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小猫咪在修仙界杀疯了》 1、第 1 章 层峦叠嶂、人迹罕至的山林间，有一座稍显破旧，却十分温馨的小屋。 屋前有个小院。 院子里有个身形纤弱、青丝如瀑的姑娘在学走路。 ‘嗵——’ 练习双腿走路的叶可檬再一次左脚踩上右脚，脸朝下摔了个大马扑。 惊起一地尘土。 三天了！ 她已经摔了整整三天了！ 三天前，她还是一只上能爬树、下能入海、行动敏捷、自由自在的小猫咪。 要不是吃掉了一只模样奇怪的鸟儿，她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 想起伤心事，叶可檬灰扑扑的小脸上流下一道伤心的泪痕。 “你放我回去吧，我保证不吃你了。” 叶可檬对存在于自己身体内，自称666的系统说。 【对不起，666无此权限。】冰冷的机械音响在叶可檬脑海里。 “我把你吐出来还不行吗！”叶可檬愤愤道。 【666已和宿主绑定，除非完成扮演‘恶毒女配’任务，否则无法分开。】 叶可檬咬牙撑起身子，缓缓踱到门槛边坐下，轻轻揉着自己肿疼的膝盖。 猫咪的痛觉极为灵敏，这才刚贴上去，大大的杏眸中就聚了一泡泪水。 少女身姿窈窕，皓腕如雪，即便小脸上满是灰尘，依然不减其半分美貌。 此刻那双精致的杏眸中漾起水光，我见犹怜，甚至让系统怀疑起方才的回答是不是太程序化了，不够……温和。 【……你只要当好‘恶毒女配’，完成任务，就能回去了。】 系统此刻浑然已经忘掉自己是被这位眼泪汪汪的主吞入腹中，才不得不带她穿越过来的。 它语气温和了八度。 【第一个任务呢，就是退婚。你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是往南三百里的琳琅城城主家的大少爷，白灵禹。】 叶可檬听进去了，她熟练的把眼泪憋回去，语调平稳，没有起伏：“你跟我说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了就要成亲，我为什么去退婚？” 好问题。 【因为你是恶毒女配，你的人设是容貌最美、实力最弱、最能找事。前两点你已经达成，现在关键就在于‘找事’。】 叶可檬忖度着系统的意思。 找事的反义词是懂事，懂事就是要乖巧、听话、守规矩，那么找事…… 她眼睛一亮，诚恳发问：“也就是说，我可以完全不理会这三天来你跟我说的各种规矩，自由散漫、随意发挥？” 【好像……也可以这么理解。】 叶可檬长舒一口气，总算放下心来。 “你之前说了那么多规矩，记下来我头都大了，好在一个都不用遵守，那我先去睡一觉。” 【诶，等等！睡什么觉！练习走路……】 “哎呀，不睡饱哪有力气练习！恶毒女配就是要自由散漫！”叶可檬扶着墙，飞快地溜到床边，脱掉裤子，把自己卷入被子中。 【？？？】 叶可檬躺在被窝里，幸福的闭上眼睛。 不得不说，穿越成人，得两条腿走路，是没有小猫咪那么敏捷，但双手却更灵活了，可以做很多小猫咪做不到的事情，比如，做饭、盖被子。 也算因祸得福了。 小猫咪向来就是乐天派，不会长时间的自怨自艾杞人忧天。对她来说，能吃饱饭睡饱觉就很幸福了。 再加上叶可檬还不是普通的猫，她是一只适应环境能力非常之强、甚至可以在热带雨林独自生存的锈斑豹猫。对于从蓝星忽然穿越到这个可以修仙问道的仙侠世界，她除了双腿走路还需要时间磨合协调之外，其他都接受的很快。 ——包括她如今的身份。 她，叶可檬，十六岁，一个芝麻大小门派的宗主之女。 据说，在她出生之前，这个名为‘归星宗’的门派还没这么破败，甚至算是本地赫赫有名的大门派之一。 她爹和那位即将被退婚的仁兄的父亲是至交好友，两人的夫人几乎同时怀孕，当时老一辈就定下——如果两家都是女儿，就义结金兰；如果是儿子，就结拜为异姓兄弟；如果是一男一女，那就结为夫妻。 结果，天有不测风云。 十六年前，魔族突袭锁妖塔，放出开天辟地以来最邪的妖物‘黑潮’。‘黑潮’被关押数百万年，骤然重获自由，凶性大发，所过之处皆无活口。 可以说是血洗了半个修真界。 叶可檬她爹所开创的归星宗就在其中。 不过那会儿叶夫人已经怀胎九月，即将临盆，叶宗主出门去寻找千年洗髓草，想在孩子刚出生时为其伐筋洗髓，以后修炼之路便可顺遂无边。 等他回去的时候，宗门已成一片废墟，只有被叶夫人用秘法设计‘假死’的婴儿还有一息尚存。 叶宗主悲痛欲绝，想要自刎，随了夫人去。 ……可他如果走了，这孩子绝对活不下去。 叶宗主原本想将孩子托付给琳琅城白家，然后自己在夫人墓前自刎。却不料即便有叶夫人施加秘法重重保护，这个名叫叶可檬的婴儿还是被‘黑潮’影响了。 ——她从醒过来后就是个傻子。 学名‘失魂症’。 要是孩子健康，叶宗主完全可以放心的将孩子托付给故人，从此了结此生。但孩子患了失魂症，他把这孩子丢给白家，那不是折腾人么？ 于是叶宗主带着孩子去白家请求退亲，随后便踏上给孩子治病、求医问药的征程。 白家家主仁厚，他拒绝退婚：“叶兄陡然遭此重创，我岂能答应退婚？这不是给叶兄雪上加霜？叶兄，咱们定下的亲事，永远不会变。我儿白灵禹一定会娶叶可檬为妻。” 叶宗主多次拒绝无果后只能作罢。 这些年来，他无论去哪儿都带着叶可檬。生怕夫人用生命保护的孩子因为他不在而香消玉殒。 ——当年要是有他在宗门，定然能阻挡那黑潮片刻！ “666啊，你说我爹分明不会抛下我的，那我醒来后怎么都没见过他。”快要睡着的叶可檬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憋在她心里很久了。 虽然猫咪是独居动物，不喜欢跟人分享领地，但那个人到底是这个身体的爹。 【……节哀。】 “他，死了？”叶可檬腾一下坐起来。 【嗯。】 666等了良久，都没见叶可檬再继续追问，可看着她坐在原地不肯睡觉的样子，666还是解释道：【在我带你穿越过来的前一天，黑潮再次屠戮修真界，叶宗主为了保护这座山……陨落了。】 因为，这座算不上巍峨的山峰上住着他的女儿，也埋着他的亡妻。 他不会让黑潮再前进一步。 许久之后，叶可檬才轻轻的说：“所以，归星宗，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 ‘节哀’两个字还没说出口，666就听到叶可檬说：“我确实得退婚，按照你跟我说的婚嫁习俗，我要是跟白灵禹成亲，就算是他们白家的人。那样的话，宗门就没人了。” 顿了顿，叶可檬说：“我若成亲，得招赘婿。” 【……有志气。】 - 【亲，我的宿主！小猫咪同学！现在距离你醒来已经五天了！还有两天就到退婚时间——那可是往南三百里远的琳琅城啊！】至少得快马加鞭赶路两天的！现在出发才能刚好卡着七天时限去退婚！ 666如果有人形，此刻恐怕恨不得贴在叶可檬耳边喊。 “我知道啊！”叶可檬声音比666还大，语速却不急不缓，“我也一样着急的好吧！我才不要嫁给那什么百灵……等等，百灵鸟？好吃吗？” 说完，她脚下一停，昂起头，好像在畅想什么美味。 【你不要老想着吃鸟！小祖宗，人家叫白灵禹，不是百灵鸟！咱们现在的主要任务去赶往琳琅城啊！！！】 叶可檬慢吞吞敷衍：“我知道我知道，你别急——” 【我能不急吗？我都要急疯了，咱们的第一个任务！这可是最能彰显你‘找事’能力的大事啊！】 而且不完成的话对宿主会有惩罚的！ 这句话还不能跟宿主明说，666看着叶可檬走得慢悠悠的样子，感觉自己快要背过气了。 “哎呀，你说得我都着急了，啊啊——救命！——” 原本走步已经比较平稳的叶可檬在催促之下，又双叒叕用自己左脚踩上右脚，‘轰’一声砸在地上。 旁边树枝上的叶子都被她震落了，不偏不倚落在她发髻间。 【……】 “我就说你别催嘛！！！走路很难学的！！！”叶可檬头顶着落叶起来，振振有词，声音极大。 【……】行吧，你弱你有理。 - 【第七天了第七天了，今天就是我们退婚的日子，我们距离琳琅城还有三百里、三百里！！！——】破音。 “别催了别催了，我这不是正在下山嘛！！！——” 七天的学步经历初见成效，高挑的少女穿着浅绿色箭袖上衣，碧绿色灯笼裤，再套了一双同色靴子，背着个大包袱，蹦蹦跳跳的下山。 【你别这么悠闲啊，有点紧迫感啊我的宿主，你这样显得我很‘皇帝不急太监急’，咱们快点，再快点！】 虽说第一个任务完不成的话，对宿主的惩罚不会太重，但身为系统，666还是不希望自己的宿主被惩罚。 系统的魔音贯耳下，叶可檬一只脚还没踩稳，就生理习惯性的迈出另一只—— ‘轰’！ 正在蹦跳的少女以‘大’字形摔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我都跟你说别催我啦！！！” 【……】这个小废物点心。 2、第 2 章 叶可檬摔归摔，爬起来后继续赶路。 即便她依然一副不急不徐、像是外出郊游的样子，看得系统心里也是一阵欣慰。 小点心……不对，小猫咪还是有点毅力在身上的。 归星宗地处偏远、人迹罕至，此刻，除了一位正蹦蹦跳跳下山的绿衣姑娘外，别无一人。 因此，也就无人发现一道通体金黄、上有电弧流转的长鞭倏然从天而降。 ——直指叶可檬后心！ 一路蹦跶的小姑娘甩着两条胳膊，好不欢快，完全没察觉到危险来临。 可就当这条灵力流转的长鞭即将接触到她身体时，她忽然猛地借力跳起，双手攀上面前大树枝桠，整个人荡了出去。 【小猫咪你——】干什么！ 后面三个字还没出口，随着叶可檬前滚翻落地、抬头的动作，666也看到了那灵力逼人的长鞭！ 【！！！】捆仙索！ 这是货真价实的高阶法器！ 它那个刚学会走路的宿主居然躲过了高阶法器的偷袭？！ 叶可檬不知道什么是捆仙索，在她看来，这玩意儿像蛇，可蛇又不会发光。 ……不过蛇要是能发光估计更好吃！ 666又惊又惧，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想开口提醒叶可檬，又担心会让她分神，被对方杀掉。此刻急地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反观叶可檬，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捆仙索的样子，精神居然亢奋起来。 看着她非但不跑，反而还跃跃欲试的样子，666完全不能理解！ 这很危险的好吗！ 小、猫、咪！ 半炷香后，叶可檬被捆仙索捆了个结实。 666闭上眼睛，心说【果然如此】。 你一个得了十六年失魂症、才刚刚醒来的小猫咪哪里来的胆子跟修仙者斗法啊？！ “你小小年纪、未曾修炼，居然能在我驾驭的捆仙索下撑过七招。” 捆仙索的主人驾驭白鹤下落，出现在被五花大绑的叶可檬面前。 他一袭白衣，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看向叶可檬的目光里带着惊讶。 “捆仙索？”叶可檬即便被绑着，也没有丝毫局促不安，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你放开我，咱们再玩。” “大胆！居然敢对秦公子不敬！” 乌泱泱一群人循着灵鹤降落的方向找来，正好听到叶可檬这句话。 斥过叶可檬后，这群人连忙对白衣仙长抱拳行礼，“多谢秦公子助我等擒住此女，回府后夫人定有重谢。” 猫是社恐型动物，尤其害怕体型比自己庞大许多的东西。 叶可檬在山上呆了七天，还以为世间只有自己、系统和那个白灵禹家的人，不料刚走出家门没多久就遇到这么多彪形大汉。 ——而且这群大汉们对她态度好凶！！ 她下意识想跳上树，可双手被捆，两条腿的弹跳能力完全不够看…… 排山倒海的压力让叶可檬手心出了一层细汗。 少女牙关紧咬，杏眼圆瞪，漆黑的瞳孔不受控制的扩大，进入全身心戒备状态。 “谢就算了，”白衣仙长扫了她一眼，道，“她可是叶宗主遗孤，你们莫要太放肆。” 琳琅城着重修心，修士们大多心直口快，呵斥叶可檬的人是个小头目，他说：“秦公子有所不知，我等奉夫人之命，带她回去同我家少主解除婚约。谁料昨晚前来，归星宗已人去屋空。今日四处找寻，更是不见踪影。若不是您恰好在附近，能驾驭灵鹤寻人，还真要被她给逃脱了！她一定是提前得到消息，知道少主不要她了，不想退这个婚，才去潜逃！” 叶可檬害怕紧张之余，总算是听明白了。 这些都是那个白灵禹的人！ 看来不仅是她这个‘恶毒女配’要退婚，白灵禹也不想跟她在一起。 正好，她们小猫咪一向讲究你情我愿的。 “谁不想退婚了？带我过去。”少女纤细伶仃，可说出来的话却掷地有声，“现在、立刻、马上，退婚！” “？” “？？” “！！！” 秦公子道：“既然如此，我正好空闲，便带你去趟白家吧。” 他收了捆仙索，轻笑出声，“现在、立刻、马上。” 666眼睁睁看着剧情像脱缰野马一样奔向目的地，整个统儿一脸迷茫——还能这样完成任务？！ 原本以为宿主如此磨磨唧唧，走一步摔三回，99.9999%在今天赶不到琳琅城白家，任务铁定失败。 没想到居然被白家派来的人‘唰’一下接走。 叶可檬坐上灵鹤，刚开始还老老实实的，后来就忍不住用手扒拉那条捆仙锁。 【宿主，收敛一下。】 不然惹恼了秦公子，被丢下去，就得不偿失。 “嗷。”她答应了。 三个呼吸后。 叶可檬的爪子再次蠢蠢欲动。 【咳咳——】 “……”收爪子。 下一瞬，叶可檬的声音响起：“喵，我能玩玩这个吗？” 话是对着秦公子说的，眼睛是巴巴看着捆仙锁的。 【！！！你是我带过最不收敛的一届宿主！】 “6，秦公子同意了哦。” 【……】谁叫6啊，人家是666！ 长条形、闪着光的东西果然对猫咪都致命吸引力。 扒拉了一会儿后，叶可檬大大的杏眸里充满了亢奋。 666终于明白先前她见到捆仙索为什么不跑了。 ——她把这当逗猫棒了！ 还是会发光的逗猫棒！ - 琳琅城。 城内街道纵横交错，房屋鳞次栉比，行人摩肩接踵，叫卖声不绝于耳，好不繁华，好不热闹。 叶可檬顿时抛弃捆仙索，改坐为趴，数起底下看起来蚂蚁一般小的人。 秦公子看着旁边被丢下的流光锁链，哑然失笑。 到底是小姑娘，喜欢新奇的事物。 都是十六岁，他那个不成器的外甥白灵禹，怎么就一点都不讨喜呢？ 白鹤落于琳琅城城楼上的观云亭。 随着白鹤高度不断降低，底下人的体型也就不断放大，叶可檬再次感受到了窒息。 ——好多人啊！！ 秦公子伸出右臂，“叶姑娘，请。” 叶姑娘更窒息了。 但叶姑娘在外人面前要脸，才不会腿软摔跤呢！ 城主府的人收到消息，早早安排禁卫和马车在观云亭下等着。 原意是不给叶可檬偷溜的机会，一路直达城主府。没想到叶可檬看到封闭的马车，径自跳进去，好像一刻都不想耽搁。 城主府一整个禁卫小队十六人面面相觑：这姑娘怎么看起来如此迫不及待？难道她还能急着退婚不成？怎么可能！ 叶可檬钻进黑漆漆的车厢，这才渐渐有了点安全感。 她只想赶紧退完婚，回到山林里过潇洒自由的好日子。 看着宿主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666心疼之余，也颇为欣慰——恶毒女配三大要素之一的‘实力最弱’，它家宿主只需要本色出演就好啦！ 666仿佛已经看到任务完成的曙光！ - “哎呀，多年不见，可檬都长这么大了。”城主的夫人秦氏拉住叶可檬双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一副十分热络的模样。 小猫咪硬着头皮站在原地，其实她对情绪的感知极为敏锐，觉得这位夫人应该是不大喜欢她的。 可夫人确实又对自己很热心。 这种感觉太割裂了，叶可檬很是迷茫，不能理解。 看着叶可檬呆呆的模样，秦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嫌弃。 到底是乡下野丫头，不懂礼数。而且自打出生起还得了失魂症，据说最近刚醒来，跟琳琅城里那些大家闺秀完全没得比。 先前不提退婚，是因为她有一个半步飞升的爹。 ——那可是能凭一己之力撼动整个城池的人物。 可前几天她爹为了阻拦妖物‘黑潮’已经陨落，现在这野丫头就纯粹的无依无靠孤苦伶仃了。 还怎么配得上她家儿子！ 白家想退婚，但不能那么明目张胆的退，不然传出去就成了‘琳琅城白家薄情寡义落井下石’。 因此，才要把叶可檬接过来，不着痕迹的逼她主动退婚。 秦夫人极好的收敛了情绪，脸上对叶可檬慈爱有加。 “好孩子，既然来了琳琅城，就把这里当自己家，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只管跟管家提。前些日子听闻叶大哥身陨的消息，我夜不能寐，一直惦念着可檬的安危……” 话音还没落，叶可檬猛地后退一步：“这里不是我家！” 她还记得666说过的‘嫁给白灵禹就是白家的人了’。 她们小猫咪都很恋旧，很少换地盘的。 白城主听闻叶可檬来到白家的消息，原本正在书房接见臣子，此刻也放下公务，赶紧过来看叶兄唯一的女儿。 他身后还跟着书房里那两个亲信大臣。 刚走到花厅外，就听到叶可檬这句话。白城主面色一沉，以为是夫人说了什么让小姑娘害怕的话，才引起她如此反应。 秦夫人因叶可檬的过激反应微一怔愣。 便听到叶可檬接着说：“我不要嫁给白灵禹，我是来退婚的。” 女孩衣裳因为先前的林间战斗沾了些败花枯草，发髻也稍有些凌乱，但腰杆儿笔挺，神情严肃，语气认真，这一幕落在刚进来的白城主眼中，居然好像看到了当年那个潇洒落拓的叶兄本人。 【嘀，检测到宿主任务完成！颁发新手礼包奖励！领取：是/否】 【嘀，给宿主三分钟回答时间，否则系统将直接发放。】 “贤侄女、贤侄女！”白城主大步流星走入花厅内，打断叶可檬的回答，他神情中夹杂了一丝失望，“婚约乃是我与你父亲当年亲自定下，为何要退？” 秦夫人是想逼着野丫头识相点、主动提出退婚没错，但她现在还没逼呢！ 这个野丫头就如此出言不逊，简直不把他们城主府放在眼里！ 秦夫人反讽：“可是我琳琅城城主府入不得叶姑娘的眼？还是我儿配不上叶姑娘？” 双重逼问。 小猫咪招架不住。 她连忙在脑海里问系统：“他们问白灵禹配不配得上我，什么意思？他们真的很想完成与我爹娘的约定，让我和白灵禹成亲吗？” 666怎么知道：【也许……大概……诶……】这问题太深奥，臣妾不明白啊—— 后半句还没说出来，就见叶可檬一脸盛情难却，抿唇认真说：“那……既然你们很不想我退婚，让白灵禹入赘我归星宗可好？” 脑袋上顶着额落叶、小脸带着些脏污的姑娘目光坦诚坚定地看着对面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城主与夫人，“我会努力对他好的。” 白城主：“……？” 秦夫人：“……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按手印，退婚！” 666：【……】这是什么渣男、不对，渣女发言，宿主好勇。 叶可檬这边刚按好手印，就听到系统一阵播报。 【嘀，三分钟已到，新手礼包发放——发放中——发放成功。请宿主查收。】 刹那间，叶可檬感觉一个东西从自己袖口掉出来，跌落在地。 ‘当啷’一声，悦耳清脆。 叶可檬不认识这是什么，白城主和秦夫人却怔愣在原地。 “这是……九州书院的信物？”白城主喃喃。 【嘀，九州书院，是九州最大的修真门派。凭此信物可免于考试，直接入学九州书院，成为内门弟子！这是你母亲当年能在‘黑潮’侵袭中保全你的关键法器。只不过此物早已损毁，新手礼包将其复原。】 九州学院地位超然脱俗。其内门弟子皆有机会白日飞升，位列仙班。 那可是真正的仙人啊！ 秦夫人眼眸中闪过深深的嫉妒，自家孩子挤破头都只能去九州书院当个记名弟子，连外门弟子都不是。野丫头居然有此信物！可以直接成为内门弟子！ 要知道，内门弟子是可以带家眷的。 也就是说，假如刚才没按手印，自家儿子和野丫头成亲，自家儿子也算是半个内门弟子！ 此刻，到底谁是癞/□□、谁是天鹅，一目了然。 秦夫人气得差点失了仪态，恨恨拂袖而去。 跟在白城主身后的两位大臣此刻看叶可檬的眼神也不一样了，充满火热。 那可是九州书院啊！也不知道他们的儿子能不能入得了这位小小姐的眼。 白城主重重的咳嗽一声，其他人赶紧止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 叶可檬将信物捡起，揣在怀里，告辞离去。 站在城主府门口，外面有高大的守卫和如织的人流，社恐小猫咪却没觉得多害怕了。 她心里头空落落的，这是她当猫时候，从未有过的感受。 “6，我把父母定下的婚约退掉了。”叶可檬喃喃。 系统沉浸在宿主任务完成、获得奖励的喜悦中，没有计较被叫‘6’：【是啊，恭喜宿主圆满完成任务！】 “可我感觉不到开心，”少女纤长的眼睫低垂，在眼底打下一道阴影，“我……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受。” 【啊，要不……咱们回去把婚约续上？】反、反正任务完成了，总不能把奖励收回去……吧？ “婚已经退了，”叶可檬抿着唇，“我要重新找个压寨郎君。” 小猫咪也有脾气的。 她不再说话，找了个人少的角落把自己蜷缩进去。 但没想到琳琅城的宵禁十分严格，在夜幕降临前，没有住处的流民都要被驱逐出城。 叶·流民·可檬也不能幸免。 “小姑娘看起来秀丽，藏得够深啊，以为躲在树杈上就能留在城里了？”士卒毫不留情的驱赶她。 其他同样被从犄角旮旯揪出来的流民跪地求饶：“军爷饶命啊，就让我们留在城里吧！那妖物‘黑潮’嗜杀残忍，留在城外就是等死啊！！” 九州七十二城的城门都有仙人法印，可以抵挡邪物侵扰。 倘若黑潮来袭，留在城里的话，只要城池尚在，就有活命机会。 “想留在城里，好啊，要么买房要么住客栈。”士卒狞笑着，“至于没钱的穷鬼，赶紧滚！” “黑潮？”叶可檬听到一个熟悉的词，把自己从空落落的情绪中拔出，抬眸看去。 “是啊，最近四处都传有妖物‘黑潮’侵袭的消息，人人自危。听说北边还死了个半步飞升的大人物，不过那都是没有城门守护的荒野地带。像你这样的小姑娘，找个城里的好人家嫁了，也比死在外面强，不是么？”说着，士卒的目光开始下流起来，“我正好缺个小妾……” 话音还没落，只听到城墙上传来刺耳的紧急号角。 所有人面色大变。 守城的士兵立刻开始训练有素的关门。 “黑潮！” “是黑潮侵袭的号角声！” “黑潮来了！” “我不会死的，我不会死的，我不会死的！！” “别关城门、别关城门啊！！” 3、第 3 章 厚重、古朴的城门在叶可檬面前关闭。 随着‘嘭——’的一声，气浪吹乱少女的发髻，却更显得她大睁的眼眸清亮澄澈。 画面被定格在此。 同样被定格的，还有另外七十一座水镜。 水镜乃瑶池水所凝，共有七十二座，分别对应凡间七十二城。上仙们可以通过水镜查阅七十二城池的社稷状态。 “帝君，这就是九州七十二城此刻的现状，您看……” “帝君，凡间七十二城池中只有十九座城池开门救济灾民，其它的全将流民驱逐出城，届时黑潮侵袭，必定饿殍遍野，生灵涂炭啊！” “帝君，且不说黑潮所过之处绝无活口，单说各城池门口的流民百姓，只要黑潮将其吞噬，恐怕会再次壮大，届时冲破城门，伤亡只会更加惨重！” “帝君……” “帝君！” 十二位上仙念叨个滔滔不绝，被他们称为‘帝君’的正主却……还在梧桐树上休憩。 十二个老头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上前去叫醒这位主。 可现在事态紧急，除了这位，谁也没能力阻拦那黑潮侵略人间呐！ 就在他们终于鼓起勇气准备往前迈一只脚的时候，躺在梧桐树上的男人忽然起身，靛青的广袖随着他动作垂落，露出一截染血的绷带，以及绷带下劲瘦凸起的腕骨。 所有上仙的脚步齐齐一滞，就连声音都陡然暂停。 男人却看也没看他们一眼，抬手召唤来宝剑，身形随即消散。 随着他身影一起消散的，还有水镜中少女澄澈的眼眸。 半刻钟后，天界位份最高的十二上仙这才敢有所动作。 “苍尧帝君的伤……还没好？” “十六年前那一战，帝君差点涅槃，才守住凡间万千黎民百姓，如今咱们又打断了他闭关，这伤……肯定是难好的。” 听着他们的议论，苍尧帝君座下童子拂苋面露愤然，大声道：“诸位上仙，拂苋知晓自己没资格在此说话，但我家帝君本就不管仙界诸事，他只是一个闲散神仙。二十年前女皇下凡历劫，至今任何天地异动都来叨扰我家帝君——十六年前你们监管不慎，让那妖物‘黑潮’逃出，我家帝君为了将其捉拿，差点涅槃！自那以后我家帝君就闭死关，按理说至少得上千年才能恢复！这才过去十六年！才十六年，你们就打断了我家帝君的闭关，他身上的伤连一分都没好！这回我家帝君回来，再有什么事，诸位还是去找下凡历劫的女皇吧！” 说完，拂苋转头就走。 十二上仙面上讪讪，未敢有一句微词。 上仙之首最先说：“愣着干什么，还不来加固水镜，凝练七十二城门的防御阵法！” “是！” - 与此同时，琳琅城城内，城主府议事厅。 禁卫禀告：“主上，我等找遍内城，不见叶小姐踪影。询问守门士卒，叶小姐好像……出城了。” “出城？”白城主拍案而起，“如今黑潮肆虐，她一个未曾修炼的小丫头，独自出城不要命了！” “属下立刻加派人手去城外搜寻叶小姐的下落……” 禁卫还没说完，就被白城主的亲信大臣打断：“主上，万万不可啊，琳琅城主商业，守卫力量本就不比其他城池，城内巡逻警戒更是需要大量人手，此刻派人出城本就不妥，更何况那可是妖物‘黑潮’，出了城都是有去无回！不是白白送死么！” “是啊，请主上三思！” 接连有大臣请命，白城主缓缓坐下，扼腕叹息：“那我就眼睁睁看着叶兄遗孤送命么……” “请主上节哀！” “城主上节哀！” “也罢，所有人按照原部署巡逻，定要保证我琳琅城内百姓安危！”白城主闭眼吩咐。 “遵命！” - 黑潮来了。 原本织锦一般的绚烂暮色瞬间就被浓黑替代，叶可檬只觉得天地间骤然亮了一瞬，随后便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黢黑。 恐惧在人群中蔓延。 百姓们哀嚎着四散逃离，期间叶可檬左闪右躲，依然不可避免的被踩了三脚。 “喵！——”小猫咪痛出眼泪。 666想安慰她，可在生死面前，言语的力量变得极为有限。 它刚才越级查看了白城主那边的情况，本以为城主会看在叶宗主的面子上，救小猫咪一回，不料此人十分伪善，还装得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真是令系统作呕。 接下来，只能靠小猫咪自己了！ 叶可檬循着人少的方向竭力跑去。 虽然她才刚学会两条腿走路没多久，但在生死攸关之际，还是逼出了点潜能——撒开脚丫子跑得飞快！ 可是天色黑沉沉的，周围又碎石嶙峋，稍有不慎就会摔倒，然后被后面的人从身上踩过！ 情急之下，666不再犹豫，再次越级，利用自己的最高权限，为小猫咪兑换了她此前身为猫时的眼睛！ 小猫咪，你一定要活下来啊。 刚想到这里，666就因为连续越级，能量消耗巨大而陷入沉睡。 叶可檬只觉得天色在一瞬间变亮了，就连视野也更为广阔。 她来不及细想发生了什么，赶紧用力一跃，躲开面前那块巨大的石头。 少女的眼瞳在此刻成了碧绿色，她捕捉着风吹来的方向，甩开人群，再次狂奔。 忽然间，叶可檬汗毛竖起，她四肢并用的弹跳起身，在空中强扭了一把身子，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转到侧面。 两滩漆黑如墨的水团从天而降，正好落在叶可檬方才站的位置、以及她扭身前要落地的位置。 随即，那两滩水好像有生命一般，循着活物的气息扑来！ “哈！——”叶可檬张嘴哈气，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掩饰自己被吓得发软的腿。 离得近了，叶可檬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水！ 反而更像是雾气，氤氲着朝她的方向扑来！ 小猫咪心脏狂跳，掉头就跑。 四周的轰鸣声伴随着惨叫，一个个生命很快被黑潮吞噬。 而吞噬了人类骨血的黑潮，显然比此前强盛了不止一星半点！ 待黑潮将城门附近的百姓吞噬完毕，所有分散的个体开始迅速融合，直到形成一道汹涌澎湃的黑色洪流！ 这道洪流自天迹而起，蜿蜒盘旋，像一道无可匹敌的黑色巨龙，裹挟着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势，直直砸在琳琅城城门正中！ 城门上的仙人法篆同黑潮撞击，发出刺耳的金石锐鸣！ 守城士卒们修为弱一点的，被这声响震得七窍流血，倒地人事不省；修为稍微高些的还在勉力站着，但整个人头脑里也是嗡嗡作响，几乎丧失战斗能力。 叶可檬离得远，还是被这声响刺得一阵耳鸣，眼冒金星。 等到叶可檬恢复听觉，她首先听到的不再战斗的铿锵声，而是……百姓们无助的嘶嚎。 她身后有黑潮追赶，不敢回头看琳琅城的情况，但也能听个大概： “附有仙人法篆的城门破了，一下就破了……” “守城士卒死伤过九成！” “启用灵骑，护送百姓离开！快！——” 叶可檬撒开腿了的奔跑，可她还是感觉身后的危险愈发逼近。 而且，随着她不断跑远，此前地面上散落的其他星星点点黑潮也都被她的气息吸引，加入了追随她的大军中。 叶可檬用余光瞅了一眼，看着那黑压压一团，头发丝都要被吓得竖起来！ 除了跑，没有第二条出路。 屋漏偏逢连夜雨。 一道巨渊横陈，挡住了叶可檬的逃亡之路。 进，摔死；退，被吞噬而死。 叶可檬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汹涌的黑潮，张大嘴巴，露出两颗尖尖的小牙齿，凶巴巴的朝悬崖下狠狠一跃—— 与此同时，九州天地上空，巨大的凤凰虚影成爆裂趋势向外扩散，所过之处，‘黑潮’寸寸被焚烧。 浑厚诡谲的声音里充满不甘，响彻天地：“苍尧！苍尧！你不惜重新涅槃，也要阻拦我的步伐吗？！不出三年，三年，我定重新归来！届时，你还能奈我何？” 劲风肆虐，叶可檬不得不闭上眼睛，就在她准备合拢嘴巴时，感觉一个稍带些烫意的东西落在自己嘴里。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生理性的将其吞咽下去。 随后便在无尽的下坠感中失去意识。 - 叶可檬是被666叫醒的。 也不能怪666大惊小怪，任哪个系统从休眠中醒来，看到宿主变成一只猫，都会十分惊讶吧。 小猫咪不知道在这里沉睡了多久，饿得头晕眼花，四肢软趴趴的，提了好几次力气，才堪堪站起身。 她眨了眨碧绿色的眼眸，低头打量自身。 “喵呜~”我回到蓝星了吗？ 【好像没有，这里是九州大陆。】666小声问，【你怎么变成了小猫咪？】 “喵呜~”布吉岛呀，但我好开心666。 叶可檬舔了舔爪子，还是当猫好哇，四只脚走路，多么轻盈。 她从苏醒的地方蹦下来，才发现自己之前趴的地方下还有一个人。 她皱着鼻子嗅了嗅，这个人身上有很浓重的血腥气。 此人身上的衣袍破损大半，右手垂落，手腕上绷带散开，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伤口处赫然流着血。 但叶可檬知道，这道伤口并非血腥气的主要来源，他身上肯定有更大的创伤。 “喵呜喵呜~”叶可檬的本体很小，只有巴掌大，尾巴却是又长又绒，眼睛是碧绿色的，十分漂亮。 此刻她正用脑袋拱着此人的耳后，看得系统一阵心痒痒——柔软可爱的小猫咪谁不喜欢呢？ 【你在干什么呀？】666被萌得肝颤。如果它有肝的话。 “喵~呜~”我在看他死了没。 小猫咪用最柔软的语气说着最吓人的话。 【……为、为什么？】 “喵呜~”死了我就可以吃掉他。 虽然说她们小猫咪不怎么吃这么大的动物，但现在除了他，好像没东西可以吃了。 666已经完全不觉得小猫咪萌了，它硬着头皮问：【如、如果，他没死呢？】 小猫咪停止拱脑袋的动作，伸出爪子，亮出指甲：“喵喵喵呜~” 没死我就先干掉他，再吃。 4、第 4 章 喵音刚落，毛茸茸的爪子被一只染血的手捉住。 那手骨节分明，指甲圆润莹玉，再往下，便是流血的手腕和凌乱的绷带。 小猫咪尝试着抽了一下爪子。 嚯。 没抽动。 666看到那反光的爪子尖尖，已经闭上眼睛等待血溅当场。 良久后，没有丝毫异响传来。 它战战兢兢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只见宿主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碧绿的眼眸睁着，高贵冷艳，仿佛在睥睨众生。 居然不动手？不杀生？ 【您……信佛啦？】666用了敬语。 被人点破，小猫咪心态差点崩了，昂头露出两颗尖尖的小牙齿：“嗷呜呜呜！” 他抓着我的爪子了！！！ 【……】感情不是不想吃，而是没法吃。 果然还是小废物点心！ 苍尧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只凤凰，撇开他年少时征战四方、数万年剑不离手的丰功伟绩不说，单是他能顶着‘天下第一战神’的名号如此之久，那他就不可能被一只小猫咪随随便便给‘干掉’。即便他此刻正在沉睡。 ——多年的沙场生涯，让苍尧的身体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主动反应机制。 感知到杀气，身体自动趋利避害。 抬手便将始作俑者收拾的没有还手之力。 接下来一柱香的时间内，小猫咪将‘扑、抓、挠、拽、兔子蹬……’等十八般武艺施展了个遍，简直让666叹为观止。 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爪爪……还没动。 小猫咪蹬累了，决定走迂回战略。 她将柔软的脑袋凑近此人面颊，缓缓、缓缓张大嘴巴，四颗尖尖的小牙齿呲出汹涌的架势，嗷呜咬、咬、咬—— 还没下口，被她视作猎物的男人忽然睁开眼睛！ 小猫咪呼吸一滞。 男人的眼珠是瑰丽的金色，威严华贵，可他眼白很多，莫名带了点冷淡的凶相，很不好亲近的样子。 叶可檬瞬间吓出飞机耳，绿眸圆瞪，嘴巴再次张开，凶模凶样的威慑对方：“哈！——” 下一刻，叶可檬感觉自己的爪爪被松开，正觉得自己的威慑起了作用。 她忽然四脚着地，喵、喵喵？—— 男人坐起身，同时捻着叶可檬的后颈将她提起，那双凶兽一般的眼睛凑近她：“小东西长得挺奇怪。” “嗷呜嗷呜——”你才是小东西，你全家都小东西！ 叶可檬爪子扑棱得飞快，眨眼间击出十来下，然而男人眼疾手快地直起胳膊。 小短腿愣是一下都没抓着人。 666：【……】不行，它们系统都是经过训练的，再好笑也能笑。 叶可檬好气啊。 在男人再次凑近打量她的时候迅速出手，然而男人比她更快，十几爪又扑空。 小猫咪哼哧哼哧喘着气，嗷呜嗷呜的再次出手。 结局……不言而喻。 【哈哈哈】它们系统不会嘲笑宿主，除非、除非真的忍不住，【哈哈哈哈。】 男人很明显的停顿了一下，随后好像渐渐意识到这只不知名的小东西在狂怒。 他从善如流的将其放下，收手时顺便撸了一把。 唔，手感不错。 可是小东西很快就跳开，跑到一个石头缝后躲着，不出来了。 在小东西脱手的一瞬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帝君眸中闪过浓浓的怀疑，随后他转过头，目光落在藏匿着小东西的石头上。 他的灵力没了。 在这小东西脱手那刻没的。 苍尧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荒诞、离奇，令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凤凰都觉得不可置信。 苍尧闭了一下眼睛，睁开时动作迅速的起身，他觉得抓住那个短腿的小东西肯定是手到擒来。 可小猫咪对他已经起了警惕心，在他还没弯腰伸手时，后脚一蹬，迅速跑开。 苍尧：“？” 这小玩意儿看起来呆呆的，居然出乎意料的灵活。 他又跟过去抓。 叶可檬再一次跑开。 苍尧：“……” 小猫咪回头挑衅：“喵呜~”语调轻快，十分欠揍。 总算扳回一局，叶可檬的小胡须翘起，绿眸晶亮，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 要是放在往常，捉一只幼崽兽对战神大人来说简直小菜一碟，但如今他身上旧伤未好、又添新伤不说，还为了彻底铲除黑潮侵蚀人间的黑潮而涅槃。 凤凰涅槃，即重生一遭，对于苍尧这样的神仙来说，虽不至于丧失记忆重新投胎，但反噬也很强。 ——他没了灵力。 彻底沦为凡人。 这个凡人还浑身是伤，血流不止。没死都算他命大。 苍尧的眼睫并非纯黑，而是黑中带金，此刻，随着他缓缓挑起眼帘的动作，一根耀目的长睫掉落，叶可檬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周遭的一切好像都不复存在一样。 ——凤凰的天赋神通，眩晕。以自身眼睫为祭，不需灵力，即可施展。 直到被一只大手托住，小猫咪才再次恢复感知。 可现在她已落入贼手，除了挣扎、还是挣扎。 苍尧触碰到这只小东西，才再次感知到汹涌的灵力流动。 果然，他的‘云苗’在这个模样奇怪的小东西身上，准确来说，是在她肚子里。 苍尧盘膝坐地，左手握着叶可檬，忽略她不断挥舞的爪子，右手食指和中指并起，动作行云流水，在虚空中打出一道法阵。 法阵四周氤氲起无数细微的波动，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跑。苍尧静默着等待片刻，就在他微微皱眉的时候，空气中传来‘嘭’一声炸响，只见虚空法阵中出现了一个身着青衣，头带玉冠的年轻人。 年轻人身后有琼楼玉宇，瑶池水镜，显然是在仙界。 “苍尧啊苍尧，你可算出现了，再无音讯，你宫里那个小侍童怕是要急死了。”岱渊嘴上谈笑风生，实则双手结印，额角沁出细汗，竭力维持法阵。 此阵名为‘洞天漂影’，是数千联络阵法中最难、最耗费灵力的一种。 当然，也只有这种阵法才能穿过仙凡两界，互通有无。 对于苍尧这样的存在来说随手便可施展，但对于不善阵法的岱渊神君而言，别说施展，被动接收后，维持起来都稍有难度。 这也是他刚才过了老大一会儿才出现的原因。 岱渊继续说：“你说你，好端端的涅槃什么，还阵仗这么大的涅槃，生怕别人不知道。根据瑶池水镜中所观察到的情况来看，魔族探子正在大肆搜寻你的下落。你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要是被他们找到，迟早得从凤凰蛋开始重新修炼。快说说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侍童拂苋连忙点头，很是认可岱渊神君所言。 “不必，”苍尧的黑袍掩盖了他一切伤势，“我的云苗出了些问题，等我解决后再回去。” 拂苋震惊出声：“云苗出问题！” ‘云苗’是每一只凤凰出生后破碎的蛋壳所炼化的，里面还有最纯粹的凤凰灵力。大部分凤凰崽崽都会控制不住将蛋壳吃掉大半，剩下的则炼化为‘云苗’，贴身保存。 ——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这便是定情信物。 除此以外，‘云苗’还有一个功效，那就是当自己涅槃重生，沦为凡人时，可以调用其中浩瀚的灵力，避免路遇死敌时毫无还手之力。 苍尧抬了抬左手上的小猫咪，淡淡说：“我的云苗被她吃了。” 岱渊神君：“？” 拂苋：“！！！” 岱渊神君语速极快：“听我皇姐说，当年你的蛋壳可是一片没吃，全炼化成云苗，去当定情信物的。整个仙界都说你是天生痴情种，可你却实实在在成了万年老铁树。结果，你守身如玉这么多年的云苗，进了她她她她她肚子？！” 苍尧并不回答八卦提问，道：“我解决此事后，再回栖梧宫。” 岱渊斟酌着问：“你打算怎么解决，杀掉她？或者，炼化她？” 这小兽的模样看着虽然怪异无比，但却颇有些眼熟。 总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 拂苋忙道：“万万不可，云苗既已入此兽之腹，杀掉她后我们帝君的云苗就会彻底消散于天地间；炼化她也不行，炼化她虽然能拿到云苗，但帝君所有的姻缘线都会崩裂，以后只能独自一人！想要拿回云苗且不影响姻缘，只有此兽自主修炼，将云苗重新凝聚，还予我家帝君。” 岱渊顺口说：“你家帝君已经光棍了不知道多少万年，此后极大可能还是打光棍，姻缘线断不断都无甚影响。不过，苍尧，你解决了云苗的事情后，将此小□□予我，我光是看着她，就觉得有些亲切。” 岱渊乃女皇亲弟，能只是看一眼就被他觉得亲切，此兽应该跟皇族沾了点边。 苍尧道：“亲切？我记得你家人元神皆为鸟形。” 怎么看这四只爪子、浑身毛茸茸的兽都跟鸟无甚关系。 “我也不知道，总之，日后将她交予我便是。”岱渊道，“言归正传，苍尧，你现在处境极其危险，当真不回来吗？你云苗也出了问题，不如带着此兽一同回来，再做打算。” 苍尧反问：“我若回去，你猜，魔族会不会大举进攻仙……” 最后一个‘界’字还没说出口，岱渊就瞧见他左手上的不知名小兽忽然变成一位豆蔻年华的绿衣姑娘！ 小姑娘一双绿眸中充满震惊，随后因为着力点不稳，直直向黑衣黑发的帝君怀中扑去！ “苍尧你、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岱渊目瞪口呆，这句话还没问出来，法阵便被骤然切断。 一切定格在绿衣少女扑向黑衣帝君的那一刹那。 苍尧显然也没想到事情如此进展，他从未与任何仙子有如此距离接触，只是下意识收手。但手一收，浩然的灵力便被切断。 凡·苍尧·重伤·人反应不及，被绿衣少女扑个满怀！ 5、第 5 章 身为一只猫，叶可檬从来没有这么手忙脚乱、手足无措、惊慌失措、慌不择路的时刻！ “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眼睁睁看着少女扑过来却无力阻挡的苍尧：“？” 下一瞬，两人砸在一起。 叶可檬侧脸擦过苍尧线条流畅的下颌线，贴上他脖颈，嘴唇好巧不巧的印在一个奇怪的凸起旁。 ——苍尧的喉结。 随着她的呼吸，叶可檬清晰的感觉到身下之人躲了一下，同时，那个奇怪的凸起好像也滚了一滚。 ……猫咪最喜欢你躲我找、你跑我追的游戏，任何在她视野中忽然移动的东西都会吸引她的注意力。 叶可檬忘掉了现在两人的姿势，低头，想要凑近了去瞧这个东西。 女孩儿鬓边细碎的胎毛缓缓在苍尧帝君下颌处滑动。 绵痒的感觉朝着四肢百骸传递。 他提起自己仅存的劲力，在叶可檬有下一个动作前，转身而起，动作极快。 同时，还背对着她仔细拢了拢领口。 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矜持。 