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赛博皇帝》 第1章 暗恋我？ “为了阿扎雷洛的伟业，莱恩。” 莱恩脑袋很不舒服，昏昏沉沉，浑身都在疼，四肢不听使唤。 周围有很多嘈杂的声音。那些声音很遥远，仿佛跟莱恩隔着什么，但在渐渐变得清晰。 “怎么办……意识覆盖成功了吗？” “不确定……实验体暴走……大人已经死……莱恩的身体……” 莱恩感到有光线投到自己脸上，让他的意识变得清明了些，他用力扯动脸上的肌肉，成功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他还躺在胶囊仓里，不过面前的仓壁破了一部分，他通过破损处看到几个人影。他试图看清楚那几个人，可脑子里如同有把凿子在乱捅，让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虽然看不清，莱恩能感觉到那几个人影投向自己的目光略显冷淡。 虽然意识混乱，莱恩清楚地记得不久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他作出针对眼下状况的判断。 莱恩学着爷爷的口吻，竭力挤出声音：“我从你们身上……看不到任何贵族该有的得体……” 那些人的目光变得踌躇慌乱。 莱恩陷入昏迷之前，听到呼喝医疗人员全力救治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莱恩从噩梦中惊醒，立即用力推开身上的束缚，紧接着发现盖在身上的是柔软的被子，不是坚固得令人绝望的胶囊仓仓壁，很轻易就被推开了。他拔掉身上的输液器，坐起来惊恐地观察所处环境。 这里是个宽敞病房，身下是舒适的病床。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非常安静。他头一次发现独处是这么让人安心的一件事。 莱恩冷静下来，不久之前发生的一幕幕涌上心头， ——父亲突然想跟自己聊聊。 这很稀罕，莱恩感到疑惑，还有点高兴。父亲大半截身子入土了，说不定想在临终之前缓和下父子感情，没想到却听到爆炸信息。 父亲身体里的意识其实是爷爷。 爷爷说，莱恩是时候献出身体，以便他继续自己的长生之路。 莱恩生在一个外人难以想象的家族，庞大又古老，理所当然这个家族中会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和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是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自己家的牺牲品。 想不到最终自己居然活下来了，有点想笑。莱恩觉得笑不出来，抬手摸了摸脸，却发现自己的嘴角怪异地弯着。 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确实算是安全了。 莱恩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往后挪靠在枕头上。他想让混乱的思绪和疲惫的身体再休息下，可一闭上眼睛，父亲……爷爷命令守卫把自己按进胶囊仓的画面立即浮出意识深海。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恐怕都会难忘却这段经历。 莱恩强迫自己不要睁开眼睛，尽量让思维不要太忙碌。显而易见爷爷的长生之路出了问题，他需要好好休息，以应对可以预见的混乱。 那个时候，命令守卫的时候，那张父亲的脸上有些微不耐。莱恩激烈的反抗和恐惧的模样实在丑陋，有失体面，让爷爷失望了。 