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家有张SP》 1、第一章 降谷零又一次回来晚了。 他在街巷拐角处探头看了一会儿自己家的方向,确定窗户里没有透出任何一丝灯光,才放下心来。 如同一只灵巧的黑猫在夜色里悄无声息地跑到门口,他从兜里掏出钥匙插进门锁,慢慢地旋转了小半圈,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全程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目标明确地向厨房走去。没走两步就感觉到了阻力,他慢慢地低头,发现黑暗里有一只小小的手拽住了他的衣角:“欧尼酱。” 对不起,氛围渲染得似乎有些恐怖了,但手的主人其实是他的妹妹,降谷樱。 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意外让降谷零的大脑空白了两秒,随即他决定先发制人,打开门边的灯之后迅速蹲下来把人给抱住并土下座道歉:“我错了!” “欧尼酱又跑去打架了吗!”降谷樱看着他沾满灰尘的外套和满身的伤气呼呼地说道。 降谷零迅速否认,搬出早就想好的离谱说辞:“没有,我只是在路上摔了一跤。” “那你摔得还挺惨的。”听到这个熟悉的说法,降谷零就知道自家妹妹明显不信。 降谷樱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从一边拿来了医药箱:“是摔倒之后半天爬不起来才会回来得这么晚吗?从你们学校到我们家路上有这么难走的路吗?” “嗯,嗯,是啊。”降谷零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 “你刚才怎么没开灯啊,”看着降谷樱从医药箱里往外拿棉签和红药水,降谷零试探着问道,“我还以为你在宫野医生家跟明美玩呢。” 降谷樱抬眸看了他一眼,和他有些相似的灰紫色眼睛眨了眨:“所以说你果然是特意挑的我不在的时候才悄悄跑回来的吗,哥哥为什么要躲开我呢?” 说多错多,降谷零干脆沉默了。 见降谷零不说话,降谷樱也没再问,她低下头拧开红药水的盖子,用棉签蘸取了一点药水,小心翼翼地给他上药。冰凉的药水接触到伤口的时候带来些刺痛感,降谷零没忍住“嘶——”了一声。 他正被药水带来的疼痛摄去心神的时候,忽然听见降谷樱用聊天的口吻随意地问道:“这么多伤肯定是打输了吧?” “怎么可……”降谷零条件反射地反驳道,尾音逐渐低下去,最后一个“能”字轻得低不可闻。 面对降谷樱重新抬头凝视着他的目光,降谷零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 降谷樱的手很稳,上药的动作利落漂亮,一看就知道经验丰富。 “很疼吗?”上药的过程中,听着降谷零为了卖惨博同情刻意时不时倒吸凉气的声音,降谷樱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凑近在伤口的位置轻轻吹气。 这也太超过了……呼在伤口上的热气仿佛顺着血管直达心底,让他的心口都有些发颤,睫毛也跟着抖了抖。 所以说妹妹果然都是天使吧! 降谷樱却似乎有些误会,又大声强调道:“疼的话那下次不要和别人打架了!” 嗯,如果这个自己的专属天使不会说话就更好了! “不行,”降谷零有些理亏,但仍然固执地拒绝,“下次他们再嘲笑我的发色和肤色,我绝对要继续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好了,别跟老婆婆似的皱着眉头了,”降谷零抬手用温热的掌心把皱眉盯着他的降谷樱的眉头抚平,“大人的事大人自己会解决,用不着你这么发愁。” “哥哥也不是什么大人啊,没有你这么不可靠的大人!” 降谷樱反驳了一句,继续全神贯注地给降谷零处理伤口,没看见自家兄长望着她的头发出神的样子。 次年四月降谷樱就要上小学了,虽然她的肤色正常,但她的发色是比自己的还要显眼和与众不同的白金色。降谷零在心里默默地想,只有把这群人打怕了,等以后降谷樱上学的时候才不会重蹈一遍他的覆辙。 他蹚过的荆棘载途,总要为她铺就光明大道。 “很好看。”终于帮降谷零处理完所有大大小小伤口的降谷樱突兀地开口道。 降谷零闻言,眸子透出些显而易见的困惑:“嗯?” 降谷樱将药品整理好放回医药箱之后站了起来,毫无身高优势的她这才得以轻易地搂住坐着的降谷零的脖颈,轻轻地在他耳边说道:“金发很好看啊,这是因为太阳喜欢我们,所以把阳光洒在了我们的头发上了吧。” “哥哥的肤色也很好看,就像巧克力一样,我很喜欢!” 是在安慰他吗?降谷零不确定地想。他习惯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或明或暗的敌意,但有人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身边的时候,还是感觉到心口一阵滚烫。 这个拥抱仿佛把愤怒和委屈从他的身体里一点点抽离,再用温暖和安宁把那片空洞一点点填满。 “好了,我去还东西,药水还有绷带都是从隔壁艾莲娜老师那边借来的。” “我去吧。”降谷零拎过降谷樱手里的医药箱,快步跑去了隔壁归还。 降谷零撩开门帘,然后伸手轻轻地在敞开的门上敲了敲,在宫野艾莲娜看过来的时候打了声招呼:“宫野医生晚上好。” 宫野艾莲娜是一个非常温柔的混血医生,同样一头金发,也是这片街区少数不歧视他独特的发色肤色反而会开解劝慰他的人。她看见是降谷零之后微笑道:“零君晚上好。” “谢谢您。”降谷零归还了医药箱,还对着宫野艾莲娜认真地鞠躬道谢。 “不客气,”宫野艾莲娜接过降谷零手里的医药箱,温柔地笑了一下,“零君,小樱很担心你哦,在我这边念叨了半天‘零哥怎么还不回来’。医药箱也是她提前借走的,她估计你肯定又会带伤回来。” 降谷零想着果然还是让笨蛋妹妹担心了,点点头再次道谢:“谢谢您,我知道了。” * “您好,宫野医生现在不在哦!”听见门帘被撩开的声音,正坐在诊所的小椅子看书的降谷樱头也不抬地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的夫人病得很厉害,”来的中年男人讷讷地说道,“宫野医生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宫野医生大概要到饭点前才会回来,”降谷樱试探着问道,“着急的话要不您跟我说一下具体是什么症状?” 中年男人或许是病急乱投医,真的详细跟降谷樱说明了自己妻子生病的症状。 “我是她的学生,”降谷樱撒了个谎,“先生,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来给您的夫人开药吧。您午饭前可以再过来一趟,让老师看看我的处方有没有问题。” “好,好,”中年男人连连鞠躬,“麻烦小医生了。” “宫野医生,刚刚有一位先生来找您,说是他夫人病得厉害,我给他开了这些药。”等到宫野艾莲娜回来,降谷樱立马跑过去详细讲了早上的事,对方提及的症状,然后把自己写的处方递给了他。 “做得很好,”宫野艾莲娜看了看降谷樱给她的纸条,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光听口述病情的话,就算我来,也没办法开出比这个更妥当的处方了。而且这些药的药性都还比较温和,就算不对症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等吃完饭我过去看一眼他的夫人。” “来,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应该开这些药的。”宫野艾莲娜握住降谷樱小小的手,把她拉近了问道。 “架子上的书我都看完了,根据他夫人的症状推测,他夫人应该是……”降谷樱细致地讲述了自己在询问对方病人的具体情况之后对于病因的推测,以及哪本书的第几页有提到相关的病例,于是对应其中的药物做了简单地调整。 宫野艾莲娜听完之后愈发满意了:“你比明美要有天分。” 降谷樱摇摇头:“明美姐姐很好啊,只是我对这些比较感兴趣,而她不太感兴趣。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嘛!” 宫野艾莲娜赞同地点点头:“是这样的。” “但我得嘱咐你,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不要随便给病人开药。用药这件事里面的学问很大,你还得再学一学。”宫野艾莲娜温柔地摸了摸降谷樱的头提醒道。 “所以你说是我的学生这件事,”宫野艾莲娜这句话一出口,降谷樱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被兴师问罪,却看见宫野艾莲娜弯起眼睛慢慢地笑起来,“既然你都对外这么说了,小樱,你想当我的学生吗?” 降谷樱慢慢睁大了眼睛,随后惊喜地笑开了,伸手抱住宫野艾莲娜:“我当然愿意!老师。” 宫野艾莲娜把她抱起来,征求她的意见:“那我们就开始吧?” “好!”降谷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 降谷零放学回家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降谷樱站在门口迎接他。 “哥!”降谷樱一见到人就冲了过去,降谷零接住跑过来的妹妹之后,心情也立马多云转晴,一瞬间感觉天朗气清,鸟语花香。 降谷零笑起来:“怎么了,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吗?” “嗯!”降谷樱重重地点了点头,抱住他的手臂,又蹦又跳地宣布了这件事,“艾莲娜阿姨说收我当她的学生,以后,她就是我的老师了!” 降谷零任由降谷樱拽着他的手臂,一起朝家走去:“什么学生?” “就是医药学方面的学生啊,”降谷樱兴致勃勃地说道,“艾莲娜老师和厚司叔叔可不只是一个诊所小医生哦,他们俩其实都是这方面的科学家,对医药可有研究啦。艾莲娜老师还说我很有天分!” “难怪,原来是这样。”降谷零若有所思地说道,看到说到最后有几分骄傲的降谷樱,没忍住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分。 他早就觉得宫野艾莲娜和宫野厚司跟这片地区其他的诊所医生不一样,但他有自己的学业要忙,也没什么时间去探究内在的原因,可降谷樱不一样。 2、第二章 他们俩的母亲离开的时候降谷樱只有三岁,而父亲通常都是许久才回来一次,除了给他们足够生活的生活费之外几乎没有在其他地方尽到自己的责任。 那天降谷零回到家就发现只有妹妹一个人在家,妹妹开口叫他,声音软软糯糯的:“哥哥。” “嗯,”降谷零伸手把妹妹抱起来,问了一句,“妈妈呢?” “妈妈说她走了。” “去哪里?”降谷零这时候还没有意识事情的严重性,以为妈妈只是临时有事出门一趟,想着自己也快放学了,就没有带上妹妹一起。 直到他顺着妹妹的指引找到了妈妈留在桌上的那封信。他刚拿起那封信,从没封住的信封口就掉出了一把钥匙,“当啷”一声砸在了桌上。 降谷零看着桌上的大门钥匙愣了一下,把信抽了出来。 信很短,字迹仓促潦草,像是写信的人迫不及待想要摆脱这个家。 降谷零看完信在原地石化一般站了很久,一直没有出声,直到降谷樱在一边担心地拽住他的手:“哥哥,哥哥?哥哥!” 降谷零如梦初醒,他放下手上的信,缓缓地蹲下抱紧妹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出的话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没事的,没关系。” “我在的,我会一直在。” * 第二天早上降谷零没有去上学,他一边默默地消化妈妈不声不响离开的难过,一边学着照顾妹妹,给她梳头,给她喂饭,陪着她玩,哄她睡觉。在她问起妈妈的时候,语气诚恳地告诉她妈妈去很远的地方有事情要忙,要过些日子才会回来。 他发现妹妹懂事得不像一个三岁的小孩子,几乎不会像小孩子那样情绪化地哭闹。听到他回答说妈妈暂时回不来,她也只是安静地点头说哦,然后等到下一个黑夜来临的时候再问一遍。 “哥哥,”降谷樱搬了个凳子,站在凳子上看向窗外的一片漆黑,拍了拍窗户问道,“外面这么黑,妈妈会怕吗?” 听见响动的降谷零急忙走过去虚虚地扶住她,生怕她一不小心从凳子上摔下来:“不会的,妈妈是大人了。” “那你跟她说一声,不用着急回来,晚上不安全。”降谷樱一只手抓住降谷零的袖口,在他的胳膊上拍了拍。 降谷零抱住她,没让她看见自己眼里闪动的水光,轻声道:“好。”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周多之后,降谷零负责的担任老师千叶理奈找到了家里来。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降谷零的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因为这个家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人来访。他把降谷樱藏进了房间里,像是生怕她被别人抢走了一样:“你乖乖地待在房间里,不要发出声音,也不要出来。” 降谷樱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见她乖巧地答应了,降谷零才从房间退出去,去打开了门。 看见来访的人的时候他的神情里不由得出现了几分诧异:“千叶老师?” “降谷同学,冒昧来访,打扰了。” “请进,”降谷零没什么难度地猜到了对方的来意,“我给您倒杯水。” “不用麻烦了,我就说两句话。”千叶理奈拦了一下,但降谷零还是给她端来了一杯水。 千叶理奈礼貌性地喝了口水后问道:“降谷同学,你最近怎么没来上学啊?我给你父亲打了电话他也不清楚,所以我就直接按照你入学档案里留的家庭地址找过来了。”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降谷零身后的房门悄声无息地打开了一条缝。 “抱歉,老师,”降谷零立刻先道了歉,然后抿了抿唇回答道,“但最近没有人照顾我妹妹,我不可能一直把她锁在屋里。而且,就算是锁在屋里,也很危险。她太小了,甚至都不太懂怎么躲开危险,插座上的电、水缸里的水,甚至随便从床头凳尾掉下来,都能轻易地伤害到她。” 降谷零不想提及妈妈的事情,语焉不详地说明了自己的困境。 千叶理奈看着眼前才八岁的孩子为难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问道:“你父母呢?” “爸爸很忙,很少回家,最近妈妈也出门了。” 她有些惊讶,不知道什么样心大的父母,可以把两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单独丢在家:“那你的学业怎么办?你总不能一直不去上课吧?” 降谷零一直都是整个年级里排第一名,她作为老师,实在是没办法看他轻易荒废学业。 “我可以自学一段时间,等我爸爸回来了,有办法照顾她了我再去上学。没关系的,我会很努力,不会落下功课的。”降谷零认真地保证道,这些天他也都是这么做的,每天都会抽空看书学习。要么在降谷樱睡下之后,要么在她起来之前,或者是守着她翻阅连环画,自己在一边看书写作业。 “好吧,”千叶理奈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但她作为老师也没办法给出解决办法,而且她想来就算这对父母再心大也不会让这种情况维持太久,“我会单独给你整理一份教案内容,等你回学校的时候记得找我拿。” “好的,谢谢老师。”面对千叶理奈这雪中送炭的行为,降谷零急忙诚恳道谢。 “妹妹在哪呀,我能见见吗?” “她在房间里,正在午睡,”降谷零在聊天过程中逐渐松弛下来的神经一下子又绷紧了,下意识说了谎,“不好意思啊,千叶老师。” 本来就是随口问一句的千叶理奈急忙摆手:“没事没事,那我先走了。” 降谷零起身送她出了门,在她走之前再一次道谢。 * 晚上降谷零准备给降谷樱读睡前故事的时候,降谷樱忽然喊了他一声:“哥哥。” 正翻着页的降谷零头也不抬的问道:“嗯?” “哥哥是不是要去学校啊,”纠结了一整天降谷樱低下头绞着自己的手指,“没关系,哥哥去吧,我会很乖很乖,好好地待在家里的。我不会碰插座和水缸,也不会站到太高的地方。” “我不会成为麻烦,只要、只要哥哥放学后会回家就可以了。” 降谷零沉默了,他知道降谷樱肯定是听到了白天那段对话,害怕自己的存在给他带去太大的压力。而且过分聪明的她,也很可能已经察觉了妈妈不会再回来的真相,只是配合地相信他的谎言而已。 “我说过吧,sakura,我会一直在的。”降谷零觉得眼眶泛起热意,他眨了眨眼微笑着直视降谷樱的眼睛,勾住她的指尖,用保证一般的语气说道,“只要你伸手,就能够到我。” “而且,我从没觉得你是麻烦,以前没有,以后也绝对不会。” * 就住在旁边的宫野艾莲娜很快发现了这件事,主动来到向降谷零了解了情况,提出了帮着照顾降谷樱。 “零君去上学的时候我可以帮着照顾小樱哦,”宫野艾莲娜温温柔柔地笑着提议道,“明美只比小樱大一岁,她跑出去玩的话我也不太放心,现在她们俩刚好可以一起玩。零君你看行吗?” 而被带着一起来的宫野明美早就已经欢欢喜喜地拉起这个可爱的小妹妹的手说话了。 “我、我想考虑一下,”降谷零对这个方案是很心动的,但还是决定和妹妹商量一下,以免她又产生自己要丢下的忧虑,“可以吗?” “好哦,当然可以。”宫野艾莲娜向明美招了招手,“明美,我们先回家吧,下次再来玩,说不定可以一直一起玩哦。” “sakura酱一定要来我家玩哦。”宫野明美明显有些恋恋不舍,但还是跟降谷樱告了别,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宫野艾莲娜走了。 “你怎么想?”等到家里只剩下他们俩了,降谷零认真地询问降谷樱的意见道。 降谷樱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当然好啊,我也想跟明美姐姐一起玩!” 看着她的反应降谷零觉得自己完全是多余担心了,虽然理解小孩子对于同龄人的向往,但还是没忍住醋意调侃了一句:“但是你这样我会有点挫败诶,我这么尽心尽力地照顾你的这几天,完全比不上明美姐姐过来那么一小会儿是吗?” “不是啦,很想要一直跟哥哥待在一起,但是我知道,哥哥肯定也是很想去上学的吧……虽然我说了我会很乖,但哥哥通常还是我睡着之后或者起来之前抓紧时间看书写作业,我不想哥哥总是那么辛苦……”降谷樱轻声说道,小孩子软软的嗓音带着丝毫不掺假的关心。 降谷零喉间一哽,鼻尖涌上来一股酸涩,心头软得不像话。他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妈妈为什么会舍得抛下这么乖巧可爱的妹妹。 最后降谷零同意了这个方案,并主动提议每个月支付给宫野家一些生活费,宫野艾莲娜为了照顾小孩子的自尊心也没有拒绝。 于是在那之后,降谷樱上学之前的三年,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宫野家的小诊所。 * “zero,我过两天要生日了,”课间的时候诸伏景光转头问金发的小同桌,“要一起出去吃个饭吗?” 诸伏景光刚转学过来的时候得了失语症,中途加入的、瘦弱的、与众不同的孩子,简直就是学校里被排挤对象的最佳范本,他也没有逃过这劫。 放学路上,男孩子在诸伏景光周围转着圈喊他“小哑巴”,属于小孩子的天真而残忍的恶意暴露无遗。因为金发深肤的外貌特征而同样显得与众不同的降谷零,瞧见诸伏景光无助的神色之后,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书包一丢,挥出拳头砸在了带头的那个男孩子的眼眶上。 “降谷,我劝你别多管闲事!”被砸了一拳的男孩子有些恼羞成怒。 降谷零给他的回应是二话不说又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于是迅速便发展成了打群架。 但是降谷零常年打架,也因此专门研究了搏击和格斗,学习能力又足够强,在每次揍人和被揍中都有长进,知道如何在人群里最高效地发挥自己的战斗力,也知道这种时候一往无前的气势才是最重要的。 在这群人里的不少人都挨了几下变得龇牙咧嘴生出退意,而某个同学从地上随手捡起来当作武器的木棍又被降谷零直接抢走握在手里之后,这群乌合之众便一哄而散了。 降谷零转过身的时候,诸伏景光正捧着他的书包对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但旋即他的表情就变得惊恐起来。 降谷零见状迅速扔掉了手里的木棍,嘟囔着“我才不会像他们一样欺负人”的时候,突然额间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淌下来了,降谷零抬手一摸,满手刺眼的红。 有点糟糕,估计是刚才被木棍尖锐的地方划伤了,流血了。 现在的他看起来估计很可怕。 降谷零以为诸伏景光也会像他以往帮助过的一些人一样慌不择路地逃跑,结果后者跑是跑了,却是拽着他一起跑的。 “你干什么?”猝不及防的降谷零下意识试图甩脱对方的手,却发现对方握得很紧,轻易挣脱不开,“你要带我去哪里?” 3、第三章 诸伏景光一言不发把降谷零推进了校医务室,校医这会儿本来已经准备好下班了,看见他们俩之后迅速明白的状况,边有些暴躁给降谷零处理伤口边絮絮地念叨道:“怎么弄成这样的,放学路上打架了?担任教师是谁,明天我要跟他说一声。” “才没有打架,我只是在路上摔了一跤。”降谷零大声辩解道。 “那你摔得还挺惨的。”校医嘴角抽搐了一下说道,抬手在他没受伤的另一侧额头敲了一记,降谷零吃痛地闷哼了一声。 现在的学生真是,这么明显的谎言也说得出口。 降谷零没忍住抬头瞪了一眼校医,校医没有任何愧疚的意思,指了指他另一侧额角的那道有点深的伤口问道:“这一道伤怎么弄的,是铁器造成的吗?” “不是。” “确定不是吗?”校医又追问了一句。 “真的不是。” “算了,”校园对降谷零嫌弃地挥了挥手,转头问一旁的诸伏景光,“你应该看见他打架,不是,他摔跤的过程了吧,你来说。” “你别为难他,”降谷零迅速把诸伏景光拉到自己身后,展现一副保护者的姿态,“他得了失语症,现在不方便说话。” 诸伏景光意外了一下,他没想到降谷零知道他的情况。 他指了指降谷零额头上的伤势,给了校医一个表示不是的手势。 校医得到两个人的确定之后放心了,既然不是铁器划伤,那就没必要打破伤风针了。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就没事了,快回家吧小鬼。” “我根本不想来医务室,这个医生好凶,”好久没有感受过这么粗暴地处理手法了的降谷零从医务室出来之后愤愤地嘀咕道,轻声加了一句,“其实只需要清理掉血迹就可以,回家之后让sakura帮我处理。” 诸伏景光没有听清后一句,在旁边一脸担心和不赞同地看着他。 降谷零从诸伏景光手里拿回了自己的书包,而诸伏景光尝试性地投出了橄榄枝。他从自己包里找出纸笔,在纸上写下了【谢谢,我叫诸伏景光,我能和你做朋友吗】,然后小心翼翼地递给了降谷零。 降谷零接过本子,有些意外地看了诸伏景光一眼,然后也学着他在上面回复了一句【我叫降谷零。和我做朋友?你不介意我的发色和肤色吗?】 【完全不会介意。另外,我虽然得了失语症,但可以听见你们说话,降谷君可以直接跟我说话哦】 “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很感谢我,”降谷零也就从善如流地直接开口了,“换了我最初被欺负的时候如果有人能帮我一把我也会很感谢对方。” “但我还是不建议你这么做,你的失语症是暂时的,就像普通的感冒发烧一样,都是会好起来的。但我的发色和肤色是天生的、永久的,和我交朋友恐怕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 诸伏景光一下子急了,在纸上写道:【发色和肤色都很好看!他们因为这种理由欺负你真的很过分!而且以后他们欺负你的话,我也可以帮降谷君一起打架的哦,我长大以后想要当警察,一直有在认真锻炼,只是以前没有打过架而已】 “那好吧,”感受到诸伏景光的着急忙慌的降谷零笑了,“既然是朋友的话,你可以叫我zero。” 【zero可以叫我hiro!】 那是他们俩友谊的开端,后来他们就迅速熟络了起来,永远地互相成为了对方的底气。 * 此刻面对诸伏景光的邀请,降谷零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拒绝。他双手合十诚恳地道歉:“抱歉hiro,但是sakura在家,我不放心她一个人。我会记得给你准备礼物的!” “礼物什么的不重要啦,没事的zero,那改天去你家吧,”诸伏景光像是有些失望,但很快又调整好了情绪毛遂自荐道,“我可以给你们俩做饭。外面餐馆提供的大部分简餐,我也可以做。” 对于降谷零这个时常挂在嘴边的年幼的妹妹,因为对方提起的时候语气里不自觉的宠溺和骄傲,他一直都有些好奇,但是之前由于失语症的困扰没有想过上门拜访。 降谷零听到这个说法多了几分好奇:“hiro是很擅长料理吗?”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笑道:“说不上擅长吧,稍微会一点。” “啊——那一定就是很擅长了。”对诸伏景光的性格很了解的降谷零肯定地说道,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已经开始提前期待hiro的手艺了!” * 这个上门拜访的机会来得很快,周末在家学习的诸伏景光接到了来自降谷零的邀请电话。 “好啊,”诸伏景光听完降谷零的话,轻而易举就答应了,“需要我顺路带一些食材过来吗?妹妹有特别爱吃的菜吗?” 降谷零急忙拒绝道:“不用了不用了,让hiro一个客人过来帮忙做饭已经很过分了,食材我当然会准备啊。” 诸伏景光根据降谷零在电话里给的地址背着书包来到他家门口,伸手敲门之后立刻听到了一个女孩子稚嫩的声音:“来了!” 随着脚步声接近,门被打开,门后的女孩子看见诸伏景光之后弯起了眼睛笑着问道:“是hiro哥哥吗?” “是,”诸伏景光看着降谷樱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长相怔了一下,有些犹豫地试探道,“sakura?” “嗯,是我,零哥在楼上写作业,”降谷樱点点头,然后朝里面大声喊了一句,“哥哥!” 降谷樱带着诸伏景光进门,没过两秒降谷零就出现在了楼梯口:“hiro!” 直到看见降谷零诸伏景光才生出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降谷零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他在想些什么,故意蹲在降谷樱旁边揽着她的肩膀,抬起头笑容灿烂地问诸伏景光:“怎么样hiro?我们俩长得像吗?” “……完全不像啊,”诸伏景光之前对于降谷樱的设想全部基于降谷零,没想到他们俩的发色和肤色都不一样,“你们俩真的是兄妹吗?zero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哪里不像呀?”降谷樱对于这句质疑不满地撅起了嘴,“我俩不都是金发和灰紫色的眼睛吗?” 都是金发,可是一个是浅金色,一个是白金色啊。眼睛细看也总觉得哪里不一样……诸伏景光正思索着,就看着降谷零在降谷樱背后对他挤眉弄眼地暗示的样子,干脆地微弯下腰伸手搭在了降谷樱的肩头,对她承认错误道:“嗯,是我说错了,细看果然很像,绝对是兄妹。” 降谷樱满意了,对着诸伏景光重新露出了甜甜的笑意。 下午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起写了一会儿作业,降谷樱也没闹他们,悠然地坐在沙发上,自顾自地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诸伏景光收起一科作业,丝毫没被打扰到的他看着仍然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的降谷樱对降谷零低声夸奖道:“妹妹确实好乖啊。” “是吧,”降谷零也歪头看了一眼降谷樱,眼里满是被夸奖的与有荣焉,“sakura真的特别懂事。” 诸伏景光又看了一眼沙发的方向,见降谷樱不像是有分神关注这边的样子,再次压低声音问降谷零:“刚才是怎么回事?” 话题跳跃之快让降谷零短暂地怔愣了一下,但他很快想明白了诸伏景光在问什么。他垂眸转了一下手里的笔,仿佛不在意似的说道:“一点微不足道的后遗症而已,她有点缺安全感。” 反正他总会在,那么这点小毛病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是不是,”诸伏景光小心翼翼含含糊糊地问道,“真的不是?” 降谷零失笑道:“这个没有,真的是亲妹妹。” 马上到晚餐时间了,诸伏景光看了看降谷零准备好的食材,思索了两秒提议道:“果然还是做咖喱饭好了!” “好啊,辛苦hiro了,”降谷零也挤进并不大的厨房,“需要我打下手吗?” “我都还没做呢,你这辛苦说得也太早了,”诸伏景光笑道,从篮子里挑出一个洋葱递给降谷零,“那zero帮着把洋葱拿去冰箱里放一会儿吧。” 降谷零呆愣愣地接过洋葱:“嗯?” “不然一会儿切的时候会被辣哭哦。” 降谷零瞪大了眼睛:“所以这是切洋葱不用哭的秘诀吗!” “不是的,这是做饭的常识。”诸伏景光被逗笑了,摇了摇头道。 诸伏景光显然是做饭做习惯了的,洗菜切菜都做得很利落。虽然他的身高对于完美驾驭灶台还有些差距,但是比起降谷零平常的手忙脚乱显得游刃有余太多了。 “太好吃了,”吃饱后的降谷樱放下勺子满足地感叹道,几乎要感动得眼泪汪汪,“hiro哥哥你把我带走当你妹妹吧,我哥做的饭太难吃了,他能做熟我就谢天谢地了。” 降谷零的脸腾地红了,好在他的肤色深看不太出来。 在这个没有女主人而男主人又三天两头见不着人影的家里,在降谷零去上学的时候,降谷樱的午饭都是去隔壁宫野家的小诊所搭伙的。 而降谷零的厨艺其实也没有降谷樱说得那么夸张,虽然是为了照顾妹妹赶鸭子上架,但他勉强能算得上是个平平无奇的下厨新手。 嗯,至少不会天天炸厨房。 “不行啊,”诸伏景光温柔地笑笑,仿佛不在意似的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也是寄住在别人家呢,没办法多收养一个你了。” 诸伏景光没有跟降谷零细讲过这件事,降谷零不由得有些意外地睁大了眼睛:“hiro……” “对不起,”同样意外的降谷樱急忙道歉,从自己的椅子上跳下来走近两步抓住他的手,“我、我不知道,抱歉。” “没关系的哦,”诸伏景光蹲下来,对着降谷樱安抚性地笑道,“我运气很好,收养我的亲戚人都很好,他们并没有苛待我。” “还吃吗?还剩不少哦。” 降谷樱迅速就被转移了注意力,看了两眼色香味俱全的咖喱饭,心有余而力不足地摇了摇头:“还想吃,但是吃饱了。” 诸伏景光点点头:“那你自己去玩吧,碗筷放桌上就好了。” “hiro哥哥,我长大后能跟你结婚吗?”降谷樱在一边苦思冥想了一会儿,语出惊人道,“我可以给你一个家,但你要给我做饭。” 诸伏景光怔了一下,他还没说话,降谷零先被呛着了,在一旁咳得惊天动地。诸伏景光吓了一跳,急忙起身给他拍了拍背,而降谷樱也跑过去倒了杯水给他送过来。 降谷零喝完水后终于顺过气来,能顺畅开口之后第一句话就是立场鲜明地反对:“不行!我不同意!” 诸伏景光莞尔,看了降谷零一眼后揉了揉降谷樱手感柔软的头发:“长大的事,等小樱长大以后再说吧。” * “hiro哥哥今天会在我们家睡吧?”晚上,回到房间的降谷樱忽然又从房间里探出头,语带肯定地问道。 “没……”诸伏景光的话刚开了个头,降谷零迅速地打断了他:“是的!” 然后降谷零就半强硬地拽着诸伏景光的手腕把人带回了自己的房间,诸伏景光被兄妹俩的一套连招打得有些猝不及防,笑得有些无奈:喂你们两个未免也配合得太默契了吧! 把门关上之后转过身的降谷零犹犹豫豫地喊了他一声:“hiro。” 诸伏景光歪了歪头:“怎么了?” 他咬了咬牙,干脆地问道:“你、你能不能教我料理啊?” 诸伏景光眨了眨眼问道:“因为sakura吗?” “嗯,”降谷零忧心忡忡,“感觉那个笨蛋也太容易被拐跑了,她以后总不会因为人家做饭好吃跟一个厨师私奔吧?” 诸伏景光“噗嗤”笑出声:“zero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真的是越想越有可能啊!” “好啊,”诸伏景光答应得很轻易,“你想学的话当然没问题啊。” “那真是谢谢hiro老师了。” “不客气。” “好了,hiro,”降谷零伸手拉着诸伏景光脱了鞋一起在床上面对面地坐下,“那么现在,我们来说说你。” 4、第四章 面对降谷零的问题,诸伏景光的眼神迟疑躲闪:“说什么?” “不要装傻,hiro,”降谷零伸手捧住诸伏景光的脸,开门见山地说道,“当然是说说你的失语症。” “关于这个症状,我有查过,据说心理性失语症通常是由于重大的心理波动和创伤引起的。而且,你寄住在别人家,是家里发生了什么吗?” 降谷零凑近了一些,两个人的鼻尖几乎要相贴,诸伏景光能看见他紫灰色的眸子里清晰可见的浓浓担忧和小小的自己。 “可以跟我说吗?”降谷零看着诸伏景光眼里立刻倾泻出藏不住的恐惧和悲伤,又再接再厉地问道。 诸伏景光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呜咽,他抱住膝盖,埋头在臂弯里,把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做出一副抗拒的姿态。降谷零也不再说话,只是伸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肩膀上,似乎是想籍此给他一些支持和力量。 “嗯。”良久,诸伏景光听见自己发出了一声轻轻的表示同意的鼻音。 本来已经不抱希望的降谷零诧异了一下:“啊?” 诸伏景光抬起脸,湛蓝的眼睛眨了眨问道:“zero不想听了吗?” “怎么可能?”降谷零忙不迭地否认道,想了想又添上一句,“但如果hiro现在真的不想说,也不用勉强自己,我可以再等等。” ……反正言下之意是你总得跟我说,但是时间可以由你选。 诸伏景光轻笑了一下,沉重的心情都放松了一点。 “其实很多细节我也记不清了,因为当时惊吓过度,伴随着失语症的还有轻微的失忆症,直到失语症好起来我才想起来大部分的事情。” “所以,不是什么好玩的故事哦。”诸伏景光做了个预警,然后慢慢地跟降谷零说起将他的人生从此残忍地撕裂为两半的那一天,说起杀害父母的凶手,说起在黑暗中长久纠缠折磨他的噩梦,说起经久不散萦绕在心头的恐惧,说到最后几乎是声泪俱下。 “hiro,不用怕,”降谷零紧紧地抱住诸伏景光,凭借记忆中微薄的印象学着母亲的样子一下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作为安慰,“别怕,我在这里,你现在很安全。” 当晚诸伏景光在给寄住的亲戚家打了电话之后,跟降谷零在同一张床上入睡。 半夜,降谷零被诸伏景光的一声惊呼吵醒。 迷迷糊糊间醒过来的降谷零听见躺在身边的人过于急促的呼吸声一下子清醒了,他往床边摸索着打开了灯,入眼就是诸伏景光惊恐的脸色,他急忙拍了拍他的肩膀叫醒了他:“hiro,hiro,醒醒。” 诸伏景光猛然睁开了眼睛,房顶上的灯光和降谷零紫灰色的眸子间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关切和担忧一同映入眼帘,如星如月般刺破所有黑暗和血色,让他得以从梦魇中挣脱出来。 降谷零坐了起来,给诸伏景光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问道:“hiro是做噩梦了吗?” “嗯,又梦到那天了,其实最近已经好很多了,可能是因为今天睡前回忆了一下。”尚有些惊魂未定的诸伏景光也同他一道坐了起来,他看向降谷零的时候神色里带着些歉意,“不好意思啊zero,我影响你睡觉了……” 降谷零立刻皱了皱眉打断了他:“hiro说什么呢,这么说的话该道歉的明明是我吧,是我非要问hiro发生了什么,才让你不得不又直面了一次那天的场景。” “没事,比起以往的噩梦体验可好多了,”诸伏景光故意道,“zero不是及时把我叫醒了嘛,而且醒来就能面对zero温柔体贴的嘘寒问暖。” 降谷零被说得瞬间生出了些赧意:“hiro!” 诸伏景光眨眨眼微笑,一句话把降谷零给堵了回去:“嘘,sakura应该睡得正沉吧。” 难得见到幼驯染腹黑的模样的降谷零有些气鼓鼓地瞪了眼诸伏景光,没有再说什么。 他转头把桌上的台灯打开,亮度调低,然后关上了房顶上的吊灯,把自己的手送到诸伏景光手里:“灯我就不关啦,hiro要不牵着我的手吧,如果你再做噩梦的话就让我来保护你。” “好,”诸伏景光眨了眨眼,慢慢握紧了降谷零的手,感到一阵安心,“晚安。” 降谷零在重新睡下后很快就睡着了,而安静闭着眼睛以为自己会像以前那样一夜醒到天明的诸伏景光,听着对方有节奏的呼吸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来自朋友的保护和支持,似乎是驱散噩梦的最佳良方。 第二天早上,降谷樱敏锐地察觉到两个兄长之间的友谊明显更进了一步:“所以是发生了什么呢,可以告诉我吗?” “当然不可以!”降谷零断然拒绝道。 把这种事情说给学龄前的小孩子听,也未免太过分了。 降谷樱不依不饶地追问:“为什么?” “小孩子又不懂这种事。”降谷零有些为难地敷衍道。 “哥哥是在敷衍我吧,小孩子为什么会不懂,”降谷樱撇撇嘴,不满地用勺子在碗里敲得叮当作响,大声地反驳自家哥哥,“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我是小孩子,又不是小傻子!” “你不是小傻子,你是个笨蛋。” 诸伏景光看着一大早就开始闹腾的两个人有些无奈,在中间劝解降谷樱:“是我让zero不要说的,这是我和你哥哥的秘密。” “好吧,既然这是hiro哥哥的愿望。”降谷樱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转了几圈,脸上明显有些失望,但还是理解地点了点头。 这副乖巧的样子看得诸伏景光无比心软,甚至多出了一点心虚愧疚。要是换一件事,他绝对就毫无原则地点头了。但这种事情,果然还是瞒着比较好。 出于微妙的补偿心理,他又转头对降谷零说道:“zero你也少说两句,我看sakura明明冰雪聪明。” “哼,哥哥就是没有hiro哥哥这样的眼光。”降谷樱轻哼了一声得意洋洋地说道。 明明是欠揍的语气,但降谷零只觉得这样的妹妹超可爱,忍不住手痒想要捏一把她的脸。 他这么想着,于是他也就这么做了。 “hiro哥哥你看他,说不过我就动手。”降谷樱对着诸伏景光告完一状,扭头试图把自己的脸从降谷零的手里解救出来,降谷零发现了她的意图之后立时就松了手,生怕真的掐疼她。 * “经过这么久的学习,哥哥终于不需要hiro哥哥来救场了呢。”看着降谷零顺顺当当地端着盘子从厨房里走出来,降谷樱欣慰地夸奖道。 在此前,降谷零虽然认真学习了诸伏景光写给他的菜谱好多遍,已经能够完整地复述出来了。但他的日常还是在某道菜做到一半的时候着急慌忙地大喊“hiro”,然后诸伏景光从容不迫地走进厨房进行补救。 饶是这样,餐桌上还是能时不时出现焦煳了一半的饭菜和味道怪异的新菜品,新手厨师和高难度菜式的组合总是容易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是、啊。”听着降谷樱的调侃,降谷零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里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居然还敢嫌弃我,知不知道我到底是为了谁啊。 “hiro哥哥!”降谷樱大声地求救,“救命,零哥他威胁我。” “没事,”走过来的诸伏景光从善如流地俯身摸了摸降谷樱的脑袋,温和地笑道,“我在呢。” “hiro,”降谷零看着躲在诸伏景光背后探出头对他吐了吐舌头,笑得有恃无恐的降谷樱,不满地提高了音量,“都是你惯的。” “嗯。”诸伏景光含笑应道。 “什么啊hiro,我又不是在夸你。”降谷零额角落下几条黑线,忍不住吐槽道。 “啊,是我自作主张地把zero的话当成夸奖了呢。”诸伏景光脸上笑意不变地望着他,对视半秒后降谷零无奈地耸耸肩,转身回厨房里去端碗筷。 * 次年枝头的樱花开始长出花苞的时候,降谷零告诉降谷樱:“sakura酱今年该去上学了。” “是跟哥哥还有hiro哥哥一起上学吗?”降谷樱问道,一双灰紫色的眸子毫不掩饰地洋溢着喜悦,看起来亮晶晶的。 降谷零被她毫无阴霾的笑意感染,也勾起了嘴角,他点头给出肯定的答案:“是的。” “嗯,所以我们今天准备带你去买书包。”诸伏景光跟上一句。 马上就要开学了,或和同学约着三五成群地来或由长辈带着来采购添置文具的小孩子很多,光顾商场里的文具专卖店的客人络绎不绝。 文具店店主正在门口招呼客人,看到被降谷零牵着手的降谷樱的时候微微地怔了一下,然后笑得愈发温柔灿烂了,热情地招呼他们:“早上好,来买什么啊?” 这个文具店开在商场里许多年了,口碑不错,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通常都是在这家店里挑文具。降谷零也朝店主点点头问好,带着降谷樱向挂着书包的那面墙走去:“想给我妹妹挑个新书包。” 店主跟过来,取下了几个书包,伸手轻轻地摸了摸降谷樱的头发:“这些是今年卖得最好的款式,好多刚上学的小女生都喜欢,你妹妹接下去也是上一年级吧?” 即便对方态度亲切,但看见对方的手落在降谷樱的白金色头发上的时候,降谷零的防御机制还是瞬间条件反射地启动,忍了又忍才没伸手把对方的手拍下来。 虽然对店主的自来熟很不高兴,他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回答道:“嗯,是的。” “老板!”另一边有客人喊了一声。 “来了!”店主对那边应了一句,然后回头对他们说道,“要是妹妹喜欢,可以多挑两个,给你们打折。” “嗯,谢谢您,我们再看看。”诸伏景光道了谢,“您先去忙吧!” 等店主走后,诸伏景光笑着对他们俩说道:“书包多挑两个是不是有点夸张了,这也不是消耗品啊。” 降谷零没说话,他伸手在降谷樱头上慢吞吞地摩挲了几下,降谷樱不满地伸手打掉了他的手:“干嘛一直摸我头啦!” 降谷零眨眨眼,无辜地说道:“擦擦手。” “什么?用我的头发?!”降谷樱惊恐地叫道。 诸伏景光无奈摇头,又开始了,零这个喜欢胡说八道逗sakura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 “zero开玩笑的,sakura这么漂亮的头发,哥哥哪舍得用来擦手啊?” 降谷樱气鼓鼓地看了一眼降谷零:“那可说不准。” “喜欢哪个?”降谷零看了一眼被取下来的书包,左手提起美少女战士,右手提起芭比娃娃公主问降谷樱。 降谷樱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他,不明白他的审美怎么会如此花哨,完全忽略了这两个书包是店主推荐的近期卖得最好的女生款式,在整面墙上看了一圈之后指向了挂得最高的牛油果绿色的包:“那个绿色的还不错。” 降谷樱挑的书包是绿白配色,干净又清爽,但降谷零实在有些理解不能:“你喜欢这个?” “zero,”眼看着两个人可能要展开一场辩论,但他们今天的行程可远不止这一项,诸伏景光急忙在降谷樱开口之前打了圆场,“毕竟是给sakura买书包嘛,她自己喜欢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降谷零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挂在最高处的书包,在附近找了两圈,发现了老板走过来招呼他们的时候拎过来忘了拿走的杆子。但是刚把书包从钩子上移下来,举着杆子的降谷零就轻声嘀咕了一句,“好像不太对。” 5、第五章 一个空书包,会这么重吗?里面装了什么?是特意挂在高处以免被拿下来的吗? “怎么了?”诸伏景光看着降谷零维持着手里的动作似乎陷入了沉思。 随着收回杆子,降谷零把食指举在唇边跟诸伏景光和降谷樱比划了一下,示意他们安静,他凑近书包听了两耳朵,转瞬脸色就变得凝重了起来。 “hiro,报警。”降谷零用口型向诸伏景光示意了一下,然后小心平稳地把书包给挂了回去。 看着降谷零的反应,诸伏景光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同样用口型询问道:“里面有什么?” 降谷零不动声色地握住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快速写下了——是炸弹。 