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野狼》 第1章 狩猎 将满一岁八个月的白掌在外表上看来已经是头标准甚至有些庞大过头的马更些狼了。 作为上一胎唯一一只幼崽,她从出生开始就享受着一只野生狼崽能得到的最好待遇,无论是哺乳期母亲的奶水亦或者是长牙后进食的肉类都没有缺过,食物最丰盛的季节她甚至能在梦里听到自己骨头生长时那种让狼牙酸的声音。再加上刚出生就比同龄狼崽粗上了整整好几档的骨骼,理所当然的,即将成年的白掌在体型上甚至比族群里的成年公狼都大上两圈。 充足食物喂养出的硕大体格更是养成了小狼凶猛好斗的性格。由于是独胎,她从小到大的玩伴除了巢穴洞口的树枝外,便只有大狼带回来的猎物骨头,在厌倦了这些不会动弹的假想敌后,小狼很快就缠上了她上一代的血亲们,屡败屡战乐此不疲,这种每日例行打闹持续到母亲看不下去前来干预为止,当天母狼好好给小狼“讲解”了什么是等级秩序,被揍得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小狼从此也明白了一个最有用的道理:永远不要违背首领的意见。 随后的狼崽时间对白掌来说都非常难熬,直到她生长到能跟随狼群前往猎场的年纪,她才能将自己无处发泄的精力和战斗**投射在猎物身上,得益于此,白掌在团体狩猎中表现得非常出色,无论是担任攻击手还是干扰手都非常优秀,除了偶尔会因为头脑一热脱离掌控导致在捕猎结束后被母亲扯着耳朵揍一顿,她大多数时间都是狼群最好的猎手之一。 提前发育完善的身体和掌握的技巧助长了白掌的自信,让她在这个别的小狼都跟着学捕猎技巧的年纪就生出了闯荡的心绪,只是想归想,哪怕好几次脚掌都踩在领地边缘了,白掌还是走了回去,她虽然有时会冲动,但也没有自大到觉得脱离族群自己便能在荒野混的风生水起,她暗暗和首领比较过,无论是爪牙还是打斗手法都远没有成年狼那般老练。 何况现在还是冬末,就算现在踏出狼群,捕捉不到大型猎物她也一定会饿死,还是等到春天再说吧。白掌想着,小跑着跟上已经把她甩出一段距离的狼群。 黑尾狼群并不算是一个庞大的群体,族群加上今年即将成年的白掌也只有七头大狼,在邻居独眼狼群越发壮大的现在并不是一个好事,邻居们数量越多就意味着黑尾狼群的领地会越小,和邻居起冲突时成为弱势方的可能性也越大。 好在首领今年已经又产下了三只狼崽,只要这三只狼崽也顺利长大,狼群规模就能扩大三分之一,虽然这三只狼崽不像以往一样出生在春天,而是一反常态,在入冬后某个夜晚呱呱坠地。一下子多了三张嘴要养活,狼群捕猎的压力大了不少。白掌想着,抬头注视跑在最前方的灰黑色母狼,母狼正踩在雪地中,嗅闻着猎物留下的气味判断方向。 黑尾狼群是一个以雌性狼王为首的族群,族群里大部分狼都是首领黑尾的后代。黑尾今年已经九岁了,在捕猎与和其他族群争斗方面颇有手段,她们并不算大的族群能在这里占领一块猎物还算充足的领地,可以说全是她的功劳。白掌是黑尾的第二胎幼崽,除去她外,族群里还有两头狼是黑尾上一胎的狼崽,她们是完全由血缘链接而成的群体。 白掌低头思索着,没注意撞上了跑在队尾的同伴,那头背上毛色很深的公狼扭头对她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碍于正在跟踪猎物不能发出太大声音只是不满地哼了声,向前跑了几步越过白掌的哥哥小泥巴窜到了队伍前头。 这只年轻公狼名叫灰背,是几个月前才加入的外来者,年纪也就比白掌大上了一岁,同时也是一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在见到黑尾第一面他就迷迷糊糊想往上凑,好巧不巧正好凑上了发情期,被灰额暴揍了一顿才老实下来,也算这家伙运气好,当时狼群急需扩充捕猎队来度过之后的冬季,这家伙又表现得服服帖帖不敢起别的心思,才被允许加入族群,这几个月他表现也不算坏,好歹是只青壮狼,在狩猎里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于是黑尾也没赶他走,只是不允许他靠近刚出生的小狼崽。 就是看着还是好不顺眼。白掌盯着公狼竖起的尾巴磨了磨牙,她天生就更爱亲近同性的狼,对于异性狼则是怎么看怎么觉得碍事。 真想把这鼠脑袋老举着的尾巴咬掉。 在白掌动脑筋的时侯,黑尾已经追踪到了她们想找的猎物,正站在山顶一块石头边缘招呼她们,白掌随着群狼凑到她身边探出头看一眼,山谷里一片黑黝黝披着雪移动的庞然大物,正是她们此行的目标——野牛群。 野牛庞大的身体以及足够的肉对饥肠辘辘的狼群来说完全称得上是一顿美餐,尤其是在冬季这种食物匮乏的时候,只是想着白掌就感觉胃里有强烈的灼烧感。 经验丰富的黑尾很快就找出了她们的目标,一头紧紧依偎在母亲身侧的小牛犊,也许是因为出生时间比同龄牛都晚,又恰逢遇上冬季食物不充足,这头小牛在个头上明显比其他小牛小一圈,对狼群来说是个容易下手的目标。 只是母牛是一个麻烦,带崽母牛的凶狠程度是在狼中鼎鼎有名的,白掌就亲眼见过带崽母牛在盛怒之下挑飞了一头独狼,她从未觉得狼如此脆弱,那个倒霉蛋就像一条干枯的树枝,轻而易举在空中就被折成了两半。 所以狼群需要把小牛从野牛群分割出来,但即使要做到这样也是不容易,野牛在遇到危险时懂得围成圈用犄角面对入侵者,这种时候连稍微瘦弱一点的老虎都不敢上前招惹,生怕会被蛮不讲理的公野牛在肚子开个洞。 黑尾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把狼分成两支小队,一边是白掌和小树叶,负责在外围骚扰牛群,让它们远离目标,而她则带着剩下的狼去袭击小牛,同时也牵制住母牛,只要计划成功将小牛放倒,牛群就不会因为它一头牛而在这里停滞太久,等到时候牛群撤离,就是她们饱餐一顿的时候了。 白掌跟随捕猎已经好几个月了,多少也能通过黑尾的眼神和尾巴摆动模式看明白自己需要做什么,随即跟在小树叶身后奔下山谷。 两头狼默不作声分散开位置,白掌顺着牛群左侧贴近,奔跑速度最快的小树叶已经堵住牛群前方的路并且扬起脑袋发出了一连串嚎叫,牛群立刻骚乱起来,白掌也顺势贴着最近的牛露出了尖牙,作势要狠狠咬下去。 当然没有真咬,她身边的是一头青年公牛,虽然没有大公牛的体型,但它正处于牛最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犄角已经逐渐锋利,牛蹄也坚硬无比,这一口下去肯定会激怒它,若是咬实了牙齿被坚硬的牛皮卡住,在如此混乱的场面下,哪怕只是被踩几脚对狼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让她没想到的是青年公牛没有被激怒,反而像是是被蛇咬了一样节节败退,白掌差点因左侧空了一块一脚踏进牛蹄坑里,她在站稳四肢拉开距离后困惑地朝那头牛张望,青年牛不断抖动缺了一节的耳朵,那双大牛眼里全是恐惧,面对着只有它十分之一大的狼一个劲地往后缩,巨大的身躯把刚刚成型起来的包围圈挤开了一个口。 