这就显得对方、也就是叶可檬无端放浪。 不矜持的叶可檬陡然失去身下肉垫，整个人一时不查，趴到了冷硬的大石头上，硌得她赶紧爬起。 就在她爬起的瞬间，一块通体洁白的玉环从怀中掉落，随着‘当啷’一声脆响，滚到了苍尧脚边。 “我的信物。”叶可檬着急，赶紧去捡。 有一只手却比她更快的捡起了这枚玉环。 四目相对，苍尧问：“九州书院的信物，你打算去那儿修行？” 两人都对方才的事情绝口不提。 只不过一个是懵懂，另一个则是……被轻薄后的沉默。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信物。我要回家，哪儿都不去。”叶可檬拿过自己的玉环，重新塞回怀里。 “行吧，我跟你回家。”苍尧做了决定。 去一个荒僻小村着实不错，九州学院人多眼杂，不利于修行。 叶可檬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我、你，我不带你回去，那是我的领地。” “不带么？”苍尧的唇色因为失血过多有些苍白，他能维持人形的时间不多了，语气依然不急不缓，“这跟我听过话本子中的故事不大一样。” “话本子？”叶可檬好奇。 “就是街坊书屋里卖的故事本子。”苍尧好脾气的讲述，“有这么一个故事，一个男子上山采药，发现一位姑娘晕倒在地，连忙将其背回家，予以针药。” 叶可檬听进去了，她对脑海中的666说：“你之前跟我讲的白灵禹和顾清梨也是话本咯！” 然后，对着苍尧点头：“然后呢？” “然后，姑娘醒来，以身相许。两人成亲，举案齐眉。”苍尧说。 【这个故事略微俗套。】666点评。 叶可檬不知道什么是俗套，她觉得精彩，便以为666跟自己的想法一样，重复道：“这个故事略微俗套。” “是么？”苍尧从袖中掏出一册书，念到，“后来，男子采药攒够了钱，进城念书，十年后高中状元，迎娶高门贵女，将糟糠之妻抛在脑后，一门心思过富贵日子。” 这么弯弯绕绕的故事！ 叶可檬发出赞叹的声音：“哇。” 【这还是不是人啊，真是渣男本渣！后续呢？后续一定要让他受到惩罚。】 苍尧将书收回去，长睫一垂，颇有些弱不禁风的模样：“你看，你现在是采药郎，我便是受伤的姑娘，是不是该带我回家？” 叶可檬想了想，又捋了捋，“那你好了后，会以身相许？” 苍尧：“……” 自己挖的坑，自己往里跳。 他答应道：“好。” “我带你回家！”叶可檬喜笑颜开。 【不行啊小猫咪，真的不可以，他……他是凤凰，就是我之前给你讲的话本中人气最高、最守男徳的凤凰！谁都可以，就他不行，真的。】 666刚还在想着要让渣男受到惩罚，转眼间凤凰就成了小猫咪的压寨夫君。 这、这故事乱套了呀。 按照话本描述，凤凰用自身涅槃换取九州大陆及仙界三年太平，之后的剧情他一直都没出现，合理推断他应该是闭关修行去了。 等到凤凰再次出现，故事已临近尾声…… 666下了结论：【所以，从现在开始到结束，凤凰不应该出现。】 更不可能成亲。 “那……要不我把他藏起来，不给人看到，也就当他没出现？”叶可檬思忖着。 【？？？】 这个想法很大胆。 ——要放在你以前的世界是犯法的知道吗小猫咪。 666正要劝，只见苍尧向后一靠，紧接着整个人缩小，成了一只瞳孔乌金、尾羽火红的鸟儿，不大，可是周身无处不精致，无处不瑰丽。 漂亮到让叶可檬几乎失神。 这么好看的鸟，得多好吃啊。 吞口水的声音响在凤凰和666耳边。 凤凰漂亮的眼眸里带了怀疑和不确定，666这回是真的给叶可檬跪下：【不能吃、不能吃，他、他是话本里的重要角色。小猫咪，你娶他、把他藏起来都行，但不能吃他。】 叶可檬不理解为什么666觉得自己要吃凤凰，她安抚道：“我没想吃你。” 话音还没落，她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叶可檬看着原本已经靠在崖壁上的鸟儿又往后挪了一步。 “你是我的赘婿，我不吃你。”叶可檬朝前几步，将好看的凤凰捧起来，下意识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脖子，“你的翅膀都受伤了，我带你回家，给你治伤。” 苍尧看着凑近的脑袋，矜持的不断后仰，可还是被蹭了一脖子。 小姑娘还想将凤凰抱在怀里，但凤凰不肯，经过几次三番的争执后，最后，凤凰站在小姑娘肩膀上，同她一路远行。 远远传来凤凰清冷的声音：“你家在附近？” “没有，但也不远。” “走多久到？” “往那边再走两百多里。”叶可檬遥遥指了个方向。 “……” 莫名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而且还是自己把自己打包好送上去的。 凤凰的身形再次变化，拖曳的尾羽逐渐变短，颜色也变成灰扑扑不起眼的样子，只是那双眼睛，依然乌金，带着久居高位的神性。 要赶远路，还是低调点好。 - 十七日后，叶可檬总算看到走出这道长长峡谷的希望。 ——她闻到了好多陌生的味道，应该是人类城村的气味。 小猫咪的野外生存能力很强，又极有毅力，说赶路就赶路，从不懈怠，从不叫苦。虽说走得不怎么快，但能一直保持这个速度走下来，也远超常人了。 期间苍尧也没闲着，不仅把自己须弥芥子中的衣服改小了给叶可檬换，甚至每每叶可檬打到鱼回来，还变着法的做给她吃。 清蒸、白灼、油炸、糖醋、大火烤、文火烤……只有叶可檬想不到，没有苍尧做不到的。 以前只吃生鱼的叶可檬流下悔恨的泪水。 ——早点认识小凤凰该多好啊。 “6啊，小凤凰做饭太好吃了，而且他还不吃，全都是我的，我感觉自己有点像你给我讲的话本里的恶霸妻主。”叶可檬不止一次跟666感慨。 【我之前还在好奇为什么凤凰明明出场次数不算多，却是人气最高的，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他就是那种看着冷淡、不好接近，但只要接近了，就把你放在心底，一心一意只对你好。做衣服、做饭样样拿手，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啊！】666总结，【他是外表狼狗，内心奶狗类型。】 “所以，他……其实是狗吗？”叶可檬懵懵的。 【……】666捂心，【小猫咪，你摸着你的肚子，吃了人家这么多顿饭的肚子好好想想，说人家堂堂开天辟地第一只凤凰是狗礼貌吗？】 “那他就是小凤凰嘛！我会对他好的。”叶可檬言之凿凿。 - 又走了大半天，叶可檬听到吵吵嚷嚷的叫卖吆喝声、马车轱辘压过青石板的声音、男人们赌/钱划拳的声音、女人们清脆的笑声…… 她顿住脚步。 站在叶可檬肩膀上的苍尧感觉她一瞬间肩膀绷紧，后槽牙紧咬，一副全身心戒备的架势。 看来她是听到峡谷外的人声了。 这个距离，比苍尧预料的还要长许多，看来这个未曾修炼的小兽天赋不低。 但她为何如此戒备？ “快进来，马上就会见到很多人，别怕，藏在我兜里。” 苍尧低头一看，只见叶可檬手中张着一个口袋，如果他没认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她最早穿的那件绿衣服。叶可檬将其洗了并且绑成个大口袋…… 他先前见过叶可檬绑衣服，并未心生好奇。 如果他知道这是要装他进去的话，前几日一定好生问候一番，并且将其焚毁。 叶可檬见他不动，一把抓住灰扑扑且缩小许多的凤凰，往绿色口袋里一装，严阵以待的往山谷外走去。 猝不及防被塞进麻袋、哦不，口袋里的苍尧：“？？？” 他探出头来，叶可檬眼疾手快地给他按回去：“外面很危险的，别怕，我保护你。” 被按在袋子里的苍尧一时间不知是该感慨叶可檬怕成这样了还想着保护自己，还是生气他堂堂帝君，此刻屈居于一个买卖鸽子的口袋里。 叶可檬走到峡谷尽头，看着外面如织的人潮，忽然心生一股怪异感，就好像这条峡谷与长街本不相连一般。 随着她一步踏出，整个人骤然进入闹市，再回头看，那道她走了十几日的峡谷居然不见了！ 她背后是一堵墙！ 这里人多，小猫咪太过紧张，本就想躲，可她还一心护着兜里的灰凤凰，一时不查，左脚踩上右脚，整个人直愣愣向左倒去。 随着身体的下落，叶可檬看到天上空悬一块巍峨的石碑，上有四个大字。 ——九、州、书、院。 6、第 6 章 “九州书院？”叶可檬捂着摔痛的脑袋，整只猫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她分明是朝北走的！ 不可能来到这什么九州书院。 她们猫猫除了耳聪目明、反应敏捷之外，最大的特长就是认路。 虽说她退婚那会儿，是搭乘了一位好心人的飞鹤，才能‘咻’一下从归星宗抵达琳琅城。 但飞鹤在空中的高度，绝没有那空悬的石壁高。 也就是说，归星宗到琳琅城之间，要是有一座九州书院，她早就发现了！ 现在，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以为的一路向北，其实……方向并不对！ 叶可檬想到了自己方才出峡谷时那种怪异的感觉，立刻起身去拍身后那堵墙。 少女骨相分明的手掌拍在墙壁上，传出沉闷的‘啪啪’声响——这墙绝对是用上好的砖擂起来的，不然不可能如此结实。 叶可檬一把将麻袋、哦不，布袋扛到肩上，想爬上墙壁看看对面是什么。 这么一甩，她发现了问题——布袋很轻，轻到完全不像是装了东西的样子！ 她心里一慌。 赶紧将布袋放下，手指不慎灵活的解那些打好的结。 一颗心在胸腔里‘嘡嘡’直跳。 她的压寨郎君不会被留在峡谷里没跟出来吧？！ 要是早知会如此，她一定把灰凤凰抱在怀里，说什么也不装他进袋子了。 叶可檬看着空空如也的袋子，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跟她相依为命、女耕男织、居家旅行必备的灰凤凰不见了！ 她大大的杏眸里涌现水光，嘴巴也一寸寸瘪起来：“呜……” 刚‘呜’出声，凤凰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找什么？” 叶可檬立马抬头看去，只见凤凰还是那副灰扑扑不起眼的样子，像一只普通的鸽子，此刻他正站在自己刚打算攀爬上的墙壁顶部，用那双乌金、神性的眼睛俯瞰她。 叶可檬眼睛缓缓瞪直，不敢置信的看着灰凤凰，然后又低头看自己手中空空荡荡的布袋。 他什么时候飞上去的？ 凤凰眼眸中的神性被无奈取代，扭头，不想再就布袋的问题做讨论。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叶可檬放下疑惑，迅速爬上这座墙壁，跟灰凤凰一起往下看。 流水潺潺，蛙鸣阵阵，耕田被分为一个又一个整齐的方块，农人牵着耕牛在田间漫步，惬意非凡，怎么都不能把这里跟峡谷联系起来。 凤凰乌金色的眼眸里闪过疑惑，很快便化为了然。 空间拼接之术——女皇天赋技能之下最强的术法。 毕竟，叶可檬身上带了九州书院信物，而九州书院又是女皇下凡所创。 那么他们走过的峡谷空间被拼接至此，便合乎逻辑了。 凤凰略去女皇，将信物把他们引来九州书院的事情告诉叶可檬，问她：“你现在是打算进书院，还是回家？” 留在九州书院便不需赶路。只是，这里作为人间最大的修真门派，魔族一定会安插不少探子进来，他在叶可檬身边，很容易招来祸端。 倘若回去锦州的归星宗，路途遥远，期间同样会有不少变数。 两条路都危机四伏。 苍尧不做引导，只让叶可檬做选择。 “当然是回家啦，”叶可檬万分笃定，她胳膊支棱起来，将自己挂在墙檐上，双脚胡乱的悬在空中，说：“我们小猫咪，平生除了吃就是睡，去书院就得修炼，可是修炼太累了，不干。” 而且，666说过她是恶毒女配，实力最弱、容貌最美、最能找事，她要是强大起来，岂不是对不起恶毒女配的名号。 顿了顿，叶可檬歪过头，杏眸眨啊眨，“而且，我们说好了，要带你回家成亲的！” 苍尧：“……” 叶可檬凑近这只灰凤凰，目光炯炯，继续补充：“6……反正，要拜过堂，才是真夫妻。” 田垄间刮来一阵风，吹动少女散乱的刘海，却显地她目光更加坚定诚挚。 有一种嘴巴里叼着爱吃的食物，绝不会撒手的态度。 凤凰答应她：“好。” 叶可檬忽然凑近，满意的用鼻尖蹭了蹭灰凤凰的，笑着说：“走，咱们先去吃饭，吃饱了赶路。” 其实她是有些怕人多的，但食物的香味实在是太浓郁了，小猫咪好奇心又重，真的好想都尝一尝啊。 凤凰正要飞起，叶可檬就抢先一步将他捧在手心，然后两脚在墙上借力一蹬，猱身弯腰，稳稳落在地上。 “你翅膀的伤还没好，我抱着你。” 她将凤凰放在自己头顶：“这里好多人身上都带着鸟，我带着你也就不显得奇怪啦。再说，能让鸟儿安心停在身上，那些人应当不坏，我们不怕。” 说完，便跟666核对一遍买食物的流程，鼓足勇气，一边吞咽着口水，一边前往各个摊位。 叶可檬说得没错，这里与琳琅城不同，街上行人约莫有半数都是练家子，他们身上都带着或大或小、颜色各异的鸟，彰显自己的修行者身份。 苍尧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游历过凡间，上次下凡还是十六年前捉拿黑潮，于凡间集市并无兴致赏玩。 亦或者，他身为神明，与万千人间灯火、袅袅炊烟，总是格格不入的。 此刻，化作一只最普通的鸽子，站在一个未曾修炼的小姑娘头顶……苍尧被人间蒸气熏了个通透。 伙计合上两尺来宽的蒸屉，遮住外溢的蒸气，笑着将包子底给叶可檬：“姑娘，您的包子，三文钱。” 叶可檬早在刚穿越过来那会儿，就被666耳提面命的教了人间行走需遵守的规矩。 这会儿只是稍稍停顿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从袖口里排出三个铜板。 ——这是她离家那会儿，小包袱里装的盘缠。 正要走，叶可檬听到身边有人询问伙计：“小哥，给我来五个包子，这是银钱。我是自锦州来的，想向您打听一下，咱们九州书院一甲子一度的‘仙人指路’，可还要继续往前走？” “锦州哇，那离咱们可真够远的，听说此前还有黑潮侵袭，大哥你真是福气大！这都能赶来！而且你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咱们九州书院一甲子一度的‘仙人指路’明日开始，顺着这条街往前走，在第三个路口往南拐，那边是内城，你进去后再问问人，就知道‘仙人指路’具体在哪儿了。”伙计再次盖上蒸屉，灰凤凰的身影也再一次自水雾中清晰。 比他身形更加清晰的是眸中的怒气。 堂堂帝君，连人间烟火都没体味过，今朝居然被包子水雾蒸了两回！ 那人千恩万谢的走了，叶可檬忙追上去，猫爪子欠欠正打算拍他一下。 头顶的灰凤凰忽然咳嗽一声。 叶可檬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爪爪收了一下，没拍到此人。 不过她也开了口：“你是锦州来的吗？我也是！” 此人心事重重，陡然听到耳边有人说话，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回头一看，竟然是个有鸟的小姑娘。 ——众人皆知，带鸟的都是修行者。 男人一看惹不起，态度连忙恭敬起来。 叶可檬只是打听回去要多久，走那条路方便：“请问你从锦州过来用了多久？” 她连穿越变成人的事情都接受了，那条峡谷消失就消失吧，反正她还是要回家的。 带着她的压寨郎君凤凰回去拜堂成亲。 “多……久？”男人语调带了点奇怪的涩滞感。 叶可檬点头：“对，就是你走得哪条路来，用时多久，沿途有没有好吃的？” “路……路？时间？还有，吃……吃？”男人再次磕绊着重复。 叶可檬正因为此人的咬字发音头疼，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此人上半身的衣服下好像有什么在涌动。 她立刻手捧灰凤凰退后。 忽然间，面前之人的衣服爆裂而开，他身体上居然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蛇！ “你小小年纪便不简单，居然能发现我的身份，还如此盘问我，逼我露馅儿！发现我是魔族不直说，而是如此逼我，你们修仙者果然都道貌岸然！” 那些蛇骤然见光，好像得到了某种攻击信号，向着街上百姓弹射而去！ 这可不是逗猫棒。 叶可檬能感觉到蛇的杀气！ 她不知道这个人在说什么，赶紧下压腰肢，弯成一个惊人的弧度，躲过直逼面门的攻击，随后一个鹞子翻身，向远处跑去，手捧凤凰的同时，还拉了一个躲闪不及的小乞丐。 百姓们惊呼着闪躲，一位身穿青色劲装的少年高高跃起，将法器横在空中，同时手结法印，厉声道：“镇！” 少年手中的法器十分厉害，而那个行凶的男人实力实在算不上强劲，很快就被镇压住，但双手还是拼命的想要挣脱。 眼看着男人已经挣脱的松动起来，少年赶紧默念咒术，双手再次结出法印。 与此同时，街道两边各跑来一位身穿同色劲装的少年和少女，他们也加入了战局。 三人合力，很快就将男人镇压下来。 叶可檬此刻恰好退回了包子铺前，摊位上蒸汽弥漫，伙计将大大的蒸笼顶在头上，吓得不住瑟缩。 就在此时，叶可檬发现那氤氲蒸腾的水蒸气上有一模黑影在蠕动。 不及细想，她伸手一抓，直直捏住蛇的七寸。 那三位少年见这边还有一个漏网之鱼，连忙跑来用封魔芥子将其收起，又递给她一个小瓶子：“多谢姑娘，姑娘受惊了。不过，姑娘徒手抓魔蛇，恐会被魔气侵袭，这是清心丸，温水冲服，三粒便可恢复如初。” 叶可檬在凤凰那里见过装东西的芥子，因此对这个封魔芥子倒是不甚在意，她指着芥子里的蛇：“这是什么？” “此乃魔蛇，是魔族之人的魔气所化。方才那个人，便是魔族。”少年解释。 百姓们已经发出欢呼声：“真不愧是九州书院的仙人呐！” “哎呀，一个个郎才女貌，又实力强横，只有咱们九州书院才有如此气度的少年！” “多谢仙长救命！” “仙长，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家有个闺女，与你们年岁相符……” 前者还没喊完，后赶来的少年笑嘻嘻道：“救你们的是白灵禹仙长，他家里早早定下了未婚妻，至于我，还没引气入体呢，不着急成亲。” 叶可檬对白灵禹这个名字不可谓不熟悉。 她刚穿越过来那会儿，666天天念动着就是去找白灵禹退婚。 因此，她一听到此名字，目光便下意识从凤凰这儿挪到少年脸上。 凤凰：“？” 7、第 7 章 叶可檬怀里抱着鸽子，昂头看向白灵禹。 跟她此前看人的懵懂中带着好奇和戒备的目光全然不同，她看向白灵禹的眼神离是满满的惊讶。 仔细分辨去，还有一丝天然的亲近。 ——即便是退了婚的前未婚夫，那也是爹娘曾给她定下的亲事嘛。 他乡遇故知，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她正高兴的要开口说“我就是你那个指什么为婚的未婚妻”之时，白灵禹回头看向同伴，眉眼中带了无奈和浅浅的责备：“别乱传。今晨收到家里书信，言及未婚妻……她专程前往我家，已经退婚了。我那退婚未婚妻的名节也是名节，我已与她再无干系，你莫要再说。” 说完，白灵禹对叶可檬浅浅颔首：“多谢姑娘捉拿魔蛇，那清心丸记得服用。想必姑娘来书院，是为了明日开始的‘仙人指路’吧，祝姑娘得偿所愿。告辞。” 叶可檬一腔热血卡在嗓子眼，还没来得及热情一下，就被白灵禹对未婚妻的冷淡态度浇灌个透心凉。 他们三人在百姓们的簇拥下，向着云山雾罩、宛若仙境的九州书院方向走去。 徒留怀抱灰凤凰的姑娘一个人呆呆站在原地。 白灵禹似乎能察觉到叶可檬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刚侧头想回看一番，身边少年的手正好搭在他肩膀上，压低声音凑近他说：“怎么会退婚呀？你已经引气入体，是年轻一辈的翘楚，有希望在而立之年以前进入内门的，届时家眷也可来书院修行的。” 这么一打岔，白灵禹的头便没转成，再转了个弯，三个少年的身影就彻底消失了。 凤凰很明显的察觉到叶可檬心情的风云变幻，再联系到‘白灵禹’的话，他心中不免出现一个大胆的假设。 ——今晨，白灵禹收到家书中写的‘退婚未婚妻’，有可能是叶可檬。 既然家书是刚送到的，那么叶可檬的退婚时间……恐怕是遇到他的数日前，甚至很可能就是黑潮出现的前半天。 而自己，便是在黑潮过去后同叶可檬峡谷相逢。 时间如此之短…… 前未婚夫，便对上即将成亲的压寨郎君。 凤凰不想再思考下去，闭上眼，灰色的眼帘无奈遮住眸中神性。 “姑娘、姑娘，”包子铺的伙计感念叶可檬抓蛇救命之恩，说，“姑娘，是要参加明日的‘仙人指路’吧，看你的样子，恐怕还没找到客栈，对面客栈是我娘开的，你要是不嫌弃，就留宿在此。包子管够吃！” 叶可檬呆呆的状态总算有了反应，她摇头：“谢谢你，我不住了，也不吃了，我要回家去。” 说着，便又紧了紧抱着凤凰的手，朝那三人的反方向走去。 “我要回家，我要回归星宗。”叶可檬自言自语，仿佛在给自己打气。 她的语气实在落寞，有种难言的孤独感。凤凰眼帘睁开，由她抱着，问：“你是被逼退婚的？” 凤凰的用词很到位。 以刚才的交流情况来看，白灵禹应当不认识叶可檬。而叶可檬刚开始对白灵禹态度一如他人，听到这个名字后才做转变，那么合理的解释，便是这两人恐怕互不相识，只是定了娃娃亲，互相知道对方姓名罢了。 666都惊呆了。 【真不愧是万千人心中无可替代的白月光，只看了你的反应就猜出大概脉络，这也太聪明了吧！！！】 叶可檬脚步一顿，抿了抿唇，甩出两个字：“没有。” 凤凰不再说话。 “真的没有，不是被逼。”叶可檬逆着人潮向外，走出九州书院地界。 看着眼前的景象，叶可檬的话都瘪回肚子里，眸中很是震惊。 ——目之所及，尽显荒凉。大片大片干涸裂缝的土地，杂草都不长。城里人流如织，繁华热闹，城外却像是一片死地。 “这叫虚无之地。传闻，当年仙族女皇下凡，游历九州时，见此地幅员辽阔，却寸草不生，万物不活，便起了改天换地的想法，在此处建立起一座修真门派。如今数十万年过去，九州书院声名远播，但这块地依然没有完全恢复生机。”凤凰开口解释。 他当年在此征战时，还没有九州书院。 大约是很久以后的某一天，女皇寻他下棋，闻讯‘虚无之地’破解之法：“帝君，你和孤都知道，虚无之地，是个隐患。” “你想彻底除去他们？”苍尧随意的落子。 “孤知帝君不会同意。且，若能彻底除去，世上早没有虚无之地了，不是么？”女皇开口，“孤有个想法，需得帝君许可。” 自此，九州书院便成立了。 苍尧十万年没来这里，当时跟叶可檬挂在墙壁上，看到那块灵田生机盎然，还以为外面会有稍许改变。 结果这块虚无之地一如既往的死寂。 包子铺的伙计追出来，听到凤凰的话，震惊道：“小姑娘，你这只鸟的学识居然还挺渊博，我还以为这些事只有世代在九州书院长大的人才知道。” 凤凰抬眸看伙计。 伙计被这目光杀了一下，莫名心慌，他想起自己追来的正事，赶紧把怀里的风干肉、包子和水囊给叶可檬，说：“咱们书院外方圆千里都是这虚无之地，别说酒肆了，连驿站都没有。之前也不是没人建过，但都是莫名其妙的垮塌，把熟睡的人给砸死。而且即便是什么都不建，睡在荒野上，晚上也会莫名其妙的死亡。后来，还是咱们的老院长下令，选择了八个方向，依次向外挖地窖，方便书院学生回家。听我爷爷说，那些地窖的方位、大小、开口朝向等，都是有学问的。这么多年了，地窖没见垮塌过。但同一个人不能在同一个地窖里连续呆两晚，不然就会发生怪事。” 伙计继续说：“姑娘，你来的时候那些地窖里应该有食物和水，那都是书院的记名弟子备下的。但最近不是有‘仙人指路’，来咱们书院的人非常多，我怕那些事物都被吃完了，你稍微带点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如此一来，叶可檬不再客气。 她想着666曾交过的礼节，自报家门：“我叫叶可檬，是现任归星宗掌门，他是我郎君，凤……” 还没说完，就被鸽子跳起捂住嘴，只有下半句含糊的说了出来，“日后再见，我一定会答谢你。” 伙计听见叶可檬说鸽子是‘郎君’，整个人明显的呆滞一下。 见她要走，才反应过来：“哎呀姑娘说的哪里话，当时蒸屉里那条魔蛇简直吓死我了，幸亏姑娘出手相救。希望姑娘一路顺遂，平安回家。” 伙计进城后，还对有人把鸽子当郎君而震惊不已。 “早听人说有些人是‘武痴’，至情至性，修炼着修炼着就把宝贝剑当成道侣，但那都是传闻，今回我居然亲眼见到有人把观想的飞禽当道侣……这位叶姑娘也是至情至性啊。” 叶可檬怀里抱着凤凰，背上是沉重的食物和水囊，一步一步的朝远处走去。 依然是同走峡谷一样不急不徐的步伐，但凤凰就是莫名听出了一点沉闷的感觉。 叶可檬听到凤凰的声音：“你背上的食物……” 凤凰还没说完，她就回应道：“啊，你想喝点水吗？” 凤凰从不吃东西，他向来只做好了给自己吃，但他偶尔会喝水。 “不是，这里已经没人了，收到乾坤芥子里吧。”苍尧开口，虽说乾坤芥子必须要灵力打开，但只要与叶可檬接触，他就有灵力可以用，因此倒也方便。 “你是怕我累吗？”叶可檬说。 凤凰：“没有，我是听你脚步沉重。” 叶可檬一把将他搂紧：“嗯，你怕我累。凤凰，你真好。” 凤凰：“？” 将行李收起，叶可檬步伐果然轻快很多，走了一段，她甚至高兴的抱着凤凰跑了起来，长长的头发甩在身后，鎏金落日在她身侧：“我带你快点回家——啊！——” 一脚踩空，叶可檬整个人忽然从地平线消失。 “这是哪儿！！”叶可檬灰头土脸的爬起来。 “刚才那个伙计口中的地窖。”灰凤凰优雅的站在叶可檬头顶，也不知道他动作怎么做到这么快的。他乌金色的眼睛里带着思考，“这里的入口被人掩盖了。” “啊，掩盖这里的入口，那其他人路过这里，岂不发现不了地窖？”叶可檬说，“可是在荒野上过夜，都会离奇死亡——有人打算害人？！” “兴许想害人的不是人。”凤凰说。 叶可檬踮起脚尖，从地窖里探出头去，发现天色已晚，这种空旷的、没有掩体的地带对猫咪来说十分不友好。 她立马缩头下去，双手抱着胳膊，感觉这里安全多了。 地窖里阴暗湿冷，光线透不进来多少，随着落日西下，更是趋近于无光状态。 叶可檬不爱生火，这是动物的天性——畏火。 她靠在墙上，头边是站着的凤凰，她的耳朵能感觉到凤凰体温。 凤凰似乎觉得痒，往旁边侧了一小步。 叶可檬侧身跟上去，耳朵要贴着凤凰。 凤凰再侧，叶可檬继续跟。 凤凰：“……” 不知道为什么，凤凰明明小小的一只，但叶可檬就是觉得他可靠。 他给自己做鱼吃，给自己做衣服，给自己解释为什么会突然来到九州书院，还怕她累给她收包袱！ “凤凰，今天你问我我是不是被逼退婚了，其实也不算。”叶可檬想起这件事，给他解释，“不过我此前确实跟白灵禹有婚约。我出生那年，正好黑潮逃出锁妖塔，我娘不敌黑潮，用这枚九州书院的信物保下我，我爹外出采药，回来时发现只剩下我活着，但我因为黑潮侵袭，得了失魂症，前些日子刚好。我爹照顾失魂症的我到十六岁，跟黑潮一战后，也故去了。我醒来后，发现整个归星宗只有我一个人，我就在想，我若是嫁了人，归星宗怎么办？所以，我去跟白灵禹退婚，要找个压寨郎君。” 叶可檬感觉鸽子身上暖融融的，让她有了点困意，但还是继续说：“我……我醒来之后，爹娘都没了，留给我的就是一纸婚约和一枚信物。当时我退了婚后，我就觉得很……孤独，这个感觉其实也很奇怪，因为我们小猫咪都是独居的。但我就是觉得这世上好像只剩下了我，我亲手掐断了爹娘给我留下的牵绊。” “午间听到白灵禹这个名字，我挺高兴来着，可、可……” 苍尧定定地站着不敢动，仔细听她‘可’之后的事情。他感觉这只小猫咪对他收起了爪子，把最柔软的肚皮敞开。 可是，叶可檬接下来就没声了，同时，靠在他身上的重量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苍尧：“……” 果然，对小猫咪的感动，不能太多，一点就好。 8、第 8 章 小猫咪由于自身弱小，休憩时一般都保持高度警惕，在陌生地盘上的休息更是类似于假寐。 但这回，靠在灰凤凰身上，叶可檬感觉自己睡得很踏实。 即便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但这一觉的质量很好。 她伸个懒腰，眸中神采奕奕，打算找凤凰打开乾坤芥子，拿些东西吃。 凤凰听到小猫咪的诉求，乌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尤为深邃。 可他没有行动。 脚麻了、翅膀也麻了的事情他堂堂帝君会往外说吗？ 不会。 只要他稍微缓一会儿，即可恢复。 偏生小猫咪是个急性子，她上前蹭了蹭凤凰羽毛细密柔软的脖子，正要重复一遍诉求。 只见…… 直挺挺站着的凤凰维持同样的姿势，僵硬的摔倒下去。 叶可檬惊呆了：“凤凰！” 头着地的凤凰闭上双眼，暂时避免面对这个世界。 片刻后，水囊、肉干、包子三个包裹被摆在叶可檬面前，而凤凰则落在地窖顶部的旮旯里，背对叶可檬。 叶可檬：“凤凰，你、你别生气了。” 她咬了一口肉干，有点咯牙，但味道很不错，然后继续说：“都是我不好。” 小猫咪对道歉倒是无师自通。 可凤凰站着的姿势都没变，显然不想原谅她。 【你如果吃得稍微慢一点，恐怕能更显诚意。】666说。 “可是我饿。”叶可檬在脑海里对666说，“而且，我道过歉了。” 【……】听听这话，小小年纪就有渣女风范。 谈话间，叶可檬已经吃了三根肉干，正要拿起第四根，忽然嗅到空气中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味道是被风刮过来的。 片刻后，‘莎莎、莎莎’的声音传来。 地窖入口好像有什么东西爬过，在寂静无比的黑夜里尤为明显。 如果这里有野草的话，或许可以解释为风吹草动的声音。 但此地名为‘虚无’。 唯一的解释，就是外面有东西。 倏然间，爬行的声音停了，就停在地窖入口处。 叶可檬抬头，除了阴恻恻的黑暗外，什么都看不到。 但她知道，那东西距离她和凤凰，只有一块土墙。 想着伙计白日里说的——虚无之地晚上无人敢走，即便是仙长，在地面上留宿或赶路，也是死路一条。 因此，书院院长才会派人挖这些地窖，供赶路之人休息落脚。 可、可他没说这东西会守在地窖口啊！ 万一这东西下来怎么办！ 惊悚的感觉在叶可檬周身蔓延，她甚至连头发丝都紧绷起来，呼吸压低，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应对危险情况。 凤凰不知何时也落在叶可檬肩头，眸中带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如今刚涅槃重生，‘云苗’在叶可檬体内，倘若外面的东西要置他们于死地，他肯定会反击。 而一旦在此地发生战斗，九州书院的修仙者和魔族探子全都会知道他的下落。 只要被发现他同别人一起行动，那么他丢失云苗的事情便再难瞒住。 届时，九州动荡只是时间问题。 小猫咪比凤凰想得更能沉得住气，她一直原地不动保持戒备，并没有贸然冲出去。 大概是跟女皇一族沾亲带故得原因，在大事上不算莽撞。 凤凰如是想着。 - 与他们分别后，白灵禹三人回到书院试炼堂，将镇压住的魔族交上去。 掌管试炼堂的陈长老原本在低头喝茶，收魔物的事情由其弟子代劳。 就在白灵禹他们准备走的时候，陈长老忽然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猛地放下茶杯，起身道：“站住！” 动作太猛，茶水溅出，沾湿长老的衣袍。 但陈长老没在乎，他眸中聚了灵光，依次缓缓扫过三人。 三人均有一种自己被看穿，所有秘密和心事都袒露在光下的感觉。 确认此三人并非魔物伪装，陈长老才问：“你们身上有魔族尊者的气息，见过他了？” 语毕，他先自我否决，“不对，如果你们真跟他打照面，肯定活不到现在。仔细说说，刚才发生了什么。” 三人交代后，陈长老赶紧去看收上来的封魔芥子，沉思道：“的确是魔族三大尊者的气息，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位。” 他抬起头，审视的目光再次落在三人身上：“此魔身上有魔族三大尊者所布之术，只要他不主动暴露，即便是我，都不一定能发现他是魔族，你们三人是如何发现的？” 三人十分惊愕，其他两人立刻看向白灵禹，他是最早赶到的。 白灵禹忙抱拳：“回禀陈长老，当时弟子正在巡街，忽然听到百姓惊呼，同时感知到魔气，便立刻前往出手……” “也就是说，你赶到的时候，此人已经开始主动攻击百姓？”陈长老摇头，“不可能，他自身实力不强，不然也不会被你们轻易镇压。且他身上有封掩气息之术，应当是要潜入书院内部做探子，同其他魔族里应外合。因此，他定不会主动在街上攻击百姓。一定是有人先看出了破绽，逼他现行。” 听着长老笃定的话语，白灵禹面前忽然浮现出一个身穿改良男子衣袍的小姑娘——就是那个敢徒手抓魔蛇的。 他赶到时，此魔物的愤怒主要是朝着那个小姑娘去的。 难不成，她一眼就识破了魔物？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高手在民间’？”陈长老喃喃，随即吩咐：“不管是与不是，去请这位姑娘过来一趟。” 白灵禹三人立刻应声：“领命。” 看着他们的背影，陈长老赶紧补充：“记得，态度恭敬些！” “是！” - 叶可檬这戒备状态已经维持一夜，她感觉每一块骨头都仿佛僵住。 就在她想要稍微换一个动作的时候，‘莎莎、莎莎’，诡异的爬行声再次响起。 叶可檬吓了一跳，原本一直压低的呼吸错乱一下。 当她赶紧补救的时候，那个爬行声明显顿住，然后，缓缓、缓缓朝她的方向接近。 这玩意儿当真是听声音攻击的！ 无边的惊悚感让叶可檬头皮几乎炸开，要是此刻她是猫形，恐怕浑身毛都炸了。 【冷静，小猫咪，根据白日里伙计的说法，在地窖里大概率是安全的……】 666话音还没落，就发现那个比黑色东西在往地窖里爬！！ 它一个系统都要吓破胆！ 叶可檬已经吓到所有汗毛都竖起，无尽的恐惧中带着决一死战破釜沉舟的勇气！ 就在此时，她整个人忽然缩小，变成眼眸碧绿，浑身毛茸茸，爪子锋利的小猫咪！ 她尚且来不及惊讶自己总算变回了本来模样，就立刻压低上半身，呲出四颗小尖牙，喉咙里发出威慑的“哈——”声。 凤凰显然也没想到这只自称是‘猫咪’的兽会忽然变身。 如今他涅槃重生，身体沦为凡人，所有身为神仙的五感完全丧失，并不能透过土墙看到外面的东西。 但听这个声音，恐怕是某种爬行类的魔物，且数量不多。 有可能是……蛇。 此时，外面那个东西已然爬入洞内一部分，冷不丁听到这声明显来自于动物的威慑声音，而且好像还是同族，他的动作微微停了一拍。 就是这一拍，叶可檬在墙壁上借力弹跳，冲到此物面前，一爪子挥在此物头顶。 因为太过恐惧，不像此前跟凤凰打架闹着玩那样，这回叶可檬没有留手，锋锐的爪尖呲出，把已经探头入洞口那东西直接打了下来！ 眼睁睁看着那条约莫尺长黑蛇从洞口掉落的666：【？】宿主好猛！ 刚想飞到小猫咪身上使用灵力的凤凰：“？” 挨了一记猫猫无影爪、被兜头打落的黑蛇：“？” 黑蛇纵横虚无之地多年来，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整条蛇想要弹射而起。 还没起呢，从天而落的猫咪便一爪子按在他扁宽的头上。 柔软、毛乎乎的感觉自头顶传来，黑蛇再次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打得他措手不及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小猫咪感觉到爪子底下骚动的蛇头，害怕之余，越战越猛，绷紧尾巴，再次张大嘴巴：“哈——” 居然还敢模仿同族来威慑自己！ 黑蛇奋力挣扎，尾巴朝上甩，想要缠住叶可檬的脖子，但猫咪的脖子实在太毛乎乎、蓬松松，以小黑蛇这寸长的身体，头还被踩在地上，压根就缠不住一圈。 小猫咪张嘴跟黑蛇的尾巴斗智斗勇，完全没注意到一丝光线从地窖口照入。 天亮了。 ——因为九州书院的镇压，虚无之地的危机在白天会降至最低。 就在一猫一蛇战况焦灼之时，外面忽然传来少年人的呼喊声：“姑娘，昨天在市集上见到的抓蛇姑娘！” “没错啊，百姓们说就是朝这个方向走的。” “方向是对的，再说，咱们天还擦黑就出来找人了，应该不会没赶上。抓蛇姑娘，你在哪儿？” 抓蛇姑娘？ 黑蛇反击的动作再次一滞，叶可檬眼疾手快的收爪打下，又一次把蛇头狠狠踩在地上。 虽然现在她占了上风，但小猫咪从不会对任何敌人放松警惕。 再说，这玩意儿能在虚无之地上爬行，她可得小心了。 可就在下一瞬，黑蛇居然钻入地下，彻底消失。 叶可檬小猫咪感觉爪子下踩到了厚实的地面，连忙探出一张猫猫头，想要寻找其踪迹。 凤凰却听到外面那些寻找叶可檬的声音越来越近，他回忆着上次叶可檬由猫变人的情况，跳在她背上吸收云苗中的灵力。 ——此兽模样实在罕见，不宜被外人发现。 根据他们接连一个月来的朝夕相处，凤凰发现这只自称‘小猫咪’的物种自己不会切换兽形和人形。 可是说是相当的……不聪明。 当时他动用‘洞天漂影’术法同岱渊交流，手上的小猫咪忽然变人，兴许是他汲取灵力过多的缘故。 凤凰一直有这个猜想，但没机会尝试。 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叶可檬正寻找黑蛇是从哪个洞钻进去的，冷不丁又变回人，四肢没站稳，眼看着就要脸砸地，苍尧下意识落于地上，张开翅膀拖住了叶可檬的脸。 叶可檬立刻不去管‘大变活人’一事，高兴的在凤凰翅膀里埋脸。 脸下的凤凰整只鸟都僵住。 “？” 9、第 9 章 即便凤凰此刻仍是灰鸽子外形，触感却跟鸽子有天壤之别！ 凤凰的羽毛纤长，每一根上除了有圆润的羽片外，底部还有许多柔软的绒羽。 这些羽片手感光滑，软硬适中，随着叶可檬蹭来蹭去的动作，羽片上每一根绒毛的朝向改来换去，简直让猫咪欲罢不能！ 此前凤凰很是矜持，让她抱的次数都很少。 这回居然张开翅膀由她蹭，叶可檬简直要迷失在这光滑、柔软又不失韧性的触感中。 666看得是心惊胆战。 小猫咪不知道，他可是晓得，凤凰羽是天地间十大至宝之一。在战斗时可保护自身，也可化为吹毛断发的利刃，一举将敌人斩杀！ ——自家小猫咪现在就将脸埋在这一堆天地间至凶的杀器里，真真是初生小猫咪不怕凤凰。 眼看白灵禹三人依次跳下地窖，凤凰奋力用爪子蹬了叶可檬的脑袋一下，这才总算挣脱开来。 但还是晚了。 三人面色震惊的看着一人一鸟，心中都生出一个荒谬的想法——他们是不是下来的不是时候？ 这场景怎么这么像恶霸当街欺凌良家妇女啊。 尤其是那只鸽子，从背部到翅膀，羽毛凌乱，看起来极为狼狈，让人不得不产生一些奇怪的联想。 凤凰深吸一口气，勉强压制住施法让时光倒流，将一切拨乱反正的想法。 他扑扇翅膀飞到昨晚那个墙角，继续面壁去了。 白灵禹三人好不容易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将他们前来寻人的原因讲述出来：“那魔物身上有魔族强者的气息，按理说是不会被轻易发现，故此，长老让我们寻姑娘回去，问询姑娘一些细节并亲自答谢。可等我们从书院出来时，街上已不见姑娘踪影。向卖包子的伙计打听后，他说姑娘已经出城了。当时天色太晚，虚无之地的夜晚十分危险，我们不敢贸然追出来，这才耽搁至此。” 叶可檬脸上洋溢着蹭到凤凰羽毛的喜悦之色，听完这些说辞，仔细的捋了捋脉络，说：“我其实没发现那个魔物是伪装的，是他自己突然攻击我。亲自答谢就不用啦，我要带着压寨郎君继续赶路，回家成亲。” 因为昨日的倾诉，叶可檬心中惆怅尽消。‘白灵禹’这三个字再也不能代表她爹留给她的唯一牵绊。 毕竟，爹爹留给自己的是一纸婚约，并非白灵禹这个人。 她在退婚后遇到的凤凰，才是真正的压寨郎君。 区区‘已退婚的前未婚夫’，在小猫咪心中已被抛至犄角旮旯。 凤凰发现，这只自称是‘小猫咪’的新奇小兽，对成亲一事相当执着，可以说句句不离‘压寨郎君’。 好在这回她没将‘凤凰’二字脱口而出。 凤凰心中满意，转过身来看向叶可檬，心想，这只猫看起来又呆又憨的，记忆力倒也还行。 唔，孺子可教。 三人听到叶可檬的说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没想到得到的居然是这个答案。 想着长老的吩咐，白灵禹只好硬着头皮再次开口：“姑娘、姑娘留步，敢问，姑娘是此言当真非虚？” 一方面是书院颇有威望的陈长老的判断，另一方面又是当事人亲自陈述。 白灵禹不好直接否决一边，也不能为了完成长老的任务，违背当事人意愿，将其捉回九州书院，只好再三跟叶可檬确认。 叶可檬正要回答，灰凤凰忽然扑闪着翅膀落在她肩上，紧紧抓着叶可檬衣裳，施加力量带她往上飞，沉声吩咐：“有危险，快出地窖，回九州书院。” 那条在他们这里没讨到好处的蛇回去找了同伴。 他话音刚落，叶可檬瞬间感觉自己浑身每一根汗毛都竖起——这是被强大捕猎者盯上后小猫咪的本能反应！ 白灵禹三人尚且处于迷茫状态，只看到这位姑娘的观想禽鸟正带着她往上飞，随即叶可檬在他们头顶着急大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出来，往城里逃！快呀！” 叶可檬神色如此凝重，即便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赶紧动身往回跑。 他们这边一跑，那些潜藏着的群蛇便不在悄悄埋伏逼近，而是奋力直追。 昨日跟百姓们唠嗑的青衣少年回头看了一眼，裤子都要被吓掉：“妈呀，怎么这么多魔蛇！啊啊啊啊你们别跑那么快，等等我。” “别说话了，快跑！”三人中唯一的姑娘开口。 青衣少年嘴巴根本停不下来：“不是说虚无之地在白日里是安全的吗，这太阳才刚升起啊！” “不知道，你别说话，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叶可檬过了最开始的恐慌阶段，这会儿开始思考此人提出的问题。 那些魔蛇为什么要突然袭击他们？还是在白天。 魔蛇在四人一鸟身后紧追不舍，刚开始四人的速度还能跟魔蛇持平。但随着时间推移，四人竭力狂奔最初的爆发劲儿一过，反倒是群蛇速度占了上风。 白灵禹三人都是练家子，爆发力本来要比叶可檬强上不少，但叶可檬这边不仅有自己奔跑的冲劲儿，肩膀上那只灰鸽子还在奋力拉着她向前！ 两相加持，叶可檬居然是跑得最快的那个。 眼看那位唠嗑少年即将被一条魔蛇追上，他自己将乾坤芥子中的保命法宝一个个不要钱的往外丢。 这时候完全没有时间和心力念咒施法，各种法宝能发挥的效用极其有限。 这些法宝仅仅只是稍微阻拦了一下魔蛇的攻击，于它速度无甚影响。 