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闹[娱乐圈]》
7. 第 7 章
幻听吗?
裴闹反问自己,如果不是从苑意开口时目光就落在她脸上,目睹并听完这句话,她很难将说这话的人和几个小时前还对她冷言冷语的人联系在一起。
也很难相信,她尝试靠近多次失败后,对方竟会主动出击。
虽不清楚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令苑意转变态度,但是好的开始,她没理由拒绝。
裴闹心情不错,语气上扬,说:“当然。”举起手机,点开前摄检查妆容。
“谢谢。”苑意正要推不争气的游金上前,忽然被走过来的左思一声“不行!”中断行动。
几人闻言看向左思。
“合影不行!握手、签名可以。”听了后半段的左思一脸歉意地解释:“两位老师别误会,裴老师和卿老师都签了保密协议的,开拍前不能让外界知道这部戏的主演是她们。”
裴闹却说:“无妨,苑老师若想分享到社交平台,等开拍后发就行。”
“姐!”太难带了!这艺人太难带了!左思想立刻辞职。
清楚缘由后,游金赶紧说:“既然这样就不合影啦,怎能让裴老师为难。”
犹豫片刻,游金坦白道:“其实,我是粉了裴老师快三年的剧粉,能和裴老师握手要签名,已经很开心啦。”
原来是为她人开口。
裴闹目光从游金身上移到苑意脸上,停留不过三秒,便在坦荡荡的对视中落荒而逃。
她好天真,竟以为是示好的糖衣炮弹,心甘情愿被冲昏头脑…
如果对象是苑意,她并不会感到为难,很可惜不是,而是和她交往密切的同学,还是那种,套着同学的身份之便可能藏有其他心思的密友。
那她就不能给为难走后门,她确实有合同方面的约束。
“对了。”游金忽然想到包里的手机,取出递上,“裴老师,您手机落在会议室了。”
“谢谢。”裴闹接过手机,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念头,接下左思手里的果茶,手机塞她手里,“帮我们拍个照。”
“!!!”游金受宠若惊:“真、真的可以吗?”
“当然。我们先拍,过后时机成熟再发你。”裴闹说。
“诶,这倒可以。”左思点头,取走裴闹手机,“苑老师站中间构图比较好看,不然画面会——”形成凹字。
顿了顿,左思才找了个委婉的说法:“有些失调。”
“我——”苑意刚想拒绝合影,就被游金拉上前,站到裴闹右侧。
游金偏头,低声强调:“把握住,机不可失!”
“我不追星。”苑意压低声量,头偏向游金方向,“我也不……”喜欢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没让你追,你想想,现在经济这么不景气,裴老师粉丝量很庞大,她都同意你发社交平台了,届时你把照片往上一发,相当于她给你做宣传啊,单子还不得排法国去。”
如果是奔着这个想法,那就更不能拍了,苑意毫不犹豫地挣脱开游金的手,下一秒又被拽回。
“呀,没拍好,好像失焦了。”左思嘀咕着双指放大照片,脱口道:“鸡老,啊不是,偷老、偷鸡老师糊了。”
话落,左思才反应过来死嘴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脸登时红透,懊悔的神情看起来恨不得自扇两巴掌,当场表演去世。
吓得她再也不敢带前缀解释:“老师,不好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千万别误会。”
继苑意之后,再次被叫鸡老师未遂的游金苦笑,想问编辑:现在改笔名还来得及吗?
她笑着说:“脸糊了好啊!艺术圈不就流行抽象派嘛?我颜值比不上两位老师,就当自带莫奈滤镜,还省去后期了。”
此话一出,几人忍不住笑出声。
尴尬得到缓解,左思不禁感慨活着真好,同时发自肺腑地肯定:“偷鸡老师,文坛届不能没有您!请您一定要一直一直写下去!”
游金挑眉:“那必须的!”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苑意敛起笑容,退出夹心饼干的队列,往前站,“公司有事要处理,这边也忙完了,我得先走了。”
话落,苑意朝几人点头示意,转身去跟袁满道别。
之后的几分钟里,左思蹲着站着帮忙拍了好几张合影。
游金得偿所愿和裴闹合影、握手,拿到亲签。
裴闹没带个人情绪,基于对粉丝的宠爱说:“感谢偷鸡老师的喜欢和理解,照片修好先放我这儿,等开拍了,我发你。”
“那——”游金趁机举手发言:“裴老师,方便加个好友吗?”
“当然。”裴闹大大方方打开二维码。
加上好友后,她第一时间点进游金朋友圈。
游金的朋友圈没设可见期限,她看到百分九十是美食照,余下百分十是风景照。
以及5月20日发的那条【我看着像需要男朋友的人吗???姬装直装过头了也不好,过什么节,今晚爆更!】
裴闹如释重负,按下息屏键,低头吸了一大口果茶。
她突然发现,无色无味的爱玉冻竟有些甜,从舌尖甜到心坎,就连她那句带着些许试探性的话,也说得格外轻描淡写,毫无锋芒:“没想到偷鸡老师单身啊。”
“昂,我个人的看法是谈恋爱不如搞事业!”游金心里回的却是:裴老师,你上升期呢,千万别谈!
“我还以为……”裴闹欲言又止。
“以为啥?”
“看你和苑老师相处还蛮……”让人误会的。
当然裴闹没这么说,她违心道:“好磕的。”
“好、好磕?啊啊啊!”游金接连三声惊叫,只觉得夸张又离谱,惊悚又好笑,“裴老师打住!这和乱.伦有何区别!”
“嗯?”裴闹语气上扬,饶有兴致地等下文。
“我不知道做了什么让裴老师产生这种误会,但我发誓,我和她清清白白,真的,我俩就是关系很好的同学。再说了,苑老师有喜欢的人。”
裴闹原本还听得乐呵呵的,却被后半句“苑老师有喜欢的人”当头一击,嘴里的爱玉冻瞬间又索然无味,还有些发苦。
裴闹愣在原地,满脑子都是“苑意有喜欢的人”这件事。她控制不住地反复回忆,从重逢之后,她一次次试图接近,而苑意却总是避之不及。
在这之前,她以为苑意心里对她有恨,可现在,她大抵是清楚了——
原来是因为有喜欢的人,才会如此自爱。
分开过久,重逢太晚,她竟忘了苑意本就是极其自爱的人,所以才会一次次阻止她的靠近,因为她要为她喜欢的人保持绝对的身心忠诚。
游金后来说了什么,裴闹一个字也没听见,心不在焉地胡乱应着。
“裴老师您吃点好的行吗?”
“行。”
“剧本有些问题,我得先找个地方改改,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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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
“裴老师,再见。”
“再见。”
“姐?想啥呢,喝不下也不能直接丢啊。”左思捞起裴闹失手落下的果茶,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嗯?”裴闹顿时打了个激灵,看着保持握杯状态的手,她没丢,果茶不知怎地却跑到左思手上了。
“还喝吗?”左思察觉裴闹有反常,担忧问道:“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刚刚偷鸡老师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她跟你说再见,你还跟她摆手来着,谁知道下一秒你就松了手里的果茶,还好我眼疾手快。”
“不是这句。”
“啊?改剧本?”
“不是。”裴闹摇头,“‘我俩就是关系很好的同学’后面那句。”
她记得很清楚后面那句是什么,但她不能说,说了会误导左思的记忆,她想要验证的是左思听到和她听到是否一致。
“‘再说了,苑老师有喜欢的人’这句?”左思眉心微蹙,“姐,你还——”
“我很好。”裴闹忽然笑出声,准确来说是刚刚有点不太好,但现在非常好。
一样的。
左思听到的和她听到一样的。
是有喜欢的人,而不是有对象。
这代表至少截止目前,苑意仍然单身,且可能是暗恋或是双方还没正式在一起的状态,基于对苑意的了解,她更倾向前者。
也就意味着,在这场尚未尘埃落定的抉择里,暂时没有人会成为第三者,她还有机会为自己争取。
是的,她还有机会。
——
回到AIL建筑事务所的苑意,被丛蓉告知项目由她牵头,会抽调半数人员进入秋颖珺纪念馆项目,目标是保六争三。
在查找资料的过程中,她发现秋颖珺在百度百科中的人物关系栏,陈雅一名很眼熟。
幼时,奶奶赵芳华曾对她说过曾祖母叫陈雅,和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华侨女企业家是同窗好友,改革开放之初,两人还有信件往来,这些物件和她的儿时照片放在同本相册里。
不过,时隔二十多年,回忆起来的片段模糊零碎,她不太确定是不是这个人。
做方案设计,故事与技术缺一不可,只有把故事讲好,项目才会有灵魂。特别是这种名人,更需要了解吃透她的生平,从中找寻灵感,提炼相关元素转化为建筑语言。
这一发现对于苑意来说极为重要,傍晚,她当即从市区赶回乡下。
苑意家原来在嘉禾市有套房,休学后,举家搬迁至隔壁临江市,直到她研究生毕业,回到嘉禾工作,苑清悠就把乡下即将倒塌的祖屋申请翻建,建了四层洋房,搞起了农家乐、民宿。
奶奶赵芳华得知后,告诉苑意确实是同个人,但祖孙三人,翻遍整栋屋子都没找到那本相册。
她们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凳旁休息,赵芳华突然猛拍桌面,地瓜腔脱口而出:“阿嬷想起来了啦,俚高饿那年寒假啊,啊不是带回来一个金水诶女同鞋,给她拿走啦。”
“安、安苓?”苑清悠面色一紧,小心翼翼地看向苑意。
“丢丢丢,丢系伊。”赵芳华点头,“哎——狼老记迪派了了。”
苑意拿出手机,解锁进入微信,点开裴闹的头像。
高二寒假,裴闹确实去过她市区的家,但她为什么要拿走相册并霸占着不还?
8. 第 8 章
赵芳华手摇蒲扇,继续说:“贼阿妹啊,当初拱系美俗课作诶,要画虾米狼按细汉告大汉诶五官变化啦,阿意出四一凹九诶相片啊,拢底那本相册里面,呀不几道伊有麦有保护好。”
“姆啊。”苑清悠按住赵芳华的手,极轻地唤了声“阿意——”
“没事。”苑意把嗓音压进喉咙,低垂着头,怕对上那关切的眼神。
就像十二年前,那场大雨,让她错过三个月后的高考。之后,她的萎靡不振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作为村里建国后第一批考上大学的母亲来说,并不难推测发生了什么,但她却从不问,也从不提。
这声“阿意”声音低得只剩气息,带着迟疑,很快被凉爽的晚风带走。没有到家时听到的那声“阿意,回来啦”,尾音轻快上扬,也不似从前,唤完名总会接着吩咐一句“饭好啦”“去洗手”“快洗漱”诸如此类的话。
如今,所有的关切、叮嘱都沉没在欲言又止的静默里,这种无声的担心让她倍感自责。
小时候,苑清悠忙于工作,她在村里上学,班上的同学都有爸妈,而她只有妈,于是她因为和别人不同被欺负。
有人取笑她是路边捡来的、有人说她是有爹生没爹养的杂种、还有人骂她妈私生活不检点未婚生女,以及那些出自村里七大姑八大姨的闲言碎语。
但苑清悠告诉她,这个世界是多元化的,有很多种形式组成的家庭,单亲妈妈的家庭只是其中一种,她获得的爱并不会比其他小朋友的少。
她也不是来路不明的孩子,而是在一个星星挂满苍穹的深夜,从那颗最耀眼的星星坐着月亮船来到人间,变成闪闪发光的小种子,在她肚子里沉睡了十个月。
并耐心地解释之所以取“意”为名,是因为和姓氏“苑”很搭,“苑意”谐音愿意,寓意生她养她是心甘情愿,充满期盼的,她并不是有人生没人养的孩子。
从小到大,她一直在爱的包围下长大,也不曾在物质上未受过苦。哪怕是在家里最艰难的那几年,母亲就算自己的日子过得紧巴巴仍全力支持她学美术。
许久,苑清悠说:“阿意,妈妈有她妈妈的电话号码……”
“妈。”苑意及时打断,扬起嘴角,“妈,我没事啦,虽没联系,但联系方式还在。”
苑清悠微怔:“可你高中的微信号,不是注销了吗?”
“嗯。”苑意点头,“后来又加上了。”就在上礼拜。
“那就好,妈妈相信她有好好保存,你把地址发给她,让她寄还就行。”
“好。”
“笃笃笃——”反面扣在桌面的手机发出强烈的震动声。
苑意翻起,屏幕跳出:
ethel:【睡了吗?】
她快速解锁点进微信,敲下【还没】又删掉退出,按下开关键息屏。
回完后该怎么开口说相册的事,她没想好,没想好就不能回太早。过去这么多年,突然没头没尾的讨要相册不合适。
也有可能相册早就丢了,她这个人她说丢就丢,更何况只是一本无关紧要的相册。
在苑意思虑之际,苑清悠给她添了茶水,偶尔挥手驱赶萦绕在她周边的蚊虫。
祖孙三人十分默契,没再说话。
朦胧月色宛如薄纱笼罩山野,乡间道路两侧的路灯昏暗不明,隐约能看见夏风正缓缓地在熟得直不起头的稻田里制造一波波浪潮。
片刻,无形的浪潮涌进院内,推动院墙边的竹灯笼,灯笼左右飘荡晃落一院丰收的气息和泥土的芬香。
然后,此起彼伏的蛙声和蟋蟀的鸣叫,又开始新一轮的夏日狂想曲。
沉默没有维持多久,思索许久的赵华芳突然说了句:“夭寿——”
苑清悠和苑意均是一愣,异口同声道:“姆啊,阿嬷,怎么了?”
赵芳华蒲扇伸到苑意面前挥了挥,开口仍是十足的地瓜腔:“你们两勾素不素草架了?”
苑清悠不等苑意开口,大声喊:“姆啊。”
赵芳华担忧道:“啊则么久麦联系,要素拿不回来,你头家会不会开掉你啊?”
“阿嬷——”苑意忍不住笑出声,“你太夸张啦,阮头家人很好,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开人,俚麦烦厚啦,我能解决。”
“甘安内?夭寿,忙啊甘诶则泥啊最啊——”赵芳华手撑桌面起身,蒲扇在苑意头上挥动,打着哈欠,“吼啦,阿嬷爱困遵羔啊,要气碎觉了,你也快快休息,栽唔栽。”
“栽啦。”苑意站起来扶赵芳华,转头对苑清悠说:“妈,外面蚊子多,你快扶阿嬷进去,我回个消息就进屋洗漱。”
等苑清悠和赵芳华进屋,苑意才拿起手机。
她刚打下“没”,还没点发送,对面又发来一张粉色的万能券照片,持券人签了安苓的名字,而执行人签了她的名字。
那是她们刚确认恋爱关系没多久,在中山路的五元店买的恋爱兑换券,没用几张安苓就失联了。
她不知道裴闹又在玩什么把戏,删掉字,停在聊天界面,等下文。
屏幕对面的裴闹仰躺在床上,双腿绷得挺直紧贴在床头,与上半身呈九十度的姿势,脸上的面膜因皱眉产生轻微移位,双手高举手机也在等消息。
两分钟前,发送“睡了吗?”后,她就开始等,等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消失都没等到回复,时间从22:59的9被23:00的0接替,别说文字了,连个问号都没有。
她想过就算不回复文字,至少也能收到问号,但没想过苑意直接已读不回。
于是她足足做了三分钟的心理建设,才发出万能券照片。
没多久,聊天界面再次出现对方正在输入……
不过半秒对话框跳出五字:【保存的很好。】
裴闹咧嘴笑,那是,和苑意相关的物件她都保存得很好,包括那本从她家借出来的相册。
初见那本相册,她激动难抑,想把苑意的成长照片扫描存档,才向苑意的奶奶撒谎,说是为了画美术作业。
只是她还没得及做,她们的关系就被发现了,相册也就一直留在她手上。
后来在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它成了唯一的支撑,陪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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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走到现在。
裴闹:【有效期是永远。】
打下这行字,迟疑几秒才鼓起勇气点发送。
偷鸡的话让她倍感危机,整晚都如坐针毡,以至于剧组聚餐待了不到半小时就找借口离开,回家第一件事便是找恋爱兑换券。
只是她没想到,苑意会反问:【我家的相册怎么会在你手里?】
慌得当即撤回照片,打下:【苑老师,看岔了吧,你家相册怎会在我家。】
苑意:【图片.JPG】
她也没料到苑意快她一步,竟在照片撤回前就截图并用红笔圈出万能券底下露出来的照片。
苑意:【这是我二年级春游的时候拍的。】
【引用‘苑老师,看岔了吧,你家相册怎会在我家’,我也想知道我家相册为什么会在你家?麻烦裴老师您解释一下。】
解释?
解释她编造谎言骗老人家顺走的啊?还不如把她杀了吧……
裴闹:【这个说来话长,等苑老师有空,我再跟你解释。】
苑意:【你跟我阿嬷说是为了画美术作业。】
她怎么知道???
裴闹吓得坐起来,又因九十度角骤然变成锐角,身体疼得往回趟。
裴闹:【校外的美术课,等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完璧归赵的,帮我跟奶奶说声对不起。】
苑意:【明天周六。】
裴闹:【?】
苑意:【有空,上第一节私教课,地点你定。】
裴闹:【好。不在书店总店,下午三点方便吗?】
苑意:【可以。相册一并带上。】
裴闹:【好。】
回完苑意,裴闹点开左思头像,【发生大事了,速来我家。】
约二十分钟后,顶着一头来不及吹的湿发从另一个区打飞的过来的左思接过相册,强压怒火,“姑奶奶,我以为家里遭贼了,合着让我去外头扫描这?”
裴闹点头。
“明天不行吗?非得今晚。”
裴闹一脸愧疚,“我本来不想叫你的,但是我容易被认出来,麻烦你跑一趟。”
左思手机怼到裴闹眼前:“祖宗,快十二点了!哪家打印店还开着啊。”就在她翻白眼的功夫,听到清脆的钱落袋的声音。
“支F宝到账,10000元。”
左思收回手机,点进支付宝眨眼睛确认金额,“不是我钱财如粪土,这个点真的……”
没等话说完,温柔的女生再次播报:“支F宝到账,10000元。”
“辛苦费,我地图搜了,附近地铁口就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影印店,你多给对方一点费用,让她先给你扫描打印备份,记得让她们删除记录。”
“行吧。”看在钱的份上,左思露出谄媚的嘴脸,“嘿嘿,下次还有这种事儿,请随时差遣我。”
“头发吹干再去,不急。”
左思随手翻了几页,“这谁啊?你备份来干嘛?我瞧着怎么有些眼熟啊……”
“这、这是苑老师小时候吧?”
9. 第 9 章
“支F宝到账,30000元。”
裴闹举着手机晃了晃,皮笑肉不笑道:“思思啊,我的耳根子它说想清净?”
“明白,小嘴巴这就闭起来。”
——
裴闹拜左思所赐一夜没睡好觉,六点不到就起来晨跑,这会儿又开始练瑜伽,看修改后的剧本。
“太阳打西边出来啦,姐,你怎么起这么早?”昨晚留宿在裴闹家的左思从次卧出来,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中岛台,给自己倒了杯牛奶,抿了口,往沙发区域走。
裴闹回头瞪了她一眼,“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啊——”左思僵在沙发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我错了,相信警方很快就能找到车主,把相册寄回来的。”
“你今天再跟踪一下进度。”
“好。”左思抿了口牛奶,小心翼翼坐下,“姐,你和苑老师之前是不是认识啊?”