胶囊仓里的空间非常逼仄。 莱恩用力捶打仓壁，仓壁坚固，纹丝不动，让他产生一股明显的窒息感。彻底绝望之际，他瞥到一个人影毫无预兆出现。 黑发……绿眸……冷漠的脸…… 之后是剧烈的轰鸣声，屋顶坍塌下来，仓壁破裂的声音，头部的疼痛。 爷爷的长生计划就这么陡然中止。 莱恩轻抚额头，那里已经被细心包扎。 那个人不知道要去哪里，他看起来不允许任何人阻拦。他是谁？ 他要找到那个人。 听到开门的声音，莱恩立即睁眼，看往门的方向。 进来的人是个浑身笼罩在阴沉气息的男人，头发随意散在肩头，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明晃晃的嘲意。这是莱恩的哥哥，他歪着头打量莱恩好一会，侧身靠着墙壁，继续观察莱恩。 “亲爱的爷爷，莱恩年轻健康的身体有令你感到满意吗？”他问，用一种充满讥讽的口吻。 莱恩不说话，也没有给哥哥投去过多的眼神，以防泄漏出心底复杂混乱的情绪。刚刚才延续了长生的爷爷绝对不会心情复杂又充满悲伤。 哥哥丢过来一个芯片：“这是你的意识存储芯片。” 莱恩接过芯片。芯片上有很多划痕，中间还弯折了，已经彻底损坏。 莱恩冷静地开口：“意识转换时，实验室遭到突袭，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哥哥：“我只能说，你选的地址和时间都不太好。隔壁实验室的实验体那会儿心血来潮，决定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们的安保居然这么脆弱。” “我必须为安保特工们正名，他们没有丝毫懈怠，出逃实验体身上倾注了太多公司最尖端的技术，谁都拿他没办法。”哥哥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你的身体……父亲的身体当场死亡，那台正在执行意识覆盖转移的机器遭到破坏，我们费了老大劲才从里头抠出你的意识存储芯片。” 莱恩盯着手里的芯片，尽最大努力克制内心的情感。 “可惜那台机器太过尽职，还是完成了意识覆盖转移。”哥哥说着，靠近病床，居高临下冷眼看着莱恩。 莱恩低着头，避着他的视线。 哥哥问：“那个时候，莱恩是什么反应？” 莱恩没有回应。 哥哥接着问：“他害怕吗？突然发现自己打一开始就被爷爷选定为下一具身体，他一定对你很失望吧。” 莱恩抬头看向哥哥，冷淡地开口：“他很害怕，把我教给他的贵族之礼忘得一干二净，我很失望。” 哥哥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 莱恩提醒他别偏移正题：“继续说实验体。” 哥哥：“家族特工已经出动，全力捉拿出逃实验体。” 哥哥：“胶囊仓被打破时，莱恩的身体受了些皮外伤，医疗人员一会就过来为你消除疤痕。你的长生实验室正在重建，如果你想上传一份新的意识存储芯片，现在就可以进行。” “不。”莱恩果断说，“我现在不打算备份意识。” “随便你。” “你打理好家族事务，包括之前我负责的那些，我近期想休息一下。” “行。” “吩咐特工只调查出逃实验体的踪迹，停止针对实验体的所有暴力行动，我要亲自抓捕。” 哥哥愣了下：“你？莱恩的身体这么好，让你膨胀到了这个地步？” “我向来很容忍你的态度，因为你的无礼只表现在嘴上，身体总会诚实地为我办任何事，并且办好。” “多谢爷爷的夸奖，不过你真的要亲自抓实验体？” “别质疑我的决定。” 莱恩急切想要离开养育他长大的家族，去寻找恰好在那一天决定逃离这个地方的实验体。 家族医疗人员非常不建议他离开家族，爷爷的专属医疗官发来警告，甚至想立即动身过来，莱恩说一不二要他们全部闭嘴。 