什么情况?白掌眨眼,在瞟到这头牛耳朵时恍然大悟,耳朵断口有狼牙撕扯过的痕迹,这头公牛也许因为小时候被狼袭击留下来了阴影,因此第一反应便是要躲避狼。 不过它很快就会意识到小时候的阴影现在也不过是随便踩踏便能踩成泥的小不点罢了,得在它反应过来之前扩大这个口子。白掌想也没想就顺着牛群的断口往里钻,在牛蹄间穿梭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把一些胆小的牛吓去两旁。 经验丰富的黑尾几乎是在牛群骚动的瞬间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啸叫带着剩下的狼往这边赶来,随后又发出长音催促白掌和小树叶先从缺口切进去把小牛和母牛从牛群剔出来。 棕灰色皮毛的小树叶落后白掌两步进入牛群,两姐妹之前已经配合过多次,不用妹妹示意,个子更小更灵活的小树叶直奔小牛而去,视野目标更大的白掌则是奔向母牛牵制它,不必很久,只要坚持到狼群来到或者小树叶给小牛留下足够多的伤口就行。 一切仿佛都很顺利,小树叶已经落到了小牛的背上开始啃咬,母牛也被白掌骚扰到无法向孩子身边靠近,只是白掌低估了愤怒牛母亲的决心,在小牛第一声哀嚎响起时母牛就再也不理会白掌如何在它身上撕咬,勾头立角便直冲小树叶而去,小树叶只得从小牛身上跳下,落到白掌身边。 牛群的圈眼看就要重组了,白掌有些焦急,怎么黑尾和其余的狼还没有过来? 狼群似乎没有要进来的意思,白掌只听见黑尾又嚎叫了一声,意思非常简单,目标改变。 怎么这就目标改变了?白掌非常不解,明明小牛近在咫尺唾手可得,为什么要改变目标? 小树叶用尾巴拍了拍妹妹,率先从牛群里钻了出去,尝到母牛血味的白掌恋恋不舍地在原地踱了几步,最后还是小时候被植入的“不要违背首领”念头说服了,跟着姐姐的尾巴尖挤出牛群。 一出牛群,满是棕黑色牛毛的视野就重新被白色占领了,白掌很快就发现了剩下的狼群成员在哪,她们围住了另一头落单的野牛,正是刚刚被白掌威胁过就后退的青年公牛,它因为害怕于是离开了牛群,这正中黑尾族群下怀,狼群自然不介意把狩猎对象从肉不多的小牛身上转移到有更多肉的青年牛身上,反正计划都是让一头牛落单,谁落单不是落单呢。 野牛群也明白狼群有了猎物就不会再继续追捕自己,它们安全了,余下的野牛立刻又凑集成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平原,只留下青年野牛在原地发出哀叫,它每次想挤开身前的狼跟上同类,后腿就会被身后的狼借机撕开血口,它只好又不得不转身去对付身后的狼。 接下来就是狼群最擅长的放血和拉锯,狼们被血腥味刺激得眼睛泛红,更有心急的狼在扩大伤口的时候就把撕下来的皮毛连皮带肉塞进肚子里,拉锯持续了近一个小时,青年野牛才不甘地倒下,被一拥而上的狼们淹没。 狼群进食时也严格遵守秩序,今天除外,所有狼都太饿了,灰尾破例允许她们随意进食,群狼喜出望外,白掌找了个肉多的位置就埋头苦吃,一时间空地上只能听见嚼咬肉块和骨头的声音。狼的进食速度相当快,并且一顿可以吃下相当于身体三分之一体重的肉,很快最肥美的地方就被啃得只剩下了骨头,黑尾见成员们都吃饱了,便开始带着她们把剩下的牛肉埋起来,本着肉不能放一个坑的原则,她们在不同的位置都埋了一些肉当做后日的储备资源,随后把剩下能带走的肉都叼在了嘴上,带着沉甸甸的胃袋踏上了回家路。 黑尾几乎是边走边催促群狼,有好几只狼已经因为饱腹感而慢下了脚步,首领不得不用尾巴拍打她们的脸并且配合声音让她们提起精神。 白掌知道她为什么急着回去,黑尾这一胎的三只幼崽还在窝里等候她回家,虽然有灰额在照顾,但毕竟没有食物来喂养小狼,她们这次离开已经有将近五个小时了,黑尾着急也是在意料之中。 在首领催促下,狼群紧赶慢赶,只跋涉了一个小时就回到了休息点。 黑尾简单和迎上来的灰额打了招呼后就带着肉块急匆匆地钻进了巢穴里,跟在她身后进入休息点的群狼们按照礼仪也凑上去舔过灰额的脸,随后把食物交给守在休息点一天的雄性首领填肚子。 白掌在草草行礼放下肉之后就站到了离巢穴门口不远的地方,前几天就看见有小狼脑袋在巢穴门口晃了,她还没来得及凑上去观察就差点被突然出现的黑尾咬掉鼻子,今天食物充足阳光正好,无论怎么样都应该让她瞧一眼自己的幼年血亲们了吧。 小树叶和小泥巴看起来也很好奇,这两头棕灰色的成年狼也一并坐到了白掌的身边,三头一母所出的大狼就在巢穴口挤来挤去,明明不敢靠近但是脖子又伸得一个比另一个长,维持着非常怪异的姿势朝巢穴里面张望。 终于,在白掌几乎要靠着小树叶睡着的时候,黑尾钻了出来,一露头她就被巢穴口排排坐的三头狼吓了一跳,回过神后咆哮着把三个孩子的毛都揪掉了一簇,随后把她们仨又通通赶到了十米开外。 白掌从鼻子里挤出低低的哼声,又在黑尾把耳朵转过来时识趣地假装什么也没干,她在几个月前都还能算是母亲偏爱的狼崽,撒娇这个习惯一时半会也改不掉。 好在今天黑尾确实决定要把小狼介绍给成员们了,她扭身又钻进洞穴里,很快便带着三个毛乎乎的黑团子出现在了洞口。 这是小狼崽出生后第一次在家族成员目前露面,白掌小心翼翼凑近,看黑尾没有要打她的意思,放下心来,贴到最近的狼崽身前好奇地打量着这些尚未褪去幼崽保护色的小东西。 狼崽们拥有棕灰色的绒毛,非常蓬松,挤在一起就像一坨巨大的蒲公英,三只小狼崽的眼睛蓝膜已经褪去了不少,能瞧出来长大后一定会是和母亲一样的金黄色。让白掌感觉最好玩的是她们的耳朵,两个倔强毛茸茸又富有弹性的小三角就这样立在圆圆的头顶。 自己以前也长这样吗?真是不可思议。白掌比对着狼崽和自己的体型差距,不由感叹起狼的神奇。 小狼崽们的腿脚还没有发育很完全,运动起来仿佛四肢都有自己的思想,走几步就会东倒西歪扭在一起,甚至有一个狼崽在玩闹间都滚到了白掌的腿前,也许是滚了两圈晃晕了头,也许是因为白掌的白爪子太过醒目,小狼崽摇摇晃晃起身后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张开嘴啃起了白掌的白脚杆。 脚掌受到的伤害为为零,狼崽刚刚长出的白米牙甚至没能从她腿上揪下一簇毛。白掌觉得好笑,低头用鼻子拂过狼崽的脑门,偷眼看看黑尾似乎没有要干涉她行为的意思,于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愉悦的“咕”音后用鼻子把小狼崽引回了胞亲们身边。 毛球们没在外面玩多久就犯困了,黑尾又把她们都塞回了巢穴,白掌只好恋恋不舍地目送三个狼崽消失在巢穴入口,安慰自己以后有的是机会能看见。 面见完小狼崽后的家族成员们已经三三两两聚在了一起,在休息点里找到自己喜欢的角落卧下,准备度过这段饱餐后的闲暇时光,得益于今天的好太阳,沙土都被晒得暖烘烘的,白掌在地上刨出足以容纳自己的浅浅坑洞,卧进去后蜷缩起来让尾巴盖住鼻尖,是时候该睡个好觉了。 