“是。”裴闹大方承认。
左思一下来了兴致,连挪几下坐到裴闹身边。
昨晚她看到相册里有一张苑意站在镇南中学校门口的合影。
而裴闹也在镇南中学上过半年多,从京北同坐一辆车时裴闹的反常到昨天的卫生间所见,左思敏锐地猜到两人应该不止认识这么简单。
遂大着胆子问:“她…不会是你前任吧?”
“不是。”裴闹否认的极快。
不是前任,她已经为这段关系找了一个说法——冷静求和期。
远不到变成前任的地步。
“只是校友?”左思不信。
她和裴闹是表姐妹,自小一同长大,关系很好,知道裴闹喜欢女生是在2011年暑假。
但左思不知道,裴闹曾经和苑意有过这么一段校园恋情,更不知道裴闹单身多年的原因是因为心里装着苑意。
直到继卫生间“借”口红后,到昨晚喊她去扫描苑意从小到高中的照片,再到裴闹脱口而出的否认,让她疑心四起,笃定两人不止是校友这么单纯的关系。
她这人装不住心事,想法全在脸上摆着,裴闹看出来她想听八卦的表情,把剧本往茶几上一扔,起身向左思伸手,“想吃瓜啊?把昨晚赚的翻个三五倍转我,我会考虑的。”
“没钱。”左思手机往身后藏。
“晚上几点的飞机?”裴闹裴闹问。见到苑意开始,心都扑在怎么和好这件事上,沉浸沉浸在主动约她上私教课的喜的喜悦里然忘记今晚要飞巴黎参加两天后的时装周。
“姐!不是晚上!”左思急得跳起来,“是下午14:40,我们吃了午饭就要去机场了。”
“改到明天。”裴闹说。
“为什么?”左思震惊又不解,“完全来得及啊,这才几点。”
“今天有点私事,你回家吧。”裴闹开始赶客,见左思还窝着不起,立即拉起人,往玄关带,“机票买好跟我说。”话落将人推出门。
“安苓!”左思跳脚,“卸磨杀驴也不——”
“嘭——”裴闹关上门,同时支F宝转账10000元。
左思左思:【所以,你今天是要去见苑老师吗?】
裴闹已读不回,从玄关往回走到衣帽间挑选“约会”衣服。
“叮铃铃——”
手机响的很不是时候。
裴闹拿着两套搭好的衣服正纠结,看到来电显示【妈妈】,笑意瞬间凝成冷霜。
“喂——妈。”
“闹闹啊,妈妈回嘉禾了,中午咱一起吃个饭。”
“妈,我下午要飞巴黎,时间来不及。”
“啊?思思刚跟我说改明天了啊?”
“还没改,在衡量,但想想还是觉得今天过去比较适合,不会太赶。”
“这样啊——那等你回来,咱再聚。对了,润和这几年重心会放在嘉禾的项目上,我年底搬回来住,你可别忘了,离我们的约定只剩一年了。”
“知道。”
“最近公司在跟踪一个项目,你要是有空也看看,以后肯定要交给你负责的。”
“妈,先不说了,我要继续收拾行李。”
“好好好,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微信弹出裴宁转发来的聊天记录消息,裴闹点进去晃了两眼,看到一张用地红线图,写着20250011XP地块(秋颖珺纪念馆项目)。
退出界面,点开苑意头像,看着聊天记录叹气。
距离下午三点还很久,可相册现在还杳无音讯,见面时该怎么交代?
——
下午两点,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的裴闹提前到书店等。
不在书店总店位于巷弄里,是栋南洋风格的红砖别墅,院内繁华绿树,小池清浅,几只家养橘猫窝在角落打盹。
一楼是开放区,木质书架墙装满书籍,零零散散的单人、双人沙发聚在书墙下方。
二楼露台,随意摆着简朴颇具年代感的木桌,往里是观书区,之后是两间包间,供老板亲友小聚所用,一般不对外开放。
裴闹与书店老板相识于2012年夏天,之后成为关系还不错的朋友,昨晚和苑意定好时间和地点后,就找老板约了今下午的包间。
包间临街道,她坐在南侧窗户边,往下正是书店入口,门口白色拱门被绽放的紫色三角梅缠绕,在耀阳下熠熠生辉,和那年夏天一样。
风一吹,繁花落地,拐角移动的黑色阳伞片刻进入视线,眨眼功夫走到门前,穿过拱门时伞面沾惹上紫花瓣。
【抬头】微信发送的那瞬,移动的黑伞前进一步就停在原地,片刻黑伞后移,露出让裴闹久等的面容。
裴闹倚在窗边,隔着玻璃朝苑意招手,楼下的人右手提着黑画袋,面无表情半眯眼只和她对视两秒就无情压下伞面继续往前走。
在这两秒的对视里,她看见夏风轻抚鬓角散落的发丝,她听到“砰砰砰”强而有力的心脏在撞击胸骨,那年春末被按停的时间,从这一刻又开始了……
早早站在包间门口等的裴闹,苑意一到门口,马上伸手去接她右手拎着的画袋。
她才接下,就听到苑意说:“相册。”
“先上课。”裴闹心虚,画袋放到桌上低着头。
“好。”苑意没坚持,一面打量包间内部陈设一面说:“主角是位从小学习美术的建筑师,功底扎实,避免不了一些绘画场景,所以课程安排我是这样的定的……”
两分钟后,苑意问:“这样的安排可以吗?”
“可以。”
“好,今天先从静物临摹开始。”
苑意说完,从画袋里拿出一本静物素描书别在画架上,拉了张椅子坐下,开始绘画教学。
裴闹一开始还听得认真,边看边备忘录记笔记,慢慢的注意力被苑意的侧脸吸引,之后,直到苑意问:“有不懂的地方没?”
“嗯?”裴闹回神,“转折面处理,方便再画一遍吗?有点难……”
“拿张纸过来。”
“好。”
裴闹刚一转身,鞋跟被地上脱线的毛毯勾住,“啊”地一声,本能地抓住苑意的手臂。下一秒,腰被牢牢托住。
尴尬随之而来——及时抱住她的那只手臂,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雪白的臂膀,及一道触目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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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的疤痕,很长,有十几公分。
苑意下意识用最顺手的左手去揽人,落下后遗症的关节吱吱作响,撕裂般的酸软胀痛让她瞬间拧紧眉心,倒吸了口凉气。
她察觉到裴闹视线落在左臂,忙侧过身,将撕开的口子合上,语气平稳:“你先画,我出去一下。”
“怎么受伤的?”裴闹问。
难怪画袋用右手提,示范用右手画,连围读时也全用右手写……
她当时只是好奇,一个没被矫正过的左撇子竟能把右手用得如此娴熟。
“事故。”苑意淡声答,“你先画,哪里不对,我再跟你说。”
“拉伤了是不是?”
“没事。”
“走,我们去医院。”
“不用。”
“不画了,我晚上自己练。”裴闹带好口罩拎起包,抓住苑意的手腕往外走。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正厅,又下楼梯。
年久翻修的钢架楼梯锈迹斑斑,被一声声焦急的“砰砰砰——”踩得闷响。
这个情景似曾相识——2012年的国庆,她在这里的露台被姜莱从头浇了冰饮,而这一幕恰好被进门的安苓看见。
安苓气冲冲跑上露台,拿起桌上另一杯冷饮泼到姜莱脸上,说了一句让她特别有安全感的话“你再欺负她试试。”然后拽着她往下楼梯,要带她回家换衣服。
“画册。”苑意甩开裴闹。
“先去医院。”裴闹弯腰去拉又被甩开。
两人僵持在院门口,半晌,苑意盯着裴闹的手提包,冷声说:“在包间,目之所及都没看见相册的影子,而你的包太小,装不了它,为什么要骗我?”
“我们先去医院看看。相册又不长脚,说会还你就一定还。”
“我说了,我没事,手是我自己的,我比谁都清楚,相册什么时候能给我?”
“过两天。”
“呵,果真没带。”
“不是故意骗你,昨晚出了点小意外,今天才没办法带的。”裴闹不敢说相册下落不明,但她相信警方。
昨晚,左思扫描完在路边拦的士,有个骑手玩手机不看路,她为了躲避没站稳,把手里的相册甩出去了,恰好有一辆外地车牌的皮卡经过,相册落进卡车上后斗。
荒诞,比泰剧还荒诞的情节,她怎么解释。
“裴闹,戏弄人就这么好玩吗?”
“相册你就没打算还是不是?”
“我没有退出指导团队,也答应做你私教,你还想怎样?”
“没有,我没骗你,昨晚确实出了点意外,相册现在正在联系警方帮忙追回……”
联系警方帮忙追回?
“够了。”苑意短促地嗤笑一声,眼底那点耐性彻底熄灭,“大家都是成年人,都坦诚一点,你一次性说清楚,看还要我做什么,只要不违法,不违反公序良俗,我都认,你尽快把相册还我,越快越好。”
裴闹没料到自己在苑意心里竟被钉成这副模样,刚要开口,指腹蓦地一麻。
“嗡——”
晃了眼,是左思的微信,【姐,警方太给力啦,已经联系上车主了,警方让对方寄到鹭江派出所,届时通知我们去取。】
“相册过两天会寄到鹭江派出所。”裴闹把手机递过去,屏幕仍显示着左思的消息。
“我也觉得荒诞至极,但我没戏弄你。相册是我当初从你奶奶手里借来的,后来出了点不可控的岔子,才一直没能还。对不起,我会找个时间亲自登门,向奶奶赔罪。”
“道歉就不必了。”苑意说:“裴闹,我们签份协议吧,对彼此都好。”
10. 第 10 章
苑意不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需要通过报警追回相册,对裴闹的不信任感在此刻达到峰值。
先是以高额违约金威胁、再是拿导演和老师压她、现在又故意扣着画册不还,一次又次挑战她的底线。
左思的消息来的如此及时,当是写小说还是拍戏?
这种聊天记录,只要事先和助理知会一声,很好操作。或是用小号改备注给大号发,可信度约等于无。
所以,对这么一个已然频频出现信任危机的人,用具有法律效应的协议约束是最好的选择。
秋颖珺和曾祖母往来的信件对她来说很重要,关系到方案能不能顺利进行。
如果能进入前三名,那项目组的人能拿到百分四十的奖金,而她作为项目负责人加主创,能分得这百分四十的奖金的百分三十五,至少有14-21万分红,这笔钱足够支撑妈妈术后的康复费用,也能让她稍稍喘口气。
“协议?”裴闹心头一紧,谨慎地问:“为什么要签协议?”
她还没从苑意连声逼问中缓过神来,又听到签协议,内心的不安不断堆积发酵攀升。
明明站在艳阳下,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苑意冷脸眸色生寒,自上而下俯视着她,浑身散发冷寂。
很陌生,从昨天到今日,越来越陌生;很疏离,从那年到如今,越来越难以靠近。
“如果还想继续上私教课,就跟过来。”苑意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冷冰冰的给出选择,又不告知跟上去要做什么,裴闹不敢迟疑,紧跟出去。
她连问的机会都没有,苑意的步伐快且急,完全不顾她穿了双好看却不合脚的鞋,不久前又在包间扭到脚,跟起来有些费劲,又不敢放慢脚步,生怕一眨眼人就跟没了。
出了院门,沿狭窄巷弄跟了两三分钟,直到一身白的苑意拐进大榕树下,外摆三四个移动冰柜和陈列架的杂食品铺子,她才稍稍放慢脚步。
过了十来秒,等她走近,发现杂食品铺竟还有复印打印的业务。
苑意站在门口,余光晃了眼跛脚跟过来的裴闹,和正在看剧吃西瓜的老板说:“老板,电脑能不能借我几分钟,我拟份文件,等下帮我打印两份。”
老板咽下嘴里的西瓜,“可以啊,你自己来。”起身暂停电视剧,切换到wps界面。
苑意坐下就开始敲字,老板站在她身后看了几秒,发现门外杵着个人,“外面那个是你朋友吗?”
“不是。”苑意又补了句,“同事。”
“嗐,同事也是朋友啦。”老板笑呵呵招呼裴闹:“ 妹妹啊,快进来催空调啦,外面太热了。”
“好。”裴闹刚拨开透明塑胶隔断帘,老板就递上果盘,“来一块,吸吸汗,很甜的。”
“谢谢,不过这两天闹肚子,西瓜寒气重不能吃。”裴闹婉拒。
吃得摘口罩,摘了口罩就会被发现,老板在看她的热播剧《医女颂安传》。
很快,她的担心就得到验证,老板冷不防凑到面前,“诶,你看着有点眼熟喔,长得好像——”
“像安苓对吧?”裴闹头发拨到后背,语气透着臭美:“嘿嘿,其实,姐,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我也觉得有点像。”
“是吧,眉眼挺像的,我最近在追她的剧,不对啊,怎么越看越像——”
“好了,老板。”苑意起身,横在老板和裴闹之间,“麻烦把我打印两份出来,费用多少我转你。”
“扫5元就好啦。”
一顿操作后,老板走到打印机前取下打好的A4纸,递给苑意,余光仍在打量裴闹,嘀咕着:“太像了……”
“老板。”苑意及时打断,挡住老板,“借支笔。”
“笔啊?给。”老板递上笔,见苑意还挡着,只好坐回电脑前继续看剧。
苑意指了指两三米的饮料区,那里放着一箱箱饮料,可以做支撑。裴闹会意往前走,苑意跟在后面。
苑意把协议放在箱子上,签了名往左站,“看看内容,没问题就签了。”
协议只有一页,裴闹很快看完,写完个人信息后,笔在手中转了又转,迟迟不签名。
她是借私教课接近苑意,想和她重修于好没错,但私教课和复合是两件事,她不是公私不分的人。
就算是,也不应该在关系不明确的当下公私不分。
苑意教她技能,付出时间和精力,理应获得相应的报酬。
而且,相册本就是苑意的,她“霸占”十二年本就理亏在先,哪能一分不掏就让人白忙一场。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苑意需要钱,缺钱,是从偷鸡和苑意的对话中推测出来的——
“算起来阿姨的心脏起搏器快到期了吧?”
“嗯。”
“钱够不够?我版权费用打了一半了,给你存着,有需要随时跟我说!”
“够。”
昨天在别墅,她的关注点全放在猜两人是什么亲密的关系上,才会让偷鸡把版权费留着给她用,没细思缺钱背后藏着什么秘密。
高中时,她听苑意说过苑妈妈因为7.23事故,心脏一直不太好,医生建议尽早做手术。想来是那时候做的手术,心脏起搏器的使用寿命在5-12年,过去这么多年确实也到了更换的时间。
昨晚,在找苑意前,她想起来这件事,于是搜了一下。
纯进口的无线心脏起搏器光是自费就要十几二十万,对于普通工薪阶层来说,不是小数目。
也就难怪,苑意会被她随口一说的高额违约金逼得愣在原地,还用导师向苳压她,那时候,苑意心里得多难受啊,她随口留人的话,实实在在戳人心窝子。
好过分,她做的好过分。
“笃笃笃——”
手里震得裴闹思绪骤然终止,心烦意乱,她瞄了眼是左思,按下息屏键。
情绪平复后裴闹说:“相册本就是你的,用它作为酬金不合适,你按行情价报个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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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意却坚定回道:“不用,它值得做酬金。”
目前这种情况,她已不想赚裴闹钱,更不想和她产生联系。
若是事先得知“钱多活少自由”的项目,是指给裴闹主演的电影当设计指导,她断不会去京北,也绝不会在答应加入设计指导团队后,又因为缺钱而答应担任ethel的私教。
昨日,被裴闹看似有理有据的输出唬住,才不得不答应担任她的私教,而主动约今天开始上课,纯属是因为相册。
“笃笃笃——”
手机持续震动,裴闹瞟了眼屏幕四个未接电话,皱眉道:“稍等,我接个电话。”
左思很少在她挂断电话后又打过来,还是持续不断的打。
出现这种情况,多半是出现非她处理又耽误不得的急事,隐约觉得和相册有关,也就没有避讳,当着苑意的面接听。
“喂,对,着急用,特快到付可以,地址啊——”裴闹看向苑意,“你稍等。”
立即点静音,问苑意:“方便把收件地址微信发我一下吗?相册直接寄到你住处,就不用再跑派出所拿。”
“嗯?”苑意略一迟疑,随即反应过来,将收件信息发到裴闹微信。
裴闹解除静音,继续说:“好,先这样,地址微信发你。”
原来车主听说失主着急,下了高速就找顺丰快递点,再次联系鹭江派出所,询问是否可以直接寄到失主住处,左思这才打过来询问。
至此,苑意意识到自己被情绪左右,误会裴闹。想起在书店对裴闹的冷言冷语,愧疚和自责袭上心头,想道歉,不料,这时店里走进七八个年轻游客。
裴闹提议:“人太多了,我们先出去。”随后把没签名的协议对折装进包里,取出墨镜戴上,低头往外走。
对于报酬她们意见出现分歧,短时间内难以达成共识,就此中止正合她意。
而苑意在想如何开口道歉,两人各怀心事均没说话。
从杂食店出来,裴闹一声不吭跟在苑意两步之后,踩着她的影子,点开屏幕看时间,思索要如何约晚饭。
再往前走是街头公园,两侧的行道树郁郁葱葱,临近傍晚的阳光被层层叠叠的绿叶过滤,漏在苑意身上,变成淡淡的圆圆的轻轻摇曳的光晕。
无声跟走了一会儿,影子的主人突然放慢脚步,她也跟着放缓。
可没想到苑意突然停下转过身,她来不及止步,径直撞进苑意怀里。
唇掠过白衬衣,在胸前留下浅浅的红印。
“对不起,我……”
“你在这儿等我。”苑意扶稳裴闹往前走。
在她转身时,看到裴闹身后五六米的树下,一个戴口罩穿黑色大码t恤的女生,原是举着手机,在发现她回头后,忽然背过身,躲在行道树后,行为举止有些反常。
只是,才往前走了几步,那个女生快速扫了树下的共享单车,逆向行驶,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怎么了?”裴闹问。
11. 第 11 章
“没事。”苑意摇头,仍保持远望的姿势。
“是认识的人吗?”裴闹边问边抬脚看破皮的脚后跟。
“不是。”苑意转过身,视线扫过裴闹微蹙的眉心,忽然想起想起她今日穿了的矮跟穆勒凉鞋不太适合长时间行走。
视线迅速下放,入目便是已经被磨红轻微渗血的后跟,她抬眼看裴闹,欲言又止。
穿着不合脚的鞋子还拉着她急冲冲下楼梯要去医院,之后跟了一路,不难受吗?