诸伏景光骇然色变,心领神会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在嘈杂的人声中某一处忽然安静下来很快就会引人注目,降谷零在几秒内做完了这一切,悄声把杆子放回原处,然后蹲下来跟降谷樱商议道:“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个书包不太合适,我们再挑一挑吧。” 降谷樱还在疑惑发生了什么,但察觉到降谷零虽然表面上神情自若,牵着她的手却明显握得有些紧,手心甚至紧张得出了点汗,她不敢再添乱,乖巧地点点头答应了:“好。” 果然老板很快回来拿走了杆子,看着他们的样子还凑过来问了一句:“怎么了?是这几个都不喜欢吗?” 降谷零犹豫了一下,决定冒险试探一句,他起身把降谷樱半护在身后,然后指了指挂在高处的那个包:“我妹妹说觉得那个牛油果绿的书包挺好看的,要不老板你帮我们把包拿下来看看吧。” 店主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笑容都变得有些僵硬,降谷零仔细盯着他的神情,一点没漏地记下了他的异样。 店主的表情很快恢复自然,弯下腰对降谷樱笑眯眯地说道:“这个颜色也好看的,小朋友眼光真好!但是它比较大,可能不太适合一年级的小朋友上学用呢。” “我也是这么说呢,所以我跟她说再挑一挑。” “嗯,好,再挑一挑。”店主点了点头,顺手又取下几个书包给降谷樱推荐道,“不喜欢太花哨的话这种也很合适。” 眼看着老板又被其他顾客给喊走了,降谷零立刻抱起降谷樱混在付完钱的人群中离开了文具店。 很快诸伏景光回来了,他在文具店里没看见他们,立刻从文具店往周围扫视了一圈,迅速通过发色锁定了他们俩。想到这里,诸伏景光走进一旁的一家衣帽店拿起两个帽子付了款。 他走近这对金发兄妹之后,立刻把一大一小两个帽子扣到了他们俩头上。 降谷樱摘下帽子看了一眼,看着帽子上的纹路苦着脸问了一句:“这是给我的礼物吗?hiro哥哥你是认真的吗?” 诸伏景光帮她把宽帽檐的帽子重新戴上,仔细地调整了一下,把头发差不多都藏在帽子的阴影之下,轻声解释道:“没时间仔细挑了,我就选了两个不起眼的,你们俩发色太显眼了,还是先遮一遮比较好。” 做完这一切他对着降谷零颔首道:“警察说二十分钟之内会到。” “那我在附近盯着点,hiro你带sakura先离开商场吧。”降谷零不假思索地指挥道。 诸伏景光看了降谷樱一眼,正打算点头答应,降谷樱已经反应激烈地拒绝了。她紧紧抓住降谷零的手,压低声音但语气急切:“不行,你不能做危险的事!” “不会危险的,”降谷零安慰她,“相信我,我不会靠近的。” “我不相信,哥哥肯定是想等我走了自己一个人逞英雄!就像刚刚那个书包,你在发现不对的时候就应该当机立断挂回去,而不是非要拿下来确定它里面装着什么。” 降谷零扶额叹息,这就是平时做事太鲁莽的福报吗? 但他还是尽力辩解道:“我没有,你看我甚至都没有打开。” “我也觉得,”诸伏景光赞同道,降谷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居然在关键时刻背刺他的幼驯染,就听见诸伏景光继续含笑道,“不过如果zero不是这种性格的话,我们俩也不会成为好朋友了。” 他俯身跟对降谷樱讲道理,声音里带着温和的笑意:“但为了让警察更了解现场状况,我们肯定得留一个人在这边。那让zero带着你离开商场,我在这里看着怎么样?我平时可比他细心谨慎多了吧?” 降谷零觉得这样也行,但降谷樱马上又反手抓住了诸伏景光的手:“不行,hiro哥哥也不许单独留在这里!” 降谷樱振振有词地说道:“我把你们俩从家里带出来,一定也要把你们好好地带回去。”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视了一眼,他们俩此刻的心声重合了:......你这个小鬼,把话说反了吧?到底是谁把谁带出来的啊? 降谷零嘟囔了一句:“现在的动画片,都在教小孩子些什么啊?” 诸伏景光的眼神玩味了起来,有些好笑地提醒道:“zero,你这样不反思自己教育问题,反而甩锅给动画片的家长,是最让人讨厌的家长哦。” * 警察赶到了现场的时候,他们俩正一人被降谷樱拽着一只手等在商场门口。这是他们三个协商之后的后果,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转移到了一个几乎不可能被炸弹给波及的位置。 降谷零是最了解具体情况的,自然当仁不让地承担了跟警察说明具体情况的重任:“是挂在最高处的一个绿白相间的书包,我没敢打开,怕有拉链处连着引信之类的情况,直接小心挂回去了。但我确定我听到了书包里有炸弹走秒的声音。而且我当时我有试探着问了一下那个书包,店主的反应很不对劲。” “另外,我们刚好选了一个书包就中奖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我认为不止一个书包里装了炸弹的可能性更大。” “好的,情况我们大致了解了,”警察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谢谢你们,做得很好,现在赶快离开商场吧!” 降谷零急忙道:“我们先在这边等等吧,万一你们还有什么情况需要了解。” “也好,那你们千万不要靠近。”警察嘱咐完一句,就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开始商量对策。 “现在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个定时炸弹什么时候会引爆,必须尽快采取行动。” “店主只是个普通人,找两个人身手好的直接制服嫌疑人然后再迅速遣散民众让爆/炸物处理班过来处理就行了吧。” “我们不可能拿那些还在文具店附近的民众生命开玩笑,要是在逮捕嫌疑人的过程中让他找到机会引爆炸弹了怎么办?” “松本警部,要不我们先利用商场广播通知商场里的民众撤离吧,就说有重大危害性的逃犯混入了商场。” “如果广播通知让大家撤离,嫌疑人看着再不炸就没有机会了,直接提前引爆炸弹怎么办。那家文具店附近几乎是离开商场的必经之路,人群聚集之下发生爆炸的话伤亡会更惨重!” “而且你提出的这个撤离理由,明显很容易引起恐慌,一不小心可能会引发踩踏事件。”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先找一个人去引开那个店主,迅速引导顾客撤离之后再对他进行抓捕。” “但是今天文具店的生意这么好,再加上如果他真的是在店内布置炸弹的嫌疑人,戒心一定很强,要找个什么理由才能引开他呢?如果说等到中午吃饭时间的话,我们还有没有那么多时间呢?” 就在局面焦灼地僵持住的时候,降谷樱忽然扯了扯降谷零的衣角问道:“哥哥,这家文具店是不是开在这里好多年了?” 声音虽然轻,还是吸引了不少警察的侧目。 降谷零不知道她想问什么,还是蹲下来认真地回答她:“是的。” “店主一直都是这个叔叔吗?” 降谷零费劲地回忆了一下,确定每年都能看到这个热情的笑脸,点了点头。 “那如果这个叔叔以前这么多年都只是简单地卖文具,为什么今天会突然在书包里放炸弹,打算伤害别人呢?” 降谷樱的问题仿佛一道闪电般劈开了场面。 松本清长没想到这么一群警察在场,居然还让一个小姑娘先找到了突破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嘱咐道:“听到了吗,还不快去查!” 去查资料的警察也知道时间紧迫,很快就回来跟松本清长汇报消息:“松本警部,文具店店主叫上野哲也,他曾经有一个女儿,叫做上野美惠子……去年,他女儿在学校里自杀了,自杀原因据查是……长期的校园霸凌。” 松本清长点点头:“那这样看来的话,他的动机基本上就很明了了。这就是一场对于这些害死他女儿的罪魁祸首的报复。” “我跟这个姐姐是不是有点像啊,刚刚文具店的叔叔看向我的眼神总像是有点怀念又有点难过的样子。”降谷樱又看着汇报的警察补充道,“而且这个警官先生,汇报消息的时候,每个停顿的地方,都看了我一眼。” 那个向松本清长汇报消息的警察明显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这么敏锐,和盘托出了本来认为对案件影响不大而隐瞒的部分:“……是,上野美惠子是混血,所以发色是金色,她所受到的歧视排挤和校园霸凌就是因为她与众不同的金发引发的。” 一旁降谷零听清了,他恍惚了一下,降谷樱的白金色长发忽然化作血色在他眼前洇开,让他一时间有些站立不稳。 6、第六章 “zero?”诸伏景光注意到了降谷零像是周围缺少氧气一般骤然粗重起来的呼吸和有些打晃的身形,急忙伸手扶住了他,十分担忧地问道,“怎么了,你还好吗?” 听见诸伏景光的呼唤,降谷零机械地转过了头,勉强地提起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没事。” 诸伏景光在他的动作中看清了他眼里的茫然恐慌和摇摇欲坠的光,明白降谷零在害怕什么的他伸手握紧了他的手,对着他露出一个温和安抚的笑:“别担心,我们俩不是在吗?” “开学我们可是六年级了,学校里最年长的学生,想要‘镇压’一些一年级的小朋友我想难度应该不大吧。”诸伏景光凑近降谷零,顶着一张绝对是乖孩子的脸低声说着不太像是乖孩子的话。 诸伏景光的劝慰并没有让降谷零放下心来,他心里充斥的慌乱多得像是快要满溢出来,却完全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可是同样的,再过一年,我们就毕业了啊。” 在场的警官在听完这个调查结果之后,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降谷樱,最不容易引起大人戒心的就是小孩子了,更何况这还是个和这个父亲失去的女儿有相似点的孩子,几乎是最好的完成把人引开的任务的人选。 但这个计划并不是完全没有风险的,只是承担风险的,由一群人变成了一个人。 而如果选择降谷樱,那就是让一个甚至还没有开始上学,只是被哥哥带着来买新书包却无辜卷入案件的女孩子来承担所有风险。 作为应当全力保护民众的警察,没有人好意思开这个口。 降谷樱没什么难度地看懂了他们目光里的希冀,主动举手道:“我可以装作是跟哥哥走丢了,让文具店的叔叔跟我一起去广播室寻人,给各位警官拖延时间,让你们疏散民众。” 猝不及防的降谷零气急,仿佛有人往浸满油的柴上点了一把火,让这把火在他的胸腔里疯狂燃烧,烧得柴火都噼啪作响。他看向降谷樱的眼神里跳动着愤怒的火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齿地问道:“刚刚是谁说的不要做危险的事?难道是我吗?!” “疼。”降谷樱委屈巴巴地说道,眼眶里挂起了要掉不掉的眼泪。 “zero!”诸伏景光一惊,急忙掰开降谷零的手,降谷樱细嫩的手腕上已经留下了几个泛红的指印,“你先别急,快放手!” “警官,我不同意!”降谷零也意识到了自己情绪上涌之下的粗暴,他任由诸伏景光把降谷樱揽在怀里低声安慰,深呼吸了两下,大声对降谷樱的提议采取了一票否决,“我爸爸现在不在场,我以代行监护权的名义反对这个方法,我妹妹还小,这太危险了。” “哥哥,但是你说了炸弹在倒计时吧?”降谷樱抬头看向自己的兄长,眼神里一派天真无辜,“这应该是现在最好的办法吧?” 不可能,绝对还有更好的办法。降谷零下意识地在心里反驳道。 降谷零在电光火石间提出一个新想法:“对了,如果我妹妹去可以的话,我去也一样吧。我们刚从店里出来,店主对我应该也还有印象,我说妹妹走丢了回去店里问一趟的话,店主大概率会主动提出帮着我一起找吧。” 警方迅速评估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看起来大局已定的时候,降谷樱对着降谷零伸出了双手:“哥哥抱抱。” 看着降谷樱的动作,降谷零脸上的神色混杂着不可思议的错愕、满含无奈的心疼还有一点残余的怒气,他叹了口气把人给抱了起来:“手还疼吗……怎么这么不记仇啊?” 降谷樱手腕上的指印看起来严重,主要是因为小孩子的皮肤比较细嫩,造成的伤害其实不大。降谷零就算再生气对着这个妹妹总还是克制地收着力气的。 降谷樱搂住降谷零的脖颈,凑近之后说话时温热的吐息都落在耳际:“可是哥哥去也很危险啊,如果他发现我们俩只是警方引开他的手段的话,他对我心软的概率远比你高哦。” 闻言降谷零定定地看了降谷樱两秒,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妹妹一般。他闭了闭眼,明白了降谷樱忽然的撒娇示弱是什么意思。 对于这场无声的交锋,从他俯身抱起降谷樱的那一刻起,刻着“失败”两个大字的戳就毫不留情地敲在了他的名字后面的结局栏里。 “这样吧,松本警部,我入职以来还没有来这个商场出勤过,文具店店主肯定不认识我,我装作路人陪小朋友一起去吧,我负责保证她的生命安全。”一个年轻警察忽然提议道。 松本清长微微颔首表示同意:“请向这位家长确认吧,目暮。” 目暮十三对降谷零敬了个礼,直视着他诚恳地说道:“我保证,我一定会拼命保护你妹妹的,好不好?” 降谷樱摘下帽子,同样戴在降谷零头上,小帽子盖在大帽子上,呈现出一种有些滑稽的效果。她对降谷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意:“警官先生都这么说了,哥哥你就放心吧。” “好吧,”降谷零万般不愿地放下怀中的人,认真地叮嘱她,“要非常非常小心,一千个小心一万个小心,知道了吗?” “我知道,我决定要去的,也会完完整整全须全尾地回来。”降谷樱保证道。 “如果可以的话,让hiro哥哥再带你去买帽子的店里挑一个新的,这个花色我果然还是看不习惯。”降谷樱委婉地说着“丑”,执着地表达自己想要换一个帽子的意愿。 诸伏景光在一边帮着答应了:“好,一会儿我就带zero去。” 等降谷樱被目暮十三牵着手走远了,降谷零把降谷樱随手盖上去的帽子从头上拿下来,垂眸看了两眼,忽然平静地对诸伏景光开口道:“我不去。” 诸伏景光心平气和地温声劝道:“sakura不是真的想买帽子,她只是想给你找点事做,省得你胡思乱想。” “我知道,”降谷零一开口说长句心底抑制不住的焦躁就在语气里暴露无遗,“但是这也太像fg了,等她回来了让她自己挑去!” 诸伏景光:......?你刚刚不还质问动画片都在教小孩子什么吗,你自己又学了些什么啊? 但他看了看明显用尽所有理智才能勉强按捺住自己不拔腿追过去的降谷零,决定还是顺着他的心意来。 “老板,我遇到一个走丢的小孩子,她说她跟哥哥走丢了,我想带他去广播室发个寻人启事,您知道这座商场的广播室在哪个位置吗?”那边目暮十三已经顺利地找到了文具店,装作自然地上前跟上野哲也问道。 上野哲也周围正围着许多顾客七嘴八舌地问话,这个问哪种笔出水流畅,那个问哪种书皮使用体验好,但他听到目暮十三的问话还是在百忙之中抽出空给他说明了一下位置。 “我有点路痴,分不太清位置,您看能不能带我们走一趟?”降谷樱也顺着他这句话默默地向边上跨出一步。 上野哲也似乎本来想要拒绝,但是当余光瞧见默默等在一边努力不露出害怕和焦急的降谷樱,为难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转而答应了下来。 他招呼了一声店里的顾客:“大家先挑着,我去三楼广播室一趟,你们可以等我几分钟,或者待会儿再来买。” 上野哲也对一边的目暮道:“那我们可得抓紧时间,毕竟我这店没人看着。” 说完顺手从收银台边上拿了几根棒棒糖递给降谷樱,哄了一句:“小朋友别担心,等我们到了广播室让那边的哥哥姐姐帮个忙找找你哥哥,你哥哥听到广播就会过来接你啦。” “我抱你过去?”上野哲也蹲下,对着降谷樱张开手臂问道,“这样走可以快一点。” “谢谢叔叔。”降谷樱自投罗网的动作做得毫不犹豫。 目暮十三没想到一个没看住就让丧心病狂的犯罪嫌疑人抱起了降谷樱,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的同时还在忏悔加提心吊胆,抱着小孩子的上野哲也也一副小心翼翼生怕她摔了的样子。 一行人里只有降谷樱一脸泰然,似乎被从跟哥哥走散的害怕中转移了注意力,开始跟手里棒棒糖的糖纸奋战。 看着降谷樱窸窸窣窣地剥开糖纸后毫无戒心地把棒棒糖塞进嘴里,目暮十三确定刚刚降谷零强调再强调的“小心”她是一个都没放在心上。 “叔叔,我马上就要去上学了。”叼着棒棒糖的降谷樱闲聊似的跟抱着自己的人含糊不清地说道。 “我知道,马上去上一年级了对不对,刚刚你哥哥提到了。”上野哲也耐心地回答她。 “哥哥说班里会有很多小朋友跟我一起上学,我的头发颜色这么奇怪,他们会不会不喜欢我,不想跟我玩啊?”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目暮十三有一种扑过去捂住降谷樱的嘴的冲动。 他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现在的小朋友,要说不懂事的话,前面不管是自荐接下这份任务还是说服了兄长看起来明明都很懂事,要说懂事的话,那到底是什么给了她这样在犯罪嫌疑人的雷区反复蹦跶的底气? “不会的,”上野哲也毫不犹豫地否定道,还附带了一句拉踩,“你的头发很漂亮,如果他们不喜欢的话,是那些小朋友没有眼光。” “不过要是在学校里遇到任何让你不舒服并且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不要自己硬抗,记得向别人求助,老师、哥哥、爸爸妈妈,总会有人能帮你的。” “好,”降谷樱点点头答应下来,她抬起一根手指笑得阳光灿烂,“叔叔你也是,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可以向——嗯,对了,可以向警察叔叔求助!他们肯定会帮你的!” 上野哲也有些勉强地笑了一下,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声音飘忽地问道:“是吗?” 目暮十三连忙搭话道:“是啊是啊,有问题找警察,他们一定会帮忙的,毕竟他们是为了守护人民而存在的嘛!” 上野哲也回头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忙着为警察正名的目暮十三,眼神似乎是在询问原来你还在啊。 目暮十三:......我一直在啊。 这一段路并不长,很快他们就看见了广播室。 走进广播室之前,上野哲也忽然用轻得几不可闻的声音在降谷樱耳边,问了一句谁都没想到的话。 7、第七章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降谷樱全身的汗毛几乎都竖了起来,她看着上野哲也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面仿佛装着一口能够轻易淹死人的深潭。 过了两秒,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哦,我知道了,”上野哲也看着降谷樱轻轻地笑了一下,瞬间身上的阴沉和威胁之感都消失殆尽,他把她放下来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好孩子。” 他随手往降谷樱兜里塞了点什么,然后把人给送到了目暮十三边上,自己径直敲门走进了广播室。 目暮十三觉得有点不对劲,问降谷樱:“他帮你找工作人员播寻人启事,都不问你哥哥叫什么的吗?” 降谷樱低头道:“可能我们的计划还是太粗糙了,上野先生刚刚问我是不是警察叔叔让我来找他的,我告诉他是的。” 目暮十三听完觉得自己一口气没喘上来。 “他都已经猜到了,不可能因为我骗他而打消怀疑,但我撒谎却很可能会激怒他。”降谷樱直视着他的眼睛解释道,“我觉得那种情况下还是说实话比较好。” “你说得对,做的不错,”目暮十三想了想也是,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疏散肯定从我们刚上楼就开始了,商场的出口也多,如果效率够高的话这会儿应该已经结束了。” 问题肯定不是完全出在降谷樱身上,大概他身上也都是破绽。但这也不能全怪他吧,上警校的时候他也不知道做个搜查一课的普通刑警还需要和影帝竞争上岗啊。 这种事应该让那群心狠手黑的公安来,他们做起来绝对得心应手。 “松本警部很厉害,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降谷樱察觉到了目暮十三碎碎念底下明显的慌乱和自责,把上野哲也塞进她兜里的东西掏了出来,捧着问他:“目暮警官,这个是炸弹的遥控器吗?” 看清降谷樱手上的东西的目暮十三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都颤抖了:“他怎么把这个给你啦?!你小心点,别乱动它。” 降谷樱点点头,看着急得额角都冒出汗珠的目暮十三,直接伸手道:“要不目暮警官你来保管吧。” * 上野哲也走进广播室的时候,广播室里的两个工作人员早就已经换成了从另一条路上来的便衣警察佐藤和中村,他们俩在上野哲也走进来的瞬间就锁定了他,暗中蓄势待发,只等耳机那边的松本清长下达命令。 上野哲也走向了他们,开门见山地问道:“两位是警官先生对吧?” 被一口叫破身份的两位警察一瞬间僵住,愈发警惕以为他还有什么后招的时候,上野哲也平静地伸出了双手:“走吧。” 两位警察面面相觑,但是犯罪嫌疑人主动认罪不准备抵抗当然是件好事,佐藤警官从身后掏出手铐把他给铐了起来。 “不过,”上野哲也看着他们俩摇了摇头,“让孩子来做这种事,日本警察实在是不够敞亮。” 中村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要不是面前这个人打着无差别炸死来光顾文具店的孩子的主意,他们哪里需要让降谷樱以身涉险,到底是谁比较过分啊? 佐藤虽然有些心虚愧疚,但也没搭话,而是给松本清长汇报了这边的情况:“松本警部,嫌疑人已经被控制住了,他主动束手就擒,没有造成任何伤亡。” 那边的降谷零听到这句话之后第一时间就往三楼的方向冲了过去,诸伏景光紧随其后。 松本清长看了他们的背影一眼,继续问那边的两个警察:“炸弹遥控器拿到了吗?” 刚刚被上野哲也自首的行为给震懵了的佐藤急忙补救:“上野先生,炸弹遥控器在哪?” “我给那个小朋友了。” “什么?!”两个警察异口同声道。 上野哲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们都敢让她引开穷凶极恶的炸弹犯,我不过是让她保管一个炸弹的遥控器而已。” “你看好他。”佐藤叮嘱了一句中村,就急匆匆向门外跑去。 穷凶极恶?倒也不见得。佐藤跑出去的过程中脑子还冒出一个念头。 哪有穷凶极恶的坏人在面临牢狱之灾的情况下还有心情关心警方用孩子做诱饵这种事啊。 * 降谷樱伸手拉了拉目暮十三的袖子,等到他蹲下来,轻声说道:“目暮警官,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目暮十三看她一脸严肃的样子,也学着她压低声音回应道。 降谷樱有些无措地绞了绞手指:“就是,如果零哥一会儿问起我刚刚的表现的话,麻烦你一定要告诉他我一直很乖很小心。” 目暮十三无语凝噎:看来记得告诫我这个的话,你对于你这一路来有多莽这件事实在是很有数啊。 “拜托拜托嘛,目暮警官,不然零哥一会儿肯定要骂我了。”见目暮十三不说话,降谷樱双手合十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请求道。 看着降谷樱撒娇卖乖的样子,目暮十三不由自主就点了头。 “好耶,谢谢目暮警官!”降谷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这时候广播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佐藤从里面冲出来,急匆匆地问门口的降谷樱:“炸弹遥控器在你这里吗?” “在我这里,”目暮十三轻轻揽住降谷樱的肩膀,怕她被同事心急之下的大嗓门吓到,“她给我了。” 佐藤点点头,向耳机那边汇报道:“在目暮手里。” “怎、怎么样?”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降谷零没等把气喘匀,就一把拽过降谷樱,搭着她的肩膀让她转了一圈,没看到任何的伤口和血迹,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没事吧,没受伤吧?” 降谷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哦,哥哥不用担心啦。” 确认没有受伤,降谷零把小小只的妹妹一把搂进了怀里,重复念叨着:“还好没事,没事就好。” 良久才被自家哥哥给放开的降谷樱看向一旁的诸伏景光,张开双臂笑眯眯地问道:“hiro哥哥是不是也很担心,你要抱抱我吗?” 诸伏景光沉默地蹲下单手抱住了她,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后脑,真切地祝愿道:“希望你以后不会再碰到这种场面。” “目暮警官,我们可以走了吗?” 本来还在烦恼怎么措辞才能显得真切自然,最好能够暗戳戳地小小告上一状但又不至于让降谷樱受到太严重的惩罚的目暮十三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点失望:什么嘛,原来根本没准备问他吗? 但是,“还不行哦,至少需要第一个发现炸弹的降谷同学和刚才负责的小朋友去警局一趟做一下笔录。” * “警官先生,”见到降谷零的时候,上野哲也笑得一脸和善,指了指降谷零问道,“我可以单独和这位小同学聊两句吗?” “不行。”中村毫不留情地拒绝道。 上野哲也没恼,笑眯眯地请求道:“我想和他聊两句,您不放心的话在一边看着也行。” 佐藤看得咋舌,要不是刚刚见识到了爆处班从书包里拿出来的炸弹,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憨厚和善的中年男人居然打过把自家店里的顾客一网打尽全部炸死的主意呢? “我来吧,”佐藤笑着拍了拍中村的肩膀,“你先上车。” 中村看了他一眼,神情里有些无奈和好笑:“都跟你说了,别脾气那么好,净给自己找麻烦。” 中村警官说完就自己先上了警车,降谷樱也放开了降谷零的手。 佐藤把降谷零和上野哲也单独带到了一边,但隐隐约约挡在他们中间,以便及时对突发事件做出应对。 上野哲也没什么不满,直截了当地开了口:“小孩子刚上学的时候多关注一下她,看看她和同学相处得怎么样。重点关注一下她的情绪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要她说没事就放心了。” “再关心一点,再操心一点,再担心一点。” “尤其是像你们这样的发色,实在不行给妹妹买个假发遮一下。” 降谷零沉默点头,他知道这些话虽然简单,但都是上野哲也藏在心里和着血打磨了一遍又一遍的话。 他说这些话的样子,与其说是叮嘱自己,更像是自说自话地叮嘱当初那个错失了发现真相的机会的父亲。 上野哲也苦笑了一下:“我的话可能也是废话,对于日本因为排外带来的欺凌你大概比我更有亲身体验,但我还是忍不住多说两句。你妹妹真的是很好的一个孩子,我希望她用不着经历那些痛苦和不幸。” 最后他上车之前对着降谷樱笑了一下:“小朋友再见啦!我听你的话去找警察叔叔求助了,你也要记住我的话哦!” 从刚刚被细细叮嘱的话来看,降谷零觉得对方不可能跟降谷樱说什么危险的话,但还是蹲下来握住她的手问道:“那个叔叔跟你说了什么?” “上野叔叔说,遇到让我不舒服并且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记得向别人求助,别自己硬抗。” “他说得对,你可得把这点好好地记在心里哦。”降谷零认真地回应道,“作为一个小孩子,遇到事情理直气壮地向大人求助是你的权利,一点都不丢人。” 这时候目暮十三接了一个电话,二话不说回过身往商场里面跑。没过两分钟,目暮把她看中的那个牛油果绿色的书包从商场里带出来递给了他:“刚刚上野先生跟我的同事说这个书包就送给你了。” “那帮我跟那个上野叔叔说一声谢谢。” “好,我会转达的。”目暮十三笑道,伸手准备揉揉降谷樱的头。 眼看着对方的手就要落在降谷樱的头发上,诸伏景光生怕今天已经受了不少惊吓的幼驯染产生什么应激反应,眼疾手快把目暮十三的手截在了空中,客套地跟他握了握手,棒读了一句:“目暮警官辛苦了!刚刚真是麻烦你照顾sakura了!” 目暮十三带着迷惑的神情跟诸伏景光握了握手:“呃……还好,还好,她很乖。” * “松本警官,”和两个兄长一起坐上警车后座的降谷樱忽然开口问副驾驶的松本清长,“上野叔叔,会怎么样啊?” 松本清长思索了两秒,严肃地说道:“他已经提前把炸弹的倒计时停掉了,而遥控器也算是他主动交的,可以算是犯罪中止,也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量刑上肯定会有所考虑,估计刑期不会太久。” 说到这里,松本清长看了一眼后视镜,笨拙地安慰降谷樱:“人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但他还有很多时间可以重新开始。” 驾驶座上的目暮十三乐呵呵地说道:“是啊,法律大多数时候总是追求公平正义的。” 不苟言笑的松本清长皱了皱眉:“不要满足于大多数时候,我们要尽量确保法律对于民众来说永远都是公平正义的。这样才能让他们在遇到不幸的时候来求助我们,而不是选择自己拿起武器重新将天平矫正以弥补内心的遗憾!” “是,松本警部!” 目暮十三答应的时候,降谷樱发现两个兄长的眼睛也在一瞬间变得闪闪发光。 为了不扫兴,她咽下了原本想要说的话没开口。 8、第八章 做笔录花了很长的时间,还没结束就已经过了午饭的点。 考虑到他们三个都是小孩子,每个人手里都被警视厅里的警察塞满了的各种小零食。尤其是降谷樱,别说是搜查一课了,连其他部门都有好多女警专门抱着小零食跑过来投喂她。 “sakura酱,尝尝这个小饼干。” “这个巧克力要来尝尝看吗?” “玉米片要不要来一包,sakura酱?” 降谷樱的“谢谢姐姐”都说不过来,刚想开口道谢嘴里就被塞了一块糖。 降谷零不得不探头提醒道:“不可以吃太多零食哦,不然一会儿午饭该吃不下了。” “哥哥别这么凶嘛,”一个女警拍了拍降谷零的脑袋,“吃不完也没关系,那就让sakura酱带走。” 明明没有凶的降谷零转向自己的幼驯染,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句:“hiro。” 诸伏景光明显有点想笑,忍着笑安抚降谷零道:“没关系啦,sakura自己会有分寸的,而且要真的吃不下的话,少吃一顿午饭影响也不大。” “一起去吃午饭吧,我请客。”笔录结束后,目暮十三追上往警视厅外走的他们提议道,生怕被拒绝的他急忙补上一句,“请务必不要拒绝,这是松本警部给我的任务!” “而且我们警视厅里其他人都抢着想接受这个任务,跟我们的小英雄一起吃午饭。是松本警部考虑到我和sakura酱比较熟悉,才把这个任务指派给了我。” 目暮十三想到好几个女警羡慕得咬牙切齿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就谢谢目暮警官啦!”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还来不及措辞,降谷樱已经大方地道谢接受了,他们俩对视了一眼之后先后开口道了一句谢。 吃完午饭后,目暮十三匆匆地赶回了警视厅午休,他们仨则开始商量调整下午的计划。 “还得给sakura准备文具,本来想着这些都能够在这一家备齐的,”诸伏景光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我记得稍微远一点的地方还有一家文具店,我们过去看看?” “我们回家吧,”降谷零忽然拽住诸伏景光和降谷樱的手腕提议道,“离开学还有几天,要不今天我们先回家好吗?” 降谷樱担心地看了看降谷零不太好看的脸色,搓了搓他的胳膊:“怎么了?哥哥是不是被上午的炸弹吓到了?” 降谷零没有说话默认了,诸伏景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还是点头同意了。 * 晚上,诸伏景光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看着房间里的黑暗,出声提醒了一句:“zero,我开灯了哦。” “嗯。”降谷零沉沉地应了一句,诸伏景光伸手“啪”地一声打开了房顶上的灯。 看着降谷零被突如其来的灯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的样子,诸伏景光迅速几步走近抬手给他挡了一下光等他慢慢适应:“还好吗?” 降谷零看着他摇了摇头:“我没事。” “那中午的时候呢?” 降谷零知道诸伏景光肯定是发现了他低落的情绪,也猜到了他中午只是顺水推舟地承认了降谷樱说的害怕炸弹,但他还是被诸伏景光的直接弄得猝不及防,愣了两秒才道:“什么?” “当然是问你中午为什么忽然要回家呀?明明昨天都说好了吧,买完需要的东西如果有时间还可以带sakura去学校参观一下。” 降谷零挠了挠头,讪讪一笑:“上午那一场意外搞得我身心俱疲,我有点累了。” “zero在说谎吧。”诸伏景光先是笃定地猜测,然而话锋一转给出的理由却让降谷零有些哭笑不得,“心累我是信的,你估计比sakura自己还要提心吊胆,但是身累的话,难道是那两层楼梯给你跑累着了?” “不想跟我说吗?”见降谷零无言沉默,诸伏景光叹了口气,“那就等你愿意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诸伏景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搬出了曾经降谷零面对他的隐瞒时的说辞。 “hiro应该能猜到吧?” 诸伏景光点头:“确实有一点猜测,但我想听你说。” “我不想让sakura去上学了,”降谷零拉过诸伏景光的双手放在了自己膝头,然后低头把额间轻轻抵在他的掌心里,对着诸伏景光倾吐心声,第一句话说出口之后,剩下的似乎就容易多了,“我很害怕,我怕她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被欺负。如果只是孤立还好,但如果是更严重的呢?” “人类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排除异己,跟同学的每一次接触对她来说都可能变成折磨。”降谷零的声音飘忽而压抑,“hiro,上野先生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那自杀的上野小姐呢?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sakura,我不敢冒这个风险。” 诸伏景光眯了眯眼,平稳沉静地开口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呢,你准备让她一辈子困在这个家里吗?” “不,我没有,我只是想等她长大一点……”诸伏景光的问题尖锐得有几分像是质问,降谷零猛地抬起头辩解道。 “zero,不要自欺欺人了,sakura永远都不会比你大,那么在你眼里,她要到什么年纪才能算长大,”诸伏景光难得显出一些强硬,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你不能在sakura还没有尝试之前,就先把你的恐惧作为加诸于她身上的枷锁吧。” “我早就觉得你对她的保护欲有点过度了,你说她像是天使,却想要在她展翅之前提前剪掉她的翅膀。” 降谷零看着眼前湛蓝的眸子心头一震,诸伏景光的话把他如春日里不讲道理疯狂生长的藤蔓般升起的念头给从根部干脆利落地斩断了。 “为什么不问问sakura自己呢?”诸伏景光握住他的手,把降谷零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揉了揉他掌心里被自己掐出来的深深的指甲印,直直地看进他的眼底,“听听她的答案吧。” 片刻之后,降谷零把在房间里的降谷樱给拎了出来:“sakura,我要跟你说一点事。” “怎么了?” 降谷零开始给妹妹打预防针:“我知道你很期待去上学,但这件事可能和你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上学可能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玩。” “因为每天都要写作业吗?”降谷樱抢答道,“没关系的,明美姐姐的作业完全不多,她写完还有好多时间可以跟我玩。如果我也去上学,正好可以和她一起写。” “当然,如果哥哥你想叫我陪你一起写,我也是可以勉为其难答应的!” 降谷零对妹妹这种如同端水大师的行径没有丝毫的感动,反而恶狠狠地一把掐住降谷樱的脸:“谁要你勉为其难答应?我有hiro陪我!” 降谷零对着降谷樱的无厘头发言觉得有些好笑,但同时他也发现沉闷的气氛立刻就一扫而空了。 诸伏景光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发展,他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你说得没错,上学是差不多每天都要写作业,但那点作业根本不算什么吧!”常年盘踞年级第一的降谷学神如是说道,要是上学的烦恼真的只有写作业就好了,那些作业就是一天让他辅导个两三遍也无所谓吧,“因为要写作业而不想上学也太奇怪了。” 降谷樱怨念地揉了揉自己被降谷零掐得微微泛红的脸:“那是为什么呢?” “在学校里,你可能会遇到很多让你觉得不舒服的事情,比如活动分组的时候没有人愿意和你一组,吃饭的时候没人愿意和你一桌,当你需要别人帮个举手之劳的忙的时候没人愿意伸手,偶尔他们会对着你大声嘲笑或者在背后窃窃私语说你的坏话,你的课本和书桌上可能会出现一些难听的话和乱七八糟的图案……” 降谷零的讲述很平淡,没有添加主观感受和心情,没有任何的夸大和渲染,但诸伏景光已经开始心疼了。 他开始明白或许这些还只是降谷零所遭遇过的冰山一角,所以他才会在今天听到上野美惠子的遭遇之后对让sakura去上学这件事这么抗拒,因为他没办法想象把他经历过的这些复制粘贴到妹妹身上。 他遇见降谷零的时候,对方基本已经可以游刃有余地处理各种情况,很多欺凌者也在被他用拳头教训之后不敢再招惹他,偶尔提起两句时又总是轻描淡写。 因此,他没有发现,降谷零独自度过的那段时光,可能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辛苦和艰难。 他有些难以理解,这样的生活,降谷零要怎么才能长成这样热心热血,对着陌生人也愿意伸手的,近乎于永不熄灭的小太阳。 是因为sakura吗? 在诸伏景光思绪飘远的时候,降谷零已经说完了,他最后像是总结陈词一般地问道:“如果是这样,你也想要去上学吗?” “为什么呢?就因为我们头发的颜色不一样吗?”想到哥哥提起过别人嘲笑他的发色之类的话,降谷樱问道。 降谷零知道以妹妹的年纪大概理解不了这种与众不同所带来的排挤,但他没有解释,残忍地点头道:“是的,就因为我们头发的颜色不一样。” 降谷樱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么,也会有人想要打我吗?” 意料之外的问题问得降谷零愣住,对于这件事,他其实不是那么有发言权的。 很多时候对方都并不是想打他,而是在他挥拳之后,场面便迅速由欺凌变成了斗殴。 而且,论战绩,他输少赢多。 他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我不知道,但他们即便想要打你,也会挑你落单的时候,我和hiro会陪你一起上下学,我们会保护你。” “那这样的话有什么关系呢?我不介意落单,虽然跟朋友一起玩很开心,但我也喜欢一个人待着,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节奏和喜好做事情,没有人打扰我。” “如果没有其他小朋友帮忙,那我就努力自己做好,或者来拜托老师和你们,哥哥明明说过求助不丢脸吧。” “如果他们会在我的书上乱涂乱画,那我就把我的书桌上锁。” “大声嘲笑别人真的很没有礼貌,只要我无视,感到困扰的应该是他们自己。在背后窃窃私语同样如此,但我都听不到的事情,到底为什么要为它而烦恼。” 降谷樱并不觉得有必要把时间精力浪费在对她并不友善的人身上,如果无视就可以解决的麻烦就任由它自生自灭,如果让她不舒服她可以为了哥哥和hiro哥哥稍微忍耐一下,如果反复挑衅她肯定会选择打击报复。 只需要注意方法,哥哥不会发现就可以了吧。 降谷樱的洒脱甚至让降谷零有些不知所措,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哥哥你也太小看我了吧,”降谷樱起身,伸手把降谷零给拉起来,牵着他的手带他来到墙边,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墙上标着“6岁”字样的刻痕,“你去上学的时候不就是和我一样的年纪吗?而且,我已经长得比那时候的你还要高了呢。” 降谷零盯着墙上的刻痕沉默了半晌,声音里透出一些柔软的倦怠意味:“但是在遇到hiro之前,我在学校里,也几乎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更不用担心我了啊,”降谷樱听到这里,却是理所当然地说道,她伸手拉住一起过来的诸伏景光的手,“你们俩,不是都在学校吗?” “我负责每天开开心心地上学,你们俩就负责给我制造美好回忆。”降谷樱仰起头笑得灿烂,“这就是传说中的双赢吧?” “等等,我和hiro赢的点在哪里?” “我一个人赢两次不能叫双赢吗?”降谷樱歪着头真诚地迷惑道。 降谷零终于笑出了声,蹲下身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你还真是只做稳赚不赔一本万利的买卖。” 9、第九章 开学第一天。 “为什么我要上一年级?”被降谷零牵着手带到一年级教室门口的降谷樱紧紧地拽住降谷零的手不肯放开,“我不能和哥哥在同一个教室上课吗?” “每个刚上学的小朋友都是从一年级开始的呀。” “为什么哥哥能上六年级?” “因为我已经上过一年级了啊。”降谷零蹲下身安抚她,“我和hiro的教室就在楼上,我们中午会来找你一起吃饭,放学我们也会来你的教室接你一起回家的。你乖乖地进去坐下来好不好?” “不好!”降谷樱斩钉截铁地拒绝道,重复了一遍,“为什么哥哥能上六年级?” 降谷零这才从她的话里咂摸出不一样的味道,原来这根本就不是个疑问,而是个对于“你都可以我为什么不行”的质问,降谷零几乎要气笑了。 诸伏景光一踏入校门就看见了在一年级教室门口说话的金发兄妹,在一水的黑头发中显得格外惹眼,他脚步轻快地走了过去:“怎么了?” 苦于和降谷零交涉良久无果的降谷樱立刻转换了目标,扑过去抱住诸伏景光:“hiro哥哥,我要跟你在一个教室上课。” “什么?”诸伏景光看向降谷零,后者给了他一个“hiro靠你了”的信任眼神。 不是,等等,什么就靠我了? 最后为了让降谷樱答应在一年级的教室坐下来,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在跟她讨价还价后还是无奈地签订了无数不平等条约。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本周可以多吃一个冰淇淋,每天晚上可以多看半小时的动画片; 要买一盒新的画笔,这次要更多的颜色,但不可以在家里的墙上画她的大作,如果想要可以给她买一本八开素描本; 不想吃芹菜也不喜欢芹菜的味道,最近两个月家里的餐桌上不要出现这个,但过了这两个月今年菜市场基本就不太会出现芹菜了,这个无情的要求让降谷零觉得自己被针对了。 都是一些很小但是在小孩子看来大过天的事情。 * 开学第一次阶段考过后,诸伏景光过来告诉预备下楼去看一眼降谷樱考得怎么样的降谷零:“zero,你不是第一名哦。” 原本兴致缺缺的降谷零听到这个消息立刻蹦了起来,冲到后面墙壁上粘贴的成绩榜前面,看见榜首的名字,虽然跟在两个名字后面的是相同的满分,他还是不由得瞳孔地震,转向一旁的诸伏景光:“这个、这个难道是……” 毕竟降谷这个姓并不常见,诸伏景光刚刚已经跑去和老师确认过了,这会儿肯定地点了点头:“你家有个小天才。” “开玩笑的吧,”虽然有幼驯染的确认,降谷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自语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啊?” 午休时间,反复翻看了几遍降谷樱全都是圈的卷子,以及绝对是来自她自己而不是什么外星人的字迹,降谷零根本压不下语气的震惊:“这张卷子你是怎么考到这个分数的啊?” 