第2章 遇袭 白掌被混乱的咆哮声惊醒了,眼睛还没睁开身体就先一步反应了过来,她几乎是从坑洞里弹射出去的,落地的瞬间她睁眼背耳炸开颈部皮毛摆出攻击姿态,还没看清目前是什么状况,就有东西和她撞了个正着,白掌被带着往后连退了好几步,那个东西也因为作用力被弹到了她两米开外。 空气里有一股相当熟悉又充满敌意的气味,正是她们的“好邻居”独眼狼群! 休息点的空地上已经乱作一团,到处都是扭打在一起的狼,正值冬毛旺盛的时期,地面上已经铺了一层撕扯下来的狼毛,视线所及的空气里也全是飘飞的狼毛。 很明显,这是一次独眼狼群对黑尾狼群的袭击。 白掌把目光投向刚刚撞上她的黑色母狼,对方似乎也没想到地上会突然升起来这样一头巨大的狼,她原本计划着在混战中直奔巢穴而去,哪想会以这种方式杀出个拦路狼来。 不过也还好,对面的母狼虽然体型夸张,但是看起来明显还没有成年,也许只要略微吓一吓她就能把她赶跑。黑狼竖起尾巴呲出牙,正准备攻击,就看见那只脚掌雪白的母狼扭了下耳朵,转身就跑。 果然是未成年小狼,黑狼想。 白掌才不知道黑色母狼在想什么,不然一定回头把她暴打一顿,让她知道什么叫未成年小狼的愤怒。她之所以扭头就走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黑尾和巢穴里的幼崽们被袭击了! 这次独眼狼群显然是抱着把她们赶尽杀绝的决心来的,她曾经见过的十一头大狼尽数出动,黑尾狼群每一头狼都在面对着少打多的局面,休息点一角,己方三头大狼被敌方的六头狼围住,余下几头独眼狼群的狼都在进攻巢穴。 幼崽是一个族群的希望,若是这一窝幼崽全部被屠杀干净,白掌不敢想包括自己在内狼群成员们会有多伤心,甚至狼群都有可能因此瓦解。 独眼狼群打的就是这个注意,她们的首领独眼今年没有产下幼崽就是因为狼口趋于饱和,独眼狼群急需获得更多的猎物和地盘来养活饿肚子的成员们,于是就把扩张领地的主意打到了周围规模最小的黑尾狼群头上。 今天是灰背负责休息点的警戒,能让独眼狼群深入休息点腹地他难咎其辞!哪怕提前几分钟发现独眼狼群的入侵,黑尾狼群都不至于这么快落入下风,她们大可以分一部分带着幼崽先一步撤离,留下几匹狼和对方周旋为同伴争取时间。 白掌在奔向巢穴的同时四处张望,哪里都没有那头不顺眼公狼的踪迹。 这个兔子胆的家伙!外来者果然靠不住! 白掌发誓下次再见到灰背一定要把他打到只能靠尾巴走路,随后带着一肚子的怒火扑向堵在巢穴口的几头狼,也不管是谁总之只要先扭住一个就是为黑尾分担了压力。 专心致志掏巢穴的灰狼只觉得背上一痛,随后就被一股巨力拖着离开了巢穴入口。 被白掌攻击的灰色公狼也是只刚刚成年不久的年轻狼,他一愣,下意识转头想观察什么情况,结果脖子刚动起来脑袋上就遭受了一顿劈头盖脸的咬。 白掌本就比一般狼大上几圈,更大的体格带来的是更大的嘴和牙,几口下去灰狼的脑袋上就被扯出一道道长长的血口。 灰狼吃痛甩动脑袋,但是白掌打着不咬点什么下来不松口的主意把牙死死地钉在灰狼头上,咬住他耳朵往下拧的同时四爪用力弯曲扣地增加拉力。 白掌咬的位置非常刁钻,除非灰狼愿意付出一只耳朵的代价,否则根本没法从白掌的牙下逃出。灰狼一边使劲蹬跳一边朝着同伴发出求救的声音,终于引得另外一头围攻黑尾的狼回过了头,那头前额上有白点的母狼看看灰狼又看看满身是伤但仍堵在巢穴口的黑尾,最后还是折回身前来帮助同伴。 白掌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但是要让她就此放开灰狼又有点不甘心,她最后咬着灰狼的耳朵猛甩了一下脑袋,随后及时松口后退,险而又险地避开了白点母狼的袭击。 灰狼原本挺立的耳朵经此一口之后终于是坚持不住了,它被从根部扯开,只留一小块肉还顽强连接着耳根,上部因为失去支撑,像块破布一样耷拉在灰狼的头顶,血液不断从断口涌出,把灰狼眼里的凶光衬得更加醒目。 白点母狼站到了灰狼身侧,三头狼对峙着,迟迟没有狼先做出动作,白掌不敢轻易攻击怕被两狼围攻,对面顾忌着白掌高大的身板也没有先动手,能快速打破这种僵局的只有一直办法——来了!白掌在紧盯对面的同时也在不停转动耳朵捕捉周围的动静,因此身后脚掌蹬沙砾的声音一响起,白掌就同步做出了一个前扑姿势,把自己狠狠撞进了对面两头狼的之间。 袭击者是刚刚见过面的黑狼,她这一扑只从白掌背后扯下了一溜冬毛,而对面两头狼也没想到白掌居然毫不犹豫就冲了过来,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白掌从中间撞开,白掌撞开她俩后脚步不停,毫不犹豫地奔向近在咫尺的巢穴口。 白掌只是好斗不是兔脑子,她又不是什么天生神力的超级狼能一次解决三个对手,在所有狼都无暇顾及她狼的情况下,解救出黑尾和狼崽才是她目前最该做的事。 至少作为黑尾女儿来说,她是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母亲和她才见过一面的血亲被围杀在巢穴里的。 白掌第无数次感谢自己的超大身材,她以野牛般的冲劲撞过去,依靠个头把巢穴口最后的两头狼之一给顶了个跟头,左边的母狼侧身闪开白掌的扑咬,在她身后露出了全身都被血液浸透了的黑尾。 白掌来不及多考虑就伸嘴想去叼母亲的颈皮把她拉出来,刚刚被顶开的狼已经重新站了起来,另外三头狼都在朝这边跑,她必须抓紧时间。 双眼已经被血糊住依旧在呲着牙做出防御的黑尾闻出来者是女儿后一下子软了下来,她没有理会白掌焦急的“呜呜”声,而是放松蜷缩起来的身体,坦露出柔软的腹部。 母亲沾血打结的腹毛里是三只棕黑的毛球,也许是在搏斗中被独眼狼群的狼咬到了,有两只狼崽身体已经不见起伏,唯有肚腹正中的那只狼崽察觉到外界变化后颤巍巍地抬起头,与伸来嘴筒的白掌碰了碰鼻子。 白掌不太明白母亲的意思,难道幼崽比母亲本身都要重要吗? 黑尾把嘴插进小狼崽和自己腹部的空隙,把赖着不愿意走的狼崽推向女儿,白掌在黑尾动起来后才发现她身上的伤口比她刚刚粗扫查看时想的还要多。由于失血过多,黑尾已经没有什么站起来的力气了,她自决定守在巢穴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了退路,只能等待其余成员的救援。 嗅出面前是白掌的时候黑尾还迟疑了片刻要不要将余下活着的小狼交给白掌,不是因为她信不过白掌的体格和格斗技巧,她当然知道以白掌的能力想从群狼的包围里逃脱不算难事,只是白掌自己也是未成年狼,她担心她能不能照顾好脆弱的狼崽。 已经没有其她更优选择了。 谁也想不到独眼狼群这次会倾巢出动,以往双方狼群起冲突最多也不过是四五只狼争斗一番或是隔空对骂,野生动物都会尽量避免受伤和流血,像这种规模的冲突,哪怕是族群里最年长的黑尾也是第一次遇到。 独眼母狼确实是老谋深算,也足够果断。黑尾想到已经年近十一岁的老对手,从鼻子里喷出一股血沫,催着女儿快点把小毛团叼上去。 