被盯着看裴闹第一反应是不是妆花了?下意识举起手机点开前摄检查。
苑意却闷声走到一棵鸡蛋花旁,拿出纸巾擦景观凳,另一只手不断滑动手机界面。
“有点事,你坐这儿等我几分钟。”
“你去哪儿?我跟你去!”裴闹以为苑意要甩开她。
“你在害怕?”苑意嘴角闪过稍纵即逝的笑意,掏出两部手机,其中一部放到裴闹手里,“备用机我拿着,这工作机给你当人“质”,等我十分钟左右。”
等候时长从模糊的几分钟到准确的十分钟,还给了手机,裴闹心安不少。
尽管心里痒痒的好奇这十分钟苑意要去做什么,但没再追问,坐到被擦拭净的椅子上,目送苑意越走越远,由大变小,直到转过街角,白点消失在视野里,仍保持远眺的姿势。
五分钟后,白点再次出现在视野里,手里多了红色购物袋。
第七分钟,满额是汗的人到了跟前,她才看清袋子里装了一双鞋。
为她买的布鞋。
款式和她今日衣服很不搭,但看着很好穿。
苑意把塑料袋里递给裴闹,里面除了布鞋还有几片创口贴。
“跑这么远就为了买布鞋?”裴闹嘴角微扬,口是心非道:“又不怎么疼,大热天的跑来跑去也不怕中暑。”
苑意在裴闹打量下移开视线,偏头解释:“认识的朋友喊我去看个鞋店的改造项目,正好店在清仓甩卖。”
“这么凑巧啊,看来店不大十分钟就看完。”裴闹毫不留情地戳穿谎言,“没想到你还做室内设计。”
“设计都是相通的。”苑意摸鼻解释。
“那这创口贴是?”裴闹撕开贴到脚跟,自问自答:“买一送一。”
不是买一送一,是附近的药店脚程很远,天气热,一来一回极其耽误时间,买鞋时顺口问老板要的。
等裴闹处理好伤口换完鞋,苑意清了清嗓子,认真道歉:“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方才我的语气有些重。”
裴闹没想到苑意会和道歉,满意地看着合脚的布鞋,勾唇问:“这鞋是你的赔礼?”
当然不是,只是当时看裴闹眉心紧拧,受心里强烈的声音驱使,不假思索就拿出手机搜索最近的鞋店。
和道歉无关,也和赔礼无关,是…出于下意识的举动。
“诚心的吗?”裴闹问。
“嗯?”
“诚心道歉吗?”
苑意点头。
那就好办了,裴闹明知故问:“现在几点了?”
苑意点开手机,“四点五十八分。”
“赔礼只是一双布鞋可不够。”裴闹说:“我吃得早,快到饭点了,既是你是诚心道歉,不如请我吃晚饭。”道歉要有道歉的诚意。
不等苑意回,裴闹已经开始放眼寻找,“我记得这儿附近有家很好吃的苍蝇馆子。”
“今天周六。”苑意提醒。
苍蝇馆子叫老牌川菜馆,她们有段时间经常跑来吃,虽藏在巷弄里极其不显眼的地方,但胜在味道好价格实在,口碑靠顾客口口相传,生意一直很红火,在几年前就已是华新路必吃排行榜第一名的网红店了。
而华新路随着嘉禾旅游行业的兴起,也成为必打卡的街道之一,当前临近暑假又是周六,人很多。
“然后呢?”裴闹问。
“周六又临近暑假,人流量大。”
“不想请?”裴闹没听出苑意的言外之意,视线沿街扫餐馆。
她虽年年回嘉禾,但那家馆子没再去过,自然不知道这些。
只记得,那家馆子承载了很多她们高中时期的美好回忆,回忆里全是欢歌笑语,不像现在关系这么紧张。
苑意解释:“这附近都是游客喜欢的打卡点。”
“对哦,忘了。”裴闹如梦初醒,刚想说那攒着下次吃,便听到苑意说:“我有个朋友在鹿港那边开了家私房菜,有雅间,如果你方便,我们可以过去那里。”
“那还等什么?走吧。”裴闹把换下来的穆勒鞋放进袋子,拎着站起来。
两人在路边拦了辆计程车,苑意上车后立即微信联系朋友,却得知包间全满,排队等吃饭的人已经排到晚上九点。
裴闹还不知道饭吃不成,两人在车上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主动开口问:“你还住湖滨吗?”
“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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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也在那附近。”苑意顿了顿,说:“朋友那边人满了,不然——”
“去你家或是我家煮。”裴闹知道“不然”之后接的是她不想听的话,才及时截断并提议。
她不想关系好不容易出现缓和的迹象,就这么眼睁睁地让机会流失。
“?”这提议完全出乎苑意的意料。
道歉是因相册误会裴闹,对她说了过激的言语,并不代表她们的关系会因此发生转变。
在她的认知里,邀请别人到家里做饭,至少得是关系还不错的朋友,或是恋人关系。
她和裴闹有“前任”这层关系,连普通同事都算不上,更别提是朋友。
显然,往家里带不合适,且存在不可控的风险。
但她确实是诚心道歉,也答应了请对方吃饭……
裴闹忽视苑意的为难,强调地问:“是你要诚心道歉的,不是吗?”
“是。”
“你家还是我家?”
很直接,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而是给出二选一,她这时候再拒绝就有显得不够坦荡。
既然无法避免风险,那不如把选择交给自己——“你家。”苑意说。
“师傅,麻烦前方红路灯右拐,去凤景苑。”
“不过,得你下厨,我只能打打下手。”
“好。”
——
二十分钟前,阿香杂货铺。
苑意和裴闹刚离开,一个戴口罩着黑T的胖女生从饮料区拐角处走过来。
“老板,也帮我打份文件。”
老板按空格键暂停播放,快捷键切到桌面,“优盘还是邮箱传给我?”
“优盘,不过我还要调整,需要借一下电脑。”
“行,改好跟我说。”老板起身,站在女身后面看。
“对了老板,拿两包软中华,两叠祭拜用的金银纸,再称2斤点散装的零食面包,香蕉、火龙果、荔枝各称1斤,再来一瓶高粱酒。”
“你等一下哈,我去称。”
等老板离开后,女生快速点开wps,老板登了账号并开启了云同步,她很快就找到苑意拟的那份协议,直接点打印,在老板返回前走到打印机旁取走打印纸。
“老板我自己打了两张黑白的,钱我妈会付。”话音未落,女生已急冲冲往外跑,一路沿着苑意和裴闹离开的方向跟,顾不上后面的人喊:“姜莱,你等一下,妈妈还没付钱——”
12. 第 12 章
回到凤景苑,裴闹在车上下单的食材刚被物业送到门口。
抛出二选一时,她以为苑意会拒绝,没想到是跟她回家。
六月中旬,她才从京北搬回嘉禾住,近600平方米的大平层,平时只有家政阿姨两天来做一次卫生,左思偶尔来一下。
她一个人住毫无人气,吃饭要么左思带过来,要么叫外卖,冰箱只有饮用水和水果,并没有可以烹饪的蔬菜和肉类。
裴闹把苑意领到厨房,简单介绍餐具调味料摆放位置,就回房换衣服,出来时,看见苑意面朝窗背对她在备菜。
今天的苑意和机场相遇时的穿搭唯一不同的是——深色牛仔换成了坠感很好的白色阔腿裤,仍是带银丝眼镜,低扎丸子头,不对,还少了封住颜值的蓝色口罩。
简而言之,是赏心悦目且祥和的一幕,连在梦里都不曾有过,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出现在眼前。
出于对美好事物的欣赏,裴闹本能的放慢脚步,蹑手蹑脚缓缓靠近,时间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跟着慢了下来。
落日余晖和黏湿海风结伴相邀透进窗户,洒在苑意脸上,勾勒出与年少时相差无几的模样,恍惚间,她又听到了那句:“安苓,你喜欢吃沙茶面吗?我很会煮的——”
脸上感到一阵温热,裴闹匆忙背过头抬手抹掉,等她回头时恰逢苑意转过头来,视线短暂交汇。
如果说对视是人类不含情欲的精神接吻,那么她们持续到第三秒了,是否还能更长,取决于对面的人。
很可惜,第五秒,有人在这场“接吻”中败下阵来。
“方便帮我剥点蒜吗?”苑意头转回,把一棵蒜放到右侧台面。
“当然,芹菜也要放。”裴闹眼含笑意走进去,站在她旁边,边剥蒜边说:“是谁说的,沙茶面不放这两样没有灵魂。”
告诉裴闹这种吃法的人默不作声端站着,舀了两勺酱放进锅里炒化。
穿平底拖鞋的裴闹矮了苑意小半个拳头,从复古港风的黑色包臀针织短袖连衣裙,换成了法式风情拉满的淡黄碎花无袖鱼尾长裙,而苑意一身白衬得她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晚餐是嘉禾人爱的沙茶面。“顺走”相册的那年寒假,她去苑意家,吃的正是苑意做的沙茶面。
选它一是回忆,二是食材简单,耗时又短,不会搞得一身油烟味。
只是,十二年没吃了,不知道味道是否还和从前一样。
剥完蒜,裴闹才意识到常年不开火的厨房没有备搅蒜器,苑意也看出来了,让她洗净放着等下她处理。
“好。我切芹菜末。”裴闹说。
她很享受这种时刻,和从年少时开始喜欢的人,把空荡荡的家装满烟火气,也贪心祈祷并盼着有朝一日,能和这个人享受余生里的一日三餐四季。
日思夜想的人此刻就站在眼前,专心致志无比投入地给她做晚餐,虽然她们的关系还没能修补,光是这么看着,就让她心猿意马,浮想联翩。
“啊——”一心二用的人叫了声。
苑意闻声看去,迅速关火走到裴闹跟前检查,好在伤口不大,但经不住鲜血住往外冒,半个手掌都是血迹,语气有些急,“医用药箱在哪里?”
“不知道,我问下左思——”没等裴闹说完,苑意拉过她的手放到水龙头冲洗,“别拿开,我马上回来。”
离开一分钟不到的苑意拿来湿巾和裴闹没用完的创口贴,这时血已基本止住了。
苑意擦干裴闹的手指,交代:“少碰水,过两天能好。”
贴了创口贴,裴闹被支出厨房,十分钟后,两碗卖相极佳的沙茶面上餐桌。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静静吃着,裴闹不时以余光打量苑意,见她神色从容,便起了约下次上课时间的念头。
她先报备自己的行程:“苑老师,我明天飞巴黎工作,下周六回嘉禾,之后几天都有时间,你看,我们第二节课什么时候上?”
苑意放下筷子,似在思考,片刻说:“裴老师,我七月份要做一个跟踪了一年多的投标项目,可能没办法抽出太多时间来,或许,你另外找私教会更合适。”
这个答案真是当头一击,太扫人兴致。
裴闹想,她从未透露过需在短期内上完课,本身也有些绘画底子,只要苑意有空抽点时间指导,侧重点放在指导设计方面的技能,完全赶得上在开拍前学好,可苑意要尥蹶子不干了,她不能接受。
看来有人是觉得相册已经在寄还的路上,而她还没签字,协议没生效,便可以找个借口食言。
可惜,只要是她认定的事,她绝不会轻易放弃,这是十二年来始终如一遵守的信条,那她只能先辜负眼前的美食了。
裴闹问:“苑老师,这就是你说的诚心道歉吗?”
苑意没明白:“味道不好?”
“很好,但——”
“什么?”
“话不好听。”裴闹起身,往屋内走。
再出来,手里拿着在房内签好的协议,放到愿意面前,“协议是你拟的,难不成想毁约?”
苑意看着填了金额并签好名的协议,解释:“项目忙起来怕耽误你上课。”
“苑老师,这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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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考虑权衡的,只你需要跟我说你哪天能拨得开时间,而我会根据你的时间调整配合。”
“酬金太多了。”苑意说。
“根据了解到的行情估的。”裴闹说,见苑意面露难色,补充道:“结课后,多还少补,需要开票,这个税点你要自己承担。”
买完食材后,她搜了一下某书,参照辅导机构一对一补习的费用算的,一小时1000元,一天上3小时,一周上两次,一个月四周,到开拍前还有两个月左右,即48000元,加上一些不可抗拒因素的补偿,乘以总价的百分二十,57600元,完全符合市场行情。
“好。”裴闹说的很正式规范,苑意没法反驳。
两人坐下把面吃完,苑意主动把裴闹的碗筷收走。
厨房有装洗碗机,裴闹故意不说,谁让她动不动就要毁约,不就是两副碗筷,一口锅,又不多,该她洗。
苑意刚进厨房,裴闹兜里的手机开始嗡嗡响,她的手机就握在手上,那口袋的是?
想起来了,是苑意给她当“人质”的备用机,方才换完衣服要还给她,看到岁月静好的那一幕就忘得一干二净。
裴闹拿出扫了眼,屏幕界面跳出一条微信:
【丛总:秋颖珺的资料发我一份。】
接着又出现第二条、第三条:
【丛总:你的资料太独家啦,我们稳了。】
【丛总:月中开标,下旬就能收到奖金,可以先预支给你……】
她还没仔细看最后一条,备注:【丛总】的电话就了打过来。
苑意也收拾好厨房往她这边走,“苑老师,有人给你打电话。”
“谢谢。”苑意接过手机,看了眼备注,走到阳台接。
几分钟后,苑意挂断正要往回走,便被裴闹堵住。
“相册,有电子档。”
确切来说是,左思没和影印店沟通清楚,连带着秋颖珺的信件和相片一起扫描存档。
她本不想提这件事,擅自扫描前任的照片,很容易让人误解她的心思不纯。毕竟苑意对她态度刚有所好转,但从丛总的微信消息,结合早上裴宁发给她的项目来看,好像是同一个,关乎苑意的工作,她不能不重视。
“你怎么会有?”苑意问。
“你小时候挺可爱的。”裴闹答非所问,这时,她手机响了,是经纪人霍澜。
“喂,澜姐。”裴闹往屋内走。
“下午和你在一起的是谁?”电话那头的霍澜问。
“怎么啦?”
“被拍了,事情有点棘手。”
13. 第 13 章
7月6日上午八点二十分,嘉禾市郊区福泽园东侧墓地。
“莱莱,你今年能回嘉禾工作吗?妈妈老了……”
“妈,再等等。”姜莱跪坐在姜青连的墓碑前,手从碑上“故于二零一零年六月十二日”的刻字往下摸,“十五年了……”
今天是姜青连的忌日,姜莱一早和妈妈彭霜拎着昨天在杂货铺买的贡品过来祭拜。
“还要等多久?莱莱,你爸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彭爽一脸忧色劝着,着手摆放贡品。
“过去?害爸无辜枉死的人还逍遥法外,她们的女儿各个功成名就,而我们呢?”姜莱猩红着眼,阴狠、不甘、愤怒跟随泪水夺眶而出,“过不去的!她们还没受到应得的惩罚,既然法律奈何不了她们,那么就靠我这双手为自己争取正义!”
“莱莱,你千万别干违法的事,妈就只有你了。”彭霜慌得蹲下来,一把抱住姜莱,一遍遍安抚:“别干傻事,千万别干傻事,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
姜莱意识到情绪过于激动,语气柔和下来:“妈,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兜里的手机嗡嗡响,姜莱把打开的高粱酒递给彭霜,站起来,“妈,给我爸倒杯酒,点根烟,我处理点事。”
话落,姜莱走到角落里的柏树下,掏出手机点进其中一个名为“新建文件夹”消息99+的微信群,消息还在不断再往上刷:
花栗薯:【被偷家啦,词条没了空空宝快出来@空空】
酸草莓有毒:【老天奶,昨晚都爬到文娱榜21了,白干一场!】
落洛知冬:【去年完播的医女颂安传被推到文娱15了,她们在紧急公关!】
小土;【不是吧不是吧,一炸一个准,可她真的没有姬感啊,空空姐,你哪里得到的消息啊?@空空】
空空:【图片.JPG,你们切一下小号,到其他娱记大v博文下发这张,互相点赞,把热度顶上来。】
姜莱发完微信,切换到微博界面,点开账号管理,从十几个号里面点下娱娱圈代表,五六分钟后,群里几人汇报进度已完成。
姜莱点进几个娱记大v主页,截图几人发的评论保存,连同发群里的照片一起添加进博文,写下:谁还不知道大明星安苓是嘉禾人啊,美女果然只和美女做朋友#安苓私会闺蜜#镇南中学校友,随即发送截图转发给微信好友欧姐。
退出微信后,姜莱搜索联系人瓯,拨过去,不过两妙电话被接听。
她说:“欧姐,可以安排投流,让水军下场带节奏了。”
没得到回应,姜莱又叫了一声:“欧姐?”
那边的人才出声:“没有其他照片?安都看不到正面,很难做实。”
姜莱:“昨晚那波虽被她们连夜处理掉,但已有粉丝认出来安苓脚踝的蝴蝶刺青,而且两人都抱一起了,网友不傻。”
“行吧。”欧姐语气很勉强,挂断前交代道:“之前跟你说的事,尽快安排上,剧马上开拍了。”
“欧姐,放心,已经在准备了。”
“莱莱——”彭霜隔着老远呼唤姜莱,“时间差不多了,快过来掷圣杯,问问你爸吃饱没。”
姜莱点头,“欧姐先这样,我这儿还有点事。”
与此同时,在距离此地二十公里外的凤景苑,裴闹一身藕粉睡衣,站在阳台边,左手撑在玻璃围栏眺望海景,另一只手右滑接听经纪人霍澜的电话。
“对,还在我这儿,等下左思开车过来,让她开我的车离开……”
和霍澜的通话持续了约十来分钟,裴闹这才知道,昨天霍澜所说的“有点棘手”,原来是指有人想虎口夺食。
《了不起的匠心》的剧本是基于原著《陪闹》创作的,不存在魔改,这就意味着题材依然是双女主,后期宣传难免会涉及炒CP。
如果在开拍前爆出主演谈恋爱,还是和剧组的工作人员,这无疑是还没上菜就掀桌子,恶劣程度可想而知,后续遭到抵制几乎是必然的。
所以,策划这场舆论风波的人目的很明确,无非是想把她换成自家艺人。
在影视圈,这种从别人口中夺食的情况并不少见,利益既得者是谁也不难猜。
当宣传那边告知裴闹相关词条上了文娱榜前五十,并以极快的速度攀升,霍澜就猜到是有人搞恶心竞争背地里耍手段。
霍澜自出道就带着她,知道她的性取向,她洁身自好,扪心自问很让人省心,桃色绯闻都是想蹭她热度的人爆的。
对于这次突如其来的热搜,霍澜起初并不信,直至看到宣传发在工作室群的抓拍照后,就立即联系她了解清楚情况。
得知她和苑意除了是剧组同事外,还有一层同学关系后,霍澜迅速让人介入处理,为了避免被蹲点偷拍,让她留下苑意过夜。
经过一夜的处理,她的相关词条已经搜不到。
可不知为何,就在十几分钟前,那张照片又被一个影响力更大的百万营销号搬运,并带了和昨日不一样的词条,事情走向,越发诡异。
今早这通电话,是告知她二次撤销热搜容易被认为是心虚之举,最好的防护措施是出具律师函,一来有自证之效,二来有震慑作用,其他跟风的营销号不敢冒然搬运,事情便会告一段落。
挂了电话,裴闹切换到微博小号,从娱娱圈代表8:45分发的微博存下照片,然后在相册里点开,双指落到苑意胸前放大,由衷感叹偷拍者手机像素之高清,居然连她不小小心蹭上去的唇印都拍得一清二楚。
不得不承认,抓拍的水准很高,不论是构图、色调,还是她们的肢体动作都恰到好处。
还有,苑意不经意间流露的关切的眼神也捕捉到了。
要不是她是当事人,真的会信照片上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也难怪,营销号底下一堆女同磕生磕死。
可惜啊,她们现在连朋友都算不上,也不是闺蜜,更不是恋人关系。
不过,没关系,她在努力、在争取、在挽回,冷战求和期应该很快就能结束吧?