降谷樱显然没有理解到降谷零问的这个问题的深层含义,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因为卷子上的我都会做啊。” “那你是从哪里学到的呢?”降谷零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宫野医生教给你不止是关于医药方面的知识?” “不是,哥哥的旧课本,我一个人在家很无聊的时候都已经翻过了呀。”降谷樱自然地说道,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的。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还注意到她的用词是“翻过了”,而不是“学过了”,不由得面面相觑。 “可卷子上不是还有不少我们这学期新学的内容吗?”降谷零刚问完就想起降谷樱如果不去隔壁和明美一起写作业的话通常都会比他们更快写完作业,而提前写完作业的她有时候就会拿起自己的课本翻看,但因为她只是看看而不会撕毁或者乱涂画,他从来不会制止。 同时想到这一点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觉得降谷樱说的“翻过了”大概是没有任何水分的。 “那我考到第一的话,是不是意味着我明天是不是可以和你们一起上课了?”降谷樱看他们俩似乎自己相同的样子,就直接换了一个话题抬头问道,“我的担任老师告诉我可以哦!”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都看清了彼此眼中的担忧。结果已经摆在明面上了,如果光看成绩和学习能力的话,降谷樱当然完全可以跳级直接读六年级,但是这也就意味着她会失去所有的同龄玩伴。 诸伏景光轻声问道:“不是,但是sakura在班里没有舍不得的朋友吗?” 降谷樱摇了摇头。 “难道不行吗?”降谷樱小声追问道,看着他们俩的沉默,逐渐变成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好像听到否定回答的瞬间就会立刻掉下眼泪来。 降谷零瞅着她这副样子急忙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明天我帮你跟老师申请一把比较高的椅子。” 既然这样,刚好能一站式解决关于他们毕业了之后sakura该怎么办的担忧,直接一起参加升学考把人带到国中去就可以了。 “但是,但是,答应我的也不能反悔!”降谷樱眨眨眼就收起了眼泪,没有在意看着她飞速变脸的兄长脸上升起的轻微的不忿和懊悔,又急忙补充了一句,“开学的时候我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在一年级的教室坐好了!” “嗯,”诸伏景光点头,还加了一句,“另外为了奖励sakura考了第一名,周末我们一起去公园里野餐吧,我负责做便当。” “真的吗?!hiro哥哥最好了!”降谷樱兴奋地抓住诸伏景光的衣角,确认夸奖一条龙。 诸伏景光顺势俯身抱起了她,含笑道:“当然是真的。” 降谷零在一边装腔作势地清了清嗓子:“那周五一起去挑小零食,野餐完再去一趟书店?” 诸伏景光看着对于“最好”这个名头在意得不行的降谷零,不给面子地直接笑出了声,这时候降谷樱凑近他的耳边小声说了两句话。 降谷零好奇心爆棚,竖起耳朵努力偷听但什么也没有听见,只看见诸伏景光对着降谷樱点了点头,向自己走近了两步。 “嗯?怎么……”降谷零的一句话没说完,降谷樱忽然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在他面颊上落了一个吻,甜甜地笑道:“谢谢哥哥,哥哥也是最好的哥哥。” 降谷零反应过来之后,深色的肤色都没能盖住他脸上逐渐浮起的红晕。 这时候,一阵风吹过,樱花纷纷扬扬地从他们头顶上的樱花树上飘了下来,仿佛下了一场樱花雨。诸伏景光伸手摘下落在降谷樱头发上的樱花瓣,放在了她的手心。 * 降谷樱在新班级里适应得很好。 虽然她和班级里的同学都有很大的年龄差,但是由于她长相精致可爱,几乎像是放大版的洋娃娃,班级里的女生都在兴致高涨地抢着玩养成。 “hiro,”降谷零看着不远处眼睛亮晶晶地投喂降谷樱的女生,忍不住用笔杆轻轻戳了戳身旁的诸伏景光,有些郁卒,“我现在都无法想象,我曾经那么真情实感地担心sakura上学之后被欺负被嘲笑的话我要怎么办?” “她们似乎完全不介意她白金色的头发。”说到这里,降谷零露出了一个安心的浅笑。 诸伏景光抬眸看了一眼降谷樱的方向,勾唇轻笑了一下:“讨人喜欢可能是sakura的天赋属性。” 真好啊。两个人的心声在此刻重合了。 * “哥哥,还有hiro哥哥先回家吧,”放学的时候,降谷樱回头用没被牵着的那一只手向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招了招手,“等一下早纪姐姐会送我回家的。” “嗯,”长相明媚的春山早纪同样回头对他们笑笑,“请降谷君还有诸伏君务必放心,我会在八点前把樱酱安全地送回家。” 诸伏景光点头答应了,而正在收拾书包的降谷零没说话。他觉得很不是滋味,怎么才上学这么几天,总是跟着他的妹妹好像就预备去别人家里当妹妹了? 本周第三次,而今天甚至才周四! “怎么办啊hiro,我妹妹要被拐跑了!”见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走远,降谷零哭丧着脸倒在诸伏景光的肩上哀嚎道。 “不至于zero,”诸伏景光有些哭笑不得地安慰他,“sakura毕竟是个女孩子嘛,想跟女孩子玩也是正常的。” “可是她以前也没有很黏明美啊,明明比起春山同学,明美的年纪还跟她更接近。” 诸伏景光一针见血地指出:“不是这样的,是因为zero你白天要去学校,而她们俩一直在一起玩哦。” 降谷零噎住了,目光幽幽地盯着诸伏景光。 “好啦,”诸伏景光迅速给他顺毛,“我们晚上一起问问sakura她们去哪里玩了吧,我们也可以带她去。” 于是等到晚上降谷樱被春山早纪送回家,一推开门就发现两个兄长齐齐地坐在餐桌前等她。 “晚上好。”打完招呼之后她自觉地坐到了餐桌的一侧。 “怎么回事?”诸伏景光单手托着下巴率先问道,语气里有些失落,“难道sakura是吃腻了我的拿手菜所以不愿意在家吃晚饭了吗?那你说说想吃什么菜式吧,我看看能不能学习一下。” “还是说,”降谷零也在一边似笑非笑地接了口,“这次我阶段考没有拿到第一所以不值得崇拜了?那你说说看喜欢春山同学哪一点,我看看能不能学习一下。” 听着两个哥哥一唱一和,降谷樱简直傻眼,她没想到一个下午不见,两个纯良的哥哥直接进化了,同时学会了阴阳怪气和卖惨示弱。 她沉默了两秒,打算走为上,趁着两个人没注意从椅子上跳下来,飞也似的跑回自己房间,结果……没跑几步就被降谷零抓住了命运的后衣领。 降谷零还故意喊了很少叫出口的亲昵后缀:“sakura酱别跑啊。” “放开我。”降谷樱试图反手抓住降谷零的手,但这个动作对她来说有点难度,最后只能气鼓鼓地瞪着他。 降谷零闻言收回了手,反正回房间还有几步路,对于他来说,把人拦在客厅里完全不是问题。 “你还没有回答我们的问题。” “你们俩是在跟sakura撒娇吗?”降谷樱直视着微微俯身的降谷零,有些苦恼地问道,“是因为我老是跟早纪姐姐出去玩所以不开心了吗?” “什么撒娇啊,我哪有……”降谷零小声地说道,但似乎又没什么好反驳的。 诸伏景光扶额,这家伙,不坦诚就算了,居然还只把自己给摘出去了。 降谷樱义正辞严地宣布道:“我才不是跟早纪姐姐出去玩呢,我是有正事的。” “那你做了什么呢?”降谷零蹲下身,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就让我保留这个秘密吧,反正,我肯定永远是最爱你们的,”降谷樱搂着降谷零的脖颈拥抱了他一下,然后在他头发上揉了揉,“放心吧。” “明天你们就知道我最近在做什么了,”降谷樱退后两步,大力点了点头自我肯定道,“如果没有意外,应该会是一个惊喜。” 降谷樱慢慢地溜达回房间之后,诸伏景光走近扶起还在发愣的降谷零,含笑问道:“被妹妹当小朋友安抚了呢,这种感觉怎么样,zero?” 10、第十章 因为前一天晚上降谷樱的预告,降谷零第二天一整天都隐隐有几分焦躁不安,生怕什么时候就会收到一份惊吓。 诸伏景光当然发现了这一点,及时劝慰道:“zero你用不着这样吧,sakura是个好孩子。” “嗯,我知道,她当然是,”降谷零立刻点头道,“但是没有证据表明好孩子就不会捅出大娄子。” 诸伏景光:“……”这份经验之谈不会来自于你自己吧? 降谷零很快发现不少对于他的金发和肤色嘲笑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同学先后在他班级的门口打转,目光有意无意地飘向他,不由得一个一个凶狠地瞪回去。 结果那些同学接收到他的瞪视之后,神情愈发不安了,在门口相互推搡了一阵之后忽然大步走了进来,目标明确地走向降谷零。 降谷零冷哼了一声,也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眼看着一场争端将起,诸伏景光急忙拽住他的手腕跟着起身:“zero,别在班里!sakura还在呢!” 结果那些同学在离降谷零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齐齐地向他鞠躬道歉:“降谷同学,对不起!” 声势浩大得班里所有的同学都抬起头来目光明显或不明显地看向他们,但那些同学道完歉之后立刻四散跑开了,徒留降谷零一个人站在众目睽睽中心。 同样意外的诸伏景光急忙拉着他坐下,用身体遮挡了一部分来自四面八方的探究的视线。 与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发展让降谷零的神情透出些茫然,他环顾四周,然后对上了降谷樱灿烂的笑脸,她大大方方地抬起双手在头顶向他比了一个大大的心。 面对着可爱的妹妹,沐浴在周围一众女生羡慕嫉妒dokidoki的目光里,降谷零却感觉到了头疼。 这些人根本不可能主动道歉,后来收敛了不再嘲笑他大多都是因为被打怕了。这就是sakura说的惊喜吗,那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 当晚,和上次的闲谈氛围不同,这次两个兄长摆出了一副预备进行三堂会审的模样。 很会看气氛的降谷樱当机立断走过去一把抱住诸伏景光,把头埋在他的前襟撒娇:“hiro哥哥,我错了,不要骂我嘛~” “没想骂你,”诸伏景光有些好笑地问道,“你先说说你错在哪里?” “我不知道,”降谷樱满脸都是无措和诚恳,摇了摇头,“你帮我跟哥哥求求情嘛。” “那你这不是对我们摆出这副样子的原因很有数嘛,都知道源头在zero而不是我。” 降谷樱低下头,捏着自己的指尖没说话。 “咳,”降谷零在一边故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自己过来。” 降谷樱垂头丧气地小步地挪到了降谷零面前,刚站定就听见他问道:“为什么不先抱我?” 看着降谷樱亮起来的眼睛和毫不犹豫扑过去紧紧抱住人的举动,诸伏景光简直哭笑不得:zero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吃醋,努力营造出来的严厉氛围都被你一句话破坏光了。 等到得到降谷零不会骂她的保证,降谷樱才在他们边上安心坐了下来。 “这个就是你给我的惊喜吗?”降谷零开口问道。 降谷樱抬头看着他,看着他没有眼底没有任何喜悦的意思,小脸上满是不解和苦恼:“哥哥得到道歉难道不开心吗,为什么呢?” “不,没有不开心,虽然觉得那些家伙一脸被胁迫的样子完全不是诚心来道歉的,但还是觉得释然平和了许多。”降谷零摇摇头,如降谷樱所愿的勾起嘴角露出笑意。 在得到他应有的道歉的那刻,在最初的茫然过去之后,面前是妹妹灿烂的笑脸,旁边握着自己的手的是最好的朋友,降谷零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和安宁,胸腔里长久以来的委屈和愤懑都被抚平了许多。 好像,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只是相比较于开心,我更担心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做了什么危险的事。” 诸伏景光在一边适时的开口:“所以能告诉我们,你这些天做了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做哦,”降谷樱不假思索地回答,看着两个兄长完全没有相信的意思,她继续道,“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是撒娇、卖萌、嘴甜哄人?” 降谷零眼里写满不敢置信:“你是说,那些同学会因为你这么做而来跟我道歉?” “那当然不会啊,人嫌狗厌的小学男生,怎么可能在意小孩子的话。” 降谷零、诸伏景光:......人嫌狗厌的小学男生,这个说法扫射面是不是有点大,谢谢,有被误伤到。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小孩子!”降谷零抱住降谷樱的脑袋,猛地揉乱了她的头发。 降谷樱瞪大了眼睛:“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大人啊,但是我也说过了,我只是小孩子,而不是小傻子!” 诸伏景光打了个手势制止了打算继续在岔开的话题上纠缠的降谷零,嘴角牵出一个纵容又无奈的笑容:“那他们为什么今天会集体来跟zero道歉呢?” “我真的只是做了我说的这些啊,只是针对的对象不一样而已。” “比如说?” “井上同学喜欢早纪姐姐,大概是打心底把她当女神的那种感觉。而两句姐姐就能换到早纪姐姐对我的满好感。他试图让我不要跟早纪姐姐说他坏话,我就顺势要求了他跟哥哥道歉。” “城田同学虽然平常到处惹是生非,但是在放学后的小团体里绝对看不到人,说明他一定有一个要么敬要么怕的家长。所以我就找机会去偶遇他的家长,现在他奶奶特别喜欢我。看,这是城田同学给我带的他奶奶亲自烤的小饼干!”降谷樱兴奋地从书包里取出并举起自己的战利品给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看,丝毫没注意到两个兄长逐渐变得一言难尽的表情。 “hiro,我忽然好担心啊——”降谷零低声地跟一步之遥的幼驯染分享自己的忧虑。 诸伏景光同样沉痛地点了点头,和降谷零异口同声地说道:“……这家伙,以后不会长成一个感情骗子吧。” 降谷樱毫无所觉地一个个地细数这些同学可以敲打可以利用的弱点。 “……而长谷同学那边,这个家伙居然意外地对成绩有点在意,我就答应把我的笔记借给他看。虽然我从来不记笔记,但是哥哥记得还挺认真的,反正都差不多吧——” “降谷樱!”降谷零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理直气壮地说出差不多几个字的。 被叫了全名的降谷樱无辜地抬眼看了一眼自己兄长,委屈巴巴地瘪了瘪嘴:“那好吧,我只能熬夜帮他整理一份了。” “明天给你,”面对这样的说辞降谷零面对着妹妹本来就是强撑起来的气势立刻泄了大半,他揉了揉自己突突跳的太阳穴,“今晚给我按时睡觉!” 诸伏景光也有点头疼:“没想到春山同学居然会这么无条件地纵容你胡闹。” “才不是呢,是我很努力地请求早纪姐姐,她才勉强同意的。” “我说过会保证你们发现之后绝对不会找她的麻烦,所以,”降谷樱伸手拽住两个兄长的衣角恳求,“就算是为了我的信誉着想,你们也不可以找她麻烦。” 降谷零都快被气笑了:“我和hiro虽然是‘人嫌狗厌的小学男生’,但应该也不像是会欺负女生的人吧。” “我们应该会找春山同学聊聊,但是你放心,绝对不至于找她的麻烦。”诸伏景光保证道,“毕竟人家可是帮了你啊,怎么也不应该迁怒她吧。” 但他和平时一样温和的笑容却让降谷樱觉得有点冷,降谷樱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总感觉似乎被威胁了呢。 诸伏景光早在开学前商场里的炸弹案件中就发现了降谷樱非同一般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此刻他颇有些在意地问道:“那sakura是怎么关注到这些的呢?” 降谷樱想了想,诚恳地将秘诀和盘托出:“大概是因为我不用花心思学习吧。” 诸伏景光:“……”这招确实学不来。 “总之,今天的事情,谢谢你。”降谷零抱了抱妹妹,开口的时候嗓音里带着一分哑,“说实话,我确实有被这份礼物惊喜到。” 收到这样的礼物,有一种真真切切地被重要的人放在心上的感觉。 “但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降谷零伸手轻轻地握住降谷樱的手,他的掌心温暖干燥,把她的整只手都握在了掌心里。 降谷樱听着兄长严肃郑重的语气,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讨人喜欢可以给你带来很多便利,我不要求你记得每个人对你的好,并且同等地甚至加倍地报答他们,这样活着也很累,”降谷零说起这些的时候早熟得不像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你只需要保证一点,不要利用别人的真心。” 诸伏景光立刻就明白了降谷零的意思,跟着说了一句:“真心是很可贵的东西,也是可能一旦破碎就不会再生的东西,是需要用心去珍惜的。” 降谷樱低下头轻声道歉:“对不起。” “这次不怪你,”降谷零的眼底浮现出一些自责,“你的初衷只是想让他们给我道歉,没有提前告诉你这些,是我的问题。” “sakura果然是天使,”等降谷樱回了房间,降谷零拍了拍自己的脸,跟诸伏景光坦白道,“她这样,我根本就说不出重话啊。” “没关系啊,反正我们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sakura那么懂事,她又不是那种必须狠狠骂一顿才能长记性的孩子。” “不过,你这话要是被今天和你道歉的同学听见了,他们指定得反驳你。”诸伏景光说到这里不由得莞尔,“在他们眼里,sakura说不定是什么抓住了他们的弱点的小恶魔。” 降谷零轻声嘀咕道:“对付他们这种人,以暴制暴也是一种没有办法的办法。这么提前整顿一把就没人敢欺负她了吧?说不定还有新的校园传说什么的……” “你这期待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zero,”诸伏景光额头上落下几条黑线,“所以这根本就不是她怎么做的问题吧,我怎么觉得完全就是她怎么做你都会纵容她啊。” “才没有,我刚刚不是好好教育她了吗。” “对啊,你既然认同她,为什么刚才还那么郑重地说那段话。” “哈?hiro你这是偷换概念吧?那当然得教育了,我对结果没什么意见,但我强调的重点是手段,手段啊!小孩子可不能从根上给养歪了。” 11、第十一章 “春山同学,你应该是知道一点sakura最近在做什么的吧?”第二天,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就去找了春山早纪。 “大致有一点了解。”春山早纪早就预料到会有被这两个兄长找上门来的一天,不慌不忙地回应道。 “你怎么就由着她胡闹,完全没有跟我们提啊?” 春山早纪退后了小半步,诸伏景光轻轻拽了一把降谷零,笑容温和:“春山同学别介意,我们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也没有任何质问的意思,只是想了解一点情况。zero主要是比较紧张这个妹妹,毕竟sakura年纪小。” “抱歉抱歉,但是降谷君和诸伏君能理解我的吧,”春山早纪有些不好意思地双手合十解释道,“sakura酱没做什么危险的事啊,所以她拜托我不要告诉你们我就同意了。” “她实在是太可爱了,谁能抗住她的撒娇啊。” 在降谷樱的撒娇面前同样败绩累累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沉默了。 “而且她还是为了给降谷君准备惊喜,破坏小孩子的心意会被天打雷劈的吧。”春山早纪认真地说道。 “不过,我觉得事情跟你们想的有一点偏差也说不定,”春山早纪想了想,跟他们俩说道,“这些同学对混血带来的金发这么排斥,固然有本身性格恶劣喜欢排挤欺负别人的存在,但其中一部分人其实也有家人耳濡目染的原因。” 春山早纪点到即止,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再怎么问都不肯透露更多了。 “hiro,春山同学的意思是虽然sakura说得简单,但其实遇到了不少麻烦吧?”回到座位后,降谷零发了一会儿呆,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最后他求证似的问诸伏景光,似乎在期待对方给他一个否定的答案。 但,诸伏景光转头看他:“很明显吧?” 降谷零顿时有点心虚气短,闷闷地说道:“为什么昨晚不告诉我呢?” 诸伏景光的笔在纸面上停顿了一下洇出一个小小的墨点,他叹了口气:“zero你再反复问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我可就当你是炫耀了啊。” * “没必要说吧,既然是给哥哥准备的惊喜,哥哥只要负责开心就可以啦!就像魔术一样,没有一个魔术师会在观众面前进行魔术解密的吧?”午餐时间,被降谷零不断追问的降谷樱歪着头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这哪里一样啊,”降谷零有些别扭地撇了撇嘴,“我又没买票。” 降谷樱笑着在降谷零面前摊开了小小的手:“那你想的话,现在补上吧。” 降谷零没好气地在她的掌心轻拍了一下。 “没事啦,反正sakura也没有被过分为难到,”降谷樱眨了眨眼,一回生二回熟地摸了摸降谷零的脑袋安抚道,“不然早纪姐姐肯定也告诉你们啦。” “而且,我想看看真实的世界。”看看如果没有你们的保护,我会遇到什么样的事。 “你是笨蛋吗,”降谷零伸手在降谷樱的额头轻敲了一记,“莫名其妙自说自话地说什么想要看看真实的世界,如果要你感同身受我遇到的那些事,那我和hiro努力保护你的意义是什么?” “好啦,我知道了。”降谷樱抬手委委屈屈地捂住额头,乖巧地点了点头。 * 降谷樱跟谁都没有透露,她选择春山早纪是有原因的。 春山早纪看起来文静秀气,但她其实很冷静很有主见,课堂分组合作、周末外出逛街她往往是那个拿主意和解决问题的人。 体育课上,例行的跑圈之后女生们通常会瘫倒一大片,剩下零星几个状况比较好,春山早纪就是其中之一。她可以在整节课的高强度运动之后面色如常地跟朋友说笑,甚至在有一次在降谷樱走近之后笑着抱起她转了几圈。 她运动时候的动作也明显比大部分人更轻盈利落,虽然降谷樱对这方面还不够了解,推测不出春山早纪从小学的具体是什么,但能看出她是有底子的人。 她精挑细选之后靠近了这个姐姐,刷满对方的好感度,然后以她的头脑和武力值,给自己的人身安全上一份保障。 这是春山早纪自愿的,她不觉得自己有错。 但是,哥哥说,不要利用别人的真心。 降谷零不知道她的这些心路历程,他只是很快就痛苦地发现,虽然妹妹不再频繁跟春山早纪一放学就不见人影了,但这个名字在降谷樱口中出现的概率却更高了。 软磨硬泡着要诸伏景光给她做两份的小点心降谷樱会颠颠地叫着早纪姐姐给人家送一份过去,偶尔周末打算去书店或者游乐场还会约上春山早纪一起。当然春山早纪也一样爱给降谷樱投喂各种小零食,试过给她带自己做的便当但尝过诸伏景光的手艺后默默收手,去哪玩都想着给她带礼物,一起出去玩总喜欢抱着她不撒手。 降谷零时常觉得对方预备跟自己抢妹妹,而自己头上顶着大大的鲜红的“危”。 就连后来毕业合影的时候,降谷樱出现在好多人的合照里,但春山早纪却成为唯一一个她去请求合影的人。 春山早纪依旧可以轻松地单手把她给抱起来,降谷樱则用一只手搂住春山早纪的脖颈,另一只手活泼地比了个v。 降谷零按下快门,把两个人的笑脸定格在了合照里。 * “是哦,乌丸集团那边已经来邀请我们好几次了,我们一直没有答应。虽然小樱真的很听话很懂事,但是你一个人待在家我还是不放心。不过现在小樱上学了,在学校有老师照看,跟零君一起上下学,而且看起来还挺适应的,我就放心多了。”宫野艾莲娜听到降谷樱的问题回答道,“我们计划在这几天搬走,提前几天到那边,然后给明美找个新的学校。” 宫野一家要搬家,这是暑假接近尾声的时候降谷樱听到的噩耗。她听说之后直接把书一扔光着脚就打算往外跑,被降谷零眼疾手快地拽回来穿上了鞋。 “我听明美说了,小樱第一次阶段考写的就是六年级的卷子还直接拿了第一对不对,听说学校里都传遍了。我的学生果然是个小天才。” “另外一个原因是,”宫野艾莲娜拉着降谷樱的手,带着明显的歉意温柔地对她笑笑,她抬起另一只手轻抚自己的肚子,“因为这个孩子,所以我和厚司想换一份更高薪一些的工作,让明美和志保能在更好的环境里长大。” “没关系,没事的。这是好事,恭喜老师!”还沉浸在不舍的情绪里的降谷樱依旧泪眼朦胧,但努力地扬起了笑脸,“志保是妹妹的名字吗?” “是哦。”宫野艾莲娜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一些。 降谷零脸上也露出笑意:“恭喜宫野医生!” “谢谢你们,我走了之后别难过哦。”宫野艾莲娜轻轻地搂住两个跟她一样一头金发的孩子,“又不是见不到了,等你们小学毕业了接你们过来和明美一起玩几天。” 被这么温柔地抱着安慰,降谷樱的眼泪却一下子掉得更汹涌了。 在这三年多里宫野艾莲娜几乎是把降谷樱当亲女儿看待的,这会儿看着她皱着一张小脸哭得惨兮兮的,立刻心疼地掏出纸巾给降谷樱擦了擦脸颊和眼角的泪珠,连脸上的笑意都淡了下来:“抱歉哦sakura,明明说好了收你做我的学生,也决定要倾囊相授,结果这么快就要搬走了。” “如果可以,我还真的想把小樱带走,”宫野艾莲娜看着兄妹两个人温柔地笑了笑,“但我想零君肯定不会同意的。” “老师,我们会给你们写信的。”降谷樱一边抽噎一边结结巴巴地说着。 “好啊,那我肯定每天都盼着你们的来信。” 降谷零追问了一句:“不过我们具体要寄到什么地址呢?” “现在还不确定呢,因为邀请我们加入的集团他们名下有不少研究所,”宫野艾莲娜为难地说道,“我们暂时还不知道会被分配到哪个研究所进行研究。” “不过你们短时间内肯定不会搬家的吧,联系方式应该也不会变,所以第一封信就由我们来联络你们吧。” “嗯!”降谷樱用力地点点头保证道,“没有等到老师的来信之前,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不会搬家的!” 宫野艾莲娜不由得被她严肃认真的样子逗笑了。 “这几本里面是我和厚司这些年写的一些笔记,送给小樱啦,你真的很有天赋,”宫野艾莲娜从包里掏出几本厚实的笔记本,揉了揉降谷樱摸起来很柔软的头发,“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哦。要是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可以在附在信里寄给我,我会在回信里给你解答的。” “谢谢老师。” “我都还没走就已经生分了吗?”宫野艾莲娜温柔地笑着问道,“sakura跟我哪里要说谢谢啊。” 降谷樱毫不犹豫地反将了一军:“那老师跟我哪需要说抱歉啊。” “小樱也太可爱了,真的好想好想把你带走啊,”宫野艾莲娜叹了口气,希冀地看向降谷零轻轻地wink了一下,“零君你看有没有可能......?” 降谷零脸上升腾起一点热气,低下头看着脚尖铁石心肠地说道:“抱歉啦,这个就算是宫野医生也不可以。” “好吧,意料之中。”宫野艾莲娜耸了耸肩,把手里的笔记本递给降谷樱。 降谷零看了眼几本笔记本的厚度,笔记本只是在降谷樱伸出的两只手的掌心轻贴了一下就被他先一步接了过去:“我帮你拿着。” “零君,”宫野艾莲娜温柔地笑着叮嘱道,“别总是受伤啦,虽然小樱现在处理伤口的手法很熟练了,但不要总是让妹妹担心哦。” “嗯,我知道了。”降谷零点了点头,“宫野医生放心吧。 12、第十二章 “哥哥!”诸伏景光远远地向诸伏高明招了招手,呼唤了一声,脸上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坐在咖啡馆的诸伏高明听见他的声音之后抬起头来,脸上也浮现出了温和的笑意:“景光。” 一年后,降谷兄妹和诸伏景光结束了他们的小学生涯上了国中,同时,一直在长野生活的诸伏高明考上了东都大学,之后的四年将来到东京求学。诸伏景光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迫不及待地跟兄长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并说要带着自己最好的朋友过来介绍给他。 诸伏景光跟自家兄长介绍道:“这是我在东京最好的朋友,降谷零,他的外号叫zero,这是zero的妹妹,降谷樱。” 诸伏高明的目光转向落后诸伏景光半步的这对兄妹身上,带着不变的笑意微微颔首致意:“你们好。” 降谷樱微笑着打招呼,毫不见外地跟着诸伏景光叫了诸伏高明一声:“高明哥哥。” 降谷零差点没摔一跤:“sakura,你叫诸伏先生什么呢?” 降谷樱理直气壮地说了句像是绕口令似的回答:“hiro哥哥的哥哥当然是我的哥哥。” “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诸伏高明看得出降谷樱是真心把诸伏景光当做家人一样看待的,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挺好的,就这么叫吧。零君也可以这么叫,叫诸伏先生也太客气了。” 降谷樱有些得意地给了降谷零一个“你看吧”的眼神,降谷零默默选择了无视。 诸伏高明给三个人一视同仁地点了饮品和小点心。 “高明哥哥和hiro哥哥好像啊,”降谷樱咬着吸管啜饮了一口牛奶之后,抬头盯着诸伏高明喃喃地说道,“尤其是眼睛,虽然hiro哥哥的圆得要更像猫猫一点……” 诸伏高明被降谷樱说得猝不及防,正想随便应一句,就听见她继续道:“这就是基因的作用吧?而且性格也很像,这是属于被环境塑造的那一部分吗?” 诸伏高明脑门上的问号更多了,但是脸上也没表现出来:“可能是吧。” 降谷零在一边扶额解释道:“这小鬼最近准备去参加生物竞赛,课余时间全被老师抓着补课,可能是下意识就说胡话了。” “没事,”诸伏高明笑了一下,对降谷零摇摇头,又转向降谷樱,“我和景光确实是像,你们两兄妹倒是不太像。” 诸伏景光陡然被他和诸伏高明这跨越时空的默契给震住,但他迅速醒神之后第一反应是看向降谷樱。 “是的,”降谷樱落落大方地点点头,笑着道,“不过都还挺好看的吧?” 诸伏高明还没说话,就发现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齐齐看向降谷樱,眼中的情绪随着她开口从隐隐的担忧转向不加掩饰的惊喜。 他没想到自己这么随口一句话居然踩雷了,但看着他们俩一副希望降谷樱脱敏的样子,沉吟了一下没有改口,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 诸伏高明像不少学生那样从高一开始就开始在课余时间做兼职,来到东京之后也很快找了份工作。因此虽然是周末,但在咖啡馆小聚了一会儿,他就匆匆跟几个弟弟妹妹道别离开了。 “其实sakura也没说错啦,”降谷零在回家的路上刻意说道,“高明哥和你还真的像,两个人也都是温和的气质。” “zero,”虽然知道降谷零打的是什么主意,但诸伏景光难得没有配合,他笑眯眯地岔开了话题,“刚才见哥哥的时候你好像不紧张啊,你不是早上见面的时候跟我说昨晚都提前紧张到差点失眠吗?” 降谷零被诸伏景光提醒了,回忆了一下刚才自己的状态,迅速找到了原因:“sakura状况百出,我哪还能想起来紧张这件事啊。” “那你应该感谢我吧,打算给我什么奖励?” “并没有在夸你!”降谷零强调道,随即警觉地看向降谷樱,“但这个熟悉的句式,你是不是又打算对我的芹菜下手!” “是你的脑回路有问题吧,正常人会在家里种芹菜吗!”降谷樱觉得但凡降谷零的爱好是种点花,她都不会这么抗拒,芹菜的味道简直是在摧残她的嗅觉。 * “教我骑自行车吧。”上学路上,自行车后座上的降谷樱忽然开口道。 “好啊,”降谷零点头答应,“怎么忽然想起来学自行车了?” “天天来回接送我,哥哥也太累了。” 这是初三的降谷零,送降谷樱去……上高中。降谷樱在上了一年的六年级之后,和降谷零以及诸伏景光一同参加了升学考试,接着以一年的时候学完了三年的国中课程,现在已经是她读高中的第二年了。 “没事,就当锻炼身体了,反正不送你我也会出去跑步。而且你有时候还留在学校上晚自习,让你一个女孩子单独骑车回家的话我不放心。”降谷零前面仿佛都在陈述拒绝的理由,但他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不过你想学的话就学吧,这样你跟同学一起出去玩的时候也方便一点。” “当年是老师教你骑单车的吧?” “嗯。”降谷零也想起来宫野艾莲娜当初教他骑自行车的场景。 降谷樱低头把额头抵在了降谷零的背上,声音里多了点复杂难言的情绪:“哥哥……你说,为什么老师没有给我们写信呢?” “我也不知道。”降谷零摇了摇头,随着降谷樱的话心里也升起一些担忧。 “我觉得老师不可能随便食言,所以估计是有什么外力阻止了她给我们寄信。但是,他们被大集团邀请去做研究员,会是什么原因导致她寄信都寄不了呢,难道是因为研究成果被觊觎所以被限制了和外界的联系……” 听降谷樱越说越离谱,眼看着就要把自己给说服了的样子,降谷零把手背到后面拍了拍她的手臂:“好好上你的学,别多想。” “说起来,老师是哥哥的初恋吧,”见降谷零一副不想和她讨论的样子,降谷樱鼓了鼓腮帮子,促狭地开口转移了话题,“很有眼光哦,温柔又漂亮的医生姐姐什么的。” “什么初恋,”降谷零脚上差点踩空,没忍住提高了一点音量,“你这个小鬼,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什么小鬼,请叫我前辈!”身为高中生的降谷樱理直气壮地喊道。 “我们又不在同一个学校,凭什么叫前辈。” * “不用这么紧张吧,”降谷樱看着严阵以待的降谷零和拎着医药箱在一边等着的诸伏景光有些无奈,“学自行车摔跤不是正常的吗,大家不都是摔摔就会了?” “也有些人摔着摔着就废了。” 降谷樱被他一噎,用目光幽幽地控诉降谷零,这绝对是恐吓!纯的!以她的运动细胞,绝对……能在摔废之前学会! “大胆往前蹬,可以先踩半圈,别怕,”降谷零看着降谷樱小心翼翼握住车把的样子,“先不用考虑平衡问题,我给你扶着呢。” 暮色四合之后,降谷零更紧张了,怕昏暗的光线下降谷樱因为看不清而摔跤,立刻提议道:“好了,先回家吧,明天再继续。” 明明降谷零已经帮忙扶着自行车,大多数时候都力挽狂澜地没让她摔着了,但降谷樱的膝头和小腿上还是不免出现了磕碰造成的红印。 降谷樱一边手法娴熟地往腿上按揉红花油一边想着按照当时让她龇牙咧嘴的痛感,想必过一段时间这些地方就会转青变紫。再想到自己对掌握骑行这一技能的缓慢进度,她觉得自己是被降谷零给诅咒了,把磕碰的地方都处理得差不多之后,她站起身毫不犹豫地甩锅给他:“都怪哥哥。” 整个学习的过程下来流的汗比降谷樱还多的降谷零被这毫无道理的天降大锅给砸懵了,他的小心谨慎到底是为了谁啊? “为什么这么说呢?”诸伏景光看了眼一脸“失去梦想”模样的幼驯染,帮他问出这句疑问。 “啊,是因为——哥哥总是给我留后路,所以我没有任何需要马上学会骑自行车的紧迫感,这才没学会的。”降谷樱对着诸伏景光笃定地说道,然后转头抬手,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纸巾轻触上了降谷零的额头,她对着降谷零笑得很甜,“但是,谢谢哥哥,辛苦啦。” 看着降谷零被安抚好了,降谷樱向诸伏景光眨眨眼:看,零哥是很好哄的哦。 诸伏景光轻笑,跨上了自行车:“来,sakura,我带你一趟。” 降谷樱轻巧跳上了自行车后座,诸伏景光踩着脚蹬骑走了。 降谷零跟着跑了两步:“喂,你们俩。” “哥哥家里见!”降谷樱跟他招了招手。 看着他们两个远去的背影,降谷零悠悠地往家的方向走去,嘴角慢慢噙上了一抹浅笑。 * 降谷樱十岁的生日。 “第一个愿望,”降谷樱对着蛋糕双手合十说到这里,忽然转头看向诸伏景光,蜡烛的火光在她灰紫色的眸子里跳动,开口喊道,“hiro哥哥。” 诸伏景光有些意外:“嗯,怎么了?” “我现在十岁了,跟哥哥当年一样大。”降谷樱诚恳地开口道,“我希望hiro哥哥也能跟我说说你身上发生的那件事。” 诸伏景光愣住,神色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这么多年来降谷樱除了最开始一段时间撒娇卖乖明里暗里打探之后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他以为她早就忘记了,原来根本就是一直放在心上。 被降谷樱认真的目光注视着,诸伏景光感觉自己的眼眶抑制不住涌上来一点热气,他急忙眨了眨眼敛起可能会落下的泪。 零没有说错,sakura这个妹妹,简直就像是像天使一样。 “喂喂你这个许愿夹带私货也太严重了。”降谷零没好气地吐槽道,有些担心地看向诸伏景光,伸手揽住他的肩膀。 “没关系的zero。”诸伏景光对着降谷零展颜一笑,眸底有亮亮的水光。 “我这叫定向许愿。”降谷樱得意笑起来,眸子里露出一些狡黠的神气,“相比较向神明求一些虚无缥缈,或者可以靠自己的努力获得的,不如向你们提一些要求,反正今天无论想要什么,你们都会答应我的吧。” 降谷零:“……”可恶,被拿捏了。 “可是sakura是女孩子啊,”降谷樱一向比同龄人要显得成熟稳重,但诸伏景光似乎还有点犹豫,“我担心你会害怕哦。” 其实,更主要的是因为她是妹妹啊,从小到大保护习惯了的妹妹。 “男孩子不一定比女孩子大胆,也没有必要一定要比女孩子更有勇气。”降谷樱的眼神里满是坚定,“而且,就算我会害怕,也只是非常低程度的感同身受一下hiro哥哥当时的感觉吧,明明那时候hiro哥哥也是十岁,而且你得了心因性失语症的时间还要更早。” “说得也是,”诸伏景光笑起来,“那,明天早上告诉你吧。” “嗯。”被答应的降谷樱点点头,眉目舒朗笑容灿烂。 “第二个愿望,”降谷樱把目光转向降谷零,随即又重新看向诸伏景光,“希望我以后的每一个生日,都能和你们一起过。” “这算什么愿望!”降谷零的语气里透出一些不被信任的不满,大大方方地点头,“只要世界不末日,我就会回来陪你过生日。” “好,说定了!”降谷樱伸出手,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见状,也默契地伸出手,先后和她击掌。 “第三个愿望。”降谷樱说到这里停顿了,虔诚地闭上了眼睛,在心里许下每年生日都会重复的愿望。 希望哥哥和hiro哥哥一生平安喜乐。 13、第十三章 “那我走了,下周见。”降谷樱道了声别,从降谷零手里接过行李箱,排在了队伍末尾,跟着一行人一起走进登机口前还回头向他们俩招了招手。 降谷樱这学期被选上了代表国家去参加国际上的高中生物奥赛,需要飞到美国参赛,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就一起请了个假来机场送她。 等飞机起飞之后,诸伏景光察觉到降谷零情绪上明显的低落,把手放在他的肩头问道:“zero你还好吗?” “……呐,hiro,sakura她,真的是个天才呢。” 诸伏景光放在降谷零肩头的手一僵,声音里有些显而易见的诧异:“零你难道是因为自己比不上她而难过吗,不会吧?” 被误解的降谷零不可置信地转头看他,就见诸伏景光的笑意里带了些难得一见的狡黠,知道他是在故意逗自己:“什么啊hiro。” “那sakura这么优秀,你到底在失落些什么啊?” 降谷零抬头遥遥看向天际线:“我只是稍微有点舍不得。” “只去半个月就会回来哦,而且还可以打电话,”诸伏景光温声劝解,“只要我们算好时差就行了。” 降谷樱参加的这次竞赛是上课、交流加竞赛的模式,类似于一个小型的夏令营,所以需要两周的时间。 降谷零摇摇头:“这次只去半个月,但是刚才看着她的背影,隐隐感觉她很快会从我身边飞走,飞向更辽阔的世界。” “这倒是没错,确实很有可能,”诸伏景光眼里同样透出些不舍,但更明亮的却是属于骄傲的光辉,“但是zero,人生的际遇是很奇妙的,你不能断言离开的就一定是sakura哦。” “sakura她一直很依恋你,我想她就算短暂离开,享受自由的翱翔,也总会回来的。” * 半个月过后,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如期来到机场接人。 “欢迎回家。”远远看见白金色头发的女孩子,降谷零张开双臂迎接她。 降谷樱勾起嘴角,灿烂的笑意爬上眼角眉梢,她飞奔过来,如同乳燕归巢一般投入降谷零的怀抱,跑过来的冲击力让降谷零都退后了小半步才站稳。 诸伏景光去把降谷樱跑过来的时候直接放手落在原地的行李箱拎了过来,问道:“不用跟带队老师和一起去的同学说一声吗?” “带队老师那边我已经说过了。至于同学,”降谷樱轻哼了一声,眉眼里透出一些冷淡,“反正他们也不带我玩。” “怎么,他们排挤你了?”降谷零立刻有些紧张地问道,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一群基本上比他还要年长一些学生。 这次的参赛选手年纪参差不齐,但都相差不大,只有降谷樱的年纪小得特别惹眼,又在选拔考试的时候每次都能拿到碾压第二名的高分,所以大部分人一直以来对她都有点轻微的排斥。 以前见得不多的时候不明显,但这半个月来朝夕相处,降谷樱本来就观察力敏锐,当然清楚地察觉到了这些人表面上看起来热情友好,但实际上大都不喜欢自己,她也就懒得和他们虚与委蛇。 反正,不遭人妒是庸才。 “那倒没有,如果非要说的话,是我一个人排挤了他们一群吧。”降谷樱摇了摇头,轻声嘟囔了一句,“都是一群笨蛋,他们不知道活化基团到底是在正在延长的反响链上释放还是在参加反响的单位基团上释放,也分不清苯基乙胺多巴胺内啡肽去甲肾上腺素和脑下垂体后叶荷尔蒙*,更别说人工合成pea的相似物质比如说苯/异/丙/胺,当然后面这个不能随意合成,这是某种毒品的主要成分。”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其实因为你没停顿,我甚至不知道你说了几样东西。 “但是那个同学一直在看着你哦。”诸伏景光提醒道。 跟他们一起扎堆走出来的其中一个女孩子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几乎是一错不错地盯着降谷樱的背影。 降谷樱从降谷零的怀抱中退出来,转过身后抬眸就对上了她的目光,倒真的像是诸伏景光说的一直在看她。对方对着她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笑。 降谷樱像是有些无奈,抬手挥了挥向她道别,看见她的动作女孩子脸上的笑意越发明媚灿烂了,用口型对她说了一句再见。 看着她们俩的互动,降谷零微微俯身把小臂撑在了她的肩膀上问道:“嗯?这不是关系不错吗?” “没有……”降谷樱嘀咕了一句,“不过她水平还行,拿奖了。” “那你在美国没有独自外出吧?” 降谷樱也不隐瞒,反问了一句:“我说没有你能相信吗?” “算了,”降谷零懊悔自己打电话的时候没有多嘱咐一句,但想着降谷樱刚回来也没脾气了,“反正现在安全回国了。” “比赛结果怎么样?” “交完卷我就感觉不太好,”听到降谷零提起这个,降谷樱微微垂眸叹了口气,“果然。” “没有拿奖吗,没关系,你年纪小嘛,下一次再努力。”降谷零揉了揉降谷樱刚过肩头的头发安慰她。 “等等,”降谷樱推开兄长,“谁说我没有拿奖?” 降谷零茫然:“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只是没有拿第一名啦,差一点点,”降谷樱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微小的距离,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枚银牌挂在了他的脖子上,退后打量了他两眼,神色里难掩失落,“果然还是金牌更好看。” “没拿第一跟没拿奖也差不多啦,都说屈居第二和默默无闻毫无差别。”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视了一眼:这个苛求的习惯到底跟谁学的?肯定不是我吧…… “没关系,已经很棒啦。”诸伏景光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夸奖道。 “也没有下一次了,学校计划明年就推荐我去参加入学中心考试啦。”