白掌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叼起小狼崽,还没等她想出来,后腿便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同时颈侧皮毛也被狼牙咬住,她不敢再拖延,也不管叼法会不会让小狼不舒服了,胡乱含住小狼的脑壳,随后压低前肢学了个野牛尥蹶子的姿势,狠狠一爪子蹬上咬着自己后腿家伙的脸,那家伙吃痛,下意识松嘴后撤,白掌借机从巢穴里退出来。至于侧边那个,白掌腾不出牙,干脆就利用体重优势把她压到巢穴外的墙壁上逼迫她松嘴。 进行这一系列动作的过程中,嘴里的小狼崽仿佛也知道事态紧急,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动静,这大大方便了白掌挪腾转动,她原本还担心小狼崽会不会挣扎起来影响她的动作,现在看来小东西倒也知道轻重缓急。 她环顾四周,只是短短这么会时间,空地上已经见不到还站着的黑尾狼群成员了,身后的黑尾也在发出嚎叫让她赶紧带着小狼崽离开,断断续续的叫声里还混着呛到血的咳嗽声,这更让白掌不安了,她想走,但是母亲的声音就像钩子一样绊住了她的腿。 独眼狼群剩下的狼都在朝这里靠近,再不离开便是真的走不掉了。黑尾见女儿还站在原地,也急了,憋着最后一口气用前肢支起自己,对着女儿的后脚掌咬下。 这一咬让白掌全身一颤,回过神来后立刻用肩膀顶开想借机偷袭小狼崽的黑狼,她不再回头看黑尾,只是再次凭借自己的身材优势,以身上多添了三个血口为代价,在还没完全闭合的包围圈边缘撞出一个缺口,一出包围圈她便撒开长腿,随便找了个不朝向独眼狼群领地的方向狂奔而去,有狼追了几步也放弃了,逃命的狼跑得太快,她们不会浪费时间去追一条明显溃败了的爪下败将,现在更重要的是打扫战场和圈定她们的新领地。 第3章 松鸡 白掌一口气从黄昏跑到月挂枝头才停下脚步,中途她短暂停过几次给小狼崽换过叼着的姿势,以防自己不小心把狼崽子甩出个好歹来。 天气太冷了,小狼崽的绒毛并不能阻隔这种寒冬的寒气,为了避免小毛团失温,白掌停下来的同时还要把小狼崽塞到肚皮下将其的身体捂热,等小家伙体温恢复差不多后继续赶路,同时还要注意有没有其他野兽或者狼在路上,这一路耗费的精力可想而知。 白掌在四处转了转,确认周围没有其她狼的气味后,在附近找到了一个能让她和小狼崽不被雪淋的迷你洞穴,小心翼翼把垂着四爪仿佛死了一般的狼崽放在了洞穴的地上。小家伙被叼着的时候一动不动的,脚掌一接触到地面就立马活了,围着趴伏在地休息的白掌转起圈来。 白掌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她能在这种情况下跑到现在全靠狼的耐力和年轻的身体,透支过度导致一躺下她就失去了动弹的想法,休息的同时也刚好顺便假装看不见小狼崽咬她嘴皮的行为。 她自然知道小家伙这个行为是饿了,她刚刚开始学习捕猎时常有追不上猎物的时候,那会赖皮找黑尾要饭吃时也是这样啃咬母亲的嘴吻。 一想到母亲,白掌只觉得身心俱疲,对一头已经具有生存能力的未成年狼来说,失去族群的庇护远不及失去母亲这件事能让她感受到恐惧,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在母亲身边待到自己下定决心离开狼群为止,现在却被迫以这种方式踏进了独狼的路途。 还有小树叶,她最好的玩伴和姐姐。白掌临走前匆匆一眼虽然没有扫到姐姐的尸体,但是按独眼狼群的凶残程度,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何况她们这整个族群都是靠母亲黑尾凝聚在一起的,就算姐姐没有出事,没有了黑尾在,大概率结果也是会各奔东西。 干脆就躺在这里一睡不醒算了。白掌丧气地阖上眼,又因为小狼崽开始变本加厉地咬自己的耳朵还试图往自己下巴底下钻而睁开了眼睛。 忘了还有这个小东西。 白掌不耐烦地抖动耳朵,让小毛团子咬了个空,她心情现在非常不美妙,原本小狼崽子憨态可掬的可爱行为在现在的她眼里也变得十分碍眼,她磨磨牙用鼻子把小狼崽顶翻——哦,这家伙好像就是咬了自己脚杆的那个毛团子,她记得很清楚,那个不长眼的毛球脸颊上的黄色区域比另外两只更显眼一点。 好在不长眼的小毛球是个女孩,被顶翻肚皮翻朝上的时候没有公狼崽那么让白掌看不顺眼。 发现是女孩后白掌的态度就和缓了一些,只是警告意味地用鼻子杵了杵小毛球的脑袋,意思是现在不要来烦我,但是她忘了一件事:小狼崽并没有接受过狼群的社会化,不明白她的意思,只会觉得白掌这是在和她玩,于是在大狼挪开压制她的鼻子后,小狼崽便一骨碌爬起来,凑近白掌又想来尝白掌的脸。 好吧,好吧。白掌放弃阻止小毛球了,任由狼崽在她侧脸的毛上留下湿乎乎的口水印。她现在倒没有产生丢下狼崽不管的想法,无论怎么说这都是母亲留下的、和她和小树叶都流着相同血液的妹妹,也是她目前能寄托对母亲姐姐思念的唯一血亲。 稍微收拾了下心情,白掌打起精神,把小狼崽用前脚掌揽到面前,小家伙的肚皮按上去平平的,完全没有了中午那会的圆润。 成年狼几天不吃饭都没问题,但是白掌没喂过狼崽,她只能在脑袋里努力回想母亲喂食的频率,印象里小狼崽似乎无时无刻都需要食物,至少她总是看见母亲带着肉块往巢穴里跑。 这小家伙出生到现在没准还没挨过这么长时间的饿。白掌躲开小狼崽还在试图舔她嘴巴的舌头,望一眼洞口外黑沉沉的天色,思索片刻还是站了起来。 把这么个小东西在这里单独留一会应该不会出事……吧?白掌示意小狼崽在洞穴里好好待着,往外走的时候不由得又开始想念族群,但凡多出来一头狼能看护小狼崽,她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短短几步的距离还一步三回头。 幸亏小家伙不像她当年一样,见着大狼干什么都会吵着要跟上,几次回头小狼崽都乖乖地趴在地上,加上隐蔽性极强的棕黑色毛发,如果不仔细瞧还会以为她是一块长了毛的石头。 白掌略微放下了一点心,无论她这次捕猎能不能成功,她都得尽快回来。夜晚的丛林危机四伏,没有自保能力的小狼崽对于冬日里饥肠辘辘野兽来说就是一份十分可口的小点心,白掌晚一分钟回来狼崽就会多一分危险。 小狼崽目送着白掌的白色尾巴尖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视野里,偌大的洞穴里只能听见自己的细微呼吸声,巨大的恐惧瞬间包围了她。 白掌自然不知道小狼崽如此乖巧其实是因为被吓坏了,今天一整天对白掌这种快成年的狼来说都是一场噩梦,一只才一个多月龄的小狼崽又怎么能接受这一切呢。 独眼狼群的狼钻进巢穴时小狼崽正依偎在母亲肚腹上做着美梦,梦里黑洞洞的巢穴突然生出了利齿,随后巢穴便发出能将她脑袋震聋的咆哮声和牙齿碰撞声,小狼被吓醒了,下意识想寻求母亲的庇护,却发现母亲已不在身旁,正和一头陌生狼缠斗在一起。 