毕竟有人听到她被拍的瞬间,第一反应是先反思自己没有及时追上去制止,其次是担心她的电影会不会受影响,没有表露一丝对卷入无端非议和谣言的不满。
而那个人此刻在做什么呢?
裴闹转身背靠玻璃护栏上,视线穿过偌大空旷的客厅,直达右侧的厨房。
在做早餐,穿着和她同一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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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色系的伦敦绿睡衣,从容不迫地给她做早餐。
过于美好的一幕,容易让人联想到热恋中的同居生活。
这种未经过大脑控制的联想,促使她本能地举起手机点开相机,焦距拉进,然后扯着嗓子问:“苑老师,可以吃了吗?”
在苑意闻声回头的那一刻,悄然点聚焦和拍摄,再无比淡定地摆姿势佯装自拍。
“可以。”苑意回。
“好。”裴闹起身,哼着歌往厅内走。
走到沙发区的裴闹忽然止步不前,想到左思有时候会拿她的手机办事情,果断将存的和偷拍的两张照片收进隐藏相册里。
鼻子灵的跟猎犬似的人,已经对她和苑意的关系起了疑心,再让她看到照片,可真就跳进黄河也解释不清了,还是先瞒着吧。
不过,她刚才手抖,好像没拍好,糊了……
裴闹坐走进厨房端起苑意做好的早餐,往餐桌走,步调故意放慢,等苑意跟上后,语气平缓,神色淡定地说:“刚我经纪人来电,建议让我们大大方方拍张合照,发条老同学好久不见之类的微博。”
“好,哪里拍?”苑意问。
昨晚得知她们被拍还上了热搜,她第一时间下载微博,注册账号上去观看,她原来的账号注销了。
注销的原因,是因为不敢看突然失联的人变成更加触不可及的的太阳。
那是2020年前后,出道即巅峰的裴闹还叫安苓,热搜上经常有她的身影。
十二年前,裴闹的失联始于一场春季暴雨,之后她的人生深陷回南天,被春日用潮湿的温度日复一日霉化躯壳,从此再也不敢妄想触碰太阳。
当消失已久比之前耀眼的太阳再次出现时,是短暂的愤恨、不甘和激动,过后是胆怯、自卑和恐慌。
她怕被灼伤,怕再次陷入好不容易逃离的梅雨季,只能软弱的以自欺欺人的方式选择逃避。
“分手后,在我这里是做不了朋友的”是她前两天被逼急了脱口而出的话。
后来她反思过,其实她和裴闹,从常规意义上来讲,并不算是前任关系。
因为一段恋爱关系的开始,通常需要一个正式的告白仪式,譬如“我们交往吧”或是“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而她们没有。
没有开始,就没有所谓的结束。
那段短暂又快乐的时光,大多是裴闹对她的救赎,将她一步一步拉出泥潭,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告诉她,“就算是杀人犯的女儿,也不是你的错”
而今,救赎她的太阳因她有被短暂遮蔽的风险,她没有理由拒绝。
裴闹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眼里有些惊讶,她只能再问:“现在拍吗?”
“先吃饭。”
“舆论还在发酵,会不会影响到你的电影拍摄?”苑意问。
是还在发酵,影响嘛,还不清楚,霍澜已经在着手处理,律师函很快会发出,但她不能这么说。
她只是单纯的因为那张偷拍的照片失焦而找的借口重拍,而且她们的穿着酷似情侣的睡衣,还要在她家里拍,聪明的人怎么会突然失去判断能力?
“衣服不合适。”裴闹说。
“不合适?”
14. 第 14 章
裴闹嘴角上提,语气里的宠溺毫不遮掩:“苑老师,没想到你还有如此乖巧听话的一面。”
煞是可爱,招人喜欢。
让人忍不住想摸摸头,捏捏脸。
当然这种想法,裴闹只敢放在心里,做出来必会把人吓跑。
苑意还是和当年一样不经撩,耳根已经肉眼可见染上绯红,只要她再说一句,那血气很快就能爬上冷若冰霜的脸颊,光是想到那极具反差画面,就让她兴奋不已。
喜欢,但她不敢贸然涉险。
苑意听出是指这两日来她的态度转变,耳根唰一下发烫,似有火炙烤。
曾有段时间,裴闹经常对她说“顺毛听话”,说时会轻抚她的后脑勺,捏她的脸颊,赞美她圆滚滚的后脑和肉呼呼的脸颊手感很好,而那时的她,也很享受这种亲昵。
听话是因为内疚,昨天要不是自己突然停下,裴闹不会撞进她怀里,偷拍者也就不会有机会拍到那张令人遐想连篇的照片。
本就是她的错,给裴闹惹出这么大麻烦,她怎还敢像之前那般剑拔弩张。
况且,她认为她们之间已经说得足够明白,彼此看法一致,虽做不成朋友,至少在合同续存期间可以做同事。
裴闹难得见苑意不和她反着来,心里已彻底打消合影的念头,却起了逗弄的小心思。
这两天,她对苑意耍了不少明的暗的小手段,现下关系有所缓和,可不能再倒退。
基于这种考量,裴闹说:“拍照片发微博远不如留下来多住两天的效果来得好,现在出去确实还会有被拍的风险。”
话真假参半,若偷拍的人还在小区周边蹲点,再住两日确实能降低被拍的风险,可苑意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她没有立场和理由让她牺牲个人时间来成全她的事业,这对她很不公平。
况且,拍照发微博,不过是她出于想要有张高清照,在想念时能够拿出来望梅止渴的私心。
扫描存档的相册全是苑意的童年照,模样和现在相差颇大。
而钱包夹层的那张泛黄证件照,拍摄于高二寒假,在没重逢之前它能是唯一一张苑意留给她的“近”照。
重逢后,她才发现过去十来年,苑意早就褪去青涩和稚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这才生出贪念,肖想一张近照取而代之。
拍合照留存是真,发微博是借口。要是没发,苑意会发现,那她的谎言不攻自破,不好。
再者,苑意不是艺人,她不想让她身处风口浪尖被人指指点点,甚至被造谣生事。
可…这人的神情,怎么回事?
看起来真的有在考虑要不要留下住。
要是再不说点啥,真要起误会了。
“想什么呢,快吃饭,左思等下就来了。”裴闹手伸到苑意面前挥了挥,“我开玩笑的,工作室已着手在处理了,很快就会消停,不用担心我。”
苑意“嗯”了声,低下头吃舀了勺扁食又放下,“确定不需要吗?”
“就这么…担心我啊?”裴闹有些得意忘形,也没想苑意会回。
但苑意实实在在点头,“我要是早点追上去……”
“说啥呢!”裴闹打断,“等下左思开车过来接我去机场,你在我们后面,开我的车离开。”
“我打车回去就行。”
看,才有点感动,这人又要和她撇清关系了……
“霍澜怕有人在附近盯,我的车刚提没多久,没人知道,车先放你那儿,下次上私教课再开出来就行。”
“好。”
话音才落,玄关处传来“验证成功,已开锁”的声音。
说曹操曹操到,左思一进门,刚要换鞋就看到两人穿着情侣睡衣坐在餐桌上用餐,笑容骤然僵住。
顾不上换鞋,踩着袜子快速往餐桌走,草草和苑意打了声招呼,拉起裴闹直奔卧室,反手关上门。
“姐!她怎么还在这儿?”左思急得跺脚,“好啊,你把我当外人骗,竟然瞒我瞒得死死的!为了和她约会你改签,老实交代,你两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都到啥进度了?”
“小声点。”裴闹随手拿起床边的防晒衣扔左思脸上,“首先不是约会,是上私教课,其次,我们目前只是同事关系,最后,你别瞎猜测,更不要在苑老师面前乱说话。”
“目前?”左思一下抓住重点,嫌起挡住眼睛的防晒衫,“你在追她?”
“左思,虽然你家住海边,但是不是管得有点宽啊?”
“不可以啊,你——”
“打住!”裴闹知道她要放什么屁,“我明年就息影回润和了,舆论奈何不了我,而且,我们都单身,为什么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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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忘了,鸡老师说她有喜欢的人!而且,你连人家性取向是男是女都不清楚就追,虽然吧,她是长的挺姬圈天菜,但你照照镜子啊,你长得如此直女却是女同,苑老师看着姬指不定是直女。姐,你别太上头,她是不是靠得住的人,咱也不知道,你是公众人物,风险太大了,要不咱就算了吧。”
左思一顿劝,却得到裴闹轻飘飘一句反问:“谁跟你说我不清楚她性取向?”
“!”左思震惊,奋力扯下头上的衣服,“她…是弯的?”
“你猜——”裴闹说:“我有分寸也会低调,目前都是我单方面输出,不会给你们惹出什么大麻烦来。”
“对了,我妈那儿,你口风紧些,苑老师的事不要提,名字也别说。”裴闹开门往外走了两步,回头说:“之后你想带其他艺人我跟霍澜说,你要想跟我回润和也可以。”
“我是怕你吃亏,哎——”左思叹气跟上,话锋一转,道:“嘿嘿,我才不带其他人,姐,我要誓死追随你。”
“死就不必了,把房里的行李箱推出来。”
考虑到苑意可能还有其他事要做,裴闹和左思收拾完,决定早点启程去机场。
以裴闹的经济能力,苑意猜到车不会太低调,价格自然也是她望尘莫及的,在地库看到紫色大奔那刻,她再一次深刻体会到她们之间巨大的贫富差距。
可她不知道,这大奔还是裴闹所有车里最便宜的了。
想起刚参加工作那年,她开丛蓉的雷克萨斯RX出差,当时过于紧张,停车的时候还撞了,报保险修了不少钱。
而裴闹这辆要贵得多,让她倍感压力,裴闹好像看出她的顾虑,轻描淡写道:“没事,我技术菜,已经刮过几回了,攒多点再出险一次性修复。”
话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好推脱。
车的功能和操作都大差不差,主要是心理因素难以克服,裴闹主动提出让她先上车熟悉一下,她上车后,裴闹也跟着上来,大致讲了下操作。
片刻一起下车,苑意在裴闹即将上左思的车时,问:“车上有什么贵重物品吗?”
她想,要是有,最好都挪到左思车上,以防万一。
“没有。”裴闹弯唇一笑,上车脱鞋盘腿一气呵成,她窝在座位上,对苑意勾手,“不过——”
“嗯?”苑意上前。
15. 第 15 章
在车门即将被关上时,裴闹挑眉,意味深长道:“你上去就有了。”
话落,车门“嘭”一声关上,车扬长而去。
“你上去就有了”。
声音不大不小,语速不疾不徐,犹如引信,迅速点燃某人脑海里的烟花。
轰然爆炸的烟火登时绽放漫天五彩斑斓,之后苑意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只剩那话反复在脑海里播放。
每播放一次,苑意的心跳就快半拍,一次接一次的剧烈跳动几乎要撞碎胸骨,持续的膨胀挤得胸腔无法透气。
身体出于自救的本能,让她张口获取氧气,喘息声和心跳声在空旷寂静的地库里尤为明显,耳膜嗡嗡作响,思绪横冲直撞。
苑意木纳地望着黑色保姆车消失的方向。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身后传来尖锐刺耳车辆转弯声,意识才逐渐归位。
勉强找回一丝理智的她,手压在胸口缓缓往紫色大奔走。
开门上车、系安全带、启动,均是肢体脱离意识的控制下受惯性驱使完成的。
苑意合眼缩在座椅里,脑海里频频重现裴闹说那话时的神情和语气——
微勾的嘴角、上挑的眉峰透着几分戏谑,尾音上扬及毫不遮掩的炽热目光,此刻仍在灼烧着她的脸颊。
恍惚间,又见似曾相识的画面。
逗弄她,就…这么好玩吗?
呵,她居然会因种玩笑话乱了分寸。
可笑!苑意自嘲地拍了下方向盘。
“叭——”很大一声。
震耳的喇叭声响彻在地库内,苑意猛地睁眼,方向盘上的车标映入眼帘,心中仅存的一缕悸动顷刻间烟消云散。
怎么又白日做梦……
她们,终是两个世界的人,身份不对等,经济不对等,情感也不对等,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过去发生了什么还重要吗?
还有必要执着要一个失联的交代吗?
换个角度看,她执着十二年想要的交代,其实已经明晃晃地摆在眼前——
裴闹受万人瞩目,繁花簇拥,过得风生水起。
而她,即将迎来而立之年,还在为生计奔波。
多强烈的反差啊。
人生就是这样,迎来送往,没有谁能陪谁走到最后,也没有谁非谁不可。
太阳本就该悬挂于天,被人敬仰,不自量力肖想占有她的人下场只会是被灼伤。
想来也怪,十二年里都没能想清的事,竟然在忽然之间释怀,除了胸口有一丝涨痛,好像也没想象中难受。
——
巴黎高定时装周于7月7日开始,7月10日结束。
裴闹受品牌方邀请参加7月9日18:00开始的balenciaga秀场。
从白鹭机场出发时,合作的摄影给裴闹拍组机场出发LOOK,团队抵达巴黎是隔天日早上,落地后,品牌方安排摄影师蹲点给她拍摄落地街拍。
之后在酒店稍作歇息,简单吃过早饭,裴闹便开始为期三天的连轴工作。
这三天,她的行程安排紧密,有3场重点秀要跑,每场秀结束后需快速到后台和设计师合影,再由品牌方发布,此举是为了增加曝光率。
此外,还要配合品牌方录制30秒-60秒不等的视频祝福,没有多少喘息的时间。
而非秀时段,也不轻松,不仅要出席各种酒会,与主编、买手、投资人寒暄,接受国内知名媒体联采,还要抽时间出来拍摄杂志封面。
8日傍晚,刚到和品牌方合影完的的裴闹,被秀点杂志记者蹲点采访,除了分享被秀场种草的好物和个人生活中最喜欢的时尚单品外,记者问完相关的秀场问题后,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前两日的微博热搜上。
无关时装周的采访,她本可以找个借口婉拒回答,但她仍一如既往的展现平易近人的姿态,眼神阻止左思前来终止访问,笑着让记者往下问。
记者:“晚上这场秀以LOVE主题,不论是饰品或者服装都充满烂漫元素,而安老师出道多年几乎零绯闻,前两日回嘉禾还被网友发现和同性友人亲密互动,即将迎来而立之年,是否有准备开启人生新篇章的打算?譬如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裴闹:“随缘随缘,目前还是专注事业啦,对这些锦上添花的事不强求。”
记者:“不少网友对那张抓拍的照片磕生磕死,还让安老师性别不要卡太死,对此你什么看法?”
裴闹耸肩:“啊?我卡了吗?我后宫又大又空,她们住下就不许走!”
关于性取向,她本不想回答,一是基于对大环境不友好,二是不想影响还没开拍的双女主电影,前者容易给和她一起曝光的苑意带去困扰,后者会被毫无下限的营销号曲解成提前预热卖姬。
可记者笑而不语,静候下文的模样显然是没打算放过她。
沉吟片刻,她只好又补了句:“借用一句已经被说烂了但含金量仍在上升的名言——世上只有一种性取向即心之所向。”
既能表明自己的观点,又能模糊自己的性取向,还将刁钻的话题上升一个高度,高下立见。
记者听罢尴尬笑了笑。
裴闹目光落在她的胸牌上,似笑非笑反问道:“程老师,你觉得呢?”
记者:“当然。最后问一个安老师的粉丝朋友最关心的问题,距离女医颂安传播出已有一年,安老师最近是否有遇到好的剧本,她们都催你进组呢。”
裴闹:“剧本啊——是有收到还不错的本子啦,请大家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如果有好消息会第一时间分享。”
记者:“安老师,关于时装周的访问到此结束,祝您的新作早日与大家见面。”
之后几天,裴闹在巴黎时装周混得风生水起,多套品牌高定秋装轮番上阵,拍出许多出圈照,这些时尚大片很快登上文娱榜热搜,姜莱好不容制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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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词条石沉大海。
在这短时间里,苑意也没闲着,她一面分析招标文件提供的项目资料,一面钻研相册里的曾祖母和秋颖珺的往来信件及照片,很快就从中找到突破点。
她将秋颖珺的传奇一生比作一场精彩绝伦的五幕剧,拆分为故土情深、南洋逐梦、奋斗岁月、文化传承、归心似箭五个篇章展现。
整体打造“一精神三文化”:颖珺精神、华侨文化、嘉禾文化、女学文化。
纪念馆选址位于海上岛屿,坐北朝南,面向南洋,与秋颖珺故居同处一条主轴线。
主体展馆和东西两侧的连廊、角亭,引用岭南经典的“一主四从”布局设计,借鉴南洋建筑元素和嘉禾文化进行融合再创新——斜面坡屋顶采用橘红色琉璃瓦。
造型则是用嘉禾风味的燕尾脊。而墙面通铺白色花岗岩,在重点区域点缀青石浮雕、碎石拼花图案。
得益于信件中秋颖珺提及的童年、青年趣事,苑意根据文字描述,精心创作出八幅极具年代感的画作,将其转化为精美拼花图案、立体浮雕,为项目注入尤为关键的一笔。
不论是从整体布局到细节,还是从宏观架构到微观雕琢,目之所及,皆能感受到秋颖珺极其不平凡的一生。
通常在建筑设计中,对于景观部分往往是一笔带过,但好的景观配套设计具有锦上添花之效。
苑意本科主修景观,研究生才转建筑方向,在景观和建筑两个专业都是老手。
投标项目无非是比造价和设计深度,同样的时间内做得越精细造价越低,技术标和商务标便能获得高分,所以她熬了个通宵将建筑设计手法延续到景观布局上,完成两个专业的草图构思。
从业多年的丛蓉见到手稿和设计构思的那一刻笑得合不拢嘴,直言前六稳了,至于前三,需要看之后的细化,和整个文本的故事叙述及图纸表达。
——
就在,裴闹上热搜后不久,她的词条被关联上#师典JTL传媒#师典。
师典,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新生代男演员,出道一年不到就参演了三部S+级的大制作,虽演的都是配角,但都是主角身边的重要配角,有效戏份不啻男三,早有传言其后台很硬,是圈内某大佬的儿子。
微博开始有人带节奏,传师典正在暗中和JTL方接触,有望签在霍澜手下成为裴闹师弟,更有消息透露,他即将和裴闹合作新电影。
与此同时,嘉禾同城热搜有人爆出前天和裴闹一起被偷拍爆出来的女子是723事故相关设计师的女儿。
词条‘#723事故真相’快速攀升至同城热搜榜N0.4,话题主持人为@热度黄金眼。
该话题点进去置顶微博是由热度黄金眼发布的博文:
#723事故真相【匿名网友投稿】前两日和嘉禾籍女星被拍的女子,是2010年嘉禾723事故项目负责人的女儿,两人曾就读于镇南中学,关系匪浅。
16. 第 16 章
评论区几条带节奏的评论被顶到前排:
【落洛知冬:这人就是723事故那个无良设计师的女儿啊】
【花栗鼠:评论@落洛知冬:什么事故?[doge][doge][doge]求解密无良设计师是什么意思?】
【酸草莓有毒:@落洛知冬:是那起当时沸沸扬扬的塌方事故吗?我知道这个事,当初闹得可大了,但很快又被压下去了,人家背景强大得很,不可说[嘘]……】
【用户1267872:这事我隐约有点印象,刚搜一下,事故死了三个人,不过法院不是做出判决还她清白了吗?过去这么多年翻旧账,又是闹哪出】
【活人微死:这热搜来得莫名其妙,没新闻发可以不发】
【落洛知冬:别再私信我啦,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捂嘴][捂嘴][捂嘴]】
词条经过一夜发酵,第二天清晨已经上升至NO.3,不过苑意昨晚加班到很晚,对此并不知情。
她因不喜社交,长相又偏清冷挂,不笑的时候时常板着张脸,除了工作对接,同事都不太敢和她接触。
自毕业就进入AIL事务所工作的苑意,现任创意总监,分管设计二所,说好听点是高级合伙人,但没有股份的高级合伙人不过是相对自由的牛马。
相对自由的牛马拥有上下班自由的权限,且在不耽误公司项目正常运转的前提下可以独立做外活,这也是她敢接剧组私单的原因之一。
加班到凌晨的苑意本想在家吃完午饭,捋顺项目的故事线,再去公司开会.
