了挂名长老,在海边执行任务的时候,爱上了一个年轻人,想要把珍珠送给他作为礼物,但是,那个年轻人被残忍的魔族杀害了,珍珠遗落在地,仙君杀了那个魔族,为年轻人报仇,那个年轻人却再也不能睁开眼睛,仙君不得不远离此地,只在暗中每年祭奠,伤心垂泪,夜夜难眠。”
红色鸟念完了之后,缓缓抬起头来,望着窗口,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感慨,好像要说什么的样子。
长青注视着这只鸟,等待着,却发现这只鸟突然掉下眼泪来,一边掉眼泪一边用翅膀抹眼睛,声音有些哽咽说:“太感人了!太凄惨了!”
长青的头上冒出一个问号:“这有什么好感人凄惨的?”
他摇了摇头:“你不觉得眼熟吗?”
红色鸟擦了擦眼睛,停下眼泪若有所思:“这么一说,故事里的仙君像是仙尊,至于那个年轻人,像是雪松啊!”
长青点了点头,深以为然:“要论感人凄惨,明明是仙尊和雪松才比较惨吧?”
红色鸟点点头:“他们是很惨没错。”
“所以,”长青把手一合,若有所思,喃喃道,“他们来过?”
51.第 51 章
“应该是吧?”红色鸟不太了解这些,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似的,歪着头回答道。
“对了,”长青点了点头又问,“那个书上,说没说那颗珠子,有什么用途?”万一和之前的盒子一样,都是当地特色呢?
红色鸟挑了挑眉,明白他的意思,低头看了起来,在书里找到了注解,猛然一惊,喃喃自语一般,双目发直,念了出来:“海沙之下有亡灵珠,以命换命,可得一子。”
红色鸟愣了半天,和长青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人一鸟对视一眼,都感到分外震惊,好半天没有说话。
长青不由自主弯起指头敲击桌面,思考着喃喃道:“也许这是胡编乱造的,万一,没有那东西呢?”
红色鸟瘫坐在桌子上望着他,一脸我看疯的是你的表情,问他:“有那种可能吗?”
长青耸了耸肩:“总要确认了才知道。”
红色鸟无可奈何,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对,但同时也感觉自己已经预料到了结果,沉默了一阵,不再说什么。
雪松在房间里休息了一阵,醒了过来,看天色尚早,出门散步去了,因为只是散步,所以并没有找长青同行,当然也没通知那只鸟。
反正他通不通知他们,散步也不需要很久,他们要是有急事找他,也不可能找不到,毕竟那只鸟还和他有联系,没什么可担心的。
他离开旅店之后,顺着路走了出去,时间越来越晚,地点越来越偏,人数越来越少,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个拐角,顺着那个拐角走了进去,眼前豁然开朗,便看见一片杨柳,正随清风拂动。
他几乎以为是幻觉,但感觉并不像,往前走了两步,发现那里立着一块牌子,仔细一看,牌子上写着:仙尊曾来到此地,欢迎缅怀者共览,请保持冷静。
原来这是一块特意隔绝出来的区域,那就不奇怪了,想着反正是出来玩儿的,见到了不能不进去,雪松往前两步,进入了那片区域。
身边忽然吹起一阵风,他转头看去,原来是白衣仙尊的幻象,出现在身侧,不由得愣了一下,原来从别人的眼里看,他从前是这个样子。
在房间里察觉到雪松独自离开的红色鸟,因为担心雪松出门或许会想不开,和长青一路跟了过来,没敢靠近,只在外面旁观,发现雪松望着仙尊愣住了,不由得皱起眉头。
他果然对仙尊念念不忘,时至今日情感也没有丝毫消退,否则,见了仙尊,早该淡然如水!可惜,他现在还做不到。或许,这要求对他来说,还是太高了些吧?
柳枝旁是一条小河,微风拂过,平静的水面忽然起了波澜,一条巨大的蓝色的鱼从水里跃了起来,张出血盆大口,散发着浓郁的腥臭味,一下子越过了栏杆,要从半空中咬掉雪松的头。
雪松完全可以立刻反应过来,但他很确认这完全是幻象,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不想多费什么功夫,也就站在那里没有动。
在别人看来,他是因为仙尊的出现而过于惊愕,以至于失去了分辨眼前的仙尊是否是幻象的能力,而原地呆住了,所以才会连幻象之中的鱼都没有办法躲开。
仙尊神色一凌,一剑斩了过去,只见一道白色剑光从眼前闪过,腥臭味在瞬间消失了,身后响起砰的一声。
雪松转头去看,发现身后躺着一条鱼的尸体,这条鱼已经从活蹦乱跳的状态,变成了两半,是从中间一分为二的,切口看起来十分整齐,光滑极了,令人惊讶的平面。
白衣仙尊向他走了过来,语气温和问:“你没事吧?”