狭小的狼窝里满是飞扬的泥土,小狼崽和胞亲们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直到第二头狼扩大狼道加入了战局,和第一头狼合力咬着母亲的皮毛把她拖至巢穴入口。 随后便出现了第三头狼,只有一只好眼的母狼刚露脸就咬断了她身侧狼崽的脊椎,转头又向她张开口。 幸亏母亲拼尽全力挣开了另两只狼的束缚,她才幸免于难,随后她便一直躲在母亲肚腹下,直到另外一股熟悉的气味裹住了自己。 那是她中午才正式见过第一面的另一头狼,之前她曾在偷摸跑到巢穴入口的时遇到过这头比其她狼高出一大截的“巨型生物”,只是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看,那巨型生物就被母亲赶开了。正式见面时她还尝了尝巨型生物的白色脚掌,和其她狼一样不好吃,混杂着泥土、积雪和植物汁液的滋味。 这匹她应该称之为姐姐的巨型狼就这样含着她的脑袋强硬地把她从母亲怀里拔了出去,脑袋被大嘴夹住的小狼崽看着母亲在颠簸的视线中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她不是不想挣扎,只是身体四肢都不听使唤,像被冻僵了一样动弹不得,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她被放在地上时才稍微好转,她舔白掌的脸并不是为了讨要食物,而是一种幼崽在遭受严重惊吓后索取安慰的表现方式。 但是白掌没看懂,甚至只是把小狼崽的行为当成了乞食,就这样从狼崽身边离开,留下她呆在这个一下子就空旷起来的阴冷洞穴里。 洞穴和那个深深的巢穴不一样,小狼崽已经发育的耳朵轻易就能听到洞外的动静,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不知道什么动物走过时脚掌触地的踏踏声、还有很远地方传来的的狼嚎,这一切都让她觉得陌生。 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狼崽缩到了洞穴的角落里,把鼻子塞到自己腹部的绒毛中,前脚掌捂着耳朵,身体因为害怕和寒冷而颤抖着,鼻子里无法控制地挤出哭泣一样的呜呜声。 白掌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个场面,她的运气相当不错,跑出几公里就遇到了一只在树洞里睡觉的松鸡,也许是慌不择路加上没有夜视能力,那只雄性松鸡竟直接往她这个方向飞,白掌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踩住它的翅膀后干净利落地拧下了它的脑袋。 杀死鸡后白掌连气也没缓便衔起鸡往回赶,她实在是担心小毛球的安全,结果还没踏进洞穴口就听到了小狼崽在呜咽,吓得她差点脚掌打滑,进洞第一件事便是扔下鸡把小毛球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 没有伤口没有血迹,白掌长舒一口气,放开小狼崽,把扔到旁边鸡捡了回来,正准备拔毛开饭,前腿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贴了上来。 难道是冻坏了?白掌百思不得其解,舔舔小狼崽的耳朵,温度似乎是正常的,疑惑归疑惑,白掌还是卧了下来,学着母亲以往的做法把小狼崽拉向自己,好让她可以贴近自己汲取一些体温。 过程错误但是结果正确,小狼崽需要的就是这个,她靠着白掌的肚腹,原本还在抖动的身体逐渐平静了下来,呼吸也平稳了许多,见她安静下来,白掌便继续料理松鸡。 以往她只在夏季吃过这种走地鸟类,夏季的松鸡远比现在的肥硕,冬季的鸡看起来大其实只是毛厚,给她的料理过程添加了不少麻烦。 好不容易拔干净松鸡的毛,又将鸡肉分成两份,白掌一边把鼻子里堵塞的羽毛喷出来一边呼唤小狼崽起来吃肉,扭头一看狼崽也正在羽毛堆里正不停打着喷嚏,她只好叼着小狼崽的颈皮把她从羽毛堆里拯救出来,放在小一些的那份肉面前,确认小狼崽开始啃了之后才开始吃自己的那份。 白掌的这份多是皮骨,鸡骨对狼牙来说并不算硬,她很轻松就解决掉了不多的食物,顺带清理干净了自己的脚掌和嘴吻,准备看看小狼崽吃得如何,结果发现这小毛球咬了半天只刮下来了一点肉丝。 这个年龄的小狼崽还不能咬动新鲜肉食,她们只能吃母亲或其她狼反刍出来的半消化肉块,没有育幼经历的白掌自然想不到这一点,她只知道小狼崽看起来牙口不太好咬不动肉,便把小家伙拱到一边,自己用臼齿一点一点把肉切碎嚼烂然后喂给她。 作为吞咽型动物,白掌从没干过这么精细的活,嚼得磕磕绊绊的,在她嚼肉的时候小狼崽就在旁边眼巴巴地盯着,明明都是狼却硬生生有了一种像是猛禽在哺育幼鸟的滑稽感。 在大狼牙里滚过一圈的肉终于是适合小狼崽吃的烂度了,白掌几度因为用力过猛在给小狼崽喂肉时把她撞倒,后面干脆直接把肉吐在地上让她慢慢吃。 小毛球的肚子好不容易鼓了起来,点点大的狼崽吃饱了就是睡,没等白掌给她打理一下沾着肉丝的嘴吻,小狼崽就往白掌怀里钻,她困了,度过了如此疲惫的一天,她迫切想要休息。 白掌也累坏了,过度奔跑让她脚掌发酸,体力也透支得相当干净,但是她还是强迫自己保持一个半睡半醒的状态,睡太死万一有别的动物闯进来了怎么办,她现在不仅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还得注意着这个小狼崽。 小狼崽是已经睡着了,白掌不由得羡慕起幼崽的无忧无虑来,她暗自决定等以后这小家伙长到青年期,就挑个好时间让她独自守夜一整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松鸡 第4章 打架 结果白掌还是一闭眼就睡到了天荒地老。 醒来时阳光已经撒在了洞穴口。刚刚脱离群体的身体还适应不了独狼的生活节奏,白掌也没想到自己会睡得这么快,特别是在这种洞穴里还有鸡血的情况下还睡这么死,幸亏昨天晚上没有遇到什么突发的猛兽袭击,她打了个哈欠,把脑袋从被压了一晚上已经开始发麻的脚杆上挪开。 小狼崽蜷在白掌腹部和后腿之间的间隙里,身体有节奏地起伏着,显然是还在睡梦中。 白掌小心挪动后肢,在不惊动小狼崽的情况下挪开腿脚,小步走出洞穴。 她计划着今天回巢穴去看看,她还抱有“也许血亲们还活着”的念头。 如果只有白掌自己一头狼,她估计已经在回巢的路上了,现在多了个小东西要照顾,这不禁让她犯起了难。 总不能扔下小狼崽不管吧? 可万一要是真的有血亲还活着,自己去晚了没能救上对方怎么办? 白掌有些烦躁,她用前掌不停踩着洞穴口的积雪,在白雪上踩出几个凌乱的黑脚印。 侧面伸过来一只还没白掌鼻子大的脚掌,在她的大脚印上落下一个浅浅的梅花痕迹。 哦,小狼崽已经醒了。白掌低下头,毛茸茸的小家伙正学着她的动作把腿插进雪里,可惜腿实在太短,积雪一下子就把她的整条前腿吞没了。 