耐不住丛蓉接二连三打电话催促,语气很急又不说原因,只让她尽快去趟公司。
上午十点半,苑意刚踏进办公室,电脑都没来得及开,便听见熟悉的高跟鞋踏地声逐渐往她的办公室逼近。
“叩叩——”敞开的门响了两声,丛蓉神色凝重出现在视野里,下一刻合上门。
“丛总。”她抬头打完招呼,侧身弯腰启动主机,“方案优化好了,故事线还要捋捋。”
“嗯,不急。”丛蓉移步到玻璃隔断前,拉下百叶窗看外面,问:“我都听她们说了,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话听起来没头没尾,苑意当是在说纪念馆项目,便将自己的进度安排向丛蓉汇报——
“今天讨论完整合下意见,就可以安排她们往下画CAD,时间紧内容杂,需要拆分成几块区域同时推进,方案细节多模型大,所里电脑估计费劲——”
后面的“要保质保量建议建模和渲染都外包”她没说,掏钱的事得让老板自己开口。
丛蓉只点头没接话,显然是听懂了未言之意,眼神却意味不明。
通常情况下点头便是认可,可没接话,苑意又摸不准。
几个项目迟迟未进账,所里资金紧张,她猜丛蓉应是对外包的费用有顾虑。
纪念馆设计的内容多且细,若不外包很难保证图纸质量,更别提要冲前三名拿高额奖金,她相信丛蓉看到优化后的方案会打消顾虑。
于是,苑意从手提包取出iPad,解锁打开Procreate点开优化后的方案图纸,转了个方向放到桌面外侧,“此次细化后的方案连带景观一起考虑,丛总先看,晚点大家会议室碰一下。”
一个问热搜的看法和后续打算,一个回项目进展安排,鸡同鸭讲,竟也能对上。
丛蓉耸肩,想问对面的人,内核得多强大多稳定,才能如此淡然面对莫须有的污名和蜚语。
从饮水机接了杯水,丛蓉端着背靠玻璃墙思索措辞。
几秒后,问:“热搜上舆论不太好,你确定不采取点措施吗?”
“已经采取相关措施了。”苑意回。
被拍的第二天早上,裴闹工作室和经纪公司在微博同步发布律师函,热度很快就降下来了,之后,她忙于画方案没关注后续。
“你确定采取的方法有效果?”丛蓉担心了一早上当事人的心理状态,结果人轻飘飘说“已经采取相关措施了”,一点也不在意网上那些无端揣测、颠倒黑白的舆论。
“有吧,后续我没关注。”苑意语气平缓,神色如常。
没关注?
难道是故作镇定?
丛蓉回想和苑意共事的这几年,不论遇到什么事,都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做事不急不躁,待人不吭不卑,即便是棘手的项目,也没见过她着过急发过火吼过人,情绪极其稳定,对待热搜出现这种反应倒也能理解。
“你确定没事吗?”丛蓉抿了口水,食指下拉百叶窗,眯眼睛往外看。
外头的几个小年轻捧着手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当事人却说:“对我没影响,我也不是公众人物,工作室已发布律师函,闹腾不了多久。”
苑意打开word文件,开始梳理故事线。
“苑工,要是大家都拥有你这种处事不惊的心态,再难啃的项目都拿得下啊。”
丛蓉相信舆论的确没影响到苑意,走到办公桌前拿起iPad,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们沟通的频道还是没对上。
苑意哪有什么工作室啊,她说的是昨晚才登上嘉禾本地的热搜,而苑意说的是前两天和安苓被拍上的文娱榜。
见丛蓉一脸忧色,苑意解释:“简而言之就是我教安苓绘画,她险些摔倒被我扶住,恰好这一幕被人偷拍传到网上,并不是网上传的那样。”
“嗐,我俩说的不是同件事。”丛蓉忽然弯下腰,“不过你真和安苓是——”
“校友,她经人介绍请我教她画画。”
“找你学画画?”丛蓉有些惊讶,“学画画得找纯艺专业啊,找你这个学建筑的不太对口,还是她要学快题设计啊?”
“嗯,对,她对快题感兴趣。”苑意顺着丛蓉的话接。裴闹的电影还处于保密状态,她不能往外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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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丛蓉若有所思,已然忘记找苑意要说什么事。
她是裴闹剧粉,去年追《医女颂安传》上头,连带着把裴闹出道以来的作品都看了一遍,当看到两人上热搜的时,震惊她们居然认识。
不过那时苑意忙于画初稿,她没来得及问,后面细化第二轮方案工作量大,她也不敢问,便一直拖着。
“方便,帮我要张签名吗?”
“丛总是指哪件事?”
两人异口同声,苑意抿唇。
丛蓉:“她演的几部剧都很好看,我还蛮喜欢她的,你要是方便的话,帮我要张签名。”
“有机会的话。”苑意没把话说死,对于上司她不好直接拒绝,对于裴闹她也不好开口要。
就在丛蓉说“帮我要张签名”之后,裴闹给她连发几条微信,她打开匆匆扫了一眼,知道了丛蓉让她尽快过来公司的原因。
“行。”丛蓉端着纸杯往沙发区走,坐下后说:“现在来说你的事,723事故昨晚又上本地热搜了,过去一夜热度不降反升,那几个刚毕业的小年轻管评论区阴阳怪气造谣的叫带节奏,你看看需不需推荐律师给你。”
“谢丛总,暂时不用。”苑意低头继续整理资料。
“不用吗?你要不看看舆论再决定?”丛蓉说。
723事故当年闹得沸沸扬扬,那时她刚出来创业不久,手上有个项目一直过不了专家评审,私底下找前辈苑清悠取经,人是一点礼都不收,提的意见中肯且到位,经过苑清悠的指导,项目顺利通过评审。
对工作十分认真又清廉的人,根本就不是外界传言那样技术不过关、大肆敛收回扣致使项目发生塌方事故。万幸经过三年官司,法律终于还苑清悠清白,只是,自那后人身体出了问题,提前退休了。
“目前以纪念馆项目为重。”苑意说。
丛蓉气不过,也觉得事情不简单,“当年她们三家沆瀣一气,妄想通过舆论左右法官判决,没想到证据来得及时,一下把你妈的嫌疑摘得一干二净,倒是姜青连自己贪污受贿连累另外两家人,时隔十五年又被推上热搜,指定是遇难家属干的,她们觉得冤,你妈就不冤吗?明明是姜青连造的孽,却把脏水往你妈身上泼,现在还要拉上你。”
“丛总,热搜目前尚未给我造成什么实质性损失,等我忙完纪念馆项目,会评估是否请律师介入。”苑意顿了顿,说:“给我点时间理故事线,我们三十分钟后开个会。”
“好,你也别多想,应是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先安心把项目做好,进了前三手术费用就有着落了,当然,海关那边我会再催催。”
“嗯。”
丛蓉刚出办公室,苑意放桌上的手机就响了,是裴闹的微信语音,她按下息屏键继续看资料。
“嗡嗡——”
手机屏幕亮起,弹出陆续弹出裴闹的微信消息:
【ethel:在忙吗?】
17. 第 17 章
【ethel:我还在飞机上,13:25抵达嘉禾。】
【ethel:别担心,热搜已经让同事帮忙处理了。】
【ethel:晚上方便见一面吗?】
飞机上,裴闹背对左思侧躺着,眼睛紧盯和苑意的聊天界面。
距离最新一条消息发出已过去整整一分钟,在这长长的60秒里,对话框连“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都没出现过一次,更别提任何文字回复了。
等待的时间并不算长,可她的心焦却让神经紧绷到了极点,手心也因紧张而变得黏湿。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地逝,不安感愈发沉重,她迫切地想知道苑意此刻的处境。
从落地巴黎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处于莫名的心慌状态。但连轴的工作让她完全没有时间细想原因,下意识地将这些乱而杂的情绪都归结于睡眠不足带来的后遗症。
直到得知723事故再次毫无预警地出现在热搜时,那种难以名状的不安、自责与后悔瞬间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强烈的第六感告诉她,是因她而起。
若不是忙于工作,未能及时关注到热搜动态,热搜又怎会从昨晚挂到今日?
怪她。
霍澜和工作室只对她的事上心负责,所以没人发现这个“无关紧要”的热搜。她深知,如果没有事先知会她们,就算她们发现了,也不会将其视作危机处理。
怪她。
无人介入的结果,导致话题连夜发酵,热度不仅没有下降,反而在第二天升到第三位。当左思刷到词条时,已是上午十点四十分。
她们在飞机上,没有信号,无法打电话,万幸的是有WiFi。她第一时间联系霍澜帮忙处理,随后用微信语音联系苑意,却被挂断。想到上班时间苑意可能不方便接语音,遂又发了文字消息。
可文字消息也石沉大海。
回个“在忙”“晚点回”,或是直接引用她的“在忙吗?”回“是”,所占用的时间和拒绝语音通话的时间应该相差无几。
那…为什么不回呢?
得不到回复的裴闹,心焦得熬粥似的,止不住地胡思乱想:舆论是不是已经给苑意带去伤害?现生会不会有人找到她的住处,对她恶语相向、扔石头、砸鸡蛋?她现在还好吗?
又不禁想,苑意不接语音电话、没回微信消息,是不想再受她牵连在,和她做切割?还是真的只是忙工作?
敏感度极高的霍澜,也觉得裴闹的担心不无道理,在安排人处理热搜的同时也找人深入了解情况。
不久,霍澜将得到的消息同步给裴闹——723事故热搜和前两天文娱热搜的操手竟是同个人,两次热搜带节奏的水军高度重合。
仅凭这点消息,难以判断对方的真实意图。
巧的是,半小时后,霍澜告诉她,《了不起的匠心》的资方突然约了饭局,约饭的理由是手上有个好苗子,想让霍澜帮忙掌掌眼。
谁都知道霍澜自从带了她,就没带过其他艺人。由此联想到前两日巴黎时装周,关于她的话题多次登顶热搜前十,其中一条明显不是品牌方买的,而是有人趁机蹭热度。
看来,蹭热度的人等不及要给自己安名分了,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成为同事?
师典,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为何要重提723事故?
渐渐冷静下来的裴闹继续分析,她想,如果只是简单的抢资源,只需要把舆论聚焦在她身上,继续发动第二波、第三波攻攻势,没必要揪着一个素人不放,还带上十五年前的723事故这个词条,太不符合常规逻辑了。
关键是,《了不起的匠心》是部双女主电影,已经顺利通过了广电备案,合同也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
师典抢这个资源自己用?反串吗?
别说她接受不了,观众也不会买账,那他为何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疑问太多,裴闹翻来覆去想不明白,焦灼不安的情绪一直持续到飞机落地,参加完饭局的霍澜很快给她答疑解惑。
原来,念橘影视的第二股东——师璐,从开机仪式后,她的助理欧嫚一直留在嘉禾。
中午,欧嫚专程约霍澜在苏友吃饭。
不出所料,带的人正是和裴闹一起上热搜的男艺人——师典。
作为《了不起的匠心》第一投资方,项目出资占比高达百分之七十,传言非虚,师典正是师璐的儿子。
整场饭局吃得很不愉快。
霍澜是体面人,考虑到《了不起的匠心》可能是裴闹演艺生涯的最后一部作品,不想撕破脸,也就没把话说得太直白。
不过,该坚定的立场和该表明的态度,她也没退让分毫。
霍澜先是表明自己身体不好,精力有限,只能带裴闹一个艺人,接着搬出合同条款,表示JTL没办法接受违约。
《了不起的匠心》从接触剧本到签订合作合同,都一再强调不接受魔改原著,必须沿用双女主题材。
对于两位女主的感情线,会以更隐晦的手法处理,但绝不允许弱化或删减两位女主角的戏份,更不能打着所谓“为了过审”的旗号,强行给其中一位女主配背景板男主。
欧嫚没想到霍澜表面上看着好相处,处理事情来态度竟如此强硬,初次交锋便以失败告终,尽管她一再委婉地表达只有合作才能双赢。
霍澜当然清楚欧嫚的话外音,无非是想用撤资的手段逼迫她们妥协。
但这种事只要开一回口子,便会有第二回,就算她能忍,裴闹呢?
裴闹家境好,入行是因为喜欢,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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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为了赚快钱,一个最看不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的人让她怎么忍?
转述完欧嫚的意图后,霍澜安抚裴闹不必担忧,赴约前她就猜到对方来着不善,所以事先带了录音笔。
若真到了撕破脸的地步,她们完全有能力在舆论上掌握话语权。不过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念橘影视撤资。
所以,在开拍前,需要多方走动,物色能够接手的投资方,或者从念橘影视的大股东薄家那位大小姐入手。
三个多小时过去了,苑意还是没回复,裴闹让左思通过剧组的人要到了苑意电话,直接打了过去。
很快电话就被接通,“苑老师,得空了吗?”
懒洋洋的气音,透着几分打趣,听起来并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还在赶项目。”苑意说,转身从同事工位旁离开。
本是在和同事交代描图细节,怕被听出是裴闹的声音,便往自己办公室方向走。
裴闹:“那能不能抽空,晚上一起吃个饭。”
“要加班。”苑意回。
“加什么班,不加!”突如其来的声音很大,苑意停在过道,往左看。
人未到声先到的丛蓉拎包从过道的另一头走了过来,递上一踏电影票给苑意。
“别听她的,进度比预计快了三分一,没必要天天加。”丛蓉白了眼苑意,对众人说:“都先醒醒神,等会儿和苑工再顺一遍细节就收拾收拾下班,去看场电影聚个餐,明天好好休息,要加后天周日再过来加。”
“谢丛总!”众人听到不用加班还能早下班,哪还需要时间醒神,瞬间精神抖擞。
有个胆大的实习生开玩笑地问:“丛总,你每周五几乎都是最后一个离开公司的,今天这么早走,是不是爱女回嘉禾要陪她啊。”
“对啊,你看到我朋友圈了是吧,她过段时间要来咱所里实习,到时候还要你们多教教她。”
“嗐,我们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带人得苑工这种级别的大佬来。”实习生摆手,偏头看手机还贴在耳边的苑意。
苑意转身把电影票递给实习生,朝丛蓉点头,旋即走进自己办公室。
门甫一关,电话里的声音适时传出:“没想到你们丛总还挺体恤员工的。”
苑意“嗯”了声没说话,已经决定和裴闹划清界限,除必须见面的私教课,其他时间都要少接触,在思索用什么理由拒绝邀约。
可电话那头的人已率先一步想好了对策。
同事间的谈话悉数传进裴闹耳中,听完全程,那她可得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本着先说先赢的宗旨,裴闹加快语速——
“既然不用加班,那请苑老师把晚上的时间留给我,七点东园私厨等你,拜~”
会来的吧?
会吗?
18. 第 18 章
“思思。”裴闹叫住走在前方的左思,“帮我约一下东园私厨的包间,晚上七点要用。”
“啊?那地方又雅又小,闹腾不起来,不太适合庆祝啊。”左思以为是要给跟随去巴黎的团队定的,提议道:“去林夕吧,那儿地大,便宜又大碗,关键是好吃,东园我觉得味道不如——”
“我错了,姐。”接收到裴闹想刀人的眼神,左思反应过来是单相思的人要和上热搜的人一起吃饭,急忙改口,“其实东园除了贵也没其它毛病,我这马上订。”
“但是,姐你跟那谁一起吃饭,我们怎么办?”
“你们去林夕。”
——
晚上六点四十分,裴闹带着口罩和渔夫帽出现在东园私厨别墅门口。
与品牌方提供的秋冬高定奢华机场穿搭截然不同,她换上了一套低调而简约的装扮,巧妙地遵循了“上身基础,下身就不基础”的搭配原则。
上身是件经典的藏蓝色条纹衬衫,下身则搭配白色高腰紧身牛仔喇叭裤,裤型流畅,勾勒出完美身形,脚蹬一双棕色尖头皮鞋,复古又时尚。脖间点缀一条浅色印花方巾,耳饰是银色C型素圈。
进了包间,裴闹按苑意的喜好点了几份主菜,便坐着等。
其实,她心里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苑意会来赴约。
包间号早通过微信发过去,可现在6点55分了,向来守时的人,这会儿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眼看距离她们预定的时间只剩五分钟,微信也没收到回复,不禁有些焦虑,一颗心七上八下悬着落不到实处。
思忖片刻,裴闹决定微信试探一下,刚拿出手机,门外传来服务员的声音:“这位女士,201到了。”
裴闹闻声抬头望向门口,先听见耳熟的一声:“谢谢。”紧接着声音的主人出现在视线里。
对上眼神的瞬间,那颗选悬着的心终于落到实处,不安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心疼。
才几日不见,巴掌脸就瘦了一圈,气色看起来也不大好,是因为热搜吗?
裴闹的目光落到迎面走来的苑意身上,就再也挪不开了。
不得不承认,素颜能有这个状态丝毫不输女星。气色不佳的冷白皮衬得黑圆圈深,搭配银色窄边眼镜,看起来有种不大健康的病态美。
高扎的丸子头比低扎更显干净利落,老钱风的白衬衫和之前一样只解一个扣子,袖口还是挽到臂弯,电子表表带换成了银色不锈钢材质。
深蓝色宽松阔腿羊毛牛仔裤在行走时裤脚轻微晃动,露出若隐若现的黑色平底复古分趾鞋。
一身着装极其贴合苑意清冷疏离的气质,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不敢轻易搭讪的精英范儿。
今天不是剑拔弩张的小刺猬,是病态中带了点老干部风,又透了些许禁欲气息,看起来不太好惹的职场拽姐。
拽姐这一身和她很搭,藏蓝衬衫与深色牛仔裤、白色喇叭裤同纯白衬衫,以及纯银耳饰跟银色窄边眼镜、电子表带,从服装到配饰,像商量好似的,很情侣款。
呀,她们还挺有默契的。
门到餐桌的距离不远,在裴闹的担忧和欣赏中,苑意已走到她跟前。
“来的路上堵吗?”裴闹起身,把自己的椅子往右后方拉,想让苑意坐她左边。
苑意回了句“不堵”,定在原地,目光短暂的从裴闹脸上下移,两秒后,手提包放在本应该是它主人的位置上,在她疑惑的注视中,苑意往左走了两步,侧身坐到另一把椅子上。
避嫌?裴闹的第一反应。
包间只两个人,避嫌给谁看?