降谷樱脸上流露出一些没办法刷新成绩的遗憾,但旋即又笑道,“和你们俩一起准备考试,一起升学。” “所以……”没办法和妹妹读一个高中的降谷零有些失望,但随即就重新提起了兴致问道,“sakura准备去哪个大学?” “当然是东都大学啊。”降谷樱漫不经心地说着这个国家顶尖学府的名字,似乎认为考入这个学校不费吹灰之力。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不意外。 诸伏景光:“那你还能赶上和高明哥哥做同学呢。” 被提醒了的降谷樱脸上笑意愈发灿烂:“对哦。” “那,升学考结束之后,我们仨可以一起去毕业旅行吗?” 诸伏景光一听降谷樱这个话音就知道她是有打算了:“sakura是有什么想去旅行的地方吗?” “hiro哥哥不也给我一个拥抱吗?”降谷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顾左右而言他地问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张开双臂,温和笑道:“来。” 一个短暂的拥抱过后,降谷樱把肩膀上的包摘下来,从包里掏出一个挺大的盒子递给诸伏景光:“奖牌给零哥了,那奖杯送给hiro哥哥。” 降谷零:真是端水大师…… 奖杯颇有几分重量,诸伏景光捧着盒子笑道:“那谢谢sakura啦。” “还拿到了一笔奖金,不过这个奖金怎么用,我已经有计划了。” “嗯,”降谷零不怎么在意地点点头,“别乱花就行。” “对了,晚饭我能点菜吗?”降谷樱用亮晶晶的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熟练地卖惨,“这一周的饭菜完全不合我胃口,我几乎都没有吃饱过,我觉得就是因为这样导致我没发挥好。” 说着说着降谷樱的话里就透出些愈发真诚的委屈,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视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睛里流露出的一丝心疼,爽快地点头:“随便点!” 降谷樱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轻声欢呼道:“好耶!” “当然还得是在我们俩的能力水平之内,你想要拿星星月亮炖汤的话我们俩也做不到。”诸伏景光补充了一句。 降谷樱听了,认真思索了两秒说道:“用月球土之类炖的汤应该也不能喝吧?” 听得两位兄长颇有些哭笑不得。 降谷零忍不住多关心了一句:“打电话的时候怎么没说啊?” “说了你们也不能飞过来给我做饭呀,”降谷樱理所当然地说道,“还是不要提了,免得让你们白白担心。” 还没等降谷零说话,降谷樱已经扯开了话题:“对了,我的餐刀丢了,哥哥你去采购生活用品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带一把。” “餐刀不都是和筷子、勺子还有叉子一起装在餐盒里的吗,怎么会丢呢?” 降谷樱看向发问的降谷零,眼神无辜迷茫:“我也不知道,好像有一天吃饭的时候忽然就找不到了,可能是上一餐吃完没有收起来。” 诸伏景光看了她一眼,随即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神情。 “那可能是别人拿错了,”降谷零没有太在意,“这次去给你去定做一把带名字的吧,以免别人拿错了。” “不用,”降谷樱断然拒绝,举起双手比了个叉,“不要带名字的!” “为什么?” “太幼稚了,像小孩子一样!而且暴露个人信息,万一像这次一样被别人拿走了,对方就知道我叫什么了。” “拿错的人看见你的名字不是刚好可以给你送回来吗?” “万一他是想拿走收藏怎么办,试图沾沾天才的仙气。” 降谷零嘴角抽搐了一下,那对方大概是要失望了,这样做大概只能传染上你的自恋。 “关于毕业旅行,其实还没想好具体的计划,”走出航站楼的降谷樱回头看着诸伏景光,阳光很好,映得她的头发仿佛隐隐约约在发光,“但是有一个地方我想去很久了。” 看着降谷樱抬手挡在额前,诸伏景光走到和她并肩的位置撑开伞,低头轻声问道:“什么地方?” “长野县。”降谷樱微微抬头对着诸伏景光歪头笑道,眸子里融着细碎的光影,“hiro哥哥,去你家看看好吗?” 14、第十四章 当时随着诸伏景光的点头,三个人的毕业旅行就迅速地敲定了地点。 等到三个人的毕业考结束,他们就拎着行李被诸伏高明带着一起回到了长野县。 坐上回到长野的新干线的诸伏景光有些紧张,随着车窗外的景色飞快地掠过,他心里近乡情怯的情绪越发浓厚,仿佛一块石头沉沉地坠在心上。虽然他神色自若完全没有显露出来,但可惜剩下三个人都观察力敏锐并且了解他。 在他望着窗外出神的时候,忽然一只手伸过来在他的手背上轻拍了拍:“hiro哥哥。” 诸伏景光转头看向降谷樱,脸上的笑意和平时一般无二:“怎么了?” 这个座位安排其实很微妙,按理说应该让诸伏家两兄弟坐一起,而降谷家两兄妹则坐在另一边。但事实却是上车的时候降谷樱非要坐在诸伏景光边上,为此还和降谷零小声地争执了两句。 在这种小事上,结果当然是她大获全胜,于是两个做兄长的坐在了同一排。这几年来降谷零因为和诸伏高明见面很少,坐在他边上少不得依旧有些局促,降谷樱知道这一点,但她实在是担心诸伏景光。 降谷樱打了个哈欠,眼里闪过亮亮的水光:“昨晚没睡好,我有点困了。” 诸伏景光难得见她像小孩子的一面,失笑道:“昨晚太兴奋了失眠了吗?” “嗯,”降谷樱点了点头,“好像从来都没有过跟你们俩一起出远门玩过。” “那就休息一会儿吧,还有一个多小时呢。”诸伏景光温声道。 降谷樱又打了个哈欠,往后躺接触到座位的靠背之后动作停顿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扎着的高马尾:“但是……头发,不方便。” “那就靠在我身上吧。” “谢谢hiro哥哥。”降谷樱点了点头,然后就抓着他一只手倾身靠在他身上准备睡一会儿。见她闭上眼睛之后微微皱了皱眉,诸伏景光抬起另一只手将温热的掌心轻轻地盖在了她的眼睛上,为她挡住了窗外洒进来的光。 骤然黑下来的视野让降谷樱没忍住眨了两下眼,长睫如同振翅的蝴蝶在诸伏景光的掌心扫过,泛起一点轻微的痒意。但随即她就安然地闭上了眼睛,很快连呼吸也变得平稳下来。 见降谷樱像是睡着了的样子,降谷零向诸伏景光打了一个手势问了一句要不要换他过来。 诸伏景光低头看了一眼靠着自己睡着的女孩子,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个姿势不可能睡得很熟,一旦换人肯定会把降谷樱惊醒。 这时候的天气不算暖和,但此刻,被降谷樱靠着的位置却暖融融地热起来。她身上传过来的热度、靠在他身上的重量以及抓着他的手的力道全都让他没办法重新把思绪沉浸到回忆中去,心里沉甸甸的重量也轻松了不少。 “sakura,”眼看着再过两站就到长野,诸伏景光出声叫醒了降谷樱,“醒醒,要到了哦。” 降谷樱似乎是睡得有点懵,随着人群下车的时候一直带着刚睡醒的茫然紧紧抓着诸伏景光的一只手,让他许多事都只能单手进行。 降谷零看着降谷樱这个样子慢下步子有些担心地跟在她后头,以免她一时不慎磕着碰着哪里。 * 诸伏高明掏出钥匙打开了门:“我最近几个月也没回来,家里有段时间没人住了,虽然很多地方我离开之前盖上了防尘布,还是得抓紧时间简单打扫一下。” 进门之后,屋子里的一应陈列跟记忆里几乎没有差别,诸伏景光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几分,一副仿佛呼吸都有些不畅的样子,降谷樱忍不住问道:“hiro哥哥,你还好吗?” 降谷零伸手揽住诸伏景光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神十分担忧:“hiro。” 诸伏高明提议道:“景光,要不你晚上去川岛叔叔家住吧,我还给他们带了礼物,一会儿就和你一起过去拜访他们。” “是啊,hiro哥哥先和高明哥哥去吧,打扫的事情就先交给我和哥哥啦。”降谷樱迅速地点点头道。 “没关系的,”诸伏景光揉了揉降谷樱的头,又拍了拍降谷零放在他肩头的手,拒绝了诸伏高明的提议,“哪有好不容易回了自己家还跑去别人家睡的道理啊。” 但等基本安置好行李之后,诸伏景光还是被降谷零半强制性地推出了家门:“那hiro带着sakura去买点菜回来吧,晚饭你主厨,我给你打下手。” 诸伏景光牵着降谷樱的手出了门,笑容明显有些无奈:“你们怎么一个个的比我还紧张。” “因为只有hiro哥哥亲身经历了这件事啊,我们……”我们也不知道你心里的裂痕有多大,万一是如同天堑,随时准备择人而噬呢? 我们总要负起责任,做那个在边上拉住你而不是把你推下去的人吧。 “不过,哥哥也可能是嫌我只会添麻烦,所以才特意让你把我带出去。”降谷樱话锋一转,学着降谷零的语气道,“‘sakura这个小鬼娇气又挑剔,超级麻烦!’” 诸伏景光莞尔:“那他应该是故意给你找个理由偷懒。” “小的时候,父亲母亲都曾经带着我一起来过这里。”走进生鲜市场的时候诸伏景光忽然像是叹息般地提了一嘴,“他曾经是我的担任老师,下班之后,牵着放学的我过来,问我想吃什么。” 降谷樱丝毫没有祸害自己哥哥的觉悟,手一挥大包大揽下来:“没事,你以后去菜市场都让零哥陪你,帮你拎东西。” 诸伏景光嘴角漾开一抹笑意。他厨艺好,对于买菜这件事也同样经验丰富,很快就想好了晚饭的菜式以及对应该选择的菜品。 降谷樱帮着拎了一袋子青竹梅,一边小幅度地晃荡着一边抬起头对诸伏景光道:“我猜哥哥一会儿一定会过来跟你说晚上和你一起睡。” “嗯……我猜不会。” “绝对会的!要不我们打个赌吧?” “好呀,赌注是什么呢?” 降谷樱思考了两秒,苦恼地摇了摇头,近期过得太顺利都没有想要通过这次打赌得到的东西。自以为对降谷零很了解的她完全没想过自己有输掉的可能性。 “那输的人就答应赢的人一件事吧?” “没问题。”降谷樱爽快地答应了。 鉴于诸伏景光手上东西太多,两个人就省去了约定的手势。 他们拎着菜回来帮着一起打扫的时候,降谷樱一边拿着抹布擦桌子一边不住地把目光投向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每次他一张嘴就想方设法地靠近;他们俩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她就站在厨房门口默默地盯着……反正就是不给他们俩任何独处的机会。 到后来降谷零都觉得她的举动有些奇怪了,担忧地开口问道:“怎么回事,sakura是来到陌生的地方觉得害怕吗?” 降谷樱瞪大了眼睛:“我没有,不是我提议要来长野的吗?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今天也黏人得太反常了。” “这是有原因的。”降谷樱鼓了鼓腮帮子,没有说出自己和诸伏景光的打了个赌,而她现在正在试图用自己的耳朵固定证据这件事。 但是直到晚上降谷零进了盥洗室洗漱,降谷樱都没听到他说起类似的话,她觉得百思不得其解,托着下巴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呢?” “因为zero在家里打扫啊,他肯定知道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房间了,这种安排根本就不用说吧。zero不跟我一起睡,难道还跟高明哥或者你睡一间房吗?”诸伏景光好心地来给降谷樱解惑。 “不公平!hiro哥哥你隐瞒信息。”降谷樱气鼓鼓地说道,“我不是输给了你,我是输给了不公平的赛制。” “但是,要愿赌服输哦。”诸伏景光眨眨眼,漂亮的蓝色猫眼里流露出狡黠的笑意。 “好吧好吧,但是我做不到的你要求了也没有用哦。” “放心,我怎么可能会为难sakura呢?”诸伏景光笑着给降谷樱喂下定心丸,“至于让你做什么的话,我还没有想好,先留着吧。” 第二天一早,降谷樱一起床还没换掉毛绒绒的睡衣就迫不及待地走到厨房问里面十分自然地担负起下厨的职责的诸伏景光:“hiro哥哥,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诸伏景光笑着回头,“sakura呢?会不会有点认床?” 降谷樱细细地打量了他几眼,确定眼底下没有明显的乌青,这才放下心,语气也飞扬起来:“不用担心我哦,完全不会!” “那sakura快去换衣服吧,早饭马上就好了哦。”诸伏景光举着锅铲问道,“今天就带你们去滑雪好吗?” 在出发前他们三个先是各自做了旅行计划,整合确定的时候发现彼此不约而同地在计划表上写上了“去滑雪”的字样,于是这个户外活动计划就飞速地被敲定下来。 吃完饭之后稍微消了一会儿食,诸伏景光就带着他们来到了长野县的一个适合初学者的滑雪场。诸伏高明没有跟他们一起,以免他们有出来玩还有家长跟着的心理负担玩得不够尽兴。 降谷零一个上午下来基本就可以在雪上行动自如了,诸伏景光还要更快一些,他在离开长野之前就有接触过滑雪这项运动,虽然到东京之后搁置了很多年,但是幼年时学的技能仿佛身体本能,重新捡起来并不难。 从两个兄长带着从雪场离开去吃午饭的降谷樱无奈承认自己的运动细胞跟他们俩差距是有点大,毕竟,她都有点数不清自己上午摔了几跤。 还好对比学单车那会儿,摔在松软的雪里,再加上滑雪服足够厚,基本不会疼。她也在听教练讲解的过程中充分掌握了正确不受伤的摔倒的技能,避免产生扭动伤。 到后来,她已经念叨着“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躺倒”颓废地卧在雪里不想起来了。只是两个哥哥担心她冻着,轮流笑着过来拉她起身。 但是他们两个,果然是在笑她吧,好过分! 下午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就开始着重教会降谷樱滑雪,先确保她掌握最简单的平地移动、登坡以及刹车,她在运动方面并不算一个太好的学生,虽然在技巧方面一点就通但身体意识没办法马上就能跟上。 还好他们俩面对妹妹的时候,从来都不是没有耐心的人。 15、第十五章 降谷樱把基础动作学了个七七八八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们商量了一下就离开了滑雪场。 晚饭在家附近找了一家口碑不错的寿喜锅,降谷兄妹点菜的时候,诸伏景光给诸伏高明打了个电话报了地址邀请他一起过来吃饭,诸伏高明表示他晚上另外有约婉拒了这个邀请。 诸伏景光坐回来告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降谷樱头上在戴上和摘下头盔和雪镜几度被缠绕拉扯的发圈突然承受不住崩裂了开来,整齐扎好的头发瞬间散落下来。降谷樱错愕了一下,捡起地上的发圈举起来转向降谷零,表情无辜极了。 “看我也没用,”降谷零爱莫能助地一摊手,“我也没带发圈啊,hiro肯定也没有。” 诸伏景光在降谷樱的目光转向他的时候点了点头肯定了降谷零的话。 降谷樱有些失望地看了他们俩一眼,思忖了两秒,果断向柜台负责结账收钱的年轻女性走过去:“姐姐,打扰一下,我的发圈刚刚断开了,这样不方便吃饭,请问您这边有多余的发圈吗?” “有哦,梳子这边也有,”收银小姐姐这会儿并不忙,看了她一眼,带着温柔的笑意提议道,“我来帮你扎头发吧。” “好的,谢谢姐姐。”看着对方跃跃欲试的样子,降谷樱没忍心打扰她的兴致,点头答应了下来。 收银小姐姐在她的头上鼓捣了挺久,降谷樱感觉到对方并不仅仅是简单地把她的头发束起来,而是扎成了更繁复的花样。她远远看见他们那桌的菜都上齐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边往锅里下食材一边时不时把目光投注在她身上。 最后降谷樱看着笑意盈盈的人握着递到面前的镜子,没忍住轻轻挑了挑一边的眉梢。双马尾麻花辫,发尾甚至系上了一对带着蝴蝶结的发饰。 这对于一个十岁的女孩子来说可能刚刚好,可是对于一个准大学生来说,是不是过于可爱了? 但她也没多说什么,转身甜甜地笑着对着人鞠了一躬:“谢谢姐姐,发圈我明天带过来还给你吧。” “不用了,你留着吧,送给你了。”收银小姐姐摸了摸她的头笑道。 降谷樱从柜台走回桌边,两根辫子的发尾随着她的脚步悠悠晃动。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看着她的目光里都多了点新奇:“还真是从来没见过sakura扎这样的发型呢,好可爱。” 降谷樱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学着不久前降谷零的动作一摊手:“没办法,谁让我的两个哥哥都指望不上呢?而且你也不能指望一个年龄是个位数的孩子完成过于高难度的发型打理吧?” 降谷零被她说得噎住,而降谷樱已经眼巴巴地看向了热气腾腾的寿喜锅:“我饿了,可以吃了吧?” * 晚上回到家,降谷樱等到听到隔壁房间关上了房门,悄悄跑到楼下敲开了诸伏高明的房门。 诸伏高明打开门看见是她,神情有些意外:“sakura有什么事吗?” “嘘,”降谷樱伸出食指放在唇间轻触了一下,“高明哥哥,我可是瞒着hiro哥哥偷偷过来的。” 诸伏高明有些不知所以,但还是把降谷樱让进了房间。 她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最后目标明确地走向一边,拍了拍靠墙对开门的衣柜问道:“高明哥哥,难道是这个柜子吗?” 她问的是当时诸伏夫妇出事的时候诸伏景光躲的柜子。 当时出事的时候他们正在吃饭,餐桌在一楼,而诸伏夫妇的卧室也在一楼,她推测出这个柜子在诸伏高明现在住的房间几乎毫不费力。 诸伏高明微微怔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降谷樱居然知道这种细节。但既然诸伏景光选择了相信她,不,应该是相信他们,他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他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 可是随着他的确认降谷樱的神色却像是陷入了困惑,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柜子一会儿:“这个柜子能倒过来吗,我是指,横着摆放,就是把现在作为高的这边和地面接触?” 降谷樱生怕说不清楚,对着衣橱比划着补充了自己的意思。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衣柜,一般没有人横着摆放,横着放的话就不好挂衣服了。” “但是,hiro哥哥有说过他当时有透过柜子竖直方向的缝隙往外看,看到了凶手肩膀上有个高脚杯纹身,可是这个柜子的缝隙明明是横向的啊。” 这点是降谷樱十岁跟诸伏景光说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提及的,对于当时旁听的降谷零来说也是新的细节,因为这是诸伏景光在那次跟降谷零坦诚之后才逐渐回忆起来的细节之一。 而诸伏高明同样没有听说过,他拧着眉思索了一会儿:“应该是景光记错了,当时我就是把他从这个柜子里抱出来的。他的记忆产生错乱太正常了,毕竟他那时候恐慌到了极点,先是在柜子里昏睡到第二天,第二天晚上还发起高烧,轻度失忆,并得了失语症。” “你为什么要瞒着景光来问这些?” “很明显吧,hiro哥哥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说‘不行,这个案子需要我自己去解决,不能连累任何人!’日本人该死的不想给别人添麻烦的习惯,而且如果是我,他可能还会说“尤其是你,sakura!”。”降谷樱看着衣柜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而后转身问诸伏高明,“高明哥哥,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诸伏高明没有一口拒绝,而是俯下身认真地问降谷樱:“你确定吗?” “嗯。”降谷樱郑重地点了点头。 诸伏高明清理了一下衣柜里并不多的衣服,降谷樱在他的看护下顺利地爬进了柜子里,但在移动的时候遇到了阻碍。柜子里的空间本来就小,而她比诸伏景光躲在柜子里那会儿还要大三岁,并且女孩子在这个年纪大多发育得比男孩子早一些,柜子里的空间对她来说更显狭小逼仄。 “高明哥哥你别走,就站在这附近。”降谷樱艰难地转过身之后,示意诸伏高明关上衣柜门,她透过衣柜的缝隙向外观察了一会儿诸伏高明肩膀的位置。 等她推开柜门的时候,诸伏高明把人从柜子里抱出来,给她擦了擦额角的汗:“好了,别多想了。没有要你这么一个小姑娘拯救世界的道理。” “超级英雄当然也可以是女孩子啊,”降谷樱笑嘻嘻地说完,随即神情严肃起来,“hiro哥哥说那个人肩膀上的图案是一个高脚杯的图案,但是这个角度的话,正常的视线会被挡板上下遮住不少,所以,或许那个图案并不是高脚杯也说不定。” “好,我知道了,感谢小英雄送来的信息。”诸伏高明摸了摸降谷樱的头把她送回了房间,“晚安。” * 关于打理头发那件事情,降谷樱只是随口一说,等她拿起筷子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抛到了脑后,但是她的两个兄长并没有这么想。 于是第二天一早,她逋一打开房门,看见的就是两个举着梳子摩拳擦掌的哥哥:“sakura,我们来给你扎头发吧!” 两秒之后,“砰”的一声,她把房门关了回去。她想一定是自己开门的方式不对,或者是还没睡醒。 但这即使是梦,也不得不说是有些离谱了。 她用力地闭上眼睛然后重新睁开,再打开房门,眼前的场景依旧没有变化。这回降谷零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了她想要再次关上的房门:“没做梦,没开错门,没错就是我们!” 降谷樱有些崩溃,急忙澄清道:“我当时只是开个玩笑。” “我们知道。”诸伏景光带着温和的笑意的声音响起来。 降谷零在边上飞快地接上一句:“但我们不是开玩笑。” “sakura让我们试试看吧,拜托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双手合十请求道。 降谷樱看着他们俩诚恳的样子,想着自己也没什么损失,也就点头同意了:“好吧好吧,只要你们不会把我的头发扯下来就行。” “没问题!我们绝对会小心。” 备受良心谴责的他们连夜补了好多扎辫子的教学,虽然此刻上手之后降谷樱能看出他们的动作里还是带着些不熟练的笨拙,但很明显两个人都是用心学了的。 最后降谷樱看着镜子里一人一边扎好调整了好久仍有些不明显的歪斜的双马尾麻花辫,宽容地说道:“算了,看在你们是第一次的给人扎辫子的份上,我就不让你们做白工了。”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不由得面面相觑,怎么回事,明明学习扎辫子的手法是为了哄妹妹,最后却像是被妹妹给纵容了。 感觉心情有点复杂纠结,但更多的是说不出的奇妙和愉悦。 * 他们这天出门的时候去了松本城,先是去了松本市美术馆,里面有某位出生于长野的享誉盛名的艺术家专门的展馆,能体会到被波点包围的前卫而炸裂的艺术。 降谷樱看得兴致勃勃,但她明智地没有问两个兄长的观展感受,否则她怀疑自己会听到一些诸如“很符合她对自己的描述”之类的大约不能称之为夸奖的回答。 中町通有很多精致的陶艺,木雕,瓷器之类的工艺品,降谷樱看什么都挺新奇,时不时就会驻足。但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问她有没有什么想买的,她又总是摇摇头。 “我要是带回家肯定过两天就忘记了,他们最后的归宿是放着落灰然后在许久后的某天被扔进垃圾桶的话还挺可惜的,我在这里多看两眼就够了。” 他们那会儿正巧在一家店铺门口停下步伐,门边慈眉善目的老婆婆看了降谷樱一眼,似乎对她的说法感觉很赞同,笑眯眯地说道:“我们店的木雕的话还可以摸摸看,小心一点保证别损坏就行。” 于是被邀请的降谷樱道完谢之后兴高采烈地迈步走进了售卖木雕的店铺,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也毫不犹豫地跟着她进了店,甚至在之后精挑细选了两把木梳。 降谷零信誓旦旦:“我们会努力继续进修扎头发的手艺的。” 降谷樱无力阻止,只好由他们俩去折腾。 午饭他们挑了家店吃蛋包饭,在落座之前,降谷樱轻轻拽了下降谷零的手:“哥哥,我去一趟洗手间。” 降谷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之后,降谷樱又绕到另一边叮嘱诸伏景光:“hiro哥哥,帮我点餐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诸伏景光点头说好,降谷零不解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我点餐把口味放在第一位,不像你那样对健康和养生有格外的执念。” 诸伏景光笑着打断了降谷零不服气的碎碎念,把菜单推到了他面前:“来,zero你先点。” 16、第十六章 降谷樱从洗手间里出来后,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不假思索地往边上让了一步。但是那个人却没有从她旁边走过去,而是继续跟在了她身后。 她觉得不太对劲,准备转身看看情况的时候,身后的人突然快步走近。降谷樱的直觉疯狂叫嚣着危险,她下意识抬腿就跑。后面的人跟着跑了两步,到拐角处的时候向着她伸出了双手,一只手绕过她的脖子向后紧紧禁锢住了她脆弱的脖颈,另一只手拿着块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 糟了,这个味道,是七氟烷。她的脑海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挣扎,就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戴着鸭舌帽的中年男人迅速把降谷樱抱进了自己推过来的大号婴儿车,摆成蜷缩的姿势,从底下抽出一枚针剂在她脖子上补了一针后再把遮光帘给完全拉了下来。 紧接着他就推着婴儿车悠哉地离开了,一路上一边选择性地躲开监控一边还微笑着接受了不少人的赞赏目光。 * “sakura怎么还不回来?”眼看着餐点被摆上餐桌,看得人食指大动的蛋包饭腾腾冒出的热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少,依旧没有见到降谷樱的身影,诸伏景光不由得皱了皱眉。 “hiro你先吃吧,不然一会儿该凉了,我去看看。”降谷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他在诸伏景光的肩膀上捏了一下,起身毫不犹豫地向公共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走到洗手间外的走廊的拐角处,闻到残留在那里的淡香,感觉鼻腔有些不舒服,似乎不像是香水味,降谷零愈发觉得不太好。他在洗手间外徘徊了一会儿,等到一个来上洗手间的女游客从里面出来。他迅速窜到了对方面前,见把人给结结实实地吓得退后了一步,他急忙鞠躬道歉:“不好意思,吓到您了。” 鉴于降谷零道歉的态度足够诚恳礼貌,对方也没有为难他,一边洗手一边问一旁的降谷零:“没关系,请问有事吗?” “请问一下,您有没有在里面见到一个白金色头发的女孩子?” 女游客看着他,有些迟疑地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是我妹妹,她去洗手间有一段时间了,我有点担心她。” “洗手间里不挤,等着的人就一两个,没有你说的这个特征的女孩子,”对方稍微思索了一下就肯定道,热心地问了一句,“她叫什么,我帮你问问?” “她叫降谷樱,白金色头发,今天早上扎了一个双马尾麻花辫。” 看着降谷零不假思索地说出要找的人的名字和特征,女游客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相信了他,转身又进了洗手间。 降谷零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听到诸伏景光在身后喊他的声音:“zero!” “hiro,你怎么也来了?”他转过身,有些惊讶地看着拎着打包盒的诸伏景光。 “我过来看看这边的公共洗手间是不是有什么魔力呀,”降谷零也久等不回来,担忧的诸伏景光猜到大概是出事了,他故意笑着打趣,试图驱散一点降谷零周身沉郁的氛围,“你们俩都一过来就像被蛛网粘住了似的不回来了。” 降谷零也对着他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不想笑就不用勉强自己啦。”诸伏景光温声道,挥了挥手里装在保温袋的打包盒道,“我已经结完账出来了,一会儿你和sakura可就没有可以坐在餐馆里好好吃饭的待遇了。” “没关系,”降谷零把下巴搁在诸伏景光的肩头,“我们不是还准备去小松面包店打卡嘛。” 诸伏景光安慰性地拍了拍降谷零的后脑:“别太担心。” 过了好久,来来去去从他们面前走过几个人了,降谷零拜托的女游客才重新从卫生间里面出来。 她一出来就告诉降谷零:“没有,我叫了两句,没人应声。但我又怕有什么状况,比如在隔间突然晕倒什么的,就盯着每扇隔间门都打开过了,没有像你说的那样特征的女孩子。”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神色都一下子沉重了起来,降谷零道完谢之后女游客走了,临走前还告诉他会在其他地方帮忙注意一下他妹妹。 “怎么会这样,sakura不可能在我们都在等她的时候不说一声就走开。” “hiro,你刚刚过来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降谷零想到了什么,拉着诸伏景光到拐角处,提醒他注意空气里已经消散得几近于无的刺激性味道,他无意识地握紧了诸伏景光,“我过来的时候就觉得,这种刺激性气味,大概率是某种麻醉药品挥发产生的。” 诸伏景光过来的时候没有闻到,但他丝毫没有怀疑降谷零的说法:“我给哥哥打个电话,zero你报警!” * 警方很快赶到了现场,调取了附近那段时间的监控,可惜公共卫生间附近考虑到照顾大家的隐私并没有安装任何监控。他们在看完所有的监控之后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士。 “看吧,根本没有可疑的人,”反复看了几遍监控寻找疑点之后,有位警员不耐烦了,“一个十岁的孩子又没那么懂事,出于调皮而随处乱跑的可能性也太大了吧,别浪费警力了,你们等等吧,孩子过会儿自己就会回来了。” 对于面前的警员对这么轻忽的态度评价和对待这件事,本就觉得吸入肺里的带着凉意的空气都显得焦灼的降谷零感觉体内似乎长出了一座火山,象征着愤怒的滚烫岩浆喷薄而出,在他胸腔里肆意横流。 但是愤怒到极点之后,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我妹妹今年刚被东都大学录取。”降谷零冷着脸开口道,“如果不够,你还可以上网搜搜她去年拿了国际生物奥赛银牌的报道,她是参赛选手里年纪最小的,拿到的奖项却是最高的。” “少年天才,总该是有点痕迹的。如果她这样的被称为‘调皮不懂事的孩子’,我不知道您对于懂事的定义是怎么样的。”降谷零说到最后,语气还是忍不住带出了一些戾气。 “退一万步说,她真的是没有跟我们说一声就离开了。”诸伏景光也开口提问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孩子,能够在午餐时间别人都在等她的时候不懂事地乱跑,却能故意敏感且灵活地躲避所有的监控呢?” “田中,别乱说话。”站在一边带队的警部也皱了皱眉提醒道。 “是,山本警部。” * 很快诸伏高明也过来了,诸伏景光在电话只是简单跟他说了一下sakura不见了,他过来之后询问了事情的详细经过,跟着他们俩说的降谷樱失踪的过程走了一遍寻找蛛丝马迹。 “做得很好,很敏锐,第一时间报警的选择也很正确。” “但如果sakura是被带走的,对方有所求的话,应该不会直接伤害人质,而是会联系我们,或者联系警方,别太担心。”诸伏高明先是安抚了他们俩一句,“但如果一直都是这种失联状态,就需要你们俩努力回忆一下这几天的行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试试看找线索对方为什么会选择sakura了。” “不过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sakura不是一个很适合绑架的对象,她的头发太扎眼了。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绑架犯,毫无疑问会选择更适合下手的对象。”诸伏高明想了想还是残忍地把真相说出了口,给他们俩打了预防针。 “最近是有些让人感觉不舒服的目光,但是因为zero和sakura都是金发,我们已经很习惯来自四面八方的眼神了。”诸伏景光为难地说道。 降谷零提议:“sakura的白金色头发很有记忆点,我们可以去离开景点的必经之路边上的店铺问问看,如果没有人看见过说明对方应该是用某种方法遮盖了sakura的头发。也可能,sakura暂时还没有被带走。至于过去几天可能有的线索,我再想想。” * 不知道过了多久,降谷樱醒了过来,目光所及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中年男性见她醒了,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脸上象征着沧桑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花:“有里,爸爸终于找到你了。” 降谷樱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就听见对方开始含含糊糊地自言自语。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是被老师给藏起来了,跟着……一定能找到你……” “居然还为了不让我找到你把你的头发染成了这种颜色,难怪我这么久都找不到……” “有里饿了吗?爸爸去给你做晚饭。” 做晚饭?降谷樱捕捉到这个关键词,愣愣地点了点头。她下意识地摸向身上的手机,意料之中,手机已经不在身上了。 降谷樱转头看向严严实实拉着窗帘的窗户。现在是已经到傍晚了吗,失踪了这么久,哥哥他们肯定急死了。 中年男人一离开,降谷樱见对方并没有把她绑起来完全限制她的行动,迅速起身查看环境。麻醉的后遗症让动作过猛的她忍不住踉跄了一下,她坐回床边缓了一下才适应这种感觉。 她先是走到房门前轻轻地按下门把手,门把手仅仅是动了一个微小的幅度就再也转不动了,毫无疑问,房间门被锁上了。窗户更不用说,拉开窗帘一眼看过去就发现装上了焊死的防盗窗和隔音玻璃。 眼看着逃不出去,降谷樱开始在房间寻找线索,她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突然被人当成女儿的“代餐”,难道那个女孩子也是白金色的头发吗? 小姑娘的照片并不难找,就在书桌柜上大大方方地摆着。 降谷樱踮起脚把相框给拿下来,装裱在相框内的照片边缘已经有些微微泛黄了,照片里的小姑娘戴着小学生上学常戴的显眼的小黄帽,扎着两条辫子,笑容特别灿烂。 看着对方的双马尾麻花辫,她没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满眼的不可置信,难道自己就是因为这个发型遭受了无妄之灾吗? 她把照片轻轻翻转过来,背面果然有一句手写记录,以及一个落款时间,从飘扬的字迹中就能看出来记录者的心情愉悦:【有里今天上小学啦!】 她下意识地算了一下时间,如果这个女孩子是在正常年龄上学,那她就是和哥哥还有hiro哥哥是同龄的。 她把照片原封不动地放回原位,走向靠墙的书桌,轻轻推动了一下,发现这书桌应该是很久没人用过了,和白墙接触的桌边已经在墙上拓出了一条痕迹,桌角处最深,中间浅一些,但应该一直有人打理,桌上没有落灰。 桌上摆着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小学一年级的课本、作业,除此之外还有几本带彩图的故事书。 降谷樱在跟书桌配套的椅子上坐下,翻开一本国文课本,看见扉页上努力端正地写着“外守有里”,她在课本里翻到了一张读书卡,上面家长签字的部分写着“外守一”。 有收获,至少知道了绑架犯的名字,但这个姓氏,似乎有点熟悉,降谷樱思索了两秒没从记忆里翻找出来源,摇了摇头放弃。 底下算数课本里有张小纸条露出了一角,她眼尖瞧见了,轻轻抽了出来。 纸条上用跟扉页同样的字迹写着【hiro,今天我带了两块小蛋糕,等一下午休我们一起吃】,下面有另外一个稚嫩的字迹写着【好呀,谢谢有里,我妈妈做的炸天妇罗很好吃,我们可以一起分享】。 降谷樱一怔,hiro这个称呼,大概不是巧合。在hiro哥哥离开长野之前,他们或许曾经做过同学。 她感觉迷雾慢慢在眼前散开,事情的真相逐渐清晰起来。 hiro哥哥当老师的父亲,hiro哥哥被杀害的父母,还有现在被绑架的自己。 一切都是因为有一个无法接受自己唯一的亲人意外去世并因此而精神错乱的父亲。 但是,桌上摆着小学一年级的课本,说明这个女孩子从六岁之后再也没有长大过,和hiro哥哥同龄的女孩子,那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九年了。她扎成这个发型是一件极其偶然的事,这位父亲是怎么会这么突兀地认为自己是这个“有里”的呢? 17、第十七章 降谷樱心急如焚,由于时不时有麻醉药物随着注射流入血管,无法确定剂量的她没办法准确计算自己距离被带走到底是过去了几天。 有时候她半夜醒来,能感受到有人站在她床边一错不错地看着她,过了许久之后弯下身给她掖了掖被角,然后轻悄地走出去。 就算是这样,对方都没有忘记锁上门。降谷樱听见锁舌被扣上的声音几乎有些绝望。 光凭她自己不可能脱身,一定需要借助外界的力量打破这个牢笼才可以。 关键问题在于,她要怎么联络外界。 一个十岁的女孩子和一名成年男性的力量差距几乎不能以道理计,并且地点还是在对方的住宅,降谷樱没有任何可以求助的对象,唯一的筹码是对方在精神错乱之下把自己认成了他的女儿。 在这种情况下,装作乖巧听话几乎是不得不做的选择。 况且就算去问某两位知名不具的少年,也能知道装乖本来也是她信手拈来的绝活。 凭借这几天愈发乖巧的言行举止,以及小心翼翼地愿望透露,外守一没有再给她注射麻醉剂,也没再把她的活动范围牢牢约束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允许她在整幢房子里自由走动了,只是大门上仍然严严实实上了好几把锁。 她在外守一眼皮底下循规蹈矩,甚至小心试探了着询问了一下他肩膀上是不是有一个纹身。 外守一笑呵呵地点头:“有里还记得爸爸肩膀上的纹身啊。” 并毫不怀疑地向她展示自己肩膀上的对称观音像。 不是高脚杯?她回忆起自己爬进去的衣柜,将衣柜的挡板重合到纹身上,如果恰好挡住观音像的上下两边,那么剩下的纹身中间空余的部分恰好就是高脚杯的图案! 至于hiro哥哥认为是高脚杯纹身应该是因为光线的问题,或者是情绪慌乱之下记反了。 综合她这几天的发现,外守一就是杀害hiro哥哥父母的凶手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降谷樱一旦能够离开外守一的视线就尽可能不动声色地翻遍所有角落。只是她还没发现能够离开或者不惊动外守一去呼救的方法,先在这个房子里发现了几枚炸弹。 降谷樱一时间思维有些错乱,有一种仿佛在屋子里看见了大象的怪异感。 不是说对方是个不可能拥有炸弹的好人,而是没有必要。 如果说警察发现了自己的踪迹并上门试探,自己应该不会一点都没有发觉。因为按理说警察不应该在没被接待的情况下轻易放弃这条线索,也不可能每次上门都恰巧撞在自己昏睡的时候。 就算警察只是敷衍地对待这件事,哥哥他们同样得知线索之后也肯定会锲而不舍地上门。 事实上这几天一直都风平浪静,根本就没有任何人找到这边来。 在外面没有需要威慑的敌人的情况下,准备炸弹干嘛? 如果不是用来对付“敌人”……降谷樱想起外守一这几天经常喃喃自语的“爸爸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她的瞳孔骤然紧缩。 在这个前提下思考,事情就明朗了。这些炸弹是对方用来炸死自己的,准确地说应该是—— 准备带她一起走的。 降谷樱意识到时间紧迫,根本就等不及警方默默排查线索最终找到她了。 炸弹的杀伤力主要是由冲击波、热辐射和破片带来的,但她对炸弹没什么研究,不知道这个体量的炸弹能造成多大的破坏力。 她只能从人的角度进行分析,外守一目前还没动手,要么是炸弹量不足,要么是对方对某个时间点有执念,预备到时候再动手。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因为时间还没到所以还没有准备足量的炸弹。 她只能赌一把不是第二个原因,等把炸弹引燃之后冲击力不会把她和整幢房子一起炸飞。 趁着通过撒娇让外守一外出帮她买零食,降谷樱花了点时间仔细观察了一下炸弹,发觉炸弹是已经安装好的,并且上方明显有防止移动的装置,否则她可以试试看把其中一枚或几枚移动到大门口后引爆把大门给暴力破开。 但她观察后发现,炸弹的安装位置是有规律的,从这点能看出,外守一确实还没有备足足够的炸弹,这个发现让她安心了不少。 既然没办法从内部突破,那就让别人发现动静后主动来找她。 到厨房提起食用油把浇在炸弹附近的地板上,然后将厨房里的家用磨刀石用抹布包起来捆好,在抹布上同样划开火柴点燃了手中浸满油的布,火焰遇油迅速往上蹿,烫得降谷樱差点脱手,她咬了咬牙把手里的东西向她发现的炸弹的方向投掷过去。 刚好落在她计划中的落点,蔓延过去还剩一点时间,降谷樱迅速跑进近处的卫生间,整个人浸入她提前放满整缸水的浴缸。 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过后,楼下爆炸产生的烟尘升腾,熊熊烈火也迅速燃起,跟预想中最好的结果一样安然无恙的降谷樱从楼梯口往下探头看了一眼。 她灰紫色的眼睛里映着明亮的火光,嘴角却还带着笑意,在昏暗的阴影中仿佛一个悄然苏醒的魔鬼。 “怎么就着火了,还没到日子呢……”外守一从楼下踏过火焰走过来,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火焰的炽热和被灼烧的痛苦,只是有些苦恼的样子。 他走上楼,像是哼着歌似的叫着“有里”,意料之外的事情让降谷樱不由得有些慌乱了起来。 这个时间也是降谷樱特意挑选的,因为她曾经听到过房子外面有巡逻车的声音,即便是没有好心报警的邻居,巡逻车上的警员看到黑烟肯定也能意识到不对劲来察看具体情况。 她没想到的是,外守一居然回来得这么快。 外守一匆匆走过卫生间然后又回过头:“有里,你怎么在这里?” 降谷樱第一眼就看见了他身上穿过楼下的大火衣物上带上来的火焰,不假思索地打开淋浴喷头浇灭了他身上的火苗。 “谢谢有里,”外守一脸上的表情愈发温柔了,对她笑着说了一句意味莫名的话,“没关系,今天也是个好日子,外面阳光很好,天空也很蓝,我想你会喜欢的。” 降谷樱清晰地看见他温柔慈祥的笑意下的另一副面孔,无情到残酷,冰冷到恐怖。 外守一向她伸出手,手里有什么东西闪着寒芒。降谷樱已经对这个很有经验了,她尝试躲了一下,还是再次被扎了一针,她感觉颈间疼了一下很快就站不住了,软软地倒了下去。 这是为了减少她死亡的时候的痛苦吗?外守一其实心里是知道自己的做法是要把两个人一起带向死亡的吗?意识渐渐消散的时候她忍不住想道。 她想过外守一可能比救她的人来得更快,但本来还是计划等到救援的时候瞅准机会来到窗口呼救的,一旦被注意到对方肯定会优先救援市民。没想到外守一毫不犹豫地给自己下了麻醉,他一心求共死肯定不会呼救,如果消防人员没有进火场搜救的话。 只能寄希望于救援人员的眼神够好了,或许在浓烟滚滚中也能注意到她提前死马当活马医贴在窗户上的sos。 * 这些天降谷零反复看着警局提供的监控录像,此刻眼底布满了血丝,连肤色都盖不住他的黑眼圈。 他几乎没有睡着过,即使睡着也只是小憩片刻,因为一旦进入梦乡就会出现一些让他胆寒的画面导致惊醒。 泛着寒光的利器和上面缓缓淌下来滴落在地上的鲜血、看不清脸的人、散落的白金色头发,还有,无声无息永远陷入沉睡的妹妹。 白天里到处奔忙,从晨曦初见到寒夜深深。 夜里强迫自己睡着,睡下后惊醒,于是再次起来从录像中寻找线索。 他们三个已经和警方一起走遍了出入口周边的商铺,没有人提到过有看见过白金色头发的小姑娘。 他们也试图找到一条可以完全避开所有监控离开的路来寻找蛛丝马迹,未果。 也几乎拜访了所有住在附近的居民,没在哪个人神色中发现过不对劲。 