“没事。”雪松摇了摇头,转过身来看向他,神色不由得有些复杂,自己从前当仙尊的时候跟人说话是这种语气吗?
顿了顿,雪松还是对他说:“谢谢。”哪怕这只是一个幻象。但既然这个幻象存在于这里,想必有很多人会慕名前来吧?
这东西可能没有自我意识,但应该有一些基础的自主反应,否则没必要提供互动能力,只需要从进入的人面前经过,演一段之后消失就行。那可比现在这样省力多了。
来都来了,玩玩应该也没什么。
“不用客气,”幻象仙尊对雪松露出一个微不可查的笑容,顿了顿,忽然用一种挣扎中带着回忆的目光注视着他,恍惚道,“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雪松愣了一下,看对方的目光,这话似乎不是基础反应设定,倒像是认真说的,难道这东西真有自我意识不成?幻象中诞生的自我意识?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这可少见。
暗中观察的长青握紧了拳头。
仙尊对雪松的感情居然连一个被生造出来的幻象都有所感知吗?!这个幻象究竟是拿什么作为基础做的?
仙尊从前在这里残留的气息吗?这太离谱了吧?这里的人从前抱着什么样的想法才会把那种东西留下来啊?现在还做成幻象供人展览参观?他们把仙尊当什么?!
而且听见这种话,就算知道对面是假的,雪松再平静,也会有所波动吧?这根本是拿着针往别人伤口上扎!这也太刺激了!
“是,”雪松一时兴起,微笑着对对面的幻象说,“我们从前确实在春日柳旁见过,那时我的年纪比现在还轻一些,不小心崴了脚,你拉了我一把,我才没有掉进水里,我很感谢你。”
长青和鸟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雪松和仙尊是这样认识的吗?他们竟然还有这样的过往?甚至时至今日,雪松还记得这样清楚?他还口齿清晰向仙尊幻象复述?他难道是在期待这个幻象回应他?
他已经无可救药陷进去了!
幻象愣了一下,像是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回答,又像是正在思考,过了一会儿,神色温和而空洞,给出了回答:“我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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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那么一件事,那一年的气候变幻莫测,你说你没有住处,我给了你一处房子,你说你想要院子,我把房子周围的空地圈了起来,你说你想要一棵树,我就在院里种了一棵,你说你想要酒,我就把酒坛埋在了树边,你还没住多久,就下雪了,你那会儿还没怎么见过雪,很是兴奋,高兴得一直在雪地里玩,我劝你,你还是想玩,当天晚上就病倒了,偏偏我第二天早上有事要走,晚上郎中又不开门,只能叫你先睡一觉。”
幻象像个人工智能似的,一脸认真编了一大串的故事,好像说的全都是真的一样,信誓旦旦,眼中闪烁着神采,望向了雪松,仿佛试图用一张更大的幻象做的网来套住他,语气更加温和:“幸好你没事,否则,我这辈子,也没办法放下心来的。”
长青和鸟狠狠打了个哆嗦。
仙尊对雪松予取予求,一起住,一起玩,虽然离开却放心不下,甚至也许远隔千里,还牵肠挂肚。
哪怕变成幻象,或者说只剩下幻象,居然也还记得雪松曾经在他眼前生病过的事情,这还不能被称之为爱吗?已经到了不能再进一步的地步了吧?感情浓烈到这种程度是怎么舍得分开的?
又是怎么舍得一声不吭的?往常那些情侣不是,确定关系就恨不得昭告天下吗?怎么他们两个反而,在一起之后,还更加销声匿迹了?
等等,难道那个时候还没在一起?那就说得通了!没想到,仙尊追人,居然也如此温柔小意,情长牵绊,真叫人不可思议!
雪松挑了挑眉,无论如何,他是不可能把对方错认为曾经当仙尊的自己,因此只把对面当一个新奇有趣的玩具,听了对面如此情真意切的话,也只是仿佛有些轻佻,笑道:“一场小病而已,何必赔上你的一辈子?”