他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焦急，因为自己从小体质特殊，总会莫名其妙与别人意识相通，为此爷爷在居所为他安排了黑客驻守，随时张开防火墙保护。离开了家族居所，就离开了防火墙，那特殊的体质将再度困扰他。 但莱恩打定主意必须尽快离开家族，他还没想好找到实验体后要做什么，总之他现在得离开这里，别的事之后再说。 出逃实验体资料—— 名：“洛斯”。 备注：婴儿时期被内部员工门德斯卖给家族公司，其所有人生权力均归属公司。新项目“人有完人”重要实验体，相关资料为最高级机密。 看到实验体资料，莱恩呆住了，一些回忆涌上心头。 隐约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发生过一件事……那时好像还不到10岁，他和其他孩子一样，没什么特别的，无忧无虑。有一天他偷偷进到家族实验室区域探险。爷爷不允许任何不相干之人进实验室区域，他认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受宠的孩子，胆大包天。 特殊特质在那一刻浮出水面，莱恩一阵头痛，转眼发现有另一个人在自己脑内。那感觉非常难受，他闭上眼睛，眼前的画面却没有消失，反而变成脑内另一个人看到的画面——视线穿过玻璃墙，看到一个孩子因为痛苦而抱着脑袋。那人内心产生强烈的担忧，恨不得现在就跑过去，关切询问，细心安慰。 ——视线里的那个孩子，不正是自己吗？！ 莱恩忍着头疼，一时间没有心力去考虑怎么会看到别人的视角。他火大转身，朝附近的实验体宿舍走去。 他眼睛里的画面很混乱，除了有自己的，还有另一个人的。另一个人看到自己正在接近，心跳变得越来越快。这让莱恩越发不快。 搞什么啊？这里居然有个实验体喜欢自己？ 莱恩走到宿舍玻璃墙外，直视里头的实验体。是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小孩，长得很漂亮，是这里最漂亮的一个，胸口的名牌有两个字“洛斯”。莱恩看到实验体的脸有些微红，睁大眼睛，似乎在与自己对话。 莱恩问：“你暗恋我啊？” 第2章 找到他 实验体震惊，瞳孔一缩。 莱恩接着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实验体：“你是阿扎雷洛未来的掌权人……我们所有人都将归属于你……我……”他的声音有些犹豫，但难掩喜悦的情绪，实验体很高兴，今天竟能近距离见到那个人，每个人一旦提起必定会换上憧憬忠诚语气的那个人，如同皇帝的最高贵的那个人。 莱恩面露不屑：“你知道就好，你知道你是谁吗？是实验室的青蛙。” 实验体呆住了。 莱恩：“虽然你是最好看的那只，但也别做梦了，别偷偷喜欢我，搞得我感觉怪怪的。” 后来的事莱恩记得比较清楚，爷爷很生气，把他抓回去关了好几天紧闭，又派团队研究他的脑子，搞得他很不舒服，从此他再也不敢踏足家族实验室区域。 莱恩啪的一只手猛的盖住脸。 他怎么就被这个洛斯给救了？当看到他再度出现在眼前，洛斯会怎么做……他在洛斯幼小的时候无情嘲讽了他单纯的情感。 ……不论如何，面对洛斯的怒意都好过面对曾经温暖充满爱的家族。 一天后。 门德斯的住处。 门外，莱恩在楼梯上坐着，手臂架在膝盖上，下巴放在臂弯里，正在发呆。 门内，门德斯站在门口，浑身在冒冷汗，几次抬手想打开门，招呼外边的大爷进来坐，又克制住了，马上把手放下。 特工事先进行了通知，门德斯知道此时此刻阿扎雷洛新的大家长就在自己家门口。 阿扎雷洛家族公司，夜曲市最具影响力、实力最强的公司，这个城市的土皇帝。或许有些人会觉得阿扎雷洛逐渐式微，作为公司员工的门德斯当然不会这么想，也不被允许这么想。 