白灵禹在三人中修为最高，眼看师弟要坚持不住，同样将自己乾坤芥子中的法宝往出砸。 他这边稍微好一点，能大概念出基础咒术，能让法宝不那么窝囊，稍微多释放出一点威力。 果然，那条魔蛇被击中，向后摔去。 危机暂时解除。 三人跑得筋疲力竭，总算是看到了巍峨城楼的一角。 这一角宛若黎明前的曙光，让四人一鸟都看到了希望，他们跑得比此前更带劲儿了。 守卫大老远看到虚无之地上有人狂奔，仔细看去，有三个都穿着九州书院的外门弟子衣裳，疑惑之余又不免心惊：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书院的仙人们如此狼狈？ 最让他惊讶的是，有一个身量纤细、没穿学院衣裳的人跑在最前面——此人居然跑得比书院仙人们都快？！ 至于哼哧哼哧，拼命拽叶可檬的凤凰，径直被守卫忽视掉了。 白灵禹气喘吁吁，丢出自己的身份玉牌：“快、等我们进去后就关城门，并找书院弟子守卫在此。我有事要向书院长老禀告，至于何时再开城门，你们听书院安排。” “是，仙长。” 他实在是太着急了，连自己的身份玉牌都没要回来，就赶紧往书院方向狂奔。 叶可檬即刻跟上。 虽然她不懂为什么要在‘蛇’前面加一个‘魔’字，但她上辈子是跟蛇打过架的。知道这玩意儿最为记仇，此次灾祸，指不定就是今晨被她揍的那条蛇报复所至。 因为这一点，她便必须跟上去。 叶可檬随三人穿过人挤人的街巷、抄小路，又翻过了一座山，直到爬至第二座山半山腰时，方才抵达书院入口。 入口处有一块空地，矗立着叶可檬当时在街上昂头看到的那座悬空石碑，碑上刻有四个大字——九州书院。 叶可檬努力昂着头，才将这四个字尽收眼底。 除此之外，叶可檬敏锐的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自石碑上散发，向外延伸，遍布整个书院入口。 她其实并不能瞧见这力量的形态，但山风刮过这里时，有被清晰的阻碍到。 【这就是真正的仙人的能力。】666给叶可檬解释。 “咦，这不是玄字堂的白师兄？”守候在入口的弟子瞧他周身脏兮兮的，惊讶出声，“师兄可是又遇到魔物了？” 白灵禹自打进城后，面色一直无比凝重，连身边少年少女喊他‘师兄’都没有回应。 此刻听到守门弟子的话，才恍惚的缓过神来。 他先是回头，看到这位姑娘带着鸽子一直跟在身边，方才松了口气，说：“师弟，事情比较严峻，我要向玄字堂诸位长老禀告。这位姑娘是人证，我可否带她进入？” 白灵禹实在是太着急了，问话也不过是走流程。 语毕还不等守门的弟子回复，就往里走去，示意守门师弟打开屏障一角，让叶可檬进来。 叶可檬发现，白灵禹不受阻碍的穿过这道被称为‘真正仙人能力’的屏障后，屏障上出现一行小字——【外门弟子·白灵禹（玄字堂）·进入书院】 “好神奇！”叶可檬杏眸瞪大，对666惊呼。 【这就是结界啦。】666继续解释。 “这……白师兄，”守门的弟子很是为难，不肯打开结界，说，“白师兄，以前只要有三个外门弟子做担保，是可以带书院外的人进去的。但今日不同往日，再过一个时辰‘仙人指路’就要开始了，我们专门被交代过，今日不能放任何外人进入书院。要不，白师兄，您先去请长老做个批示……” 他只是个小弟子，只能按规矩行事啊。 白灵禹脚步顿住，想要说‘请完批示什么都晚了，你先开，罪责我担着’，他还没开口，只见叶可檬信步穿过那道会阻拦所有外人的入门结界，与此同时，结界高处出现一道小字—— 【内门弟子·xxx·进入书院】 10、第 10 章 白灵禹愣住。 另外两个身着青衣的外门弟子已经震惊到下巴快要跌落在地，这、这这这、这位姑娘居然是内门师姐？！ 难怪能当街逮住那个被魔尊遮掩了气息的魔族！ 而且在虚无之地的地窖中，也是她早早的发现了埋伏的魔蛇！ 守门弟子看了看结界上的字样，一脸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又定睛看了看。 好像，不是，幻觉？ 可这位内门师姐着实有些面生。 不过，内门的师姐师兄们大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没见过也正常。 守门的弟子赶紧对叶可檬躬身行礼。 “黄字堂弟子安小山，见过……”结界上好像没有出现这位内门师姐的名讳，安小山有些懵，话还是接了下去，“见过师姐。” 虽说叶可檬看起来年纪很小，比在场他们看起来都要小，但能成为内门弟子的，修为一定都十分高深。 而修为一高，年纪就不可能太小…… 再说，短时间更换容貌的法术也不是没有，因此，即便叶可檬看起来就是个懵懂的小姑娘，他还是得开口叫师姐。 可这位师姐的名讳居然没出现在结界上…… 啧。 安小山眼睛圆瞪，猛地意识到结界上没出现名讳代表了什么——代表这位姑娘还没正式进入书院，而是身负书院信物，前来修行！ 他倒吸一口冷气。 别人对此不太了解，但守门多年的他可是无比清楚，能被书院赠与信物，少说也是半步飞升的仙家，再往高点，就是真正的神仙！ 那可是长生不老法力无边的神仙啊！ 也就是说，面前这位身负信物的师姐的爹娘，至少有一位是仙家！ 那可是比书院长老都要厉害太多的大能！ 白灵禹三人这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对叶可檬行礼：“弟子白灵禹、楚夏、乌振弋，见过师姐。” 在一声声‘师姐’中，叶可檬默默伸手，托了托灰凤凰的脑袋，小声补充：“还要给我夫郎也打招呼的。” 凤凰：“……” 叶可檬侧头用耳朵蹭了蹭凤凰，凤凰下意识躲开。 她以为凤凰生气了，继续小声说：“你放心，我不会在这里当师姐的，我把虚无之地中上发生的事情告诉这里的仙人后，咱们就回去成亲。” 叶可檬想到什么，补充：“我不会像你话本子所讲的那样，飞黄腾达后就抛弃妻子的。” 凤凰有些错愕，没想到叶可檬还记得他当时念的那段话本情节。 不过抛弃与否，于他而言，并无差别。 几人没听清楚叶可檬嘀咕了什么，正要请她进去，忽然瞧见山上乌泱泱飞下来一堆顶级法器。 每个法器上都站着人。 “好像，是书院十二位长老。”安小山喃喃。 叶可檬抬头看去，有可以容纳几个人站的叶子，也有花朵、小舟，除此以外，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剑、铁锹、锄头、扫帚…… 以上这些叶可檬虽然觉得奇怪，但也都可以接受，最后一个，她实在有些不太能理解——有一个人、不对，一只扁嘴大鹅是站在锅里飞下来的。 “好想加水煮开啊。”叶可檬想起了666给自己说过的炖大鹅。 她还没吃过呢。 凤凰咳嗽一声，让叶可檬打住自己的危险思想。 站在叶片上的长老已经下来，径直走向叶可檬，上下打量她一番，微微皱了皱眉：“居然还是凡人之躯。” 第二位长老直接伸手，想给叶可檬摸骨。 孰料叶可檬看起来目光清澈懵懂，在他手掌落下时，却出其不意的猱身躲开，动作灵活，反应敏捷，压根就不像没接触过修行的。 第三位长老时从莲花里走出来的，她一袭淡粉衣裙，眉心点着花钿，说：“孙长老你如此毛躁，吓着她了。” 第四位长老则从铁锹上走下来，笑嘻嘻道：“老孙可是以身法著称，这小姑娘凡人之躯，未曾开始修炼，就能让老孙一把捞个空，嘿嘿嘿，是不是老孙练功懈怠，不行了？” 紧接着，一共从各式各样的法器中走下来十一位仙长，最后第十二个，是一只铁锅炖大鹅。 人一多，叶可檬就下意识地紧张，更别提这些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没有当场做出防御架势，多亏了那只鹅。 想到铁锅炖大鹅，叶可檬亲不自禁吞了口口水。 那位眉心点着花钿的仙子以为她害怕，皱了皱眉，语带嫌弃：“诸位可是书院长老，如此盯着一位碧玉年华的姑娘，不丢人么？” “说得好像你花月明没看人家一样。”大鹅开口。 花月明长老轻笑出声，语调柔软：“哦，我最近正好炼出了些红莲业火，十分想试试，看看炖熟之后，你的嘴巴还像不像现在这么硬。” “嘠嘠——”大鹅赶紧跳出锅，不说话了。 因为他知道，花月明这个女人是真的会说到做到。 “这时候还在胡闹，成何体统，”第一位下来的长老说，“这位姑娘身怀书院信物，理应先去见过院长，走吧。” 他提起院长，其他长老皆缄默下来，面上带了郑重和尊敬。 ——书院建立这数十万年来，长老偶有更替，但院长从未变过。 一些只有他们这十二位长老才能了解的秘辛中甚至写过，院长好像原本就是天上的仙人来着。 但这卷秘辛存放年代久远，多处脏污，具体事情已无法考究。 花月明走到大长老身边，轻声问：“院长不是常年闭关？” “是，院长一直在闭关，但这位姑娘带着信物进来，结界异样，院长已察觉到此间发生之事，传召我带她过去。” 花月明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叶可檬亦步亦趋的跟在大鹅身后，眼睛里像是盛了星子一样亮晶晶的。 旁人还以为她是因为即将能见到院长而高兴，但凤凰知道，这只猫估计是盘算着从哪儿下口比较好吃。 凤凰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最近编撰的《新奇生物图册》中小猫咪一页加了句，极为贪吃，偏好鸟纲类型生物。 叶可檬盯着大鹅来回扭动的尾巴看了很久，脑海中冷不丁出现一只尾羽曳地，颜色火红鎏金的鸟——凤凰。 她下意识说：“你比他的尾巴好看多了。” 凤凰：“？”他不想比这个，谢谢。 前面走着但耳聪目明的大鹅：“？”感情你一直盯着我屁股看，是为了跟你肩膀上那只灰鸽子做对比？ 本大爷的屁股哪里不如灰鸽子的好看了？！ 要不是前面大长老神色凝重，大鹅一定会回头跟叶可檬干一架。 凤凰则给小猫咪那一页又加了两个字：好色。 想了想，他觉得这样形容似乎不大妥当，毕竟这只猫对人形的生物并没有如此癖好。 于是他给好色后加了括弧，偏好鸟纲类型生物，括弧。 做学问，编撰书册，一定得严谨。 666在心中已经把【渣女】两个字说烂了。 怎么有人能做到渣的如此心安理得啊。 得亏凤凰肚子里能撑船。 临近大殿，拾级而上，叶可檬总算将目光从大鹅身上移开，想到了自己的正事。 ——告诉这里的管事人虚无之地上发生的事情。 殿门古朴厚重，在叶可檬面前缓缓打开，十二位长老分立两边，并没有进去的打算。 大长老对叶可檬叮嘱：“进去吧，院长就在里面。” 叶可檬颔首，她这会儿倒不怎么害怕，抬起左脚，跨过门槛。 甫一进去，她心中又隐隐而生那种自己进入另一个空间的感觉——跟当时从峡谷走到九州书院大街上是一样的感受。 只不过当时她在走出峡谷前，就有所察觉，这回则是彻底进来之后，才感觉到这儿空间的不同。 不过，这也佐证了凤凰给她的解释，她之所以能从峡谷走到九州书院，是因为这块书院的信物。 她掏了掏，将信物捧在手心，这才抬眸看向大殿深处那位盘膝而坐的身影。 这一看，叶可檬有些吃惊，她虽然听666说过很多修仙修成鹤发童颜的故事，但一路走来，她所看到的人都还算正常。 年轻的脸对应黑发，苍老的面容则是白发。 院长长着一张很是年轻的面容，用‘英俊’这两个字形容他，甚至都算是给这两个字添彩了。 但他却有一头银白的发丝。看起来有些不那么协调，却不显怪异。 站在叶可檬肩膀上的凤凰陡然见到此人，眼睛眯起，遮住眸中神光。 此人修为极高——他的身份不能暴露。 小猫咪开门见山：“院长大人，我叫叶可檬，听说您因为这枚信物要见我。不过，我不想成为书院弟子，这块玉环于我，只是娘亲留下来的念想。” 院长不置可否，只是问：“既如此，你来书院是为何？” “我昨晚出城，原本打算回家去成亲。但没想到虚无之地出事了，”叶可檬说得很仔细，“我本来在地上跑，忽然之间就掉下一个坑，我才发现那个坑是您主张挖的地窖。但是我在掉进去之前，没看到地面上有任何坑洞痕迹。也就是说，入口被不知道什么东西遮掩住了。我不知道被遮掩的只是那一个地窖入口，还是其他入口也遭了殃。” 院长面容没有丝毫变化，但叶可檬能感觉到他在认真听，这让叶可檬对院长的好感度蹭蹭蹭上升。 “后来，我就留宿在了地窖里，没有继续赶路。接下来，我遇到了一条蛇，他们其他人管这个叫魔蛇。那条蛇先是在洞口守了一夜，临近黎明时，我不小心发出声音，此蛇便探入洞口，还好我把它制服了。可就在制服它之后一盏茶的功夫，偌大的蛇群开始追击我们。被追的时候，一个弟子说虚无之地白日里都是安全的，可今天突然就不安全了。无奈之下，我们只能逃入书院境内。” 院长道：“我知晓了。” 同样的对话也发生在殿外，陈长老听完白灵禹三人讲述，眉头紧锁。 他几次想去敲院长的门，将此紧要事情禀告，但还是按耐住了。 叶可檬抬眸看向院长，杏眸里带着错愕。 ——怎么一句‘轻飘飘’的知晓了就结束，这时候难道不是去清剿魔蛇吗？ 院长居然给她解释起来：“此事并非一朝一夕可解，不过，九州书院屹立在此，定会保一方百姓平安。” 小猫咪是一根筋的生物，这么云里雾里的描述，她才听不懂。 666赶紧解释：【他的意思就是这件事不在你能力范围内，你管不着，他们自会处理。】 院长目光落在叶可檬手中的玉环上，说：“现如今，虚无之地灾害频发，只能将通道暂时关闭，在此期间，你恐怕回不了家。” 叶可檬的手瞬间攥紧。 院长说：“不过，你不想入书院，便不入。只是你身负玉环，又穿过了结界，那么这段时间，在九州书院内，你需得以书院弟子自居；离开书院，你便只是叶可檬。” 凤凰此刻已经认出这位院长来。 ——曾经女皇左膀右臂、后来消失数十万年的将军，历珩之。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这位将军向来只认规矩不认人，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公事公办的态度，除了女皇。 可是此回，他却对这只猫尤为照顾。 那这只猫跟失踪的女皇，到底是何关系？ 11、第 11 章 凤凰觉得自己此前对叶可檬身世的理解可能有些偏差。 身为天庭之主、众仙之首的女皇，跟小猫咪之间的牵绊，恐怕不止‘远亲’这么简单。 但要再往亲近了想…… 忽然间，一股强横、摄人的威压猛地迸发，打断凤凰的思考，径直向他袭来！ 高阶强者的威压，别说一只鸽子，恐怕外面的长老都承受不住。 凤凰依然阖着眼睛，只是眸光骤然冷冽——历珩之这是察觉出不对劲，要逼他出手！ 叶可檬对危险的感知同样敏锐。 即便这股威压没有针对于她，但她的身体已经率先后仰，同时双手伸出，将灰凤凰揣在怀里，借地一滚，躲开那般袭击。 一串动作行云流水。 叶可檬怀揣凤凰，半跪于地，微微抬头，目之所及，一圈无形的气浪自她方才站立的地方波动而开。 吹动叶可檬颊边的碎发。 “院长大人，你反悔了？”虽是问句，但叶可檬语调平静。 此处不留她，她就带着凤凰回家，即便路途艰险，但小猫咪有的是闯劲儿。 大殿深处，满头银丝、面容清俊的历珩之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思，皱了皱眉，并不做回答。 他们白鹇一族的天赋技能有二，其一为预言，其二则是塑造空间。 身为曾经女皇之下最厉害的预言者，历珩之灵感敏锐，一旦自己被人窥伺或者看穿，他都会有所感知。 起初，他并没有在乎叶可檬肩上这只鸽子。 但方才，他忽然有一种被看穿身份的感知，而这份感知的来源，正是这毫不起眼的灰鸽子。 ——才有了方才的试探。 但是叶可檬对这只鸽子保护的紧，历珩之一挥袖子，空间切换，叶可檬只感觉一阵强风向自己袭来，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下一瞬，她出现在殿外，视野里全是各种各样的袍角。 ——那十二位长老。 叶可檬明显感觉到，自己出现的一刹那，空气都寂静起来。 随即，是各种各样的问询声：“你、你跟院长动手了？” “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你既然来学院拜师，院长就算是你的师父……” “我不拜师。”叶可檬还没从刚才的战斗中缓神，这会儿即便有大鹅在旁，她的身体依然是紧绷的。 她抱着灰凤凰后退，目带防备之色，“我要回家去。” 先前那个院长大人明明说好的她可以不拜师、不学艺，只是因为通过了结界，在书院内得以弟子自称。她还觉得这人不错，没想到却突然袭击！ “他突然袭击我，偷袭！”叶可檬在脑子里跟666控诉。袭击她的压寨郎君也就是在袭击她！ 【……你别说歌词，会出戏。】666捂脸。 叶可檬的话如此大逆不道，大长老严肃的国字脸一抽。 他长须一抖，正要训斥，掌纹脉络在此刻微微泛光，这是掌门同他传书的讯号。 大长老仔细端详片刻，眼底闪过一抹深深的不可置信，但很快消散。 再抬头时，他依然语带斥责：“院长吩咐，念你一介凡人，来九州书院不易，此事就此揭过。又因你只是一介凡人，内门弟子所属地字堂与天子堂皆修为上佳者，你便住在后山星筑。” 眼看叶可檬抱着那只不起眼灰扑扑的鸽子都快退到台阶底下，大长老不得不加快语速：“除此之外，你只要遵守书院规矩，那么答应你的事情便作数。” 叶可檬的脚步倏然停下。 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凤凰打开一侧翅膀，她感受到了凤凰柔软顺滑的羽毛！ 叶可檬用尽毕生理智，才控制着没有去蹭上一蹭。 同时，她也反应出了凤凰的用意——这是，不想让她走？ 日光倾洒而下，照亮小猫咪剔透的双眸，里面倒映着大殿的翘角飞檐，还有垂下来的一枚八角铃铛。 - 片刻后，叶可檬得到一本比她手还厚的《九州书院弟子规》，一张后山地势羊皮卷和一只普普通通的装着两枚中品灵石的荷包。 那两枚中品灵石是内门弟子每月份例，此后只要她在书院，每个月都可以去院长大殿下方的清风堂领取。 凤凰落在叶可檬肩膀上，除了刚才叶可檬执意要走，他不着痕迹的拦了一下之外，就再无任何动作。安静的像一只真正的供人修练的观想禽鸟。 ——他知道，刚才在大殿里，是叶可檬帮了他。 倘若叶可檬没出手，亦或者反应没那么快，在历珩之的威压下，他要么被碾碎伪装、恢复凤凰模样，要么就得动用云苗之力，抵抗威压。 不论哪种，他的身份都会暴露。 将身份和自己如今手无缚鸡之力的现状暴露在一个已经在仙界消失了数十万年，不知是敌是友的神仙面前，其危险程度不言而喻。 但他之所以决定留下，除开最主要的历珩之一定不会放小猫咪离开的这个原因外，还想看看女皇安插历珩之这枚棋子在此，到底有何打算。 叶可檬盘膝坐在清风堂旁边的地上，手捧地图，仔细端详，弟子规则被随意的丢在身旁边。 有弟子三两成群、络绎不绝的从她身旁经过，话里话外讨论的都是‘仙人指路’。 只有几个人说起书院多了个拿着信物进来的内门弟子的事情。 叶可檬对此充耳不闻，视线是落在地图上的，话却是对凤凰说的：“我先前觉得那个人好厉害，下意识想带你跑，但其实，作为小猫咪，我们被欺负了才不会夹着尾巴灰溜溜离开，而是要伺机行动，直到把他也咬下一嘴毛为止！” 凤凰缓缓打出一个“？” 666痛苦面具：【小猫咪，我觉得凤凰想要留下，可能不是为了报复。】 哪有人报复心比小猫咪还重呀！ “哎呀你们系统不懂。”叶可檬敷衍道。 666：【……】 她在心里反驳了666，手上则拿出一颗灵石递到凤凰面前，哄他：“这个给你，你别那么生气，我会帮你找回场子的。” 因为刚才的救命之恩，凤凰没拒绝她，纡尊降贵将这枚杂质含量多到他几乎没见过的灵石放在背上。 叶可檬立马眉开眼笑。 666：【！！！！】我再跟你好我就不叫666！ 自觉已经哄好了凤凰的叶可檬按照指引，走向后山，随着她不断行进，高耸巍峨的楼宇大殿和朗朗的读书声渐渐被抛在身后，再被华盖如冠的大树一遮，就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刚开始走得还极为顺遂，但后面树一多，路就没了。更何况这些树高十丈有余、入目皆是树干，小猫咪那彪悍的认路能力已经不大管用。 她得走两步就停下来看看地图。 666见她走得艰难，骂骂咧咧哼哼唧唧：【我才不会告诉小猫咪，‘后山星筑’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听，其实已经废弃好多好多年了，这些年别说是有人住了，连路过那儿的是不是人都不知道。虽然这里还是内门地界，但灵气溢散，比外门还不如，就是妥妥的冷宫。】 “那不是挺好，”叶可檬瞬间对前路多了点期待，“没有人打扰。” 见她走得更起劲儿，666目标达成，功成身退……？？？ 等等！ 后面树干的阴影处，那是什么！ 叶可檬扭过头，此刻跟那条缓缓、缓缓从阴影里探出头来的蛇四目相对。 她认出来了，这就是她清晨拍到地上的那条！ 叶可檬微微躬身，压低呼吸，那条蛇见她如此谨慎，嚣张的吐了吐信子。 下一瞬，一本比板砖还厚的大部头书籍兜头砸来！ 魔蛇只能隐约看到书籍封面上的七个大字——《九州书院弟子规》。 叶可檬将书砸过去后，掉头就跑，此刻她顾不上再去仔细核对地图路线，只是凭脑子里的大概印象，往终点的方向跑。 这会儿她要是小猫咪身形，别的不说，肯定能甩掉那条蛇。 毕竟猫的反应速度可是蛇的八倍。 但她现在是人，只有两条腿，她连回头看都顾不上，拼命逃窜。 叶可檬可是真的不想再被蛇群追杀了。 从日光大盛到弦月低垂，期间叶可檬跑一段，凤凰叼着她衣服带着她飞一段，一人一鸟总算看到了点房屋的影子。 身后好像没有追踪的魔蛇了。 叶可檬松了老大一口气，“嘿嘿，我们这叫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这是666给她讲过的话本里的词。 凤凰：“……” 他冷静道：“先过去看看，小心一点。” 这里比他以为的更加危险。刚才那条蛇是怎么出现的，他居然毫无感知。 ——而且，在九州书院内门弟子的居住地界出现魔蛇，难道不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吗？ 行至近处，小猫咪闭上眼睛仔细地感知了一下，很平静。 ——危机解除。 但有了方才的魔蛇出现，凤凰对这里不算很放心，他让叶可檬将两块灵石切开，以他所描述的特殊阵法纹路布置在小院四周。 叶可檬跑了一天，已经困到眼皮几乎睁不开。 她‘趴’一声呈大字型倒在地上，咕哝道：“这里没危险，我想睡觉，明天干活。” 凤凰：“……” “呼~~呼~~” “？”一瞬便睡？ 凤凰闭了闭眼，随后睁开，伸出爪子掏出叶可檬怀里的灵石，连同自己背上的一起放在地面上，用羽毛尖切成可怜巴巴的五十块。 布阵要用四十九块，最后一块他塞回叶可檬的荷包里。 这样下来，原本就不大的灵石看起来更为细碎。 但家里贫穷，没办法。 凤凰带着灵石准备去布阵，飞到一半，折回来，将睡死的小猫咪提溜起来。 还是得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然遇到危险得不偿失。 因为提溜着人，还要选好位置布阵，凤凰忙活了大半夜。 直到四十九颗小小灵石全部埋在相应的位置，灵流亮起、交相呼应，勤劳的凤凰总算安心下来，带着睡得极其香甜的小猫咪进屋。 进去后，入目又是巴掌厚的尘土。 凤凰扫了一堆落叶，将叶可檬扔上去，然后开始打扫屋子，他感觉自己前半辈子加起来都没干过这么多活儿，而且还是以鸽子的形态干的。 好在整个星筑小院亮起细微灵流，虽不能抵御外敌，但能起个警示作用。 ——凤凰布置的阵法，即便只用了小小的灵石，那也是最顶尖的，纵使女皇来了，他也能有所感知。 叶可檬躺在被笼罩在灵流内的小院里，袖中玉环因为灵流的催发，氤氲出浅浅的光。 叶可檬迷迷糊糊的做了个梦。 12、第 12 章 叶可檬清晰的知道自己在做梦。 这是一种很奇怪、玄妙的感觉，一切就好像无师自通一般。 梦境里，她变成了原来的小猫咪模样，眼瞳碧绿、四肢轻盈、尾巴蓬松。 叶可檬打量四周，发现这是一个小院，看起来颇有些年头，墙上的砖瓦在雨打风吹下磨损不少，缝隙处爬满了墨绿色的苔藓。 她连跳带爬的上了墙，猫步一迈，优雅的走向小院大门。 “星筑。” 这不是她和凤凰的目的地嘛。 小猫咪歪了歪头，感觉自己的记忆像断片儿了一样。 她只记得自己和凤凰好不容易摆脱那条黑蛇，来到了这儿。她好像往大门口一趴就睡了过去，后面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猫咪下意识想去寻找凤凰。 可她绕着院墙走了一圈，都没看到一个人影。 忽然间，小猫咪耳朵猛地后转——她有听到隐隐约约的动静，不是风声，也并非蛇爬行过的声音。 是凤凰吗？ ‘梦境’这个认知给了叶可檬底气，她几步窜下墙面，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跑而去。 步伐轻盈，动作矫健，猫中翘楚。 在叶可檬跳出小院的一瞬间，正在打扫院子的勤劳的灰鸽子立刻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触碰了阵法。 但当他仔细感知时，却什么都没感应到。 灰鸽子下意识先回头看向熟睡的叶可檬，见她睡得正酣甜，这才转向门口——那里什么都没有。 小猫咪跑出小院，去追随那道声音。 可那声音也是奇怪，除了最初响了一下外，便再无动静。 叶可檬跑了一阵子，并没有发现任何除她以外的活物，正有些气馁，鼻尖猛地嗅出一点血腥气。 她立刻压低了身子，朝气味传来的方向‘猫’过去。 越往近，血腥气便越浓。 叶可檬的好奇心被勾起，想看看在她梦中流血的是谁。 又猫行一阵，叶可檬感觉自己鼻尖都要被血气吞没——这是流了多少血啊。 终于，小猫咪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一个背靠大树，手臂无力垂落在身侧的人。 这些血腥气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叶可檬正好从他正面而来，将此人相貌看了个完全。 黑衣黑发、面容清隽、高鼻薄唇、双眸紧闭，只是眼窝处微微有些凹陷，是个能激起人保护欲的长相。 小猫咪却没有欣赏这些，只是看他的眼皮有没有颤动。 出于谨慎原则，叶可檬在暗中潜伏许久，见他眼皮真的没动，这才从遮掩身型的花草后走出，朝他身边行去。 就在此刻，男人忽然间睁开双眸，垂在身侧的手闪电般伸出，去抓潜行而来的小猫咪。 小猫咪的脑子还没来得及反应，耳朵率先贴头，紧接着转前行为后跳，身体好像没有骨头一样，在空中扭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圈，躲开此人擒拿。 甫一落地，小猫咪张大嘴巴，露出四颗小尖牙威慑对方：“哈！——” 黑衣人身受重伤，这一抓已经是他全力一击，随后身体瞬息间泄气，精气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颓靡下去。 叶可檬以为他还在耍诈，再一次生气的哈气！ “别虚张声势了，你自己有多弱心里没点数吗？”黑衣人脑袋无力的往后靠，眸光带着嘲讽，“没想到，几次三番都栽到你手上，而我居然还不知道你这个毛乎乎的家伙是什么。” 他略微有些艰难的喘了一口气，继续说，“对了，我叫宿火，日后若是想恐吓人，别学蛇一样哈气了，直接说宿火死在你面前，绝对能吓得人跪地求饶。” 叶可檬完全不听他的话。 她们小猫咪对外界的各种情绪很敏感——这个黑衣人刚才那一抓，是想要杀死她的。 当而初她在峡谷里遇到的凤凰，就对自己完全没有一丁点恶意。 夜风吹得枝叶扑簌簌地响，连带着黑衣人的衣襟也被吹得紧贴身体。 叶可檬这才发现他脖颈右下方的锁骨处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凹陷下去一大块。 那个凹陷下去的形状有棱有角，好像是什么板砖一样的硬物砸的。 叶可檬正想着，黑衣人就这样没了声息，随后，在叶可檬的注视下，变成了一条小小的约莫尺长的小黑蛇。 十分眼熟。 叶可檬感觉这条黑蛇即便是耍诈，也对自己造不成任何威胁，于是缓步上前，在靠近黑蛇只有一爪距离的时候，快速伸出爪子拨了他一下。随后迅速收爪、后退。 黑蛇确实没了气息，像一条软绵绵的腰带，在猫爪下狼狈的翻滚。 叶可檬放下心来，上前仔细打量这条黑蛇。 ——居然正是在虚无之地上守了一夜、紧接着第二日带着魔蛇群追杀自己的那条。 而这条蛇的脖颈下方，有一处明显的凹陷，叶可檬凑近嗅了嗅，在浓郁的血腥气下，还有一点点熟悉的、自己身上的气息。 想着那个板砖的模样，莫名的，叶可檬联系到白日里她砸出去的《九州书院弟子规》。 “……这个梦境好奇怪。”叶可檬喵喵喵的嘀咕，“书怎么可能砸死一条蛇。” 再说，就她那个力气，即便这条黑蛇真的被砸到，肯定也是毫发无伤。 “小猫咪，起床。” 凤凰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音调不大，却响在耳边，振聋发聩，她懵了一下，四处寻找凤凰的身影。 她完全没注意到，随着自己话音落下，黑蛇脖颈处伤口的流血速度，居然在缓缓、缓缓减慢。 “小猫咪，起床。”第二遍声音响起。 叶可檬下意识‘喵喵喵’回应——“你在哪儿？” “起床，已经午时，该吃饭了。” 凤凰叫到第三遍时，矜贵的用翅膀尖尖戳了戳叶可檬的脸。 叶可檬只感觉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感在脑子里炸开，她刚意识到这是空间在切换。 而非从梦境中清醒。 紧接着，眼前黑暗的景象被明亮日光照耀下的窗棂取代，而站在窗棂上的凤凰正在收起方才戳她脸颊的‘作案工具’。 叶可檬一看到他张开翅膀，下意识就想去他怀里蹭蹭。 凤凰则是刚和她四目相对，就明白这只小猫咪意图不轨，飞快收起翅膀，摆出一副矜持又端庄的模样，像极了大户人家家中的正房夫人。 这回叶可檬刚坐起身，还没挨到凤凰呢，整个人头痛欲裂，居然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幸好床铺柔软温暖，叶可檬的后脑勺才没遭殃。 “我头好痛，风……”叶可檬这会儿还惦记着不能叫出‘凤凰’二字，“风吹动我的头……” 凤凰：“……”这都能连上。 666：【？？？】别说歌词，谢谢。 凤凰飞下来，落在叶可檬身边，在她吃惊的目光中，缓缓低头，将灰扑扑的鸽子脑袋贴上她的。 ……凤凰的脑袋居然比翅膀上最柔软的羽毛还要轻柔。 这是叶可檬现在脑子里仅存的唯一念头。 并不知道小猫咪在想什么的凤凰仔细感知了一下她体内的情况，并无异样。 他立刻想到昨晚那一点奇怪的感知——难不成昨天触动阵法的，真的是她？ 叶可檬这边，最开始跟凤凰额头贴额头的新奇劲儿过去，头痛欲裂的症状如山呼海啸般席卷而来。 疼得她在床上直打滚。 “痛……喵~”疼到极致，叫声中也带了点软乎乎惨兮兮的味道。 忙活了一夜外加一个早晨，准备等叶可檬吃完饭就去歇息的凤凰：“……” “喵呜~痛。”叶可檬额头沁出汗珠。 666见小猫咪如此症状，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别怕，小猫咪，这是你在觉醒天赋技能，别怕！只要找个长辈疏通即可。】 可它的声音被叶可檬的呻吟声覆盖掉。 凤凰当机立断。将叶可檬最早穿的那件被绑起来做鸽子袋的绿色裙子翻出来，把她全身囫囵罩住，随后收起床上铺着的凤凰翎，叼起裙子往前山飞去。 ——六十年一度的‘仙人指路’应当还没结束，叶可檬这病症，得白鹇族人才能救助。 所谓‘仙人指路’，是指天上的神仙下凡，寻找有缘人，对其进行指点。更有甚者，还会满足有缘人一个愿望。 而这些下凡的神仙，便是从白鹇、朱雀、青龙……等族群中各出一位。 小猫咪身负白鹇一族血脉，定会被白鹇族下凡的神仙视作有缘人。 凤凰先前见叶可檬身负九州书院信物，又被岱渊觉得眼熟，便猜测她多少会跟女皇所属的白鹇一族有些许亲缘关系。 加之昨日院长历珩之对叶可檬颇有些纵容的态度，让凤凰心中产生了一个更大胆的猜测。 ——小猫咪是女皇的亲女儿。 那么找一位白鹇族人帮忙查看猫咪的情况，也算症状对口。 叶可檬蜷缩在自己衣服所包裹的小空间内，并无半分不适，反倒多了点点安心的感觉。 她挤出一丁点理智，问：“我们去哪儿呀？” 声音又轻又弱，可怜巴巴的。 凤凰默默加快了扇翅膀的频率。 13、第 13 章 叶可檬刚问完‘去哪儿’，整个人立刻被更深一层的疼痛淹没。 猝不及防之下，她的身体骤然弓起，痛到无意识的轻颤。可这会儿的叶可檬却牙关紧咬，一句哀嚎或者痛苦的呻/吟都不曾发出。 小猫咪就是这样，稍微有点痛，她会在亲近之人面前‘喵呜喵呜’的撒娇。 但当真正巨大的痛苦降临，她反而不吱声了。 良久，叶可檬才重新找回意识。 她习惯性要睁开被汗水濡湿的眼帘，只是稍微用了点力，眼皮处立刻传来一种被碾压至碎裂的钝痛感。 叶可檬立刻一动都不敢动。 她才发现，原来不是不痛了，而是痛到极致，她已经习惯了。 可这一轮‘习惯’还没支撑多久，很快她的身体又迎来一轮更彻骨的痛楚。 不知过了多久，叶可檬晕晕乎乎中，感觉自己听到了喧嚣的吵闹声，很多人的样子。 她动了动鼻尖，发现自己居然没有闻到任何味道。 嗅觉的失控让叶可檬的安全感不断降低，她着急胡乱的探手，在衣裙做成的布袋里摸索片刻，总算找到缝隙，把手伸出去，摸到紧抓着布袋的凤凰。 手掌心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叶可檬的心瞬间放下一半。 即便柔软的触感后是钝刀刮肉的铭心之痛。 凤凰罕见的没有挣扎躲开，他目光在半山腰那些下凡的仙人们中逡巡，一个呼吸后，乌金色的瞳孔被凝重笼罩。 女皇所在的白鹇一族，空缺。 台阶上站着的书院弟子在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白鹇族还未有仙长降临么？” “确实有些奇怪，听说白鹇一族自古以来就是皇族，他们是众仙家的标杆，向来最为克己奉公，爽约什么的从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那……兴许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嘿，那咱们就继续等，能一睹皇族白鹇的风采，等再久都值得。” 灰鸽子振翅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只是偶尔扇动一下来维持自己和叶可檬不要掉下去。 同时，他通过与叶可檬相贴的手掌心开始源源不断地吸纳云苗之力。 紧接着，他抬眸看向天际，瞳孔中凝重已散，转而被无匹的神性覆盖——仔细看去，灰鸽子乌金色的瞳孔比之方才颜色更深，却略有缩小。 这才是真正的在涅槃之火中淬炼过的凤凰之瞳。 凤凰之瞳的特殊之处不在于看得远，而在于操纵的力量。 随着凤凰视线的延伸，栖梧宫院子里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子儿忽然旱地拔葱般飞起，直直冲出栖梧宫外。同时，它还避开了所有天兵天将以及过路神仙，一路疾驰，目标明确的飞入清泉宫中。 清泉宫内，岱渊正在整理书籍，浑然不知危险临近。 而那颗小石子儿显然也不打算在岱渊面前现行，它潜伏在暗处，仔细寻找角度——说时迟那时快，小石子裹挟着凤凰的力量，闪电一般腾飞而出，‘咚’一声击中岱渊神君的腮帮子。 气浪四散而开，桌上书叶哗啦啦翻开。 有那么一瞬间，岱渊是懵的。 下一刻，他整个人都被小石子带着飞起，速度极快的从大开的窗户穿出，向南直行，眨眼间便掠过南天门，往下界飞去。 直到岱渊神君飞过南天门，桌上的书籍翻页才缓缓停下。 而此刻，南天门的守卫将士才意识到刚才好像有人出去了。 两位将士互相对视：“有仙人下凡了。” “结界上显示出去之仙是岱渊神君，速度好快呀。” “是啊，我只看到一道残影。” “太快了，真不愧是岱渊神君。” 岱渊神君发誓自己这辈子都没飞得这么快过！ 再说，速度这么快真的不会出事吗！即便他原身是鸟，他也慌呀！ 岱渊想放慢点速度，可腮帮子上的小石子儿不允许。他探手去抓石子儿，却被气浪阻隔开，根本碰不到。 眼看着离地面越来越近，岱渊真担心自己会一头栽下去——那他数十万年的苦心经营的‘伟岸’形象就要全毁了！ 情急之下他化身为鸟，借用翅膀的扇动来抵挡石子儿的冲力。 别说，还真有点用，好歹在人潮上方堪堪稳住了身姿。 不知道是哪个内门弟子叫了一声：“岱渊神君！此回前来指点我们的是岱渊神君！” 所有九州书院内子，乃至百姓们都欢呼起来：“岱渊神君！” “虽然不知道这位神仙是何人，但能配得上‘神君’二字，修为一定是顶顶厉害！” “就是就是，别的神仙下凡，我都是能遥遥看到他们一点点靠近，岱渊神君不一样，我才一眨眼的功夫，他就突然出现了，真是太厉害了！” “对对对，太快了啊！” 话是这么说，但所有人都不敢一直盯着神仙看，大家都是瞟了几眼后就低下头去做矜持状，等待神仙挑选有缘人。 岱渊：“……”各位，速度快有什么好夸的，白鹇一族的能力不在于速度，而是占卜预知和空间掌控啊！！ 作为皇族，岱渊对亲姐姐一手打造的九州书院还是十分熟悉的，见此情景，无疑是一甲子一度的仙人指路。 刚想到这里，腮帮子上刚才怎么都抠不下来的石子儿忽然掉下。 外表光风霁月的白鹇鸟呼吸一滞，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石子儿下落，随后发现了石子儿下落方向的……灰鸽子。 四目相对。 啊…… 啊？？？ 几日不见，老凤凰你看起来过得着实、似乎、有些惨呀。 这个念头瞬间占据心神主导地位，将‘小石子儿袭击腮帮子’的事情挤开。 岱渊摇身一变，化身为渊清玉絜的神君模样。他在空中信步而行，每走一步好像都有阶梯一般，派头十足。 他走到灰鸽子面前，微微一笑：“这位……” ‘鸽子’二字还没说出，在灰鸽子冰冷的神性目光中，岱渊意识到苍尧搞他下来的意图。 “这位病重的姑娘，是本君的第一位有缘人。来，将她带上来。” 百姓们纷纷抬头去看这位‘幸运的病人’，却只能看到一只灰扑扑的鸽子，还有一个偶尔轻颤几下的绿色衣袍。 下一瞬，岱渊神君、鸽子、绿色衣袍都消失在百姓们的视野里。 ——他们进入了岱渊自己的空间之内。 叶可檬被平放下来，岱渊看到她的模样，先是认出她就是那日在苍尧手中由毛茸茸状态忽然变成人形的姑娘。 随后怔愣起来：“怎么会，她怎么会觉醒我白鹇一族的能力？” 这姑娘的本体不是鸟呀。 “你能救。”凤凰说了肯定句。 “能，我现在就救她。”岱渊在叶可檬身边盘膝，双手在身前凝出法诀，微红色的灵流从指尖蔓延，在空中形成一个复杂的纹路。 随着纹路的形成，叶可檬体内乱窜的神力似乎得到了指引，渐渐被安抚下来。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岱渊却一直眉头紧锁，输出的灵流也在不断增强。 片刻后，岱渊额头沁出汗珠，唇色看上去似乎都苍白了点。 好在叶可檬一直紧咬的牙关逐渐开始卸力，原本因为痛楚而皱成一团的脸渐渐舒展，呼吸也趋于平稳。 岱渊这才再次开口，声音有点虚弱：“她到底是何身份？如果她是白鹇一族与其他种族结合的后代，根本不会觉醒如此强悍的天赋技能。你要知道，我一点都不虚，我们族群血脉纯正的小白鹇觉醒时，我能同时指引八个，都不带喘口气的。” 苍尧落于叶可檬身旁，并不理会岱渊虚不虚这件事，说：“身份么，她的原身是你那日所见的四脚形态，她说那叫‘小猫咪’。她的天赋，同你天赋觉醒时相比，如何？” 要是苍尧损他一两句，岱渊肯定得吹嘘自己一番。 但苍尧没有，岱渊只好仔细地对比，片刻后，他开口：“我不知道。” 灰鸽子抬了抬头。 “我只能肯定地说，这么多年来，我未曾见过天赋及她一半的白鹇族后辈。而且，她还并非血统纯正的白鹇，这一点已经足够可怕。”岱渊说，“其它的，我不能多说，这些涉及到白鹇皇族的秘密。” 他没有明说小猫咪的天赋同自己相比如何，但其实已经给出了确切答案。 ——恐怕不在他之下。 而且，小猫咪的血统还不纯正，她甚至连个鸟的模样都没有。 这就有点恐怖如斯了。 此刻，叶可檬体内的天赋神力全然得到梳理，岱渊开始收阵，见凤凰还在看着这个姑娘，他说：“没这么快醒来，她天赋很强，得到引导后定然要昏睡个几天几夜，直到彻底将其接纳。在此期间给她喝点水就好，别刻意叫醒她。” 凤凰点头：“嗯，谢了。” 岱渊觉得神奇：“你居然会说这两个字，不过幸好你找了我来，要是换做其他白鹇族人，还没给她引导好了，自己先没灵力了。哎不过小猫咪虽不是鸟形，却觉醒我白鹇一族的天赋，自然也算我白鹇族人……不过她天赋这么强，她家长辈肯定是白鹇族里举足轻重的人物。你说她到底是我们白鹇族哪个老怪物跟外族生下来的崽，最近也没听说谁红鸾星动啊。” 岱渊想啊想，还是控制不住燃烧的八卦之魂，说：“那个……我皇姐下凡历劫二十年了，虽说她这么多年来都无比理智，把天庭掌管的井井有条。但万一她下凡投胎，喜欢上一个外族人……生下一个并非鸟形的崽……” 他抬头十分希冀的看向苍尧：“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是吧？” 话音刚落，苍尧一爪子按在叶可檬手腕上，云苗之力被吸纳，凤凰忽然振翅，破开岱渊摇摇欲坠的空间，叼着叶可檬往后山星筑飞去。 “哎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别着急走啊。这样算下来的话，我岂不是她亲舅舅？” 14、第 14 章 叶可檬苏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被关在了身体里，不能动、不能说话、甚至连转动眼球都做不到。 但她的意识是清醒的，她清晰的察觉到自己脑袋里多了很多很多东西——占卜预言、空间掌控…… 每一个都是由无数晦涩难懂的符号构成，乍一看无比繁杂，可是叶可檬偏生出一股亲切的念头来。 想到这里，她心念一动，距离她最近的圆形光圈立刻停止旋转，朝自己的方向飘来。 叶可檬探出意识的爪爪去触碰这个光圈。 甫一相接，q弹微凉的感觉便传递到意识深处，叶可檬忍不住又戳了一下。 光圈在她爪爪上跳跃，传递给她一股欣喜的情绪—— “好喜欢你呀，主人。” “嘿嘿，我也好喜欢你们。” 要是小猫咪形态，叶可檬现在一定高高翘起尾巴，高兴的‘喵呜喵呜’出声。 跟符号们玩耍一阵后，叶可檬无师自通的了解了一部分符号的含义及用法。 ——比如，最开始跟她玩耍的圆形小光圈，便是最基础的空间符号。有了它，自己的‘神识’便可以自由出入别人的空间。 只是神识。 