要不带上小狼崽一起回去?注意一下就可以了吧,独眼狼群的狼应该已经离开了,她们巢穴口稍微看一下就跑应该不会有事。 很不成熟的白掌做出了决定,她用鼻子戳戳小狼崽的脑门,示意小狼跟上,自己则迈开长腿领着小狼崽往前走。 没走两步,小狼崽就被雪下的草根绊倒了,等白掌把她解救出来,小毛球黑棕的绒毛已经变成了黑白色。 还是叼着走好了。白掌很是无奈,她舔干净小狼崽皮毛上的碎雪,小心翼翼衔住狼崽的颈皮将其提起,小狼崽也自觉蜷缩起身体把自己团成球方便她叼稳,不算重的狼崽没怎么减慢白掌的行进速度。 清晨的温度比夜晚还要更冷一些,白掌停下来给小狼崽捂体温的次数也比来时多了不少,因此花费的时间也更久了,一路走走停停,在日头高照的时候终于到了接近了休息点的范围。 寒冷的天气很好地遏止了气味的传播,白掌耸动鼻翼嗅闻,空气里只有淡淡的血腥味和已经稀薄到几乎不可闻的黑尾狼群气味。 独眼狼群的狼们应该已经离开了,她们留下的气味闻起来已经不那么新鲜。 昨晚没有下雪,树林里的足迹还清晰可见,白掌没有看见其它野兽的足迹,那些凌乱的爪印全是昨晚狼们进入或离开时候留下的,让白掌惊喜的是,有几串带着血迹和黑尾狼群气味的足迹一路从巢穴里延伸向另外几个方向,消失在林间。 有别的狼活下来了! 白掌激动地甩了下尾巴,她放下小狼崽,贴近其中一串散发着熟悉气味的足迹闻了闻。 没错,这是小树叶,她还活着并且跑出来了! 白掌兴奋地在原地转了一圈,随后向空地里跑去,她想去看看母亲的情况。 空地上全是打斗的痕迹,白掌在接近巢穴的位置看见了小泥巴和灰额伤痕累累的尸体,在他们身侧还有一具独眼狼群的狼尸,是一头白掌曾经见过的黑色公狼,他的喉咙和脸也被撕烂了,白掌猜测是小泥巴或灰额在死前留下的反击。 白掌里里外外检查了好几遍,她没在巢穴里看见黑尾的身影,连尸体都没有,甚至气味都显示她根本没离开过巢穴。 母亲昨晚都伤成那样了,应该不具备独自逃脱的体力了,那她去了哪里? 难道突然长出翅膀变成鸟飞走了? 她又嗅了嗅母亲遗留的气味,倒是在浓重的血味中闻到了些别的气味,这是一种崭新的味道,相当陌生,她在记忆库里搜寻许久也没能找到对应的动物。 白掌歪着头思考,她的脑袋理解不了为什么会是这种情况。 直到一声尖叫在巢穴外响起,白掌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看母亲的情况,却把身边最近的血亲忘在了空地上。 小狼崽遇到危险了! 算起来她进来也有几分钟了,把这么个小东西扔在外面这么久,自己也是心大的可以。 白掌一边骂自己一边蹿出巢穴口直奔空地,随后她就看见了让自己怒不可遏的一幕。 灰背!这个在其它狼群入侵时候不发警报提前跑路的胆小鬼!居然敢回来并且叼着小狼崽的颈皮想把她带走! 灰色背毛的公狼被不断挣扎扭动尖叫的狼崽吸引着注意力,并未及时意识到这里还有第二头大狼存在,好不容易让小狼崽安静下来,他叼着狼崽一抬头,火冒三丈的白掌已经像一团旋风一样刮了过来。 白掌把灰背撞了个四脚朝天,小狼崽也从灰狼不自觉张开的嘴里掉下,在地上滚了一圈后被白掌一鼻子推到身后。 灰色公狼晃晃脑袋,他被撞得有点晕乎了,两只前腿刚刚撑起上半身,那头他一直很讨厌的黑白混合色大个头母狼就再次不声不响地从自己的侧面袭来,对着自己侧颈一口咬下! 灰背在刚加入狼群的时候就注意到白掌了,彼时白掌虽还是头刚度过“猴脸”尴尬期开始长饰毛的小狼,但她那体格已经比族群里个头最大的公狼灰额都大出一圈了,放在哪个狼群都是会让狼多看两眼的存在。 然后很快就变成了灰背眼中碍事的存在。 狼群平时会进行一些成员之间用来增进感情的游戏,在某次追逐游戏时,白掌直接给灰背在后颈上划了个血口,那会灰背还以为是这小狼收不住力道,结果后面这样的情况又发生了好几次,灰背这才确定这家伙是在针对自己。 自己到底是哪惹着这家伙了! 哪怕是此刻这种危急时刻,灰背在躲闪的同时也为自己受到的对待而愤愤不平,他很想揪住对面这头母狼问问她脑袋里到底都是什么东西。 白掌才懒得去听这头公狼的嚎叫声是什么意思,她现在只想把这家伙送去给母亲陪葬,顺便把那条她讨厌了很久的尾巴咬下来! 灰背没能完全躲过第一下扑咬,他虽然紧急扭身,成功把脆弱的脖颈从白掌的牙齿下挪了开来,却把自己的侧腹送到了她的脸上,白掌对送上门来的东西自然不会客气,顺势就给他柔软的侧腹开了个口子。 血点飞溅,尝到了血味的白掌攻势更加凶猛,她强硬地用自己的身体把公狼压在了地上,用脑壳顶住他的下颚,不管他怎么扭动踢蹬也不动,随后亮出青年狼还未怎么磨损的雪白牙齿,对着他的喉管狠狠咬下! 白掌的牙齿弯曲尖锐且尺寸比一般狼的更大,灰背作为狼自然知道若是被咬中会是什么下场,他拼了命的挣扎,才让喉管避开白掌的嘴,用毛更多的的侧颈部抗下了这一口。 皮肉连带着一大块皮毛被白掌抛在了雪地上,鲜血染红了灰背的脖颈和雪地,他趁着白掌腾不出嘴的功夫,用力蹬动后肢踹向白掌腹部,后者吃痛放松了一些压制的力道,他这才从白掌爪下逃出,在地上狼狈地滚动一圈后站起身,面向满嘴狼毛的黑白色母狼摆出防御架势。 冬毛塞牙的感觉并不好受,白掌咧咧嘴,从牙缝里吹出几簇灰色狼毛,朝着对面公狼挑衅地晃晃脑袋,随后毫不犹豫再次扑上! 两头狼再次撕咬在一起,灰背体格本就比白掌小上一圈,白掌又是打架上头了就不要命的狼,很快他就被白掌咬得节节败退,脸上身上都添了多道伤口。而白掌仿佛完全不受伤势的影响一样,攻势更加猛烈了。 于是在白掌再次扬起企图用体重优势砸他脑门的时候,灰背后撤躲开后没有借机袭击她,而是绕开白掌直奔小狼崽而去。 好一个声东击西!已经完全沉浸在血味中的白掌堪堪回神,扭身就对着从身边擦过的灰狼咬下。 齿间是狼毛刮过上下牙以及咬中骨肉的触感,灰狼的冲势戛然而止,白掌也被巨大的拉力扯得一个踉跄载在了雪地里,下巴撞得生疼,上下牙在磕碰中加大了咬合力度,等她一骨碌爬起身,才发现自己咬住的是灰背的尾巴。 这条在白掌眼里一直很碍眼的尾巴在刚才的磕碰中折断了,白掌咬住的部分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肉和尾中部相连。 灰背哀叫一声,反而又往前迈了两步,看起来是铁了心想要先去收拾小狼崽好让白掌放弃对他的紧咬不放。 先袭击幼崽又不夺去她的性命,好让母兽不抛下幼崽来追自己达成逃命效果,这是野生动物对付大部分带崽母兽的策略,狼群之前在遇上带崽野兽时也使用过这类技巧。 “嘣!” 相连着的薄薄皮肉经在两狼的僵持下被彻底扯断了,白掌对此已有准备,立刻改姿势由后退变前扑,勉强在灰背咬上小狼崽前压制住了他。 这次她的撕咬是真真切切下了死口,灰背失去了半张头皮和一整只耳朵,裸露的皮肤筋膜冒着热气,印在已经吓愣了的狼崽眼里。 灰背痛嚎,在求生**下催使下,不知从哪冒出一股力气把压着他脑袋的白掌顶开,随后夹着尾巴头也不回地逃离了巢穴区域。 白掌原地转了转,还是放弃了去追他的想法,一是这种伤势下狼根本不可能活下去,二是小狼崽看起来再不保暖就要冻死了。 