前两天，阿扎雷洛家族公司的前任大家长去世，莱恩·冯·阿扎雷洛马不停蹄接过其父亲的班，成了这个巨型公司的新一任皇帝。 他才多少岁来着，好像才过20没多久？掌权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自己家门外。导致这一刻的原因，是那个不得不承认跟自己有些关系的实验体。 门德斯不确定亲眼目睹陨石直直地朝自己砸下来，和即将面对公司掌权人，哪一个更让人恐惧。 莱恩忽然意识到自己来得太匆忙。实验体未必会在今天来，甚至未必会想到来这里。他急着离开家族，一有消息不假思索就跑出来了。 就在莱恩盘算今天等不到实验体该怎么办时，楼道电梯停在这一层，一个拥有绿色眼睛的黑发男子大步走出电梯，瞥了眼莱恩，直接朝门德斯那一户走去。 他握住门把手，门把手发出绝望的声音。 一直在玄关纠结的门德斯被门板撞得闷哼一声，踉跄退了两步。 洛斯反手关上门，逼近门德斯。门德斯不得不再次往后退，下意识转动眼睛看向墙上的警报器。 下一秒，警报器闪了一下，发出呲的声音，然后冒出烟雾。 洛斯对他说：“回答我的问题。”整个人充满压迫感。 门外有人敲门。洛斯没有理会，把门把手捏变形，架在门框上当作新的门锁。 门德斯举起双手，表明投降的立场：“我知道你有很多要问的，你问什么，我回答什么，别激动。” 敲门声变得急促剧烈。世上有很多声音拥有摧残人类理智的本事，急促敲门声就是其中一种。 洛斯烦躁地打开门，变形门把手飞了出去。 莱恩紧张地对他打招呼：“你好啊！我是莱恩，很高兴见到你！” 洛斯的绿眼睛瞪着莱恩：“这里在忙。” 洛斯看着自己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感，莱恩先是不解，很快就意识到为什么，洛斯没认出自己。 这可太好了！ “行，你们忙，我等你。”莱恩挤进屋子里，随手把门合上。 “你是来找我的？你是阿扎雷洛的人？”洛斯的肩膀立即绷紧，进入了预备战斗的姿态。 “别激动！”门德斯连忙叫道，“你要我回答你的问题，你现在就可以问，我会言无不尽！别在我家门口伤人！”他甚至挤到洛斯和莱恩之间，挡着洛斯的视线。 莱恩在门德斯后边说：“我是来找你的，但不是你想的那样，等你解决了手头的事情，我会好好跟你解释。” 洛斯显然不太乐意，但他最终没说什么，只是皱了皱眉，然后看着门德斯：“我要知道我的过去。” “当然，是这样的。”门德斯清了清嗓子，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原本是个本分的小角色，和另一个本分的女人走到一起，结婚，有了个孩子。我们以为人生会就这么平淡地走到尽头，没想到几天后看到公司的新项目需要实验体。” “于是，公司得到了你，我得到了荣华富贵。”门德斯双手相握，诚恳对洛斯说，“也许你现在很委屈，觉得不能理解，但你将来总有一天会理解的，小角色想翻身是多么难。而且你在一个巨头公司里长大，比在普通人家里长大幸福得多。” 洛斯被说得有点发愣，沉默了一会，才问：“我幸福吗？” “你觉得自己不幸福吗？”门德斯看着面前的男人，“我想不起你出生时的样子了，我可以跟你保证，如果你是在我和她的身边成长到这么大，你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朝洛斯伸手。 见门德斯想碰自己，洛斯立即后退，本能地心怀防备。 “别紧张，我只是惊叹你的高大俊美，你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个细节称得上瑕疵，忍不住想摸摸你的皮肤，你就像个奢侈品。” 洛斯：“……” 洛斯：“你的妻子呢？” “你是问生下你的那个吧？”门德斯回答道，“她带着平分给她的那一大笔钱去别的城市当人上人了，她和我一样，如果不是条件受限，谁乐意当本分的小角色？” 