当然，这也并非毫无限制，倘若布设空间的人实力高出叶可檬许多，那么她也是进不去的。 不过，这些也足以让叶可檬满足了。 “那我要是再多掌握些符号，岂不是可以预测未来发生的事情，还可以像院长那样给自己的大殿构建一处空间？”叶可檬瞬间觉得未来可期。 提到院长空间，叶可檬下意识想到那晚她所做的梦，以及梦中的小黑蛇。 刚开始她确实以为这就是一场梦，但她被凤凰戳脸叫醒那会儿，又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一股空间切换的天旋地转感。就跟当时见书院院长，进出大殿的感觉一模一样。 ——因此，如果她推断得没错的话，那晚她应该是‘神识’进入了小黑蛇的空间内。并非做梦。 可惜醒来后她还没来得及跟凤凰说，就全身痛的晕了过去。 凤凰……对了，万一那条蛇恢复了过来偷袭，凤凰又要照顾她，还要防御，这怎么忙活得过来？ 一时情急，叶可檬居然从这些充满玄妙符号的空间中抽身，转而对外界有了感知。 ——徐徐吹来的清风，院旁汩汩流淌的清泉，还有、还有在她身边小憩，呼吸平稳的凤凰。 一切恬静又祥和。 叶可檬倏然睁开眼帘，此刻，她找回了对身体的掌控权，下意识就要支棱起来往凤凰怀里蹭。 刚转了个身，猛地对上一张容貌清隽、凤眸狭长、高鼻薄唇，浑身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气息的男人。 “？”小鸽子在哪呢？！ 要不是他身上那令小猫咪足够熟悉的气息，叶可檬已经一爪子糊上去了。 即便如此，她支撑在身侧的手也爆出青筋，看样子忍得极为辛苦。 早在叶可檬睁眼的那刻，苍尧就从浅眠中苏醒，此刻见她半撑着身子不动，苍尧便微微倾身，打算查看叶可檬的情况。 哪知道见他凑近，叶可檬猛地后仰脑袋，同时喉咙里发出带有威慑意味的低沉的‘呜~呜’声。 小猫咪的威慑分为两种，‘呜~呜’声是针对于踩了自己底线的小伙伴的，而‘哈气’则是意味着‘来啊，开打啊’。 这是……让他别靠近的意思？ 还不等苍尧反应，叶可檬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方才有点‘过’了，于是她心不甘情不愿的支棱起脑袋，轻轻、浅浅的在苍尧脖子下方蹭了一下。 十分敷衍。 蹭完后飞快起身跳开，仿佛一瞬都不想跟他接触。 平生第一次，苍尧帝君感知到被嫌弃的滋味。 他默默在心理给《新奇生物图册》小猫咪那一页再加一行字——喜怒不定。 666则满心满眼只剩下【渣女】二字。 它对小猫咪说：【人家堂堂凤凰，苍尧帝君，这十六日来衣不解带的在身边照顾你，每日给你打最清澈的山泉水，你、你醒来就是这么嫌弃人家的。】 叶可檬心生惭愧，下意识看了眼凤凰，见到他那张生人勿近的脸，就忍不住打退堂鼓，小声狡辩道：“我也不想这样，他要是凤凰的模样，或者鸽子的也行，我都会很开心去抱抱蹭蹭他的。” 【你就是喜欢人家不穿衣服的样子。】 叶可檬：“……”说得好对，她居然无法反驳。 她破罐子破摔：“好吧，我确实喜欢他不穿衣服的样子，可能这就是渣女吧，但我们渣女也很专情的，说只娶一个就只娶一个，其他的大鹅啊、蛇啊，我都不会多看一眼。” 说完，叶可檬赶紧捂住嘴巴，她、她刚才一个不小心，把跟666的对话说出来了。 苍尧依然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袭黑袍，衬得他在扶手上敲击的手指修长漂亮。 在叶可檬话音落下后，苍尧忽然停止了动作。 同时，他略微有些凶相的目光也从薄薄一层眼皮下投射而出，落在叶可檬脸上。 叶可檬露出一个礼貌不失尴尬的笑容。 666很是惊慌：【宿、宿主，你要不道个歉哄哄他，咱们一会儿还有任务……】 “任务？”叶可檬对着凤凰这张矜贵的脸除了自我检讨外，压根哄不出口，她问系统，“什么任务？” 这会儿距离她完成第一个‘退婚’任务，已经过去一月之久了。 【跟随白灵禹、顾清梨等弟子，进入‘上古战场’，寻找九窍玲珑花叶。】 叶可檬表示理解：“我会努力采回这片叶子的。” 【不，你的任务并非采叶子，而是挑衅守护玲珑花叶的伴生兽，螭首。】 “？？？” 正当叶可檬要跟系统说道说道的时候，院外忽然传来一阵人声。 “叶师姐！” “可檬师姐！” “师姐你在屋里吗？” 叶可檬和凤凰齐齐转头朝外面看去。 只见院墙外探出几颗脑袋，有一个叶可檬比较熟悉，是白灵禹的。 她说：“进来吧。” 这新欢旧爱的。 苍尧目光重新落在叶可檬身上。 666又嘀咕了一句：【渣女呀。】 白灵禹带着两个师弟两个师妹进入小院。 上次跟他去虚无之地寻找叶可檬的话痨乌振弋也在其中。 甫一踏入，乌振弋小声说：“这里虽然是内门地界，但跟地字堂和天字堂完全不能比，灵气微弱的可怜，在这里修行还不如去外门呢。” “嘘，小点声，别被叶师姐听到了。”有弟子劝阻。 “听到怕什么，她跟咱们白大哥退了婚，不就是嫌弃白大哥还是外门弟子么？她自己带着信物，虽是内门弟子，却因为实力太弱只能住在这连外门都不如的地界，也是自作孽。” 白灵禹皱眉呵斥。 此刻，他们一行五人已经走到了院子里，绕过遮挡视线的石榴树，五人这才发现，屋内不止叶可檬一人，还有一个相貌好看到比他们此生所见之人都要俊朗的男人。 面对外人，凤凰的眼瞳化为墨一般的纯黑色，少了神性，但冷淡的气场不减。 “这……这位……”一个弟子瞋目结舌。 叶可檬不喜欢他们看凤凰的眼神，走到凤凰面前，转身，遮挡住他：“他是我郎君，等虚无之地恢复平和后，我们就回家成亲。” 最开始数落过小院的乌振弋气愤极了，再也憋不住：“你、你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廉耻。你先前同我们白大哥有婚约，无缘无故上门退婚不说，在书院里遇到还假装不识，要不是你成为内门弟子，有了姓名文牒，白大哥还不知道要被你瞒到什么时候！” 叶可檬不大明白：“退婚了就是陌生人有什么不对吗？” 乌振弋被她理所应当的语气气得快要原地升天：“对，很对！你十七日前你孤身一人来到书院求学，如今屋里却养了个男人，短短十七日，就移情别恋！而且还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他除了一张皮囊，哪里比得上我白大哥？” “男未婚女未嫁患难之际一见钟情相濡以沫，”叶可檬把被666薰陶过的成语全用出来，“他不嫌我贫穷，我怎好嫌他修为？再说皮囊，我就喜欢他没穿……” 说时迟那时快，苍尧伸手揽住叶可檬的腰，将她带的坐在自己腿上，同时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 在五人目瞪口呆中，苍尧低声说：“有些话咱们两人之间说就行。” 随即，他抬头看向对面五人，问：“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是一个姑娘拿了卷轴出来：“叶师姐，近期试炼堂新发布了一个任务，要去‘上古战场’寻找‘九窍玲珑花叶’。书院规定，凡是进入上古战场的任务，都需要至少一名内门弟子陪同，我等询问试炼堂的陈长老后，得知所有内门弟子都去处理虚无之地的祸患，并不在书院内，因此，才想劳烦叶师姐出山。” 要是放在旁人身上，肯定会问一嘴‘上古战场危险与否’，或者说‘我未曾修行，只是空有内门弟子头衔，遇到危险该如何处理’，但叶可檬一句话没问，她只是拉开苍尧的手，一口答应：“好。” 在场众人中，除了苍尧和666，皆不敢置信。 ——叶可檬师姐居然答应了？ 一行人走出小院，坐上陈长老借给他们的铁锹，飞回试炼堂。 直到其他三人离开，只剩下白灵禹和乌振弋时，乌振弋才挠了挠脑袋，不负方才刻薄的模样，说：“白大哥，你让我稍微刺激一下叶师姐，我是不是说得过了？其实，叶师姐说得也没说，婚退了就是陌生……” 看着白灵禹略带忧伤的面色，他赶紧改口：“不过，叶师姐能一口答应跟咱们去试炼，肯定有对你的一丢丢感情在内的。” 白灵禹闭了闭眼，想起当时他给徒手抓魔蛇的叶可檬药瓶时，叶可檬看着他想要开口的模样。 如果那会儿他稍微等一等，是不是就会有一个不一样的开始？ 想到这里，他眼前好像又浮现十六年来日日夜夜所做的那个梦——他梦到自己成了一只羽毛洁白的鸟，一只漂漂亮亮毛茸茸的小兽总是追着他跑，那只小兽虽然没有翅膀，弹跳能力却极好，几次都差点咬到他翅膀。 而就在叶可檬成为内门弟子的那晚，他梦中的小兽化形了，正是叶可檬本人。 自那以后，他再也没做过这个梦。 与此同时，叶可檬四脚并用的从苍尧身上弹起，仿佛他身上有刺一般。 苍尧对小猫咪敬而远之的态度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陈述事实：“在你昏睡的第三日，白灵禹来看过你。” 小猫咪对此不甚在意：“他有心了，但我有你就够了。” 凤凰：“……” 凤凰觉得剩下这句‘我让他走了’不必再说，于是他开口：“上古战场，我陪你去。” 15、第 15 章 为了漂漂亮亮地参加试炼，叶可檬专程洗了澡，换了身新衣裳。 随后……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在院子里狂奔。 苍尧觉得新奇，好整以暇地在窗边看她。 叶可檬不知疲倦地跑着，她真的烦透了人类的身体，头发这么长，猴年马月才能干呀。 666被她跑得头晕，支招到：【苍尧，你知道凤凰叫苍尧，对吧？他拥有全天下最厉害的涅槃真火，把你的头发烤干还不是手到擒来。】 叶可檬确实被666说得心动了一下，她稍微放慢一点脚步，可对上苍尧的目光后，就瞬间改变战略，‘唰’一下从窗边跑过去，活脱脱一个风驰电掣的女子。 “不行，我看到他的脸就想躲。” 【你面对别人，分明没这么怂。】 叶可檬又一次跑过窗边，一眼都不带看苍尧的：“还不是初次相遇那会儿，他抓着我的爪爪，我怎么都挣不开；然后他醒了，他随随便便一只手就能摁住我——我打不过他，66。” 【人家叫666啦，可你后来又答应带他走，还要他嫁给你。甚至还说要把他关起来，带在身边。】 叶可檬回忆了一下当时场景，叹气道：“我那会儿扑在他身上，亲到了他脖子，然后我就在想，他要是不穿衣服……” 救命，又关小黑屋又没有衣服的！！ 病娇而不自知最为致命。 666倒吸一口冷气：【停停停停停！作为正版系统，这些东西我决定以后付费听。所以，你对人家凤凰是又馋又怂。】 “他穿着衣服就不馋了。”叶可檬一本正经的纠正。 只剩下怂。 【……】来自已经被转晕无法回应的666。 她可真是世界上最可怜的小猫咪。 叶可檬如是想着。 好在日头逐渐升起，温度升高，再配着叶可檬的努力，不出半个时辰，头发就全干了。 她高高兴兴的收拾小包袱，装了几件自己喜欢的绿色裙子，背上打算出门。 苍尧跟在叶可檬身侧，面色苍白，偶尔轻咳一两声，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叶可檬本来不太习惯苍尧距离她这么近，但听到他咳嗽，又不忍心走远，只能跟他一道走着。 “你为什么变成人的模样呀？” 这个问题自打她醒来就想问了，当鸽子不快乐吗？ “这是我本貌，”苍尧见她别扭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大发慈悲的解释，“鸽子才是我幻化之身。” “……哦。”叶可檬无语凝噎。 有股淡淡的忧伤自她身上散发。 苍尧继续道：“我身份特殊，不能轻易暴露。先前之所以幻化为鸽，是因为当时力量衰竭，无法保持人形。经过半月来的修炼，暂时恢复些许气力，可以支撑我化形。毕竟，人形会方便一些。” 小猫咪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干涉别人的决定。 既然凤凰说人形方便，那就当人形方便吧。兴许、兴许她看苍尧这张脸看得久了，就不那么怂了呢。 两人从日头当头，走到月明星稀，总算走出后山，抵达白灵禹等人口中的试炼堂。 九州书院真不愧‘书院’的称号，即便此刻已经三更天了，高高的围墙内还是传出了弟子们朗朗的读书声。 叶可檬拉着苍尧往试炼堂台阶上一坐，手肘撑在膝盖上，掌心托着腮帮子。 伴随着不断灌入耳朵里的读书声，已经沉睡了十六天的她居然开始犯困。 “啊——” 叶可檬刚打个哈欠，找到点睡意，结果读书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弟子们呼朋唤友的聊天声。 “诶，听说了吗？玄字堂那个天赋很厉害的白灵禹接了个上古战场的试炼。” “啊？！上古战场！那不是必须得有一位内门师兄师姐陪同么？可我听说内门所有弟子都去虚无之地了。” “就是啊！所以当时这个试炼一出，咱们都没人敢接，谁料，那个白灵禹还真去找了一个内门弟子。” “谁呀？” “没听说哪位师兄师姐最近回来呀？” “嘿，就是那个前两天带着信物来，以凡人之身进入咱们九州书院，一举成为内门弟子的那个！” “我知道，叫叶可檬！” “就，就是她。” “上古战场那么凶险，叶可檬就是顶着内门弟子的名头，实力连个普通凡人都不如，他们都不想活了？” “谁知道白灵禹怎么想的呢？听说他还带了个卦师，也是前几天刚进入书院的，叫……顾清梨！” 叶可檬的瞌睡虫瞬间被‘顾清梨’三个字击飞。 这不是666总在她耳边叨叨的什么‘女主的名字’吗？ 她瞬间睡不下去了，打算仔细听听。哪知道这群弟子说到这里后，一个个都结伴去洗澡，再也没有人吱声了。 叶可檬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改天她要是成了院长，一定得让弟子们读一夜的书。 - 清晨，叶可檬被各种嘈杂的声音吵醒时，发现自己正靠在苍尧胸膛上。 意识瞬间回笼，她的腰杆儿像个能自动回弹的铁剑一样立马挺直，一个呼吸都没在苍尧怀里停留。 苍尧懒懒散散的掀开眼皮：“我发现。” 话音落下，小猫咪的绷紧的不再是脊梁杆，而是头发丝了。 “发、发现什么？” “你们小猫咪醒来和睡着后，是两种状态。”苍尧一边说，一边松开自己拽着的叶可檬的手腕。 而在叶可檬手腕里，还团着一条苍尧的衣带。 要是没被苍尧按住手腕，昨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会发生什么…… 叶可檬捂住脸：“……” 不，你听我解释。 所幸苍尧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叶可檬便讪讪起身，假装这件事没发生。 背后传来‘嘎吱’一声门响，叶可檬扭过头去，正好看到一个身穿青衣、伸懒腰伸到一半、姿态颇为妖娆的弟子。 叶可檬杏眸圆瞪，嘴巴微张：“？” 那个弟子万万没想到这么一大早门口就有人了，保持这个姿态一个呼吸后，才堪堪找回点意识。 赶紧手忙脚乱的手回动作，努力板起脸做出一副严肃姿态：“来接试炼任务么？进来吧。” 叶可檬和苍尧一同进入。 清晨的试炼堂有些昏暗，能看到整整一面墙的博古架上摆满了各种竹简，叶可檬先是感慨的‘啊’了一声，然后就要转身往出走。 竹简上的字太多，不适合小猫咪。 苍尧轻咳一声，叶可檬下意识回头，苍尧说：“第二列从上往下第七十五个。” 试炼堂的弟子拿了竹简起来，看了一眼，说：“昨日已经有玄字堂的弟子接下此任务，并将其拓印在卷轴上了，只是，他们还差一位内门弟子协助。” 叶可檬：“我就是那个内门弟子。” 语毕，将自己的信物从袖口里拎出来。 试炼堂弟子：“……我这就给叶师姐拿竹简过来。” “你知道我？” “当然知道，最近半月来，叶师姐的名号在书院传得沸沸扬扬，可以说没有弟子不知道叶师姐的。”试炼堂弟子端着磁盘，里面盛放着那枚竹简。 见叶可檬没笑话他方才伸懒腰的妖娆动作，这个弟子心存感激，对叶可檬态度比其他人热切多了。 叶可檬拿起竹简，仔细有关上古战场、九窍玲珑花叶、伴生兽的信息。 看了一会儿，她无端觉得紧张，赶紧敲响脑海中的666：“竹简上写，修为越高的人进入上古战场，所受到的煞气侵蚀越大。因此，内门弟子的修为正好是卡在一个能在战场内自保，且不会受到太多煞气侵蚀的状态。我没有修为就暂且不说，凤凰怎么办？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他是天上的神仙，很厉害的那种。” 【……所以他最好不要进去。】666思考了很长时间，才给了叶可檬这个答复。 “可我答应了要带他进去。” 【小猫咪，对不起，在非必须的事件上，我不该左右你的决定。】666平铺直叙的介绍起竹简上没写到的信息，【竹简上只写上古战场危险重重，并没有写战场是如何形成的。其实，这里是上古无数神灵的埋骨之地。死在这里的仙族神君、魔族尊者数不胜数。倘若他们活着，或许没有跟凤凰匹敌的实力，但打那日来救你的岱渊神君，就跟砍瓜切菜一样。】 叶可檬十分震惊。 666接着说：【苍尧是开天辟地第一只凤凰，论起辈分，或许比那些死在这里的神君、魔尊高上不少。但也因此，这里的亡灵或许会认出凤凰的气息，倘若他们有仇，那么这一点就会比较危险。】 “我知道了。”叶可檬低声说。 她自己是必须要去的，不是因为系统的任务，而是她预感自己一定会进入上古战场。 可能跟她觉醒天赋的‘占卜、预知’能力有关。 第一回，叶可檬萌生了修炼的念头。 她要是有灵力，或许就可以掌控更多的玄妙符号，到时候真的可以占卜出什么东西来，也可以构建出大大的空间了。 想到这里，叶可檬沉下心神，在识海中寻找一个自己当时曾接触过的玄妙符号。 16、第 16 章 清晨，微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试炼堂，又被厚重高耸的博古架阻挡，显得无端压抑。 苍尧站在立柱旁，将仅存的些许光亮留给叶可檬。 白灵禹等人来到试炼堂时，所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少女站在昏暗大殿内的光亮处，身量纤细高挑，双眸紧闭，右手悬空，左手在胸前摆了个很奇怪的姿势。像是在结法印，可身上却没有灵气波动。 因此，这一幕看上去有些无端荒诞。 白灵禹、顾清梨一行人原本正说着话，有人甚至还担心叶可檬昨日答应了要去，今天又反悔。还有的担心叶可檬来得晚，耽误了时辰。 嘈嘈杂杂、叽叽喳喳。 但在看到叶可檬的一刹那，所有声音都戛然而止。 叶可檬不仅来了，还来得比他们早。 看情形，她要么是赶夜路来的，要么就是昨晚到了，然后在殿前等了一夜。 有一个弟子刚想开口叫叶可檬，苍尧一记目光扫过，那人立刻闭了嘴。 闭上嘴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害怕那个凡人师姐的凡人夫君？ 可就在下一瞬，未曾修行过的叶可檬指尖忽然闪过一道灵流。 十分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在场众人修为不高，不足以注意到这些，但这一切瞒不过苍尧。他眸底闪过一丝诧异，小猫咪这是在结什么法印？居然成功了。 叶可檬缓缓睁眼，她感知到自己成功调用了那个神秘的符号，颇有些高兴。 收回手，才看到白灵禹等人，说：“既然你们都来了，现在就出发吧。” ‘上古战场试炼’，顾名思义，便是要真正去到上古战场内的。 因此，这也格外挑时间——必须在每年七月初七，鬼门大开的这天进入。而时刻则必须为辰时，因为只有这个时间，通道处的煞气是最弱的，弟子们方能抵抗一二。 试炼堂的弟子看向靠窗的日冕，算了算时间，道：“再过一盏茶功夫，便可打开通道，在此之前，我先把进入上古战场的注意事项说一遍，诸位师兄师姐须得牢记，不然当真会有性命之危。” 往年有关上古战场的试炼，都会有正儿八经实力高强的内门弟子带队，试炼堂便不需要多加叮咛。 今年带队的叶师姐完全就是门外汉，这些上古战场试炼注意事项总算派上了用场。 一想到666也说里面极其危险，叶可檬便听得很是仔细。 毕竟，要活着出来，才能回家成亲。 一盏茶的功夫须臾便至，试炼堂的弟子便捧着瓷盘，带领七人前往地下密室。 驻守在此的陈长老盘膝而坐，他面前是学院建立之初，那位众仙之首所布下的空间阵法。 此刻，这阵法处于未激活状态，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地面，众人都未曾注意到。 在试炼堂弟子提醒众人停下脚步，莫要踩到阵法之前，叶可檬和苍尧皆已驻足。 苍尧身为帝君，自然不用说，叶可檬则是一种出于本能的下意识的举止——她感觉这里有东西。 众人站定，密室门在身后缓缓关阖。 所有的灯光瞬间熄灭，叶可檬只觉得眼前骤然一暗，还不等她放轻呼吸，面前的阵法赫然亮起猩红的光芒！ 试炼堂弟子将瓷盘举过头顶，只见陈长老微勾食指，瓷盘上的竹简便飞起，掠至他身前。 看得叶可檬两眼放光——这一手真的好霸气！ 竹简悬在陈长老面前，随着他双手所结法印的凝成，开始轻微颤动。 陈长老面容肃穆，一张国字脸绷紧，双手不断在身前交替打出不同法印。当他打出的法印越来越多，竹简便颤动的愈发猛烈。 “裂！——” 他一道叱令喝出，竹简忽然崩裂成无数细碎的光点！ 与此同时，空间阵法上的猩红光芒遽然暗下，整个密室内只剩下围绕着陈长老的细碎光点。 众人尚且来不及心惊，下一瞬，面前的空间法阵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洞口！ 腥风自洞口向外猛烈涌出，吹得宽衣广袖的陈长老衣袍猎猎作响，他手上凝结法印的动作却不断加快！ 狂风中裹挟着细密的沙子，吹得叶可檬睁不开眼来。 但她知道这一结印施法过程跟空间有关，她拼命睁大双眼，即便眼皮被刺的火辣辣的疼痛也不闭上，想要看清陈长老的一举一动。 苍尧微微侧身，站在叶可檬身前，他浑身是伤，又无半分灵力，被沙石击打在身上，原本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再次崩开。 不过他提前找岱渊要来了遮掩血腥气的草药，倒不担心身体情况被人发现。 其他人则纷纷闭上双眸，抬臂挡脸，以求能减轻些疼痛。 陈长老的动作分明越来越快，但在叶可檬眼中却变得越来越缓慢、越来越慢，就好像拆分成一个个慢动作一样。 “成了。” 叶可檬在心理想着。 下一瞬，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咚”音响起，像是水滴砸入平静的水面上，涟漪波荡而开，叶可檬只感觉整个人好像都被这声音净化了一般。 狂风在此刻变得柔和了起来。 众人纷纷睁开眼睛，只见面前的黑洞中出现了一道向下的石阶。阶梯色泽漆黑，苍尧能看到上面翻涌着粘稠的没有形态的煞气。 试炼堂弟子忙将书院特制的纱状面巾拿出，给七人依次蒙在眼睛上。 “这是南海鲛人一族所制的鲛纱，能屏蔽幻象和污邪，记得，走在台阶上的时候千万不要揭开，直到确定在平地上走了上百步，方可摘下。” 其他人战战兢兢的连忙答应，叶可檬脆生生的声音在人群中显得尤为不协调：“那我要是走在台阶上，鲛纱不小心被风挂掉了，怎么办？” 弟子一愣，显然没料到这个问题。 “那就会被煞气侵入身体，跌入真正的上古战场，再也回不来了。”陈长老的声音传来，语调严肃古板，内含警告，“不要用自己的性命做尝试。” 叶可檬颔首应声。 鲛纱盛放在瓷盘中时，是透明的质地，一旦接触活人皮肤，又化为鲜红的色泽。映衬得少女半边脸瓷□□致，漂亮得不似凡人可有。 陈长老收回目光，双手落下最后一道法印，竹简所化的微光骤然聚拢，连接成一条色泽澄亮的缎带，依次轻轻落在每个人手边。 叶可檬听到他双手带起的劲风声，知道他在施法，下意识想摘下鲛纱去看，可手还没抬起，就被缎带绑住，缓缓落下。 陈长老的声音响在所有人耳边：“这是连心锁，你们七人按照顺序，依次走下上古战场，记得，石阶上不会出现实质性危险，全程都不可松开连心锁和鲛纱。” “是。” - 身为内门弟子的叶可檬排在第一位，眼周同样绑着鲛纱的苍尧在她身后。 陈长老面容严峻，仔细听着洞内风声，叮嘱道：“别着急，等会儿再下。” 叶可檬同样侧耳倾听，虽然她刚才没看到陈长老的最后一道法印是如何聚结，但凭借着‘空间天赋觉醒’的熏陶，她仍把面前这个空间阻隔连接阵法理解了十之八九。 当然，也只是理解。毕竟她没有灵力，无法结印。 “咚——” 叶可檬心间再次感知到那股仿佛能净化心灵的鸣音，她下意识抬脚，走下石阶。 陈长老维持着张大嘴巴的姿态，那句“你们可以走了”卡在嗓子眼儿，怎么都发不出来。 直到七人完全走下石阶，面前的黑洞再次被地面所取代，陈长老才转头看向弟子：“在我准备开口前，那个抓到了魔族奸细的内门弟子叶可檬已经抬脚往下走了，对吗？” 弟子手捧托盘，无辜的眨了眨眼。 他不知道哇。 陈长老：“……”连这都没注意到。 差点维持不住高人风范，想揍人。 叶可檬走下台阶，才意识到此地到底有多么凶险。 她被蒙住眼睛，除了一片醒目的红色外，什么都看不到。 但除了是目力外，小猫咪对危险的感知更为敏锐。 以往她总能感知到危险是何处而来，可随着她不断往下走，那股浓稠的、自前后左右上下各个角度传来的无处不在的危机感似要将她包裹，堵得她无法呼吸，无法做出决断。 ——甚至判断不出自己是不是还在往下走。 她只能凭借本能的不断迈腿。 - 与此同时，忙活完九州书院‘仙人指路’活计的岱渊神君打算去寻找皇姐转世。 ——叶可檬那惊人的天赋让他下意识想到皇姐，除了皇姐和外族的孩子外，他压根就想不到其他答案。 可如果叶可檬真是皇姐的孩子的话，那她为什么会被凤凰捡到？ 皇姐人呢？ 岱渊不敢细想。 不过，因为虚无之地异变，他没法横飞而过，只能绕回南天门，然后再去九州七十二城地界巡回。 临下凡前，听到那两个守门的天兵交谈：“这回神君速度慢了很多。” “是的，我都能清晰看到神君身形了。” 岱渊：“？？？”我们白鹇一族讲究的是优雅！跟那个只知道打架的凤凰不是一路人，真的！ 17、第 17 章 叶可檬机械地迈开脚步，沿着石阶一步一步走着。 眼睛看不见，身体便下意识地放大其他感知。 叶可檬只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汪洋上的一叶扁舟，在无限的危机和绝望中苦苦挣扎，随时都有被淹没的可能。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折返回去已不大现实。 忽然间，叶可檬感觉一道冰凉凄寒的触感落在自己额头。 她原本就万分警惕的心瞬息悬到嗓子眼儿。 她下意识抬手，就在她指尖堪堪触碰到额头时，忽然感觉手里的触感不对——丝滑清凉，分明是鲛纱的触感！ 也就是说，她现在其实握着的是鲛纱一角！ 叶可檬立刻被吓出一背的冷汗。 如果她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手指不断上移，那么她一定会自己将蒙眼的鲛纱扯下来！ 她感觉全身的热血都往脑袋上涌，陈长老的话再次响彻耳边：“记住，在石阶上你们不会受到任何真实伤害，切记不要扯掉鲛纱，不然会被煞气侵袭入脑，彻底被上古战场同化，成为其一部分。” 不会受到真实伤害…… 所以，刚才的触感，其实是幻觉吗？ 可那股寒凉入骨的气息仿佛还停留在她额头，且不断向她的四肢百骸蔓延。 叶可檬索性不去看眼前的一片猩红，她闭上眼，沉住气，维持着一手拉连心锁、一手抓鲛纱的姿势，不管不顾的往下走。 她这边忽然加快步伐，身后的苍尧即刻跟随连心锁的力道往下走。 步履从容，根本不像一个鲛纱丢失的人。 没有鲛纱的阻隔，苍尧耳边、脑海里全是裹挟着煞气的恶意—— “尧，你还敢下来，你居然敢出现在此，你会死的，你一定要死！” “杀、杀尧！” “哈哈哈，尧，你敢下来，你会死得很惨，哈哈哈哈哈！” 苍尧身后，则是顾清梨、白灵禹等人，他们被叶可檬这么一拉后，才仿佛从某种被魇住的状态中抽身，后怕之余，额头、脸颊沁出汗珠，腿都要吓软了。 可他们到底是书院弟子，意志还算坚定，即使腿软了也要跟上，没有掉链子。 叶可檬不知道走了多久，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往下。 她感觉自己的双腿已经失去了感知力，只剩下迈步的本能动作。 直到身后传来苍尧稍有些虚弱的清冷声音：“到了。” 她下意识停下脚步，可双手仍然抓着连心锁和鲛纱，并不敢放下。 苍尧向前一步，指尖落在叶可檬脑后的鲛纱上。 叶可檬感觉自己发丝处有温热的触感，随着苍尧的动作，传来一丁点细微的痒意。 但她还没来得及抓住这点感觉，面上的鲛纱忽然落下。 眼前的猩红被一派黄沙漫天的景象覆盖，叶可檬杏眸圆睁，瞳孔下意识地扩大：“这就是上古战场。” “拿你的年龄算，确实是上古时期。”苍尧说着，忽然低声咳嗽起来，声音很闷，一副重病缠身命不久矣的样子。 叶可檬回头看向苍尧。 他面色很差，唇色苍白到近乎透明。因为距离较近，叶可檬能看到他衣服下偶有些氤湿的痕迹，虽然闻不到血腥味，但叶可檬的直觉告诉自己——那是血。 她想起666的话，苍尧不该进入上古战场。 可来都来了，就算完成不了任务，也得走到正南方向的出口，才能回去。 叶可檬不再耽搁时间，提高声量：“我们安全下来了，你们可以摘掉鲛纱，咱们该去寻找九窍玲珑花了！” 所有人都没动，他们还沉浸在巨大的恐慌中无法抽身。 站在苍尧身后的姑娘容貌秀雅，即便蒙着眼睛，还是有一身书卷气。 她最先尝试着抬了抬手，将鲛纱微微扯下一点。 叶可檬正好在看她，见她只露出一只眼睛，模样怪可爱的，下意识弯了弯眼眸。 那个姑娘一把扯下鲛纱，眸中同样盈出笑意，她对着身后喊：“真的安全抵达啦，大家快摘下鲛纱出发吧。” 她语调温柔，分明是催促的话，却也说得不急不缓，让人听了就心生信服感。 那股莫名的‘信服感’刚一燃起，叶可檬心中‘咯噔’一跳，下意识再次看向这个姑娘。 她总感觉，这个姑娘的话带点玄妙的意味，不似常人。 【她就是顾清梨，琳琅城人，前些日子来九州书院瞻仰‘仙人指路’，不料虚无之地突生变故，幸好得白灵禹所救，成功脱困。来到书院后，因为其特殊的‘卦师’天分，被那日咱们见过的眉心点了花钿的花月明长老收为座下弟子。不过她因为修为尚浅，暂时只是外门弟子。】666给叶可檬解惑。 “卦师？”这个词她听过两遍了，一遍是昨晚坐在台阶上，听书院里弟子所说。第二遍就是666说的。 【唔，占卜祸福、测算吉凶，便是卦师。】 “那我也算是卦师？”叶可檬的天赋技能之一便是‘预知’。 【不太一样，占卜仅限于吉凶与祸福，同时，为了能让前来求卦的人信服自己，卦师会专门修炼‘气场和语调’；至于预知，则是知晓某件事会在何时发生。】666说，【不过，小猫咪你现在没有修为，即便有预知天赋在，也发挥不出分毫。实在是……弱。】 叶可檬膝盖中箭：“……” 666到底是照顾叶可檬的，安慰她：【不过你也别气馁，以你的天赋来看，你如果实力很强的话，‘预知’能力会很厉害的。唔，就是有人想起你，点出你的名字，你都会有所察觉，甚至还能看到那个人身上即将发生的事情。】 666补充，【我在古籍上见看到过，白鹇一族最强的‘预知’天赋，最后会演变为‘言灵’。就是原本不会发生的事情，因为你开了口，所以最后发生了。不过这一点跟我们关系不大，天赋强大到‘言灵’的白鹇只存在于神话故事中。】 言灵！ 叶可檬头次一听说如此炫酷的能力。 666说：【哎呀别想这么多，言灵什么的跟我们没有干系。快出发吧。】 叶可檬点点头，回头对众人喊：“竹简上写在活人气息对战死的怨灵最为有吸引力，即便我们有鲛纱遮掩气息，但在一个地方呆久了，还是会很危险的。我们出发吧。” 她依然牵着连心锁，向正南方走去。 有了先前将众人从梦魇中救出的举措，大家对叶可檬的信服度拔高一大截儿，再也没有人因为她毫无修为就心生蔑视。 ——看来，不管是何种原因成为内门师姐的，都有几把刷子。 叶可檬则完全没注意到大家的态度，她之所以往南方走，主要就是想——倘若遇不到九窍玲珑花，好歹还能找到出口，届时采点路边的花花草草，也算是交差了。 苍尧身上氤出的越来越多的血迹让她对此地的凶险程度有了更深一层认识。 她们小猫咪向来讲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任务哪有小命重要，大不了她回去好好修炼，明年再来就是了。 666见小猫咪主动行进，努力的完成任务，不断在心中感慨‘孺子可教’。 苍尧这边，自从走下来，没有了石阶的保护之后，无数浓郁的煞气开始冲刷他的身体，肆无忌惮的破坏着神明凤凰的经脉。 ——这就好比钝刀割肉，一时半会儿人死不了，但比死了更要难受。 “我们是杀不死你，但他快要苏醒了，他醒了，当年被你亲手斩断、封印在这里的他已经苏醒了！你只剩下灰飞烟灭一条路。” “哈哈哈，你马上就会死了！” “来陪我们吧，陪我们吧！” 由于身后的煞气实在太过浓郁、集中，叶可檬立刻戒备的回头看去。跟步伐平稳的苍尧四目相对后，她好像又感知不到那强大的煞气了。 叶可檬皱眉，疑惑地问：“你的鲛纱呢？” 她把鲛纱缠在了手腕上，鲜红靓丽，在黄沙中极为显眼。 苍尧说：“不小心弄丢了。” 他的态度随意，甚至还带了点散漫，让叶可檬有些心慌。 她脑海中立刻想到什么‘苍尧就打算留在这里不出去了，所以才这么一副无牵无挂的样子’，这个念头刚一出来，叶可檬立刻将其摒弃——她是有预知能力的，不能多想，万一她想到的事情就是现实呢？ “那你跟紧我，别走丢。”叶可檬叮嘱一句，转过头去。 这回，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叶可檬心下无端有些慌，她真的感觉苍尧很不对劲。 以前苍尧还是灰鸽子模样的时候，连让自己抱一抱都不肯，在他化为人形后，按理说也要跟自己保持距离，可昨晚她睡着了胡乱去扯他的衣服，他居然只是按住了自己的手！ 这一切全都好像是别离前最后的温柔啊！ 正想着，面前一阵遮天蔽日的沙尘暴过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道长长的熟悉的石阶。 在叶可檬怔愣之际，身后传来顾清梨端庄的声音：“这就是正南方回去的阶梯吗？” 这么快？ 叶可檬感觉自己走了还没到半个时辰。 不过管它发生了什么呢，能安全回去就是最重要的。叶可檬欣喜的扭过头，想要叫凤凰一起回。 ——她的喜色凝在脸上，一寸寸转化为‘早知如此’的惊骇。 凤凰不见了。 18、第 18 章 还真是别离前最后的温柔。 叶可檬的面色实在太过难看，即便其他五人正因为找到‘回去的路’而万分欣喜，此刻也不得不注意到她的神情态度。 “叶姑娘，你……怎么了？”白灵禹向前几步，越过顾清梨，目光隐忍中透着关切。 叶可檬回过神来，将焦距眨回目光中，说：“你们没发现，少人了吗？” 白灵禹经她一提醒，赶紧数在场人数。 一、二……五、六。 “真的少人了，我怎么现在才意识到。”跟在白灵禹身后的一个弟子有些怔忪的开口。 “是啊是啊，少了一个人。” “上古战场是不是可以篡改我们的记忆啊，少一个人这么大的事情，我却一点不对劲都没感觉到。” 叶可檬见他们没人意识到苍尧是何时消失的，忽然意识到，恐怕真如她所猜的那样，这些都是苍尧刻意所为——让所有人忽视掉他的存在。 毕竟，她所读的有关上古战场凶险之处的记录里，可没有‘抹除记忆’这一点。 只有堂堂苍尧帝君，才能做到悄无声息抹除小弟子的记忆。 666在劝她别把凤凰娶回家时曾说过，苍尧是上古时期的第一只凤凰，在那个涌现出无数神魔的时代里，苍尧都是最为精彩绝艳的一个。 后来那些神魔逐一羽化，只有这只凤凰还好端端的活着。 不过，近数十万年来，苍尧鲜少打打杀杀，而是专注于编撰书籍、种草养花，可以说是极有‘退休老干部’的风范了。 ——据说，仙界藏书阁里过半的游记、奇珍异兽记录、阵法、秘术书籍都是他一人所著。 “如果这一切都是他刻意为之的话，我即便是原路折返，是不是也找不到他了？”叶可檬在心理想着。 就在叶可檬犹豫要不要回头尝试寻找凤凰的时候，忽然听到有弟子兴奋的尖叫：“我发现九窍玲珑花叶了！在这里！” 叶可檬循声看去，只见最底一层石阶的地上，躺着一片巴掌大的翠绿色叶子。 她凑过去细看，发现这枚叶片上的脉络流光溢彩，好像活物一般。 ——确实是九窍玲珑花叶了。 跟竹简上描述的一模一样。 这下，叶可檬即便是再怎么不想相信凤凰真的离开她了，也不得不认清现实。 安全到没有一丁点风险的上古战场、突然出现的回城石阶，还有这压根就没见到伴生兽影子、拿回去就能交差的九窍玲珑花叶……背后要是没有一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神明出手，是怎么都解释不通的。 只是，这位神明自己的性命都危在旦夕了，却还腾出心思做这些，他、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做了这么多，会死吗？ - “咱们，这么轻易就完成了任务？”顾清梨总算露出了点书卷气之外的惊讶。 “或许这里的试炼本来就不难，只是长老为了让我们提高警惕，才说得那么玄乎可怕。”一个弟子道。 白灵禹不赞同：“长老们向来都实事求是，我们此行能如此顺利，肯定有其他关窍。” “我也这么想，”顾清梨腰间的锦囊里掏出一把小棍子，蹲下/身来，“可是现在九窍玲珑花叶与回城石阶都在我们面前，唯一的遗憾就是那位失踪的同伴，我来占卜一下他的祸福吉凶吧。” 这一点所有人都没有异议。 因为全程太过顺利了，细数起来，最凶险的居然是下石阶那会儿。可长老说过在石阶上不会受到任何实质性危害。 大家伙儿年纪都不算大，骨子里还带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年少轻狂。 早就把竹简上写得‘不要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会引来很可怕的东西’这句话抛在脑后。 ——退一万步说，石阶就在面前嘛，有危险了大不了蒙起鲛纱跑上石阶。 叶可檬骨子里还带着小猫咪强烈的警惕感：“我们分工，你们仨在外围戒备，我和白灵禹保护卦师，如有危险立刻预警。” “是，叶师姐。” 顾清梨双手轻轻地拢着小棍子，闭目低头，嘴里好像在轻声念着一些咒法。 叶可檬全神贯注的看着她，期待顾清梨的占卜结果。 顾清梨的手指很细，指腹却都带了一层茧子，想来是从小练习占卜所致。 随着她口中喃喃有声，被拢在双手中的小棍子开始不断颤动，叶可檬听到了木棍相撞的清脆磕碰声。 【这便是卦师的能力，每个卦师都有自己不同的算卦风格，想来，顾清梨便是给木棍寄灵，最后根据木棍落在地上的图案来判断自己所卜之事。】666给叶可檬解释。 叶可檬点头。 忽然间，她听到一个在外围戒备的弟子忽然惊呼：“前面有骷髅！好多骷髅！快跑！快跑！” 叶可檬立刻转头，在看清黄沙后影影绰绰的东西时，猫猫瞳孔瞬间扩大，从头发丝绷紧到脚底——那何止是骷髅啊！简直就是千军万马！ 黄沙掩盖了骷髅军团的气息，同时他们也不曾发出一丁点声音，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六人前方！ 戒备的三位弟子心头狂跳，腿软的不像样，原本三两步就能跑回来的距离，他们硬生生因为抬不起腿，而耽搁了数个呼吸。 而就是这短短的几个呼吸间，骷髅军团的已经很清晰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翻涌的血/腥与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叶可檬感觉自己面上每一寸皮肤都好像被细细密密的针扎过。 她左手抄起一个最近弟子，右手去抓顾清梨的肩膀，冲向石阶时还把九窍玲珑花叶叼在嘴巴里。 她含糊出声：“先别卜了，上石阶！” 白灵禹紧跟叶可檬之后，带上其他两位弟子，同样往石阶上跑。 顾清梨被叶可檬这么一抓，手中力道一卸，所有的木棍应生落地。 她赶紧从占卜状态抽身：“我还没看占卜结果！” 即便占卜过程被打断，但只要木棍落地，便能对所想之事窥测一二。 回头间，瞥见那可怖的骷髅军团，顾清梨口中尖叫出声，吓得叶可檬手下一个哆嗦，三人差点摔下去。 她语气出乎预料的冷静，可因为口中叼着东西的缘故，话语依然含糊：“别怕，我们已经上石阶了，继续往上爬，自己戴上鲛纱，应该不会……” ‘死’字还没说出来，只见骷髅军团已飞奔至石阶旁，马蹄踏碎黄沙，那在陈长老口中‘非常稳定、可以保护他们平安’的石阶居然猛烈的摇晃起来！ 要命！ 叶可檬极力稳住身形，将手上的两位弟子往高处石阶上甩去，同时含含糊糊的喊出声：“趴在石阶上！别掉下去！” 她以一个标准的伏身动作将自己卡在石阶上，侧着头，努力去看底下骷髅军团的动作。 这一看，叶可檬倒吸一口冷气。 那群骷髅居然挽起弓箭，准备射杀他们！ 那密密麻麻的箭矢已然对准了他们！ 这么点距离，即便是飞都躲不开！ 此刻，叶可檬除了寄希望于‘石阶会保护他们’这一点外，再也没有任何活路。 可她还是催促着大家往上爬。 这是小猫咪的求生本能，即便是必死的结局，她也得挣扎到最后一刻。 - 骷髅军团最中间的将军撵里，副官空洞的眼眶里闪了丝猩红的光，道：“将军，威慑不起作用，他们还在往上爬。帝君点名要的那个女子，已经快爬到第八十一。而震裂之锤还有三个呼吸才能投入。” ——八十一，九之极数，是他们所能震碎的最高的一层石阶。 而要震碎石阶，必须要那把震裂之锤。 “她没有被吓倒腿软？”将军声音粗粝。 “是，反而因为我们的威慑，爬得越来越快了。”副官眸中猩红再次闪过，问，“将军，还需射箭否？” 射箭的话，万一那个女子爬得更快的话，就到绝对安全区域了。 “射。”将军开口，“撤掉绝音阵。” 骷髅军团共有两军，分别为神兵与魔兵。听说魔兵那边已经抓到苍尧，他这边擒拿一个小女子，定然不能失手！ “是。” 如雨的箭矢裹挟着破空声，如白虹贯日般，朝着六人背后射来。 绝音阵一撤，‘咻咻咻’声不绝于耳，像是催命的号角。 叶可檬才不管后面箭矢射到哪儿了，更是将忽然慑心的声音也摒弃在脑后，她拼命的爬，为自己争取那一线生机。 不料，最前面的弟子心神失守，脚下一个没踩稳，居然向下摔去！ 惊慌之余，他双手拼命乱抓，居然抓住了顾清梨的裙摆，将修为普通的卦师也带了下去！ 叶可檬眼疾手快地抓住顾清梨手腕，另一只手的指尖死死扣在石阶上，巨大的下坠力带着她的身体滑动，叶可檬不断加大力道，指尖在石阶上流下五道血痕。 同时，背后传来金石交接的铿锵声，叶可檬眼尾余光看到所有的箭矢在落入他们身体前，被一道无形的波动挡住，而那股波动，是从石阶上传出来的。 有那么一瞬间，灵光迸射在叶可檬的脑海里。 ——既然那些骷髅军团撼动不了石阶，为何还要拉弓射箭，还要在这里守着，难不成是太热情给他们送别的吗？！ 不，他们肯定有后手。 现在只不过在拖延时间！ 叶可檬的指尖绷紧，咬紧牙关，拼命往上爬。 就在她牙齿咬下的一瞬间，一道足以撼天的力量砸在石阶上，叶可檬被震的头晕目眩。 她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心头大骸——骷髅们居然打断了石阶！ 19、第 19 章 666已经惊呆了—— 【我的天，全都被你猜中了，小猫咪。】 骷髅军团的逼近、射杀等全都是恐吓，只为了阻挠他们往上爬！ 而小猫咪一行倘若不被那个掉落的弟子耽搁，只要再往上爬六级，只要六级，就可以够到没断裂的石阶了。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叶可檬拼命提气、抬头，不断抵消脚下越来越强的失重感——她看到石阶上面还没断！只要能跳上去，应当还有活命希望！ 如果没跳上去，落入这些骷髅军团手中，后果……后果自负。 叶可檬脚尖点在面前的落石上，凭借着将其往下踩的力道，果然减弱了自己和手中两个人的下坠速度。 远远不够。 叶可檬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石阶断裂面，再次尝试提气。 黄沙被骷髅军团震得沸沸扬扬，叶可檬这么努力一吸，刚开始还没感觉，后来隐隐嗅到一点点很熟悉很熟悉的血腥气。 ——她们小猫咪记性很好的。 这就是她初遇凤凰那会儿，在凤凰身上嗅到的血腥气。 是凤凰的血。 这群骷髅跟凤凰有过交手。 叶可檬思忖之余，被她拽着的顾清梨稍微动了动手腕，想要挣脱叶可檬拽着自己的同时，还在努力把她往上推：“叶师姐，你可以跳上去的，放开我们吧……” 叶可檬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低头看向顾清梨，她的目光带着前所未有的冷静，压根没听到顾清梨在说什么，只是忽然振臂向上。 手中牵着的顾清梨和那位师弟被她甩向没断裂的石阶处。 “叶师姐！——” 顾清梨惊骇地目眦尽裂，她张大嘴巴喊，可黄沙立刻往里灌，堵住她的声音。 她还是不管不顾的嘶声呼叫：“叶师姐，咳咳，您不必救我们的，叶师姐！——” 正在坠落、找不到借力点，同样也抓着两个弟子的白灵禹原本还在苦苦挣扎，忽然见到叶可檬从自己面前落下，他的心猛地一顿，随即将手中两个弟子往上甩，自己则追着叶可檬下去。 顾清梨的目光透过滚滚黄沙，瞥见这一幕，她咬了咬牙：“我是卦师，可以用言语操纵心神薄弱之人，跳下去后说不定有用！你们赶紧回去，向长老禀告此间发生之事！” 说完，不顾师兄弟的阻拦，跟着跳了下去。 叶可檬一头往下扎，同时拼命去寻找凤凰血的味道，可除了最开始嗅出的那点外，她一无所获。 不过叶可檬也不气馁，她只要知道，凤凰跟这些骷髅军团有过交手即可。 ——只要被他们带走，指不定就能找到凤凰！ 一道比叶可檬手腕还粗的锁链遽然袭来，绕过她的腰身，连带双手一起捆在身侧。 叶可檬抬眸去看，只能看到巨大的锁链宛如黑龙一样在滚滚黄沙中延伸，不知其起始点。 “将军，她跳下来了。”副官黑洞洞的瞳孔中有猩红闪过，“诛仙锁已将其擒拿。不过，还有两个她的同伴，一起掉了下来。” “分开关押。”将军说。 “是。”副官领命。 - 起初被锁链缠住的时候，叶可檬还当是普通的捆绑，不甚在意。 但随着她不断落地，锁链将她缠的愈发紧实，同时这条锁链的另一个效用就展现出来了——麻痹。 她的肩膀处分明没有被缠绕到，但叶可檬就是感觉身体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直到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恢复意识，居然是被人用手摇醒的。 叶可檬眨了眨惺忪的双眸，缓缓聚焦—— 面前是白灵禹和顾清梨。 只是两个人看起来都灰头土脸，好像很多日没收拾过自己了。 再往远一点点，则是森然的栅栏与石墙。 透过栅栏的间隙，还能看到外面偶有巡逻的骷髅经过。 顾清梨一手捂在叶可檬嘴巴上，同时对她做一个噤声的姿态。 叶可檬茫然点头。 这俩人怎么在此？难不成那群骷髅军团把石阶全部震裂，所有人无一幸免的掉落下来？ 顾清梨压低声音，长话短说，将她和白灵禹跟着叶可檬跳下来、然后被骷髅军团随便绑起，扔进一个普通大牢的事情经过讲出来。 “还好我们被关在普通牢房，那里年久失修，甚至还塌了一块，我们俩把稻草团起来，穿上衣服，假装是自己，然后就逃了出来。半途中我和白师兄打倒了一个喝醉了的骷髅——我也不知道骷髅怎么还会喝醉，然后偷走了他的钥匙。逐个找来，总算找到你了。算下来，距离我们被抓，已经过去三天了。” 叶可檬还存有被锁链压制的后遗症，脑子转得有点慢，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顾清梨的话。 原来他们六个弟子分开行事，另外三个回去找长老求救，他们仨则被抓了来。 她问：“这里就是那些骷髅军团的大牢？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其他人吗？” 白灵禹摇了摇头：“没了。这里空空荡荡，除了巡逻和守卫的骷髅以外，只有我们三个活人。” 叶可檬心理咯噔一跳：“有……死人？” 顾清梨沉重的点了点头，在叶可檬直盯盯的目光中，她说：“是，看衣服，应当是书院的弟子没错，但他们最晚的死去也有半年，最长的兴许已有成百上千年，应当都是来试炼的师兄师姐。” “他没穿书院弟子的衣服。”叶可檬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我 顾清梨有些愕然，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叶师姐口中的“他”恐怕是那位失踪的同伴，可她实在记不得这位同伴是何人了。 白灵禹修为不错，再加上对自己‘前未婚妻的现任郎君’有很深刻的印象，此刻居然能记起一二。 他的目光有些苦涩：“你那位……应该不在这里关押。” 叶可檬放下心来，她活动活动手腕，说：“我得去找他，你们先行寻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呆着。” 白灵禹着急的拦下她，低声说：“在找到你之前，我们趴在墙上看过，外面一马平川的，还到处都是巡逻的骷髅，路过的蚂蚁都无处遁形，地牢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再说，顾师妹利用自己的能力同那个醉酒的骷髅套过话，据说这些骷髅军团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仙界神兵死后所化，另一部分则是魔族所化。两大军团同有一位统领者，唤作‘尊上’。” 顾清梨点头，道：“那个喝醉的骷髅还说，原本前日就该将你带出去献给尊上，熟料尊上突然遇袭……现在整片战场都解严了，连只蚊子都飞不出去，所以他便喝两口小酒放松一下。” 叶可檬感觉自己隐隐抓住了一点关窍。 但是信息量着实有些少，她只能连猜带蒙的往一起串。 被两人拦住，她动弹不得，干脆躺在地上恢复体力，她对666说：“你曾说过，在原本的话本中，凤凰拼着自己涅槃，也要压制泛滥的黑潮，后来他果真涅槃，失去所有灵力，直到十年后，故事结尾，才以强盛的姿态，再次出现。” 【啊……是，没错。】 但这都是原本的故事线了。 它家宿主如今将凤凰带在身边，它也不知道故事会不会发生改变。 “你还说过，他们神仙一修炼就是数万年的，但在故事结尾，凤凰却短短十年间便再次拥有了无可匹敌的实力，其中肯定有什么……机缘。”叶可檬绞尽脑汁，想出这个词。 【你说得对。】 所以呢？ “所以，假如，袭击这位‘尊上’的就是凤凰的话，他会不会是因为在上古战场呆了十年，所以外界才以为他消失了？”叶可檬在心里给666比划着，“就是，凤凰从这位统领两军团的‘尊上’身上拿到了什么，才能这么快恢复实力？” 666瞬间茅塞顿开恍然大悟：【！！！小猫咪你脑袋瓜挺小的，但着实有些聪明！】 “……那这是不是意味着我最好不要去打扰他，一切都有他的命数？”叶可檬问，“所以，我掉下来就是多此一举？我当初就应该按照凤凰准备好的那样，拿着九窍玲珑花叶，登上石阶，回到书院？就是因为我们耽搁了，所以才会被骷髅军团赶到并抓起来。” 【那也不是你故意耽搁的呀，当时所有人都觉得任务完成的太简单了，大家一致决定等顾清梨占卜出结果的呀。】666安慰她，【再说，我们系统这边的任务你还没完成呢。】 倏然间，叶可檬想起前几日与系统的对话—— [666：“同白灵禹、顾清梨等弟子，进入‘上古战场’，寻找九窍玲珑花叶。” 叶可檬：“我会努力采回这片叶子的。” “不，你的任务并非采叶子，而是挑衅守护玲珑花叶的伴生兽，螭首。” “？？？”] 等等，说起花叶…… 挑衅伴生兽什么的先不论，她嘴巴里叼着的九窍玲珑花叶呢？！ 见叶可檬‘腾’一下坐起身，顾清梨和白灵禹都被吓了一跳。 随后叶可檬先是摸了自己的脸，最后在身上来回、到处翻找——都不见九窍玲珑花叶的踪影。 她着急了：“那个完成任务的叶子呢？” 顾清梨赶紧示意她动作小点。 白灵禹则说：“九窍玲珑花叶一旦被咬破，便入口即化，当时石阶碎裂，所有人掉落，叶姑娘恐怕已将其吞入腹中。” “？？？”当时事态紧急，叶可檬的确好像是咬破了这片叶子，难不成真被她吞下去了？ 那这玩意儿不会有毒吧！！！ 【没毒没毒，只是……】 666刚开了口，忽地一阵地动山摇，一口腥风自上而下刮来，居然把巡逻的骷髅吹散架了好几个！叶可檬三人被齐齐吹得横在栏杆上，她感觉自己腰都要断了。 同时一阵愤怒的龙吟声传来，刺得叶可檬耳膜生疼。 ——龙吟音攻，九窍玲珑花叶伴生兽螭首攻击技能之一。 666总算把后面半句说完：【只是……会激怒其伴生兽，螭首。】 恭、恭喜小猫咪，完成任务。 20、第 20 章 完、完成任务——便意味着激怒了螭首，挑衅成功。 所以，反推回来，花叶真是被她吃掉的！ “我去跟他道歉的话，他有没有可能放过我？”叶可檬五脏六腑都在痛，还努力努力跟666讨论解决办法。 她只是吃了一片叶子，又不是吞了整株花，堂堂螭首，可否大度一些。 【书院的竹简上只写了九窍玲珑花叶的形态，并未介绍其如何形成。】666语速很快，【这九窍玲珑花叶之所以得此名，是因为每一万年方才转生一窍，那伴生兽螭首足足守了九万年，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这株九窍玲珑花叶得以成熟。也就是说，他花费九万年等这片叶子成熟，结果……】 剩下的不必解释，叶可檬懂了。 绝无和解可能。 猫猫我啊，恐怕命不久矣。 可猫猫还想挣扎。 螭首的这口气终于吐完。 伴随着第一波龙吟攻击的结束，毫无准备的叶可檬从栅栏上掉下，一脑门砸在地面上，登时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身体更是像散了架一样。 可螭首很快又发起下一轮攻击。 浑身散架的叶可檬又一次重重撞在栅栏上， 即便是隔着地牢那无比结实的墙体，叶可檬依然能清晰的感知到这位九窍玲珑花叶伴生兽的怒火。 真是恨不得把她活撕了！ ‘铿——’，某种东西断裂的声音响起，十分细微，要不是猫猫听觉敏锐，根本不可能在龙吟声中分辨出来。 少顷，意识到这是承重柱崩裂的声音后，叶可檬登时头皮发麻，身上的痛苦对比起巨大的危机来只是沧海一粟。 ——螭首不会把地牢直接掀翻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实力高强的骷髅守军都去处理‘尊上遇袭’一事的缘故，地牢这边的骷髅完全不是那螭首的对手。 要是这‘固若金汤’的地牢被撅起，那她真是逃都没地儿逃。 她屈起手肘撑着栏杆，颤颤巍巍的横着身子，找顾清梨要地牢钥匙。 “咱们得赶紧出去……” 这个姿势实在是太难了，顾清梨光是掏钥匙都半天掏不出来。 最后还是叶可檬和白灵禹挣扎到她身边，给她挡了半天风才拿出钥匙。 然后，三人以三种奇怪又别扭的姿势横陈在地牢栅栏上，笨拙得开牢门。 钥匙甫一对入孔中，叶可檬心头一喜，然而她的笑容尚未保持一瞬，螭首一口气吼完，狂风突歇，三人又齐齐向地上摔去—— 因为摔得太过突然，卡在孔里的钥匙掉落下来，磕在地上。 下一瞬，螭首再度攻击！ 三人重新摔在栅栏上，而那把钥匙就这么从缝隙甩出去，砸在对面石墙上！ 叶可檬伸出去的胳膊落在空中，她的心跳也停了一拍。 有那么好一会儿，三人谁都没有说话。 一派吟啸声中，‘咔擦、咔擦’的响声便十分明显。 三人都努力昂头，循声看去。 顾清梨瞳孔紧缩，惊叫出声：“房顶要裂了！” 叶可檬从没觉得死亡危机如此逼近过！ 即便是当初被黑潮追杀，跳下悬崖时，都没有如今凶险。 她骨子里那股独属于小猫咪的执拗劲儿迸发，呲出一只臂膀，想去够那只钥匙。 白灵禹见状帮她拉栅栏——三人中属叶可檬最为清瘦，要说能钻出去，也就只有她了。 叶可檬努力吸气、收腹、吸气…… 距离那钥匙只差三寸、两寸、一……一？ 等等。 一条细小的黑蛇自墙壁处游来，好像完全不受狂风影响，颇有几分闲庭信步的意味。 叶可檬一瞬间就认出来，这正是她和凤凰在虚无之地遇到的那条。 后来，这条报复心极强的蛇还跟到了书院里，差点在后山袭击到她。 再后来，就是她天赋技能觉醒的那晚，她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灵体进入黑蛇的空间内，眼睁睁看着他由一个黑发、黑眸的人变成了一条了无生气的‘死’蛇。 如今看他‘活’过来，叶可檬心想这条蛇果然是装死，幸好自己当初比较谨慎，没有被他骗到。 可…… 现在她一边被螭首攻击，面前还是这条有旧仇的蛇…… 天要亡我。 “6啊，你们系统的任务难度怎么这么大！活不了了！” 话是这么说，叶可檬情急之下，直接把脑袋从栅栏中呲了出来，奋力扑向前，想在黑蛇之前拿到钥匙。 说时迟那时快，黑蛇动作迅如闪电般用尾巴卷气钥匙。 叶可檬目眦尽裂！ 却见黑蛇爬上她的指尖，然后借由她身体爬到围栏边。黑蛇也不低头，只是随意的甩甩尾巴，钥匙便插入锁孔中。 下一刻，牢门打开。 顾清梨和白灵禹被狂风吹得砸在墙壁上。 卡在缝隙中不得动弹的叶可檬：“……” 她咬着牙。 她发誓，她从黑蛇那漆黑的头上看到了眼睛，还有那眼睛里的嘲讽！ 就很气呀！ “叶师姐。” 白灵禹和顾清梨想要拽她，但一生要强的性格不许小猫咪在仇人面前如此狼狈！ 她努力一缩脑袋。 ——居然真把头缩了回去！ 耳骨摩擦过栅栏，一下就红起来了。 可小猫咪不在乎。 随后，她硬生生将自己挪到门边，从门口被吹了出去。 黑蛇：“……” 666：【……】此处应有掌声。 黑蛇在空中一跃，落在叶可檬肩头。 同时，叶可檬嗅到熟悉的血腥味。 ——看来那日她所见的伤应该是真的。 这分明才是两人所见的第四面，前三面还都是你死我活的场面，但此刻叶可檬就是能察觉出这条蛇并无恶意。 所以她没有动手拨开。 黑蛇见叶可檬没动手，渐渐嚣张起来，在她肩头盘成蚊香。 “往前走，第二个路口右拐。” 顾清梨有些懵：“这……” 这分明是魔蛇！ 而且它是怎么进入上古战场的？ 不是说只有尊者级别的魔族才能不依靠外力进入上古战场么？ 而尊者级别的魔族，大抵便是仙界女皇、帝君一般的存在，这条蛇怎么看都不像是魔族尊者。 白灵禹则说：“第二个路口右拐是死路。” 黑蛇斜斜的睨了他一眼，并不解释。 叶可檬已经开始动身往前爬，她说：“这条蛇身上有很多古怪，他刚才救了我们，应当不会致我们于死地，先爬过去看看吧。” 不知不觉间，叶可檬已经完全成了三人的主心骨。 即便明知是死路，白、顾二人依然努力跟上。 爬行间，叶可檬对黑蛇说：“你身上沾了我的味道。全、身。” 黑蛇身体一僵，就听到叶可檬问他：“为什么？难不成你偷了我的衣服穿？” 黑蛇身上的鳞片都炸起来了！ ——你身为白鹇族人，你自己不知道自己能言灵吗？！ 那日，他的确是要死的，但是因为这个小姑娘一句“这个梦境好奇怪，书怎么可能砸死一条蛇”才重新活了过来。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闻到自己身上属于她的气味。 况且，他堂堂魔尊，说他嗜/杀/成/性、冷酷残忍、阴鸷狠辣，视凡人性命如草芥等，他全盘接受。但他不能忍受背‘偷小姑娘衣服穿’的黑锅！ “本、尊、没、有。”黑蛇一字一顿的说，“本、尊、从、不、会、穿、女、子、衣、服。” 21、第 21 章 叶可檬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人，她是猫，对于男女之别什么的没那么大概念。 她们小猫咪对于喜欢的东西都会去蹭蹭，做下标记，留下自己的‘味道’。 当然，这个只有小猫咪自己能闻出来。 所以，她察觉到黑蛇身上满都是自己的味道，甚至堪比与她一起同吃同住的凤凰，便下意识觉得这条蛇穿过自己的衣服。 不料黑蛇昂起脖子，炸开鳞片，反应如此剧烈。 差点把叶可檬吓了一跳。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后传来‘轰——’的一声，沉闷、却振聋发聩，仿佛大地被撼动所发出的最后呜鸣。 不好！ 地牢真的塌了！ 叶可檬脑子懵了一瞬，身体却反应更快的竭力继续往前爬！ 与此同时，身旁的地牢宛若倾覆的多米诺骨牌一般，一间接着一间倒塌，轰鸣声不绝于耳。 ——要不是刚才跑了出来，此刻他们仨肯定无一幸免的被掩埋下去。 可在伴生兽螭首的音波功击下，地牢垮塌的速度愈发迅速！ 谁也不知道他们所爬的这段何时会倾覆。 叶可檬强迫自己冷静，她咬破舌尖，告诉自己越是危险的时刻，就越要保持脑袋清醒。 不然只剩下一条死路。 又往前爬了两米。 叶可檬感觉到前面的风愈发强大了，她努力抬眸去看，却只能看到一派漆黑。 但这突然变大的风一定代表了什么！ 她忽然响起黑蛇方才说过的话——“往前走，第二个路口右拐。” 二…… 二！！ 那么风速变换，一定因为前面是第一道路口！ 以牢房的倾塌速度来看，要是不能迅速穿过第一道路口，他们肯定活不下来。 可是，在贴墙的情形下，如何能不绕路的迅速通过此路口？ 螭首的龙吟攻击、倒塌的地牢、无数的骷髅军团、还有无法迅速穿过的第一道路口…… 所有的结点在叶可檬脑袋里迅速整合、打散，再整合。 她意识到什么，对身后的顾清梨和白灵禹喊：“往前十二米就是第一个路口，螭首的此轮攻击正好在六个呼吸后歇止，我们必须在六个呼吸间爬到那儿。我们需快速落地，跑过交叉走廊，然后再次贴墙继续往前爬！” 只有这样，才能在地牢倾塌前抵达第二个路口。 更何况，那个伴生兽螭首之所以只用自己的天赋技能龙吟鸣啸，估计是外面有鼓楼军团的士兵所阻挡，要是被螭首解决掉军团，腾出手来…… 所以他们必须要更快！ 顾清梨连忙点头，她已经放弃思考，身体努力跟上叶师姐，不拖后腿。 白灵禹同样感觉自己脑袋都要被这风吹掉了，所有的动作都是机械性地重复。冷不丁听到叶可檬地喊声，见她在如此危机时刻还能判断出伴生兽螭首一轮攻击后的歇止时间，惊骇之余又是满满的钦佩。 同时心中还泛起强大的疑惑——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生活，叶师姐才能对危险有如此敏锐的反应力？ 更何况，她身上一丁点修为都没有。 六个呼吸后，三人接连总算爬到第一个路口。 叶可檬倒数：“三、二、一。” 话音刚落，螭首这一轮攻击结束，风力骤然止歇，三人身上一阵轻松，叶可檬两只手各拽一个，风一般的飞过第一道路口。 下一瞬，龙吟声嘹亮，三人再次齐齐上墙。 虽然身上的疼痛不断叠加，但死里逃生的惊险刺激到三个人，他们爬得比此前更有劲儿了。 在一阵阵黄沙飞扬中，总算摸到了第二个路口。 叶可檬率先带头右拐。 方才质疑过黑蛇的魔族身份，以及第二个路口是死路的顾清梨和白灵禹皆没有任何迟疑，跟着叶可檬爬过来。 黑暗中，叶可檬的声音清晰又平稳：“接下来怎么走？” 黑蛇并不应答，他抬起头，迅猛的出口，想要咬在叶可檬颈侧。 可叶可檬虽然疲累，本身敏锐的反应能力尚在，她脑子还没转呢，手先下意识地呼过去。 黑蛇万万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这个未曾修炼过的小姑娘还能有余力出手。 不同于黑蛇的惊讶，叶可檬只觉得累。 又疼又累。 以至于她出手挥开黑蛇的时候，力度把握不稳，划破了自己脖颈的皮肤。 ——白鹇一族最为天赋卓绝、尚未修炼便具备‘言灵’技能的小辈的颈间血。 在最为危险的时刻，可以创造出一片连通神魔的空间。 一生仅可使用三次。 此乃白鹇一族辛秘，许多嫡系白鹇都不曾知晓。 黑蛇方才也只是想咬破叶可檬，让她流点颈间血，此刻见目的达成，倒也不再继续袭击她。 此前他查探过了，地牢的这个位置，是距离那位在上古战场呼风唤雨的‘尊上’寝宫最近的地方。 这便是‘神’之位。 而魔嘛，他自己就是。 万事俱备，只欠……有‘言灵’能力的白鹇的颈间血。 即可构造出一方连通神魔的空间。 - 脖颈处流血了，叶可檬甚至都没感觉到痛，她还是闻到血腥味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流血的居然是自己。 但她心情一丁点起伏都没有。 在生死面前，流血什么的，不值一提。 她只是继续坚持往前爬。 即便黑蛇并没有回答她方才‘往哪儿走’的问题；即便，此刻摆在他们三人一蛇面前的，是一条彻头彻尾的死路。 叶可檬还要拼命做最后的挣扎。 此刻，伴生兽螭首将镇守地牢的骷髅军团解决完毕，他骤然收起音啸攻击，一颗硕大的与巨龙无异的脑袋轰然砸来！ 叶可檬感觉自己周身都被死亡的气息笼罩！ 她只能拉着白灵禹和顾清梨往墙角钻。 在绝对庞大的体积和力量面前，即便是小猫咪，也得面临被砸成肉饼的结局。 与此同时，被打下去又重新爬到叶可檬肩头的黑蛇不再收敛魔气。 庞大魔气带来的窒息感与压力并不比伴生兽的攻击小，蹲在叶可檬和顾清梨旁边的白灵禹见黑蛇‘图穷匕见’‘落井下石’，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起身就要将叶可檬肩头的黑蛇拎起来扔……扔…… 就在他站起身的瞬间，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传来。 这个叶可檬熟悉！ 是跨越空间！ 而且这个空间跟往常的不太一样，她感觉自己好像能控制此方空间一般。 这是一种特别玄妙的感觉，就好像她天生就知道哭泣、发出声音一般，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 ……这是，她自己的空间！ 下一刻，三人周遭所有的魔气、死亡的压力全然消散，只剩下一派祥和的宁静。 顾清梨原本已经在等死，不料还有这样的反转，张了张口，废大劲儿才把话说出来：“这、这里是阴曹地府吗？” 剩下的两人中，白灵禹原本想问‘发生了什么’，结果听到顾清梨的话后，自己也开始怀疑这里是否就是话本中描述的阴曹地府。 唯一能猜到些许情况的叶可檬没有说话，只见她忽然朝着某一个方向伸出胳膊，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回。 再次收回手时，指尖挂着一条三人都颇为熟悉的小黑蛇。 只是，现在这条蛇的精气神好像被抽干，软哒哒的挂在少女白皙的指尖上，要不是偶尔翘一翘尾巴，估计看起来就像死绝了。 即便如此，叶可檬还是从小黑蛇眼睛里看到了清晰的诧异。 她扬了扬下巴：“是你挡住螭首攻击，救我们进来的，我不会抛弃你喵。” 不管那遮天的魔气是什么，不管他为何出现在这里，小黑蛇救了他们仨是事实。 小猫咪很懂得知恩图报的。 既便不在同一空间内，还是能听到螭首愤怒的咆哮。 而螭首仿佛知道他们就在里面，只是暂时脱离了地牢空间，因此，攻击的愈发猛烈。 地面在不断摇晃，一切仿佛都摇摇欲坠，黑蛇总算借着晃荡的力量将自己尾巴搭上叶可檬的小指，声音有些轻，还在强装无碍。 “走，选择一个方向，闭着眼睛往前走。” 他说话还是这么没头没尾，可是叶可檬当下“嗯”了一声，然后握住他就往前走。 当然，她的另一只手牵住了顾清梨。 顾清梨当下面色一红，轻声说了句“谢谢”。 然后，回头看向最后的白灵禹，面无表情伸出手。 白灵禹：“……” 就、感觉以前这位顾师妹好像对自己还挺亲切友好，忽然间就冷漠起来了。 叶可檬并不知道身后两人的暗潮汹涌，她感觉到手中的小黑蛇在不断丧失力气、下滑…… 可即便如此，小黑蛇的尾巴尖还是勾着她的小指。 好像这样会让他更有安全感一点。 “你千万别死呀。”叶可檬轻声说完，将小黑蛇纂得更紧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时间，闭着眼睛的叶可檬突然一脚踩空，整个人遽然下落，连带着后面一串也跟着掉落。 小黑蛇精神依然萎靡，态度却友善了不少，提醒他们：“这里是那位‘尊上’的地界，别弄出大动静，不然一定比被螭首吃掉死得更惨。” 22-30 第22章 第 22 章 尊上是……苍尧帝君？…… 见叶可檬依然满身戒备的听着周围动静, 小黑蛇随意的安抚道：“放心，螭首那等层次的妖，绝不敢踏入这座寝殿半步。至于那位‘尊上’, 现在恐怕自顾不暇，只要别折腾出大动静，本尊保你们无事。” 尊上。 寝殿？ 谁家尊上会把寝殿修得离地牢如此之近？ 难不成是嫌自己晚上睡觉太踏实, 要找点刺激？ 即便是小猫咪，都能察觉出其中逻辑不成立。 可她又觉得小黑蛇犯不着骗自己。 于是叶可檬松开顾清梨, 从地上爬起来, 顺手戳了戳小黑蛇的脑袋：“你一条小蛇，如何知道这些？” 至于保不保护的话，她是一个都没听进去。 “不、许、戳、本、尊、脑、袋！”小黑蛇呲牙威胁。 然而此刻小猫咪为刀俎，蛇为鱼肉, 如此做态反而引得天生反骨的小猫咪忍不住又戳了他两下。 原本有气无力的小黑蛇此刻都被气得支棱起脑袋来了。 叶可檬见好就收，抬起头开始打量他们仨落地的地方, 并且像模像样地点评：“这地方修得真高，要不是从空间里降落, 肯定要摔得缺胳膊断腿的。” 666腹诽：【小猫咪你这个话题转移的莫得含金量。】 叶可檬知道, 她垂眸看向依然怒气冲冲的小黑蛇，见他没有回答自己问题的打算, 叹了口气：“既然如此, 下会给你戳回来就是。” 小黑蛇刚想说‘你的脑袋和本尊的脑袋, 岂可相提并论’, 忽然想起这个小姑娘的本体——毛乎乎、软绵绵的样子, 他还没上手摸过。 于是他缓缓、缓缓地收回脑袋，一副本尊大度饶了你的模样：“行，不过本尊要戳你四次。” 叶可檬：“？？？” 这还带讨价还价的？您以为是菜市场买大白菜呀, 买一送二？ 小黑蛇拔高音量：“你不答应？” 察觉到顾清梨和白灵禹都看着这边，小猫咪登时面色有些发红，好丢脸呀！ 她决定速战速决，把这个话题揭过去：“行行行，都依你，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怎么知道这里是尊上的寝殿？那位尊上又是何人？” 小黑蛇说：“这里的情况是我在书上看到的。” 不等叶可檬追问，小黑蛇继续说：“九州书院藏书阁最深一层，进去后第七排、倒数第二个书架的第三层。” “哦。”叶可檬应声，改天她也去看看。 白灵禹则倒吸一口冷气：“你这条魔蛇，居然潜入过书院藏书阁最深一层，那是只有院长方可进入的地界！” 顾清梨跟叶可檬一样，都是新入书院的弟子，还没把规矩理清。 此刻听白灵禹这么说，问：“你的意思是，他趁院长不在，偷偷潜入藏书阁最底层？” “不，藏书阁禁制森然，听说最底层的禁制都是那位建立书院的仙人所造。只有院长进入时，禁制才出于休止状态；其他时刻，就是一粒灰尘都飘不进去。他多半是尾随院长进入的藏书阁。”白灵禹眉头紧锁，道，“魔族进入藏书阁最底层，对于书院来说，这是天大的事。” 叶可檬的小脸因为他的话不断皱起——“可是，魔族进不进藏书阁，对于我们仨现在的处境来说，没有一丁点影响。” 她抬起手，露出缠在指尖的魔蛇，当着白灵禹的面给他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要不是他看过这些书，咱们恐怕已经葬身螭首口中。” 顾清梨不断点头。 白灵禹：“……抱歉，是我思虑不当。” 这种时候，确实不该计较这些。 小黑蛇吊儿郎当的斜睨了白灵禹一眼，好整以暇的开口：“哦，除了这本以外，第六排倒数第一个书架的第一层，还写了这位尊者的身份。以及，一些完全没有在世间流传过的记载。” 他语气欠扁，故意卖关子：“我本来以为这些都是杜撰出来的，没想到今日一试，好像全都是真的。” 叶可檬又戳了他脑袋一下：“快说。” 装逼装到一半的小黑蛇：“？？？” 小猫咪都是急性子，眼看她还要戳自己，黑蛇一边后仰一边解释：“这位尊上，是仙界的那位至高神，所斩下的‘人魂’。用于震慑此地的煞气。” 小猫咪：“……”真的烦透了这种说一句话卖两个关子的蛇。 至高神是谁？ ‘人魂’又是什么？ 幸好666比较贴心，飞快给她解释：【仙界的至高神有两位，一位是自古以来就屹立不倒的苍尧帝君；另一位，则是万仙之首，女皇陛下。如今，女皇失踪二十年；苍尧，也就是凤凰，他主动要跟你来到上古战场，恐怕那位‘尊上’便是他的人魂。】 叶可檬本以为自己要历尽无数艰难险阻，才能打听到些许有关凤凰的消息。 没想到得来的如此轻易。 可是，消息越是轻易得到，便意味着凤凰在此地折腾出的动静越大。 那么，凤凰身边便越是危险，她想与凤凰见面便愈发困难。 666继续说：【至于‘人魂’，这其实是凡人对于仙界神仙有关七情六欲、爱恨嗔痴的统称。如果你去凡人集市上逛，会发现凡人所写的爱恨话本子，将仙人的灵魂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神魂’，顾名思义，便是‘神爱世人’的‘神魂’；另一部分则是‘人魂’，就代表了神仙身上的‘人性’。能飞升的神仙都会有‘神性’和‘人性’，但能将二者彻底分离的，只有那两位了。】 “故此，我所见到的凤凰，其实只是他的‘神性’？”叶可檬一瞬间就想明白了，“所以，他堂堂仙界的至高神，苍尧帝君，任凭我怎么胡闹，都选择包容、忍让、依从我的原因，仅仅是因为‘神爱世人’？” 仅仅是因为，他是神，我是他的子民，仅此而已。 666没想到还有这个切入角度，怔忪片刻，然后不断点头——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叶可檬继续说：“这么说来，我之前的推断是正确的，凤凰来到此地，是为了某种机缘，这样他才能在短短十年间将实力恢复至巅峰状态。而这个机缘，便是被他自己亲手斩断的人魂。” 【啊，小猫咪你真是天下第一聪明的！】这样一切逻辑便形成了闭环！ 666恨不得给叶可檬拍手叫好！ “还有一点有待考证，”叶可檬面露正色，“如果‘尊上’真的是凤凰人魂的话，他对凤凰到底该抱有什么态度呢？” 是‘好兄弟啊多年不见，你怎么瘦了许多’的亲切，还是‘你当年亲手将我斩下，镇守于此，你如今还有脸回来’的怨愤？ 叶可檬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不过这一切都是她的猜测，等到时候真遇到凤凰的‘人魂’和‘神魂’，指不定还要发生点什么。 不可掉以轻心。 当然，最好的结果就是‘人魂’和‘神魂’，哪一位都不要遇到。他们三人一蛇可以顺利走出寝宫，摆脱螭首攻击，顺利回到书院，她就当没遇见过凤凰，没有这个压寨郎君。 让所有的剧情在此拨乱反正，回到既定的轨道上去。 叶可檬叮嘱两人：“这里到底是那位‘尊上’的寝宫，他随时出现在此都不足为奇，我们还是得全身心戒备，不要放松太早了。” 顾清梨不断颔首：“遵命，师姐。” 连‘叶’字都省去了。 白灵禹抿了抿唇，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遵命，师姐。” 得来顾清梨一记眼刀——好家伙，你可不许觊觎叶师姐。 商量好后，叶可檬三人便寻找此地出路。 这里很深，抬起头看顶上的话，完全看不到房屋应有的顶棚，全都被黑暗所遮掩，带给人一种很沉闷压抑的不详气息。要不是他们方才从顶上落下来，叶可檬这会儿都要因为惊悚而浑身炸毛了。 “先别看上面，在底下寻找有没有暗门之类的。”叶可檬说。 这地方死气太重，不亚于乱葬岗，最开始逃脱螭首攻击的安心劲儿过去后，便只剩下无尽不安。 顾清梨接着说：“遇到暗门不要着急打开，我这里有可以快速占卜祸福的铜钱，待确认安全后再做打算。” “嗯。”叶可檬赞成。 三人立刻开始分头行动，但也没分散的太开，都确保所有人在自己的视线里。 忽然间，白灵禹稍微拔高了一点嗓音，喊他们过去：“这里，好像是一道暗门。” 他指尖落在某一处，说：“这里有轻微的柔风刮过。” 叶可檬甫一上前，发丝便被吹动，好像颈侧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吹气一般，吓得她浑身紧绷。 “是，有风。” 叶可檬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等顾清梨占卜。 顾清梨闭目，双掌在胸前合十，默念法咒，不多时，她双手掌心摊开，一枚铜钱忽地立起，在她掌心里不断旋转。 叶可檬觉得卦师的能力当真是玄妙又神奇。 一个呼吸过后，铜钱停在顾清梨的右手掌心上，倒下时背面在上。 顾清梨轻微的吸了口气，眸中瞬间被恐惧填满。 “大凶，我们快点走。” 这跟叶可檬的感知不谋而合，她当即不再磨蹭，朝右边走去。 大约走了有小半个时辰，顾清梨这边找到了第二道暗门，她同样叫回来两人，然后占卜一番。 “……这回比之前还要凶。” 又走了半个时辰，第三道暗门是白灵禹发现的，这回，顾清梨再次占卜。 得到的结果是比前两道都要凶，他们三人进去肯定是有去无回的那种。 第四道，顾清梨发现暗门，结果依然是如今这道是最凶的。 因此，当又一次走了半个时辰后，白灵禹再发现第五道暗门的时候，叶可檬来了句：“别占卜了。” 顾清梨错愕。 叶可檬接着说：“我和小黑蛇站在这里，守着这道门，你们再去寻找其他暗门。有危险直接大声叫喊，不需顾忌。” 她记得他们仨掉下来时，所看到的这间房子并没有特别的大。 即便他们速度不快，走半个时辰一定也能将其绕一圈。 不至于走了两个半时辰，发现五道暗门。 小黑蛇瞬间便明白了叶可檬的想法，问：“你觉得此地只有这一道暗门？” 叶可檬点头。 “这里太黑了、也太寂静了，压根看不远也听不远，我们可能在自己都没察觉的情况下，饶了这儿五圈。” 而且，她还有一点疑惑，就是自己和小黑蛇一次都没发现暗门，每回都是在顾清梨和白灵禹的声音下走过去，才感知到有门。 以她们小猫咪的敏锐观察力，没道理察觉不到暗门存在。 其中定然有什么蹊跷。 只是叶可檬对这座寝殿了解的太少，一时半会儿理不清逻辑。 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走出去的白灵禹和顾清梨始终没有回来。 不详的预感渐渐加重。 就连叶可檬指尖的小黑蛇都强打起精神，支棱着脑袋，全神贯注的戒备四周。 ——他还是小觑了苍尧的实力啊。 即便神魂和人魂正打得不可开交，他居然还有余力布置这么大手笔的幻境，连他都骗过去了。 叶可檬感觉自己等了有足足一个时辰，还是没等到白灵禹和顾清梨。 她饥肠辘辘，精神因为一直高度紧绷疲惫不已，她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 得做点什么。 叶可檬张了张嘴：“他们，可能不会回来了。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方才一直给我们带路、占卜的两人也都是假的。” 黑蛇显然也思虑出自己的逻辑，问：“你既已想到这里，下一步作何打算？” 叶可檬转头看向这道门：“推开它。” 黑蛇眯了眯眼，尾巴尖在叶可檬小指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勾着。 叶可檬说：“通过方才的情境来看，我们二人根本无法发现暗门。如果我们现在离开这里，此后再无法发现暗门的话——就等于被困死在此。与其一直兜圈，不如博一条生路。” 说不定还能找回顾清梨和白灵禹。 跟他想到一起去了。 “那就听叶师姐的。”黑蛇心情极好地说道。 叶可檬差点被这个称呼绊了一跤。 这条蛇叫她什么？？？ 黑蛇重复：“叶师姐。” “你学他们俩干嘛？” “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便跟着别人一起叫你。”语气理所应当。 叶可檬心说你也没问呀。 不过她这个人就是反骨多，黑蛇越是给她用激将法，她越是不想多说。 “随你。”叶可檬撂下一句，伸手推开暗门。 没得到回应的黑蛇好心情瞬间减50%。 叶可檬推门推的极为小心翼翼，生怕门后出现一把铡刀，在没反应过来之前便要了自己小命。 可是这道危险的让她几乎毛骨悚然的暗门在推开后却极为平静，没有唬人的铡刀、也没有厉害的暗器，更没有那种喜欢吃小猫咪的怪物。 叶可檬听到自己的心在胸腔里嘡嘡嘡狂跳。 还没遇到真正的危险呢，自己先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黑蛇刚开始以为她在装，现在发现她就是真的害怕，他登时就觉得不可思议——所以他此前就是栽在这么一个胆小无比的小姑娘手里三次！ 最后要不是得她言灵相救，世间恐怕已无宿火魔尊。 “你……”黑蛇说，“你能不能稍微镇定点？” 这样会显得此前的他十分丢脸。 “我已经拿出全身勇气让自己镇定……定了。”叶可檬说到最后，牙齿开始打颤。 黑蛇：“……”- 叶可檬怕归怕，对周围的观察还是十分仔细。 她先是尝试着回推了一下暗门，发现身后哪还有什么门，分明是一堵严丝合缝的石墙。 所有的退路被堵死，只能继续向前。 她前方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天花板很低，两侧并无窗户透光，要不是墙壁上每隔几米有豆大的油灯火苗燃烧，这里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可那油灯火苗实在是太过微小，因此，看起来十分昏暗。 叶可檬尝试着往前倾了倾身子，自己的影子瞬间投放在墙壁上，老大的阴影覆盖下来。 吓得她赶紧后仰身体，退回去了。 黑蛇：“……？” 可就在下一瞬，叶可檬往前踏出一步，大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过这条走廊，随着她不断往前，身侧的油灯一盏一盏熄灭。 就跟那突然消失的暗门一般，一点回头路都不给她留。 黑蛇对她喊：“别跑这么快，墙上有东西！” 叶可檬同样喊道：“我看到了，全都是铁链子，是用来绑人的！还有血！” “你停下来观察一下。”黑蛇说。 “我害怕——”话音落下，叶可檬带着黑蛇已经穿过这条走廊，面前是无数过黑洞洞的入口，将她的声音收录进去，再回音出来——“怕——” 要不是叶可檬是他的救命恩人，黑蛇这会儿一尾巴就甩了过去。 ——魔族不养废物。 “怕什么，有本尊在，定会护你无恙。”魔尊宿火语气狂傲。 叶可檬此刻却沉默了。 仿佛察觉到她的沉默代表什么，宿火努力抻直脖子，想要展示点什么。 却不料正对面的黢黑洞口中冷不丁探出一条勾魂锁，灵力磅礴，速度极快，直直朝着叶可檬袭来！ 眨眼间已经到了叶可檬眉心！ 那可是勾魂锁！ 对飞升的仙人使用，都得去其半条命。 要是真套在叶可檬身上，她肯定死得极快！ 叶可檬当即弯腰闪躲，但勾魂锁为神物，会追踪和预判她的躲闪方向。 宿火见状不好，心说本尊被抓去又不会死，于是将自己身上最后的魔气泄出，迎头撞上勾魂锁！ 眼睁睁看着黑蛇被勾魂锁一寸寸从自己手中拽走，他勾着自己小指的尾巴都彻底松开，叶可檬情急之下，朝着锁链消失的石洞入口扑去！ “小黑蛇！”她万分焦急。 叶可檬冲入石洞，却发现这里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一个能容纳两人站立的凹槽。 她在凹槽中来回拍打：“小黑蛇！你在哪儿？” “小黑蛇！——” “宿水？” “还是宿火？？” “宿水火！！” 叶可檬喊了半天，也不见回应，收回手时，她发现自己掌心上有一点血气。 是她拍得太过用力，擦破了掌心。 但她没在意，继续在石洞中来回寻找。 可石洞就这么大点地方，她将这里拍了不下三五遍，掌心的血已经不断浸染、流下，还是没有找到小黑蛇一丁点气息- 与此同时，独属于白鹇嫡系族人的血气在不断扩散。 一位红衣黑发的男子猛地睁眼，看向对面被无数勾魂锁锁链紧紧缠绕的、与自己面容完全一样的男人，他开口，语气凉薄、不带一丝一毫感情的陈述事实：“你把云苗送给了白鹇族小辈。” 一条勾魂锁就能使神仙去掉半条命。 现如今，缠绕在苍尧身上的勾魂锁，足足有七七四十九道。 这些勾魂锁不仅能不断消耗苍尧的生命力，还完全阻隔了他对外界的探知能力。 将他牢牢固锁在这锁链之中，像凡人一样。 听到‘人魂’的问题，苍尧反应稍微有些迟钝，但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微微掀开眼帘，语调平缓：“放了她。” “呵，”红衣黑发黑眸的人魂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苍尧啊苍尧，你的人魂是我，你如今可是断情绝爱的神明，怎么，神明也会将自己的爱独独献给一人？” 他用了一个‘献’字。 “并非你所猜测的那样。” 苍尧刚起了个头，红衣黑发的人魂就捻起一根勾魂锁，道：“是否为我所猜测那般，你说了不算，勾魂锁勾出来的记忆，才算。” 苍尧掀开的眼帘缓缓阖上，不再言语。 随着记忆的不算流失，他面色几乎苍白如纸。 片刻后，人魂再次轻笑出声。 “有趣，你对她百般容忍、万般照顾，结果她只是想占有你，对你只有……像是对玩具、食物一般的占有欲。而且，在你化为人形后，她明显怕你，畏惧你，苍尧。” 几日的神魂束/缚让苍尧看起来清瘦了几分，此刻闭着眼睛的模样，能看出清晰的眼窝轮廓。 带着凌然不可侵犯的神性。 “你知道在什么情况下，会对一个人有畏惧之心么？”红衣黑发的人魂道，“在那个人不是人的时候。你活该。” 他赫然起身：“苍尧，你为了震慑上古战场所有生灵与煞气，不惜将人魂斩断，封印在此数十万年，自己在外面逍遥快活，依然是那个光风霁月、高不可攀、兼济天下的神明。你可知我在此方一眼就看到头的天地间，被关押数十万年的感受？呵，但凡你心头有一丁点的悔悟，我都不会如此对你。可你没有，你甚至还将定情信物送给一个白鹇族年仅十六岁的小辈。即便那是她自己吞食的，你也该将云苗拿出。”人魂的声音逐渐远去，“我抓她回来，当着你的面将她炼化，拿出云苗。” ——“你我二人一体，谁都不得好过。”—— 作者有话说：1更+2更，剩下的晚上更新喵喵喵 第23章 第 23 章 苍尧苍尧，以天下苍生为…… 黑漆漆的石洞内, 刺骨的寒凉宛若附骨之疽一般不断侵入叶可檬的身体。 她拍石壁拍得双手双脚冰凉，可自己却像完全没有察觉一般，依然在努力寻找小黑蛇的下落。 因为太过着急, 额角浸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她看得分明，方才要不是小黑蛇帮她挡那一击，或许被抓到什么暗无天日地方的就是她了。 见在这个石洞里找不到小黑蛇, 叶可檬索性跑出去，在所有石洞中挨个探寻。 她定了定心神, 抬手抹了一把额角的汗, 毅然冲入旁边的石洞。 这间石洞与方才那件别无二致，叶可檬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仔仔细细的摸查。就连石洞顶部，她都努力跳起来摸。 “啧……”指尖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叶可檬心神紧绷, 她立刻回身收手，下意识将吃痛的手指凑到眼前, 借着细微摇曳的光，叶可檬看到自己右手食指指尖有一道深深的像是被利刃割开的伤口。 她顾不上痛, 立刻抬头看去。 难不成此间石洞顶部, 有一柄利刃？ 那她要是长得高一些，岂不是会被利刃刺穿脑袋！！！ 但是, 光线根本照不到上面, 她什么都看不到。 叶可檬又跳了几次, 这回她是从旁边摸过去的, 即便非常小心, 食指指尖还是多添了一道创口。 可这也让叶可檬基本上确定石洞顶部的东西，就是利刃无疑。 她又返回到第一间石洞，站在洞中心, 凝视黑漆漆的顶部。 方才她没有够着顶部，才没有发现任何端倪，说不定……小黑蛇就是被锁链缠在石洞顶了。 叶可檬憋足一口气，屈膝下蹲，随即猛地发力，狠狠向上一跃！ 她的掌心抵到了石洞顶部！ 这里是中空的！ 心头多了一丝希望，叶可檬呼吸急促了几分——方才那道锁链恐怕就是从这里将小黑蛇掳走的！ 如此说来，小黑蛇应当暂时还没死。 她得尽快找到小黑蛇，还有顾清梨和白灵禹。 就在叶可檬想要努力变回小猫咪的模样，爬上石洞去寻找小黑蛇时，一股劲风自背后传来，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被向后吸去。 “啊——” “什么东西！——” 叶可檬抓住石洞壁，拼命抵挡这股力量。 “别用你那卑贱的白鹇族血液，脏了我的寝殿。” 红衣黑发、同苍尧五官相貌一模一样，可气质却天差地别的‘人魂’冷冷开口。 随着他话音落下，掌心的力道逐渐增大，叶可檬再也抓不住石壁，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般，向后摔去。 后脖颈被一只大手握住，叶可檬登时浑身一僵，感觉自己被拎起了命运的后颈皮。 可还不等她稍有反应，那只大手已经赫然加力，叶可檬呼吸都喘不过气来。 身后的人紧紧捏着她脖颈，轻松将她拎起，信步在这漆黑的廊道中穿梭。 她困兽一般的抬手、拼命挣扎，但这样完全没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把自己折腾得呼吸愈发不畅。 最后只能努力昂着头，像引颈受戳的天鹅一般，才能稍微缓解一些痛苦。 叶可檬的身体是不反抗了，但她却开了口：“苍尧，或许，我该叫你——‘尧’。” 身后之人脚步一顿。 原本不想让她看到真实面貌的‘人魂’屈起手肘，让叶可檬与自己面对面，他眸光冰凉，语气也冷得掉渣：“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他看过苍尧的记忆，并未提过魂魄分离之事。 “你放开我，我再告诉你。”叶可檬昂着脖子，挣扎着继续开口，“啊——” ‘人魂’尧将捏着她脖颈的手紧了两分，这下叶可檬是真的呼吸不畅。 只能听到尧薄凉的声音：“说。” 叶可檬只是死死的瞪着他。 “也好，说出来的话真假难辨，如何有记忆来得真实。”说完，‘人魂’尧不再跟叶可檬交流，继续拎着她往前走。 就在叶可檬感觉自己快要窒息而亡的时候，听到脑海内熟悉的系统播报音—— 【嘀，吃掉九窍玲珑花叶，激怒螭首，任务完成度40%】 【滴，在螭首追杀中，成功逃脱，任务完成度70%】 【嘀，不断溢出鲜血，散发九窍玲珑花叶之气息，刺激螭首，任务完成度100%】 【即将发放奖励。】 【宿主请选择是否接收：是/否】 叶可檬迷迷糊糊，她想选择一下来着，但是真的没有力气。 【宿主并未做出选择，奖励暂时回收，待宿主选择时，再交予宿主。】- 半盏茶功夫，‘人魂’尧将叶可檬带回来，随手扔在地上。 见状，被死死捆绑在原地的凤凰微微皱了皱眉。 “将死之人罢了，何故心疼。”‘人魂’尧恶劣的开口，“待我将她炼化，拿出云苗，届时，用她的骸骨给你做一串项链，如何？” 苍尧掀开眼帘：“云苗于你，作用不大。” “作用不大那也是我出壳时强忍着没有吃一口的东西，怎能平白无故便宜了白鹇族后代。”‘人魂’尧道。 “她同其它的白鹇族人并非一道，你将从属关系讲给她听，让她勤加修炼，将云苗逼出体外便是。”苍尧的声音很轻，他的记忆方才被抽出，这会儿不算特别完全，只剩下一个大概。 “真不愧是仅余神性。即便不记得她是谁，也还是舍不得动手炼化她。”‘人魂’尧看着他，“苍尧苍尧，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尧，你也是真的应了这个名字。” 叶可檬其实并没有完全晕过去，但一直呼吸不畅，她的脑子几乎无法思考。 直到这时，方才确定‘人魂’尧和‘神魂’苍尧都在身边。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 【系统，接受奖励，并激活。】 【嘀，任务‘挑衅螭首’奖励为‘将云苗暂时物归原主’，宿主选择激活。】 【开始激活。】 【激活成功。】 云苗悄无声息的回到凤凰体内。 被七七四十九道勾魂锁所束缚的苍尧只感觉体内一个熟悉的东西回归体内，紧接着是久违的澎湃能量。 他下意识朝叶可檬晕倒的地方微微侧头。 ‘人魂’尧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立刻飞身上前，打算将他压制。 却不料苍尧的气息已经波荡而开，四十九道勾魂锁完全崩裂，甚至碎成齑粉！ 虽说这里是他‘人魂’尧的主场，但‘神魂’苍尧拥有凤凰完整的本体，真要实打实的比拼，两魂居然有势均力敌之意！ 就在‘人魂’尧攻击过来的一瞬，苍尧猛地扯下所有灵力抵抗，转而变回本体的模样——带着熊熊不灭的涅槃之火，扑向‘人魂’尧！ 这是要将二魂合于一体！ “原来你打得是这个主意！看看这次到底是谁吞噬谁！你还以为我会和当年一样，被你的花言巧语所蛊惑么？” ‘人魂’尧瞬间明白苍尧的想法，他也撤去灵力，一头撞入涅槃之火不断焚烧下的凤凰本体中！ 叶可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只能看到一只火红的巨大凤影在明黄的火苗中忽隐忽现。 这火苗光是瞥一眼，都给叶可檬无尽的压力和窒息感。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曾经好像见到过这股火苗。 ——在她去琳琅城退完婚，被黑潮追杀那会儿。 当时，就是有漫天的明黄色火苗降落，将所有黑潮一一焚毁。 原来，这就是666跟她说过的，凤凰为了救黎民苍生，不惜涅槃。 原来，早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凤凰便救过她一命。 叶可檬在心里默默给苍尧祈祷加油。 加油完，她看到这个火焰正不断往周围蔓延，烧着了上好木料所打造的桌椅，还有这间房屋的各种布置。 眼看火势要往她这边蔓延，叶可檬赶紧寻找门的方向，快步往外冲。 神仙打架，她在一旁只会被殃及池鱼，叶可檬咬咬牙，打算先去寻找失踪的三位同伴。 方才她一路被人魂尧擒着脖颈抓回来，都没机会记路，好在小猫咪嗅觉敏锐，循着味道，倒也能顺利穿梭在各个廊道内。 叶可檬清晰的记得，在她开口和人魂尧说话的那会儿，她其实是嗅到了小黑蛇身上属于自己的气息。 只可惜人魂尧并没有被她的言语蛊惑，也没给她拖延时间的机会。 现如今，她循着味道往回找，也还算顺利。 不过，因为这里道路错综复杂，又处处是机关，短短几条路，叶可檬硬生生走了一刻钟。 小黑蛇在看到叶可檬的那一刹那，整条蛇立刻由瘫软状态转为‘支棱起来’。 他努力装出不虚弱的样子：“你居然能找到这里来。” 叶可檬并不搭理这条好面子的蛇，她徒手按上勾魂锁，尝试着掰了掰，发现这玩意儿纹丝不动。 “别白费力气了，这东西需要灵力来解，你身上没有灵力，除非把那两个失踪的小子和姑娘找回来，不然……” 话音还没落下，就见叶可檬双手在面前结了一个十分奇怪的手印，嘴巴里叽里咕噜的‘喵’个不停。 这是她脑海中一个玄妙符号的用法。 叶可檬能感知到这个符号是所有符号中最为玄妙的，按理说，这样的符号应该最难掌握。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个符号最好操控。 好像，她与生俱来就同这个符号融为一体，不可分割。 ——她可以轻松使用这枚符号。 最后，她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锁链上，略微有些失血的唇轻启，说：“开。” 那原本没有灵力就打不开的勾魂锁，就这么缓缓、缓缓地自动打开。 陡然被解开束缚的小黑蛇：“？？？” 叶可檬面色明显比方才苍白许多。 她对小黑蛇扬了扬下巴：“我这叫言灵。”—— 作者有话说：晚安 感谢在2023-03-09 21:50:11~2023-03-14 22:1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黑黑黑兔子 70瓶；木骨 5瓶；小鱼不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第 24 章 言灵 闻言, 魔尊宿火差点一个趔趄摔在原地。 幸好他现在是小黑蛇的模样，才不至于如此出丑。 宿火此时的想法的就是——你知道自己有言灵的能力？知道自己是白鹇一族百万年才可诞生一位的天才？ 那你不去天上找白鹇族的长辈，反倒是来到如此危险的上古战场, 要是丢了小命，你们白鹇族的长老不得拽着书院院长的衣领要人？ 叶可檬见他惊骇，一把将他抄在手里, 边往前走去寻找其他两位伙伴、边得意洋洋地说：“我也就是试试自己的新能力，诺, 现在看起来挺好用的。” “新能力？”这个小丫头看起来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对啊, 我前几天觉醒了天赋，脑袋里多了不少能力，刚才用的这个是就叫做’言灵’，是我现在能掌握的最好的能力了。” 叶可檬说着, 想起了什么，继续道：“不过, 我第一次使用这个能力，并非为你而用, 而是给凤……风风, 他是我最好的伙伴。我希望他能一直安全无恙。” 宿火渐渐跟叶可檬身边的人对上：“你身边那个鸽子，叫风风？” “……” 凤凰、苍尧、尧都可以是他的名字, 唯独风风…… 好在, 按照666的说辞, 凤凰日后的轨迹被拨乱反正——留在这里, 不会出去。 叶可檬语重心长地开口：“你一条蛇, 不要这么聪明。”- 此刻，尊上尧的寝宫内，涅槃之火愈烧愈烈, 已经将房屋内的所有布置全部烧为齑粉。 要不是墙壁、房顶、门窗都皆是用梧桐木打造，恐怕火焰早已蔓延出去。 身处火焰中心的凤凰虚影却愈发凝实，每一根羽毛都在涅槃之火中呈现着最为舒展的状态。 他凤眸紧闭，睫羽低垂，精致漂亮，似有些嚣张邪魅，却又带着让人不敢亵渎的神圣气息。 “融合。真没想到，你为了能重新拥有我的力量，居然不惜与我融合。”凤凰一寸寸睁开眼眸，决然道：“如果放在以前，我或许可以答应你。但你同那白鹇族后辈厮混一起，教我如何相信你？你莫要忘了凤凰一族凋敝的真正原因。苍尧，我不会再相信你，我会吞噬你，将你完全消弭，彻底占据我们的身体。之后，再分化出一个完全不会对我造成威胁的神魂出来。” “你……杀不死我。”凤凰还是那只凤凰，再开口时，换成了‘神魂’苍尧操纵身体。 “杀不死？我一根手指头便可将你碾死。”人魂所操纵的凤凰身体话才说了一半，只感觉体内属于初生凤凰的最精纯的云苗之力在缓缓消散。 他甚至使出了结界，想要将云苗留在体内，可没想到，云苗居然轻而易举穿过他的结界，消散的速度不减。 精纯的云苗之力消散，涅槃之火的火势瞬间减小。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原本将整座寝宫充斥的满满当当的火焰只剩下零星几点。 ——神魂与人魂的融合终止。 当然，单方面的吞噬也同样被迫中断。 人魂的凤眸被寒霜笼罩，他本以为不会再对自己的‘神魂’抱有任何期待，可在此时，他还是无比失望。 “你还在算计我，苍尧。” “抱歉，我的确比你更早感知到云苗力量在离开。”苍尧说话的声音更轻了，“尧，凤凰真身也属于你，我将其交予你……咳……当作赔礼。” “不需要你的施舍。”人魂尧道，“属于我的，我自然会一一拿回。现在，我要先将那个白鹇族的顽劣小辈抓来，炼化她取出云苗。毕竟，我可是说过，要拿她的骸骨，给你做一串项链。” “哎……” 一声又浅又轻的叹息传来，‘神魂’苍尧彻底陷入沉睡，很快失去了气息。 ‘人魂’尧以为他是在无能为力的叹息，心想这才到哪儿，以后日子长着，苍尧你会为自己曾做过的事情后悔的。 思索结束，正要抽离出凤凰真身——他闭眼、凝神、提气，再睁眼——等等，他的魂魄好像并没有抽出来。 ‘人魂’尧不信邪的又闭眼凝神，再次将自己魂魄抽离。 这回他放慢了动作，可当他复又睁开眼时，低头看到的还是凤凰真身。 尧没有再试第三次。 他已经知道这是苍尧布下的后手——只要他在凤凰真身内，那他就无法真正伤害到云苗的所有者。 就跟曾经的灰鸽子一样。 毕竟，‘云苗’的原身是刚出生的小凤凰的蛋壳。 其中含有最为精纯的凤凰神力，只有从内向外突破，才能将其啄开。 而从外界破坏蛋壳，是每一只凤凰刻在骨子里的禁令。 尧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他的眼皮颤了颤，在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被苍尧摆了一道后，心情愈发糟糕。 其实，将他留在凤凰真身内，只是限制了他不能对叶可檬出手。 倘若他随便招来一位骷髅军团士兵，还是可以轻易杀死尚未修炼的叶可檬的。 但人魂尧不会这么做。 对于白鹇族人，他必须要亲手除之。 假借任何人之手，那都是对他的侮辱。 ——苍尧定是算计好这一切，才敢陷入沉睡。 尧冷冷的掀开眼帘，化凤凰真身为人形。 有朝一日。 有朝一日，他定让苍尧悔、不、当、初- 小黑蛇在叶可檬手心里转了个圈，只觉得无端粘腻，他心想自己也没到蜕皮的时候啊，没道理这么难受。 一回头。 映入眼帘的赫然全是猩红。 ……要不是见多识广，即便胆大如小黑蛇，也要被这副场景吓死过去。 他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稳的开口：“小叶。” 叶可檬毫无反应，甚至没听清小黑蛇在说什么。 小黑蛇拔高了音量：“小叶。” “什么叶？”叶可檬现在一听到带‘叶’字的就紧张，“我当初真的不是故意吃九窍玲珑花叶的。” “我在叫你，小叶。”小黑蛇已经快要绷不住情绪，声音像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叶可檬反应了一下，“你这条小蛇怎么如此喜欢给人取外号，一会儿叫我的鸽子风风，一会儿又叫我小叶。” “你的手在流血。”魔尊宿火说话向来单刀直入直切主题。 叶可檬闻言，抬起头一看，发现自己方才因为寻找小黑蛇时，被洞顶利刃所划破的伤口还在流血。 她将小黑蛇倒在另一只手里，自己下意识就要舔上去。 但当指尖距离她眼睛极致近的时候，叶可檬才发现，自己手指上的伤口早已愈合。可皮肤上还是不断有鲜血渗出。 小黑蛇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的语气凝重起来：“这是灵魂上受的伤，我怎么才一会儿不在你身边，你就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 “这个该怎么治？”叶可檬觉得指尖无端渗血看起来有些瘆得慌，没计较小黑蛇后面的责问。 “除了温养，再无他法。”黑蛇道，“世间万物，唯灵魂最为宝贵，也最为娇气。无药石可医，无法咒可护。这里煞气太重，你一直留在此地，灵魂无时无刻不遭受煞气侵袭，灵魂之伤会不断恶化。” 叶可檬听了前半段，思绪忍不住飘远。 一间石洞里的利刃可以划破灵魂，而另一间石洞里同样是针对灵魂的勾魂锁，那么其他石洞呢？ 是否都是在针对灵魂？ 如果石洞内全都是折磨灵魂的法器，那么……这么多石洞，到底用来折磨谁？ 想着那石洞黢黑狭窄的样子，叶可檬心头有了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 但她很快将自己的想法摒除出去——如果真是那位‘人魂’尧在自我折磨的话，他图什么呢？ 可她越是不往这边想，耳边仿佛又出现‘人魂’尧同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别用你那卑贱的白鹇族血液，脏了我的寝殿。” 我的…… 他的…… 人魂尧不许旁人的血液流下来，可这些石洞里的这么多惩罚……稍微一经触碰，就会有血液流下。 那他用这些刑罚来惩治谁？ 他自己吗？ 叶可檬心头巨震，她感觉自己已经摸到了事情的真相。 那些单单承受一个就会让人生不如死的‘刑具’，全都是‘人魂’尧用来伤害自己的。 她先前还在想，什么人会把寝殿修在地牢附近，是嫌弃风水太好吗？ 现在叶可檬心头终于有了答案——只有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才会将寝殿修得如同牢狱一般，才会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下不断摧残、折磨自己。 方才她仅仅是不小心碰了那利刃两下，指尖就流血到现在。 而‘人魂’尧的魂魄本就不完全，还没有身体的保护，他这么折腾自己，无异于找死。 如果真是这样，他也太疯了吧- “喂，你不是被吓到了吧？” “喂？” “小叶？” 她真的不叫小叶！ 叶可檬将手指蜷起，说：“我们现在赶紧找到顾清梨和白灵禹，才能一起离开这里。” “本尊完全可以带你上去，丢下那两个累赘。”小黑蛇振振有词，“不过是断裂到第八十一级台阶而已，要是当时你不把那两个人甩上去，自己迅速下降，本尊当时就可将你拉上石阶。” 说起这件事，小黑蛇不断甩脑袋：“别人的性命哪有自己的重要，你们这些自诩正道的修行者，就是喜欢追求两个字——‘牺牲’。” “不是牺牲，他们是同伴。”叶可檬没有思考，脱口而出。 当时她从地牢里醒来的时候，是顾清梨和白灵禹守在她身边的。 即便小猫咪是独居型动物，但这也不妨碍她交朋友。 “累赘不配称为同——”小黑蛇话音还没落下，叶可檬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好像足足有四个人。 可是她只丢了两个同伴。 还有一个凤凰……估计不会随她出去了。 叶可檬立刻猫腰戒备起来。 小黑蛇也把最后一个字咽下去，跟着叶可檬一起警惕来人。 来人的脚步声都很重，虽然有两人好像有修炼的底子，但实力终究太弱，完全没有高人那种劲力充沛、不显山露水的气概。 叶可檬觉得最前面的那个人稍微有一点眼熟，但周遭太黑了，她并不能看得十分清楚。 那人似乎也发现了这边有人在注释他们，立刻出声：“大家别动，稍安勿躁，前面好像有人。” “白师弟……”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子娇滴滴的抽泣声响起，“白师弟，这里怎么会有人？” 白灵禹将灵力汇聚在双眸，叶可檬直觉得大老远有两个东西亮了一下，她后知后觉才意识到那是人的眼珠。 随即，便听到白灵禹兴奋的声音：“叶师姐，我们总算找你了！前面就是叶师姐和魔蛇，顾师妹你的占卜之术太厉害了，根据你占卜的祸福吉凶来选择岔路，这才走了没多久，就遇到叶师姐了！” 顾清梨闻言，激动地手捧一枚象征着‘大吉’的铜钱跑来：“师姐，师姐！真的是你！当时一转头就看不到你和魔蛇，可把我们吓死了！” 她着急的喘了口气，接着报喜：“师姐，我们找到了你那位丢失的同伴，还多找到一位姑娘，是去年进来，结果找不到出路的。” 听到自己的同伴，叶可檬立刻朝着白灵禹身后看去。 豆大的细弱火苗下，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站在那儿，从她的角度，能看到男人狭长的凤眸和高挺的鼻梁，还有凤眸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气息。 就在此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自叶可檬手指间响起：“他就是风风？”—— 作者有话说：‘人魂’尧：你再说一遍—— 下一本仙侠文，喜欢的小可爱们可以收藏一下~专栏的第三本，今年写~ 《反派魔尊听见我的心音后》 叶卿青上一秒才将自己的小说写了BE结局，下一秒就穿进去，成了一名仙二代。 爹娘辈分极高，即便她是个弱鸡，每天还是有数不清的老朽喊她‘祖宗’的那种。 叶卿青想：这岂不是可以躺平当咸鱼？ 很快，咸鱼叶卿青发现，自己跟入魔前的反派段珩居然在同一宗门！ 当然，段珩也得喊她小祖宗- 仙门小辈中最为精才绝艳的少年郎段珩剔除仙骨、生生堕魔那日，诛魔台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段珩可真是疯，听说……他师父十寂真人尸骨无存呐。” “这种欺师灭祖之辈，就是受一万遍剔骨之刑都不为过！” “可是，听说是十寂真人诛了段家满门……” 在一众嘈杂的议论声中，与段珩有婚约在身的素袍姑娘缓步上前，将半枚玉珏放在满身血污，只有一丝清明神识的少年旁。 她声音温和且坚定：“段珩，今日你堕入诛魔台，我楚玲月就当你死了，为你守灵一年。倘若有朝一日你能回来，我等你再来求亲。” 就在段珩用尽全身力气，指尖即将触摸到那半枚玉珏时，他忽然听到一道清脆悦耳的，属于门派小祖宗的声音—— “这块玉珏将是段珩在诛魔台中维持灵台清明的唯一寄托。” “啧啧，楚玲月心肠好软，人好好！真不愧是女主！小姐姐贴贴！” “哎，段珩真可怜，此入诛魔台，要尝尽万般刑罚。好在，诛魔台是他的造化，等他三年后出来，天下将再无敌手。” 段珩一愣，尚未来得及碰到那枚玉珏，整个人就被诛魔台所吞噬。 没人知道，在暗无天日的诛魔台里，总能听到那姑娘清脆的心音。 “剩下一千天，段珩就能出来了。” “五百天，段珩加油哦。” “三百天，等你出来，一定会很厉害的。” 那道声音，是段珩漆黑如墨人生中，唯一的光。 感谢在2023-03-14 22:11:36~2023-03-15 13:5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幼儿园抢饭第一名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第 25 章 出上古战场 什…… 么？ 风风？ 有那么一瞬间, 叶可檬好像听到自己脑袋里那根弦锵地断裂声。 ——这可是人魂·尧啊！ 挥挥手就能把大家团灭的钮枯禄·人魂·尧！ 叫人家风风！ 那不是自取灭亡吗！ “长得一脸勾人样。” 随即，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的叶可檬听到了小黑蛇的第二句话。 “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家男——” 第三句话还没出口，叶可檬手指迅速握拳, 将小黑蛇捏进掌心，同时也把他的话掐回嗓子眼儿。 小猫咪目光略过面前的顾清梨，颇有些惴惴不安的看着不远处人群后那个收敛眉目的男人。 被堵住嘴的小黑蛇登时气得七窍生烟、五雷轰顶, 再抬头看叶可檬直勾勾看着那个风风的表情，真真是恨不得变回庞大的身躯, 一口将这两个眉目传情的人吞入腹中！ “凤……” 叶可檬尝试着张口, 想尝试缓和一下小黑蛇三句‘重-磅-炸-弹’带来的尴尬气氛，就听到了熟悉的属于凤凰的嗓音：“哦，你难道没听说过……” 小黑蛇从叶可檬手里钻出来，支棱着脖子：“听过什么？” “外表越是妖娆, 内心才越纯情。所以，”人魂·尧下了定论, “我是良家男子。” 小黑蛇：“……” 叶可檬：“！！！” 其余听到现在的一伙人：“？？？”现在是讨论外表妖娆与内心纯真这个议题的时机么！ 还有，一条蛇你怎么这么多戏！ “相反, ”人魂·尧的话语一顿, 视线落在叶可檬身上，语气中带着诘问, “我的妻主大人, 在我危难时将我弃之不顾, 却抛来救另一个男人, 将他牢牢捧在手心, 这是何等做派？” 叶可檬下意识撒手，要不是小黑蛇反应快，肯定在地上摔个大马扑。 但即便小黑蛇反动作再如何敏捷, 他从叶可檬手中掉下的瞬间，依然充满了狼狈。 叶可檬：“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讲。” 可即便她在怎么摆手，众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还是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好像她就是个吃干抹净不认帐的渣女。 顾清梨此刻思路已经完全被带跑偏，她看着稍有些可怜的小黑蛇，喃喃开口：“在我进入书院之前，确实听到弟子们提过，一个带着信物刚入门的内门师姐有拖家带口的进入书院来着……” 只不过当时那些弟子语气中饱含羡慕，恨不得自己长得再好看些，被那位传说中的内门师姐看上，带入书院。 白灵禹忽然扭过头，用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目光看向人魂·尧。 ——她当时信誓旦旦说着喜欢你，会娶你过门，但如今，手心里还是捧了别的男人。 此一眼，让堂堂开天辟地第一只凤凰的冷峻面色差点破功。 叶可檬痛苦的蹲下-身捂着脸：“咱们现在的第一要务不是走出这座地宫、回到书院吗？” 顾清梨：“啊，这话题转得有些生硬。” 白灵禹自觉了解了所有男人的心酸，觉得大家此刻再纠缠下去，也不可能争出个所以然来，故此配合着叶可檬转移话题：“咱们确实不应该在这里停留了，先找出口吧。” 人魂尧淡淡开口：“我记得，你好像是被我家妻主退婚的人。如此附和我家妻主，是何等居心？” 此话一出，热爱和平的白鸽——白灵禹瞋目结舌，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偃旗息鼓，闭嘴作罢。 人魂尧重新看向地上的小黑蛇，以一种绝对的胜利者姿态将其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后，满意的抬起头来，余尊降贵的对叶可檬一抬下巴：“过来，我们回书院。” 叶可檬：“……” 虽然不知道事情怎么转变成现在这样子，但总算能出去了，好歹也是一个收获吧！ 她一边跑向人魂尧，一边在心里对666哭诉：【怎么办，人魂尧为什么要出去，他出去会不会影响剧情走向？神魂尧是留在了这里吗？我还能见到他吗？】 叶可檬此刻还沉浸在666曾给自己讲述过的原著大致剧情中。 ——凤凰在拯救苍生后失踪，十年后又以雷霆之姿现世。 之前她推断，凤凰消失的这十年是因为进入了上古战场，只有在这里同人魂尧彻底融合，他才能重新恢复无上的实力。 可现在人魂尧他他他他要出去！ 【……现在剧情走向已经完全超出系统预期了，小猫咪。】 猫猫一脸惊悚：【连你走不知道故事走向了？】 666叹息：【是。其实，从你吞入凤凰云苗的那一刻，剧情走向已经变了。剧情原本的走向是有云苗之力的神魂·尧同人魂·尧在此地大战十年，最终因为天地即将倾塌，才达成共识，融为一体，拯救苍生。】 可是，叶可檬早早的吞掉了神魂尧的云苗，让他在此处没了同人魂·尧对抗的实力…… 现在情况就是人魂尧一家独大，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而他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系统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叶可檬登时感觉小命危矣！ 【我该如何把云苗还给他？】 【勤加修炼，重新凝聚云苗，将其还给苍尧帝君。】系统666道。 它没有说另一条路——那就是直接将叶可檬炼化，同样能让苍尧帝君重新拿回云苗。这样依然能在十年后故事的大节点上挽救苍生，只是小猫咪就再也回不来了。 叶可檬自然不会想到另外一层。 她此刻是真心在思考修练这件事的可行性了。 【我从没修练过，6啊，等到修炼到重新凝聚云苗，得多久呀？】 666也不太懂修炼的事情：【需要很久，还需要很努力、很勤奋。不过，小猫咪，我相信你的。】 虽然666没明说，但叶可檬其实能感觉到时间的紧迫。 ——天地浩劫将在十年后开启，她的时间最多便是十年。 而在此期间，她何人魂尧朝夕相处，还要面临对方随时将她杀掉的风险…… 当然，如果人魂尧提前动手的话，那么叶可檬这一修炼历程便可以早早结束了。 连带着她的任务和系统666，也会一起灰飞烟灭。 【666，我会努力在大反派身边保命的！不会让你的任务这么快失败。至少，我有努力去挣扎完成任务。】 叶可檬这一番话是666完全始料未及的。它猛地意识到，这好像是叶可檬第一次认认真真叫出来它的编号。 它感觉，此刻的叶可檬已经不完全是一只对人类世界各项规则懵懵懂懂的小猫咪了，虽然她依然保持了猫眯那种特有的思考和解决问题的模式，可她居然懂得安慰自己这个系统。 这一点已经是难能可贵。 刚安慰完系统、并且把系统感动的不要不要的叶可檬一头扎进人魂尧怀里，小声说：“我们现在走吗？” 人魂尧心头巨跳！ 但他到底曾是帝君，还是能掌控住身体，让其不要习惯性的将凑近的生物一把丢出去。 比人魂尧还要震惊的是那个‘陌生的师姐’，她原本一直装作一副娇弱的小白花模样，哭唧唧的寻求白灵禹和顾清梨的照顾。 此刻看到这一幕，那张娇弱的面庞上充斥着惊愕、不敢置信和浓浓的钦佩，定格了一个呼吸之久。 ——这位姑娘，真真是勇士。 由于周围太过安静，以至于叶可檬以为人魂尧没听到自己的话。 她下意识在人魂尧肩头蹭了蹭脑袋，“走吗？” 白灵禹面露苦涩，小黑蛇都惊呆了！ 人魂尧转身就走。 叶可檬撒开腿小跑着跟上。 顾清梨跑了两步，才发现小黑蛇还愣在原地。 她知道这条蛇的身份其实是魔族，但之前在地牢里，要是没有这条蛇指路，他们仨也许都会死在那儿，所以，她暂时还是摒弃了人魔两族的前嫌，将小黑蛇捧在手心里，跟上大部队。 整个地宫之主在带着一行人往外走，一路上自然没有遇到任何危机，可以说除了黑之外，全程都走得十分风平浪静。 等到了此前天梯断裂之处，顾清梨还是觉得这一行有些过于顺利。 她凑到叶可檬身边商量：“我们会不会是进入了幻境啊，怎么连螭首都没了，这走得也太过顺利了点。” 叶可檬作为在场唯三知道人魂尧身份的人，很想告诉顾清梨说‘整个地宫、乃至上古战场的主人都在我们身边，我们完全可以在这里横着走了，怎么会有什么生物想不开过来阻拦我们呢？’ 但她不能这么说，她只能解释：“可能那些骷髅士卒都去跟螭首打架了，再加上我们都是小喽啰，所以他们才懒得管我们？” “希望如此吧，”顾清梨说，“我们这一遭真真是遇到了太多的惊险刺激，希望出去的各位师弟能尽快告诉长老们，救我们出去。” 叶可檬心理其实很不希望人魂要出去，毕竟这位随时可能要杀了自己。 可她此刻只能违心道：“应该很快了，长老们会救我们出去的。” 话音刚落，头顶就被甩下一条长长的绳索，举目望去，看不到头。 人魂尧倒是乜了叶可檬一眼，眸中闪过讥讽——言灵，可真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天赋技能——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3-03-15 13:57:16~2023-06-07 23:5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之昔的小姐姐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栀倾寒 20瓶；比肩i、咸闲子 10瓶；猫爵士 3瓶；6088344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第 26 章 捏了捏小猫咪的爪子 叶可檬爬在第一位, 跟在她后面的就是苍尧。 绳索这种东西向来是小猫咪的最爱——她们尤其擅长攀爬，再加上后面还跟着人魂尧这个叶可檬心目中的‘洪水猛兽’，这就导致她爬得尤其快。 人魂尧这边, 也不见他怎么用力，甚至好像都没有借助绳索之力，却能紧跟在叶可檬身边。 ——不多时, 他们俩便将其他人甩了十万八千里。 叶可檬只顾着往上爬，下面得情况完全不再她考虑范围内, 等她回过神来时, 只剩下身边的人魂尧。 叶可檬瞳孔地震：“……” 叶可檬在心里狂叫：“666！系统！统儿！”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猫猫爪子都在颤抖！ 系统沉默良久，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哎……宿主，要不咱们这回还是认栽了吧，咱们已经进入人魂尧的空间结界内, 没有他的容许，这辈子都不可能出去了。” 叶可檬整只猫都懵了。 认什么栽！ 她是不会被打倒的小猫咪！ 再说, 此前都是她不想完成恶毒女配的任务，各种找借口偷懒, 但是统儿就像永远都不知道疲倦一样, 在身边安慰她，陪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虽然这个往前走的结果不是那么理想就是了。 系统依然是熟悉的电子音, 可是声音里饱含落寞：“都到这时候, 我也不怕你笑话, 小猫咪, 其实……曾经的我很厉害来着。之前我说什么实习系统都是骗你的。” 它怕小猫咪听不懂, 解释道：“以前的我在系统中很厉害，就是所有系统中最厉害的那个，带的宿主的任务完成度和世界完整度评级都很高。但后来……发生了一些意外, 我被降级，系统权限也同样下降，在接到你之前，我其实是准备去自我销毁的。” “啊……？”即便知道现下不是一个深入交流的好时机，但是系统的话明显是诀别词，叶可檬稍微听个开头，便全身心投入了。 她其实很害怕离别。 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带着其他兄弟姐妹离开了她，将她远远抛在身后，无论她怎么叫，妈妈都不停下，她那时候太小了，追也追不上，不多时，妈妈的身影就从她视野中完全消失了。 她只能靠气味追寻，可是当趟过一条河之后，所有气味也都完全消散。她甚至在自己湿漉漉的毛发上都闻不到妈妈的气味了。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妈妈。 其实她们豹猫从来都是独居动物，她天性也喜欢独居，所以自打她出生起，她就隐隐感觉到，自己以后会是孤孤单单的一只小猫咪。 她想过很多次，自己会在某一天跟妈妈和兄弟姐妹好好告别，然后义无反顾一往无前的冲向未知的地界，独立生存。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离别来得那么突然。 令她措手不及。 包括神魂尧的离开。 都是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消失。 如此一来，系统的告别，在小猫咪听起来弥足珍贵。 “对不起，之前骗了你，都是我不好。”系统的声音在叶可檬脑袋里回响，“我本来就该被销毁的，连累你穿越过来，十分抱歉。这次任务……你不用太担心，我之前做系统那么些年，积攒了足够的豁免积分，可以供你穿越回原来的世界，继续当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猫咪。反正我都是要被销毁的，要那些积分也没有用。你且放心，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就能立刻回到原来的世界，这里的一切再不会跟你有任何粘连……” “你骗我！”叶可檬在心理大喊。 系统的话被叶可檬打断，明显的怔愣了一下。 “你骗我，66，在我吞掉你的时候，你肯定不是要去自我销毁的。”叶可檬说，“我虽然不是人，但我不傻，你有这么多的积分，就相当于一个人有很多钱，这时候到处潇洒快乐都来不及呢，怎么会选择自我灭亡？” “我……” 系统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叶可檬继续说：“再说，如果这真的是最佳处理结果，那么之前你不会督促我努力完成任务，你直接教我如何回去原来的世界就好啦。我猜，那么多积分肯定是你自己要用的，你们系统的事情我管不上，但既然意外已经发生，我们开始一起努力完成任务、解决问题，到时候我自然就会回到原来的世界，你的积分也可以留着做你想做的事情。” “那……” “还有，努力完成任务，一起好好的活下去。”叶可檬说。 66心头有些发烫，可它只是一个系统，没有人身，不会分泌各种诱导情绪化的激素。但是它实实在在的因为现任宿主的话而有了哽咽的感觉。 “可是，小猫咪，人魂尧喜怒不定，虽然他不能亲手杀你，可他有一万种将你置于死地的方法。倘若你在这个世界死了，那便是真的死了，再也回不去了。” 叶可檬沉默了很久，忽然开口：“这样的话，对你没有很大影响，对吧？” 系统愣了，它没想到这一点也被叶可檬猜中。 宿主如果死了，对于新手系统来说确实是灭顶之灾，但它不同，它是有着巨额积分和保命道具的系统，宿主的消亡只会扣除一件它曾经带过一个S级评分世界的奖励道具而已。 叶可檬见系统沉默，便明白了事情正是如她所想的那样。 这就好办了。 她们小猫咪一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喜欢牵连很多人。虽说是因为系统她才会来到这世界，不过也是她吃了系统在前，再说，她在这个世界一个月以来，也过得十分快乐。她还认识了神魂尧那么好的朋友。 ——只可惜这位朋友不告而别。 小猫咪真的好讨厌这种不告而别的朋友。 下回要是再见，她也不告而别。 暗暗这么想着，耳边传来了熟悉的音色：“怎么不爬了？” 音色是熟悉的，但语调不是，神魂尧向来是隐忍克制的，才不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讲话。 “我……”叶可檬张了张口，方才面对系统时冷静理智的她，在人魂尧的巨大压力下，没处理的打了绊子，“我、我想跟你谈谈。” 人魂尧面部表情连一丝波动都没有：“白鹇族的人，不配跟本尊谈。” “可、可是你好歹也是一位顶顶厉害的大人物，我看得话本子上讲述的这些大人物，都是不在乎种族啊、门第啊之间的差距。” 人魂尧冷笑一声。 叶可檬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了：“杀我你又杀不了，谈一谈你也不配合，你把我困在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眼看着人魂尧的面色越来越冷，小猫咪吓得小心肝儿瑟瑟发抖，她赶紧把自己霸气侧漏的话往柔和的方向回转：“你、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听你的话，按照你的吩咐去做就是了！这样……行……喵喵喵？” 叶可檬情绪波动剧烈，一不小心居然变回了小猫咪的样子！ 她瞬间炸毛！ ——这可不能被顾清梨和白灵禹看到！他们俩是主角，她这个恶毒女配的任务还没完成呢！要是被两位主角发现她根本不是人，这剧情还怎么开展！ 人魂尧原本对于叶可檬的提议嗤之以鼻，他不需要跟人谈条件，因为这世上没有人有资格在他面前谈条件。 可是面前这个胆大包天敢跟自己谈条件的人居然当场变身？还变成了一只…… 人魂尧拎着小猫咪的后脖颈将她从绳索上拽起来，叶可檬四爪落空，吓得‘嗷’了一声，声音奶里奶气，哪还有刚才振振有词的模样。 人魂尧有神魂尧的所有记忆，很快提取出这种生物的名字——“小猫咪？” “喵呜~”叶可檬收了收爪子，叫了一声。 一种莫名的、奇怪的情绪铺满人魂尧的眼瞳，不过小猫咪此刻正惶恐自己要被摔下去——她刚才爬了那么久，这要是摔下去，除了死还是一个死。 所以她没注意到人魂尧的情绪变化。 手指间毛茸又温热的触感配合‘喵呜’声，让人魂尧体会到一种完全陌生的奇怪情绪，随后，他顺从心意的用另一只手捏了捏小猫咪的爪子。 软、毛乎乎、肉垫儿有弹性…… 人魂尧没忍住捏了第二下。 