还是…在怪她将她卷入两场舆论风暴里?
这种感觉和开机仪式那天太像了,又没那么陌生。
另一当事人神色坦然,不疾不徐地回道:“停车耽误了些时间。”
裴闹只能顺着往下接:“这个点不好停车,打车会方便点。”
“运气不错,到的时候刚好有个位置空出来,车停在进门左侧的巷子里。”苑意掏出钥匙往桌上放,“等下记得开回去。”
“这不还没上私教课嘛。”裴闹看了眼钥匙没动,菜还没上,苑意言行举止都格外的客气疏离,她想应该是受热搜影响情绪不佳所致。
事是因她而起,自然是要好好道歉。
“对不起。”裴闹侧过身面对苑意,一改往日漫不经心的做派,语气诚恳:“接连两次热搜,害你无辜受牵连,我没办法保证不会有下次,但可以保证若有下回,必定第一时间处理。造谣生事的网友和营销号都一一取证了,如果需要维权,让合作的律师配合你,费用方面你无需考虑。”
苑意微微偏头,目光穿过漏窗投向对面的高楼,低声说道:“不维权,你同事处理很及时,谢谢。”
她没受到任何伤害,忙完手里的工作后稍作心理建设,就打开微博搜索“723事故”相关词条,并未发现任何攻击性言论。
中午刚开完会,游金来电关心,言语间透着担忧,反复地询问她的状态,叮嘱她卸载微博,不要去看那些负面信息。
那时,她大概猜到,和十五年前一样,网上可能又会掀起针对她和妈妈的网暴浪潮。
不过,她当时忙于规整会议纪要,无暇顾及。裴闹的同事处理也及时,当她打开微博时,也就没有感受到太多的恶意。
在凤景苑的地下车库,她已经想通并做出了决定。
来赴约的原因很简单:一是还车,二是裴闹帮她处理了热搜,不来说不过去。
裴闹说是因为她才让她无辜受牵连。
但她清楚,这件事和裴闹没关系,只是巧合之下被提前引燃的导火线。
即使,那天她们没被拍到,未来的某一天,723事故也会再次被搬上热搜。
如果她没猜错,偷拍照片的人应是姜莱。
她不是没产生怀疑,那人虽戴着口罩,距离不过五六米,她清楚地看到那双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眼睛。只是念头刚冒出来,很快就被她否决。
高中时期的姜莱和她差不多重,个头稍微矮一点。她无法想象一个体重不过九十斤出头的人会胖两倍不止,体态差距如此之大。
直到裴闹发来截图,告诉她上热搜了,带的词条是十五年前已经上过一次的“723事故”,她才恍然大悟。
当年,姜莱不服判决结果,坚信父亲姜青连是因她妈而死,而不是自作自受牵连两个无辜的工人遇难。
在二审驳回上诉维持原判裁定后,姜莱及其母亲彭爽,联合另外两个遇难者家属找记者哭诉卖惨,颠倒是非黑白,曝光所谓的“黑幕”,各大平台都充斥着这些不实信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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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十五年后,这起事故还会再次被搬出来。
姜莱,是个危险的存在。
她不是公众人物,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可裴闹不一样,她有即将开拍的电影,一堆代言,一旦沾惹上名誉受损,影响难以预估。
虽是普通同事,但也要考虑到同事的处境,不能给人带去困扰和麻烦。
今晚之后,除了上私教课,她们不会再有其他接触的机会,只要私教课选的地址足够隐秘,就不会被偷拍。
而剧组设计指导的工作,两位主演由导师向苳带,其他人她负责就行。
这些是赴约前就想好的。
“谢什么,你是受我牵连,我那是将功补过。”裴闹将菜单推到苑意手边,柔声道:“点了几道主菜,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再点两道。”
苑意一愣,回神似的转回头又匆忙别开,“不用,两个人吃不了多少,别浪费。”
“我去趟厕所,菜上了你先吃,不必等我。”苑意说。
“没事,不饿。”裴闹交代:“出门左转直走到尽头,再往右转走一小段就是卫生间。”
苑意按裴闹的指示左转直走,到尽头刚要右转,身后传来一声“苑工”。
“还真是你啊,”丛蓉走了上来,问:“今晚在东园团建吗?”
“丛总。”苑意解释:“她们去吃大排档,这儿超团建经费标准太多。”
“嗐,最近公司不景气,纪念馆项目要是真能进入前三,下次团建就来这儿!”丛蓉转身,对着身后玩手机的女生招手,“迟遇,快过来,给你引荐一下。”
“好啦。”迟遇手机放进兜里,撇了撇嘴,抬头看到苑意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接着眼眸微颤,迈着轻快的步伐朝两人走去。
“苑、苑师姐,好巧啊。”迟遇抿唇低下头,两只脚在地上摩擦。
“你俩认识?”丛蓉有些意外。
她知道苑意是京美的研究生,但和迟遇差了六岁,迟遇在她毕业后才考上京美,迟遇也从没来过公司,她们是怎么认识的?
苑意:“我们都是向老师学生,不久前在京美见过一回。”
迟遇抬头看苑意:“妈,我收回刚才的话。”
丛蓉:“什么话?”
迟遇:“我三思后,觉得还是在自家公司实习自在些,下周就能上岗。”
丛蓉:“刚谁还跟我据理力争,要誓死捍卫自己的选择权,拒绝包办实习?”
迟遇:“哎呀,这不是想通了嘛。”
“怎么了?”裴闹人未到声先到。
遮挡严实的裴闹走到苑意身旁,一眼认出眼前的女生是前段时间在向苳办公室门口看见的那个。
“我上司丛蓉和她女儿迟遇。”苑意向裴闹介绍,转身手指裴闹,对丛蓉说:“这是我——”
朋友?
同事?
同学?
苑意迟疑了。
迟遇握在挎包带的手收紧,指尖泛白,等着苑意“我”之后接的宾语。
“女…朋友,丛总好。”裴闹顺着苑意的话尾接,偏头看向紧盯苑意的迟遇,“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女、女朋友?!”迟遇和丛蓉异口同声,目光停驻。
迟遇喉间上下蠕动,短暂停滞的眸光涌起一抹讶色。
而丛蓉则是吃惊地看向苑意。
19. 第 19 章
“女性朋友。”裴闹解释。
“你好,怎么称呼?”丛蓉回以微笑,视线交汇的瞬间,眸底闪过惊色。
三秒后,丛蓉侧头看苑意,以两人听得见的气音问:“是安苓吧?”
“不是。”苑意回的斩钉截铁。
骗鬼呢!
“迟遇,你和这位姐姐在这边等妈妈一会儿。”丛蓉同裴闹商量道:“公司有点事要跟苑工商量,可以借用她几分钟吗?”
已经猜到面前的人是谁,丛蓉客气中透着难以压制的喜悦,这话让被询问的人暂时忘却意外发现,心情不错地点头,“当然。”
裴闹举手投足间尽显她和苑意很熟,熟到别人要找她需要经过她的同意,这种被人征求意见的感觉妙不可言。
迟遇的眼神钉在另一个仅说两字“不是”的人身上,自然听不清丛蓉话里的内容,胡乱接话:“妈,我也一起。”
话才出口,便遭到亲妈的白眼,“谈公事小孩子不要跟,你好好和姐姐待着,我马上回来。”
苑意被丛蓉往前推,两人拐进角落了。
丛蓉语气笃定:“我既不近视也不老花,就是安苓,追了她这么多部剧,我还能认不出来?”
“丛总,安老师今日是私人行程。”
“知道知道,我嘴严,你等下方便的话记得帮我要个签名,如果能合张影就好了。”
“不方便。”苑意回绝。
过道本就逼仄,两人站着更显拥挤。正值用餐高峰,食客不断擦身而过,她们只得侧身避让。
丛蓉眼巴巴地望向和女儿说话的裴闹:“不往外发,就留个念想。”
苑意:“……”
“合影不行,签名总可以吧?”
“丛总,其实……”
“等等,我找纸和笔。”丛蓉低头翻包,“呀,只有手帕纸,将就一下也行。”
苑意:“我和她不熟,拢共才见过几回。”
“嗯?”都一起吃饭了还不熟?分明是张张嘴就能办的事。
“苑工,我真特别特别喜欢她,我这岁数冲上去要签名不合适,会把人小姑娘吓坏的。”
这时,楼道的服务员提醒裴闹:“您好,201的菜上齐了。咱地方小,若没什么事,还请两位到屋内谈,我也是担心服务员上菜不小心撞到客人。”
裴闹回了声“好”,和迟遇商量:“这儿人来人往的,阿意还在跟你妈谈事情,不如我们先进包间吧?”
“好吧。”迟遇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跟在裴闹后面,脑海里却在想那两字格外亲昵的“阿意”,不时回头看走廊尽头。
裴闹停在包间门口,“其实我们见过,你是阿意学妹吧?”
“啊?”迟遇跟着停下,“嗯,我小苑师姐好几届。不过,我们在哪儿见过啊?我这人记性在考研的时候用光了,现在经常忘东忘西。”
“六月底,向老师办公室门口。”裴闹提醒。
具体到日期和地点,迟遇一下记起来了,“是哈!在B218门口,不过当时你带着口罩还有点背光,我那天恰好没带隐形眼镜没看清,现在你也带着口罩,又在嘉禾,我当真没发现是同个人,真没认出来,师姐,我不是故意装不认识的。”
“知道。外头热,里面有冷气,我们进去坐着等吧。”裴闹将人往里带。
迟遇紧跟在身后,“师姐,你是哪一届的啊?和苑师姐很熟吧?”
“我不是向老师学生。”裴闹停在餐桌前,拿起苑意的包往自己位置上放,而后坐在苑意原来坐的位置上,右腿搭左腿,扬了扬下巴,示意迟遇坐边上。
等人坐下,才对后半句进行反问:“很熟的定义是什么?”声音轻柔,语速平缓,不像在搭话,更像是在问自己。
“啊?”迟遇被这突如起来的反问,问得有点懵。
听到裴闹自问自答:“我和阿意认识有十四年了,知道很多她的趣事和喜好,这算很熟吗?”
“十、十四年,认识这么久啊……”尾音退场,迟遇后面的话被惊得吞了回去,“你们是闺蜜吗?”
闺蜜?
网络上对于这种不可言说的感情,好像都会调侃称做闺蜜。
裴闹轻笑一声没回,听到寂静空间里有人的肚子传出一阵明显的蠕动声响,出于礼貌,她问:“菜都上齐了,要不先吃点?”
“不饿。”迟遇犹豫片刻,鼓起勇气问:“姐姐,我能问你件事吗?”
“嗯?”
“苑师姐看起来有点高冷,她凶不凶啊?好不好相处?有没有…女朋友?”
“?”裴闹原本还算不错的脸色随着最后那句“有没有女朋友”骤然僵住,眉眼笑意全无。
这哪是一件事,一口气三个问题,现在小年轻还真是一点都藏不住事,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勇得让人害怕。
这么明晃晃的挖墙脚,倒让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该回吗?
如实回?
还是?
“回之前,我先问你件事。”裴闹说。
“好啊。”迟遇眨着眼等。
裴闹把玩放在桌上的车钥匙,问:“刚无意间听到你们谈话,你从下周开始要去公司实习?”
“嗯。”迟遇点头,“就这件事啊?”
当然还有,“原因呢?”裴闹问。
迟遇还没意识到仅有一面之缘的人,问这个问题有多奇怪,一心想了解苑意,未加思索道:“也没啥原因,就是和本来还挺排斥在自家公司上班的,我妈那人啊什么都要管,很不自由,不过——”说到这里,就意识到说多了。
听的人假装无事发生,追问:“不过什么?”
迟遇红着脸垂下头,语气带了些许羞涩:“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苑师姐在我妈公司工作,向老师经常提起她有多优秀,如果能和她共事,相信我能学到不少东西。”
滴水不漏的回答,坦荡又不那么坦荡,裴闹红唇微勾没说话。
“姐姐,该你回我了。”
不巧,丛蓉喊了声:“迟遇。”走进包间,目光落在裴闹脸上,“苑工去卫生间了。”
“嗯。”裴闹泰然自若地对上丛蓉的视线,打趣道:“没想到丛总是今天第一个认出我的人。”
从在走廊打招呼那一刻起,裴闹就发觉丛蓉认出她了。
之后苑意被拉走,她还没进包间,隐约捕捉到零碎的“合影签名”之类的词语,猜到丛蓉可能是想找她合影,从而找苑意帮忙。
“啊?”丛蓉愣在原地,紧张自证:“我、我是好人,没有恶意的,其实我是你剧粉,《女医颂安传》、《独立日》、《迷雾》、《三十一天》等等,我都开会员追完了,杂志也买了不少。”
“能被丛总这么优秀的人喜欢是我的荣幸。丛总,我能跟你合张影吗?”裴闹真诚地与丛蓉对视,补了句:“主要是想感谢你对剧的支持。”
“真、真都可以吗?”丛蓉很震惊,向来都是粉丝开口要合影的,哪有正主主动问的,又想到苑意的话,心里犯难,“苑工说你这是私人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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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私人行程,但丛总你不一样。”裴闹取下口罩,手机解锁点开拍摄,递给同样震惊的迟遇:“方便帮我和你妈拍张合照吗?”
“当然方便。”反应过来的迟遇怯生生接下手机,“我妈真的真的很喜欢安老师,家里全是安老师应援物,各种明信片。”
“我也真的真的很感谢她的喜欢。”裴闹走到丛蓉身边,挨着她摆好姿势。
照刚拍完,苑意就回来了,丛蓉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小得意,当她面问:“安老师,我还能要个签名吗?”
“当然。”裴闹应得极快,“但我没带笔,也没有纸。”
“手帕纸可以吗?”丛蓉抽了张手帕纸,拿出签字笔,“笔我这儿有。”
签完名,裴闹问:“照片我修好,让苑意发你,还是咱加个好友?”
“苑工忙,就不麻烦她了。”丛蓉乐得笑出法令纹,掏出手机问:“安老师我扫你,还是你扫我?”
加完好友,丛蓉和两人寒暄几句,要带迟遇离开,不料迟遇走到裴闹跟前,“安老师,你还没回我。”
“回什么?”裴闹反问。
“就——”迟遇凑到裴闹身边,低声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不、好、有。”
“不好有?”
“嗯。”裴闹点头。
分别对应:不凶,好相处,有女朋友。
“走啦,迟遇,别耽误安老师和苑工吃饭。”丛蓉拽走一脸茫然的迟遇。
裴闹看着被拉走的迟遇,自言自语:“你学妹怪有意思的,但我有点后悔了……”怎能对挖墙脚的小妹妹如此诚实呢?
“嗯?”苑意不明所以。
“你先吃,我去下卫生间补个妆。”
——
裴闹一进卫生间,就听到隔间内泄出一声哀嚎。
“好消息弯的,坏消息有女朋友!”勇敢的小年轻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大吐苦水:“我怎么这么惨啊,一见钟情竟以这种形式收场。”
“下一个乖不了啊,姐妹,你懂不懂清冷长发年上姐1有多难遇到啊,那张攻气十足的禁欲脸真的好杀我,你知道我纯躺0,好不容易遇到天选姐1,她怎么能有女朋友呢……”
躺0?姐1?
裴闹站在盥洗池前,被这两句直白的话吓得手一抖,口红补到嘴角。
迟遇是怎么判断出苑意是1?
姐1就要谈躺0吗?
之前她从未想过属性的问题,没想到现在谈对象要分这么清楚。
那…她又是什么属性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裴闹一整晚都心不在焉,这种状态持续到离开东园都没好转。
苑意见她状态不太对,建议她叫代驾,她当然不愿,最后演变成苑意开车送她回家。
嘉禾市区巴掌大的地方,不论是回她家或是苑意家,从东园驶出都只需十来分钟。
她很珍惜这种独处,佯装晕车,让苑意放慢车速。
而真正令她焦躁不安的是卫生间迟遇那番话,念头一旦在脑中萌生就难以遏制,疑问像鱼刺卡在喉间,咽不下,吐不出,迫切的想要答案来将它取出。
苑意起初并未生疑,车速比限定的还要慢许多,不时用余光观察裴闹的状态。
只是,她没想到,裴闹喉间那根“鱼刺”正在慢慢上升,即将挣脱喉咙给她会心一击。
眼前的信号灯由绿转黄,又倏地跳红,在她踩下刹车的瞬间,裴闹的声音同时落地:“你是1吗?”
20. 第 20 章
这话自卫生间钻入脑海里后,就没再出来过,嗡嗡嗡地在脑海中反复响着。
裴闹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会分这么细,担心苑意也是这么想的,迫切想要一个答案,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很冒昧的一句话,她知道,才会踌躇这么久,话出口就后悔了。
不过…后悔仅维持几秒,几秒后,她还是很想知道答案。
期待又紧张的等着,却等来一句极为平淡的反问:“怎么了?”
这…让她怎么解释,又该怎么接着往下问呢…
“嗯,新车味道闻着难受。”裴闹违心回着,偏头对窗,按下三分之一车窗,让风透进来。
闷热的海风裹挟着发丝,胡乱怕打在脸上,裴闹不得不眯着眼,抬手拨开黏湿在脸上的发丝,两三秒后又默默摇起车窗。
苑意轻踩刹车放缓车速,从显示屏关闭副驾的空调,又将主驾和副驾后面的车窗降下几公分,空气对流几秒后,车厢内的异味逐渐减少。
她的注意力全放在观察路况及裴闹的身体状况上。
自下定决心要和裴闹保持距离的那刻起,情绪莫名低落。
进入东园后的感受尤其强烈,意识时常处于恍惚的状态。
裴闹问了什么她并未听清,隐隐约约听见几个字音在安静的车内短暂出现又消匿。
只言片语很难理解是什么意思,压根就没往属性上想。
但面对她的回问,裴闹回的是陈述句而非问句,令她起了疑心。
所以,在做这些缓解气味的举动的同时,也在尝试回想拼凑那几个未能识别出来的字音是哪几个字?
又是什么意思?
为何裴闹没有再次问她?
她不知话是裴闹做了多次心理建设勉强问出口的,现在要让她再重复一次,着实难以启齿。
难以开口的人吁了口气,在问不问,什么时候问之间犹豫不决。
红灯等待时长还剩16秒,苑意直视前方,神色淡然地盯着信号灯。
裴闹认为此时苑意的意识处于高度集中的状态,最好的时机应是车子起步后,注意力被外放到路况上。
如此想着,她没再出声,静候时机的到来。
街上有多喧哗热闹,车内就有多寂静,长时间的缄默,有人忍不住,找了个话题打破诡异的安静,“下一个路口在施工,等下提前右转。”
“好。”
车子开始起步缓行,沉默在继续。
在苑意打下右转灯时,裴闹突然开口:“糟了,有点想吐,你陪我说说话转移注意力吧。”
“要停车吗?”苑意轻声询问,车子驶过斑马线,打下双闪缓缓驶入右车道。
“不用,就是吃多了坐着有点难受。”裴闹余光打量苑意,接着说:“我刚刚在卫生间,无意间听见一女生在跟朋友吐槽圈子——”
苑意未接话,裴闹只好硬着头皮问:“苑老师,就不想知道我听见了什么趣事吗?”