洛斯：“……” 他没有说话，但他明显是想说点什么的，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门德斯像酒店门口的接待，揣着谨小慎微的笑容询问洛斯的需求：“你还有什么疑问吗？尽管问。” 洛斯：“那些人对我做的实验……” 门德斯遗憾地打断他的话：“很抱歉，你成为公司的财产后，我就再也没有资格了解任何你的事。” “你……”洛斯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门德斯的心脏跳得很快，想到阿扎雷洛的掌权人现在就站在自己身后，看着自己，不知道他是否满意自己的表现，他就紧张得手掐紧手。 门德斯谨慎地说：“如果你非得知道的话，我尽量想办法打听。” 洛斯没有回应，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他转身朝门口走去，又停下来，对门德斯说：“如果阿扎雷洛特工来找你，你就告诉我。” 门德斯惊讶：“你要保护我？” “别做梦了。”洛斯说，“我要每个阿扎雷洛的人死。” 说完，他转身离开房间。 莱恩一愣，这句话一瞬间舒展了他这两天复杂纠结的心情。 门德斯看着莱恩，欲言又止。莱恩没理会他，跟着洛斯走了出去。 看得出洛斯心情很糟糕，把莱恩的存在都忘了，大步走进电梯，在1楼那点了下，然后站在角落被阴沉淹没。 “等一下。”莱恩伸手阻拦电梯关门，走了进去。 洛斯盯着他，眼中不含任何友善。“你的身份。”他的声音满含威胁。 “莱恩。”莱恩坦然地与他对视，“首先我要跟你承认，我的家庭属于阿扎雷洛。” 下一刻，莱恩的脖子被洛斯的手紧紧抓住，整个人被提起来，用力撞到电梯厢壁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莱恩：“呃！” 洛斯面如寒霜：“你刚才说要好好跟我解释什么？说吧，让我看看你有什么可对我说，然后你就可以去死了，阿扎雷洛的狗。” 莱恩：“……” 洛斯：“为什么这会不说话了？” 莱恩：“……” 洛斯才意识到莱恩是根本说不出话，因为窒息，脸憋得发紫。他连忙松手。莱恩落到地上，剧烈咳嗽。 洛斯看看自己的手掌，又看看还没缓过来的莱恩，开了下义眼扫描。 洛斯难以置信：“你是纯肉人。” “……”这句话让莱恩咳得更剧烈了。 电梯在1楼停下，门打开。洛斯把莱恩带出电梯，带到走廊的椅子上，让莱恩坐着歇会儿。 “呼。”莱恩深呼吸几口气，“窒息是我最讨厌的感觉。” 他抬头看向身边站着的洛斯，简单扼要地解释：“我的家庭属于阿扎雷洛，我不属于，并且我的家庭在阿扎雷洛家族公司的地位不低，所以我知道最近公司逃走了一个很重要的实验体，我当即决定找到这个实验体。我笃定这个实验体必然和我一样厌恶阿扎雷洛。我想办法摸到了门德斯这里，没想到运气不错，一来就遇到了你。我的目的是跟你合作，给阿扎雷洛找不痛快。”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说辞？” “你可以不相信，你可以判定我是心怀不轨的阿扎雷洛特工。” “你是纯肉人，纯肉人干不了这种工作。” 第3章 委托 “你别这么称呼，好难听，我只是身躯义体化程度很低。” 洛斯盯着莱恩，久久不说话。 于是莱恩问道：“怎么样？你愿意跟我合作吗？” “我不信任你。” “信任是一种深刻的情感，我们这才初次见面，远谈不上信任。我需要一个能打的同伴，我听说你浑身都是阿扎雷洛高精尖科技，绝对符合我的要求。” “阿扎雷洛对你做了什么？让你有对付这个家族公司的决定。” “我可以跟你说这些，关于阿扎雷洛如何让我难堪，但你得拿些什么跟我交换，这没得商量。