这小东西皮毛上溅上的血都已经在寒风里冻住了。 她把小狼崽塞到激烈运动后持续发热的腹部下,舔干净狼崽被血染成红棕的皮毛。 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之后,白掌才感觉身体上各处都火辣辣的。 灰背对她的攻击并不是全然没有效果,她的鼻头上多了大概七八条伤口,肩部也被扯去了许多毛发和皮肉,伤势最重的地方是之前被蹬上一腿的腹部,万幸只是破了个不算深的血口,没有到内脏会滑出来的地步。 狼的自愈能力很强,只要营养充足,养上一段时间就能愈合。但现在白掌是一狼带小狼,没有狼群的照顾,想在严冬获取足够的食物是相当困难的事。 早知道就该把那家伙留下来当后面几天的食物了。 白掌难得产生了一点后悔的情绪。 第5章 黑杨 黑杨是白杨育狼中心第一头以双雌生殖方式出生的狼崽。 她的基因来自于育狼中心一对名为“玻璃眼”和“强盗”的母狼伴侣,名字则是大伙争吵不休时项目负责人一拍脑袋起的。 “就叫她黑杨好了,希望她能和杨树一样坚韧而有生命力,刚好和我们育狼中心的名字也对应了。”洛巴女士说。 于是名字就这样定下了。 原本主导这场实验的研究员还担心以这种方式降生的狼崽会有身体缺陷,结果黑杨的身体状况显示这些担忧完全就是多余的。 打睁眼起,这头继承了两位母亲基因的狼崽就表现出了十二分的活力,狼崽活动室的所有物品上都留下了她哺乳期的牙印和爪印,断奶后吃饭也是冲在最前面的那只,并且身体的生长状况也比同期的狼崽要好,被送进野化区后更是整天东奔西跑招狼逗狼让所有狼都不得安宁。 这一批野化狼崽的名单里原本是没有她的,又是洛巴女士一拍巴掌提议说“想看看双雌生殖的狼崽能否在野外正常生活”,于是原本舒舒服服窝在母亲们之间睡觉的黑杨就被扔进了野化区的同龄小狼圈里。 野化区有匹名叫“狄阿那”的狼,她是被研究员们从野外救助回来的老狼,原本这匹独耳老狼只是在野化区起到给小狼们确认等级秩序的“长辈”职责,没想到老狼在当“长辈”之余还教授起了狼崽们捕猎技巧,顺理成章的,这些经由“狼老师”教授出来的狼崽们在捕猎成功率上比“人老师”教授出的狼崽成功率更高。 在确认狼崽们都有了生存能力并且发育完全了之后,这批已经步入成熟期的年轻狼们就被套上项圈投放到了离基地几百公里的自然保护区中。 到保护区的前几日年轻狼们还因陌生环境聚在一起,后几日逐渐熟环境的年轻狼们便纷纷四散开,或结伴或独自,去探索属于自己的新世界。 黑杨独自一狼上了路,她被新环境的各种新鲜事物吸引去了视线,成为了第一只脱离年轻狼群的狼。离开前她邀请过关系较为密切的陨石一起走,在后者回绝后她也没停留,只是触碰陨石鼻子做了个短暂的告别,随后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密林里。 现在的黑杨在保护区摸滚打爬已快满一年,从刚开始会被挣扎的猎物咬破鼻子到如今能熟练逮住河狸,她早就具备了在这里立足的资本。 前提是不遇上那些成群的同类。 黑杨在溪边喝水时曾遇上过那个由独眼头领带领的狼群,只是打了一个照面,这些狼就差点把她追出十里地,跑得黑杨差点把刚喝下去的水都重新呕出来。 换做刚来保护区的黑杨一定会想办法报复回去,比如说把她们盯上的猎物吓跑什么的,如今经过森林洗礼的黑杨则会更沉静对付她们,只会在秋季引一头饥饿的大胖熊到她们营地附近进行不留痕迹的报复。 三个季节过去,黑杨已经深谙独狼之道,游走于各个狼群的领地之间打猎喂饱自己,日子倒是也没那么糟糕。 她也曾想过组建狼群,但是至今都没遇到过能让自己满意的母狼,这事也就被她扔去脑后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填饱肚子。 这是黑杨来到保护区后度过的第一个冬季,她之前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极寒的天气让河面也冻上了,她只能隔着透明的冰层和那些肥胖的啮齿动物大眼瞪小眼。 营养的河狸大餐在这个天气下被迫停止供应了。 尝试用体重弄破冰块未果的黑杨讪讪地舔了舔鼻子走回了河岸边,这些冰块可比她在育狼中心玩过的消暑冰块厚多了,并且站久了还会把爪子也冻得生疼。 在这种风雪天气里也不会有多少猎物出没的,在外面呆的时间越久就越消耗体力。 黑杨权衡利弊后果断选择了撤退,这种大风雪天气里其它猎物也不会出没,也许风雪停了再出来会更好,说不定那时还能捡到一些没来得及躲避被冻死的小动物呢? 风雪来得快去得也快,黑杨只在树根下的小窝里浅眠了几个小时,外面的风声就几乎停止了。 她把脑袋从黑色的尾巴下挪出来,舒展开身体,顶开树洞窝口的小小雪堆,向外张望。 的确是停住了。 黑杨伸直还没完全苏醒的四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随后抖了抖黝黑蓬松的皮毛朝着河边迈出步子。 还没有到达河岸,黑杨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其中还夹杂着她碰到过的某个狼群的气味。 有大型狼群在狩猎吗?那还是绕远点吧,她可不想再被那些家伙追到天涯海角。 尽管脑子一直在说不要去,黑杨还是不由自主被鼻子牵向了河的方向,如果真的是大型狼群狩猎,那她也可以在狼群离去后捡一些新鲜的剩饭吃,比起自己打猎可省力了不少。 只是越靠近血腥味源头,黑杨就越察觉出些不对劲来。 通常只有狼吃完之后才会轮到乌鸦进食,但是她只能听到乌鸦的吵闹声听不到狼驱赶乌鸦的声音,难道是狼群已经吃完离去了吗? 黑杨小跑了起来,她不希望等自己到达之的时候连一口肉也吃不上。 黑压压一片的乌鸦的确聚集在雪地上,但是周围也看不见什么大块血迹,连狼脚印都只有浅浅一行,一路从远方来,在鸦群中心消失。 黑杨赶开身边的乌鸦,同时在脑中检索着狼群气味对照着,鸦群识相地给她让出了最好的位置,在她进入中心后又把缺口填补了起来。 闻起来像是黑尾巴狼群的狼,但是黑尾巴狼群什么时候有秃头皮还没尾巴的狼了? 黑杨伸出脚掌踩上公狼裸露的粉色头皮。 公狼一动不动,头皮上的血珠已经凝固,上面分布着饥饿乌鸦们啄出的大小口子。 看起来是真死了。 这头公狼大概是失血过多而死的。黑杨并没有吃同类的爱好,她更好奇的是是谁扯下了这头狼的头皮,以及为什么这头公狼会独自一狼倒在这里。 在她的记忆里,黑尾狼群虽说算不上大狼群,但首领黑尾给她的印象就是非常雷厉风行的一头母狼。 她在刚到保护区时碰上过几次黑尾狼群狩猎,狼群在黑尾的指挥下总是能成功筛选出猎物将其咬倒,她还捡过几次黑尾狼群的剩饭,那会的黑尾狼群看起来强大又默契,没想到这种狼群的狼居然也会被袭击并且倒在这里。 黑杨绕着尸体转了个圈,狼爱看热闹的心在此时占据了上风,她从尸体上捕捉到了第二只狼的气味,一头同样来自黑尾狼群的狼。伤口和一些飞溅的血点上都有这头狼的气味。 