现在的寻找范围已经逐渐向周边扩散。 “这样的话,我想,绑架犯已经把sakura带走了。”诸伏高明接受了现实,沉声告诉他们俩。 降谷零猛地抬头,眼里是跳动的火焰,亮得仿佛能够灼伤人:“为什么还没有人联系我们?如果是拐卖,怎么都不该选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才对。” “我和zero自认没做过什么缺德事,会让别人想要这样来报复我们。sakura虽然有时候有些小任性和爱抬杠,但她在外面做事很有分寸,不至于和别人有什么深仇大恨。”诸伏景光慢慢地分析道,“而且,更重要的是,这里是长野,按理说我们根本不该和这边的人有什么矛盾才对。” 诸伏景光说到这里,思绪忍不住向最糟糕的方向滑过去:难道,难道是杀害了爸爸妈妈的那个凶手吗? 思索了一下他又暗自否定了这种情况,他相信自家兄长的聪慧和敏锐度,但他明明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都没有遇见过什么异常情况,怎么会他们一回来对方就出手了呢? 自身情绪同样糟糕并且很久没睡觉反应有些迟钝的降谷零没能注意到诸伏景光轻微异常,而是看着诸伏高明问道:“会不会是有人和某家商铺的老板合谋,所以我们才没办法问到sakura的消息?”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但我更倾向于只是他把sakura带走的方式比较出人意料。” 被诸伏高明这么一提醒,降谷零开始跳出惯性思维重新开始看手里的视频,最后他得出结论:“如果sakura是在这段录像之内的时间里被带走的话,行李箱之类的可疑物件警方都已经及时拦截搜查过了。那么带走她的可能是这辆流动的冰淇淋车,可能是这件看起来很重的玩偶服,或者还有其他的,但我觉得最可疑的这辆婴儿车。” “婴儿车?”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诸伏景光凑近降谷零拉动了一下进度条,“确实很少见到这么大型的婴儿车,够sakura蜷缩着躺在里面了。” 诸伏景光的用词委婉,但降谷零仍然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 被绑架这种情况,犯人估计根本不会考虑被绑架者的舒适度,更大的可能性是……被硬塞进去的。 “不仅如此,”降谷零眼神沉沉地看着诸伏景光,“hiro,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 降谷零在注意到婴儿车的时刻同时注意到了这个人。他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自信,有这种感觉的话,那么他以前一定见过对方。可他在此之前从来没来过长野,一直待在东京。 不排除对方同样在新年假期的时刻来长野旅行,可是单独一个中年男性带着一个婴儿?这个配置是不是有点离谱了。而且还这么巧合且可疑地在同一天和他们一样选择了松本城这个景点。 “我们问问看警方那边关于这个人的信息吧。”降谷零说着掏出了手机,结果还没等拨号先来了电话。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备注的名字让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语气急切道:“喂,山本警部,是有消息了吗?” 18、第十八章 “降谷君,一栋居民在今天忽然不明原因地发生爆炸,随后迅速燃起大火。消防人员在火场进行搜救发现了一位中年男子和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那个女孩子是白金色头发,”山本警部考虑到对方肯定急得不得了,言简意赅地说明了自己打电话过来的目的,“目前她已经被送到佐久综合病院了,你们可以过去看看……”是不是你的妹妹。 降谷零根本没听完,知道地点之后就把手机丢给诸伏景光,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诸伏高明迅速伸手把他给拽了回来:“佐久综合病院是吧?等等!我找人送你!” 降谷零打电话的时候没有外放,但大家本来站得就近,诸伏两兄弟都足够耳尖听到了电话的大致内容。 诸伏景光接住手机之后,匆匆听完电话那边山本警部的话,跟他道谢并挂断,然后把手机塞回了降谷零手里,握住他握着手机的手,安抚了一句:“别担心,sakura不会有事的。” 降谷零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诸伏高明打了个电话,带着他们俩出了门。很快远处传来了机车的轰鸣声,摩托车停在了诸伏高明一步之遥的位置,骑车的人开口:“高明。” “敢助,佐久综合病院,麻烦你帮着带一下零君。” 大和敢助也没细问,爽快地应了声行,扫了一眼降谷零,扔给他一个头盔,等降谷零跨上后座就开着摩托车冲了出去。 “景光,我们俩就坐电车过去吧。” 诸伏景光点头说好。 大和敢助骑车的速度堪称起飞,他很快就带着降谷零到了佐久综合病院门口。 降谷零下车后礼貌地用敬语道了句谢,大和敢助多说了一句:“进去不出意外应该能看见一些警察,直接问他们就好。” 他想了想似乎有些僵硬地又添了句安慰:“别担心,你妹妹会没事的。” 降谷零再次道谢,这回语气都似乎真诚了不少。 询问了留在医院里的警方人员之后,降谷零果然得到了关于病房的消息。 他被年轻的医生领到病房前,隔着窗户瞧见病床上躺着的人熟悉的面容。 光从窗外肆意地透进来,降谷樱安静地躺在床上,她的脸色在阳光下显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病态的苍白,长睫也被映成了纯白色,在眼底落下淡淡阴影。 得到确认之后,他一路上飘飘浮浮晃晃悠悠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安定地待在它该待的位置上。 带着他过来的医生看他这个样子就大致明白了,但还是问了一句:“是你妹妹吗?” “嗯。”降谷零点点头,眼底陡然涌上来一股热气,他急忙眨了眨眼把泪意压了回去。 他几乎是有些贪婪地看着病床上的人,这么多天来紫灰色的眸子里终于再次出现了笑意。 注意到医生伸手准备开门的样子,降谷零忍不住出言阻止:“她好像还在睡,我们直接进去没关系吗?” “没关系,她在沉睡不是因为疲倦或者受伤造成的自我保护机制,而是被人强行注射了过量镇静药物。如果可以,其实最好是能把她叫醒。”解释完之后医生推门走了进去。 “火灾对她造成的影响不大,可能是因为发生火灾的时候她就是倒在地上的,救援也去得比较及时,所以在火场里吸入的黑烟不多,但有肯定是有的。”医生一边走一边告诉跟在她身后走进来的降谷零。 走到床边后,医生伸手指了指降谷樱白皙的脖子上几个细小的针孔,大致了解了病人具体情况的她眼底也忍不住浮现出了一些愤怒:“这些大概就是镇静药物的注射孔,如果每次嫌疑人给她注射的药物都是这次这个量,她失踪的这几天,估计清醒的时候都不太多。” 降谷零着急地追问:“这些镇静药物对她的身体有什么伤害吗?” “她醒来之后,最近应该会有一段时间睡眠异常,也许会白天嗜睡晚上清醒,另外最近的睡眠质量一定会下降,可能偶尔出现头晕和反应迟钝的现象,但应该不严重,等过两周将药物基本代谢完毕就能恢复正常。” “那就好,那就好。”降谷零重复喃喃道,带着满满的庆幸在心里暗自感谢日本的八百万神明。 “另外就是遇到了这种危险,说不定她这几天会极度警觉和害怕,最好多关注的病人的状态,及时确定是否需要心理疏导,需要心理疏导的话还是越早进行越好。” 医生认真地嘱咐完各种事项就离开了。看着降谷樱手上挂着吊针,降谷零安静地坐在病床边,用一只手握住她那只没有挂吊针的手,把她冰凉的手捂在手心里,沉沉的紫灰色眼睛里瞬间就闪动起细碎的水光。 他抬起另一只手给降谷樱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鬓发,然后拿出手机准备打个电话告诉诸伏两兄弟他找到人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有些颤抖,几次才成功按下拨打键。 19、第十九章 降谷樱几乎在恢复意识的一瞬间就感到从喉咙到肺部都是一片火辣辣的疼,随之抑制不住地咳了几声。她慢慢睁开了眼睛,眨了眨眼努力让视线聚焦,看清了在床边围了一圈的人,是哥哥他们! 她脸上浮起一点笑意,所以,她还是按照自己预想中的计划顺利地被救援了呀。 降谷樱开口喊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声音嘶哑:“哥哥,hiro哥哥,高明哥哥。” 看她想要起身的样子,降谷零急忙扶着她起来,并且在她身后垫了个抱枕,诸伏景光端起床头柜上温度刚好的水递到她的唇边:“先喝点水。” 降谷樱就着诸伏景光的手慢慢地喝完了半杯水,又盯着他们每个人看了好久,看着他们几个憔悴的样子开了个玩笑道:“怎么回事?你们几个看起来比我更像被绑架的。” 降谷零看起来颇有些想要吐槽的欲望,但最后只是带着心疼和无奈阻止她:“嗓子都这样了就先别说话了。” “不行,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降谷樱摇头拒绝,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有些石破天惊,“抓我的那个人是杀害hiro哥哥和高明哥哥父母的凶手。” “什么?!”诸伏景光没能压住自己的惊呼。 诸伏景光一时之间陷入了茫然无措,他设想的最糟糕的情况居然成为了现实。诸伏高明见状伸手轻轻揽住了他的肩膀,诸伏景光被这个动作唤回了心神,尽力排除杂念听降谷樱叙述这几天以来的经历。 “绑架我的人叫外守一,他带走我的原因是觉得我是他的女儿,他叫我有里……”降谷樱详细地讲了一遍这几天的遭遇,告诉他们自己除了被注射麻醉药物之后没有遭到其他虐待,以及她从外守一的只语片言中猜测出对方应该是认为自己的女儿会出现在诸伏景光身边,所以跟踪了诸伏景光,接着认错人带走了她,只是在讲述的过程中有意地隐瞒了关于头发的事。 “有里……外守有里,”诸伏景光慢慢回忆起了什么,苦笑道,“有里是我小时候的好朋友,在小学一年级的一次外出郊游活动中急性阑尾炎发作,虽然我父亲已经马上抱着她去医院了,却还是因为病情恶化去世了。我曾经听见她父亲认为自己的女儿根本没有去世,而是被老师给藏起来了。在有里去世之后,他很快就搬家了。这样看来的话,我跟你们提到过的他在哼歌哄人就是在找有里了。” “所以你还是被我给连累了,幸好你没大碍,不然,不然……”诸伏景光没说完,但大家都因为他话里的沉重感沉默了下来。 “我过来病房之前跟警方了解了一下具体情况,他们还告诉我犯人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一直不断挣扎叫嚣着‘把我的女儿还给我!’,觉得对方可能不是蓄意犯案,而是精神异常导致的意外。”降谷零眸子里燃起了愤怒的火焰,握紧了拳头,“八年了,如果这都不算蓄意,那什么才算蓄意!” “原来是这样,”根据诸伏景光的回忆诸伏高明瞬间明白了,“所以当年的案件没有线索是因为他搬走一年多了,警察也根本就没把这两件事连起来。” 但同时他发现这个案件里还有个明显的疑点:“可是如果按照sakura说的,他之后一直跟着景光找他女儿,那景光早就认识sakura,而且明明几年前sakura跟外守有里的年纪更相当,为什么现在……” 降谷樱听着诸伏高明这个问句暗叫不好,没想到她有意隐瞒的东西还没过十分钟就要被戳破了,急急地开口打断了诸伏高明:“高明哥哥!” 诸伏高明的问句被降谷樱惶急的呼唤给打断了,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听懂了他在问什么,脸上慢慢褪去了血色,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可能性。 为什么现在才动手?在东京的时候和在长野的时候sakura到底有哪里不一样? 降谷零开口的时候牙齿都打颤了,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是因为头发。” “是……我记得有里小时候也经常扎双马尾麻花辫。”诸伏景光的话一锤定音地佐证了他的猜测。 降谷樱过去幸免于难是因为独特的发色,但是长野这个地点和双马尾麻花辫这个新发型的组合却刺激了那个精神不正常的父亲。 降谷樱看了一眼他们俩就知道这两个擅长内归因的哥哥这会儿心里该有多愧疚自责了:“不是你们的错!” “是,受害哪有从受害者身上找原因的啊。”诸伏高明拍了拍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肩膀,“每个人都有权利决定自己穿什么样的衣服,留什么样的发型,这些都不是坏人犯罪的理由。” “我们应该做的是想办法让坏人受到惩罚,而不是苛责受害者为什么不是完美受害者。” “是啊,”降谷樱抬起两只手想要分别握住他们的手安慰,“这个辫子是哥哥和hiro哥哥亲手帮我扎的,我很喜欢。” “别乱动,”诸伏景光一只手没有挣扎地让降谷樱握住,另一只手慌忙扶住她的手腕,“你这手上可还扎着针呢。” “好了,我去买午饭,也顺便叫护士过来拔针,”在一片沉重的氛围中诸伏高明微微抬头看了眼吊瓶提议道,“吃完都好好休息,不仅是sakura,你们这几天过得也够呛。” “现在什么都别多想了,不管什么事情,还是等醒来头脑更清醒了再进行思考更好。” “哥哥,我跟你一起去吧。”诸伏景光作势起身。 诸伏高明伸手轻但坚决按住了他的肩膀,摇了摇头:“景光,你待在这,陪着sakura。” “但是,sakura,我还有一件事想不通。”等到护士给降谷樱拔了针,拿着吊瓶离开,降谷零在降谷樱的病床边坐下,像是压抑不住了似的忽然说道。 明明语气温和平静,降谷樱却感觉有些发怵:“什么?” “外守一的房子为什么会突然发生爆炸和起火?” 20、第二十章 “起火当然是爆炸的后果吧,但是具体为什么爆炸我怎么会知道,人家消防在火场里找到我的时候,我可是晕倒状态啊!”降谷樱嘀咕道。 但降谷零一眼就看出了降谷樱正处于一种心虚和防御的状态,他握住她的手,慢慢摩挲她掌心细小的烫伤痕迹:“那你手上这些烫伤是怎么回事呢?明明医生都告诉我你没有吸入太多黑烟。” 降谷樱下意识地把手往回缩了一下,但被降谷零握紧了手腕一时没法挣脱。 “在想借口吗?” “没有,是因为我尝试离开火场的时候被金属制的门把手烫伤了!”降谷樱迅速果断地回答道。 降谷零冷笑一声:“你不是晕倒状态吗?” 降谷樱这才发现自己在降谷零的逼问下简直把逻辑给吃了,一时感到无限的沮丧和懊恼。 “所以真的是你干的吧?你倒是够大胆的啊!要是没人及时报警呢?要是消防员没有选择进火场搜救一遍呢?要是炸弹直接把你给炸飞了呢?你做事之前根本不想想后果的吗?!你要是出事了,”气势汹汹的降谷零说到这里没忍住哽咽了一下,声音也哑了下去,“我呢?你要我怎么办?” 诸伏景光夹在他们俩中间左右为难,开始怀疑诸伏高明是不是发觉了这场争吵的端倪,所以才会把他留在这,试图让他劝个架。 可是,要让他阻止生气混杂着后怕像是快要掉眼泪的降谷零他不忍心,但要让他劝刚刚被绑架和囚禁最后被人从火场救出来的降谷樱他更不舍得。 “不是,才不是这样的!”降谷樱大声地反驳道,情绪激动之下开始连绵不断地剧烈咳嗽,脸都涨红了,撕心裂肺的样子像是下一秒就要把肺给咳出来。 降谷零被她吓了一跳,所有的情绪都立马抛到了九霄云外,被怒气燃烧殆尽的理智倏忽全都归位。他有些手忙脚乱地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脊背帮着她顺气,动作称得上温柔。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的降谷樱苍白的脸上反而多了些血色,她愤愤地甩开降谷零的手躺下,把自己给捂进了被窝里,没好气地对他们俩下了逐客令:“我累了,我想要睡一觉。” “高明哥去买午饭了。”降谷零神色里还有些担忧,别扭地提醒道。 “跟高明哥哥说我还不想吃应该还来得及,出去。”降谷樱在被窝里发出闷闷的声音,毫不客气对着坐在床边的降谷零踹了一脚。 降谷零察觉到她的脚落在腿上几近于无的力道,居然在这种情况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很明显降谷樱捕捉到了这声轻笑,并且这让她更恼火了,因为降谷零听见她发出一声清晰响亮的“啧”表达自己的不满。 降谷零起身准备离开病房,但他的动作刚做到一半,忽然一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拽住他的衣角阻止了他的行动。 他低头看了看那只攥紧的手,知道降谷樱在吵架之后这么迅速地做出这种类似于求和服软的举动大概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他顺着她手的力道俯身,最后干脆蹲了下来,把视线维持在和床差不多平齐的位置,轻声问道:“什么事?” “等你们吃完饭,”降谷樱把头从被窝里探出一点,露出一只眼睛,“就回家好好休息吧,留一个人在这里就够了。” “那我留下吧,让hiro和高明哥先回家休息。”降谷零不假思索地点头。 降谷樱皱眉:“我觉得你才是最需要休息的那个。” “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清楚,”降谷零伸手揉了揉降谷樱的头发,“用不着你这么操心。” “我才懒得操心你。”降谷樱拍掉他的手,迅速缩回了被窝里。 等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离开病房,并关上了门。降谷樱在被窝里咬牙切齿地想,哥哥是笨蛋,信誓旦旦地说什么自己清楚,根本就是完全不清楚! 降谷樱能感觉到他浑身上下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疲惫,仿佛下一秒就会栽倒下去昏睡不起。 还有,她明明一直在努力自救,一刻都没有想过要放弃生命,做事前也认真想过后果,哥哥根本是在冤枉她! 但是,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降谷零对她的深切担忧和爱,她为此而跟他置气怎么看都多少显得有点不识好歹了…… 周遭的环境让她足够安心,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而门口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即将返回的哥哥,刚才往窗外看了一眼,楼层很高,应该不会有人从医院的外墙爬上来。她这么想着,很快困倦就真的重新上涌,迷迷糊糊地把她拽入了比单纯闭上眼更沉更深的黑暗。 诸伏高明拎着饭盒回来的时候,看见两个少年在病房外徘徊的模样,顿时就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居然还是被赶出来了吗?” “所以哥哥你果然是早就看出来了吗?”诸伏景光瞪大了眼睛谴责道,“你把我当灭火器吗?” 诸伏高明干脆地点点头,气定神闲道:“零君的目光总是忍不住往小樱的手上飘挺明显的,而且那个烫伤确实也不自然。但没有把你当灭火器,最多是缓冲带吧。” “他们俩吵起来,我估计你只会站中间。” ……被,被说中了。诸伏景光无奈地想道,大概没有人比他更懂有一个料事如神的哥哥是什么体验。 * “里面有张陪护床,吃完午饭歇几分钟你们俩就先去睡一觉。”诸伏高明放下筷子后跟他们俩说道。 “不——”降谷零不假思索地开口准备拒绝。 诸伏高明看向降谷零的眼睛里蕴藏着属于父兄的威严和关心,声音温和却不失强硬:“你需要休息,零。” 降谷零眨了眨眼,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听见有人这么叫他了,就像一个真正血脉相连的家人那样,他一时甚至没反应过来。 “你们俩还是小孩子,缺乏睡眠会长不高的。” 这个理由听得降谷零忍不住撇撇嘴:“哪有15岁的小孩子啊。” “总之,好好休息,一会儿还等你们起来换我呢。”诸伏高明不由分说地做了安排。 “那我不用睡床,”降谷零也没有再拒绝,只是努力为自己争取了一下,“我趴在sakura的床边睡一会儿就好,不然我怕是没办法安心睡着。” 诸伏高明看起来有些头疼和无奈,但还是纵容地点了点头:“好吧。” 降谷零吃完饭迫不及待地走进病房的时候,诸伏景光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然后像是闲聊似的开口问旁边的诸伏高明:“你在想什么,哥哥?” “我在想,等毕业工作之后,要尽快攒够钱买一辆自己的车,这样有紧急的事件的时候就会比较方便。” 诸伏景光眨了眨跟自家兄长如出一辙的眼睛,有些掩饰不住的惊讶。 诸伏高明轻笑,脸上的神情温和:“景光,你似乎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怎么会总是在思考什么严肃的问题。” 诸伏景光也说不清,可能是因为虽然很多年没有一起生活了,记忆中诸伏高明的固有印象总是过于冷静可靠。 诸伏景光同样勾起嘴角,眼里露出清浅的笑意:“那等我工作了,哥哥的旧车也差不多该淘汰了,我到时候给你换一辆。” “好,”诸伏高明摸了摸他的头答应,然后问了他一个同样的问题,“那你在想什么呢,景光?” 诸伏景光脸上的笑容淡了,抿紧了唇默然不语,诸伏高明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在自责吧。” “景光,这不是你的错。”诸伏高明握起他的手说道。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我……” “我知道一时间大概很难改变你惯有的思维方式,但你要知道,sakura真心地把你当哥哥。她把你看得很重要,你为她的事而内疚自责,只会让她也跟着难受。” “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无济于事的自责,而是吸取教训,以后更好地保护照顾好她。” 诸伏景光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重新露出笑意,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像是承诺一般地说道:“嗯,我知道了,我会的。” “快去休息吧,等你起来和我换岗。零那边,还是让他多休息一会儿。” 诸伏景光乖巧地点点头,站起来走开两步之后飞快地跑回来俯身轻轻地拥抱了诸伏高明一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进了病房。 他进门的时候,降谷零正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看着降谷樱因为前面闷在被窝里被捂得红扑扑的脸发呆,他轻声叫了他一句:“zero?” “嗯?我没事,我这就休息了。”降谷零被唤回神,用气音回答道,低头给降谷樱掖了把被角,握着妹妹的手趴在了病床边上。 * 降谷樱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有一只手正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这双手她熟悉极了,最开始的时候下个楼梯都要小心地牵着她抱着她,后来出门也总是拉着她的手很少放开,逐渐独立了总还是会在背后承托着她。 她熟悉这双手掌心的纹路,熟悉这双手带来的温度,也知道上面留下的每一道疤是哪一次打架留下的战利品,闭着眼睛都能清晰地描摹出它的模样。 哦,这话说得好像哥哥只会惹事了。 其实刚学做饭那会儿也有不小心切到手或者被飞溅的油烫着的伤口,只是降谷零并不是疤痕体质,不太深的伤口通常过一段时间就不会留下痕迹。 被窝里交握的手染上了两个人的体温,一时分不清谁的手要更温暖一点。降谷零的手总是很暖和的,东京的冬天温度不算太低,但手脚冰凉的降谷樱依旧很羡慕这种简直像是自带保暖的体质。而降谷零就会在她的可怜巴巴的眼神中自觉地充当暖手宝的角色,捂暖她的手。 降谷樱天马行空地想着杂七杂八的事,丝毫没敢动,知道一旦自己动了握着自己的手的人大概就会被惊醒。 而降谷零现在太需要休息了,以他这个肤色都能透出来的黑眼圈来看,降谷樱都不知道他这几天到底有没有睡觉。 但正常人类,这么久不睡的话,应该是会崩溃的吧? 等到降谷零以这个别扭的姿势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太阳西斜的角度都已经非常明显了。 他清醒之后的第一反应是猛地抬起头确认了降谷樱依旧好好地躺在病床上,在降谷樱看着他眨了眨眼之后,他起身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椅子随着他的动作叽咯作响。 见他终于醒了,降谷樱条件反射地撒娇抱怨手麻,自然得仿佛她入睡前的一切争执都没有发生过。 “少来,”降谷零一边不假思索地反驳,一边口嫌体正直地伸手帮着按摩她的手腕和手臂,“我又没有枕着你的手睡着。” “sakura饿了吗?”诸伏景光凑近插了句嘴。 “好像有点。” “是保温饭盒,应该还是热乎的。”诸伏高明给她在病床上架了一张小桌子,打开了饭盒。 降谷零看在她手上的伤的份上想要喂她,但被她严词拒绝了,说自己还可以换只手用勺子,并坚决地表示如果他们要喂她的话她是说什么都不可能张嘴的。 21、第二十一章 “你说不是我妄自揣测的那样,那我想听听你细说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等到降谷樱悠然地吃完了饭,降谷零帮着打开一边的酸奶倒进了玻璃杯里。 降谷樱知道他这个说法是在委婉地道歉,思索了两秒说了实话:“确实,引燃炸弹这件事是我干的。” 没等降谷零发难,她抬眸问道:“但是,哥哥你觉得外守一家里为什么会有炸弹呢?” 降谷零之前没来得及冷静想过这个,但是听妹妹这么问了之后他想明白原因并不太费劲。 “我知道这样做是下下之选,因为我对炸弹根本就不了解,或许会造成无法预计的后果。但他的炸药本来就是准备用来带我和他一起走的,所以就算我不动手,等他有了足够的炸药,一样会动手。到那时候,我就没有丝毫生还的几率了。” “所以,当然是由我自己来选择时机。在我没办法得知外界消息,也不知道你们找到我的进展怎么样的情况下,我认为我选择的是当时最好的方案。” “至于这个,”降谷樱抬起下巴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针孔,艰难地说道,“这是意外。我提前注意过这个时间会有巡警经过附近,本来打算等着火之后找机会在窗口求救的,没想到对方会提前返回,并且给我来了一针。” 其实降谷樱已经在遭受了无妄之灾之后做到她所能做到的最好的了,找到线索,自救成功,甚至还在为了宽慰他们刻意隐瞒了头发和炸弹的事。 听着降谷樱描述,降谷零一想象就几乎要被惊涛骇浪般的心疼和后怕淹没窒息,下意识开口道歉的声音都有些荒腔走板:“对不起。” 降谷樱咬着酸奶的勺子歪着头看着他紫灰色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雾,含含糊糊地问道:“你不是要哭吧,哥哥?” “我才不会哭。”降谷零有些骄矜地抬了抬下巴,但眼里歉疚之意并没有消散,又直视着她的眼睛认认真真地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他没有因为心里翻涌交织的负面情绪而躲开降谷樱的视线,而是大大方方地盯着她,眸子里熠熠闪光,仿佛少看一眼都很吃亏。 降谷樱摆了摆手,一副丝毫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样子:“呐,没事的,我也没有怪你,虽然很凶地吼我,我知道你也是因为担心我嘛。” 她说完把手里顶上带着樱花的小勺子放回杯子里,金属制的勺子在玻璃上碰撞出清脆的响声。随即,她正色道:“但对于哥哥问的那个我要是出事了你怎么办的问题,我现在想正式地回答一下。” “哥哥,人类没有了水会活不下去,没有了空气会活不下去,没有了阳光也会活不下去……” 听到这里降谷零已经差不多猜到了她要说什么,简直急切地想要捂住她的嘴阻止她说出这种仿佛插满了fg的话,但手臂却重若千斤完全抬不起来。 “……但没有一个人,会因为离开另一个人而活不下去。” “这个父亲就是因为对女儿太过看重才会导致他精神错乱,”降谷樱说到这里,轻松地笑了一下才继续道,“说不定哪一天我也会出意外,到那时候你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当然,我也相信你能好好地活下去,毕竟,从来都是我在依赖你。” 降谷零看着妹妹云淡风轻的笑意,心想不是这样的。 他们从来都是共生的植株,降谷樱是他花园西隅那棵不可或缺的意大利柏树*。 如果失去她,他也会逐渐接受现实,不过是在她原本郁郁葱葱的位置多盖一层土,然后继续向上生长。 他是降谷零,他当然不会被这种事情给摧毁,但他也知道—— 如果真的有那个时刻,自己至少一半的世界会无情地碎裂坍塌。 晴空自此无声坠入黑暗。 长夜漫漫,难见天光。 “这次之后,等你养好身体,我会每天押着你去锻炼的,别、想、跑、掉!”但那些都是降谷零不可能说出口的话,最后他说的只是这么一句,并且一字一顿地强调道。 以往每周能拽着降谷樱出门两次他都要说一句谢天谢地,要是哪周降谷樱愿意出门锻炼三次他第二天得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 当然这其中也有降谷零的锅,他要是下定决心降谷樱也拗不过他,只是他从来都是不太舍得逼她做什么不想做的事的。所以除了每周两次他觉得必要的锻炼之外,大多数时候都以“叫上她一起锻炼好麻烦,跑得那么慢,还得我专心盯着,我连一滴汗都没流,根本起不到锻炼的效果”为借口,放弃带浑身上下都写着抗拒的降谷樱一起出门。 看着降谷樱对自己投来求助的目光,诸伏景光在旁边笑得温和,轻声补充道:“要是哪天zero没空,我也会监督你的。” “我要去上大学了,我要住在宿舍,才不会天天回家!”被两个兄长连番打击的降谷樱气鼓鼓地说道。 “没事,我们愿意轮流跑你的学校,要实在没空就嘱咐高明哥来监督你,我想我拜托他的话他也会很乐意的。” “……?你们俩是什么品种的魔鬼?也太丧心病狂了吧。”降谷樱忍不住哀嚎道。 “话说早了,”降谷零抬手打了个响指,歪头看着她笑道,“还有必要的格斗防身术训练,我会给你安排上。” “学得慢也没关系,只要多练习几次就好了。反正你也清楚,对于你的笨手笨脚,我们俩是很有经验,也很有耐心的。” 降谷樱悲痛捂脸。 “怎么样?”诸伏高明适时地开口提醒了一句,“聊得差不多了吗?聊得差不多的话警方那边急着做笔录哦。” 降谷零忍不住皱了皱眉:“可是sakura的嗓子现在……” “不了,别耽误警方的工作进度吧,实在不行的话你们手机借我一下,我还可以打字。”降谷樱打断了降谷零的话并没忘记安抚他一句,然后抬头看向诸伏高明,“高明哥哥,需要我去哪里吗?” “这倒不用,我去跟他们说一声,他们会安排人过来病房做笔录的。” 诸伏高明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病房,降谷樱开口问了一句:“哥哥有没有觉得那个绑架我的外守大叔很眼熟?” 找到人之后就没再分神想过这件事的降谷零被她一提醒重新记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给降谷樱看自己手机上的视频文件:“是他吗?” 降谷樱点点头。 诸伏景光在旁边听着,如果两个人都这么觉得,那就应该不是错觉,他们,至少他们兄妹俩,是应该真的见过对方才对。 “我从第一天就觉得他眼熟,但一直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刚刚睡着的时候,也许是因为终于离开了神经紧绷的环境,大脑也放松了,所以我忽然梦到了。米花町有一家外守洗衣店,就是他开的。” 降谷樱说完之后,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纷纷也记起了这家店,但因为他们以前洗衣服都是自己在家洗的,所以从来没有光临过那家店。 而且店铺开的地方比较偏僻,平时上学出游基本都不会经过,他们只有在特意去某家降谷樱比较偏爱的点心铺的时候才会经过。 但只有他们俩做的各式点心降谷樱会撒娇卖乖让他们多做两份,除此之外她吃零食一向克制,所以也去得很少。相比降谷零,诸伏景光带她去的时候就更少,他回忆起来自己好像确实没见过店主。 “所以他不仅跟着我来了东京,还一直在我身边吗。”诸伏景光喃喃道,感觉一阵如同附骨之疽般的寒意从脚底一直蹿到了天灵盖,让他几乎要忍不住打个冷颤。 就在这时候,一男一女两位警察跟诸伏高明一起回来了,降谷樱开始接受询问做笔录。 * “我没事了,我觉得我可以出院了。”入院两天之后的降谷樱一边喝着诸伏景光特意煮的清肺的百合雪梨汤一边说道。 “当初打赌的时候,你说过会答应我一件事的。”诸伏景光开口道,“我现在就要求你在医院里好好休息。” 降谷樱看了诸伏景光一眼,故意捂着自己的脑袋倒了下去:“哎哟,头好疼,hiro哥哥说的是什么事,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诸伏景光有些哭笑不得地伸手把她扶起来,为她按揉太阳穴和额角,但同时义正词严地告诉她:“不许耍赖!” “你们打了个什么赌?我怎么不知道?”唯一状况外的降谷零问道。 面对着被打赌对象的追问果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诸伏景光和降谷樱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飘散开来。降谷樱垂下眸子,仿佛对医院被子上的简单条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诸伏景光转头看向窗外,似乎忽然被窗口的大树上的鸟鸣声吸引了视线。 “在医院好好休养,”降谷零面对着明显心虚的两个人,猜到他们俩说的打赌大概跟自己有关,倒也没有穷追不舍,只是对降谷樱说道,“过两天带你去泡温泉。” “至于计划表上写的其他地方的话,下个假期再带你过来,反正轻井泽之类的地方旅游攻略上本来写的也是夏天来玩更适合。希望到时候你的滑雪技术不需要再次从‘认识滑雪板’开始教起。” * 从外面走进温泉酒店就感觉温度比外面暖和了一截,这可能是因为少了凛冽的寒风,但呼吸间感觉到的湿润的空气还有肉眼可见的朦胧白雾就一定因为酒店里温泉的影响了。 “为了这次温泉之旅,我可是特意学了新的扎头发方法。”降谷樱在温泉汤池外一脸苦恼地折腾头发的时候,降谷零露出一脸早有准备的得意。 得以开启这趟降谷零承诺的温泉之旅是因为降谷樱基本康复了,只剩还没有完全恢复清亮的嗓音昭示着她之前经历的那场灾难:“那就让你试试。” 降谷零从包里拿出梳子,笑着调侃道:“谢谢公主殿下给我机会。” 说着他低下头慢慢地把降谷樱的头发梳顺,灯光在他的脸上打下淡淡的阴影,依旧能看清他眸光里边温柔的笑意。 降谷零利落地给妹妹扎了个漂亮而且看起来就不容易散的丸子头,显得整个人元气又可爱。 降谷樱对着镜子晃了晃脑袋后瞪大了眼睛,转过身摸了摸降谷零的手,一副异常眼热的表情:“为什么哥哥什么都做得这么好,请问这么好用的手要到哪里去领?” 降谷零正准备说两句谦虚一下,一旁的诸伏景光就毫不客气地拆穿了他:“zero可不擅长这个,他学了好久的。” “hiro学了更久。”被拆台的降谷零毫不留情地回击道。 诸伏景光也不恼,笑眯眯地对降谷樱毛遂自荐道:“嗯,其实我手艺也不错,下次换我来吧。” 降谷零猛地转头看向诸伏景光:“……” #关于幼驯染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悄悄进化了还不带我这件事# 22、第二十二章 在几个人各自洗完了澡准备去泡温泉之前,降谷零忽然拉住降谷樱,期期艾艾地问了一句:“要不我们去试试混汤?” 降谷樱以为自己听错了,差点掏掏耳朵让他再重复一遍。 降谷零在妹妹震惊的眼神中慢慢地脸红了,结结巴巴地补充道:“这、这是传统。” 降谷樱似笑非笑地问道:“那你准备让我怎么泡,全程捂着我的眼睛吗?” 虽然混汤里大部分女性会用轻薄的浴巾将自己裹起来,但很多男性可不会那么讲究,所以一起泡混汤这个想法,真实践起来到时候降谷零绝对比自家妹妹还要慌张和大惊失色地去捂住她的眼睛。 汤池里人来人往耳目众多,但降谷零还是对让降谷樱离开自己的视线这种事不太放心,所以提出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其实是否选择混汤降谷樱无所谓,无非是一些人体的器官结构和肌肉组织而已,但是心知肚明这是自家哥哥的ptsd在作祟的她却非要把这件事纠过来不可。就像她出院后这几天也三不两时就会对着镜子给自己扎上双马尾麻花辫,好整以暇地欣赏他们俩在脸色骤变之后的强装镇定,但是次数多了,他们俩慢慢地就习惯了。最后她甚至要求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亲自动手再给她扎了一次这个发型。 降谷樱知道这招肯定有效,ptsd什么的,用新的记忆覆盖就好了,习惯了就能脱敏了。 于是她这会儿也坚决道:“我拒绝,这是陋习!” “那好吧,不可以泡太久,会晕。”降谷零拽住降谷樱的手腕嘱咐道,想了想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向降谷樱伸出了手,“手机给我。” 降谷樱把自己的新手机递给他。 上一个手机是降谷樱拿着参加国际生物奥赛的奖金给三个人一起买的,大概是不知道被藏在哪儿然后葬身在火海里了,才用了不到半年,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她还觉得有点可惜。 结果知道这件事的诸伏高明转头给她买了个新手机。 她看着降谷零在她的手机上定了个闹钟:“等闹钟响了之后差不多就该出来啦,到时候我们休息区见。” 女汤里人不少,不同年纪的女性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聊天、拍照,时不时有笑声响起。 降谷樱下水之后,随便找了个没人待着的角落静静地扶在温泉汤池边上闭目养神,略高于体温的温泉水在周身缓慢流淌,让她感觉一阵舒适熨帖。 但没等她安静几分钟,身旁就有个声音响了起来:“你好,我叫上杉千裕。你这头发扎得真好,可以教教我吗?” 降谷樱睁开眼看着眼前面熟的女孩子,马上记起对方刚刚在大厅里有意无意往他们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现在对方又特意过来搭话,心思几乎昭然若揭。 她心里感叹着自己这妹妹特权也才享受了没几次,马上就有人觊觎上了,但她也不太介意,微笑着摇摇头:“不好意思,我不会呢,是我哥哥帮忙扎的。” 对方果然不太在意她,甚至都没注意到她并没有礼尚往来地报上名字这一点:“你哥哥好温柔啊,还会这么细心地帮你扎好头发。” 降谷樱短促地轻笑一下,不置可否道:“是吧。” 东拉西扯了一会儿,降谷零给她定的闹钟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抬手伸了个懒腰,关上闹铃,然后就和身边的人道了个别打算离开温泉。 上杉千裕慢慢红了脸,拉住她的手腕吞吞吐吐地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呀?” 降谷樱心想可算是等到正题了,对着女孩子温和地笑了笑婉拒:“抱歉,我并不清楚我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如果上杉姐姐想知道的话最好自己去问他。” 汤池是分开的,但休息区是公共的。看见降谷樱好好地裹着浴袍安然无恙地朝他们走过来,时不时往女汤的方向望去的降谷零终于松了一口气。 休息区的明黄色灯光给人一种暖融融的,降谷樱远远看到几位穿着深色浴袍的兄长坐在一起。三个各有风格的池面,尤其是降谷零的金发在灯光下特别耀眼,抬手撩头发的时候仿佛一簇流动的金光从他的指缝中滑过。 仅仅是她走过去的这几秒钟,她就已经发现了不下四五个年轻女性的目光仿佛不经意似的落在了他们这一桌,在某个哥哥脸上略微停留了两秒。 她点点头,长成这样的猪,有白菜主动上门也很正常。 见到他们之后降谷樱问了一句他们有没有什么想喝的,在得到了都可以的答案之后,大步向休息区的柜台走去。 过了一会儿,降谷樱洋洋得意地捧过来一壶酒,在降谷零凌厉的目光中解释道:“店主姐姐说这是她们自己家酿的果酒,度数很低,口感也跟果汁差不多,小孩子也可以喝。” “那也不行,酒就是酒,”降谷零铁面无私地拒绝,并转向一边的诸伏景光强调道,“hiro你也不行。” 说完,他冷着脸向降谷樱伸出手。 降谷樱在目光胁迫下瘪了瘪嘴,把酒壶交到了降谷零手里。 诸伏高明看着他们的互动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有零看着你们俩,我倒是省心了。” “高明哥喝吗?”降谷零没忘记问一句。 诸伏高明摇摇头,他到可以喝酒的年纪都已经一年多了,早就过了对酒满是好奇心和新鲜感的日子。相比麻痹神经的酒,他更喜欢让人心静的茶。 降谷零把酒送回了柜台,没多久走回来往降谷樱唇边递了颗果子,带来一阵沁凉:“果酒不能让你喝,但你可以尝尝原材料。” 降谷樱不客气地张嘴咬住之后,降谷零把一小篮洗干净还带着水珠看着就诱人的果子放在了桌上,又递给降谷樱一罐冰牛奶:“喝这个吧。” “谢谢哥哥。” 降谷零微微点头,又转身走开另外捧了几罐冰镇的牛奶、果汁还有碳酸饮料回来。 很快所有人都齐齐地捧上了自己选的饮料围坐在桌边,降谷樱咔嚓咔嚓地吃完了手里果子,降谷零适时把桌上的毛巾递给她。 她慢悠悠地擦完了手,打开牛奶罐上的拉环,随口道:“刚刚被搭讪了。” 搭讪这个词的指向性很明显,几个哥哥头上几乎是立刻齐刷刷地冒出问号,降谷樱离开他们视线的时间不就只有泡温泉那会儿吗? 降谷零没忍住坐得更直了一些,一脸的匪夷所思:“……在女汤?” “嗯,不过不是为了我,那个姐姐是过来问零哥的,说感觉零哥很温柔,问我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我说不清楚,”降谷樱看向降谷零提醒道,“说不定那个姐姐后面会来接触你。” “哈?”降谷零愈发觉得离谱,“什么时候站在hiro身边,我居然都能得到‘温柔’的评价啦?” 诸伏景光倒是不意外:“只要你看着sakura。” 降谷兄妹异口同声地否认道:“哪有?!” “sakura是真的觉得没有吗?”诸伏景光对这对兄妹如出一辙的傲娇和口是心非有点无奈,意味深长地看了降谷樱一眼问道。 “好啦,偶尔、偶尔哥哥确实很温柔。” 诸伏景光给了降谷零一个“你看”的眼神,降谷零没说话,但是低下了头,耳尖都慢慢红了起来。 “这种特质还真是讨人欢迎呢,”降谷樱用懒洋洋地语调说道,“零哥也喜欢温柔的大姐姐,也许还会对金发碧眼有偏好。” 猝不及防被抖落秘密的降谷零顿时什么感动都没了,这个小混蛋。 “都说了只是感激而已。” “哦?所以是有特定的人吗?”诸伏高明听着降谷零这个说法了然地问道。 “我可什么都没有说哦。”降谷樱无辜地眨眨眼转移了话题,“hiro哥哥和高明哥哥呢,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没什么固定的标准,什么样的女孩子都很好,”诸伏景光摇摇头说道,“可能要遇到喜欢的时候才知道吧。” “我的想法和景光一样,不过可能性格和我互补的会更好一点。” “啊——确实,如果高明哥哥的女朋友和你的性格相似的话,我已经能想象到你们的相处有多么相敬如宾了,说不定对对方说得最多的话是请、多谢、抱歉。不过某种程度上其实也不错,总比同室操戈的好。” 诸伏高明忍不住笑:“说得太夸张了。” “那sakura呢?”诸伏景光问道,“sakura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剩下两个人也齐齐看了过来,一副从现在就要开始为妹夫做把关的紧张模样。 降谷樱托着腮想了一会儿,晃了晃手里的牛奶罐:“我?我好像对人类没有兴趣呢。” 降谷零无语:“不要随便做出这种妖魔化的发言啊!” “好吧,那我喜欢长成柏原崇那样的。” “呵。”降谷零冷笑一声。 诸伏景光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意外之色:“好像没听你说过。” “都说了对人类没有兴趣了。”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诸伏景光想起来这个话题的开端:“所以zero要是真的遇到了那位小姐打算怎么办?” 