叶可檬刚开始被捏爪爪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是被捏第二下的时候她已经完全意识到——这个人魂尧，在欺负她！ 小猫咪身体反应比精神反应快得多。 当即向前倾身，两条长长的前腿紧紧箍住人魂尧作乱的手，像是给他戴了一只毛乎乎的镯子，还是间花质地的。 人魂尧没收手，任由小猫咪这样抱着自己的手，手心抵在她的剑突处，感知到这个小家伙有力的心跳。 这副模样，确实跟白鹇族人，有着天差地别。 可她身体里流淌的却又分明是白鹇族的血脉。 奇怪的情绪从人魂尧眼瞳中慢慢消散后，那种对叶可檬……不对，应该是对小猫咪的杀气也随之弥散了一丁点。 这个小不点，看起来还有点用。 小猫咪用有力的前臂仅仅箍住猎物后，下一步就是上牙撕咬，但叶可檬的下意识行动再怎么受到肌肉记忆的操控，她的理智还是在她即将下口的前一瞬将她拉了回来。 叶可檬的嘴巴已经张开，牙齿尖尖抵在人魂尧的手腕上，再往下一丁点，眼看着就要擦破血皮了。 可就在这时，她缓缓、缓缓地松了力道。 最后悄悄抬头打量了一下人魂尧的神色，欲盖弥彰的在她差点咬下的地方舔了一口。 人魂尧：“？”——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3-06-07 23:58:15~2023-09-03 19:12: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蹿稀小技巧（0/1）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第 27 章 难不成就是人魂尧？ “……” 沉默。 人魂尧和小猫咪此刻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前者纯粹是因为头一回遭受这等事——居然有人舔自己, 简直是胆大包天，不要命了！ 后者……当事人则对于自己地本能行为十分懊悔，怎么就没控制住自己呢！ 叶可檬头一回觉得当猫似乎也是有些缺点的。 ——身体反应太快了也是一种缺点吧！ 在她深深的懊悔中, 叶可檬没发现，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纤长，视野也从此前开阔的上下左右无死角观察, 成了一个普通的开阔型场域。 “啊——！！！” 人形的她无法完全站在人魂尧的手掌心中，她一个重心不稳, 身体忽然侧翻。 吓得叶可檬手脚并用, 在空中一通乱抓—— 等到白灵禹、顾清梨一等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叶师姐撕扯着她夫郎的衣裳，半个人都挂在对方身上，而那位容貌极其清隽的男人则一脸的恼怒, 想要拽回自己的衣服，可是却因为叶师姐力道极大, 对方无从收拾好自己。 “……”顾清梨张了张嘴，到底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她的下一个举动甚至是转过身。 避嫌。 白灵禹则满心的苦涩。 原本…… 要是家里人不拖后腿的话, 原本成为叶师姐夫郎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啊。 他因为心理太过难过, 此刻也忘了开口。 而那位重新被找回来的娇滴滴的‘姑娘’, 此刻也是看着这一幅场景, 目瞪口呆。 好在她再怎么说也是那位掌管了整个上古战场的大人的得力干将, 经过专业又严格的训练, 即便是面前的场景再怎么令人震撼、不堪入目，她还是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就找回了自己的注意力。 人魂尧冷淡的目光瞥过来，让她开口来打破这一僵局。 ‘姑娘’收到了顶头上司的旨意, 可是……可是她觉得眼前这一幕当真是千年难得一见，不对，她跟了尧君数千年，都不曾看到这样的场面。 ……就假装没看懂上司的目光信息好了。 此前她光是听那个九州书院的外门弟子白灵禹和顾清梨的只言片语，脑海中勾勒的叶可檬形象就是一个成熟的大姐大姑娘，不怎么漂亮，但武力值强大。这样的姑娘还是一个情痴，为了喜欢的人居然不惜以身犯险。 反正，在她脑海中，素未蒙面的‘叶可檬’就是那种丢在人堆里找不到的老实木讷大师姐。 方才初见的第一面已经让她出乎意料，完全没想到那个‘丢在人堆里找都找不出来’的‘老实人’，居然是个十分漂亮，看起来也十分胆小的小姑娘。 她登时有些无语。 ——不管是白灵禹还是顾清梨，看着都比这位叶可檬年纪要大，他们俩一口一个‘师姐’的，也难怪她脑海中勾勒出了错误的形象。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觉得这个姑娘能跟主人发展出什么特殊的关系。 毕竟她看上去真的太弱小了。 还胆小。 主人可是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娇气包。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娇气包，再次刷新了‘姑娘’对她的认知！ ——她居然敢当众巴拉主人的衣服！ 甭管主人现在是为了演戏，还是真的舍不得把她从自己的身上丢下去，总归现在这一幕是真正的千载难逢啊！ 这位姑娘在心中尖叫，可是面上却露出一个略带疑惑的深色，好像没明白主人的意思一样。 演技满分！ 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穿插今来。 “叶可檬！你！你——！”这声音努力冲冲，却实在有些虚弱。 ‘姑娘’先是看了一眼白灵禹，本以为是他在谴责师姐此刻不适宜做这等事情，但发现他好像并没有开口。 那到底是谁在说话？ 视线下移，一条细溜溜的小黑蛇努力支棱起自己，对着衣衫不整的两人发出灵魂拷问！ “你们在做什么！” 好问题。 叶可檬心中想到。 只要长了眼睛都会觉得他们俩此刻在这里行为不端，有辱斯文吧！ 反正她是一只小猫咪，斯文什么的与她没关系，但是她败坏了另一个人的名誉，这个人还是那个人魂尧！ 叶可檬闭上眼睛，只想赶紧从这种境况中剥离出去。 要是神魂尧那还一切好说，毕竟那是个双手不曾沾染鲜血的人。 可、可、可是，面前这个人是人魂尧啊！！！ 系统666又一次发出声音：“小猫咪啊，要不然……” “不、不放弃！” 叶可檬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抬起爪子给人魂尧整理了一下衣襟，说：“我把你衣服都搞乱了，你不会生气吧？” 想了想，她又加了两个字：“相公？” 人魂尧：“？” 白灵禹的神情更加落寞，小黑蛇一脸‘我没想到你们居然是这样的关系’的开眼界表情，其他人则都由最开始的一脸震惊转为了一脸惭愧——他们过来看到人家夫妻……总归是不妥当的。 人魂尧没有对叶可檬这个称呼做出什么抵触的反应，因为他很快就想到，自己的云苗被这个白鹇一族的家伙吃了，她是有资格叫自己相公的。 啧，还不是那个神魂尧太过无能，要不然他也不至于成为一个白鹇的相公。 提到白鹇族，就不可避免的想到刚才叶可檬那个原身——那是他总未见过的原身。 不知道这个新出现的古怪玩意儿是否跟后续的天地浩劫有什么干系，或说，她能起到什么作用。 想到这里，人魂尧一把揽住叶可檬的腰，将她往上带，说：“不。” 叶可檬简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个不是什么意思？ 系统提醒她：“你刚才不是问他生不生气嘛，他可能是说自己不生气吧。” 叶可檬：“……”隔了天南海北后用回答了一个字的问题。 不过，这位祖宗没跟自己自己计较，也没让手下杀死自己，现在还是先继续苟命吧！ 毕竟现在她的命已经不单单是自己的命了，还关乎了她的系统未来的幸福生活！ 如此一想，小猫咪简直更有干劲儿了！ 毕竟她现在身上可不只是关乎自己一个人了。 · 一众人全须全尾的回到书院，虽然没有拿回九转玲珑花叶，但这对于一群初出茅庐的外门弟子来说也是极为不易。 更何况，他们还带回了一个失踪已久的外门师妹。 在一众长老们看来，这位外门师妹可比他们所有人都重要，其重要程度甚至还在九转玲珑花叶之上！ 陈长老对叶可檬笑着说：“你们辛苦了，听说底下的妖物暴动，甚至还有骷髅军团的掺和，可谓是十分艰险，你们能回来真是万幸。” 陈长老的场面话说到一半，叶可檬突然开口打断，询问道：“陈长老，我其实有一点很不明白。” 陈长老似乎知道叶可檬要询问什么，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但还是点头道：“你说。” “上古战场的凶险程度，可以说是绝无仅有，跟我曾经见过的黑潮也不遑多让。我知道，黑潮不是我能抵御，甚至是苟活得了的，那么上古战场亦然，我就是想问，书院的院长和长老们知道上古战场的情况吗？” 叶可檬一双杏眼瞪大，直盯盯地看着陈长老，眸子里满都是不解和要得到答案的执着。 她要问的其实并非是长老们知道上古战场的情况吗，她要问的是长老们在明知里面如此危险的情况下，为什么还派他们一些小虾米进去，要知道，他们能不能活命真的全看运气。 叶可檬这次运气说好也好，说不好也很不好。 好的地方在于她活下来了，而且暂时好像也不太会死；但是坏的则是她把最大的boss给带上来了……这位boss还关乎着十年后的天地浩劫。 这件事除了系统，叶可檬都没人说理去。 因此，她才想要一个答案，至少给她一个明面上粉饰太平的答案。 或许她就能从中窥见书院的一些真实目的。 所以，她才需要用委婉的语气和说辞来从长老口中套取更多的话。 陈长老见她手心里、衣服上都是血迹，除了血迹之外，就是脏污一片，一看就是摸爬滚打死里逃生出来的。这样的叶可檬更让陈长老胜出了一股怜惜的感觉。 他说：“其实，书院每年都派一位内门弟子带领数位外门弟子前去上古战场，打头的原因便是上古战场排斥外来所有的生命，但凡修为高一点，就完全不可能进去。” 叶可檬愣了愣，她想，好像不是这样的，神魂尧修为那么高，那么高，他就可以进去。 不过转念一想，神魂尧跟人魂尧本为一体，他或许是个例外。 叶可檬暂且接受了这个说辞，但目光还是没有移开，好像在继续追问：“然后呢？” “第二个原因，”陈长老似乎有些犹豫，但一想到叶可檬带着信物才刚刚进入他们书院，就被迫参加了这么一个严重的任务，还是稍微告诉小姑娘一些实情吧，他说，“便是上古战场内封印着一个邪物。” 叶可檬心如擂鼓。 她几乎要呼吸不畅！ 邪物！ 难不成就是人魂尧？ 可是他好像不是在封印状态？ 不过真正的封印也许不是叶可檬所想象的那样套上锁链不得行动，毕竟人魂尧也是在得到了神魂尧的身体之后，才能外出的。 难不成，人魂尧真是被封印在里面的邪物？ 陈长老没给叶可檬太多思考的时间，继续说：“咱们书院负责镇压邪物，因此，每年都要派人进去查看情况。” 第28章 第 28 章 请了一卦 叶可檬嘴唇微张, 眸子里有难以掩饰的惊愕。 她不是对于这个原因惊愕，而是——“就是因为需要每年都有人下去探查上古战场的情况，就让无辜的弟子们下去送死？” 陈长老长叹一声：“并非完全是送死, 倘若不遇到那邪物，以书院内门弟子的修为，外加师长赠与的保命法器, 生还希望极大。” 叶可檬打断他：“可是，单单是那下去上古战场的‘红尘炼心’, 要是意志不够坚定, 恐怕都不能全须全尾的活着下去。” 更别提在上古战场走一遭了。 陈长老说：“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毕竟那条路对于修为越低、心思越纯正的弟子来说越好走。以往能进入上古战场的内门弟子都会接受书院特殊训练，完全可以胜任带队任务……” 说到这里，他忽然卡壳。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 面前这位叶可檬，是拿着信物进来的内门弟子, 同时，她因为入书院时间尚短, 还没有拜师, 更别提有师父给她‘特训’了。 陈长老想开口说——可是，即便你没有接受训练, 但你不还是将自己和其他外门弟子都带出来了嘛。 可是话到嘴边一直说不出口。 没有提前给叶可檬这个带队的内门弟子讲清楚利害关系和有可能遇到的危险, 原本就是书院的责任。倘若这会儿以结果来反推过程, 说什么‘你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儿’, 简直就太不要脸了。 陈长老说：“这是书院的失职, 我会去跟院长商量此事，一定会给你和所有进入上古战场的弟子相应补偿。” 事已至此，再去纠结书院的错误不放, 对叶可檬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她目的并不是想要什么赔偿，但是其他活着出来的内门弟子恐怕并不这么想，毕竟她的目标只是苟命，而其他弟子的目标是变大变强。 叶可檬抿了抿唇，硬邦邦的开口：“好吧，那我等着书院的答复。没事的话，那我走了。” “原本是有些关于上古战场的细节要询问于你，不过提前被你和白灵禹他们甩上来的几位外门弟子已经将上古战场情况做了简单的讲解。想必其他信息也会得以补全。这回你受惊了，好好回去休息吧。”陈长老说。 见叶可檬要带着自己的那位凡人夫郎一起走，陈长老再次开口叫住她：“他得留下，因为他在炼心过程中就失去踪影，因此，书院有一些细节问题需要询问他。” ——那可能关乎曾经一位进入上古战场的实力高超的长老的下落。 毕竟，那位长老当时也是失踪于此。 叶可檬：“……” 她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陈长老，又看看人魂尧，她心想——你们把他留下，你们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们知道把他留下有多危险吗！ 虽然她也的确不喜欢九州书院和这里的人，毕竟他们的行为处事一点都不仙风道骨，反而透着自私和利己。 不过他们一方面利己，一方面又在此镇压妖物，叶可檬觉得他们应该算是‘好人’，但是是不完美的好人。 总之，她和系统的最终目的是阻止或化解十年后的天地浩劫，九州书院这群人看起来目标跟她一样，那暂时就不跟他们计较。 在天地浩劫到来之前，还是别让人魂尧把他们全都干掉，不然到时候平白无故的损失许多助力。 叶可檬离开的脚步停下，说：“好吧，我得问问他愿不愿意接受你们的询问。” 陈长老：“……” 他简直无比惊讶，万万没想到叶可檬会说出这番话。 在他看来，一介凡人能得到仙长垂青询问，是莫大的光荣，怎么会不愿意。 但是人魂尧一开口就是：“还不走？” 叶可檬赶紧给陈长老说：“我们都乏了，要回去休息睡觉，等休息好了，说不定就能记得更多东西，到时候心情好了，再来回答你们的问题。” 陈长老刚想阻止，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同时一个弟子及匆匆跑来，在他耳边轻声低语：“长老，不好了，院长那里出事了！” 他当即把询问关于上古战场的的事情抛在脑后，也把自己说不出话来的事情忘了，手中掐了一个法决，立刻就出现在了院长大殿之外。 甫一到这里，他就感觉这里的灵气波动不大对劲。 太过强横，以至于他想上前一步时候，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陈长老不敢托大，连忙去让人叫齐十二长老一同前来。 十二长老这已经是短短几天内的第二次相聚了，以往十年来，他们相聚都没这么频繁过。 年纪最大的大长老神色郁郁，手中不断掐算，却什么结果都不曾得到。 “多事之秋，天命难测，看来，天地是越来越撑不住了。” 花长老震惊，但还是努力往好了想，说：“不是还有天上的神仙们吗？有句老话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神仙们肯定有办法的。” 大长老垂眸依然看着自己的指尖，苍白、沟壑分明，一点血色都没有，仿佛这里的无垠虚无之渊，没有一丁点留存的可能性。 花长老的说法得到了其他长老们的肯定，虽然他们中有人曾经有过不少矛盾，但是在生死存亡面前，大家还都是一条心，站在一条线上的。 大长老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心想，真正的仙人就是你们啊。 当年女皇下凡历劫，成立这九州书院，又让神仙们留下一具仙身在天庭，但是神魂下来修练、不断壮大自己，以求在天地浩劫时候有所出力。 ——这一点也是他最近修炼时，不断梦回曾经天庭的场景，一点点找回自己的碎片记忆，才慢慢拼凑出来的。 不过这恐怕也是因为他修为已经到头，快要神魂归入仙身了，不然也不会有此反应。 可是，其他人的修练明显还是差着火候。 他们身为真正的神仙，在成为‘凡人’之后，开始修炼，居然渐渐有了凡人的心理，想着日后若是天地浩劫，自然有天庭上的神仙顶着，却忘了他们自己原本就是神仙啊！ 这是何其的讽刺。 不过，大长老并没有把心思留在其他数位长老身上太久，他想的是——自己修为已经如此之高，却还只是书院的十二长老之一，是女皇曾经所看重的仙者之一，那么院长呢？ 院长到底是谁？ 由于大长老的记忆实在太过破碎，以至于他不能清晰的回忆出天上仙人们的样貌和身份。 但他觉得，院长作为女皇意志的承载者，肯定比他还要早觉醒有关仙界的记忆，甚至、甚至他可能一直留存着仙界的记忆，但是却并没有告诉他们任何人。 大长老想到这里，他更迫切的想去跟院长谈一谈。 ——那个他所算不出来的未来的天地浩劫，到底该如何应对， 由此，他提议：“院长的灵力波动太过强横，咱们携手，为我铸就灵力盾，我要前去寻找院长。” 花长老当即反对：“不可，外围的灵气波动都如此，倘若院长真的在里面，他的灵力漩涡……恐怕咱们的灵力盾根本无从抵挡。” 有些长老觉得花长老这个说辞实在是太悲观了。 “就算是里面灵力强横又怎么样，那可是咱们的院长啊，还会真的伤害大长老不成？” 有的长老则深思熟虑后说：“我觉得花长老说得对，咱们还是该从长计议。这会儿贸然进入，恐怕不妥。” 说着，他看向大长老：“您掐算的如何？” 大长老依然闭着眼睛，双手掐着旁人看不明白、也记不下的法决。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吐出一口血。 再睁开眼眸，方才苍白无血丝的指尖通红一片，甚至还有烧烫的感觉。 ——他错愕的一句话都说不过来。 都说算命者不自算，这是对天道的敬畏，同时也是天道给所有有卦师天赋的人的最后警钟。 但大长老方才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给自己算了一卦。 可能是他本身就预感到了很强的危机，有可能是冥冥中有一股力量促使他这么做，所以他居然胆大包天的给自己算了一卦。 看着自己十根手指指尖通红，他心中悲戚交加——这是死局！ 妥妥的死局！ 一点生还的可能性都不存在！ 为什么？ 他不是仙人吗？ 他现在修炼已经接近圆满，不是应该回归仙身，为抵御未来的天地浩劫做准备吗？！ 大长老看着自己的指尖，倘若是死在天地浩劫中，死在维护天地稳定之下，他一百个一千个愿意！但是这个卦象分明显示他会死于非命！ 也就是说，他会死在一个他完全意想不到的人手里！ 大长老明知自己不该疑神疑鬼，但此刻面对这么强大的灵力波动，还是退缩了。 是的，他相信院长肯定不会对他动手，但是万一呢？ 万一院长现在神志不清，甚至分辨不出来敌友呢？ 院长的修为毕竟那么强横，根本不是他能够抵御和反抗得了的，要是不小心死在毫无意识的院长手中，他这个大长老也当得太冤枉了一些。 如此想着，大长老说：“设置结界，将此地封锁起来，任何人不得进出，等到灵力波动平息后，速派人来通知我。” “是！” 看着大长老神色匆匆离开的步伐，其他十一位长老都有些惊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长老到底算出什么了？ 大长老此刻有种既相信自己的占卜结果，却又不信命的相悖感，他回去后立即召集自己的所有弟子，重新请了一卦。 第29章 第 29 章 已成定局 卦不二算。 跟之前的‘卦不自测’一样, 都是占卜的基本规则。 大长老已经明显违背了一条，再加上他占卜出来的结果对于他十分不利，他并非怕死, 但是他就是希望自己能死得其所，这是一个为百姓兴亡而奋斗的仙人的最基本操守。 因此，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找来弟子们，让他们按照自己所说的方法去做。 ——他这次要验证自己到底会死在谁手上。 一圈圈晶亮的光晕从每个弟子眉心渐渐浮现, 然后再互相勾连, 形成一个巨大的闪现着无数深奥符号的阵法。 · 不同于大长老这边的光晕流转，符文遍地，叶可檬和人魂尧此刻正在小屋子里大眼瞪小眼。 原因是——叶可檬饿了。 而此前她饿了的时候，都是有神魂尧给她准备好饭菜的。 这也是她非常喜欢并且拒绝不了神魂尧的一点。 叶可檬这回经历了如此多致命危机, 甚至最后还把最最最致命的人魂尧给带在了身边，现在真是想哭都没地方说理去。 她身体因为几经历险极度疲惫, 心灵也因为人魂尧在身侧而极度紧绷，以至于她饿的前胸贴后背, 已经走不动路, 一下子扑倒在人魂尧的背上才发现自己已经饿到了如此程度。 叶可檬趴在他后背上，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不下来, 嘟嘟囔囔的说：“想吃肉, 想吃鸽子肉, 呜呜呜。” 浑然忘了她之前发誓说自己再也不吃鸽子肉。 毕竟她就是因为逮了一只鸽子才从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猫咪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人魂尧此生都没经历过这样的场景, 他下意识浑身紧绷, 立刻就想斥责这个女孩子不知羞，怎么能随便扑倒在别人身上。 突然想起来这是他妻子。 不对，这是神魂尧给他自己找的妻子。 所以, 叶可檬这只能算是在行驶妻子的权力。 不过叶可檬倒是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九曲回肠的想法，她们小猫咪有个规矩，谁能趴在谁上面，那上面的那个人就是老大。 要是她没有饿昏了头，显然是不会做出此等举动的。 但是她现在已经完全人事不省了，只能凭本能做出下意识的举动。 人魂尧可就没有这么习惯与人亲近。 他几次三番想把叶可檬这个狗皮膏药甩下去，但是都以失败告终——开玩笑，小猫咪的攀爬能力岂是其他人能够左右的？ 更别提是一只只剩下本能反应的小猫咪。 “再不下去，本尊就杀了你。”人魂尧硬的不能，只能放狠话。 叶可檬这会儿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她还当自己是一只小奶猫，不断地往上爬，可因为重力的原因，每每往上爬一点，又会回落下去一些。以至于她的脑袋在人魂尧耳边不断地来回拱动，带来一种全新的难耐之感。 这种感觉对人魂尧来说实在是太过陌生，以至于他一时半会儿也忘了反应。 反倒是下意识地顺从了叶可檬的要求。 他说：“既然想吃鸽子，那就老实点，不然没得吃。” 有吃的叶可檬当然老实，她重重的保住人魂尧的脖子，唇角都露出了笑容：“我乖乖的。” 说这话的时候，叶可檬眼睛还闭得紧紧的，一看就是意识完全不在状态。 ——她要是意识在状态，完全不会像这样给人魂尧去撒娇了。 这地方是山里，别的不说，鸟还是有的，反正只要是猫眯喜欢吃的，这里库存肯定是够的。 但是人魂尧在九州书院，在这个女皇所在的地界里，实在是不方面使用灵力和术法。 至于抓鸽子什么的，原本可以交给自己属下去做，但是他的属下被陈长老扣留住了，还在那儿询问上古战场的问题。 九州书院的人都迫切的想要知道上古战场发生的一切，他们自己下不去，或者说不想办法也不敢下去，只能安排一些敢死队往下走。而且是每年一波敢死队。 如今这里有几年前的敢死队还活着的成员，他们当然想知道在上古战场里到底有什么，而那个邪祟现在情况如何。 根据此前弟子传回来的消息，那个邪祟整日在地宫里自残。 没错，他在自残，用那种可以损伤灵魂的匕首从自己的天灵盖扎入，这一刀下去，普通的修仙者除了死没有其他选择。 但是那个邪祟就这么狠狠地扎着自己。 当时这个报信的弟子看到这一幕，原本是必死无疑的，只是那个邪祟因为伤口不能愈合，一直在流血的缘故。只是弹出一道灵力，打死了院长留给他的分身，而这个弟子的元神已经悄悄地逃跑了。 那个邪祟因为伤势太重，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因此，倒是被这个弟子侥幸逃脱了出来。 可是即便有院长给他的分身，他还是伤势过重，在将邪祟的经历报给书院，不久后就病逝了。 为此，花长老对院长颇有微词。 那是她原本看中的弟子，但是同时也被院长看中，于是这位弟子当然选择拜在位高权重又修为精深的院长门下，没想到、没想到这才拜师了不到十年，就被利用的彻彻底底。 估计那个弟子到死都觉得自己为院长办成了一件大事，死得其所了。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花长老当时看到叶可檬前来拜师，就想着先把她收下，而不是又被院长收下。 说回正事，因为人魂尧的属下伪装成此前进入上古战场后失踪的弟子，导致长老们以为自己捡了个大宝贝，努力想从她嘴里多问一点东西出来。 所以，人魂尧大人只能自己给叶可檬捉鸽子吃。 不能动用全身上下的灵力，捉鸽子这件事也难不倒人魂尧。 他脚尖微动，踢起一颗石子儿，再稍微用一些劲力，一只正在树上休息的鸽子就落了下来。 人魂尧背上驮着叶可檬，上前几步，正要弯腰捡起鸽子。 叶可檬不知道抽哪门子疯，忽然说：“我乖吧？” 人魂尧：“？？？”张口就尧鸽子吃，还乖？ 乖的人从来不开口索取任何东西。 叶可檬得不到回答，在他的背上开始撒野：“我乖不乖，我刚刚一直忍着没说话哦。” 人魂尧：“……” 叶可檬继续说：“你刚才用石子儿打鸽子，其实不太准，要是我的话，直接扑上去就把它的脖子咬住了。” 人魂尧捡起地上的鸽子，将其递到叶可檬嘴边，意思是你来咬。 叶可檬张了张嘴，人魂尧担心她真的咬上去，于是手不由自主地往后稍微移了一下。 也就是这么一下，叶可檬一口咬在了人魂尧的指头上。 牙齿是锋锐的，手指则是温润又柔软的，两相接触，别说苍尧了，叶可檬都愣了一下，甚至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然后…… 然后面前的场景直接把叶可檬给吓得神魂出鞘，同时意识反倒回归了身体。 叶可檬眼睛立刻变得无辜又充满水光：“我不是故意的。” 人魂尧：“……”这个白鹇一族怎么这么多废话。 他皱着眉头，生火然后开始烤鸽子。 虽然他从来没做过饭，更别提烤鸽子了，但是这个身体里有神魂尧的记忆，神魂尧就是给这个叶可檬做了很多次饭，连带着人魂尧也能学个一星半点。 再加上他真身是凤凰，经常用火烤自己，以至于火候的掌握简直是炉火纯青。 鸽子烤的是外酥里嫩，直掉油渣。 叶可檬甚至主动从他背上下来，准备先啃一口鸽子吃吃了。 人魂尧将其交给叶可檬，自己往旁边一坐，本意是不想再被这个白鹇族的后人给抱住，但是这么一来，正好坐在了叶可檬对面，看着她一脸满足的吃着鸽子，心中还是会顿生一种蓦然不同的情感。 人魂尧觉得自己最近的反应是真的非常之奇怪。 他觉得这肯定是神魂尧留下的后手。 ——真真是诡计多端。 叶可檬吃饱喝足后，为了报答人魂尧，她变成了自己本体，给他撸撸抱抱\\(￣︶￣*\\))，小猫咪的报恩就是这么的简单粗暴。 小猫咪毛茸茸又软乎乎的触感似乎真的可以短暂的消弭掉心头的愤懑和阴郁，人魂尧这样的存在都不想着用刀子戳自己的天灵盖了。 想到这里，人魂尧又是一个怔愣。 此前在地宫里，他每每想到自己割舍了所有人的感情，所为了维护的天地和平，居然还是被天庭那些人搞得一团糟——天地浩劫席卷而来，黑潮肆虐，百姓流离，一桩桩、一件件，哪里有他割舍掉自己人魂情感的意义在！ 但是事已至此，再也回不到从前。 即便一切努力都是为他人做了嫁衣，人魂尧还是得用自己的力量镇守着上古战场，以支撑住这一方偌大天地。 他的责任感让他不可能撂挑子不干，但他又觉得十分不值，更别提割舍了情绪之后，神魂尧恐怕就成了圣母、不对，圣父，每每各种情绪交织在心头，人魂尧都恨不得时间倒流。 可惜事已至此，已成定局。 为了缓解心中的愤懑和不平，他除了自己伤害自己，让自己流血、痛苦，外在的痛苦越重，他就好像越感知不到心灵上的难过了。 原本，这时候，人魂尧都是要拿着那种伤害了自己之后就恢复不了的刀剑在自己身上划伤几道，再看着血一点点流出去，这样恐怕会减少他对时间流逝的感知。 ——这也就是他疯的根本原因。 但是现下，怀中抱着一只巴掌大的小猫咪，人魂尧居然一点都没想到要自残了。 第30章 第 30 章 灵海是一个人全部的精气…… 小猫咪吃饱喝足后, 四仰八叉的开始睡起觉来。 人魂尧看着手中这个睡得肚皮朝天的毛茸茸生物，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非常莫名的感情——这个白鹇族后人，居然一点都不害怕他。 或许在她意识清醒的时候会害怕的发抖, 但是当她回归本体，她能睡得如此不设防，那就是确认身边的环境足够安全的。 再往下推断, 那就是这只小猫咪，她是打心眼儿里相信自己的。 而这一点叶可檬自己似乎都没有察觉到。 如此想着, 人魂尧的唇角勾起了细微的弧度, 一种完全陌生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在他心头升起。 · 与此同时，大长老这边借助弟子们推演自己的命运也得出了结果—— 不过这个结果并非给他指出一个名字，说究竟是谁会在他位列仙班之前杀掉他，阻止他之后去守护天下黎民百姓。 而是展现在所有人面前一段模糊的画面。 大长老见自己居然真的占卜成了, 当下屏住呼吸，整个人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和弟子们所占卜出来的这一幕。 “尔妄窥天道, 当降下责罚。” 忽然间，一道威严的声音在大长老耳边响起, 他还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 只感觉头皮一紧，整个人有种被死亡逼近的错觉。 但他的身体反应很快, 在责罚降临之前, 左右手同时抓住身边距离最近的两位亲传弟子, 将其挡在自己身前和头顶。 随着一道赤红的天雷劈下, 两位在书院威风凛凛的亲传弟子当即浑身血液逆流, 冲破经脉桎梏，在体内轰炸而开。 等大长老将他们放下的时候，两个人已然成了血人。 毫无生命气息。 其他弟子有被这一幕吓到, 稍有分神，当即挨了大长老一掌，浑身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吐血不止。 但他不敢再有懈怠，立刻上前继续支撑阵法。 大长老对那两个死去的弟子不管不顾，只是全神贯注的盯着占卜的画面。 画面很模糊，但是他凭借着自己对自身的熟悉，看到自己依然穿着学院大长老的衣裳，他当即一惊——这岂不是意味着他还没来得及飞升成仙，就死掉了？ 他喃喃自语：“不应该，我本是仙人，肉体凡胎不过是我修行的一部分，我一定会回归自己原本的身体，一定会！” 而不是这么早死。 他目眦尽裂，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画面中出现的每一丁点变化。 当他发现画面中的场景并非自己所熟悉的任何书院里。地方的场景的时候，让大长老稍微放下心来——他身在九州书院已经上千年，对这里的一花一草，一颗小石头都了然于心，可以说书院里没有他不知道的地方，既然画面中的地方他一点都不熟悉，那这就代表他不会死在书院里。 同时，这也意味着他只要暂时不离开书院，或者说无论如何都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情所骗，离开书院，他应该就可以躲过这一场劫难。 正当大长老放下心来的时候，占卜出来的画面开始产生变化了。 他赶紧仔细看去，只见自己所在的那个不大熟悉的场景里突然走近一个人。 这个人大长老看不清她的脸，但他能分辨出，这是个女人。 他当下想到了那位花长老，十二位长老中，实力比较强横的，也就是她了。 但她应该暂时没理由杀自己，毕竟大家关系虽然说不上亲近，但也算是有过几次生死相助。 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大长老还是暗暗把花长老提防在了心里。 大长老原本以为这种占卜到这里就会结束，毕竟对于他们卜师来说，占卜从来都不是完完全全的能看到未来，而只是看到未来的一点点影子，然后再凭借许多蛛丝马迹来推断的。 而出乎大长老的意料，画面中的场景还在继续。 画面中的他似乎十分惊恐，即便很是模糊，但是大长老光是这么看着，就感觉到了心悸。 他的心跳得很快很快。 紧接着，他看到画面中的女人一步一步，缓慢的走近他，而他似乎因为惶恐想要后退，但腿却都在颤抖，一个步子都迈不动。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他在心里问自己。 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女人肯定不是花长老，因为他对自己还算了解，他肯定不会惧怕花长老惧怕到这个地步的。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这个女人走近，靠近他，当距离他只有半臂的距离时，画面中的他因为太过恐慌而想要跪下。但那个背对着他的女人却丝毫没有手软，她缓缓地出手，就像她缓缓地、一步一步的走近一样，那只手一点一点的靠近他的心脏，将他的心脏挖了出来。 占卜的画面定格在此。 同时随着定格的还有大长老此刻惊恐无比的苍白脸色。 他定了定神，想要看后面的场景，同时不断喃喃：“即便是仙人，挖出心脏，也会死的。但是仙人稍微比凡人好一点，那就是只要在七七四十九个时辰之内，将心脏回归于身体，那就不会死。不会死。不会死的。” 他忽然厉声大喝：“你们是不是偷懒了？是不是我平时教给你们的占卜之术没有好好学？快！你们快继续！我要看占卜的后续！！” 一个弟子因为竭力输送灵流，终于筋疲力竭的倒下，但是大长老看到他倒下，并没有觉得这个弟子为自己尽职尽责，反而抬手将他召了来，一手按在他的天灵盖上，居然直接将他的灵海抽了出来——既然你晕倒了，那就无用了，拿了你的灵海，还能稍微为为师尽一点绵薄之力。 其他弟子见状，原本快要晕倒的，这会儿都竭力支撑着。 但是当大长老看到自己即便将弟子们的灵海输送上去，还是不见画面有丝毫变化，他终于将魔爪伸向了其他弟子。 ——一个接一个的，直接抽取活人灵海，将其生生炼化成干尸。 后面的弟子眼看事情发展的不对劲，当即就想要逃，但是这是大长老所设的阵法之内，他们虽然是内门弟子乃至亲传弟子，可比起像老怪物一样的大长老来说，还是不够看。 于是，所以的弟子，全都被活生生的抽取灵海，炼化为干尸。 随着所有弟子的灵海全都被投放入画面之后，大长老满怀期待的看着面前的画面，以近乎祈求的目光，希望能看到自己的心脏回归身体的一幕。 可是那个画面还是没有一丁点变化。 只是在最后，稍微打了一个轻轻的饱嗝。 好像吃饱了一样。 大长老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想要告诉自己这是幻听，但是以他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出现幻听，更不可能有什么妖魔鬼怪能在他耳边低语而不被发现。 他很确定，这声饱嗝就是他占卜出来的东西在‘吃’到了所有弟子的灵海之后发出来的声音。 大长老甚至从中听到了魇足的意味。 好像是觉得这一批投喂的弟子天赋不错，虽然修为都不太高，但胜在数量庞大啊。 大长老此刻怎么都坐不住了，他想让这个东西消散掉。 可是无论他怎么捏术法掐口诀，这个东西总是如影随形的跟着他。 就这么一直持续了三天，大长老发现这个画面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而伴随着这个东西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好像就能感觉到死亡的逼近一样。 只不过这种死亡的威胁不是来自于画面本身，甚至也不是那个所谓的占卜，而是被他投放入其中的整整七十九个弟子的灵海。 灵海是一个人全部的精气神所在。 这些东西在人活着的时候给人提供精力，却又囿于躯壳的束缚，并不能发挥太大的作用，但是当人死了以后，尤其是惨死之后，再得以阴协之物来温养，那就会成为世界上最可怕的邪祟。 只不过这种邪祟比起普通的魔族来说，并没有无差别攻击的能力，而是只能攻击那个让自己极度怨恨的人。 也就是说，这些往常在大长老看来一只手指就能碾死的存在，现在成了可以危及他生命的存在。 而这些东西要是少了他也不在乎，反正自己修为高深，有的是对付他们的方法，但是问题在于，这些东西足足有七十九个。 眼看自己再这么躲下去，恐怕还没等占卜出来的那个女人来捏死自己，就要被这群复仇的灵海给搞死了。 大长老想了想，决定去找闭关的院长来出手。 虽然他不知道院长会对他这么残害弟子作何处置，但是总比现在这个结果要好很多，毕竟活下来的人是他。 这么想着，大长老觉得事不宜迟，立刻去了院长的闭关所在。 院长似乎察觉到他来了，当他稍微靠近的时候，便有声音传在他耳边：“进来吧，哎。” 那声叹息十分明显，让大长老甚至有了点后怕，但是院长的声音又是如此的仁慈，以至于他还是朝前走了几步。 可是越往前走，大长老就发现眼前的迷雾越多，他精神不禁有些恍惚——书院里有这么一个地方吗？ 可是来都来了，再加上院长那熟悉又仁慈的声音，大长老还是没多想。 他不断地往前走，走了不知道有多久，他甚至感觉那些灵海距离自己都越来越近了，似乎都走了有一个多时辰了，大长老终于忍不住，他努力定了定神，说：“院长？” 没有回音。 大长老忽然怕了。 他停下脚步，又喊了一声：“院长，你在吗？”《 》 30-34 第31章 第 31 章 虚无 叶可檬并不知道秘境之外的地方发生了什么, 她现在好不容易摆脱了所有的骨兵，堪堪吊在一条望不到头的绳索上，刚刚舒了口气。 这个秘境虽然危险性很高, 但好像又不那么危险。 此刻，就连叶可檬这个神经大条的猫咪都感觉到，这里好像与她有着密切的关联。 很多线索好像在她的眼前、脑海中像蒙太奇一般闪过, 却也像蒙太奇一样，无法串联起来。 但叶可檬知道, 这一切只是暂时的, 等到一切水到渠成，所有的线索一定可以串联成一条完整的故事线。 只是不知道她在这故事线中承担了什么责任。 叶可檬如是想着，便继续向上爬去。 · “那个人回来了？”大长老此刻失去了风范，在屋内急得团团乱转, 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他要是知道我干的这些事情, 肯定会杀了我。” 大长老喃喃：“肯定会杀了我。” “肯定的。” 忽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整个人的目光由慌乱转为恶毒——“是你逼我的, 苍尧，是你逼我的, 一切都是你逼我的。我即便是再怎么十恶不赦, 也不能就这么被你轻轻拍死。等我放了它出来, 切要看看你是再切割一部分魂魄……哈哈, 等它彻底出来, 你就是切割魂魄也难以挽回了，你若是想要救下这苍生，只有彻底殒命！” “哈哈哈哈, 一切都是你逼我的！”大长老忽然放声长笑，守在门外的弟子对此骇然不已，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一向稳重端庄的大长老笑得如此……像个反派。 大长老出来的时候，已然恢复了往常白衣飘飘，清风霁月，看起来飘然出尘，让人很难把他跟方才的笑声联系在一起。 大长老走出几步，但随侍的弟子没有跟上，两人对视一眼，一个大着胆子询问：“师尊。” 大长老脚步一顿，轻哼一声：“怎么了？” 一个年纪稍长的弟子说：“至尊，我们方才听到有一阵笑声……” 最近书院内实在是出现了太多诡异的事情，就连很多师兄弟都被那虚无给吞噬掉了，虽说书院内按道理来说是非常安全的，但是方才那个笑声实在是太诡异了，不由得他们不谨慎一些。 大长老嘴唇微微一抿，两位弟子瞬间感觉如沐春风，方才因为诡异声音而心生的恐惧和害怕也随之被驱散。 大长老看着自己的两位得意弟子，说：“不过是幻听罢了。” 弟子们齐齐点头，跟在了大长老身后。 此时日头高升，照着白墙灰瓦的建筑，莫名透着一股萧瑟和冷淡来。三人穿过小院，大长老佯装不经意的询问道：“虽然是幻听，但你们二人修为都不低，居然还能出现如此幻觉，变代表那些邪祟的力量已经在渐渐渗透入学院的结界之内。” 这件事即使大长老不说，两位弟子其实也隐隐有些猜测，自从那个叫叶可檬的弟子进入书院后，感觉这里就没有一天安生过——不过他们私底下也讨论过，感觉并非是叶可檬带进来的邪祟，而是那邪祟的力量确实在逐日增强，而书院院长又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所有的长老们为了抵御外敌，都在左支右绌，眼看就要不敌那些邪祟了。 想到这里的和平都是镜花水月，一碰就碎，两位弟子默默垂下了脑袋。 “师尊，这些我们都隐隐有些猜测。”弟子们说，“希望您不要太过辛劳，如果有能让我们代劳的事情，还请吩咐我们，书院能否称成为一方净土，来保护其下的百姓们，还要靠您呢。” 大长老似乎在微微动容，眼神中罕见的带出了几分温暖，他抬手摸了摸说话弟子的脑袋，开口道：“好，只不过你们的修为还是太弱小了，记得我教你们的功法，悉心练习。” 