“不太感兴趣。”苑意顿了顿,语气放柔:“如果说话能让你好受点你说。”
“那我继续说了哈?”裴闹左手撑在中控上,轻揉额头,语速放缓,一字一顿地问:“你、是、1、吗?”
怕语义含糊,表达不清,裴闹再次语出惊人地强调:“是属性10的1。”然后头微侧,暗中观察苑意的反应。
苑意神色如常,静默两秒,说:“裴老师,怕是忘了我们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语气平缓,但在“只是普通”四字前后刻意停顿,加重读音。
明显的处理,裴闹一下就听出差异,是在提醒她们的关系浅到不能再浅,问这话很冒昧。
裴闹欲盖弥彰地解释:“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有点好奇,如果你觉得被贴脸开大,还没过两分钟,我撤回并道歉。”
苑意冷冷回了两字“没事”,专心开车。
没事?
既是如此,裴闹又大着胆子往下说:“那人在跟朋友吐槽圈子里的属性问题,引发我的思考,按照她的描述,你应该是圈子里比较受欢迎的清冷长发姐1人设。”
“攻气十足”和“禁欲”被她故意隐去,印象中苑意软萌萌的很好rua,迟遇看见的只是表面上的“攻气十足”,是小刺猬应激时的自我保护。
而“禁欲”这个标签,苑意应该是没有的。跟小猫似的喜欢和她腻歪在一起,她们的初吻还是在苑意的主导下完成,虽青涩但体验感很好,后来问过,专门做过功课。
“我这种应该算妹0吧,苑老师你听过这种说法吗?”
姐1和妹0的划分,参照对象是苑意。她比苑意小半年多,苑意是姐她自然是妹了。
要是苑意比她小,那她就是姐0?
合着不论她年纪大与小都是0啊?
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呢,她不想固化这种属性,本意只是试探苑意的看法,最好是苑意也和她一样不分,若是和小年轻一样,那…
事情就有点难办了,总得有人含泪做1,不过,这会儿考虑好像点早了……
苑意:“没有。”是假的,她只是不想和裴闹谈论这些不会改变当下关系的问题。
上学那会儿和室友游金探讨过几回关于属性的看法,她们一致认为顺其自然,不需要这么多条条框框的设定,分不分是每个人的自由,不理解但尊重。
可裴闹还在不依不饶追着问:“你还没回答我。”
“回答什么?”
“你是不是1?”
“我姓苑单字意。”
“额——”裴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到了。”苑意把车停在路边,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淡声道:“就不送裴老师进去了。”
这么难开口的问题好不容易摊开讲,哪能就这么算了!
裴闹情急之下拉住苑意的手腕:“你知道我问的不是你的名字。”
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比问话更冒昧,又松开手,“不好意思。”
“那是什么?”苑意坐回驾驶位,合上车门,视线穿过前挡玻璃落在凤景苑入口价值几百万的造型罗汉松上。
半晌,苑意说:“裴闹,希望你知道,我们是只做几个月同事的关系,仅此而已。答案是什么不会改变结果,你问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持续一整晚的客气,神情和语气都很严肃,裴闹意识到情况不妙,怕人下了这辆车,她们的关系又会倒退到重逢时。
心一焦,脑海里那个强烈的声音又开始鼓动:必须做点什么。
“是同事,也是朋友不是吗?刚刚我跟你上司介绍的时候你没否认。”
“不否认的原因你不知道吗?”苑意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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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当然知道,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否认。
但她就是很贪心的想要修复过往,再续前缘。
这么多年裴闹一直生活在京北,在裴宁的监视下完成学业步入社会。
再忙,每年都会抽空回嘉禾,参加苑意从未出席过的同学会,住在苑意原来的家附近,逛一逛她们曾经去过的街巷、书店、咖啡屋。
苑意和所有人断联,裴闹完全无法从和她相熟的人那里要到联系方式解开当年的误会,她只能拼命的拍戏、接代言,让自己一直活跃在大众的视野里,等着苑意有朝一日来来找。
可一年等过一年,直到今年,她们才在剧组重逢。
她怎能再让机会错过。
裴闹说:“你应该很清楚,我不想止步于做同事或者朋友。”
“一厢情愿不会有好结果,我们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亦或是以后,都极其不合适做情侣。”
“不可否认,当年你确实帮我很多,我只一味的接受,好像一直没正式跟你道谢,如果你是为了这句缺失已久的谢谢,那么我现在说还来得及吗?”
不等裴闹回,苑意接着说:“谢谢你,安苓,要不是你,高中三年我可能会一直在姜莱的霸凌下度过,估计也考不上好大学,真心谢谢你当时出手相帮,谢谢。私教课我会继续上,酬金我不会收,就当是抵还你那两年的帮助,我能做的只能这样了。”
这是…在和她做切割划分界限吗?连名字都从裴闹换成安苓了。
裴闹不由得心头一紧,摇头否认:“我从想过要你的道谢,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你本就没有错,当年没能说开的误会,你可以给我点时间——”
“不必了,原因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我们都要往前看,过去已经过去了,过好当下不好吗?”
“其实,我仔细想过,我们当时那样应该算不上在一起过,所以,分手后做不成朋友不成立,如果你原意,我们…我们就做朋友吧。”
做朋友?
是她说错了还是她幻听?
这么直接就把她想要争取的选项堵死,还顺带否认她念念不忘的过去。
“应该算不上在一起过”,37℃的嘴怎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话。
“恋爱兑换券、情侣衣、情书、经期帮我揉肚子缓解疼痛、没日没夜的电话粥,面对面的拥抱、十指相扣到掌心黏湿、接过吻、睡过觉,这不算在一起过?苑意,你告诉我,什么才叫在一起过?!”
“前几天还跟我说分手后不能做朋友,现在却要和我做朋友,你是左右脑互搏失败,还是临近七月半,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做朋友是吗?做朋友便可以做这些不算在一起过但可以做的事情对吗?如果是,可以啊,我们做朋友,做一辈子朋友!”
裴闹气得浑身发颤,欺身逼近苑意,将她的脸强行转过来面对自己,和她仅隔一拳的距离。
炽热的目光落在苑意裸色但气色不错的唇上,裴闹因话多且密又没停歇导致缺氧嘴巴微张喘息着。
闷热的气息落到苑意脸上又反弹回自己脸上,温度在不知不觉间升高。
“朋友,我们是先拥抱?还是先接吻?”
“嗯?”
“当然,你要愿意我们同时进行也不是不可以。”
“不回答,我就当是选择最后一个选项了?”
21. 第 21 章
“裴闹,玩够了吗?”苑意猩红着眼推开裴闹。
“谁在玩啊,不是你说的要做朋友吗?这都是朋友之间该做的不是吗?”
苑意被裴闹这一通输出惊到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要逃,支支吾吾道:“我、我要回家了。”
“又想逃?每次都这样。”裴闹抓住苑意的领口,把人往自己身上拉,“再说一次‘没在一起过试试’。”
离得太近,被控制着的苑意不敢吱声,只能别开头尽可能减少气息交换带来的昏坠感。尽管这样,她还是被浓郁的玫瑰香包裹,五脏六腑被腌入味,意识岌岌可危。
她以为只要躲避对视,不给任何回应,便能从这场难捱的僵持中解脱。
然而裴闹并没放过她,抓在胸前的手越收越紧,脸越挨越近,洒在耳边的湿热气息越来越烈,张合的唇瓣有意无意地掠过耳廓,激起一阵颤栗。
像极了那日清晨。
——
2012年的1月28日,高二寒假第一天,上午八点出头,和安苓煲了一晚电话粥的苑意四肢呈大字型仰躺在床上,眉宇舒展,睡得正香。
楼道里,妈妈苑清悠正和邻居吐槽苑意一放假就懈怠得不行,睡到太阳晒屁股还不起来吃早饭。
之后苑意隐约听见有人问:“阿姨,这是苑意家吗?”
约莫一两分钟,“啪嗒——”一声,她的房门被拧开。
苑意裹紧冬被翻身背对来人,声音闷闷地从被子下飘出来:“妈,我不饿,求你再让我睡会儿吧。”
一家三口,就属奶奶赵芳华最纵容她,从不逼她早起。
但妈妈苑清悠是标准的虎妈,极少惯着她,只要同时在家,准会来喊她早起吃饭,她下意识以为是妈妈。
“苑清悠”罕见地没数落她,也没一把掀起被子,或是拉开窗帘,就在她心满意足准备继续被中止的梦时。
“啪嗒——”门被合上。
而脚步声还在屋内,苑意拧眉,做好下一秒被拽起的准备。
过了几秒,她还好好的躺在床上。
房间内的另一个人捂嘴憋笑,蹑手蹑脚走到床边,探着头打量四周,片刻,将手伸被子里,挠苑意脚底。
“干嘛啊——”苑意嘟囔着缩回脚,“妈,你好烦啊,再让我眯半小时,我等会儿自己起来吃。”
“半小时够吗?”安苓没忍住笑出声,挎包甩到一边,蹬去拖鞋猛地扑到苑意身上,“小懒猪,都几点了还睡!”
“安、安苓?”苑意转过身正躺,同时掀开被子露出脑袋,望着趴在她胸前的安苓,环顾四周确认环境。
半晌,都没缓过神来,她费力眨了眨眼睛,扯自己脸颊肉,问:“你怎么从梦里蹦出来了?”
“梦里?嘿嘿,都梦见我什么啦?”安苓双手捏着苑意脸颊肉往,两边拉,“经过我同意了吗?就梦我,难怪我一整夜都睡不好,原来是你惹的祸啊。”
“没什么……”苑意拉起被子遮住脸。
“我看不像?”安苓毫不留情地拽下被子,戳了戳说谎的人绯红的脸蛋,“你啊,撒谎都撒不好,是不是梦见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了?”
“没、没有。”苑意否认。
“瞧把你吓的,有也没事啊,我又不是没梦过,扯平了。”安苓趴在苑意胸口,问:“我来找你,开心吗?”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开心。”苑意回,忽然意识到什么,问:“你不是要回京北吗?还有,怎么知道这儿的?”
“偷跑出来的,睡进去一点。”安苓拍了下苑意的大腿根,“你之前说过一回啊,我就记住啦,然后花了点钱打车过来。”
在苑意旁边躺下后,安苓又说:“昨晚太晚睡,一大早就起了,好困,我也要睡会儿回笼觉。”
“呀,你起来,换身睡衣睡。”苑意起身。
她乐呵呵找了件睡衣给安苓换上,两人便继续睡回笼觉。
不料,安苓并不老实,捏一下她的鼻子,揉一揉她的耳朵,后来又玩她的手,和她比谁的月牙多,谁的手更好看,玩累就把下巴枕在她肩窝,唇瓣一张一合在她耳边嘟囔着不想回京北,不想和她整个寒假都见不到面,眨眼功夫就昏睡过去。
才睡了十来分钟,环在她腰间的手骤然收紧,同时传出一声痛苦的嘤咛。
安苓眉头紧锁,重复着:“妈,我没病,我不喝。”
“怎么了?做噩梦吗?”苑意轻轻拍打安苓的后背,另一只手试探她的额头。
安苓顺势往她身上靠,头钻进颈窝里,温热柔软的唇擦过脖间肌肤,带起一阵从未体验过的酥麻感,由脖间传遍周身。
她吓得不敢动,屏住呼吸僵着身子,只剩手一下接一下怕打安苓的后背,试图驱赶走梦里欺负她的坏人。
脖间萦绕着源源不断趋于平缓的湿热气息,柔软触感贴颈后三角区,黏糊糊的积攒不少水汽。
很痒、很麻、很新奇。
还有些难以名状的异样。
她想后撤,拉开点距离,方才微微抬头,安苓就把腿搭在她腿上,双手环抱住她的腰,似树袋熊一样缠着她,又像小猫似的,脸时不时地往她颈窝处拱一拱,嗅一嗅。
还不忘威胁她:“别动,如果你不想失去初吻,就好好陪我睡一会儿。”
——
“怎么?不敢吗?”
霎那间近在咫尺的反问和潮热的气息同时抵达耳朵,苑意耳根一麻,飘走的思绪迅速归位。
身体出于本能反应,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缓解紧迫感。
十二年前的情景再现,又一次感受这种躁动与不安,对可能发生的蓄谋充满期待。
她胸腔起伏明显,气息急而燥,视线的尽头是辆正朝她们驶来的红蓝两色交互闪烁的摩托车。
理智在此刻占据上风,苑意迅速推开裴闹,启动车子,打开双闪,耐着性子说:“你现在情绪很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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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等平复好我们再聊。”
裴闹却盯着她说:“我现在情绪很稳定,不需要等平复。”
想到偷鸡说苑意有喜欢的人,还有今晚见到的那个下周就要去苑意公司实习的学妹,她的危机感在此刻达到顶峰。
迫切的需要做点什么。
出发巴黎前一天的私教课,在杂货店老板认出她后,苑意三番五次打断老板的话替她解围;
发现她被不合脚的鞋磨破脚跟,默默买了步鞋给她换;
后来,她切菜受伤,苑意看起来比她还紧张。
这些细节骗不了人,如果真的恨她怨她,应不会这样。
这些细节化作看不见的鬼魅,鼓动她往好了想——苑意对那个有好感的人的喜欢应是不深,不然怎么会在喜欢一个人的同时又和“前任”纠缠不清。
她还有机会。
关系的开始是她主动,关系的中止是苑意失联,那么关系的重启,也该由她来,她愿意一直主动的那方。
苑意在这段感情里已经承受太多不该承受的委屈,她可以向她走出99步,最后一步,让苑意选择进还是退。
“你可以忽略我的示好,无视我的付出,拒绝我的心意,但你不能否认过往的存在。”
“当年那些谣言都是假的,我从未想过玩弄你的感情,既然你现在不想听解释,那等你想听的时候我再说。”
“阿意——”裴闹尾音轻颤,以近乎哀求的语气说:“消失的这十二年里,我从未停止喜欢你,给我个机会好吗?”
她甚至不敢提“复合”两字,只是想把自己的赤城的心意摊开让她看,选择权始终在苑意手上。
“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我就只和你谈过。偷鸡老师说,你心里有喜欢的人,如果我理解能力没问题,目前只是有喜欢的对象,但还没在一起。”
“你是我年少时一眼认定的人,我没办法就这么眼睁睁的在重逢后放弃,关系最终的走向选择权在你,只是别太早对我判‘死刑’。”
摩托车停在十几米外,加班赶业绩的交警正在贴单子,暂时还不会往她们这儿来。
也就意味着,她还有时间,但时间的长短难料,必须速战速决。
她们不能再上第三次热搜了。
苑意收回视线落在方向盘上,无声吁了口气,态度决绝道:“我们不可能,不管你是什么属性都不可能。如果你是带着复合的目的接近我,那么,我只能终止私教协议,请你尽快找合适的老师接替我的工作。”
“裴闹,如果你觉得玩弄人有意思,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财力,愿意陪你玩的人大有人在,何必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我真没时间陪你闹!”
“我很认真在对待和你的交往,没有半分玩弄的意思。”
“你这样死缠烂打,让我喜欢的人怎么看我,偷鸡说的没错,我是有喜欢的人,也如你所言,正处于互相接触试探的阶段,请你自重!”
22. 第 22 章
“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吗?”话音方落,裴闹看到交警骑车向她们驶来。
“叩叩——”两声敲窗声打破僵局。
没等到苑意的答复,却等来交警。
苑意直起身挡住裴闹,摇下车窗探出头,不等交警开口主动交代:“不好意思,警察同志,刚车有点故障,现在好了,马上就开走。”
“没事就赶紧开走,这里不能停车。”
“好。”苑意缩回头,挂挡按手刹,将车开进凤景苑地库。
地库里,车才熄火,裴闹说:“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不会再为难你。”
之所以这么要求,是因为苑意撒谎时的小动作面部神态和别人不一样,通常神情看起来十分冷静,语气平稳,眨眼的频率变缓,敢对视但不会持续太久。
她想最后再试探一次。
最后再为自己争取一次。
答案固然重要,但在知道答案之前,她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如果苑意心里真有别人,她会就此放手,逼迫自己调整情绪,维持好相敬如宾的同事关系;
倘若发现是谎言,那么,她绝不会放弃,当然,也不会再选择如此激进的方式。
十二年前适用的方法,如今再用,效果甚微,近乎于无。
就不能一条路子走到黑,需以更温和的方式,一点一点地向小刺猬靠近。
裴闹侧过身子,目光落在苑意侧脸上,“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
凤景苑是嘉禾十大豪宅之首,地库层高比常规小区的3.4—3.7米高出近1米,高层高搭配精致的星光格栅吊顶,地面通铺大理石,采光天井的景观美陈还做了亮化处理,整个地库光线通透明亮,即使车内没开灯,也能直观的捕捉到苑意脸上细微的神态变化。
“你问。”苑意正坐在驾驶位,头低垂。
“转过来,看着我的眼睛,听我说。”
“没必要,这样也能听得清。”
“一个问题而已,你在怕什么?”
话落,苑意身子微侧转过头,和裴闹对视,“可以说了吗?”
尽管她不愿承认,但裴闹的话确实击中了她的要害。
不仅仅是害怕,更多的是不安——对未知问题的不安。
为了证明自己一切如常,她才迫不得已转身。
只要和裴闹处在同个空间下,她便会瞬间丧失所有的主动权,对方太懂得怎么精准拿捏她的弱点,让她无从反抗。
无论她怎么挣扎,结果总是以她的失败告终。
年少时,她深陷姜莱制造的“泥潭”中,对这种强硬却又带着浓烈保护欲的举动毫无招架之力,或许可以称之为贪恋,属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可今时不同往日,维持现状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相处法则。
如此,她就不能再沉迷过往,不能让她们的关系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从裴闹严肃的表情、一再强调要看着她的眼睛中,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紧迫感,那个需要对视回答的问题,宛如一把悬而未落的剑,直指眉心。
裴闹的性格和她截然相反。出身于富贵之家,无需看人脸色,向来有话直说,从不忍着谁,很直给的性子,这点不论是在过去还是重逢后都没变。
她很清楚,越退缩只会越激起裴闹的征服欲。
高中帮她解决姜莱为首的霸凌小团体就是这样,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退无可退,只能迎难而上。
无声的对视持续了几秒,裴闹问:“我们再无可能是吗?”
果然,没那么好回答。
裴闹补了句:“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
是。
苑意在心里反复模拟多次,想象等下要用怎么的语气、音量,配备什么神态,说出这个字。
最终得出结论——语速要不紧不慢,音色需平滑圆润,音量得坚定且掷地有声,听起来收放自如不费力。
对了,对视时,也不能频繁眨眼,更不能仓皇避开。
可是面对的人是裴闹,她能做到吗?