长青不由得皱了皱眉。
以雪松对仙尊的感情,现在说的一听就是反话!看来当初必定是生了一场大病,几乎要死了,只不过,雪松肯定是不会怪仙尊不在身边的,最多,是想临死之前再见一面,以了心愿,又不肯打扰,仙尊才会这样上心,说出一辈子的话来。
是担心一时不慎就会失去对方吧?感情越浓,所能感受到的失落越大,所能体会到的失去越多,难以想象,雪松一个人是怎样熬过仙尊死去的日子的。
更难以想象,当初面临垂死的雪松,仙尊又是怎样,忍住痛苦悲伤,若无其事出现在其他人面前,仍然像平时一样去做那些,和雪松毫无关系的事,而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他心里有一个即将死去的雪松。
一阵狂风吹过,柳枝簌簌作响,水面翻腾,天空乌云密布,地面绿油油的草叶覆起白霜,悄无声息中,冰凉的雪花片片飘落。
“昔我来时,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幻象仙尊伸出手去,接了一片雪,若有所思,喃喃自语。
雪在瞬间融化。
52.第 52 章(倒V结束)
“既然下雪了,”幻象牵起雪松的手,像是牵起一个比自己小几百岁的孩子,十分温和说,“你身体不好,我带你到旁边的房子去避一避吧?我住在附近,正好可以给你倒一杯热茶。”
雪松挑了挑眉,没想到还能挖掘出来这种设定,笑着点了点头:“好啊。”他也想看看,幻境里还能制造出怎样的房子来。
幻象把雪松带到了不远处的房子,推开门把他请了进去,屋子里有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正在发光,把整间屋子照得亮堂堂的。
雪松坐在了厅堂桌边的凳子上,幻象关上门,走到桌边,拎起了桌上那个碧玉翡翠茶壶,把倒扣着的翡翠小杯放在桌上,把热气腾腾的茶水倒了出来。
茶汤碧绿如洗,泛着微微的涟漪,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氤氲细腻的茶香,像是起了雾一般,越发朦胧,如同转瞬即逝的梦。
“请。”幻象把那个杯子放在了雪松面前,目光温和,注视着他,轻轻说。
雪松点了点头道了谢,碰了碰那个杯子,那是个触手生温的法器,里面刻着阵法,正在缓缓运转着,温度似乎正好。
他几乎是在茶香的引诱下品了一口,是上好的茶,他的神色有微妙的变化,这茶是他曾经喝过的。
想当初,他做仙尊的时候,来东海之前,他路过一个茶摊,就顺脚进去休息,但别人是摆摊卖茶的,他光在那坐着,也不太好。
所以他就付了钱,买了一杯茶,坐在那里品,顺便润润嗓子,虽然他并没有那么渴,不过这也不要紧。
茶摊老板是个留胡子弯着腰的老人,精神面貌和皮肤状态还好,身上有一股浓郁的茶味,似乎干这行有年头了,都被腌入味儿了,收了钱,笑眯眯就提着茶壶过来给他放了一个碗,把茶倒了进去,让他慢慢喝,不用着急。
他点了点头,端起了那个碗,那是个挺老的碗了,边缘是磨砂质感,红棕色和淡黄色相互交错,看起来用了很久,与此同时,听见新进来的客人,喊老板叫,老茶爷。
他尝了一口那碗茶,一股浓郁的茶香扑面而来,在他口腔中爆炸,弥漫到脸颊,以至于让他觉得整张脸都在发麻,头皮微微颤抖着,好像下一刻就能自己飞走,他不得不怀疑,也许这是练习飞头蛮的前置条件。
不过在他把那口茶吞下去的时候,那种浑身颤栗的感觉消失了,他能感觉到浓郁的茶香像是活着的蝴蝶一样,顺着他的喉咙,进入了他的食管,溜到他的胃里,在里面转了一圈之后,总算是勉强停了下来,好像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准备休息了。
他几乎能想象出那一团香气浓郁的茶水在他胃里转了一圈之后,像一只秋天火炉旁把尾巴盖在身上的猫一样,一动不动。
这究竟是什么茶?!
他不是没有喝过茶。他喝过很多茶,红茶,绿茶,花茶,水果茶,陈旧的碎茶叶泡出来的茶,集天地灵气孕育而成的经过炼制的上品仙茶,但没有哪一种茶像这样。
这样特别,这样令人惊讶,这样印象深刻。尤其是价钱,便宜到一种根本不会让人起疑的地步,他在付钱的时候,可想不到有这回事!
他喝完了那碗茶,能够很明显感觉到自己周身的灵气在欢呼雀跃,身体里的经脉更宽更厚了一层,提升的瓶颈松动了,身体里储存的灵力,也更加精纯,富有生命力和攻击力。
他沉默着坐了一会儿,直到旁边的客人走掉了,他才回过神来,抬起头一看,老板已经准备收摊了,笑眯眯看着他问:“还要再来一碗吗?”
他摆了摆手,顿了顿,犹豫着问:“这茶……是什么茶?”
老板笑着回答:“一种普通的茶。”
他挑了挑眉,并不相信:“我尝起来倒像是,昆山白茶,上品中的上品,说不定,那白茶还比不过这个呢。”
“如果是这样,”老板挑了挑眉,“那我这是神仙茶——”
雪松若有所思,老板用一种像是忽悠小猫玩溜溜球的表情,摇头晃脑笑眯眯说:“知道什么叫神仙茶吗?神仙做,神仙喝,只有神仙才品得出来神仙滋味的茶,就叫神仙茶!”