两位弟子同时应答：“是，师尊。” 大长老不再多言，他脚下一动，缩地成寸，居然直接前往了掌门所在之处。 弟子们看到这一幕，并不会多想，反而说：“大长老一定是找掌门商议事情了。“ “有大长老和掌门在，咱们肯定能想出办法的。” 话是这么说，但两位弟子眉宇间还是夹杂着久久不散的担忧，传闻说这片土地是被神明遗弃的地方，所有挣扎和活物都终将被虚无吞噬。 因为没有神明，才没有了可以对抗虚无的力量，所以，所有的人，不管是高高在上的修仙者，还是卑微平凡的普通百姓，这里终将会归于死寂。 早些年这里灵气还足的时候，有天才飞升时，曾经这么预言过。 起初这个预言只是在那个天才的宗门流传，还是在后来，天才飞升后再次回到此间，将他的道侣同时带走，引来天劫之时，这件事才被广为流传开来。 那时候人人自危，但过了好几年，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所以大家这种危机感和恐惧感也就淡了，毕竟日子还是要过得。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片虚无的土地突然愈发扩大，很多人连求救声都发不出来，就被吞噬掉了。 起初，根据最早的记载，大家其实并没有当一回事。 因为类似于这种可以吞噬人的土地其实不少，只不过以往那些都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因为那些地方实在太过遥远、偏僻，灵气稀薄，修仙之人不会进入，而普通百姓则一进去就没命，所以变成了人迹罕至的地方。 那些地方即便有什么危险存在，修仙之人本着保护大家的态度，却也是鞭长莫及，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但是，这还在宗门附近，市井闹市之中——居然出现了能够悄无声息吞噬人的土地，附近的宗门当然赶紧派弟子们前去查看。 不料，这些弟子们也是一去就没有回来。 这下就连宗门中的长辈都坐不住了。 等他们赶到之时，发现所有的市井、百姓、建筑……包括前来的弟子们全都消失了。 最可怕的并非是人的消失，而是所有的都在消失，好像地底下有意片黑洞一般，吞噬着所有出现在其上的东西。 因为有弟子们的消失，这次长老们都十分的慎重，甚至不敢去靠近那片虚无。 所有人，都修为不低，且不敢放松警惕，全神贯注的看着这突然出现，取代了所有生活痕迹的黑洞洞的虚无，他们脸上一排迷茫，甚至还在思考什么妖怪能厉害到这种程度。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端倪。 ——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他们运行灵气的声音并不小，但到了这附近，声音就是很低，好像这片漆黑的区域在吞噬声音一样。 有人开口：“小心，这里不对劲，感觉这黑洞里面有东西，好像在吞噬我们的声音。” 他是说出来了话，但因为被黑洞吞噬了一部分，所有显得很细微。 幸好周围都是修为高深之人，即便他声音这么小，大家还是听清了。 被他一提点，大家都察觉到了不对劲，有人尝试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的确被吞噬了一些。 就在此时，有人忽然惊慌着喊道：“快后退，这黑洞在扩大！” 但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那片黑洞除了在扩大之外，里面居然还探出许多章鱼一般的触角，直接朝着众人席卷而来！ 数位长老反应可谓十分之迅速，纷纷祭出法宝，来阻挡这些触手。 他们都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因此看起来没有什么惊慌之色——毕竟依照惯例，不管是比武还是切磋，甚至就是敌对双方想要要对方的性命，最初始的一招总会是试探一下。 这样才能确定双方的实力，然后再提出后续对策。 几乎所有的长老都对这黑洞很是重视，但却没有重视到以命相搏的地步。 他们都祭出了自己不弱的法器，想要阻拦这些触手，只有一位年纪最大的长老，祭出了自己的保命法器，同时其他的法器也不要钱一样向外扔去，自己则是飞速后掠，好像一个被什么庞然大物追逐的无辜兔子。 其他长老看到这一幕，还有人友好的笑了笑：“太上长老这是连自己的保命法器都不要了，这黑洞看着好像也没那么恐怖吧。” 旁边还有人插嘴道：“是啊，感觉是这样的，这黑洞咱们也就是没见过，估计咱们的小弟子们都不小心着了道，等着咱们进去就他们出来呢。” “也是，咱们只是一个小宗门，而且地处又不算太偏，要是真有什么危险的事情，那些七大宗门肯定早就感应到了，轮不到咱们才操心。” “小心，那黑洞速度怎么如此之快，我暂时先不录了，这些录影等咱们回去后再做研究。”最后说话的是一个青衫男子，看着年纪不大，看眉宇间已经是一派稳重的气势。 这留影的玉符记载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大家小心，继续后退！” 这里发生的一切可以算是虚无最初出现在修真大陆上的事情，这也可以算是整片修真大陆的敲钟人，将危险即将来临的信息传递到四面八方。 也只有在九州书院这样的地方，成为关门弟子后，才有机会看到这样的留影玉符。 因此，所有弟子在看过这些记录之后，也早早地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叶可檬其实也看到过这枚玉符，她当时看完后，问了苍尧一个问题：“这些长老们，最后怎么了？” 她更想问的是，他们活下来了吗？ 这片虚无吞噬掉了他们吗？ 第32章 第 32 章 太上长老 没有人能给叶可檬回答。 因为, 那已经是上千年前的事情了。 藏书阁的长老听到叶可檬的询问后，说：“那些都是很早以前发生的事情了，现在能留存下这些留影, 已然是十分难得，至于当年的宗门……” ——要不是因为这些留影，恐怕没人会知道那个宗门的存在。 叶可檬感觉自己的心揪了一下。 身为一只小猫咪, 叶可檬的生活里向来只有吃和睡两件事，每天醒来后最大的思考也不过是——今天吃什么。 如果想吃鸟就得隐藏于繁茂的树枝之下, 如果想吃松鼠, 最好去掏它们的窝……总之，她是一只十分厉害的猎手，想吃什么都能捕捉到。 ——要不是吃了那一只自称为‘系统’的鸟，她现在肯定还是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猫咪。 至少, 在此刻之前她是这么感觉得。 但是，在看到这些影响, 在这一路走来和苍尧经历过种种艰难险阻之后，叶可檬忽然福至心灵——也许我曾经、好像是这个世界的一员, 只是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才去了地球那个很适合生存的地方。 现在我并非是来到了别的世界，我是……回家了。 但是, “家”这个字对于一只小猫咪来说, 还是有些难以理解了, 毕竟小猫咪长大后是要被猫妈妈赶走的, 她的记忆里, 好像生来就是自己一人一般。 所以，即便是回到了曾经的世界，叶可檬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找寻自己的“家”。 倘若, 她还有家的话。 不过，苍尧是她捡来的夫君，那也算是她的家人了。 所以她答应了跟着苍尧去上古战场，那里并非是她想去，而是苍尧想去——或者说，苍尧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就连打开上古战场的机关都是那么轻易的被叶可檬破解了，叶可檬甚至觉得，自己以前很有可能就在九州书院呆过，甚至很有可能在这里打杂过。不然怎么解释自己对这里的一切这么清楚。 只是没有相关的记忆罢了。 好在叶可檬对找不找得到记忆也没有什么执念，她生来就是孑然一身，此刻找了个夫郎，都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要是再找到其他人的话，有没有感情暂且不谈，她肯定会把自己搞得更加狼狈。 于是乎，叶可檬对于能否找到记忆，依然抱着随缘的态度，不过分强求——记忆毕竟只是记忆，只有亲身经历过一遍，才能感同身受。 不然只是去找寻记忆，更像是自己去看一场电影，好像将别人的人生灌入自己身体里。 那样反倒是叶可檬不大想看到的。 叶可檬不知不觉想了这么多，身边的苍尧牵住了她的手，叶可檬惊讶地看着苍尧牵起的自己手——她居然没有身体条件反射的直接给苍尧糊一巴掌。 小猫咪对于爪子被握住可是反应很迅速的。 看来她是真的喜欢苍尧，至少一点都不排斥他。 苍尧说：“你想知道那些长老之后的命运？” “命运”二字让叶可檬心头一惊，但还是很快点了点头：“是啊，想知道。” 苍尧在自己指尖逼出一滴精血，点在叶可檬眉心，对她说：“闭眼。” 叶可檬听话的闭上眼睛后，反而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她好像在看一场巨大荧幕播放的电影，她看到那个说着不再留影的青衫身影奋力向后一跃，堪堪避开一条甩在自己面前，想要将自己卷进去的巨大触手，但他还是因为一直在录影的缘故，被那黑色触手擦到了胳膊。 青衫身影很快撕声痛哭一下——那是钻心的疼痛。 旁边的同门见状，有人连忙支着法器挡在他面前：“怎么了？受伤了？” 青衫身影一边倒吸冷气一边说：“是，那触手最好不要接触，特别疼。” “封闭五感呢？” 这点其实不用同门提醒，青衫身影早早地就封闭了五感，但这对于减轻疼痛却一点用都没有，他疼得鼻尖冒出冷汗，说：“不管用，这疼痛……好像……好像驱除不掉。” 所有人顿时面色惊变。 他们此刻也意识到了这黑漆漆的黑洞里，恐怕是自己反抗不了的角色，他们连忙说：“走，不要跟那些触手硬碰硬，咱们先回宗门，将这里的事情禀告给七大宗门，请宗门派出仙尊前来相助。” 要是放在一刻钟之前，要说将这里的事情禀告给七大宗门，其他人肯定会嗤之以鼻，但是青衫青年的反应让他们是分惊惧——要知道，青衫青年并非是打辅助的录影之人，而是他们宗门最年轻、战力最强的存在。 此前七大宗门有长老前来想收青衫青年为徒，但他有自己的修炼心得，因此拒绝了七大宗门的招揽。 却还能修为一日千里，成为年轻一辈的翘楚，也成为自己这个小门小派最顶尖的存在。 对于他的实力，所有的长老们都一清二楚——他们几乎要两个联起手来，才能打败青年。 因此，他们见状都连自己抛出去的法器都不要了，也只想着带青年回到宗门。 可能是因为他们躲闪的快，又能狠下心弃车保帅，因此倒是没有损兵折将，全都回来了。 此前大家还在笑太上长老这么惜命，直接丢了自己的本命法宝，也要跑得最远，现下也只是感慨“姜还是老的辣”，到底活得时间足够长，能感知到很多冥冥中存在的危险。 但是，谁也没注意到，太上长老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惊慌和心虚。 ——因为，这么个恐怖的东西，好像跟突然出现在他房间里的一本书完全重合了。 起初，太上长老知道自己已经活得够久了，但是限于根骨，修为无法再寸进一步，本想着在宗门内颐养天年。直到有一天，他在宗门的藏书阁中发现了一本书——能够将年幼血脉的根骨换到自己身上，这样他或许还能在有限的时间里突破一把，再延长一二百年的寿数。 于是他将目光放在了自己曾孙身上——当年七大宗门的长老看到曾孙的根骨，都青睐有加，想要收入门中，让其继承衣钵。 但太上长老拼死不同意，这才有了青衫青年如今的现状。 太上长老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他本想将曾孙的根骨换给自己，但那本书可能是残本，于是他怎么换都不成功，反倒是曾孙修为日益强劲，他担心被曾孙发现端倪，直接大义灭亲，所以不敢再有下一步动作。 但那本书太上长老也不敢再还到藏书阁去，毕竟万一被其他人看到，猜到他龌龊的心思，指不定会戳破他。 这时候他年纪大了，修为也没有曾孙高，若是曾孙想要杀了他，那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所以，他一直把这本书藏在自己卧床的最深处。只是时不时再拿出来看一眼，心想自己是哪一步没做对，怎么偷取不了曾孙的根骨呢。 ——即便这时候，他还是贼心不死。 事情就这么平静无波的过了好几年，直到最近，那本书忽然出现了异动。 太上长老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他为了研究这本书耗费了好些年，里面别说每个字倒背如流，就连每个字出现在那一页的第几行，他都清清楚楚。 他的记忆肯定没错——所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本书真的在自己发生变化。 太上长老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惊慌，而是欣喜！ 他就说自己此前怎么一直没能成功夺取曾孙那顶尖的根骨，原来不是他对这本书理解不到位，而是时机未到啊！ 太上长老开始潜心拜读这本改变过后的书，但这本书却依然没有写怎么夺取根骨之事，只是上面的内容在一天天的发生变化，讲述着‘虚无’的力量。 太上长老把这本书奉为神书，对里面出现的文字深信不疑，对那名为‘虚无’的力量既害怕又向往，像个挖洞十八年，终于找到黄金矿藏的偷猎手。 但他以为自己仅仅是个发现宝藏的普通人罢了，没想到、没想到——那‘虚无’真的来到了人世间，还距离自己的宗门如此近。 太上长老想到这件事后，立刻又把关于‘虚无’的内容研读了百遍，最终得出的结论是那‘虚无’极其可怕，最好不要跟其有任何接触。 这‘虚无’看似没有身体，其实更像个活物一样，吃点东西是需要消化的，消化的时间跟随吞下的东西能量多少发生变化。倘若吃下一位仙尊，那么可能需要消化好一阵子，但是吃点普通的百姓和修为低下的修仙者，那么可能只需要打个盹儿的功夫，就可以进餐下一顿了。 因此，在宗门中其他人对着这黑洞洞的东西在研究、录影，以备给其他宗门留下一点线索的时候，大长老吓得连自己的本命法宝都抛了出去，只顾着逃跑。 ——这些人中他年纪最大，修为虽然不是最低，但他年纪大了，骨头都老了，跑得是最慢的，他十分担心自己的性命，于是也仓皇逃跑的最快。 这一幕被其他人看在眼中，原本只是觉得太上长老十分惜命。 但直到青衫青年受伤之时，大家才发现了端倪——太上长老好像原本就知道点什么。 叶可檬看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把一颗心都提起来了。 她不知道太上长老的目的最后得逞了没，也不知道这些人最终的结果……不过站在后来人的角度上，既然他们没有一点讯息流传下来，估计都死了吧。 只是，这个太上长老，终究是个祸患。 第33章 第 33 章 知羽 苍尧似乎察觉到了叶可檬的心惊, 他安慰道：“慢慢看。” 叶可檬点了点头，继续往下看去。 虽然她忍不住想按下快进，但若是不知道过程, 只知道结果的话，那很有可能是最具有欺骗性的东西。 她知道苍尧说的很有道理，但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说实话, 我感觉那个青衫青年的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这只是小猫咪的敏锐听觉所感知到的，但叶可檬没有任何的证据, 所以也只能这么嘀咕一句。 苍尧面上却不禁带了笑意, 他就知道，叶可檬即便在完全失忆的情况下，也不会对一切毫无感知。 叶可檬没有看到苍尧脸上的笑容，她此刻正闭着眼睛, 眼前是那些人回到宗门后的场景。 一个身穿黑袍的中年人看到青年受伤，面色大变：“之羽, 你怎么了？” 这个被唤作‘知羽’的青年，正是那个修为最高深, 而且在用留影符记录下一切的青衫青年。 知羽显然还十分的疼痛, 但已经疼了这一路，他依靠强大的忍耐力已经忍下了一些, 此刻断断续续的说着话：“父亲, 孩儿发现那黑洞十分诡谲, 而且伴随着极大危险, 父亲, 还请带着全部门人前往九州书院，那里有苍尧神君，一定会有办法的。” 叶可檬心下一紧, 苍尧原来早已声名远播了么？ 黑衣中年人显然对儿子的话深信不疑，毕竟，有个这么优秀的儿子，甚至可能带着自己这个小破落宗门在整个强者如云的修真界站稳脚跟，他对对方话语中的谨慎与担忧完全照盘全收。 “好，为父这就吩咐下去，一个时辰后动身，你看怎么样？”黑衣中年人如是说道。 知羽连忙道谢：“多谢父亲。” “你是整个宗门的最强者，你都伤成这样，诸位与你同去的长老们更是脸上一派惊惧之色，就证明那东西必然十分的可怖，不是咱们宗门能对付得了的。”黑衣中年人将事情吩咐下去后，继续守在青衫青年身边，说，“估计之前赶往过去的弟子们都凶多吉少了。只是，知羽，你的身体如何了？” 知羽面色苍白，却还是强撑着微笑，说：“我没事，父亲，我现在提不起内气，所有的灵力感觉都变得十分的滞涩。如果你们在前往九州书院路程中遇到危险，不方便带我，就把我丢下吧。” 黑衣中年人面色一变，当即怒喝：“荒唐！为父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下你的。” 知羽苍白着面容道谢：“多谢父亲，但……这黑洞出现的突然，周围其他宗门甚至都没传出预警，我怕咱们去九州书院这一路不好走。” 黑衣中年人知道自家儿子修为高深，天赋极强，这种天赋不禁体现在修为进境飞快上，更体现在他对冥冥中的危险或者是福地的感知中。既然他都这么说，那果真代表他们宗门这次凶多吉少了。 黑衣中年人心下一凉，虽然还没有实质性的敌人逼上门来，但是他已经感知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这个修真界，恐怕真的要变天了。 叶可檬越听越感觉这个知羽的声音耳熟，好像自己曾经听过对方的声音一样。 “这个知羽最后是活下来了吗？”叶可檬下意识的问道，她也并非是要一个答案，就是下意识感觉知羽活不下来，可是这个声音她又感觉到自己切切实实的听到过。 苍尧知道叶可檬并需要自己的回答，于是也没有回来，而是让叶可檬自己继续往下看。 青衫青年知羽在说完这句话后就昏迷了过去，看来方才他一直在强撑，只是为了给父亲传达危险的征兆，让父亲带着宗门的弟子们快些离开。毕竟这些话要是说给一同去的长老们听，长老们不一定能答应他，而且就算是答应了他，也不一定能劝说得动父亲。 况且，万一长老们像太上长老一样，听到他说拿东西这么危险，就想着自己赶紧逃跑，不管门中弟子可怎么办。 所以，至于才一直坚持着，要等到父亲答应后，才卸下了心中的那口气。 一旁有位长老在其他人都离开去安排事情时，走到了宗主身边，设下一道屏障，轻声嘀咕说：“宗主，我感觉太上长老不太对劲。” 说着，他将青年用命录下来的留影点了出来。 他指着太上长老的反应，说：“我们在看到这篇黑洞之时，都是好奇和谨慎，只有太上长老脸上带着满满的惊惧，好像认出这一大片虚无的东西一样。” 黑衣中年，也就是宗主说：“从未，即便是藏书阁中，也从未出现过这样的记载。” “我也是这样想的，而且我当年在九州书院求学过，我这人学艺不精，就爱看一些志怪闲书，即便是九州书院的藏书阁中，也没有记载过这么凶狠诡谲的东西。知羽就是为了录下这片留影此，才糟了暗算。”他看着知羽，深深地叹息一声。 “放心，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救下知羽。”黑衣中年人坚定地说着，“他不仅是我的儿子，还是咱们宗门的敲钟人，这黑洞如果能继续吞噬、长大的话，那么肯定会发展为整个修真界的危机。我不能让敲钟人得不到一个好的结局。” “宗主费心了，”此人说见宗主只是说宗门危险的事情，一句也不提太上长老，于是故意说得重了一些，道，“我觉得太上长老实在是可疑，他一定知道着什么，而且最后在知羽被袭击后，他逃跑的动作居然放慢了，还在回头看知羽，好像在打量着什么。我恐怕他会对知羽不利。” 宗主听到这话，反而摇了摇头：“那是不可能发生的，知羽怎么说也是他的曾孙，血浓于水，再说，知羽小时候，太上长老最喜欢知羽了，一把屎一把尿的将他带大，这份恩情，他肯定不会做出对知羽不利的事情的。” 见宗主十分信任太上长老，此人甩了一把袖子，冷哼一声离开了。 宗主：“……”怎么这么多年了，脾气还这么大啊。 他赶紧道歉：“好了，我会提防的，我你还放心不下吗？我是知羽亲爹，我肯定会保护好他，不希望任何人伤害他的。” “不用你说，我也会一直护着知羽，要是没有他，这份留影是不可能保存下来的。” 宗主见他脚步不停地往外走，追问道：“我都道歉了，你还要干什么去？” “当然是把这份留影多备份一些，传给那些还不知道此事的宗门，这黑洞的出现非同小可，让小宗门提前做准备，大宗门也好分出力量保护整个修真界。” 宗主摇摇头，叹了口气：“还是这么的大爱无疆。” · 话是这么说，宗主还是对太上长老留了一个心眼，不然好友这么无私、从不跟人结怨的一个人怎么会单单向自己提出太上长老的问题。 叶可檬看到这里的时候，还专门看了一会儿太上长老视角，发现他回去后果然将那本如何更换根骨的书再次拿出来看，而此前这本书还是一页一页的发生变化，等到他从黑洞回来，这本书的内容已经全然改变。 里面除了讲那黑洞名为‘虚无’，有多么的可怕之外，还说了——还说了被即便没有被虚无当场吞噬，但是若是被虚无所伤，还没有及时得到神力医治的话，还是会逐渐被虚无吞噬的。 太上长老看到这里，整个人先是一惊，然后是巨大的失落——自己看好的曾孙的根骨，都要被虚无吞噬了，那自己肯定是什么都得不到了。 总归自己也没多少年好活了，眼下唯一能续命的法子也没了。 太上长老一时间不想往下看去，但不料这本书居然从纸张上脱出了黑色的墨迹，直接出现在他面前——对于普通人，虚无的确是这么吞噬的，但是对于天生神仙骨的人，虚无是没办法这么间接吞噬的。 神仙骨。 太上长老一惊，他以为曾孙只是普通的根骨好，没想到这么神通广大的虚无居然说曾孙是神仙骨。 这太让人震撼了。 太上长老虽然很怕死，很惜命，但他到底是活了好几百年的人了，这会儿怎么着都回过味来。 原来这本书就是虚无搞的鬼，虚无是一下子弄不死他曾孙，所以想借他的手弄死曾孙。 只要对方有求于他……太上长老顿时来了底气，他在周围布下结界，直接开口说话：“你既然这么神通广大，想必你是能听到我这么跟你对话，而且你是可以回应的。” 虚空中的墨迹并没有丝毫变化，看起来对方是完全没有跟他交谈的意思。 但太上长老也不急，说：“我反正就是一个将死老头，你杀了我也没意思，整个宗门其他人都把我那曾孙当宝贝一样供着，都觉得他能成仙。就连你也说了，他是天生的神仙骨啊。” 说到‘神仙骨’三个字的时候，太上长老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他恨上天不公，他怎么就么有一副好根骨呢。那可是神仙骨啊。 这个虚无有多么厉害，太上长老方才也见到了，就连这虚无都在忌惮的东西，太上长老简直馋的流口水。 反正知羽是他的曾孙，还是他亲自带大的，神仙骨不管在知羽身上还是在自己身上，想必都不会差。 总归都是他们家的血脉。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这会儿，虚无总算坐不住了，凝结在虚空中的墨迹逐渐发生变化，最终定格为两个字，“你说。” 第34章 第 34 章 神仙骨 这是要跟他对话的意思了。 太上长老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没想到啊，他根骨这么差，修为这么低的一个人, 居然也有跟那庞大力量交流的一天。 太上长老感到刺激又激动，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真是托了曾孙的福气。 一想到知羽, 太上长老却又无比的嫉妒，要是他是知羽的话, 才不会让自己受伤, 才不会放弃进入七大宗门、成为人上人的机会，反而是留在自己这小小的宗门里，就连灵丹妙药也没有多少，全靠自己修炼。 可知羽那个孩子, 硬生生靠自己修炼，居然短短十几年间就成了宗门最强。 这时候不得不提天赋, 有的人即便出身一般，但只要有天赋在, 那些七大宗门的世家子也比不上他一根手指头。 倘若、倘若他得到了知羽的神仙骨……太上长老心下无比垂涎, 眼中更是闪过无数精光，但面对着虚无, 依然是要跟对方谈条件的。 “你要远远告诉我, 怎么把那神仙骨夺过来。我才能帮得上忙。”太上长老说, “我觉得, 知羽只要有神仙骨在身, 恐怕也不好死吧。” 不然这么厉害的虚无怎么会跟他一个普通人做交换呢？ 虚无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 然而对方接下来组织处的一句话却让太上长老如坠冰窖——“神仙骨只能在知羽身上，他即便是死了, 神仙骨也是他的。” 太上长老突然站起来，疯一般的去撕扯自己面前的字。 他吼叫道：“既然神仙骨没办法夺过来，你最开始出现在这本书里是什么意思？我费了十八年！这十八年我都没怎么修炼，一直研究着如何换骨，你现在却告诉我神仙骨没办法换！” 虚无对于太上长老的崩溃看在眼里，浓黑色的字也显出了几分讥诮：“如果你让你以为可以换骨，现在知羽恐怕早就进入了七大宗门，届时他力量强大，身边又有师长看顾，我怎么可能得手呢？” 太上长老只感觉浑身的血好像凝滞了，完全不能流动。 原来虚无早早就在筹划着知羽的神仙骨了，如果不是他当时一意孤行，以宗主对孩子的心思，肯定是想把他送往七大宗门的！ 太上长老发现，这个虚无比自己想象的更聪明百倍千倍。它虽然看起来是一团黑色的不能成型的东西，但智慧一点也不比人类更低，居然能在那么早之前就做了谋划…… 所以说，自己这点小心思和小计俩，其实压根就不会被对方看在眼里。 太上长老硬着头皮说：“既然你那么早就开始谋划了，那你还需要我做什么？” 虚无淡淡的在虚空中凝结成字：“现在什么也不做，等到过段时间，有需要你的时候。” 太上长老说：“你不会用完我就把我杀了吧？” 虚无：“要杀你的话，早就杀了。” 确实是如此，如果要杀太上长老，在太上长老刚才跟他叫板的时候，他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掉这个不知死活的老东西。 但是老东西确实留着还有点用。 没有他，神仙骨对他来说，始终是个大麻烦。 太上长老就在虚空中的字慢慢变淡，即将要消失的时候，突然大声开口：“你、虚无，你别走，你一定要告诉我神仙骨究竟是什么，虚无又是什么，不然我现在就过去告诉其他人，让他们赶紧去九州书院，只有知羽交到院长那儿，才能救他一命！” 这话也没说错，这就是知羽昏迷前说的倒数第二句话。 倒数第一句话是：“如果我对你们来说是拖累的话，就把我丢下吧，父亲，珍重。” 太上长老眼看着虚空中的字慢慢变得扭曲起来，好像那个虚无正在发狂生气。 太上长老都没看清，一道漆黑的触手不知道从哪儿伸出来，牢牢攥紧他的脖子，太上长老所有的招式都使不出来，像个普通凡人一样只剩下伸胳膊蹬腿。但他还是强撑着说：“你只能跟我合作，我刚才说的话就是知羽昏迷前说的，我想，如果你现在杀了我能有用，你早就杀了我，何必留我到现在呢。” 脖子上的触手更紧了一些，太上长老继续说，声音断断续续的：“那个神仙骨肯定是你的软肋，即便是知羽死了，你也还要忌惮着神仙骨，虽然我不知道你要让我干甚，但是你肯定想要让我帮你损毁了神仙骨，你说对吗？” “如果你杀了我，就没有人会帮你了。我们宗门的人，他们都不会跟一个恶魔合作的。” 脖子上的力道骤然一松，太上长老跌坐在地上，不住喘着粗气，外面传来其他弟子的敲门声：“太上长老，您在吗？宗主说咱们要提前一炷香的时间出发了，太上长老？” 见太上长老还在喘气，没有回复，虚空中的墨迹突然急了，直接给他体内注入了自己的灵力。 太上长老只感觉一股庞大到可以摧枯拉朽的力量进入自己的身体——这种力量通常都是跟毁灭同义的，但可能因为虚无的精确控制，这力量并没有伤害到他，反而将他淤堵了数十年的经脉冲开了，力量盈满的感觉让他好像回到了年轻时候一样，身体仿佛都年轻了十岁。 太上长老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好，咱们出发。” 弟子见太上长老推门出来，松了口气：“您突然没声了，可吓死弟子了。” 太上长老门前那颗梧桐树后人影一闪，很快消失了。 弟子并没有注意到那窥视着这里的人影，反而是太上长老注意到了，那就是跟知羽关系最好的长老，也是方才他对着宗主说要提防太上长老的。 要是放在以往，太上长老肯定注意不到这一点，毕竟对方修为在那里，但是现在有了虚无的帮助，太上长老很轻易便注意到了他，甚至还能看到对方离开的方向。 ——有力量的感觉真好啊。 太上长老没有开口，而是在心里跟虚无对话：“我这样说话，你能听到吗？” 紧接着，太上长老感觉自己视野里出现了两个字：“可以。” 看来，经过他的威胁之后，这虚无对他也变得客气了不少。 “你的力量非同于这人世间的任何一种力量，反而满是腐朽和毁坏的气息，但是居然可以助我突破。”太上长老说，“那我是不是可以用你的力量去修炼？” 似乎因为对方在自己体内，他们俩的交流比之前顺畅了许多，而且太上长老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可以感知到虚无的情绪了，因为此刻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明显感觉到虚无轻轻嗤笑了一下。 对方说：“想用我的力量去修炼，你胆子大得很啊，你可要知道，那个神仙骨的知羽在接触了我的力量后，都快要成为一个死人，你觉得你可以承受多久？” 太上长老一惊，冷汗顺着后背滑了下去。 他方才不怕死的那些话都是在觉得自己没有退路的情况下才说的，眼下又能借着虚无的力量去修炼，提升修为，他感觉自己从没有一刻能像现在这么强大，这时候虚无突然告诉他：“这都是因为我精确控制这我力量的缘故，倘若一旦失去我的控制，你恐怕会直接化为一谈浓水。” ——连成为实体的资格都做不到。 太上长老下意识想要跪求对方救命，但是一想到对方已经计划了这么多年，甚至连知羽长大，以及今天这一击都计划上了，他祈求对方的怜悯是完全没用的，于是他努力套话：“那个神仙骨，你毁不掉，也杀不死知羽，你想要我做什么？” 似乎是感觉这个太上长老逃不出自己手掌心，虚无这会儿完全放松了警惕，说：“神仙骨，顾名思义，就是神仙的骨头，虽说我当年的确弑神戮仙，但知羽那个神仙骨不是凡品，是一个距离成神只有一步之遥的神仙舍弃了万年修为，在其上结下杀我印记的神仙留下的。” “莫非知羽就是那个神仙的转世？” “转世？他的灵魂早已灰飞烟灭，不过话又说回来，知羽的这个性格，确实经常会让我想起那个神仙。” 大长老心中惊骇更甚。这个虚无说了‘经常’，那么就意味着对方这些年来一直在关注着他们。 所以他耍的花招都被对方看在眼里。 虚无才不在乎太上长老怎么想，说：“那个神仙虽然死了，但是这神仙骨对我来说终究是个祸患，我要你给知羽下毒，只有彻底融掉那神仙骨，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不然届时苍尧利用这神仙骨，很快就能将我再次镇压。” 画面到这里突然断了。 叶可檬睁开眼睛，看向苍尧。 没想到的是，苍尧此刻也正看着她，叶可檬忽然觉得，面前的苍尧好像变化了一些，好像找回了记忆一般。 叶可檬心头轻轻一颤，这感觉可能是没失忆的自己的感觉，因为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猫咪，怎么可能因为跟人对视就心里一颤呢。 苍尧摸了摸叶可檬的头，说：“那是你的仙骨。” 叶可檬一愣。 她下意识的重复苍尧的话：“我的仙骨？” 可那个虚无不是说神仙骨的主人已经灰飞烟灭了吗？ 苍尧耐心地给她解释：“确实灰飞烟灭了，后来，是万千百姓的念力护持，你才留下了一丝神魂，但是你的神魂太弱，在修真界根本拼凑不起来，这里的力量波动太大，每当我将你的神魂拼凑起来，不出一天，就会被力量冲散。我只能找了一个灵气温和的地方，让你慢慢滋养神魂。”《 》 【正文完】 第35章 正文完 完结 叶可檬一怔, 原来自己一直就是这个修真界的人，而且她的神仙骨居然也一直留存着？ 难怪她就说这里的一切怎么如此的熟悉。 叶可檬说：“原来你此前一直都知道我是谁，但是你不告诉我。” 苍尧可谓十分冤枉, 他说：“我起初也失忆了，不是吗？” 顿了顿，他补充道：“是这次上古秘境一行, 我想起了很多事情，我就是在追查你神仙骨下落的时候, 失去了记忆, 所以，我不知道后续他们对你的神仙骨做了什么，不过现在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太上长老并没有按照虚无要求的融毁掉你的神仙骨, 反倒是他摆了虚无一道，不仅杀了知羽的神魂, 还将自己的神魂融合进了知羽的身体里。” 并且最后还成功加入了九州书院，成为这里赫赫有名的大长老。 叶可檬就说那个大长老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原来他就是那个青衫青年知羽, 但他又不是知羽，他只是用了知羽的身体。 叶可檬没好气的说：“还能怎么着, 肯定是那个太上长老发现我的神仙骨可以完全压制住虚无, 所以他才借机神魂离体, 附身到自己曾孙子身上。这时候虚无动不了他, 所有人都以为他就是知羽, 就连你，恐怕也放心的将我的神仙骨托付在知羽身上。” 苍尧在短短几息之间被冤枉了两次，都没力气辩驳, 他说：“我知道那个知羽有问题。” 叶可檬见他这么笃定，于是好奇的看着他。 苍尧说：“你所看到的这一端，就是我回溯时间之后，去经历的一切，那个知羽的好友，提醒宗主说太上长老有异的人就是我。” 叶可檬：“哦，我就说那个人怎么慧眼识珠，一下子就看穿了那个太上长老丑恶的嘴脸。” 苍尧接着说：“可惜的是，回溯时间之后，我并不能再做什么了，只能看着此前发生过的事情再发生一遍。” 不然，就是篡改天道，届时整个修真界恐怕都会不复存在。 叶可檬说：“可是那个太上长老发现了你。” 苍尧沉默了一瞬，想着该怎么解释，就听到叶可檬说：“所以我才会遇到重伤的你，因为在回溯时间的过去，你无法做什么，甚至就连修为也不复存在，但是你被哪个实力增强了的太上长老发现了，他担心你会泄露他的身份，决定要除掉你，所以你才会伤得那么惨，被我捡到。” 苍尧见叶可檬都猜了出来，便只是点了点头。 叶可檬眼眶中忽然溢出了泪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她现在就是很难过。 她自己当年是压制住了虚无，但是她倒好，死了一了百了。留下苍尧一个人在这世间，不仅要凝结她那些残存的少得可怜的神魂，还要追查自己神仙骨的下落…… 叶可檬忽然蹦出一句话：“当年，是不是在我们的成亲宴上，我用殒命的方式去压制了虚无？” 苍尧见叶可檬回忆起了一点，说：“你还想起了什么？” 叶可檬眼前漂浮着一些当年的残存片段，说：“想起了你穿着新郎官衣服的样子，真好看。” 苍尧不自在的撇开头去。 但叶可檬觉得自己当时在婚礼上自爆，这恐怕会给苍尧留下很深的心理阴影，她说：“这次等咱们解决掉虚无和那个大长老后，咱们不办婚宴了，直接洞房。” 苍尧：“……咳咳咳咳咳。” 叶可檬起卦的看着对方：“咱们早在千年前就拜过堂，早就算夫妻了，直接洞房怎么了？” 苍尧真是想堵住叶可檬这张嘴，但他又忍不住想听，于是低声说：“嗯。” 叶可檬看着他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都气笑了，于是轻轻踢了他一脚，说：“当务之急，还是拿回我的神仙骨。” 苍尧说：“这点不用急，我和院长已经设下了阵法，大长老已经上钩了，只要他进入阵法，届时你也在这边进入阵法，就可以根骨归位，神魂回体。” 叶可檬一愣，原来这一切苍尧都计划好了。 看出她眼中的好奇，苍尧说：“当时我知道回溯时间去找寻有关你神仙骨的真相就是九死一生，所以早早地和院长布下了此局，如果我能带你回来，不论我的状态如何，这个计划都能实施下去。” 叶可檬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如果苍尧死在了回溯时间里，如果自己也没能回来，那院长一个人…… “独木难支。”苍尧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那么就只能说修真界的命数就到这里了，大家一起静静等待死亡到来即可。” 因为，这已经是一块被神明遗弃的大陆，是有了他们这些修仙者的存在，才能拼命地挽回，拯救更多的生命。 叶可檬说：“虽然我没有太多印象，但我肯定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苍尧这回笑了，很真诚的笑容，说：“是的，天下第一高手。” 叶可檬正要说苍尧笑起来是真的好看的时候，脚下阵法忽然亮起，她只觉得眼前画面一闪，就被拉入了一片混沌的空间之内。 在这混沌之中，这比虚无还要可怖，能撕碎所有存在的混沌之中，她看到了自己闪着金光的神仙骨。 那是她毕生修为所在。 叶可檬只是轻轻地招招手，神仙骨就像久违的老朋友一般，欢快的跑到她身边围绕着她转圈圈。 叶可檬好笑的拍拍神仙骨，刚触摸到神仙骨，就感觉对方融合进了自己的身体里，顿时整个身体变得更加轻盈起来。 直到耳边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叶可檬才看到那个追随神仙骨而来的灰扑扑的小灵魂。 那就是太上长老，也是九州书院大长老的灵魂。 她看着这么个东西，说：“就是你这么个玩意儿，搅得整个修真界鸡犬不宁。” 说着，她轻轻合掌，那一团灵魂被她捏的粉碎，化为无数齑粉，风一吹，什么也不剩下了。 “我不是虚无，不会妄自尊大，更不会放过你。” 叶可檬喃喃自语，当年要是没有这位贪心的太上长老，指不定知羽早就和苍尧联手将虚无压制的再也翻不了身了。 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就再也回不来了。 叶可檬想，回不来也好，当一只小猫咪，到时候苍尧没了这边的重任，完全可以去地球找自己，她们一人一猫也可以过得很幸福。 如果小猫咪还想修炼，也可以从头开始，反正她这么聪明，这么厉害，即便是重新修炼，也一定很快的。 叶可檬如是想着。 可惜，没有如果。 · 当叶可檬、苍尧再次出现在无尽荒原之上的时候，那些令人避之不及，一直在侵略的虚无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可怕的存在，在连连后退，但他们俩的联手就像秋风扫落叶一般，不给虚无一点后退的余地，直到要把他绞杀致死。 杀了这么多人，吞噬了这么多的地方，直到把整个修真界变为人间炼狱，这么多年的深仇大恨，该到报仇的时候了。 虚无直到退伍可退，才凝出身形——他的身形比叶可檬记忆中大了很多，也强了很多，毕竟这么多年都是修真者在一一败退，他已经吞噬了太多的东西，所以力量十分的强大。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叶可檬和苍尧的时候，虚无还是感觉对方给自己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甚至比当年叶可檬自爆给自己的压迫感更大。 像他们这种修为通天的人，对一切自然规律都是有自己的感知的。甚至对于威胁的感知更甚。 虚无当下就感觉到了这两人的压迫感，但是他很奇怪，他跟确定对方这些年来并没有一天修炼过，反而是自己一直在吞噬，一直在壮大。 三人一击后分开，苍尧和叶可檬仅仅是后退，虚无却被锤在了地方，那些触手和粘液都胡成了一团，看起来像个恶心巴拉的怪物。 高手对招，一招便知深浅。 虚无心下大骇，但苍尧和叶可檬却知道反派死于话多，他们俩虽然不是反派，但是也不想给虚无反抗的时间。 再说，小猫咪本就是趁你病要你命的专家，叶可檬下手一点情面都不留，指尖溢出的混沌之力更是让虚无害怕到了极点。 俗话说一物克一物，这种生物链相生相克的道理，其实最幼小的孩童都能知道，此前虚无能如此迅速嘚扩大，以至于差点把修真界毁于一旦，就是因为没有人能应用得了克制他的混沌之力。 此番修真者经过上千年的尝试，终于找到了克制虚无的办法。 叶可檬松了口气，此前她还有一点不确定，但是现在看到虚无如此不堪一击，内心只剩下解脱。 一切终于结束了。 修真界总算可以得以重建了。 她站在虚空之中，看着虚无逐渐褪下后的灰黑色大地，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一丝一毫生机，看起来尤为可怖。 叶可檬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她觉得这一切要重建也是一个十分浩大的工程。 · 三年后，当叶可檬和苍尧游历到当年知羽所在小宗门地界的时候，发现这里还是有一块矮小的山坡，山底下有人搬着一块半人高的石头，上面写着【知羽宗】三个字。 叶可檬心念一动，和苍尧对视一眼，当即沿着那几乎看不出的道路朝上走去。 宗门口，一个穿着粗布面料的青年正在打水，旁边还放着淘米桶，似乎是准备生活做饭。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知羽转过身来，他分明没见过叶可檬，但是就莫名的跟对方心念相通了一瞬，知羽将自己这一瞬的奇怪撇去脑后，笑着招呼两人：“我这里有粗茶淡饭，两位侠客若是不嫌弃，一同用饭可好？” 叶可檬和苍尧答应道：“好。”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