诚然因为我所在的位置，我对你的了解比你对我的了解多很多，不代表我要为此补偿你什么。”莱恩正色，“我很看好你，想和你成为一个团队，这是盛情邀请，不是乞求。” 洛斯陷入沉思。 过了良久，洛斯说：“试试。” 莱恩很高兴，眼睛都弯了起来，起身朝洛斯伸出一只手：“很高兴和你成为搭档，洛斯，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为了阿扎雷洛的覆灭。” 洛斯和他握了握手：“为了阿扎雷洛的覆灭。” 松开手，洛斯问：“故事以后再说，我们现在上哪给阿扎雷洛找难受？” 莱恩略显迟疑：“可以先放缓一下节奏吗？我最近生活很动荡，还没找好落脚的地方，你能不能收留下我？” “可以，我住在科尔佩拉大桥下面的桥洞里。” 莱恩：“……” 莱恩问：“你介意我收留你吗？” 莱恩匆忙逃离家族，对未来没有太多计划，但不论如何其中不含住桥洞。 好像不得不住桥洞了。 莱恩看着面前的酒店大门发呆。他刚刚走到前台，想订两间房，结果前台说账户余额不足，他才发现自己的钱少得可怜，连吃顿饭都不够。 他往前的20年人生，向来由管家解决一切需求，为他安排行程，在苛刻的时限内将他想要的东西送到面前。他人生头一回意识到吃饭睡觉竟是这么令人头疼的大事。 莱恩转头，问洛斯：“你有钱吗？”他对答案不抱希望。 洛斯摇头。 莱恩咬咬牙，仍然拒绝面对现实：“我们去其他区域看看。” 他们现在在这座城市的富人区，余额住不起富人区酒店，应该可以住不那么富裕的区域的酒店。莱恩忐忑地想。 妙灵旅店位于海湖大道中段，莱恩账户里的余额够在旅店订一间房两天。 这条大道对莱恩来说简直是贫民区，莱恩对这家旅店没抱什么期望，然而走进房间，他还是呆住了。布艺椅子上有很多可疑的痕迹，整个房间都有可疑的痕迹，很脏很乱，旅店服务生似乎没有收拾房间的意识，床单被子不是纯白的，上头有各种暗沉的颜色，他一点都不想碰。 “忍忍吧。”莱恩叹了口气，“我喘口气就开始跟你商量找阿扎雷洛不痛快的事。” 洛斯看着他的脖子：“抱歉，我不知道你是肉做的。” “啊，我喘口气跟这个没关系。”莱恩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多了一片痕迹，他看不到，“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我有些累。” 他轻轻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一些：“好了，第一次团队会议现在开始。” 洛斯在布艺椅子上坐下。 莱恩绝对不会坐另一条布艺椅子的，满腹牢骚地走到茶几前，在茶几表面上敲了两下，等了会儿，又敲了茶几两下。 洛斯：“你在做什么？” “我在激活内置操作板。”莱恩盯着茶几。 “这里头没有东西。” 莱恩“啊”了一声，意识到这种低端旅店不可能配置内含操作板的家具。他卡壳了一下，认命地说：“行吧，那我们就这么聊吧。” 就凭两个人，想让一个巨型公司覆灭，实在过于难如登天，就算让爷爷来思考这个问题，他也会说无从下手。想让巨型公司难受倒是简单，多找公司旗下店面、产品线、个人的麻烦，这就行了。至于公司的报复，既然决定站在公司对立面，就不要考虑善终的可能。 莱恩先是试探性问了洛斯一些问题，他作为实验体，或许对阿扎雷洛实验室这部分的运作会比较清楚。 洛斯的回答是一点也不，他除了憎恨阿扎雷洛这个概念，其他关于这个巨型公司的信息，一点都没有。 莱恩：“所以你从婴儿时期一直到前些天你逃出来，一直在实验室，没离开过？” 洛斯：“离开过，有时会去另一个实验室，和……” 他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 莱恩见他不想说，于是道：“OK，跳过这个话题，我们可以想办法从别的方面入手。” 