这词儿听起来倒挺顺。
“那这神仙茶多吗?”雪松眨了眨眼睛,感觉对面是在忽悠,但又隐约觉得,也未必不是真的,就试探着问。
“说多也多,说不多也不多,”老板像是玩弄走迷宫的老鼠一样,笑眯眯说,“想多的时候多,想少的时候少。”
雪松将信将疑点了点头:“我能买一包茶叶吗?一点就行。”
老板摇了摇头:“这茶不单卖。”
“那要怎么才能卖?”雪松好奇问道。
“你要真心想买,那才买得走,”老板似真似假说,“你不是真心想要,你拿不走的。”
雪松不是很听得懂,但能感觉到老板现在没有要卖给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起身道:“谢谢款待,那我先走了?”
老板笑着点了点头:“您慢走!”
现在想来,当初老板说,真心想买才买得到,未必不是真话,他随便一问,所以得不到,但他真心想要的时候,茶已经在他那儿了,只是他不知道,所以弄丢了,被制作幻境的人收起来了,也有可能是,被这里收集起来的气息藏起来了。
“怎么?”幻象看着雪松问:“这茶不好吗?”
雪松摇了摇头:“不是不好,是很好,你用这茶来待客,这有多少?”
幻象看着他笑了一下:“没有多少,不过一壶罢了,但这里十天半个月也没有客人,所以不用担心,如果你喜欢,这一壶都可以是你的。”
长青倒吸一口凉气。
闻起来香气如此浓郁,这是神仙茶?传说中,可遇而不可求,只有真心人才能得到的,神秘莫测,数量极其稀少的,神仙茶?
这样特别的茶,居然能随手拿出来招待客人?仙尊不愧是仙尊!就连幻象中也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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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大方,真是一点儿也不叫人失望。
而且最后那一句完全是表白吧?
雪松挑了挑眉,将信将疑问:“其他客人来的时候,你也会给他们上这样的茶吗?”
长青摸摸下巴。这种话听起来像是吃醋?没想到雪松也会说这种话。
他一直以来,都很平静淡然,像是心已经死了,现在看来,他只是面对其他人毫无波动罢了。
仙尊在他心里果然有不可动摇的地位!
幻象若有所思,看着他说:“其实,我只邀请了你,其他人,从来没有进来过,他们只是在外面走一走,就回去了。”
长青握起了拳头。他们果然是双向奔赴!就连幻境中的仙尊也只会邀请雪松一个人进自己的住处!
这还不足以说明特殊之处吗?对仙尊而言,雪松就和神仙茶一样吧?可遇而不可求,是只有付出真心才能得到的,独一无二?
“你记得?”雪松有些惊讶。
长青若有所思。还以为雪松已经沉浸在幻境之中了,没想到还记得,那里面可能有其他人去过,这究竟是清醒还是不清醒呢?
清醒着沉沦是无可奈何,不清醒中,忽然灵光一现,是理智在千钧一发时,给自己唯一的启示,无论如何,爱是真的,痛苦也是。
“记得,”幻象点了点头,“毕竟这里,一直以来都很无聊。他们又不会待很久,要记下来,也不是很难。”
他顿了顿,观察着雪松的神色,又说:“我没有很想记住他们,但一不小心就记住了,不太容易忘掉,就这样了。”
红色鸟激动地直扑扇着翅膀。这完全是因为恋人吃醋而担心恋人生气或者怀疑自己移情别恋而迫不及待给出的解释吧?
这根本就是情侣!
雪松点了点头,又抿了一口茶。
这茶和记忆中的一样,只不过,更热一些,香气也更浓郁,或许因为这里关了门,不像茶棚四面漏风,香味没那么容易逸散。
他有一瞬间几乎怀疑这里面其实加了一点之前尝过的茶没有的东西,也许是心脏,也许是血液,也许,他一低头就可以看见眼睛。
但他想了想,就算这里是个幻境,对面好歹也披着一层仙尊的皮,应该不会干那种,恐吓的事吧?这可不像是仙尊会做的事。
他把杯子放下。
幻象望着他,往前走了一步,神色担忧问:“你怎么不喝了?不合口味吗?还是——”
幻象顿了顿,像是愧疚,又像是不好意思,低声问:“孩子在闹你?”
雪松猛然一惊,整个人如同被石化一般愣在原地,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随后剧烈咳嗽起来,差点没喘过气:“你说什么?!!”
幻象连忙靠近他,一边抬手轻轻给他拍背,一边饱含歉意低声道:“你不知道?也许我不该提。但你不要太激动。事已至此,还是先平静下来,考虑考虑,之后应该怎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