降谷零毫不犹豫道:“婉拒吧,我现在可没有谈恋爱的打算,而且还是在旅行途中。” 四个人在休息区坐着闲聊了有一两个小时,然后又回到汤池里泡了一次,就商议着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降谷樱在屋里坐了一会儿,感觉有点闷,信步出了门走到院子里,带着新雪味道的空气马上扑面而来,从鼻尖到肺里似乎都感受到了这阵凉意。有细碎的晶莹从天空中飘落,她低头看着落在袖子上的形状各异的雪花。 没过几分钟降谷零就找了过来,皱着眉拉住正在发呆的她的手:“别乱跑,你不冷吗?” “有哥哥在就不冷了啊。”降谷樱立刻伸手回握住降谷零的手,讨好地笑道。 “那也不行,你的身体还没好全呢。”降谷零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给降谷樱仔仔细细地系上,然后拽着人一起进屋。 “好麻烦。”看着进屋之后袖子上留存的雪花迅速变成了晶莹的小水滴然后没入衣料,降谷樱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小声抱怨道。 降谷零当然听见了:“知道的话就下次注意安全,别再进医院了。” “嗨——”降谷樱拖长了音回答道。 好啰嗦的哥哥。 但每句话里都藏着细致的温柔。 大概是她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收获的奖励。 23、第二十三章 东都大学开学了。 降谷樱在家门口跟两个兄长强调道:“我自己去报到就行了,而且你们不是还让高明哥哥来校门口接我了吗?” “你确定吗?这可是两只行李箱再加一个包。” 说到这个降谷樱又觉得头疼,开学前几天两个哥哥帮着她整理行李的时候,她都快要怀疑自己不是去上学而是搬家了或者出嫁了,而且得是一年也难得回来一趟的那种。 可是事实上她很可能每周末都会回家啊! 降谷樱不客气地伸手把降谷零端端正正系好的领带攥在手心里把他拉近:“所以你们两位dk打算刚开学就逃课送我去上学?” “没有逃课,”降谷零正色道,“我和hiro请假了,担任老师批准了。” 降谷樱额头落下几条黑线:“这是重点吗?” 降谷零从她手里把自己的领带解救出来,低头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被抓得皱皱巴巴的领带,开玩笑道:“这才是真的需要解释的事情了。” 这句话一出口,降谷樱和诸伏景光都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前者更是立刻出言道:“你是哪里来的鬼怪?快把我的零哥还给我!” 降谷零翻了个白眼:“被我吃掉了,现在只有我,你爱要不要。” “好了,再不出发高明哥就该等急了,”降谷樱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不过你们真的要送吗,我自己真的可以!” “知道你可以,”诸伏景光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但你让zero尽一下家长的义务吧。孩子过分懂事,当家长的真的会毫无成就感。” “可那是过分,一个大学生自己去学校报到怎么也不应该算在过分懂事的范畴吧?东都大学离家这么近,我又不是去国外留学。” 诸伏景光笑着问道:“sakura是不是忘了在这个大学生前面加个修饰词啊?是一个十岁的大学生。” “啊对,我也想加个修饰词,”降谷零立马借口道,“还是一个不久前刚因为被绑架而住院的大学生。” 降谷樱幽幽地看着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自家哥哥,叹了口气:“算了,你们想送就送吧,反正现在——” 她说到这低头看了眼时间:“你们俩去上课也迟到了。”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人提着一只行李箱带着降谷樱一起乘电车来到东都大学。 校门口熙熙攘攘都是来报到的学生和来送行的父母,也有不少高年级的学长学姐在迎接新生。 他们三个人来到学校门口远远地就看见诸伏高明按照约定在校门口等着了。 “高明哥哥!”降谷樱伸手向他招了招手,诸伏高明看见他们之后笑了起来,大步向他们走了过来。 “哥哥,sakura就拜托你照顾一下了。” 诸伏高明点点头应好,接过诸伏景光手里的行李箱,又向降谷零伸出手。 “麻烦高明哥了。”降谷零把手里的行李箱给了诸伏高明之后道谢。 降谷零看向降谷樱的紫灰色的眸子有点不舍和忧虑,低头认真地嘱咐她:“照顾好自己。” “放心啦哥哥,”降谷樱上前两步给了降谷零一个大大的拥抱,甜甜地笑道,“周末见。” 告别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让他们赶紧去上学之后,降谷樱转身偷偷地嘀咕了一句:“都要被哥哥们养废了,现在小学生都自己上下学了。” 诸伏高明听见了,不由莞尔。 “高明哥哥我自己拖一个行李箱吧,你这样也不太方便。” 这两个行李箱下的万向轮都不算滞涩,拉动起来不需要太费力,诸伏高明想着就同意了让降谷樱自己来提小一些的那个行李箱。 他来校门口接人之前已经提前了解清楚了不同专业报道点的排布,这会儿熟门熟路地带着降谷樱去进行报道,拿到自己的分班表和寝室号,然后把她送到了宿舍门口。 “sakura先整理东西,整理完给我打电话,我带你去食堂吃饭。” “好呀,谢谢高明哥哥,中午见。” 诸伏高明走后,降谷樱推开宿舍门,里面的人瞧见她的第一眼,眼睛都亮了起来:“sakura酱好久不见!” “你的宿舍好像不在这。”降谷樱冷静地回忆地自己匆匆瞥见一眼的室友名单道。 “被发现了!”女孩子对她眨了眨眼,“我是专门过来等你的。” * 降谷樱对大学生活适应得很快,松散的课程安排她有了更多自由的时间可以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年纪小导致同学都很照顾她,导师的喜爱也在天赋加持下来得不费吹灰之力,除了几个哥哥铁了心地每天押着她去锻炼之外似乎没什么不顺心的事。 看着每次见面时降谷樱看起来心情都很不错的模样,降谷零渐渐放下了心。 虽然说要是降谷樱没有变化也不尽然,某个周末降谷樱回房间刚把书包放下,就马不停蹄地把降谷零特意放在她房间窗台上的金木犀花枝的花瓶给拎了出来。 降谷零跟拿着花瓶的她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恍然大悟般地说道:“我放的,不用谢。” “谢谢哥哥,但我不要。”降谷樱在家里转了两圈,最后把花瓶放在了离她房间老远的一个角落。 降谷零看着她的这一系列举动,满心疑惑:“为什么呀?” “香味太浓了,我受不了。”降谷樱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施施然地走回了房间。 徒留降谷零在客厅盯着插着金木犀花枝的花瓶发了一会儿呆,他并不觉得香味有多浓郁,放远了根本就闻不见。他是有听说过小孩子的感官会比大人要灵敏,可是降谷樱往年明明很喜欢啊,所以他才看见金木犀花一冒花骨朵就折了花枝回来,结果她现在不喜欢了? 24、第二十四章 直到过了大半年的这天,诸伏景光跟往常一样去降谷家写作业,比去买菜的降谷零先一步回到家的时候,发现降谷樱正半躺在沙发上,抬起手臂遮住眼睛。 他惊讶了两秒,没忍住确定了一下这天是周三而不是周五。 他走近两步,降谷樱的姿势和平时相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诸伏景光却明显感受到她身上浓重到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沉郁,似乎还有些伤心。 他伸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用温和的声音关切地问道:“发生什么了?” 降谷樱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眸子里的光这时候都仿佛黯淡了。她沉默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随后步入家门的降谷零也第一时间注意到降谷樱居然回来了,同时也发现了她不对劲的情绪。他以询问的目光看向诸伏景光,诸伏景光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清楚。 降谷樱在这天回家之后,接下来的一周都没有去上课,足不出户地待在家里,几乎都不怎么离开房间,问及怎么了总是告诉他们有点累想要休息几天。 就连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使出浑身解数做的美食,她也总是兴致缺缺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而且不论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怎么威逼利诱、旁敲侧击都没得到她突然这么消沉的答案。 急得不行的两人直接约了诸伏高明见面问这件事。 * “嗯,我好像是知道一点。”对着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有些焦灼的神情,诸伏高明点了点头。 “所以是发生了什么?” “她们班里有个女孩子,好像叫做浅川明沙,去世了,她是sakura的好朋友。我去找sakura的时候撞见过几次她们俩待在一起,是一个看起来就很活泼开朗的女孩子。” “发生了什么,出意外了吗?” “浅川小姐因为学业的原因很忙碌,她的男朋友觉得她总是推脱和他的约会,误会她爱上了别人。他太过爱她觉得无法接受于是动手杀了她,觉得这样浅川小姐就永远属于他了。”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沉默了,这个理由说出来,他们也都有些无法接受,这是什么偏执扭曲的爱意啊! 但以他们对降谷樱的了解,她不是不能接受现实的人。如果她觉得气愤不甘,她大概会想办法影响舆论,影响警方的判断,让对方受到更严重的惩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漫无目的的消沉。 所以,藏在底下的原因是什么呢? “凶手怎么样了?”降谷零追问道。 “留下遗书殉情了,但sakura坚决认为是畏罪自杀。” “sakura的情况是很严重吗?”看着他们俩齐齐沉默的模样,诸伏高明忍不住蹙眉担忧地问道,“我以为她只是想在家里休息调整两天。” “好像是挺严重的,”降谷零点点头,担忧又烦恼,“她最近看起来整天都恍恍惚惚的,连思绪都不知道晃悠到了哪里。” “倒是我这个兄长失职了。要不找专业的心理医生干涉一下吧,毕竟她年纪还小,接受不了这种生离死别也正常。” “sakura她一向活得很通透,不像是接受不了朋友的离开的人,”诸伏景光在他们俩交流的时候一直在思索没有说话,这时候才艰难地开口道,“哥哥,那位浅川小姐,她拒绝约会的时间不会都是在陪sakura吧?” 如果是这样,降谷樱有可能会钻牛角尖地觉得都是自己的错。 诸伏高明的神情缓缓地凝重起来,明显也是觉得诸伏景光的猜测很可能是真相:“我不知道。” “浅川明沙,”降谷零慢慢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我想起来了!去年sakura参加的那个国际生物奥赛,我后面看过获奖名单,她就是那个去年在机场跟sakura说再见的女孩子!我记得sakura说过她水平不错,也拿奖了的话。” 得到额外的信息后,诸伏景光开口说的下一句话更加令人震惊:“那么,她男朋友的误会,会不会不是误会,他是真切地产生了这种感觉呢?” 听懂了他在说什么的降谷零瞪大了眼睛:“sakura才十岁。” “天才之间的惺惺相惜和精神共鸣可能跟年龄、性别这些外在条件都没有关系,”诸伏景光解释道,“只是因为她们有着可以相互理解的灵魂。那位浅川小姐,明显也是个十分杰出的女性,才能让sakura愿意松口说认可。” “如果那位浅川小姐对sakura来说不止是刚认识不久的友人的话……”诸伏景光没说完,但他的未竟之意大家都懂了。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要想知道答案,大概只能去问sakura,她也是这件事里我们仅剩的能询问的当事人了。” 降谷零觉得有些头痛,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她要是愿意开口我们就会尝试对症下药,而不是病急乱投医了。” 降谷樱铁了心做一个开口紧闭的蚌壳,在不知道怎么让她主动张开的情况下,他们也绝对不可能从外部打碎她。 “让你们投了我这个庸医真是抱歉。”诸伏高明开了一句玩笑宽慰他们俩,并表示,“我会尽快再跟相关同学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降谷零看着诸伏高明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不知道该不该笑,最后只是诚恳地说了一句:“没有没有,高明哥的信息还是给了我们很多提示和帮助的,多谢高明哥。” 吃晚饭的时候,降谷零看着一副精力不济浑身上下都透出疲惫的模样坐在餐桌边上的降谷樱:“sakura,感觉你最近总是在沉思,是在想什么呀?” 他开口问的时候本来没抱希望,但是听到询问的降谷樱居然停下手里的筷子,懒懒地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再搪塞表示自己只是有点累,而是回答了他:“世界的真实性,生命的意义还有超能力的存在什么的。” 但答案依旧一听就感觉是在敷衍,降谷零有些无语,准备掐灭话头的时候诸伏景光在一边多问了一句:“思考出结果了吗?” “目前还没有,”她摇了摇头,扎着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晃动了两下,“虽然我似乎找到了合适的切入口,但这个命题好像还是太大了,仅有的线索数量太少,相互之间的关联性不够紧密,难以得出有效的结论。最重要的是,案例过于特殊化,目前没有对照组。”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神色慢慢地认真起来,这么听起来,降谷樱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敷衍他们。 “之前并不是刻意要瞒着,只是在没思考出结果之前不打算误导你们。这个思考题我打算暂时搁置了,”降谷樱解释道,“明天再休息一天,后天早上我就回去上课。” “那那位浅川小姐呢?” “啊,你们知道了啊,”降谷樱垂眸喝了口汤,并不太意外,“是今天出去找高明哥哥了吗。” 一个说成肯定句的疑问句,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知道她这个意思也就是没要他们给出答案。 “我会记住她的。” “她选的课题,导师那边说不行,需要漫长的时间投入,艰难的实验过程,还很难申请到足够的科研资金,重点是最后很可能没有结果。” “我倒觉得可以试试。” 降谷樱的声音轻描淡写,又掷地有声。 25、第二十五章 桌上的菜还没上齐,角落的餐桌突然响起一声尖叫:“啊——”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条件反射似的起身,毫不犹豫地向那桌走过去,询问发生了什么。降谷樱下意识地伸手都没能拽住他们。 啊啊——好热心。降谷樱看着两个哥哥的第一反应,在心里无奈地感叹了一句,然后也跟着起身向那张餐桌的方向走了过去。 在得知有人死了之后,降谷零毫不犹豫地打电话报了警,而诸伏景光忙着安抚和死者同一桌用餐的顾客,并观察他们在警察来之前的所有可疑举动。 搜查一课的警察来得很快,确认了死者的死因是被毒杀,而嫌疑人也在同桌吃饭的人互相攀扯指证后以及翻看监控没有其他人靠近后迅速被锁定,但是所有警察以及站得近的围观群众听完几人的血泪控诉表情都不是很好。 同桌三个人,一个是跟死者有感情纠葛一直以来被他频繁打压pua有过自残自杀行为,终于清醒想要脱离控制的女友和井小姐,一个是家境贫寒但成绩很好却因为被死者依靠关系占据了名额而没有拿到奖学金,导致他错过了继续深造的机会的曾经的同学木村先生,还有一个是被死者拿捏了把柄,一次又一次地被强迫去做自己并不想做甚至有些涉及灰色地区的事情的同事新园先生。 简而言之,死者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人渣,从某个程度上说很有取死之道。 “这人真不记仇。”降谷樱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耳尖的降谷零默默转头,看向语出惊人的自家妹妹,怀疑她的三观和自己的五官,至少是耳朵,肯定有一个出了问题。 如果确实有一个的话,他还是希望是后者。 “作恶多端导致根本不记得自己跟哪些人结了仇,这何尝不是一种不记仇。”降谷樱眨了眨眼轻声解释道。 心这么大,出来吃饭带了一桌仇人。 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么严肃的时候,”降谷零努力绷紧了脸,避免自己不合时宜地笑出来,“不许抖机灵。” 凶手的作案手法并不算高明,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也跟警察提供了他们发现的线索,警方很快破获了案件。 “反正我不杀了他,我这辈子也会被他毁掉。”同事新园先生在确凿的证据指控下认了罪,但他被警方带走前并没有忏悔,而是冷笑着丢下了这么一句。 与此同时,降谷樱注意到了和井小姐和木村先生眼里微不可察地透露出一些感激和庆幸。 降谷樱默默猜测,如果不是新园先生动手快,他们迟早也会下手报复。 凶手认罪被带走后,警方帮着收敛了死者的尸体,并把另外两位也带回去一同做笔录。 案件收尾,餐馆老板出面表示其他客人就可以自行选择继续用餐或者离开,继续用餐的话结账的时候餐费可以打折。 死者倒下的时候原本是趴伏在桌面上的,在警方收敛尸体自然要对他进行搬动。在看清死者的脸的瞬间,降谷樱愣住了。 她想起自己走进餐馆的时候,死者拿着手机边跟电话那头说着什么边往外走,两个人几乎擦肩而过,可是那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次遇到的是随机事件? 还是说那件事根本就没发生过,是她在知道结果后记忆出现了混乱? 她第一次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随即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冷静,盘算分析着,准备用最坏的情况来考虑这件事,一时没跟上周围人散开的步调。 降谷零旋即就发现妹妹没跟上来,他回头看到僵立在原地仿佛被吓呆了的降谷樱,急忙大步走回去,握住降谷樱的手把她往他们原本餐桌的方向带,同时轻声地问道:“抱歉抱歉,被吓到了吗?” 降谷樱摇摇头,对方是中毒而亡,死状并不算太惨烈。而她在此之前有过不少解剖经验,有些在福尔马林里泡过的肢体状态远比眼前这一幕要糟糕,她怎么也不至于被一个死人给吓到。 虽然她毫不犹豫地否认了,降谷零却没有忽略她在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眼底还没来得及完全压下的那一抹慌乱和不知所措。 笨蛋,明明就被吓到了,真是不坦诚。 但是这种程度,是不久前的事留下的ptsd吗? “还吃得下吗?”降谷零担忧地问道,“吃不下我们就先回家?” “当然没问题。”降谷樱笑了笑,从容地拿起了筷子。 降谷零却盯着她出神,想起前两天诸伏高明反馈给他们的信息。 在开学第一天,浅川明沙就在sakura的宿舍特意等着她来。 因为她们俩总在实验室里早出晚归,于是导师干脆给她们俩分配了实验室的钥匙。 sakura有时候做起实验来容易过分专注投入忘记时间,而浅川明沙就会拉着她一起去导师那边蹭饭。 去导师那边吃饭这件事其实实验室里所有人都被邀请过,但接受良好的似乎只有她们俩。因为她们导师的理念是如果做生物制药、药物研发这一类的研究,必须保持并锻炼感官尤其是嗅觉和味觉上的敏锐度,所以日常饮食清淡至大部分人都不能接受。 降谷零虽然嘴上一直嫌弃妹妹挑剔又娇气,但知道她其实性格很坚韧。降谷樱对于必须要吃的苦,或者能够带来更好结果的方法,不管多难她向来都能面不改色地接受。 “怎么了?”降谷樱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停下筷子问道。 “没事,”沉浸在思绪中的降谷零回过神来,“在学校也要好好吃饭,记得定好饭点的闹钟。” 降谷樱看着他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好哦。” 26、第二十六章 春季来临,樱花重新绽放,到处都是朦朦胧胧的粉白色,宛如一片片云彩飘飘悠悠地浮在树间。 眼看着又到一年毕业季,东都大学的离别氛围也开始浓重了起来,在校园各处都时不时有看见成双成对的情侣、三五成群的朋友或者整个社团和整个班级的同学在进行毕业留念,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和青春朝气。 降谷樱也和诸伏高明讨论了一下让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来东都大学一起拍毕业照留念的事。 两人寥寥几句就达成了共识,谈完之后降谷樱顺便关心了一下诸伏高明之后的打算:“高明哥哥毕业后打算去做什么?会去做律师吗?” 诸伏高明最近被问了不少相似的问题,此刻也一如既往地说出自己早就考虑好的答案:“不打算做律师,我准备参加国家公务员考试当警察。” “东大法学系的话,”警察这个职业稳定,收入和社会地位也都不错,同样是主流的选择之一,降谷樱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要考职业组,面试警察厅吗?” 诸伏高明摸了摸她的头,摇摇头道:“不,我打算回长野县当刑警。” 降谷樱的脸上一瞬间流露出了些讶色。 诸伏高明看着她的神情问道:“sakura也觉得我很奇怪吗?” 这个“也”就让降谷樱听出诸伏高明大概已经遭遇了不止一波劝说了,她思考了两秒钟:“当然不,这个选择可能不够常规,毕竟高明哥哥可是专业里第一名啊,要是考职业组面试肯定很加分。刚毕业的年纪,大部分人都想着大展宏图吧。但这不意味着选择另一条路的高明哥哥是怪人。” “人生从来都是旷野,不是轨道。*无论走哪条路都不算出格,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人生道路的权利。” 诸伏高明听完,看着她微笑起来,脸上是真切的轻松和愉悦:“是啊,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诸伏高明说得洒脱,降谷樱眼里却忍不住流露出一些忧色:“不过,高明哥哥作出这个选择是因为叔叔阿姨的事有心结吗?” 诸伏高明沉吟了一会儿点头:“是有这个原因,但并不是心结,愿意贡献自己的力量守护一方平安怎么都不应该说是心结吧。” “而且,我有个小学同学,毕业后也会考长野县警,零和景光上次来长野的时候还见过他。” 听诸伏高明这么说,降谷樱当然不至于傻到开口问她怎么没见过,估计就是她失踪那会儿来帮过忙:“是高明哥哥的幼驯染吗?那,帮我也谢谢那个哥哥。” 诸伏高明也不意外她能猜到,点头答应,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似乎勉强也能算?不过我们俩的相处模式跟景光和零完全不一样,我们俩从小就在什么事情上都喜欢争个高下。” 降谷樱了然:“但是在需要的时候又会为对方两肋插刀吧?不同的人性格和所处的环境不同,相互之间当然会有自己独特的相处模式,这本来就是很奇妙的事情。” “但是sakura似乎完全为自己杜绝了任何可能性?” 这句话说得突兀,降谷樱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似乎被吓了一跳。她试图找一个借口,但诸伏高明湛蓝的眸子平静地看着她,让她蓦地出现一种被完全看穿了的感觉,她思索着把还没说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 良久她含含糊糊地解释了一句:“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诸伏高明没有追问,只是把温暖的手放在了她的头顶,轻声嘱咐道:“需要帮忙的话,告诉我们。不管发生了什么,有我们在。” 降谷樱笑着点了点头:“好。” 诸伏高明接着礼尚往来地问了一句:“sakura呢,有想过毕业后要做什么?” “短时间应该毕不了业了,最近跟着导师做项目,她那边已经打算推荐我直博了。” “不愧是sakura啊,”诸伏高明温和地笑着夸了一句,“景光经常提到的天才妹妹。” “至于毕业之后,从事科研的可能性也很大。我对这方面还挺感兴趣的,天赋似乎也有一点,”降谷樱歪了歪头,“虽然这么说,但我还小啊,一切皆有可能。” 27、第二十七章 “你今天怎么了?”诸伏景光察觉到降谷零有些焦躁,晚饭后硬是拽着他去操场散步。 降谷零低头把脚边的一颗小石子踢远,然后继续往前走:“我今天去看sakura了你知道吧?” “当然。”降谷零去之前问过诸伏景光,不过他今天社团那边有事就没跟降谷零一起过去,听到这个他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怎么了,sakura出什么事了吗?” “她没事,但是,我去的时候居然看见有人给她递情书和送花!”降谷零想到这个就差点又跳起来,“怎么我只是偶尔去一次都能撞见这种事情,那平时得有多少人跟她示好啊!” 虽然但是,你去得也不是很“偶尔”吧,明明是“经常”啊。诸伏景光没忍住在心里吐槽道。 尤其是在他们俩也考上东都大学,三个人在同一个学校之后,降谷零难得有一天不跑去和妹妹见一面的。 诸伏景光转头温和地劝解道:“很正常吧,sakura长得好看加上属于天才的满身光环,你应该庆幸她从小跳级,不然小学就该有人给她递情书了。” “那个小子看见我之后,还跟我说什么‘告白先来后到,追求公平竞争,不要以为你也是金发就更有机会’。”降谷零跟诸伏景光重复他做出阻拦姿态的时候听到的这段话,他想起来就觉得好气又好笑。 诸伏景光也被逗笑了,追问道:“然后呢?” “我当时就被他气笑了,于是问了他一句,‘你信不信我问她晚上能不能跟我回家,她会点头答应’。那他当然表示不相信的,这可是他心里宛若高岭之花,对男性从不假以辞色的女神。” “他不相信我就演示给他看嘛,sakura点头说好的时候他脸都直接扭曲了,仿佛遭受了什么巨大的背叛,大概是觉得心里纯洁美好的幻象破灭了吧。” “zero你有够恶趣味的。”诸伏景光听得哭笑不得,“虽然sakura肯定不在意,但你这样会影响她的风评的吧。” “我才不是随便这么做的呢,我有把握的。能看得出来旁边陪着他来的朋友一定认识我,从他开口说先来后到的时候,对方就拼命给他使眼色,明显得就差拿着喇叭喊了,结果告白的那小子精准避开了对方的每一个暗示。”降谷零摊了摊手,一副他也是无可奈何的模样。 “果然他转身气冲冲地准备走的时候被旁边的人一把就摁住了,拖到一边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话。” “那小子大惊失色,跟我道了有五分钟歉,最后颤颤巍巍地问我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做我的妹夫。” “所以你是怎么回答他的呢?” “当然是别想了!”降谷零挥了挥自己的拳头,“我不揍他一顿都不错了,sakura才14岁啊混蛋!” “可是要是不熟人家也不知道她的确切年龄啊,只能听到高年级生叫她‘前辈’。”诸伏景光思忖道,“他们大概以为她只是长得显小,对于这样的萝莉脸学姐,喜欢的男孩子肯定很多。” “我知道,她从小就受欢迎啊,虽然上了大学之后性子越来越冷淡,但是脸越长越漂亮差不多弥补了这一点。” “倒也不用说弥补,又不是所有人都只喜欢元气甜妹。” “现在不是讨论哪个类型更受欢迎的时候吧hiro!”降谷零有些抓狂。 诸伏景光轻笑了一下:“嗯,好吧,那回归正题。我认为所有的青春都可以有美好的爱情经过。” “我不是不想让她谈恋爱,但我觉得这个年纪,也实在太小了吧。”降谷零想了想,又吞吞吐吐地补充道,“而且妹夫如果比我还年长,我恐怕不太能接受。” “14岁也不算太小,很多这个年纪的国中生都已经有过恋爱经验了,只是你带着哥哥滤镜永远把她当作小孩子而已。不如顺其自然相信sakura的眼光,能打动她的人,我想不会太差劲。” “你换个角度想,至少这些都是东大学生,也算是我们国家未来的栋梁,如果sakura跟他们谈恋爱,你总算不用担心她跟厨师私奔了。” “以我们俩的厨艺,一般的厨师也打动不了她吧?” “我只是开玩笑啊zero,”诸伏景光扶额,“不要真的这么认真地思考讨论这个问题啊!” * “我们学院最近有几个公费去美国交流学习的名额。”降谷樱在晚饭的餐桌上忽然开口说道。“导师说如果我想去的话,这个去美国交流学习的名额就给我。” 降谷零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想去吗?” 降谷樱看着他不像是高兴的样子,点了点头。 “也是,”降谷零了然地笑了笑,“不想去的话你就根本就不会跟我说。” “那边的顶尖医药学确实发展得比我们这边好,研究方向也不太一样,”降谷樱解释道,“出去学习一下有利于开拓眼界,结合两边的优势,对我找到自己的路应该会更有利。” “那就去吧,你想做的事情我们俩怎么会不同意。”诸伏景光说道。 “去多久?” “少则一年,多则两年。反正你们毕业之前我肯定会回来的,不会错过你们的大学毕业照。” “但重要的不止是毕业照,你还会错过两个一起过的新年,五六个本该一起过的生日,神田祭、月见节、红叶狩……” 生怕降谷零再继续数下去的降谷樱急忙打断他:“如果要这么说的话,其实每一天都很重要,都有不同的意义。” 降谷零故意装作没有听懂降谷樱话里有话:“是这样没错。” “所以哥哥是在劝我不要去吗?” “没有,”降谷零摇摇头,“hiro都说了,你想做的我们怎么会不同意。我不会劝你不要去,我最多希望你早点回来。另外,美国对枪支管理很宽松,大部分人都持枪,治安水平一般,枪击案不少见。所以,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一定要全须全尾安然无恙地回来。” “我们等你回家。” 闻言降谷樱的长睫不由自主地轻轻颤了颤,过了一会儿,她抬眸问道:“全须全尾?是指掉一根头发都不行吗?” 知道妹妹是在开玩笑,降谷零配合地郑重点头道:“掉一根头发都不行。” 降谷樱莞尔:“哥哥你这也太强人所难了。” 晚饭后,降谷樱给了导师一个肯定的回复,然后开始填写导师在告诉她这个消息之后提前给了她一份的申请表。 而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则开始搜索美国的留学攻略,帮着列一份降谷樱需要带过去的行李清单,力求实用又不会太多太重。 在降谷零不知道第多少次叹气后,诸伏景光伸手重重地抚平降谷零紧皱的眉头:“好了好了,人都还没走呢。” 降谷零捂住自己的额头,看向诸伏景光的目光有些控诉:“hiro。” “我心情也没多好,”诸伏景光指了指自己,“别火上浇油了哈。” “我就是有点后悔,”降谷零把头磕在冰凉的桌面上懊恼道,“早知道这样,不管她多么抗拒,都要拽着她学几个家常菜的。” “千金难买早知道,后悔也没用,不如想想怎么补救。” “我们给她写一份她爱吃的菜的菜谱吧。” “好,新手做饭最难掌握的就是‘适量’‘少许’这些的用量,我觉得我们最好把这些词语一概转换成精准的量。” * 降谷零担忧地问道:“这可是两年啊,sakura你真的不会把自己给饿死吗?” “不用担心,你们不是给我整理了菜谱吗?我可以用做实验的态度做饭,”降谷樱踮脚拍了拍两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如同竹子拔节般长高的兄长的肩膀,眨眨眼睛宽慰他们道,“我做实验可是很少失手的!” “好,有难度的话及时给我们打电话求助。”诸伏景光叮嘱道,“像zero刚学做饭那样给你救场我是救不了了,提示两句还是没问题的。” “厨房里其实还挺危险的,有刀有火的,能想到的注意事项我和hiro都给你备注好了。要是这样你还是出现什么意外炸了厨房的话,”降谷零说到这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好像也没什么办法,反正你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嗯,我保证!”降谷樱笑着点了点头,随即歪着头问道,“你们会想我吗?” 降谷零抢先道:“我才不会,你不在家我不知道能省多少心。” “当然会啊,”诸伏景光看了眼一脸别扭的降谷零,把温暖的掌心放在降谷樱的发顶,“想到你要去美国这么久,你还没走我们就已经想你了。zero就是不好意思说,他真的很担心你。” “我也会想你们的!”降谷樱笑吟吟地说完,满意地转身走向了安检口。 飞机在太平洋上空飞了将近十六个小时。 不算严重的颠簸也让降谷樱全程感觉很不舒服。在机舱里陷入黑暗,大部分人都进入沉眠的时候,她也没能进入梦乡,只能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终于捱到下飞机的时刻,降谷樱揉着突突跳动的额尖半眯着眼给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各发了一条消息报平安。 降谷零秒回:【飞机上没睡好吧,到了之后好好休息】 降谷樱收到回复怔愣了一下,一天一夜没睡觉的后遗症有点严重,灵魂仿佛悠悠飘离了身体,思维似乎都有些滞塞卡顿。她花了两秒才换算完了时差。 哥哥这是在干嘛呢,一直没睡等着她飞机落地后的消息吗? 降谷樱的心情有些复杂,她简直要无语凝噎:如果这样的话那至少她上飞机前叮嘱一句呀,万一她降落之后没有立刻发消息报平安怎么办。 降谷樱:【?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东京现在是凌晨1:57】 几乎是在降谷樱消息发过去的同时,降谷零新一条消息也发了过来:【睡了,晚安】 降谷樱决定不和这个睡遁的家伙一般见识,敲了两个字发过去之后把手机塞回口袋,沿着传送带找自己的行李箱。 来到学校给她分配的宿舍的降谷樱潦草地打扫了一番简单地铺了个床就开始补觉,这一补觉就直接睡到了晚上。她醒过来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结果在行李箱里发现了一件令她大惑不解的东西。 她咔嚓咔嚓给手里的鲨鱼头连体睡衣拍了两张照发给了降谷零,附带一句话:【?你们不是说整理的全都是实用又必要的东西吗?】 【我们觉得睡衣是必要的啊,hiro也投了赞成票】 但她的睡衣又不是只有一套,为什么要选这套幼稚又占地方的,明明去年深秋哥哥给他买了这套睡衣之后她都没怎么穿过。 这明显是两个哥哥的恶趣味吧? 她思索了两秒,发了条信息过去:【懂了,你是主犯,hiro哥哥是帮凶,犯罪动机是想看妹妹出丑】 【喂喂这样概括有点不太合适吧?而且我妹妹穿这件睡衣明明很可爱!】 但降谷樱没有再回复了,她忙着呢。 * 虽然在机场的时候说得信心满满,但在自己开火后第不知道多少次不是把菜烧焦就是没烧熟的时候,降谷樱终于深切地意识到,做菜有时候似乎还真的比做实验要难,比做实验还要难出成果。 至少对她来说。 哥哥们做菜到底是怎么掌握火候的,他们是会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魔法吗? 但美国的东西她实在是吃不惯,上次来两周就觉得食不下咽。两年,她绝对不可能天天吃那种高油高糖的食物。 不说其他的,刚来的第一天,美国的热可可就试图谋杀她。 她无奈之下准备打个越洋电话,但是瞥见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后又放了下来。有时差就是这点不方便,要是半夜三更的被她一个电话吵醒还不知道那两位会脑补出什么恐怖剧情呢。 她把菜谱往后翻了几页,记得hiro哥哥说过有不少简便快捷的菜,找找有没有不需要开火的。 前两天去商场采购的时候似乎看见了一款智能厨具,下次去商场看看到底都有哪些功能,降谷樱打定主意。 28、第二十八章 降谷樱跟几个同一个实验室的同学捧着笔记本电脑去图书馆修改论文。 她来到美国已经一年半了,手上这篇就是她的博士毕业论文,打算等通过毕业答辩就回国。 因为她的项目进展十分顺利,论文里讨论的新型药物实际上她已经研究出基本可以投入生产使用的样本了,无论是数据还是思路都很清晰。对她来说最难的部分其实是隐瞒掉最关键的看懂后可以将药物直接投产的信息来写出一篇令人信服的论文,具体删改哪些内容很是需要斟酌。 路上,他们和一个被几个黑衣保镖围在中间神色冷漠的茶发少女擦肩而过。这种组合在校园里很少见,而且被围在中间的少女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样子。 降谷樱莫名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但周围的同学都纷纷加快了步伐,还没等她再细看两眼就走远了,为了不掉队她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等她走近,就听见几个同学在小声议论:“不知道哪个家族的天才大小姐,才十岁就送过来了,还跟着一群保镖。” 哦,原来真的才十岁。 “不管是哪个家族,在校园里这样,也太夸张了吧。” “是啊,人家王室成员在这边念书不也大部分时候都跟普通学生一样。” “而且这几个保镖看着好吓人。” 是的,那几个人身上似乎都有股真切的杀气,手上有很大概率沾过血。 降谷樱笑着打趣道:“可能有特殊情况吧,比如家族仇人比较多什么的。” “哈哈哈哈或许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据说那个女孩子有一个自己专门的实验室!” 对他们来说没有比这个更吸引人的了,纷纷冒出星星眼表达羡慕:“真的吗?好羡慕呀,我也想要一个自己的实验室!” “是啊,有时候有些机器根本就预约不上。” “不用起早贪黑,想什么时候去都有位置,这也太快乐了!” 有一个自己的实验室?那可以找机会单独接触一下。 几个同学注意到了她的沉默:“sakura,你怎么不说话?” “啊?有一个自己的实验室吗?”在心里做着计划的降谷樱流畅地接口道,“等我回国,打算去东大的医科学研究所,到时候我估计差不多也能申请下来了吧。” “有什么申请的秘诀可以分享一下吗?” “多发几篇cns吧,或者四大刊也行。” 她这话一说出口立刻就拉满了仇恨值:“啊啊,难道这就是学神的底气吗?我恨!” “sakura我毕业之后能去你手底下混吗?” “我也要!能给我留一个位置吗?” 降谷樱知道这些同学全都是计划毕业之后回国的,甚至没有留在美国的打算,这话也不过就是嘴上说说罢了,但还是状似诚恳地点了点头:“你们愿意来日本的话,我当然欢迎啊!” * 一头茶色短发的宫野志保在自己的独立实验室里正忙着做实验的时候,忽然有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信步走了进来。 正是降谷樱。 她有些意外地皱了皱眉,明明门口应该有组织的人守着才对,怎么会有闲杂人等进来呢?所以这是组织里的人? 但因为自己的实验正处在关键时刻,她瞥了一眼抱着文件夹的人没有分神开口说什么。 宫野志保发现进来的人走近后安静从容地站在边上看着她做实验,把文件夹放在了一边。看了没两分钟,几乎她一动,对方就能顺着思路处理好她下一步需要的用具递过来。 把实验器材递过来的那双手很漂亮,莹白如玉,十指修长,指尖细小的伤口明显是手术刀留下的痕迹。 实验进行得顺利,反而让宫野志保有余裕心生怀疑:这么熟练且专业,难道是组织特意安排过来监视自己的学习进度的吗? “你还不错,”最后实验顺利结束,宫野志保在手中的笔记本上勾划了两本记录下数据,然后抬眸主动地递出了橄榄枝,“要不要来我的实验室?” 降谷樱礼貌地微笑了一下,婉拒道:“我还挺想的,不过马上就要回国了。” 跟预想中完全不一样的回答让宫野志保懵了一下,她本以为对方会夸她一句知情识趣。 宫野志保听着降谷樱开口说话的时候标准漂亮的英语,目光在她的头发上打转了两圈,开口问道:“欧洲?哪个国家?” “日本。” 日本啊,那果然还是组织的人。 降谷樱说完,没有漏掉茶发少女眼里飞快掠过隐没在眼底的艳羡和怀念,还察觉到自己的婉拒似乎让眼前的人轻舒了一口气。 她眼里划过一抹带着探究的兴味盎然:好奇怪,这个世界是会有人的邀请是不带任何期待,而是就等着别人拒绝的吗? “你怎么才来就要回去了?”不是来监视我的吗? 宫野志保没说后半句话,但她觉得对方应该能听懂。 降谷樱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两眼,然后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是谁?” 宫野志保困惑地看着她,伸出手,试探性地说出自己的代号:“sherry。” 29、第二十九章 降谷樱伸手和她交握:“furuyasakura。” 嗯?降谷樱,有名有姓的,听了我报代号之后却没有礼尚往来地报代号,说明不是组织里的代号成员,难道是还没拿到代号吗? 这个水平,不应该啊。 “我是东大的学生,来这边交流的,准备回国是因为我马上要毕业了。”眼看着宫野志保的神情愈发茫然,降谷樱补充道。 “来交流的东大学生?”知道自己完全误会了的宫野志保,“你是怎么进来的?” “很简单哦,导师那边让我给你送资料,我说明了之后门口的保镖大哥们检查了一下资料就把我放进来了。”降谷樱把放在旁边的文件夹递给了宫野志保。 宫野志保打开看了几眼,确实是生物制药方面的专业资料,跟权威的专业书排列的顺序不同,内容精简,似乎是自行整理的。 但导师让她送资料这件事怎么看都是编出来的吧?她可从没在自己的导师那边见过这位“师姐”。 所以还是刻意来接近自己的吧。 宫野志保思忖了两秒,合上了文件夹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降谷樱歪了歪头,一派天真无辜的模样:“就是送资料而已哦。” 见宫野志保不搭话,降谷樱提议道:“我帮你一起整理器材吧。” 每清洗完一样实验用具之后,降谷樱的指尖都会随意地在器材上轻轻敲击了几下,加速水珠的下落。 这个细小的动作却让宫野志保内心巨震,但还是强忍住没有抬头对上她的目光。 降谷樱在试管敲击的频率如果用摩斯密码进行转换,那就是六个字母一个符号——miyano? 宫野? 这不可能是巧合。 会问出这种问题,说明对方确实不是组织的人,不然不会不知道她的名字叫宫野志保,至少……表面上不是。 宫野志保的指尖攥紧了,她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能感觉到她似乎没有恶意,而且还特意用了这么隐秘的方式传递消息。 但是,不可以! 不能轻举妄动,不能心存侥幸!谁知道是不是来自组织的试探呢,试探她在组织管控并不十分严密的情况下是否会生出叛逃的想法。 宫野志保在心里嗤笑了一声,怎么可能,控制了她的姐姐还不够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缓慢整理好了情绪然后再次抬起头,神色变得更冷了,眸子里仿佛都结着一层坚冰,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剩下的我自己整理吧,你可以走了,别打扰我整理报告。” “好吧,”发现对方在接收到自己给出的信息之后陡然变得抗拒起来的态度,降谷樱点了点头,走出几步又忽然回头道,“sherry可以试试清淡饮食,对于我们专业方向在生物、医学、制药的人来说,保持感官的敏锐或许有奇效。” 宫野志保看着她灰紫色的眸子里的笑意,缓缓地点了点头。 降谷樱走出实验室,抬手遮了一下灿烂得有些晃眼的太阳。 志保,是你吗? 如果是的话,老师现在又怎么样了呢? * 看着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在厨房暖黄的灯光下忙忙碌碌,降谷樱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踏实和安心,仿佛终日飘飘悠悠的气球终于落回了自己该在的位置。 