洛斯看着他：“你的家庭跟阿扎雷洛不是关系紧密吗？你那边可以很方便地得到阿扎雷洛的信息。” “是的，我必会很好地利用这一点。”莱恩说，“所有公司对叛徒的惩罚都很严厉，阿扎雷洛更是花样百出，还好我不是被吓唬大的。事先跟你说一下，我会重点查你的资料。” 洛斯愣了一下：“我不会介意这个。” “我对你所知不多，只知道你是公司里最新机密项目最重要的实验体，倾注了前任掌权人的心血，要是能打击到与你有关的这个项目，阿扎雷洛就糗大了。” 洛斯沉默片刻，说：“安全为上。” “放心，我很珍惜生命。”莱恩习惯性地又点了两下茶几，想呼出内置操作板，点完才想起来，于是原地发起了呆。 洛斯看到他的左眼深处在闪烁，问“你在做什么？” “调查阿扎雷洛旗下产业。”莱恩情不自禁打了个呵欠，牵扯到脖子上的不适，导致呵欠没打出来，反而难受地咳嗽了几声。 洛斯：“你可以睡一觉吧，你看起来很疲惫。” “我已经两天没睡了，确实很渴望睡一觉。”莱恩已经难掩眉间的疲态，他用力眨了下眼睛，试图驱赶困意，“但刚谈好一份合作就去睡觉，这不是能够表达诚心合作的好态度，放心吧，我还能坚持，为了证明我与你相同的信念，和让你看看我的能力。” “没必要，不急于这一时。”洛斯说到这，语气变得莫名有些飘忽，“我可以自行决定的日子……很长久。” 差点被爷爷夺舍的巨大冲击和连日的精神紧绷让莱恩确实很想休息一阵。他不再客气，拍拍洛斯的肩膀：“我为你高兴。” 莱恩想洗澡，打开浴室门就关上了，盯着床看了很久，做了好一会心理斗争，最后发出认命的叹息，转头问：“你要一个人在这待着吗？还是也去休息一下？” 洛斯还坐在沙发上，没回头地回道：“我不休息。” 莱恩顿了一下，问道：“你会一个人待着直到我醒来，不会忽然改变主意然后消失，对吧？” 洛斯回头看了眼莱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 “你误会了，我只是不希望已经制定好的计划一觉醒来全泡汤。” “在门德斯屋外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感觉就是这个人很没安全感。” “……”莱恩想说对方看错了，最终没说什么，和衣躺下，尽量避免皮肤接触到被子。 他以为自己在这样的床上会很难入睡，结果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中，莱恩感到脑袋不舒服，安静的睡眠被混乱的梦搅乱，然后莱恩不得不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离开家族保护，特殊体质又开始作祟了。 他看到的画面除了头顶的天花板，还有脏乱差的客厅——是洛斯的视角。他又和洛斯意识相通了。 洛斯仍维持之前的姿势，安安静静坐在布艺椅子上，完全不打算休息。 洛斯在想：今天遇到的那个人，让我情不自禁想起以前在实验室见到的那个人。同时脑海浮现当年的情景，隔着实验体宿舍玻璃墙看向自己（洛斯）的幼年莱恩。 洛斯现在心情很复杂又茫然。 他不是那个人。洛斯对自己说，强行压下回忆，内心却忍不住浮出烦躁情绪，想现在就起身走到床边，仔细观察床上的人的脸。 洛斯没有动。 莱恩的心脏跳得很剧烈，打算如果洛斯走过来，自己就假装被吵醒，不让他仔细端详自己的脸。 洛斯一直没有动。莱恩等到眼皮渐渐合起来，洛斯都没有动。 莱恩迷迷糊糊睁眼，立即翻身下床，驱赶掉剩下的瞌睡虫，查看实验体在不在。 第一眼没看到洛斯，莱恩心中一紧，随后看到洛斯站在窗前，正在看外头的风景。 莱恩特别高兴：“你还在！”他大步走到洛斯旁边。 外面太阳正在升起，阳光正在为全世界铺开。