居然有狼的力度能到这种程度,这头公狼更像是被熊撕扯了脑袋而不是狼。黑杨只在狄阿那的头顶上见过类似的伤口,但眼前这头公狼的伤口上显然是狼的牙印。 黑杨产生了好奇的情绪,她着实想和牙印主人碰面瞧瞧对方到底是个什么狼。 把气味印进气味库后,黑杨好心帮那些啄不动皮毛的乌鸦撕开了几个小口,目睹这些黑鸟完全盖住狼尸后才甩甩尾巴离开。 时间不早了,她还得去给自己找一点食物。 取名废就这样被名字卡了两个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黑杨 第6章 路狼甲 做狼难,做独狼更难,做带崽独狼更是难上加难。 白掌深切意识到了狼群是多么美好。 群体捕猎提高了捕猎成功率不说,还有温暖的同伴可以互相打招呼,狼群也会在食物充足的情况下照顾老弱病残的成员。 无论是哪一点都比现在自己孤身一狼准备抢劫美洲狮要强上百倍,好想念鹿肉的味道。 白掌打了个喷嚏想到,目光死死锁定远处正在大快朵颐的美洲狮。 她带着小狼崽回了石洞安顿下来已经有段时间了,在石洞周围带伤狩猎几天后她不得不重新正视起食物问题。 这几天她并不是毫无收获,白掌在黑尾的教导下掌握了一爪高超的捕猎技巧,得益于此,在时不时就回窝看顾小狼崽的现况下,她也逮到了三只独狼常吃的雪兔,挖出了一窝冬眠的地松鼠。但是这些食物对体型大到超出常狼的白掌来说甚至抵不了找寻猎物过程中的能量消耗,何况旁边还有个生长期的小狼崽,捕获的猎物没几个小时就能给她们消化得干干净净。 作为青年狼的白掌对饥饿的耐受度还好一些,小狼崽的活力是肉眼可见的下降了,从第一天随时随地发散活力打扰白掌,变成了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墙角打瞌睡的状态。 白掌看在眼里不免有些担忧,只是独狼捕猎大型猎物实在困难,哪怕是她也要犹豫一下,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出来碰碰运气。 毕竟猎物总不会自己送上门吧。 今天她扩大了寻找猎物的范围,恰巧在这处山坡上发现了一头刚刚捕猎成功的美洲狮。 狩猎完毕抓了头小鹿的美洲狮没等自己喘匀气就开始扯猎物的皮毛,在其腹部撕开一个口后忙不迭对着内脏下起口来,吃相比白掌更配得上“狼吞虎咽”这个词。 白掌蹲在下风口打量着这头美洲狮,相比较她在狼群时期见过的成年美洲狮,这只大猫显得过于瘦长,爪子的比例也更大显得更笨拙,甚至四肢上的斑点都没有完全消退,看起来似乎也是一头脱离母亲没多久的青年狮。 这个年纪的动物大多都比成年动物更冒失,白掌若是和它对峙上,受伤的风险也会比对上成年美洲狮更大,客观来说,这头美洲狮并不能算是一个好的被抢劫对象。 不过也未尝不能一试,毕竟这是目前离她最近的血食了,讨不得好跑路就是了,野生动物最珍惜的就是自己的身体。 白掌嗅着风送来的血肉味,只觉得饥肠辘辘。 眼看美洲狮已经吃完内脏啃净了半条小鹿后腿,估摸着差不多是时候了,白掌直起身子蓬开皮毛让自己显得更大,随后昂首挺胸大步迈向美洲狮。 埋头苦啃后腿的美洲狮听见动静抬头,和白掌对上目光后它立刻炸开颈毛倒伏耳朵,两只前脚掌的爪刃弹出扣住猎物朝自己方向拉,同时张嘴发出“哇”的嘶哑威胁声。 果然所有美洲狮叫起来都一样的难听。 白掌抖抖耳朵,脚步不停,她知道自己的体型身量对大部分捕食者来说都颇具威慑力,哪怕自己未成年,光这个体格也够对面喝一壶了。 这头初出茅庐的美洲狮果然被唬住了,它一边低吼一边往后缩身体,有些畏惧但是又舍不得辛苦猎来的猎物。 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施压。 白掌死死盯住美洲狮那双翠绿的眼睛,白色脚掌与雪地接触发出轻微的“嘎吱”声,这声音让美洲狮的耳朵快速抖动了一下,身体更加向后缩了。 无声对峙了近三分钟,白掌已经摸到了离鹿尸只有三狼身的位置,美洲狮拉扯着猎物向后退却,随后突然松开爪子转身跑了。 怎么回事? 白掌一时没反应过来,立在原地眨眼,她还以为要和美洲狮多抗衡几分钟才能让它放弃呢。 事出反常必有怪! 白掌迅速上前踩住小鹿尸体,随后她环顾周围——很快她就知道美洲狮为什么会放手了。 身后几十米远的地方不知道何时冒出了另外一头灰色母狼,美洲狮可能觉得这头狼和白掌是一伙的,所以主动放弃猎物离开了。 白掌眯起黄眼睛伏下耳朵,她没有在空气中嗅到别狼的味道,眼前这匹母狼似乎是独自一狼,并且这头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应该是是哪里受了伤。 灰色母狼看起来在武力上并不是白掌的对手,白掌放下心来。 灰狼的身材算不上高大,毛发杂乱黯淡无光,皮毛下的肋骨也清晰可见,通过她的下腹部白掌判断她正在哺乳期,但是□□看起来很是干瘪,显然是没有充足的奶水来喂养小狼。 怎么最近冬季产崽的狼这么多? 年轻狼白掌很是困惑。 白掌没在灰狼身上闻到其她狼的味道,这只灰狼也是一只带着小狼的独狼。 想想也是,带崽的母狼对所有生物都抱有攻击性,在小狼还需要奶水的时候母狼的母性是最强的,这个时期的母狼有部分不会舍弃孩子来换取加入狼群的机会,也不会接受新的伴侣。何况母狼后腿受伤,狼群是不会接收几张只能吃不能捕猎的嘴的。 瘸腿的狼本来就难捕捉到食物,哪怕是在食物充足的春季,带着小狼的独狼想获取猎物也不是简单的事,何况现在正是冬季最寒冷的日子。 灰色母狼在距鹿尸十米的位置坐下了,这是一个安全距离,如果对面那头大到惊狼的黑白混色母狼想攻击她,十米足够她逃跑了,狼是不会放弃自己猎物追出太远的。 灰狼舔舐嘴唇,她只希望这头脚掌格外白的母狼能多剩些食物,好让她能捡到足够果腹的肉块,然后立刻回去喂饱自己的狼崽。 但是白掌不遂狼愿,她的食量太大了,若是母狼一直等,可能最后连骨头都啃不到几根。 低头专心吃肉的白掌发现灰狼在逐渐靠近。 这匹瘸了一条腿的母狼将尾巴夹在跨间,正在用一种匍匐的姿态靠近自己…脚下的鹿肉。 白掌很熟悉这套动作,小时候她想从母亲姐姐嘴里抠肉的时候就经常做这个含义为顺从姿势。白掌迟疑了一秒,还是背耳呲牙喷气警告灰狼不要靠近。 灰狼从鼻子里挤出柔和的呜咽声,听起来像是小狼崽在乞食,她在距白掌几步的地方停下,袒露出侧腹示弱。 这一招对白掌这种年轻狼来说相当有效,她把牙齿收了回去,尽管耳朵依旧背着,看起来还是收敛了些许敌意。 灰狼再接再厉,她小心地贴向白掌的侧脸,以一个低位的姿态舔了几下她的毛发。 白掌并不想放开肉,她没有对灰狼下口也只是因为她想到了一件事。 或许她可以借助这匹在哺乳期的母狼来照顾窝里那个小毛球? 后面可能会有杀小狼崽情景(虽然是女主杀别人家狼崽但是介意勿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路狼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