好像,有点难。
难也要做到。
已经猜到裴闹的用意,她不能出岔子,不能再给裴闹机会,不能再让自己坠入深渊,不能再奢望有人拉她一把。
尽管裴闹说从未玩弄过她,但她的处境已经不允许再和太阳接触。
“我们,再无可能是吗?”裴闹逼近,再次追问。
“是。”
不大不小的声音从苑意口中吐出,她的眼眸在张嘴的瞬间只产生半秒的微颤。
之后六七秒的对视全靠意志强撑。
六七秒后,身体即将挣脱意识的掌控,退缩念头越来越强,眼睛越发酸涩,睫毛迫不及待想要会师。
她用左手悄悄在腿根狠狠掐了一下,意料得到的痛感并没有发挥多少效果。
余痛中,目光仍难以控制地一毫一毫地从带有愠气的黑眸左移,幅度微不可见,掠过眼角,在颧骨初短暂停留,没被发现才继续向左,落在上耳廓,最后如释重负地往下,停在银色的耳饰上。
银质的C形耳饰,采用磨砂面的处理手法,处理得恰到好处,低调又不失设计感,和她今日的妆容很搭,耳洞的数量是三个,还和最后一次见面时一样。
沉默维持十余秒,密闭的车内除了空调出风时的细微声响,便只有交织一起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苑意收回视线,从容淡定地问:“我可以下车了吗?”
“走吧。”裴闹撤回身子,陷进座位上,“你走吧。”
苑意开门下车,又开后座门拿包,走得很决绝,头都没回过一次。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怎么和住在家里的游金打招呼,失神落魄地走进浴室,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拿,穿着还沾有裴闹气息的衣服,冷不防打开花洒。
冰凉的冷水一下浇灌到头上淋湿整个身体,意识才逐渐清醒,眼眶里的泪再也止不住混着冷水流出。
苑意俯着身子双手撑着墙壁,眼泪似滚豆往簌簌地往下落,愣是没发出一声半响。
淋在后背的水浸湿衬衫,渗浸皮肤,把那颗本就坠胀酸疼的心脏浇得透彻。
身体长时间被冷水浸泡,寒气从四面八方往皮肤往骨头里渗,胃里猛地涌上一口,她匆忙直起身,踉跄走到马桶旁,趴着一阵阵往外吐。
不知吐了多久,体力有些跟不上,就瘫坐在地上继续干呕。
而被留在车内意识到自己再无机会的人,蜷缩在副驾上,双手抱膝埋头颤抖着哽咽着,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放出声音。
——
游金自开机仪式后,一直留在嘉禾,住在苑意家。
在苑意回来时,便发现她脸色很难看,问啥也不说,换了拖鞋直奔卫生间洗澡。
这会儿已经过去半小时了,还没出来,她有些担心。
游金敲了两下浴室门,问:“是不是工作上遇到难处了?还是阿姨的手术费用?”
“没事,打的车味道很重,有点晕车。”
“你睡衣服和浴巾都没拿,要不我给你拿过来?”
“好。”
洗完澡吹完头发后,游金见苑意情绪仍不大好,在得知她明日不需要加班后,提议出去喝一杯。
下午,她刚把改好的终稿剧本发到工作群,就收到资方消息。
资方态度非常强硬,要求她这几天内改一版有背景板男主的剧本,说是为了过审。
又强调男主必须从头出现到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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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份不能太少,得让观众一眼就看出明显的感情线。
没想到魔改还是叫她遇上了,心情跟吃了屎一样。
她一个糊糊作者,哪敢和资方叫板硬刚,但又不甘心就这样妥协。
本想等苑意下班回来商量一下怎么应对,不料,苑意加班很晚,情绪也不好,哪敢再说自己的事给她增加烦恼。
游金说喝一杯,不是指到楼下烧烤摊喝,而是打车去三四公里外的清吧。
她实在受不了嘉禾的湿热,奔着酒吧有冷气去的。
两人一到酒吧,先点了一扎啤酒和烤串,开始都很有默契借着酒吐槽点工作上的事。
几口啤酒下腹,游金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胆子也肥了。
她问:“既不是工作和家庭上的事,那就是感情上的事了。这么多年让你念念不忘的也就那个神秘的高中同学,现在是什么情况?”
苑意默不作声,喝了口酒。
“不是失联好久了,是——”游金顿了顿,大着胆子问:“结婚了?还是人没了了?”
“你说话啊,别跟个哑巴似的,说出来我给你参谋参谋。”
“都不是。”苑意摇头,觉得啤酒喝着很没劲,头脑还是很清醒,清醒地想着车上那些事。
她起身,来到吧台,点了几杯调制酒。
“那是什么?”等苑意回来坐下,游金继续问。
“我们见面了。
“嗯?!”
这时,点的调制酒送过来,苑意推了两杯到游金前面,又被游金推回来。
“我不喝,这个喝后劲贼大,一口就倒。你们见面说啥了?让你愁容满面的。”
苑意端起调制酒,一口闷完,拧着眉说:“她想复合。”
“天啊,还真被你等到了啊!多好的事啊,这不是该高兴的嘛,来,干一……”
“我拒绝了。”
“啊?”游金本就有点头晕,听这话更晕了,双手撑在桌面拖着下巴,“没明白,你想报复她?”
“不是。”苑意拇指摩挲着杯沿,“我们差距太大,她值得更好的。”
“胡说八道,妄自菲薄,你哪里差?学历、长相、工作哪样拿不出手?她是天仙不成?”游金越说越激动,“我觉得谈感情重要的是真心,那些虚的差距都是可以通过努力提升补足的,柴米油盐上的事够用就行,没必要太讲究。”
苑意摇了摇头,端起酒杯仰头一口喝完。
她酒量虽比游金好些,但没好多少,而且容易出现过敏症状,脖颈时常会起疹子,除了有些痒,不会太难受。
既然是借酒消愁,便不管这些了。
点的时候没注意度数,入口时像甜酒,以为是好看不中用。
没想到四杯接连下肚后,才过去十来分钟,视线里的物和人开始出现重影,心跳越跳越快,意识还很清醒但头晕目眩,身子一阵阵往外发汗。
紧接着胃里翻江倒海不断往上涌,勾来垃圾桶就蹲在地上抱着狂吐。
游金也没好到哪去,她勉强站起来录了段苑意狼狈的小视频,没站稳摇摇晃晃又坐了回去,然后点完成,配文:让喝醉的姐妹先富起来。随即发送,遂跟着趴在桌上打盹。
服务员过来查看,被苑意撵走。
她吐完扶着桌子起身,坐下便趴着不省人事。
老板瞧着俩女生喝醉醺醺的趴在桌上不大放心,亲自过来询问,需不需要帮忙叫车送回家。
苑意叫不醒,游金则是囔囔着她家在南都,不在嘉禾。
老板作罢,不时留意她们的情况,打算打烊后如果两人还无法清醒提供地址就报警。
“叮——”才趴下的游金被微信提示音震醒。
按下息屏键看了一眼,是裴闹的消息。
23. 第 23 章
裴闹:【偷鸡老师休息了吗?我刚看完改后的剧本,有几个点想和你探讨一下。】
游金激动得直起身子,打下【还没休息】发送。
下一秒,聊天界面弹出语音通话。
意识经过酒精侵蚀麻痹,早已进入微醺状态,身体飘飘然的没什么真实感,被偶像这通猝不及防的语音通话惊得晕头转向,游金手一抖点了拒绝。
裴闹:【不方便吗?】
当然不是!
游金熬浆糊似的大脑思考了两秒,颤抖着点下视频通话,在视频通话和语音通话二选一中未经思考地点上面那个。
视频很快被接通,当她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慌得将摄像头翻转,正对苑意。
“偷鸡老师,这是?”裴闹的声音穿透漆黑一片的屏幕。
她和原著作者拢共才说过几回话,关系远没熟到可以视频的程度。
而且,在酒吧那种鱼龙混杂点环境里,万一对方身边有人,很容易被认出来,主动联系完全是因为看见朋友圈三分钟前发的视频。
视频里,抱着垃圾桶吐得撕心裂肺、满脸通红的是她刚决定要放下还没能放下的人。
出于担心,才借讨论剧本为由,先发微信试探原著,得到回复便发起语音,原是想透过手机听听声音,确认她还好不好。
没曾想,语音被拒,之后竟弹出视频邀请,犹豫片刻,裴闹挡住镜头点接受。
才接通,对面迅速把镜头切换到苑意身上。
屏幕里是没带眼镜侧趴着睡的苑意,看起来很乖顺,上身换了件灰色T恤。
两个多小时前的剑拔弩张早已不可见,安静下来的刺猬眉头微蹙,双颊绯红,嘴巴微张喘息,隐约听见几声低吟,看起来不太好受,手臂和脸上都没看到红疹子。
裴闹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幽暗不明的空间里,灯光摇曳,酒杯碰撞,民谣小调婉转悠扬,环境在酒吧里算不上吵闹,她猜,应是去的清吧。
桌上四杯特调酒早已空杯,一扎啤酒见底。
就这么…着急庆祝摆脱她吗?
裴闹心头发酸,苦涩漫延。
“啊啊啊!对、对不起,我,我不小心按到了,不好意思。”
安静不过半晌的听筒来出支支吾吾的解释,瞬间将她酸涩翻涌的情绪打断,屏幕眨眼间变成头像。
“和苑老师在喝酒吗?”裴闹问。
情绪波涌声音却很平静,仅有些发涩,透过手机传到那头,已无法察觉。
“昂,喝了一点,她刚吐完,好像醉了叫不醒,我也晕乎乎的,啊!苑意家在哪儿来着,湖滨?湖南?”游金含糊不清,“邦邦”连拍两下头,哀嚎道:“完了完了,我、我记不起来了……”
“苑意,你家小区叫什么名字啊?你快醒醒……”
就在游金欲哭无泪时,裴闹犹豫几秒,问:“还…有其他人一起吗?”
“没有,就我俩。”
“麻烦地址发我,我去接你们。”
“啊?真的吗?”游金有些吃惊,“可是这边人不少,我怕……”
“没事,我会戴帽子和口罩。”
“可、可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啊?”游金扫了眼桌上的立牌,凑近看,“Patron!酒吧名叫Patron,呀,瞧我这记性,微信也能发定位,我定位发给你。”
“好,你先找服务员要杯温水,让苑意喝点漱漱口,你自己也喝些,然后就坐在位置上等我,不要离开。如果需要上卫生间,一定要让服务员过来看住她,离开位置后水就不能再喝了,我大约二十分钟后到。”
交代完,裴闹拿了黑色渔夫帽和口罩立即换鞋出门。
裴闹到Patron时,游金稍稍缓过神来,能自己走。
而苑意仍昏迷不醒,被裴闹半背半拖架出清吧,送进车后排,游金也跟着坐到后排照看。
车刚启动,游金突然问:“裴老师你体力好吗?”
“还行,平时有健身。”裴闹打下右转向灯轻踩油门。
“那就好。”游金松了口气,拿了个靠枕垫腰,人往后躺。
裴闹:“嗯?”
游金解释:“苑意住六楼,楼梯房,等下可能得费点力,我还有点难受估计帮不上忙。”
“没事。”顿了几秒,裴闹问:“你不知道她酒精过敏吗?”
语速不快,音量不大,但游金敏锐地捕捉到一丝问责的意味,急忙辩解:“她、她从没跟我说过啊,不过,我发现好像偶尔是会长点小疹子。”
话虽这么说,游金还是不放心,点开手机灯,凑近苑意,检查她的脸和手臂,见没什么异常,又躺回原位,“没长,这次就没长,应该是偶发性的。”
“我今天遇到点事,看她心情也不好,就喊她出来喝点酒。谁知道这人酒量没多好,还连喝四杯后劲贼大的特调酒,万幸有裴老师,不然我俩得露宿街头,明天指不定要上本地新闻。”
“你眯会儿,到了叫你。”裴闹下放三分一的车窗,让微凉的夜风透进车内。
车速始终维持在匀速50码,这个点没什么车,除了红灯需要停,一路畅通无阻,她开得十分平稳。
坐在后排的游金身子微侧,背抵车门,愁容满面地看苑意。
叹了口气,压低声音,怒其不争地说:“念念不忘的是你,拒绝复合的也是你,折磨自己的还是你,我真搞不懂你怎么想的,她就那么好吗?”
车内放着歌,裴闹专心开车,游金自以为声音不大不会被听见,又嘀咕道:“就没有新欢代替不了的旧爱。”
话落,不知不觉中逐渐变小的音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裴闹透着笑意的反问:“偷鸡老师真这么认为吗?”
“啊!裴、裴老师你都…听见了?”游金心虚地转头看向驾驶位。
裴闹复述道:“没有新欢替代不了的旧爱。”
她发现游金在嘀嘀咕咕数落苑意,便把音乐声调小,听到“我真搞不懂你怎么想的,她就那么好吗”时下意识减缓车速,摇起车窗,再紧接着就听到后面那句“就没有新欢代替不了的旧爱”。
联想到几个小时前,苑意拒绝给她机会,心不由得一紧。
所以,这个新欢有多好?
才会让苑意当晚拒绝她后就出来喝酒庆祝,还迫不及待地和同学分享。
既然这么好,为什么不让她来接,还要劳烦她这个不被承认的前任?
哦,忘了,是她自个儿上赶着接人的……
“额——”游金沉吟几秒,轻轻地抽了自己一巴掌,“嗐,就是脑子里忽然出现这句话,并不代表我的立场。”
“嗯,你是被酒精控制的。”
“对对对,都怪酒!”
“所以,你的立场是什么?”
“啊?!”
“逗你玩的,还要十来分钟才能到,你眯一会儿。”裴闹说完,右手伸向车机屏幕切换广播频道。
十八分钟后,车开进凤景苑地库。
游金看着富丽堂皇的地库入口,愣了几秒,“裴老师,我们是不是走错了啊?这不是苑意家……”
“我不知道她住哪儿。”
“啊?那你还——”
“我家不算小,够你俩一人住一间。”
“噢噢,这样啊。”游金新奇地转头趴在窗上,口微张,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什么。
第一次看见如此奢华的地库装潢,难免有些激动,游金掏出手机一顿拍。
心里对裴闹的崇拜和喜欢又深了几分。
这年头,低调又亲粉的偶像可不多见,她是真没料到裴闹居然愿意开车来接她们,还要收留她们住一晚。
她决定!就算是墙头草也要做万千草坡中立场最坚定的那一株,要粉裴闹一辈子不动摇!
不过——
裴闹怎么知道苑意酒精过敏?
她和苑意认识这么多年,都没听她讲过这事儿,裴闹才认识苑意没几天吧?
醒酒后的游金意识到情况有些微妙,但抛开知道酒精过敏这点,其他的她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在游金困惑间,裴闹已停稳开门下车,走到车后侧,打开车门,“偷鸡老师,你能自己走吗?”
“可以,可以,不用管我。”
游金麻溜地下车退到一旁,然后辅助裴闹背苑意,三人乘坐一户一梯的专属电梯上楼。
进了门,两人合力把苑意搀扶到沙发安置。
裴闹拿了套新睡衣给游金,让她到左思偶尔住的次卧简单洗漱一下休息,不用担心苑意,她会帮忙照看。
之后,裴闹将苑意搀扶进另一间次卧,放倒在床上,她怕主灯光线过于刺眼,会让醉酒的人不舒服,只打开床头柜上瓦数不高的台灯。
苑意身上散发着浓郁的冷调柑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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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虽还是低扎的丸子头,但没有之前盘得那么一丝不苟,几缕蓬松的鬓角发丝随意散落,显然出门前洗过澡。
裴闹站在床沿安静看着昏睡的苑意,说不出的酸楚从心底涌了上来,在口中漫延。
这么注视仪式感吗?去酒吧庆祝前还要洗漱换衣。
那人到底是谁,让你这么上心。
既然是庆祝摆脱我,该开心才是,眉心拧这么紧干嘛?
裴闹俯身伸手抚上紧蹙的眉头,叹气苦笑,眼底全是掩饰不住的哀凉、失落与不甘。
她声音发涩,轻声道:“仅此一次,往后喝醉了要给她打电话,让她带你回家,帮你洗澡换衣。”
裴闹想,苑意已经有喜欢的人,而她们还有“前任”这层关系在,不论如何都不适合给她换衣服、擦身子。
可一身酒气,干涸的汗渍黏腻不适,若不稍作擦拭,这觉肯定睡得不舒服。
基于这种担忧和顾虑,裴闹决定到浴室接水,帮苑意简单擦拭。
只是,刚走到浴室门口,按下开关面板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极为委屈的低语:“你骗我!”
裴闹停下脚步,紧接着又听到一句含糊不清、带着哭腔的质问:“为什么要抛下我。”
被质问的人肩头一颤,手还停留在面板下方,往前是亮堂的浴室,身后是昏暗不明的卧室。
明与暗一步之遥,她隐在昏暗里,站在明暗交汇处。
“对不起。”对应第一句“你骗我”
“我没有。”回应后一句。
裴闹僵在原地,背对苑意,五指摊开自然搭在面板下方的指节缓缓收拢半握。
半晌,小声问:“当年明明说好在书店见面,你为什么没去?”
后来,我去书店好几次,老板说你再也没去过,而你家搬进新住户,我满世界找你,整整十二年。
可等了十余秒,只等来一声痛苦的“呕——”
那是要吐的征兆。
裴闹不假思索地转身,大步奔向床边,扶起苑意。
苑意眉心紧锁,身子侧向裴闹,头靠在她肩上,呼吸重且急,脸上已有不少红疹,手正在脖颈处胡乱挠着,已经抓出几道红色痕迹。
“别抓!”裴闹握住苑意的手腕,“难受也得忍着,让你逞能喝这么多,活该~”
话虽这么说,裴闹将苑意揽进怀里,让她头靠在肩上,手顺着苑意的后背往下,一遍又一遍帮她缓解不适。
苑意身子不断抽动,看起来随时都会呕吐。
垃圾桶就在边上放着,裴闹刚伸腿勾到,没来得及收回脚。
“呕哇——”一声,苑意直接吐到她后背,苑意身子一歪,闷声倒向床上,侧趴着又呕了几回。
趴着呕吐物容易堵塞逆流,裴闹迅速弯腰将人扶起,轻拍慢抚后背,帮她顺气。
短短几分钟,床单和衣服上全是无法直视的呕吐物。
吐完后,苑意是舒坦了,眉心舒展,睡得酣甜,让裴闹独自面对一地狼藉。
裴闹本想叫游金过来帮忙,消息发过去五分钟石沉大海,语音通话响到自动停止。
“但愿…明天起来,能好好听我解释。”
——
翌日清晨。
一声恼羞成怒的“够了,别说了!”挑战掀吊顶失败。
脸红到耳根的人,赤脚站在大理石板上。
身后的嘴角微勾的裴闹倚在床头,手机举到脸前,半仰起头,嘴微张,不知在检查什么。
“有本事做没本事承认啊?还坚持是我冤枉你,就转个身往回走几步,自己来验证。”
苑意头低垂,原地不动。
裴闹勾起掉落的睡裙肩带,被子底下的双腿交错叠放,手揉腰,心情不错地说:“昨晚可把我折腾坏了,我还没找你要说法呢,你倒先怪起我来了。”
话落,客厅里急促的脚步声逐渐逼近房门。
“怎么了?”刚睡醒的游金冲进卧室,连眨几下眼睛。
一个脸红得跟猴屁股没两样,另一个嘴唇破皮的,见她进来迅速拉起被子掩到胸口。
游金愣了几秒,下意识捂住嘴,又上移去捂眼,顿感天旋地转,眩晕程度转堪比醉酒。
脑海里只剩“塌房了”三字不断轮放。
最好的朋友和最喜欢的演员…睡了?
而且…看着很1的朋友好像是被睡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