这个窗户的视野很烂，巨大的浮空船挡住大半天空，只勉强能够感受到第一缕阳光，远处是没人清理垃圾的街道和躺在在街边一动不动的流浪者。 莱恩问：“实验室外头的光景其实也不怎么样。” 洛斯没有说话，眼眸深处有些异样的情绪在浮动。 窗外的景象实在没什么好看的，莱恩更乐于欣赏身边的人。洛斯高大修长，黑发绿眼眸，五官经过神明细心雕琢，每一分细节都令人移不开目光。他脸上的表情不多，显然不太喜欢将情感浮于表面上，然而从至今为止短暂的相处中，莱恩已经体会到这是名行事果决、行动力极强的男人。 “你知道阿扎雷洛家族的次子吗？”洛斯忽然问。 莱恩吃惊，但表面很好地掩饰了下来，只稍稍显得有些意外会有这个问题。 他说：“阿扎雷洛家族有很多旁支家族，我猜你想问的应该是主家的那一支。” “是的，掌权人的那一支。” 莱恩内心快速斟酌如何回应，然后缓慢开口：“现在的掌权人就是阿扎雷洛家族主家次子，前任掌权人在一次实验中死亡，这事，你是罪魁祸首。” 听到这么大的消息，洛斯只是微怔，不是很在意：“前任掌权人无所谓，次子死了没？” 莱恩：“次子活着，具体怎么样我不清楚。这位高贵的次子从来不在公众面前露面，据说连离开家门的时候都很少，关于他的信息，我没法提供什么。” “你在阿扎雷洛内部调查时，帮我多查查这个次子的信息，我会给你相应的回报。” 莱恩不掩自己的浓厚兴趣：“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次子，是他主导了你身上的实验？” 洛斯没有多做解释，而是吐出一句：“我要他后悔终生。” 莱恩一愣，然后大笑起来。 对方的声音如寒冰一般，这句话绝对不含任何玩笑意味，其中充满刻骨的恨意。莱恩心知被这个实验体这般仇恨的人，最好绷紧心神，随时保持小心谨慎，否则会轻易跌落无法挽回的深渊，就像爷爷，就那么随意地死在了意识转移的仪式上。 然而莱恩才从死神的掌心侥幸逃离，短短几天经历了大起大落、神经极度紧绷，此刻实在没法再绷起来了，只觉得想笑。 “我真欣赏你对阿扎雷洛的仇恨。”莱恩收敛笑容，郑重其事地承诺，“我会帮你找到他的。” 莱恩忍着盥洗室的脏乱，洗漱的时候查看了下邮箱，哥哥发来了几条邮件，都是族内事务的汇报。一些其他亲戚发来的邮件，表达对新任掌权人的关切，询问什么时候进行典礼，让大家认识新掌权人。 其中一位亲戚是爷爷的专属医疗官，和爷爷的关系很好，属于家族核心机密圈内，知道长生仪式，他在邮件中仍使用跟爷爷对话的口吻。莱恩看到的时候走神了一下。 关掉邮件，莱恩盯着镜子发呆。 镜子里那张熟悉的脸此刻很不好，皮肤苍白没有血色，眼睛无神。 他该回去主持族内事务了，但他不想回去。他还没有准备好，就这么站到族中那些老狐狸面前，容易被看穿。他也不好说自己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事实上，自己最好不回去，族人很快就会发现意识转移并没有真的成功。 莱恩满怀心事走出盥洗室，就听洛斯对自己说：“我有个委托要去办。” “什么委托？”他问。 “逃离实验室后，我在街头流浪，有人跟我说如果我走投无路，可以去中间人那接委托，我就去一个中间人那挂了个名，他刚才给我发来了一个委托。” “噢，我明白了。”莱恩有些感兴趣，“是什么委托？给我看看。” 洛斯将委托表通过临时通讯频道发送给莱恩。 委托类型：偷货。 目标：位于范可大道的“美丽今在”美容医院。 备注：今晚大约12点，会有一辆货车途经范可大道，最后进入“美丽今在”美容医院。车上有一个“H2”标志的货箱，里头是阿扎雷洛公司生产的精璨系列H2型脸板。 把这箱货带给我，务必小心谨慎，箱子里头的货但凡磕坏一个，损失都得从报酬里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