下午的时候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根据降谷樱提前发给他们的航班信息一起到机场接她。 虽然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这一年多也时不时会收到降谷樱随手拍了发过来报平安的照片,但真的接到人的时候还是觉得意外。 一年多的时间说长不长,但降谷樱的变化不说翻天覆地到认不出来,也是大得不容忽视的。 她长高了不少,两年都没有剪过的头发也已经长到了腰际。戴着墨镜拖着行李箱飒爽走过来的降谷樱,气质里居然透出一些冷淡锋锐来。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打量着这样的她,都惊觉一直看着的小朋友似乎在他们没看见的地方一下子长大了。 她走近,勾起嘴角抬眸笑吟吟透过墨镜上方看向他们俩的样子迅速融化了所有的距离感,又变回了他们记忆里的那个妹妹:“哥哥,hiro哥哥。” 话音未落她就猝不及防地被降谷零搂进了怀里,降谷零开口时尾音上扬,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愉悦:“欢迎回家!” “那我可又要麻烦哥哥为我操心了。” 降谷零手一僵,送别时的场景历历在目,他无奈道:“sakura你好记仇。” 降谷樱闷笑出声:“哥哥看起来不也没忘吗?” 看降谷零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降谷樱在他怀里笑得乐不可支:“哥哥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了吧,以后说话坦诚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好吧,那以后保持乖巧可爱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降谷零马上学着她的口吻道,用魔法打败魔法。 降谷樱不满地撅了撅嘴:“原来在哥哥眼里我还不够乖巧可爱吗?我还以为我已经是天花板了呢!” 降谷零也不跟她掰扯两个人眼里乖巧可爱的标准了,毕竟都觉得自己是天花板了,那估计也叫不醒。 他放开她,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算了,大概是我欠你的。” 降谷樱对着他露出一个乖巧的笑,然后转向诸伏景光,倾身给了他一个拥抱:“hiro哥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欢迎回家。”诸伏景光温和地笑道,“我和zero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了不少食材,一会儿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在美国吃得怎么样,会不会不太习惯?” “确实不习惯,我感觉我的味蕾都尝不出味道了,我怀疑它们都被美国的食物吓得休眠了。”降谷樱立刻出声抱怨。 当时她说这话的时候一副认真的样子,但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只觉得看起来可爱的不行。 这会儿她看着桌上已经摆上了几盘菜,洗了手之后不客气地偷吃了一个炸虾天妇罗。刚出锅的天妇罗还有些烫,一送进嘴里降谷樱立刻呼哧呼哧地吐了几口气。 “太烫了吗,还好吗?”端着碗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降谷樱捏着炸虾送进嘴里的诸伏景光紧张地问道。 降谷樱等到不那么烫了,把嘴里的天妇罗狠狠地咬碎咽了下去:“没事。” 见她确实没有大碍,诸伏景光笑着问道:“怎么样?你不在的日子里我们的手艺没有退步吧?” 降谷樱丝毫没有偷吃被发现的心虚,她一脸满足,含含糊糊地大声夸奖道:“完全没有!太好吃了!” 说完还不忘连接上下文地补充了一句:“我感觉我因为缺少美食滋润蛰伏已久的味蕾全都重新活过来了!救活它们这件事hiro哥哥你功不可没!” 诸伏景光轻笑了一下,悠悠地说道:“炸虾天妇罗是zero做的。” 降谷樱噎住。 降谷零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神采飞扬地对着降谷樱轻挑了一下眉梢。 30、第三十章 第030章 第三十章 降谷樱看着最后被摆得满满当当的餐桌, 从眉梢到嘴角都洋溢着笑意,她双手合十道:“辛苦hiro哥哥还有哥哥啦!那,我开动了!” 等到吃得差不多了, 降谷樱才想起来问这件事:“对了, 哥哥和hiro哥哥也马上就毕业了, 以后有什么打算啊?” “我们已经报名了国家公务员考试。” 降谷樱面色骤变,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淡了下来,垂眸用筷子戳着自己碗里的食物没说话。 诸伏景光小心翼翼地问道:“Sakura你是不希望我们当警察吗?” “东京这么危险, 警察的伤亡率也很高,”降谷樱知道他们两个一直以来都很有正义感, 但还是不能理解他们不约而同当了警察的理由, “高明哥哥已经在长野当刑警了,你们俩为什么也想当警察?” 降谷樱一脸的忿忿:“这么说的话,我不当警察是不是不合群啊,我还配成为我们家的一员吗?” 诸伏景光急忙安慰道:“怎么会?你才是国家更需要的那种稀有人才啊,只是我们俩都没有这个天赋。” “对啊, 你可是限定卡池SP, 别人捞都捞不着的, 也就是我是个欧皇,开局送了我一张。” “那我可算是蹭着zero的新手福利大礼包了。” “hiro你是不知道,每次觉得sakura特别难养的时候,我都在心里劝自己:那可是张SP!难养一点是应该的。” 降谷樱几乎要被两个兄长的一唱一和给逗笑, 努力绷了又绷才没有笑出来。 “所以哥哥是为什么?”降谷樱首先问了降谷零。 降谷零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想找到宫野医生。” “找艾莲娜老师?”降谷樱不可置信地看向降谷零,似乎为他拙劣的找借口水平感到震惊,“找艾莲娜老师你做什么警察, 你去做人口普查不好吗?” “做人口普查?”降谷零被降谷樱思考问题的刁钻角度给震着了,开始认真地沿着这个思路往下思考, “但是失踪的话,做人口普查也找不到吧?” 但是做警察也很可能找不到,从我在美国见到大概是志保的女孩子来看,你找艾莲娜老师可能得移民去美国当FBI才行,降谷樱在心里暗道。 她没打算把这件事说出来,光是从那几位大概同时兼保护和监视作用的保镖来看,贸然做些什么只会显得愚蠢。把这件事说出来除了多两个人挂心这件事之外毫无作用,这份良心谴责不如让她一个人背负。 降谷樱一视同仁地开口询问诸伏景光:“hiro哥哥呢?” 诸伏景光张了张口,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我知道了,”降谷樱看着他这副为难的样子,对他的心结心知肚明的人果断地指证道,“肯定是哥哥太黏人了,让你陪着他考警校!” 降谷零瞪大了眼睛:虽然我们俩一起考警察确实有未来一起上警校一起共事这方面的考虑和期待,但是!降谷樱!你这泼脏水的动作是不是未免太熟练了! * “你就庆幸刚开学的一个多月我们都没有假期吧。”诸伏景光一边小心地给降谷零上药一边嘀咕道,“刚来就打架,要是sakura看到你这副样子,不得把你骂得狗血淋头?” 自从降谷樱跳级上了高中,帮降谷零处理伤口的活就大部分都落到了诸伏景光头上。 “什么啊……她凭什么骂我,明明我才是哥哥。”降谷零不满地嘟囔。 “凭Sakura就算跟别人闹别扭,也不会像个小孩子似的随便打架。而且从小基本没见过她跟谁闹别扭,当然,”从小到大旁观了无数兄妹大战但是一直保持“永久中立”的诸伏景光不慌不忙地补上一句,“你除外。” “谁叫那个卷毛的家伙那么欠揍,”降谷零不服气地说道,“这么看不起警察读什么警校!” “嘶——hiro!”感觉自己幼驯染手上忽然加重的力道,他疼得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抱歉抱歉zero,因为我太困了,所以没控制好力度。”诸伏景光急忙笑眯眯地道歉。 虽然知道自家切开黑的幼驯染绝对是故意的,但是半夜把人叫起来处理伤口的降谷零本就理亏,也不好多说什么,他起身道:“hiro今天困了的话,要不就这样吧。” “那可不行!”诸伏景光伸手去拽降谷零的手腕,口吻严厉,“伤口必须要尽快处理完,如果严重的话以及后续有感染发炎现象的话还需要及时去医院就诊,这可是Sakura反复叮嘱我的。” “啊啊——别再提Sakura了!”降谷零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为什么?” “一个多月见不到人,我、我都忍不住要想她了。”降谷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完,感觉脸上腾地升起热度。 “行啊,”诸伏景光弯着眉眼温和地笑道,“那你好好养伤,等你好了改天我陪你翻墙出去见她。” “hiro?”降谷零不可思议地看着诸伏景光,有些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只要不被抓到,就不算违规吧。”诸伏景光笑得纯良。 30-40 第031章 第三十一章 “小降谷好努力啊, ”萩原研二看着降谷零专注在笔记本上做着整理总结的模样,在一旁歪着头笑眯眯地夸奖道,“明明考进来的时候已经是我们学校从来没有过的超好成绩了吧, 稍微手下留情一点给我们一个拿第一的机会嘛。” “他不努力, 你也不是第二名啊, 哪来的机会啊?”松田阵平毫不客气地问道,并顺手把伊达航拖入了战局,“第二名可是班长啊。” 几个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熟起来的, 但或许是特别投缘,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 就已经经常十分自然地一起行动了。 “欸——”萩原研二拖长了音抱怨道, “小阵平好过分哦。” 看着有点凶的伊达航一副脾气很好的模样,笑呵呵地摆手:“我和降谷差距其实还挺大的,他可是通过职业组考试了呢。” “因为我妹妹是个天才啊,”降谷零开口的时候语气像是有些犯愁,但是眉眼里的骄傲和灿烂笑意藏都藏不住, “拿不到第一名的话一定会被骂笨蛋的。” “是的, zero有时候把sakura叫做‘top癌大小姐’, 但sakura完全不介意,她把这个称呼当作对她的赞扬和褒奖。”诸伏景光在一边笑着接口道,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湛蓝的眸子里也都是流光溢彩的笑意。 “不过,拿不到第一名的话sakura才懒得给一句点评。”诸伏景光提醒降谷零, “她向来觉得只要赛道上没有她,你拿第一这种事情是理所当然的哦。” “对啊,差一点点都不行, 但凡不是第一在她看来就是失败,”降谷零愤愤地说完, 幽怨地看了一眼诸伏景光,“但是sakura对你就不会这样。” 诸伏景光的眸子里闪现出不加掩饰的愉悦:“嗯,她的原话是——” “Hiro哥哥做饭已经这么好吃了,再要求更多就这样就太不礼貌了。一这么想,我的良心都会痛起来。”降谷樱捂着心口说道。 降谷零看着自家妹妹略显夸张的表演,嘴角抽了抽:“可是我做饭难道不好吃吗?” “有这么好的师父,做得好难道不是应该的事情吗?” “降谷樱你就是双标!” “可能是吧,”坐在沙发上的人也不找借口,耸耸肩敷衍地回答了一句,还笑着眨了眨眼随口塞过去一句烂俗的鸡汤,“对哥哥实行高标准严要求也是为你好嘛,毕竟不逼自己一把,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 不等降谷零出言反驳,降谷樱就飞速起身转移了话题:“我还有几篇文献没看,先回房间了。” “Sakura,是叫降谷樱吗?很好听的名字哦。”萩原研二终于在两个同期旁若无人的交谈中找机会插进话。 “所以你明白我这么努力的原因了吧,”似乎是对这种状况很习惯,降谷零毫无压力地接续上之前的话题继续道,“我完全是被迫当卷王的!” 总结能力满分的萩原研二比了个表示“get”的手势:“嗨——我完全明白了,小降谷是妹控!” “什么啊?谁是妹控啊?!”降谷零出声质疑,但其他人完全没搭理。 比如诸伏景光,他此刻正笑着赞同萩原研二:“如果这么说的话,好像是这样没错呢。” 降谷零瞪大了眼睛:“明明hiro才是对着sakura有求必应,对她的任性照单全收的那个,哪有资格这么说我。” “啊,如果zero要这么说的,我姑且也算是个妹控呢。”诸伏景光心平气和地承认道。 “什么叫姑且也算?” “因为我只能姑且算是哥哥吧?” “你这么说sakura会伤心的吧,她可是叫了你这么多年的哥哥。” 伊达航:呃,所以你们幼驯染是可以毫无压力地共享家人的是吗? 萩原研二靠近松田阵平搂住了他的脖颈:“那这么说来,小诸伏小时候是有两个幼驯染咯,虽然我有长着一张池面脸的小阵平了,但感觉还是输掉了呢。” 松田阵平没好气地说道:“耽误你多找几个幼驯染还真是对不起了呢。” “哎,是啊,都怪小阵平没有姐姐或者妹妹。”萩原研二不无遗憾地说道,“你看我有个姐姐,小阵平就拥有两个幼驯染了。” “千速姐也能算是我的幼驯染吗?” “不算吗,”萩原研二坏笑着说道,“那总能算是你的初恋吧?” “欸——”萩原研二的话音落下,伊达航、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就齐齐出声看了过来。 诸伏景光还唯恐天下不乱地跟上一句:“松田也是喜欢年长系吗?Zero也是哦,他的初恋是一个温柔的医生大姐姐。” 松田阵平和降谷零在尴尬窘迫中难得地统一战线了:萩原研二,诸伏景光,你们两个卖幼驯染毫不手软的混蛋! 原来幼驯染是这么恐怖的一种存在吗,随时随地抖落黑历史,伊达航这么想着松了口气,还好自己没有幼驯染! 第032章 第三十二章 “我是有女朋友的啊!”在食堂里萩原研二打趣过后, 听闻伊达航略带自豪的声明,四个人齐齐变成了震惊的豆豆眼。 “我们就算了,但是小降谷为什么那么惊讶?小降谷也有女朋友吧?”回过神来的萩原研二第一时间出声问道。 “什么?!”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异口同声道, “我/zero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 看着他们俩惊讶的神色不似作假, 萩原研二不解地眨了眨他紫罗兰色的眼睛:“报到那天, 我第一次看见小降谷,因为小降谷长了张池面脸然后又是与众不同的金发,就没忍住多打量了两眼。” “那时候小降谷手腕上是戴了个发圈吧?但小降谷又不是我这种发型, 没有需要为了方便扎头发的时候吧,不如说你这个发型想要扎一个小揪揪也不容易呢, ”萩原研二边回忆边往降谷零手腕上瞥了一眼, “现在应该是因为不符合规定拿下来了,难道那不是你女朋友给你盖的私人所有的标记吗?” “欸?确实是有,”降谷零摇摇头,“但那个也是给sakura准备的啦,有时候聚餐没扎头发, 或者发绳断开, 就可以给她。” 降谷樱不喜欢手上有东西, 别说手链之类的饰品,她连表都不戴,所以在那次她被绑架之后降谷零就坚持帮她常备一个多余的发圈。 诸伏景光笑着补充道:“这么说的话,我和zero还都蛮擅长扎头发的哦, 但并不是来自于前女友的培训,也都是为了sakura学的。” 诸伏景光说到这里忍不住和降谷零对视了一会儿:“虽然说第一次给她扎头发的结果有点糟糕……” 萩原研二笑道:“怎么,是学艺不精扎成了什么车祸现场, 然后被妹妹给不客气地制裁了吗?” 伊达航感慨道:“这话听起来还真是经验丰富呢。” 诸伏景光叹息般地说道:“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伊达航:“嗯?不就是扎个头发,还能怎么样?” 萩原研二摊手:“我也实在想不出扎头发能有什么更糟糕的后果了。” “sakura因为这个新发型被绑架了。”降谷零口气硬邦邦地吐出了真相。 松田阵平一脸的匪夷所思:“哈?这年头绑架犯选受害人的标准可真奇葩。” “小阵平。”见提及这个话题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情绪都不由自主地低落下来的模样, 萩原研二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阻止了他的吐槽,安慰道,“妹妹最后没事就好。” “而且,”伊达航分别拍了拍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肩膀,“我们的存在,不就是为了保证以后少发生这种事的吗?” 松田阵平抬了抬下巴道:“你们俩别哭丧着脸啦,你们的妹妹以后也就是我们的妹妹,以后一起保护她,我看哪个坏人敢!” 萩原研二看他们似乎不是很想提起这个话题,一脸笑意地轻巧转移了话题:“那小降谷有没有想过,连我都会这么误会的话,那些暗恋你的女生更容易误会。” 降谷零耸耸肩:“无所谓啊,如果会因为一根不知真相的发圈就给我判死刑的女生应该也不是我会喜欢的类型吧。” “小降谷,连我们几个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女生要是跟你熟到我们这种程度,”萩原研二黑线,语重心长地劝道,“那不是已经称兄道弟了吗?还有什么发展成恋人的余地啊?说不定人家都已经把自己的心动掐死过几回了。” “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你不也没有谈过恋爱。” “我是没谈过恋爱,但跟我倾吐过心事的女生可不少,她们,”萩原研二斟酌了一下继续道,“大部分内心世界都挺丰富的。” 诸伏景光搭上了降谷零的肩膀微笑道:“没关系,zero绝对是遇到喜欢的女孩子的会主动出击的那种类型!” “别想这些了,有这个时间不如多想一下明天的考核。”降谷零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们的话题。 萩原研二捂住脸,夸张地哀嚎道:“这是什么被卷王支配的恐惧!” *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先后接到公安那边的秘密接触和邀请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六个月谈不上轻松却足够快乐难忘的时光眼看着就要结束了。 降谷零在纸上签下名字的最后一笔的时候心绪波动了一下,笔尖划破了纸张。 “Hiro。” “怎么了?”诸伏景光将手里同样签上名字的文书对折后放进了胸前的口袋里。 降谷零把坐着的凳子往后移了一段距离,然后向后倒去,和诸伏景光背靠背:“说实话,有点想反悔。” 诸伏景光心下了然,平静的语气里甚至还带了些鼓励:“还来得及哦zero。” 降谷零看着天花板上晃眼的灯光轻笑了一下,有些感慨:“还真被你说中了。” “嗯?”这话一出诸伏景光不由得愣了一下,饶是以他和降谷零的默契,都没跟上这个话题的跳跃性,他说什么了? “‘你不能断言离开的就一定是sakura哦’*,”降谷零学着诸伏景光当时的语气,“这下好了,我们俩都走了。” 诸伏景光轻笑,蓝色的眸子熠熠生辉:“但既然选择了这么职业,危险的路也总要有人去趟。” “是这样的,但还是感觉我果然是个很不称职的兄长呢。”降谷零抬手盖住眼睛,闷闷地说道。 “就知道是因为sakura。”诸伏景光完全不意外,只有和这个妹妹挂钩的事情上,总是坚定不移的降谷零才会罕见地出现动摇,生出一些瞻前顾后畏葸不前的情绪。 降谷零用力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眼睛时眼神已经重新坚定下来,开口征求诸伏景光的意见:“我们都要离开的话是不是该找个人照顾她啊?总感觉这个笨蛋让人很是放心不下呢。” “Sakura肯定不认同你对她的这个评价。” 降谷零一挑眉:“那家伙在生活技能上完全是个笨蛋吧。” “她只是懒得在这种事情上花心思,反正你总是帮她把各种事情都安排得很妥帖。而且,在美国那段时间,她不是也过得好好的?” “然后一回来就哀嚎着自己的味蕾都冬眠了?” “不是被你做的天妇罗叫醒了吗?”诸伏景光莞尔,轻声问降谷零,“你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你不也是一样。” “那我说一二三我们一起开口,一、二、三——” “松田。” “萩原。” 重叠在一起的话音说出的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名字,听到幼驯染的答案的降谷零睁大了眼睛:“Hiro你在开玩笑吗?” 诸伏景光闻言颇有些不服气,脸上带上了一点似笑非笑的戏谑意味:“我以为你才在开玩笑,萩原明显更体贴,更会照顾女孩子啊。Zero还真是欣赏松田呢,这就是互殴带来的深情厚谊吗?” “……嗯,但这也是我担心的理由啊,萩原实在太受女孩子欢迎了,万一……sakura喜欢他怎么办。”降谷零撩了一把自己浅金色的头发,神色苦恼,“同期变妹夫这件事,果然想想这个可能性就完全接受不了!松田至少是说我们的妹妹也是他们的妹妹的那个呢。” “但zero你心里明白的吧,托付他们俩不论谁其实都是没有区别的哦。他们俩也是幼驯染,又一起进了爆/炸物处理班,接下来肯定还是继续同进同出,”诸伏景光还是残忍地叫醒了降谷零,让他直面真相,“大概看见一个十米之内就能看见另一个。” “而且,sakura小时候还说过要跟我结婚哦。”诸伏景光坏心眼补上了一句挑战降谷零心脏的话。 “Hiro你还说!” 诸伏景光眨了眨自己湛蓝色的眼睛:“说真的,要是我喜欢她,你会不同意吗?” “啊,”降谷零纠结了一会儿为难地开口道,“倒也不至于,如果她也喜欢你,我应该也阻止不了,她向来自己有主意得很。而且hiro你是除了我之外最了解她的人了,我觉得你应该能照顾好她吧。” “等等,我只是随口一说,你是真的在考虑这个可能性吗!” “是吗?”降谷零有些狐疑地看向自己的幼驯染,“其实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太宠她了。” 诸伏景光差点疑心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很想让降谷零醒醒,最纵容溺爱的那个是谁你心里没数吗? “那是因为sakura是妹妹啊。”诸伏景光笑得无辜,他倒要听听降谷零还能说出什么离谱的话来。 “Sakura也是,感觉比起我,她好像更喜欢你。”降谷零有些郁闷地说道。 “啊——zero是吃醋了吗?” “如果是sakura更喜欢别人的话我可能会吃醋,但是hiro不一样。”降谷零摇头,坦诚地承认诸伏景光的特殊性,“你们俩要是水火不容我才头疼呢。” 诸伏景光勾起嘴角:“不可能的,我们俩都很爱你,不会让你难办的。” “咳……什么啊,怎么忽然这么说啊。”降谷樱从小就是毫不吝啬于说爱的,在美国生活了两年之后在表达上就愈发直白。相比较而言,遇到的其他人就总是显得含蓄,忽然听到诸伏景光这么自然地说起“爱”,降谷零呛了一下,明显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其实你是完全明白的吧,zero。”诸伏景光正色起来,“sakura平常对我们俩的区别对待,是因为她是一个私人领域感非常强的人。目前被划入核心领域的,只有你一个而已。” “她对待你的态度,其实是有一种不分你我的感觉在的。而对于我,不管怎么样,她还是有分寸感,会有一种‘这个是哥哥’这样的意识。” “Hiro……” “我不介意哦,”诸伏景光认真地摇了摇头,“或者说,相比较些微失落的情绪,我更多的是高兴和放心。这说明,sakura是不会随便被别人哄走的妹妹啊。” “所以我根本就不担心,我花了十一年都没有完全攻略下来的妹妹,”诸伏景光温和地微笑了一下,“萩原也不可能。” 明明是幼驯染熟悉的脸和笑容,降谷零却莫名打了一个寒颤,产生一种要是回来之后发现sakura被萩原拐走了,hiro会去把他暗杀掉的感觉。 降谷零看着他忍不住感叹道:“那种熟悉的危机感又回来了。” “什么危机感?” “就是——这个哥哥如果我不想当,多的是人想要和我竞争上岗。” 第033章 第三十三章 “果然是在一起啊你们俩。”敲开松田阵平的宿舍门, 来开门的却是萩原研二。降谷零走进宿舍看见正半蹲在地上的松田阵平之后毫不意外地说道。 萩原研二握住尖锐的那端举起手中的十字螺丝刀,一脸灿烂笑意:“嗯,一起研究点东西。” 降谷零看着地上七零八落看不出原状的零件:“是一起拆东西吧?” “也可以这么说吧, 但拆完会装回去啦。” 旁边本来沉浸于拆装零件的松田阵平对于打扰他安静的几位同期有些不耐烦了, 打断了他们的寒暄:“来找我们什么事?” 诸伏景光对于松田阵平的急性子有些无奈, 他笑着开口:“我和zero有点事情想拜托你们。” 降谷零开门见山地说道:“毕业之后,我们俩大概会失联一段时间。所以想要拜托你们照顾一下我妹妹。” “喂,说清楚, ”松田阵平在降谷零语焉不详的描述里敏锐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放下了手里的钳子迅速站起身来, “你们俩要去干嘛?” “对啊, 小降谷和小诸伏什么都不告诉我们,还想动用我们这个免费劳动力嘛?”萩原研二顺着松田阵平的话笑眯眯地帮腔道。 “保密原则,”诸伏景光双手合十,眼里满是诚恳,“我们俩不能说。”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视了一眼, 大概清楚两个同期是被征召去做一些危险的任务了:“你们俩是出同一个任务吗?” “不知道。”降谷零干脆地说道。 松田阵平虚眯了眯眼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们俩:“不会是不想告诉我们吧?” “是真不知道, ”诸伏景光帮着解释道, “毕竟zero是考的是职业组,邀请他的公安来自警察厅,而接触我的公安来自东京警视厅,两边是相对独立的, 所以我们也不知道互相会被委派什么任务。而且目前甚至连我们自己都不清楚具体任务是什么,之后估计还要继续训练一段时间然后才会被分派任务。” 萩原研二追问:“那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呢?” “不知道,连任务都不清楚, 这个就更没底了呀。” 松田阵平忍不住皱了皱眉:“所以你们就这么一问三不知,只留给我们一句你们要失联一段时间。你们自己看看着合适吗?” “哪里不合适了?” 诸伏景光急忙按住快要蹦起来的降谷零:“zero现在可是我们有求于人。” “就是, ”松田阵平附和道,“注意态度。” 萩原研二在一边笑:“可是就算小降谷态度不好,难道小阵平你还能拒绝吗?” 松田阵平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这么热衷于拆我们的台?” 诸伏景光一脸惊讶,对着降谷零无辜摊手道:“我可完全没有哦。” 降谷零赞同地点点头:“hiro确实没有。” “……”松田阵平无语地看着降谷零,怀疑诸伏景光把他卖了他还能勤勤恳恳地帮他数钱。 等他把视线转向萩原研二的时候,萩原研二立刻顺毛:“好啦好啦,是研二酱不对,但研二酱也只是说小阵平特别善良心软嘛,小阵平别生气啦。” “在说什么蠢话,我才没有。”如果他反驳的时候耳朵尖没有变红的话说不定会更有说服力。 一对幼驯染有一对幼驯染的相处模式,但他们总是不约而同地对惹毛幼驯染之后如何顺毛以便逃脱制裁这件事十分有经验。 “但是,就算是这样,小诸伏和小降谷也别想岔开话题哦。”萩原研二笑眯眯地wink了一下,“你们是真的不准备再多给我们一些信息了吗?” “不是我们不想,是真的没有可以提供的了。”诸伏景光一脸抱歉地双手合十,“作为赔罪和感谢,下次我和zero从家里回来之后给你们带便当怎么样?” “那一顿可不够。”萩原研二熟练地得寸进尺。 “剩下的等我们回来了再给你们补上。” “说好了。”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看着两个同期好友,眼里都是如出一辙的关心和担忧。 不管任务有多危险,你们可一定得保重啊。 诸伏景光直视着他们的眼睛郑重的点了点头:“嗯,说好了。” “话说我们俩为什么不选班长呢,”走回宿舍之后,降谷零忽然问道,“班长明明也很细心体贴会照顾人呀。” “因为班长不在东京啊,他不是会先去周围的县市的搜查一课待一段时间,要过几年才能调回到东京本部来嘛。那时候我们应该早就已经回来了吧。”诸伏景光乐观地说道。 降谷零思索了一会儿,迟疑地问道:“hiro只是因为这个吗?可是Sakura已经不是需要人天天寸步不离地照看着的小孩子了。” “而且班长毕竟有女友呀,虽然相信班长的眼光,知道那位女士的人品一定信得过……” 降谷零心领神会地接上诸伏景光出于礼貌没有说出口的另外半句:“……但是没有亲自接触过还是不放心呢。” “而且没有说人品过关的女士就不会吃醋吧,这是恋人本来所享有的权利,我们也不知道人家是什么性格。” “确实,万一给班长的恋情造成任何一点波折那都是我们的错。” “是啊,所以这个考察任务果然还是交给他们俩吧。” 想到这里降谷零忽然有些恍惚地说道:“那我们是默认他们俩不会有女朋友了吗?” “萩原虽然热衷于联谊,但他们俩看起来短时间内应该都不会有女朋友的样子。如果是之后,Sakura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对方肯定要完全能接受这个同期好友妹妹的存在以及他们对她的关照吧。”诸伏景光边走边分析道,“如果对方会因为这种事而无理取闹,感觉也不是萩原和松田乐意应付的类型。” 降谷零迅速被说服,放下一块大石头的感觉让他轻松了不少。 第034章 第三十四章 “你们要走了是吗?”坐在餐桌边上的降谷樱放下筷子后忽然问道。 降谷零被问得猝不及防, 猛地转头看向诸伏景光,就瞧见诸伏景光的眸子里也是未散去的震惊。 “别使眼色了,没人跟我说。但很明显不是吗?你们把墙上的照片都给撤走了, 不会以为我是瞎子吧?” “不是换上了你的吗?”降谷零摩挲了一下下巴, “我还以为你不会在意这种细节呢。” 虽然降谷樱本人并不热衷于拍照, 但两个兄长正好相反,非常热衷于“记录她的成长”。他们俩手机里不知道存了多少她的单人照片,洗一部分出来填充墙上的相框绰绰有余, 甚至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还因为到底洗哪几张这种看似无聊但两个人都十分重视的事争论了不止一次。 家里的照片墙当初完全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两个人商量着设计的,因为每次问到降谷樱的意见, 不管问什么她都会点点头不走心地附和着“挺好”“我觉得行”“就按你说的做”之类的话来敷衍, 两三次下来他们俩就知道她对这件事完全没有参与的兴趣了。 降谷樱露出半月眼:“你要不要试试看一进门就被一墙的自己盯着这种事情会不会发现。你们把照片墙变成这样,被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有多自恋呢。” 虽然是这么说,但实际上降谷樱对任何改变都敏感至极,以她的记忆力和洞察力,就算是桌上的一支笔改变了摆放的位置她都能够轻易发现。 照片墙的左上角那一片原本挂的是一水的毕业合影, 虽然小学之后降谷樱就再也没有和他们俩一起毕业过, 但每一张毕业照里面都有三个人的身影, 唯一有四个身影的那张是诸伏高明的大学毕业合影。 中间挂的是每一年的新年合影,或许是在神社前,或许是在家门口,又或者只是走在路上的临时兴起而拜托路人按下快门的合影, 纪念他们又一起度过了一年。 偏右的位置大多是他们一起出门玩的合照,有纷纷扬扬的落樱、碧波万顷的大海、漫山遍野的白雪,还有红叶狩时枫林尽染的山野, 月见节时圆满皎洁的明月,神田祭里挂满灯笼的长街。 当然, 还有更多数不完的照片被收录在了相册里。 每一张照片里,都是圆满无憾的晴天。 现在,一墙都换成了降谷樱的照片。虽然都是两个哥哥精心挑选的年纪不同背景各异,连发型和衣服的颜色风格都尽量差别大的照片。 她还是觉得新的照片墙单调极了。 “连照片都销毁了,去警视厅以及警察厅实习肯定不需要隐姓埋名,所以你们俩是有秘密任务吧。”降谷樱凭借证据和直觉笃定地做出猜测,如同平地扔下一个炸雷,“……卧底?” 都被问到这个程度了,降谷樱的话相比较于疑问更像是求证。想要在这个天才妹妹面前继续隐瞒既没意义难度又高,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也就点了头:“嗯。” 他们不知道具体任务但并非不知道会委派给他们的任务类型,卧底任务一般都由还未入职的生面孔来进行,再加上公安那边逐步消除他们过往痕迹的动作,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要让他们去卧底基本上是已经板上钉钉了的。 听到他们的肯定降谷樱有点抑制不住地怨念丛生,并且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我以为卧底选派的都应该是那种扔进人群里就找不着的大众脸呢,哥哥的金发深肤多显眼啊,就是放在整个日本也不算多见吧,hiro哥哥和年轻一点的高明哥哥那么像,高明哥哥还是在长野县当刑警的,这种犯罪组织那边一查就会觉得绝对有问题的家庭背景。到底为什么会挑中你们俩?” “需要你们去卧底的组织,对方的势力一定很大,你们可以去他们那边卧底,同理对方对日本公安这边也会进行一定的渗透,”降谷樱一边沉思一边分析道,并越思考越觉得这个概率很大,“所以公安上层里面是不是有问题啊,我感觉他们这个人选的选择是生怕对面组织发现不了你们俩是卧底啊……” 降谷樱向来逻辑无敌,直觉也敏锐到不讲基本法。降谷零在自己被说服之前急忙打断了她:“不可能,那可是日本公安啊,肯定只是我们俩在警校优秀得太明显了。” “而且你们都快走了居然还不准备告诉我。”有些生气的降谷樱说着不由得提高了一点声音,“你们是真不怕我哪天醒来就发现你们俩一起人间蒸发了让我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吗?” 诸伏景光有些理亏地弱弱解释道:“我们俩会给你留信的。” 降谷樱的目光瞬间黯了下来,蒙上了一层阴翳,仿佛万里晴空上忽然飘来了大片乌云。 她的情绪像是被某个关键词触动一般崩溃了,宛若支撑不住头的重量似的缓缓低下了头,等再度开口的时候声音里突兀出现的哽咽根本藏也藏不住:“留信……留下一封信告别之后一去不返吗……” 做警察本来伤亡风险就高,而卧底更是仿佛在刀尖上跳舞,每一天都需要戴上面具绷紧神经,每一刻都意味着死亡的如影随形。 第035章 第三十五章 诸伏景光完全没想到降谷樱的反应会这么大, 从来不知道这段往事的他一脸茫然失措地看向降谷零,而此刻降谷零却根本没有接收到他的目光。 他紧紧地盯着降谷樱,眸子里各种纷乱的情绪交织, 右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妈妈是这样, 你也是这样, ”降谷樱再抬头时灰紫色的眸子里已经盈满了泪光,灯光的倒影在她的眼睛里晃晃悠悠、摇摇欲坠,“所以, 或早或晚,我总是会被抛弃对吗?” “哥哥你明明说过, 你会一直在的。” 降谷零说不出话了, 脸色肉眼可见变白了几分,庞大的心疼和歉疚如惊涛骇浪般向他压过来。 他这么多年从没提过这件事,自从他重新回到学校上学后,降谷樱也没再追问过妈妈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降谷零以为降谷樱那时候年纪小, 慢慢地就淡忘了, 但现在看来, 更可能的是他一直在刻意忽略。 原来,当初母亲不声不响地离开,是刻在幼小的妹妹心头那么深的一道伤,经年累月仍是不能触碰的沉疴旧疾, 会在旧日噩梦重演的时刻伤口撕裂,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能不能不要去, 哥哥?”降谷樱的声音很轻,但看向他们的眼神里有一簇微弱燃烧的名为希冀的火光, “hiro哥哥。” 饶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见惯了她变脸的本事,此刻也没办法产生一丝一毫的怀疑觉得她在演戏。他们俩忍不住心软又心软,心脏仿佛快要融化成一滩化开的冰淇淋,恨不得立刻就点头答应下来。 “抱歉。” “对不起。” 两个人道歉的声音同时响起,降谷樱愣愣地看了他们两秒,仰头盯着灯光看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没让眼泪掉下来。紧接着她二话不说起身向外走去,甩上门的瞬间巨大的磕碰声在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耳膜上炸响。 “sakura!”虽然刚开始没反应过来,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两个优秀警校毕业生也不是白拿的,没几步就追上了降谷樱。 降谷零伸手一把抓住降谷樱的手腕,声音低低地问道:“Sakura,你要去哪?” 降谷樱奋力挣脱无果,停下脚步瞪着降谷零冷声道:“放开我,你们准备离开都不提前告诉我,我也没有必要和你们报备吧。” 见一时间是没办法沟通了,降谷零干脆俯身横腰把人给抱了起来,大步走回家,降谷樱气得在他的肩头用力地锤了一拳。 “我们会回来的,我保证。”降谷零边往家走边急切地解释道,语气甚至带着一丝恳求,“相信我们,我们绝对、绝对不可能抛弃你!” “是啊,Sakura,”诸伏景光也在一旁恳切地说道,“稍微给我们一点信任吧。” 降谷零把降谷樱放在沙发上,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郑重清晰地说道:“Sakura,选择权交给你。你现在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不同意,你不让我去。那我就不去了。” 降谷樱灰紫色的眸子盯着降谷零可能看了五秒,可能看了二十年,似乎张了几次嘴似乎又完全没动。最后她什么都没说,一把搂住降谷零的脖子,把头埋在了他的肩窝。 在眼眶里进退维谷转了不知道几圈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努力把所有的小声呜咽都吞下去,降谷零还是明显察觉到了她抽噎时的颤抖,然后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汹涌地落在了他的肩头。 意识到那是什么降谷零彻底哑然,他没有再开口,只是像小时候哄她睡觉时那样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降谷樱这样地哭过,也几乎没见过她脆弱的模样,她的眼泪大多时候都是对着他们俩卖惨装可怜的手段,总是雷声大雨点小。 无尽的担心和不舍,但他想做的,她也不会阻止。 过了好久降谷樱才止住哭泣,她抬起头来,眼周都可怜地红了一圈,而降谷零肩头的衣料也湿了一大片。她抽噎着说道:“太、太丢脸了,被哥哥强制性抱回来什么的,感觉我是什么跟恋人无理取闹的小女生。” “如果有被邻居看到,我绝对要连夜搬到火星。”降谷樱一句话让周围紧绷的气氛立刻消融,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在心底悄然松了一口气。 全副心神都在降谷樱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的降谷零笃定道:“没有,不会的,肯定没人看到。” 诸伏景光在一旁适时递上了温热的毛巾:“Sakura,热敷一会儿吧,不然眼睛该肿了。” “谢谢hiro哥哥,”降谷樱道完谢接过诸伏景光递过来的毛巾仰头盖在了脸上,过了一小会儿拿下来擦了擦脸,她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迅速恢复成了镇定淡然的模样,抬头对两位兄长说道,“你们让我冷静一下。” 她把毛巾清洗了一遍挂了回去,三两步跑回自己房间,把房门给反锁后一头扎进了松软的被子里。 “完蛋,sakura这次一定气死了。”诸伏景光无奈地苦笑。 降谷零轻轻颔首:“没事,她自己能想通的。” “我觉得她不是想通,她只是最终接受了现实。” 去年年末回国的降谷樱听闻他们俩报考警察,即便他们已经进行了解释,降谷樱还是为此而生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闷气,他们俩使尽浑身解数都哄不好。 “不会的,她前两年想要出国交流的时候,你告诉她‘她想要做的事,我们怎么不同意’,”降谷零轻笑了一下,笑意温柔,“同样的,我们真的想要做的事,她也绝不会反对的。” 诸伏景光走近两步,把手搭上了降谷零的肩膀似乎想要借此给他一些力量。他开口轻声问降谷零,“那Sakura说的‘妈妈是这样’是怎么回事,能说吗?” “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们俩的母亲,是在Sakura三岁的时候留下一封信离开这个家的,那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个家大概没有什么让她留恋的,也包括我和Sakura。”降谷零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勾起的笑容却夹杂着一些苦涩和自嘲,“所以我和sakura,算是从小相依为命吧。” “Sakura小时候乖巧懂事得不得了,总是害怕什么时候我也会走。”想起那个降谷樱,降谷零觉得自己的心头再次酸软得不像话,“所以她后来变得活泼我其实还挺开心的,我想这意味着她开始拥有足够的安全感了吧,证明我这个哥哥似乎还算合格?” “难怪我记得第一次见Sakura我说你们俩不像的时候她表现得似乎不太开心,你告诉我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后遗症。”诸伏景光也随着他的话想起来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但是这后遗症现在给了我一拳,告诉我它并没有那么微不足道。”降谷零摊了摊手说道。 * 【哥哥,你叫上hiro哥哥来一趟我的实验室吧】 降谷零收到信息之后,依言叫上诸伏景光一起去了东大医科学研究所。 他们两个到研究所的时候,降谷樱已经等在门口了,她看见人之后抬手招呼了一下他们。 降谷零很少见到工作模式的降谷樱,此时看着她鼻梁上的眼镜也有点新奇:“sakura你是近视了吗?” “没有,这个眼镜的作用主要是为了防蓝光和辐射,”降谷樱大步向内走去,“跟我来。” 降谷樱带着他们匆匆走上四楼,用指纹打开了自己实验室的门,等他们俩也进门就把门给关上并“咔哒”一声给反锁了。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忍不住在她的实验室里环顾了一圈,降谷樱也不催促,等他们重新把目光投向她:“特意让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做了一点小礼物送给你们。”降谷樱说完转过身,一副要去取礼物的样子。 “难怪,”降谷零恍然,“熬夜了吧,看你都有黑眼圈了。” 没摘眼镜就是为了掩饰眼下淡淡青黑的降谷樱脚步一顿,随即更迅速地向自己的实验桌走过去,边走边把白大褂的袖子向上挽起,露出一截小臂。 “什么礼……” 降谷零还没说完,就见降谷樱轻巧地从实验桌底下抽出一把枪,在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扑过来抓住她之前就扣住扳机往自己手臂上开了一枪。 枪上被安装了消/音/器,子弹出膛的动静没有想象中大。但看着子弹轻而易举地穿透手臂,血液瞬间喷溅开来,大半洒落在她白皙细腻的小臂上,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是一副目眦尽裂的表情。 “你在干什么?!”降谷零劈手夺下她手里的枪,喊出口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惊慌和惶恐。 “Sakura!”诸伏景光的瞳孔骤然紧缩,握上她的手腕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的。 “我没事,就是试验一下,”看着他们的紧张担忧,降谷樱却摸着手臂上流淌的血液笑开了,反手向他们展示光洁无伤的另一面,“像不像真的?在手臂上都看不出来,那么在心脏处、眉心处有衣服和头发的遮挡是不是更没有痕迹?” 知道是假的之后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松了口气的同时都快气死了:“你能不能别拿自己实验啊?” “这不是很明显吗,”降谷樱透过眼镜看着他们俩,眨了眨眼作出一副懵懂无辜的模样,“子弹的下落弧度很奇怪啊,实际上都没穿透我的手臂,你们居然没发现是假的吗?” 关心则乱的两个兄长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但知道她就是故意的,是对于他们也没有提前告知要离开去卧底的消息的一点小小报复。 确认降谷樱没事后,降谷零低头仔细端详了一下手里的枪,重量和手感都跟自己用过的这个型号的枪别无二致,明显是真枪改造而来:“哪里来的枪?我记得你没有办理持枪证吧?” 降谷樱充耳不闻,又拿出两个药瓶:“还有这个,假死药,服用之后会陷入沉眠,并且呼吸和心跳的频率会变得很低很低。一人一份,说不定关键时候能救你们一命。” “降谷樱,回答我的问题。”降谷零用指节轻轻地敲了敲桌面。 降谷零的语气比平时都轻柔,降谷樱心里却突地一跳:糟糕!被喊全名了! 第036章 第三十六章 她立刻转向诸伏景光用目光求助, 诸伏景光似笑非笑地勾了一下嘴角,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被降谷零逼视的降谷樱低头小声回答道:“多花点钱,总有渠道。” “我问的就是什么渠道?” 这回降谷樱的声音更小了, 含糊道:“比如私人酒吧, 地下赌场什么的……” 这些地点列举下来, 降谷零几乎能想到降谷樱省略掉的大概还包含一个“风俗店”,他气得额角的青筋都在跳:“你居然敢自己去那些地方。” 其实没有,降谷樱本身并不介意, 毕竟风俗店虽然通常鱼龙混杂,表面上也是做生意的, 合法的, 一般也不愿意闹出太大的乱子。但带她去的人确实避讳了这些地方,不知道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还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没有一个人去,是跟同事一起去的,枪械和子弹也是我说了要求之后他帮忙改造的,毕竟我只是个学医药的, 没这么全能。”降谷樱耸了耸肩, 从实验桌底下掏出另外一把枪和子弹轻放在桌面上, “枪械只能近程使用,因为子弹出膛的速度跟改造前的有较大的差别,一旦远了有经验的人很容易就会发现问题。” 日语的不容混淆的人称代词让降谷零听完降谷樱这么一长段话后,忍不住先问了一句:“哪个同事?” “这不是重点……” “我想知道。”降谷零坚持道。 降谷樱定定地看了他两秒, 迅速妥协:“机械工程的前原教授。” 机械工程的前原阳树,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在东大读书的时候就听说过。 年轻有为高大帅气,温柔体贴温文尔雅, 在女生里人气很高,但他们俩没接触过, 前面那些都是他们从别人口中听说的评价。 降谷零忍不住皱了皱眉问道:“你和他很熟吗?” “不熟,”降谷樱预判了降谷零的疑问抢答,“去求助他的原因是因为他专业能力强,本来只想让他帮忙进行改造,所以提前问一下什么型号的枪比较合适。至于他还知道购买渠道完全是意外之喜。” 诸伏景光:“我想问一下这把枪不露馅的射程范围大概是?” 降谷樱伸手推了推眼镜,状似淡定地回答道:“一米内。” “简而言之,这把枪完全就是给我们俩假意自戕的是吧?” “我以为我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降谷樱用指尖点了点桌上的药瓶道,“子弹会在出膛之后自动张开,里面装的是已经留有枪伤痕迹的最新的人工智能的皮肤材料,会自动吸附在皮肤上,如果不是提前知道特意去撕的话肯定发现不了。另外这些液体不是血,鲜血离开人体之后很快就会发黑凝固,这个是我用化学试剂对比鲜血的气味、透明度、折射率和粘滞系数制备的,我一会儿把配方写给你们,如果后期不在东都但是有需要你们可以自己找人制备。” “辛苦了。”诸伏景光眼里闪过动容的神色,温和地勾起嘴角,一时无法形容当下的心情,这些东西听着就大多都不在降谷樱的研究范畴,也不知道她费了多少心思。 降谷樱从小骄傲要强得紧,要不是为了他们俩,要不是时间紧迫,她也不会去求助别人。 但随即他又露出无奈的神色:“但是,私自买卖枪械,还敢在我们两个公安预备役的面前拿出来,真不像话。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 “你感谢我们俩今天没带手铐吧。”降谷零说得就有些不客气了,但从他的语气也能听出来,他早就被降谷樱哄好了,“一会儿把能买到枪械的地点也写给我。” “我这样过河拆桥好像有点过分哦……”在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两个人的目光瞬间变得凛冽后,小心翼翼试图争辩的降谷樱立刻能屈能伸改口道,“但我这是为国家和人民的生命安全做出了杰出的贡献,我想就算是卡密sama在上也会原谅我的。” “不得不说很实用,完全拒绝不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把东西分两份给收了起来,降谷零出声问道,“那这份分别礼物我们就收下了,Sakura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 “更多的我也不要求了,哥哥和hiro哥哥答应我一件事吧。” “什么?” “这颗子弹只能留给你们自己,既然如履薄冰,那就不要轻信任何人,尤其是从卧底的组织跳反的。对方既然能从原本效忠的组织跳反,那谁又知道他对你们有多少真情假意,又有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异口同声地应了好。 “不对,还有一件事……”降谷樱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再次开口道。 见降谷樱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降谷零直接开口问道:“什么事需要这么迟疑啊,对我们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主要是怕你们不愿意听。就是,我说的警察系统可能会有对面组织派过来的卧底的事,你们稍微重视一下吧。如果自己没出问题,结果后方起火,那就麻烦了。” 为了引起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重视,降谷樱多加了一句:“你们的档案,至少哥哥的,大概率会连着我哦。如果你们暴露,有没有可能我也会面临危险呢?” 想到这个可能性,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面色白了一白。他们也不知道未来要去卧底的组织是什么行事作风,但确实存在报复家人或者拿家人的生命威胁拿捏他们的可能性。 降谷零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了。” 第037章 第三十七章 “这次警校的毕业典礼, 你不要来了,从现在开始就减少和我们俩在公众场合的接触。反正,照片也一定会被销毁的。”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周末, 回学校的前一天晚上降谷零跟降谷樱商量道, “如果你觉得遗憾, 等我们回来的时候补上,到时候想拍几张拍几张。” 降谷樱垂眸,然后表示理解地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会给你们减轻工作量的。”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降谷零轻叹了口气, 心里清楚降谷樱是在故意曲解, “你的发色实在显眼,警校里又大多是些观察力敏锐记忆力不错的家伙,你跟我们接触的话怕是能被大多数人记住。虽然我们毕业之后肯定需要闭关培训一段时间,但为了你的安全考虑,还是从现在开始减少在任何公共场合的接触比较好。” 诸伏景光同样在一边安抚道:“Sakura你别生气, 也别难过, 等我们回来了一定陪你补拍好不好?” “那你们要记得抓紧时间回来, 要是都七老八十了就是穿着警校制服也不像毕业生了。” 降谷零被她说得哭笑不得:“什么乱七八糟的,到底是什么人会七老八十还在外面卧底啊?” “我对这个可没有研究,毕竟我的职业生涯规划里从来没有过哪天去当卧底的计划,”降谷樱轻哼了一声, 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向降谷零提议道,“那你也别当毕业生代表了,去跟教官说明情况, 把这个发言推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要做毕业生代表发言?” “看见你的稿子了,写的不错, ”降谷樱有口无心地夸了一句,“不过第二页第7行中间偏左部分有一个笔误。” 回校后,降谷零果然依言去找教官推掉了作为毕业生代表在毕业典礼上作演讲的任务。 毕业生代表换成了同样表现出色成绩优秀的伊达航。 * 毕业典礼过后,虽然三个人极有默契地谁都没提,但都心知肚明分别的日子近在眼前。连一向把日程安排得很满的降谷樱都会每天准时回家吃晚饭,然后在客厅或者在书房跟两个兄长聊聊天,像小时候一样说说当天发生的大小事,吐槽两句自己带的项目组里的学生。 “Sakura我们走了哦。”这天半夜,降谷樱的房门外传来敲门声。 “知道了,快滚吧。”半夜被吵醒起来开门的降谷樱明显还带着起床气,她懒散地靠在门边,抬手把头发全都撩到脑后,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不用嫌弃得这么明显吧,”降谷零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那再见了。” “早饭已经做好放在冰箱了,一会儿起来热一下就能吃,”诸伏景光温声叮嘱道,“记得吃了早饭再出门。” 告完别降谷樱回到了床上,听着门口的脚步声慢慢远去,她摸索到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才四点多。 但她慢慢地抿紧了嘴角,感觉睡意已经如同太阳升起后的露水一般全都杳无踪迹了。 “Sakura……”门忽然猝不及防地再度被推开,吓了一跳的降谷樱眼眶里将落未落的眼泪迅速掉下来砸在了被子上,被子上的印花晕开深色的一圈水渍。 降谷樱呆愣愣地看着去而复返的降谷零,飞速抬手按了按眼角,张了张嘴扯了一个借口:“我没哭,就是……刚刚一只虫子飞到我眼睛里了!” 明明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却在人刚走就开始掉眼泪这种事情实在是太逊了! “嗯,我知道,你没哭,”降谷零肯定的语气里丝毫没有嘲笑的意味,他走近两步,坐在床边把人紧紧地搂进了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脊背,温柔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我们俩离开之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卧底这件事危险重重,我要是叫你们不要冒险无异于痴人说梦。但是,请你们务必——减少冒险,学会蛰伏,等待机会。哥哥,”降谷樱手底下紧紧地拽着降谷零衬衫的侧腰,用力得指节都在泛白,“还有hiro哥哥,你们俩一定要给我活着回来。” “放心吧,我们很快就会回来,你还有漫长的一辈子可以等着我们俩管教。” “谢谢,”降谷樱深吸了一口气,“但我对这一点毫无期待。” “Hiro哥哥,接下来就可能要很久见不到了,走之前你都不给我一个告别的拥抱吗?”降谷樱下床走向诸伏景光问道。 “想抱的,”诸伏景光看着一身睡裙的降谷樱笑得温和又无奈,“但是现在抱你似乎有些失礼,看zero选的什么破时间。” “没关系,hiro哥哥也是我的哥哥啊。”降谷樱主动走近,踮起脚尖搂上诸伏景光的脖子,诸伏景光伸手回抱,轻轻地环住了她的腰。 “一定要保护好自己,”降谷樱埋头在诸伏景光的颈侧蹭了蹭,闷声说道,“不能死在任务里,不然我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就算是在地狱碰到你们俩也不会理你们的。” “为什么是在地狱啊,”诸伏景光有些无奈道,“在sakura心里,我和zero就没有一个是可以上天堂的吗?” “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擅自死掉的人才不可能上天堂!” “那应该是碰不到了哦,”诸伏景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降谷零,“因为sakura是天使,死掉之后是一定会回天国的。” 降谷零:“……”所以说不要什么幼稚想法都和幼驯染说啊,不然就会反复经历这种社死现场。 这回降谷樱送他们到了大门口,披着降谷零执意要脱给她的外套站在门前,直到看到他们俩的身影完全没入黑暗消失不见,降谷樱关上了门转身走回了房间。 会永远纵容庇佑她,为她遮风挡雨的两个哥哥离开了,降谷樱在灯光映照下落在地上的影子似乎在一瞬间长成了大人的模样。 第038章 第三十八章 “降谷老师……” 降谷樱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钟:“仲间君, 你迟到了。” “抱歉,实验室门口有人找您……” “现在有点忙,你让人换个时间再来。” 仲间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有些懊恼。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拒绝了好多次, 最后怎么还是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半长发的那位怕不是什么掌控人心的魔鬼吧?那相比较而言, 降谷老师虽然冷淡严厉,好歹是个人,生气了也不可能拿走我的灵魂。 这么想着仲间战战兢兢地递上两张名片:“他们说是受降谷君和诸伏君之托来拜访你的。” “哦,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离开已经有半个多月了,降谷樱恍惚了一下, 应了一声示意知道了, 然后慢慢地摘下了手上的手套接过了仲间递过来的两张名片,一眼都没看就放进了白大褂的兜里,“你们继续,我一会儿回来检查实验结果。” 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东京警视厅的那两位了,她说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怎么还特意跟她提及自己的同期呢。 什么嘛, 合着叮嘱了这么多遍还是不相信她能照顾好自己呗。 降谷樱逋一出现在门口,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立刻就认出了她, 因为她那一头白金色长发真的是太显眼了。 “Sakura酱!”萩原研二抬手向她示意了一下。 降谷樱打量了他们几眼,卷发的那位戴着墨镜叼着烟,一副面无表情的高冷酷哥样,中长发的那位穿着打扮精致用心, 笑意浅浅,透出几分写意风流来。 果然是人以群分,帅哥的朋友也是帅哥。看着他们引起不少路过的学生回头, 降谷樱在心里点评道。 但,哪个都不像警察啊。 不过她也没觉得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像警察过, 不知道他们穿上制服怎么样。 这么一思索,她又想起那个错过的警校毕业典礼,发现自己的思绪跑偏的降谷樱急忙把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萩原研二?”降谷樱目标明确地向他们俩走过去,先跟半长发的那位打了声招呼,嗓音清泠泠的,又看向卷发的那位,“松田阵平?” 似乎是没想到降谷樱的年纪这么小,戴着墨镜的松田阵平下意识迅速把嘴里的烟拿下来掐了。 萩原研二看着松田阵平的动作眼里闪现出笑意,对着降谷樱点点头道:“嗯,是我们,看来小降谷和小诸伏应该跟你提过我们。” 降谷樱听着萩原研二对两位兄长的称呼慢慢睁大了眼睛:“什么……小降谷和小诸伏?” “是这家伙称呼大部分的习惯,对着谁都叫得这么亲昵。”松田阵平嗤笑了一声说道。 “啊,这样,”降谷樱对个人习惯表示理解,“你们找我有事吗?” “没事哦,只是今天刚好休息,就来看你一眼,毕竟他们俩托我们照顾你。” 降谷樱静静地看了他们两眼,在心里列了一个等式。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让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来照顾自己意味着眼前的两个人是他们俩绝对信任的人,也就是说眼前的两个人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降谷樱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好麻烦。 但她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开口提议道:“那去校内咖啡馆喝杯咖啡聊两句吧,我请客。” 听到降谷樱如此自然地表示请客,萩原研二语气轻松,但说出口的话带着婉拒的意思:“欸?让第一次见面的身为晚辈的女孩子请客,怎么看都不合适吧?” 降谷樱先抬腿向咖啡馆走了过去,悠悠地说道:“但是我有教职工优惠哦。” “教职工优惠?” “我在东大医科学研究所工作,也是东大的特聘讲师。要不是年龄实在不够,而日本论资排辈的风气又实在太严重。”降谷樱有些不满地皱了皱鼻子,“凭我的学术成果,教授应该也能评下来。” 直到这会儿,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之前在警校听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提到的那句“我妹妹是个天才”倏忽化为实感。他们原本默认年纪一定比他们小的降谷樱在东大上学,没想到她在东大教书! 萩原研二笑了,语气轻松:“那还真是不能拒绝的理由呢。” “年龄不够,你现在是几岁?”松田阵平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降谷樱看着只有15、6岁甚至更小的样子,但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也完全没办法下定论,毕竟他们的某个同期也长着一张穿上校服混进DK里都毫无违和感的娃娃脸。 “17岁。” 所以说,真的是未成年啊!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分别回想了一下自己17岁的时候在干什么,然后对“天才”两个字理解得愈发深刻了。 在咖啡馆靠窗的座位坐下,降谷樱等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各点了杯咖啡之后要了杯温水。 松田阵平摘下了墨镜,一脸不解:“不是你提议来喝咖啡的吗?” “我不能喝咖啡,”降谷樱摇摇头,“我的研究项目需要我保持感官的敏锐。” “什么方面的研究项目?” “不如,你们猜猜看?” “食品?” “香料?” “你们俩也是警察吧?” “嗯,小降谷他们没跟你说我们是他们的同期吗?” “听着你们这离谱的答案,谢天谢地你们俩没去搜查课。” “啊嘞?”萩原研二疑惑,“你不知道我们俩是不是警察,但知道我们俩不是搜查课的?” “你们俩应该是,”降谷樱说到这里短暂停顿了一会儿,艰难地继续道,“爆/炸物处理班吧?而且好像两个人都是。” 还是高危工种,啧,更麻烦了。 松田阵平疑惑:“怎么猜到的?” “你们身上有硫磺和硝石的味道,但我估计你们按照各自的习惯每晚睡前或者早上出门前一定会洗澡,这还能有味道的残留大概是因为长期近距离接触。”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这回震惊了,这是什么鼻子?小降谷小诸伏你们俩这妹妹都已经不是属狗的问题了吧,这起码得是天赋异禀还久经训练的顶级猎犬。 他们突然回忆起降谷零在要回家前的三天,就会拒绝参加任何联谊活动,他的说辞是一听就是借口的“我妹妹会闻到我身上的酒气”。 当时他们说什么来着—— “怎么可能?你去之前洗个澡换个衣服不就好了吗?” “对啊,实在不行,我的古龙水可以借你喷一喷。” “她不一样,我就没见过她这么挑剔又娇气的人,对一切过于浓重的香味,对烟味酒味敬谢不敏。”降谷零正絮絮叨叨地抱怨着,忽然发现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降谷零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明所以。 诸伏景光笑得眉眼弯弯,说出口的话却着实有些恐怖:“我猜他们正在回忆杀人藏尸的101种办法。” “毕竟这边有个妹控打着抱怨的旗号炫耀妹妹,场面快控制不住了。”萩原研二笑道。 此时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心声同步了:原来小降谷/降谷那居然不!是!借!口! “啊——”萩原研二迅速回过神来郑重其事地叹了口气,“所以我和小阵平是被炸弹浸入味了吗,听起来真是不浪漫呢。” “不用担心,很浅很淡,别人绝对察觉不到,只是我比较特殊。”降谷樱安慰了一句,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问道,“你们下次什么时候休息?” “今天过来看你,下次我们俩一起轮休要到下周四了。” “那到时候你们俩陪我去拍照吧。” 毫不客气的祈使句让松田阵平明显有些不爽地想要开口,但萩原研二及时伸手在他的肩头搭了一把,制止了他。 “Sakura酱,”萩原研二的神情依旧是笑吟吟的,“你这可不是拜托人的态度哦。” “抱歉。”降谷樱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轻声道歉后垂眸,有些失落的样子。 萩原研二看着她的动作没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小降谷和小诸伏你们俩这妹妹到底是怎么养的,难道就宠成这样,半句重话都说不得吗?等等不对啊,我甚至没有说重话! 过了一会儿,降谷樱突然伸手摘下眼镜,然后抬起头,双手合十,开口的时候连前面一直平稳冷淡的声线都发生了一些变化,变得生动鲜活:“萩原哥哥,松田哥哥,休息日能不能陪我去拍照?拜托拜托。”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发现她摘下眼镜之后,眼睛里透出来的冷淡锋锐就突兀地消去了好多,反而多了几分幼鹿般的纯良无辜。 他们不由得看得瞠目结舌,所以降谷樱刚刚是在酝酿情绪么,还是说放大招前的读条? “好啊。”萩原研二这回答应得很爽快,脸上的笑意都明显更真情实感了一些。 “怎么会这么叫,”松田阵平有些不自在,抬手轻轻扯松了一点自己的领带,“小孩子才这个叫法*。” “可是我一直叫hiro哥哥啊,hiro哥哥可从来没说过有什么问题。”降谷樱这回反驳得理直气壮。 “能告诉我们为什么要拍照吗?” “家里的照片墙现在很空哦,总得拍点照片回来进行一下填充。”降谷樱点到即止,没有多说。 联系到两个同期的销声匿迹和消失之前仿佛“临终托孤”一样的举动,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当然不可能傻到去问她为什么照片墙很空。 反正得到的答案不外乎是一些销毁的合照,寻根究底只会徒惹人伤心。 “所以Sakura酱到底是做哪方面的研究的啊?” “生物医药。” “哇——一听就很厉害的样子哦。” 降谷樱此刻已经重新恢复了冷淡的模样,抬眼道:“收一收,演得太夸张了。” “Sakura酱怎么会这么想呢?研二酱可绝对是真心的啊!”萩原研二的一双下垂眼看起来天生无辜多情,让人舍不得苛责他,可惜谁让他碰到的是铁石心肠的降谷樱。 降谷樱低头喝了口水,丝毫没做出任何表示。 松田阵平在旁边露出一副叹为观止的表情:“原来hagi你这家伙的魅力也有失效的时候。” 萩原研二闻言故作不满:“小阵平说这话就不亏心吗?研二酱的魅力对你就没有起效过。”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没搭话,萩原研二更委屈了:“看吧,天天对我用语气词。” 降谷樱几乎要笑出来,果然一对幼驯染有一对幼驯染的相处方式。 喝完咖啡起身道别的时候,萩原研二微笑着对降谷樱嘱咐道:“那下周四上午我们过来接你,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给我们打电话。给你的名片上有我们俩的电话号码,有其他事需要帮忙也欢迎打电话给我们。” “其他事?”降谷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问道,“比如我的实验室被装了炸弹吗?” 萩原研二莞尔:“这个当然可以,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出警的,不过sakura酱可别拿这个举例,不吉利哦。” “迷信。”松田阵平没好气地吐槽了一句,朝降谷樱微微点了点头先迈开了脚步,“走了。” “讨个好彩头啦,小阵平没听说过吸引力法则嘛。”萩原研二快步跟上,走出几步后转过头对降谷樱挥了挥手,笑容灿烂。 第039章 第三十九章 游乐园里, 萩原研二笑着跟路人姑娘道完谢,从瞬间脸红害羞的女孩子手里接过相机。 他边走回松田阵平和降谷樱身边,边划过几张刚刚记录下来的照片端详了两眼, 发现不管是和上次在实验室门口见面不一样出于礼貌化了点淡妆的降谷樱, 还是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的松田阵平, 在镜头里都没展露笑意。 萩原研二停下脚步的时候没忍住有些郁闷地抱怨了一声:“小阵平,sakura酱你们俩怎么都不笑啊,这样拍出来的照片可不太好看哦。” 松田阵平完全没听进去, 他前一天晚上拼模型拼得有点晚,此时半捂住嘴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 “那萩原哥你站中间, ”而降谷樱二话不说把萩原研二推到了中间, “这样就对称了,应该会好看。” “……?”对称应该就会好看,救命啊,这就是科学家吗,这到底是什么剑走偏锋的拍照思路?萩原研二的嘴角抽了抽, 连脸上的笑意都僵硬了。 在这个瞬间萩原研二忽然想起自己看过的那张合照。 那是降谷零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一张合照, 有着一头白金色长发的小姑娘被两个笑意灿烂的兄长簇拥在中间, 没笑,冷冷淡淡的神情显得眉目骄傲又锋利,漂亮死了,让人一眼惊艳。 “是小阵平会喜欢的类型呢。”萩原研二看完笑着评价道。 当时松田阵平瞥了萩原研二一眼, 毫不留情给了他一个肘击:“这孩子是未成年吧,作为警察预备役,别乱发表这种犯罪宣言啊!” 萩原研二夸张地痛叫了一声, 然后看着降谷零的脸摇摇头:“那可不一定,小降谷看着也很显小哦, 穿校服混进DK里完全不突兀呢。” “亲妹妹吗?你们两个怎么不像?”松田阵平抓了把自己的卷发。 “当然!哪里不像?明明脸型轮廓就很像啊。”降谷零没就这个话题多聊,他只是收起照片,宝贝似的放回了钱包里,然后警告道,“喂喂,告诉你们,不许打我妹妹的主意啊。” 现在想想,难道,小降谷和小诸伏这样排队形的原因不是自然地把宝贝妹妹拥在中间,而是为了对称吗? 松田阵平懒得去思考自家的幼驯染此时变幻莫测的脸色到底是因为想到了什么,跟他们俩打了声招呼就走开了:“我去买饮料。” “松田哥,我不喝饮料,只喝水。”降谷樱冲着已经走开几步的松田阵平的背影说道,松田阵平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这样的生活,”被他们俩的话唤回神来的萩原研二听见这句,没忍住自己的好奇,“不会失去很多乐趣吗?” “刚开始可能有点,不过我已经习惯了。”降谷樱眨了眨眼,一脸认真地说道,“试图触摸世界的本质总是需要付出一点代价的嘛。” 萩原研二没太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似乎把它当成了小孩子的玩笑话:“Sakura酱也太可爱了。” 又或者,是察觉到了其中的深意,但是不愿意去尝试探究。 降谷樱安静地看了他两秒,没有多加解释。 等着松田阵平回来的间隙百无聊赖的降谷樱在四周转了转,萩原研二也没有阻止。 很快松田阵平带回来两瓶汽水和一瓶水,萩原接过一瓶汽水和水转身去找降谷樱,走了几步后发现降谷樱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一个绘画的摊位,摊位上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专注于笔下的画。 看着降谷樱兴致盎然亮起来的眼睛,萩原研二走近后出声问道:“Sakura酱想要去画画吗?” 他有些意外地看着在他话音落下之后降谷樱眼里的亮光一瞬间熄灭,仿佛一个美好的幻梦被人叫醒后骤然破碎。 降谷樱没有移开目光,接过萩原研二手里的水后摇了摇头拒绝:“不去了,没什么意义。” 她爱画画吗? 也许,她也不确定。小时候热爱斑斓的颜色,长大一些却更像是借由此从无尽的思考里逃脱出来,由眼睛和手来自由地带动流畅的线条。 但总归是不重要的,为了更重要的东西可以随意舍弃的。 萩原研二敏锐地察觉到降谷樱情绪里如雾般弥漫的消极,心里不由得浮现许多迷惑。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绝对不是会扼杀妹妹的爱好的类型,而且他们俩对她的宠爱和纵容,从警校时期偶尔提及的语气以及离开前特意交代他们俩帮着照看都可见一斑,降谷樱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在人际交往这件事上从来游刃有余的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苦手,虽然才见第二次,但他感觉自己很多时候都完全捉摸不透降谷樱的想法。 难道这就是普通人和天才之间的屏障吗,萩原研二苦中作乐地想。 “没有一个人是为了意义活着的,”想不通的事就不多作思考了,萩原研二露出笑容,轻轻地眨了眨眼送出一个wink,“没有意义的那些才组成我们的生活。” 没等到回答,他拉住降谷樱的手腕向那个方向走去,嗓音里透着不容拒绝的温柔:“走,我们去画画。” 降谷樱坐下后拿起画笔落笔寥寥几划,萩原研二就能看出她是功底的。她下笔自信,手很稳,特征也抓得很准,很快他们三个的形象就跃然纸上了。 摊位上的人虽然多,但大多就是凑趣,学过画画的人倒是少数,而那些高手身边都有不少围观群众。降谷樱这一手亮出来立刻也就有人凑了过来。 松田阵平找过来的时候远远看见他们俩被这么多人围着,都没有走近。 速写画得很快,降谷樱画完一整幅也就用了十来分钟。 降谷樱放下画笔后把手里的速写展示给萩原研二,背影勾勒的明显是刚才拍合照的地方,但此时图里的三个人赫然都是嘴角勾起的笑模样。 “萩原哥,送给你。”降谷樱此时眼里漾开的点点笑意让她灰紫色的眸子熠熠生辉,比画中人还要生动不少。 第040章 第四十章 午餐时分, 直到餐桌上出现了第三道里面带芹菜的菜,降谷樱终于觉得不对劲了,皱眉看向餐桌对面的另外两位:“你们俩难道是来帮零哥报复我的吗?” 每次降谷樱在家的时候, 她总有各种各样的办法让降谷零的芹菜几乎只能夹缝生存或者直接销声匿迹, 这回降谷樱终于感受到在芹菜的夹缝里生存是什么感受。 萩原研二傻眼了, 语气里是真情实感的诧异:“sakura酱居然不爱吃芹菜吗?” 松田阵平哼笑了一声:“让你自作聪明。” “小降谷那么喜欢吃芹菜,还以为你们俩一起长大,饮食习惯会差不多呢。”萩原研二解释道。 降谷零对芹菜的钟爱他们几个都很清楚, 他爱喝芹菜汁饮料,甚至丧心病狂到在警校宿舍的窗台上种了几盆郁郁葱葱的芹菜。 降谷樱轻哼一声:“谁会爱吃芹菜这样的异端!”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现在算是知道明明他们剩下三个人都已经习惯了, 但从小和降谷零一起长大的诸伏景光每次进到降谷零的宿舍里目光最开始落到芹菜上的时候还是一副要笑出来的神情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芹菜是他们兄妹两个斗智斗勇的战场之一。 松田阵平在一边不急不缓地补了一刀:“我都劝过他别可着这一种蔬菜祸祸, 他不听。” “行,那你们等等。”萩原研二起身去了前台。 包厢的门被关上后,降谷樱忽然看着松田阵平笑出了声:“你们俩挺有意思的。” 被莫名这么评价了一句的松田阵平有点摸不着头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见识了一种新的幼驯染相处方式吧。” 松田阵平有点吃惊:“你怎么知道的,降谷和诸伏跟你提过?” “你们是幼驯染吗?这个没说过, ”降谷樱神情自然地摇了摇头陈述自己的理由, “大概是因为像你们这样的绝顶默契, 我只在零哥和hiro哥哥身上见过。” 假的。 她在见到他们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我不信。”松田阵平却这么说道。 降谷樱越发觉得有意思了,松田阵平身上似乎有种跟她相似的特质。 他们俩互相毫不掩饰地盯着对方沉默,就在包厢里蔓延开一种微妙的氛围的时候,萩原研二推门走了进来, 后面还跟着来收菜的服务员。 两个人立刻就收回了目光,但萩原研二还是捕捉到了房间里那一瞬间就消散的暗潮涌动,问了一嘴:“怎么了?” 难道第一天和小降谷见面就和对方互殴了一顿的小阵平和sakura酱也互相看不顺眼吗, 不能吧?萩原研二有些怀疑地打量松田阵平,果然瞧见他脸上的一丝不自在。 等服务员动作麻利地把桌上带芹菜的菜式统一收走离开之后, 萩原研二把自己的疑惑问出了口:“怎么回事啊小阵平,你和小降谷第一次见面就互相看不顺眼,现在和Sakura酱也气场不合吗?” “没有啊!”松田阵平不假思索地否认道。 降谷樱闻言看着松田阵平露出了一点玩味的笑意:“松田哥,你不会和零哥打了一架吧?” “是呢,”松田阵平没说话,萩原研二倒立马笑开了,“两个人跟小孩子似的大半夜去约架,第二天起来全都鼻青脸肿的,还被教官质问他们俩去干嘛了。” “喂——萩!” “谁赢了?”降谷樱兴致勃勃地继续问道。 “那当然是我了!” “嗨、嗨,小阵平可是从小开始练拳击的,很厉害!”萩原研二附和幼驯染的发言,笑意里带着一些与有荣焉的骄傲。 “可是我听说零哥在警校里各种课程都是第一名,里面也包括逮捕术之类的。” “是的,小降谷在课上赢小阵平可以说是轻轻松松,而且小降谷也说是自己赢了。”萩原研二点头举证。 松田阵平闻言不满:“我只是对课程内容没有他熟练,平时打架我可不会输给他。还有,hagi,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啊?” 萩原研二眨了眨自己紫罗兰色的眼睛,语气无辜极了:“研二酱就不能站在中间吗?毕竟小阵平也没邀请我去旁观你们的那场约架啊,不知道具体结果欸。” “你是在记仇吗?”平时总是说“我是坚定地小阵平派的人”忽然换了话术,松田阵平眯了眯眼怀疑地问道。 萩原研二笑眯眯地否认:“怎么会?我绝对没有在意小阵平在约架前完全没和我提这件事,约完架后也完全没想到还可以找我帮忙包扎上药,导致我第二天早上才知道这件事哟。” 听出来了……明明就是超级、特别在意吧。 40-50 第041章 第四十一章 下午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继续陪着降谷樱沿着她熟悉的路逛过去, 然后挑地方拍照。这次由降谷樱拿着相机去请求路人帮忙拍照,他们俩在原地等着。结果她刚刚把相机递出去回过身,还没迈开脚步就被冲过来的持刀歹徒给劫持了。 歹徒在行凶逃逸之后被警察发现线索上门问话, 由于心理素质太差看见警察之后还没等人说话立刻夺路而逃, 警察自然在后面紧追不舍。他本身就被身后警察追得慌不择路, 眼看着要被追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咬牙跑到人群中拔刀劫持了一个人质。 降谷樱发色过于醒目又一眼看上去就是柔弱可欺的女孩子,首当其冲地成了对方选择的目标。 “sakura!”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冲上去制服歹徒。 “别过来, 退后!”寒光彻彻的刀紧紧地抵在降谷樱的脖子上,歹徒疯狂地叫嚣着, “你们, 还有那几个警察!我说退后,听到没有!” 在投鼠忌器的情况下,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就算武力值拔尖也不敢轻举妄动,和追过来的两三个警察一起举着手意思着慢慢往后退了两步,但浑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瞅准机会冲上前。 降谷樱一副害怕得瑟瑟发抖的样子把自己的手扶在了对方握着刀的手腕上, 像是徒劳地想要阻止刀刃靠近她细白的脖颈。 “我妹妹身体不太好, 受不住吓, 不如让我来换她吧?”萩原研二上前一小步提议道,“放心,我绝对不会反抗的。” “知道这样警察为什么追我吗?”满脸横肉的歹徒不屑地笑了一下,“因为老子砍了我自己的妹妹, 你以为我会在乎你妹妹怎么样吗?” “而且,女孩子好控制,换成你, 你以为我是傻的吗?滚远点,不然我不介意先在她脖子上划一刀, 让警方来跟我说话!” 眼见着刀刃似乎真的要没入降谷樱的脖颈,萩原研二有些不甘地退后了一步,脑子飞速转动思考这种情况下的破局之法,却忽然看见降谷樱对着他轻轻地眨了两下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萩原研二一时没有琢磨透。让他放心,还是某种信号,或者其实只是在单纯地眨眼而已。 默契没有到这个程度,就算是他也没办法轻易知道别人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意味着什么。 歹徒明明在跟警方谈条件,还是完全没有丝毫放松架在她颈间的刀子,仿佛下一秒就真的要落在自己的脖子上,这种威胁感让降谷樱不适地皱了皱眉。 在歹徒的条件最终被警方答应下来,心情逐渐放松防备的时候,她陡然发难,小幅度地改变动作扣住身后男人的手腕上麻筋用力一拧,对方手里的刀毫无意外地“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没了后顾之忧,她抬手抓住后面人的手臂,随后一个利落的过肩摔把歹徒给掼在了地上,歹徒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半晌没爬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盯着这个场面的人都惊呆了。看着降谷樱居然轻易制服了歹徒,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眼里齐齐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回过神来之后他俩都松了一口气,虽然第二次来完成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托付就出意外了,但好歹没真的出事。 只是,他们思索了两秒还是诧异出声—— “研究员?” “科学家?” ……到底是他们的概念出了问题还是降谷樱本身有问题? 随后松田阵平首先反应了过来:“嘛,毕竟也是那两个家伙的妹妹。” 萩原研二也随即恍然大悟:“在米花町这种犯罪率这么高的地方,如果没有点技能傍身,确实是很难长大的。小降谷和小诸伏很有远见嘛。” 松田阵平敏锐的直觉却让他想起两个同期提起妹妹被绑架的那次,随口道:“说不定是亡羊补牢。” 萩原研二回忆起降谷樱方才的动作,在一边小声点评:“这招拧手腕有小诸伏的影子,下手好黑,如果对方不放手手腕估计真能脱臼。” “那个过肩摔一看就是金发大老师专门培训过的,动作很标准。” “别动哦,”这时候降谷樱已经摸到了掉到一边的刀,模仿着他威胁人的样子把刀架到了他的颈部动脉边上,笑吟吟地看着歹徒开口道,“我手术刀握得多,但你这把刀太重了,我可不保证我能拿得稳。如果不小心划破颈部动脉,伤口又恰好比较深的话,不到三分钟人就会死了,救护车就在旁边等着都来不及赶到医院呢。” “这招呢?”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看着吓得不住求饶几乎要痛哭流涕的歹徒,面面相觑地问对方。 犯人很快被搜查一课的刑警接收后铐上手铐,降谷樱起身,慢悠悠地向他们俩走过来,笑得眉眼弯弯:“学到最后总要有点个人风格吧。” 松田阵平微微挑了挑眉,说了一句:“耳朵好灵。” “是啊,所以不要随便在背后说我坏话哦。”降谷樱歪头笑道,从发梢到笑容闪闪发亮。 “哪有,我和小阵平明明是在夸你好厉害,把小降谷和小诸伏的精髓都学到了。” “也是因为他不算很高,要是萩原哥这种身高,”降谷樱思索了两秒,无奈地承认道,“就算是趁他对我没啥防备的时候动手,我好像也完全没有把握。” “没关系,日本像我这么高的可不多……”萩原研二说到一半目光落到了降谷樱的脖子上,忽然变了脸色,“Sakura酱你受伤了?” 降谷樱抬手摸了一把脖子,指尖落上一点细细的血线,难怪当时有感觉到一点刺痛。 “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吧。” 看着萩原研二紧张的样子,降谷樱有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可得抓紧时间,不然一会儿都该愈合了。” 走过来的警察刚好听见最后几句对话,提议道:“不如去警视厅让我们的队医帮忙处理吧,反正还得去做一下笔录。” 萩原研二俯身挂在了松田阵平肩膀上哀叹道:“没想到明明都排休了,居然还要回警视厅。” 听到这句话,那名搜查一课的刑警才抬头看了两眼他们俩:“哟,是萩原警官和松田警官啊,你们这是?” “陪妹妹出来玩。”对方的眼神在降谷樱在头发上落了一下,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也不知道对这个说辞信了几分。 “估计是发色太显眼才会被人盯上的,真是对不起。”降谷樱见状双手合十道歉,“要不萩原哥和松田哥先回去吧,我自己去警视厅做笔录就好。” “啰嗦。”松田阵平忍不住瞪了一眼萩原研二,又向降谷樱解释道,“hagi没这个意思。” “呜哇研二酱好感动啊,小阵平居然会帮我解释,明明小阵平最讨厌做这种事了吧。” “闭嘴。”松田阵平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受不了,一副萩原研二再嚎下去就准备把拳头砸在他的脸上的模样。 * 从研究所里走出来的降谷樱肉眼可见的憔悴了很多,眼底的疲惫藏都藏不住:“松田哥。” “你怎么回事,看起来好像很久没有睡觉了。”松田阵平不由得皱起眉头,习惯性地从兜里摸烟盒,但是看了降谷樱一眼之后,又干脆地把手抽了出来。 “最近加了一个新的研究项目,”降谷樱瞪了松田阵平一眼,但眼神中没什么愤怒之类的负面情绪,只有清晰的懊恼,“早知道我以前该多修一门材料化学。” 松田阵平被瞪得莫名其妙,但也没恼。他早就发现了,降谷樱在不熟的人面前最是礼貌疏离冷淡,情绪化是她把人划入自己领地的标志。 “吃饭,”松田阵平把手里提着的保温盒塞给她,“然后滚回宿舍去睡觉。” 降谷樱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行,我今天还有3个实验,2份报告要完成呢。” “你昨晚在实验室通宵了吧?” “怎么可能?”降谷樱踢开地上的一块小石子,有些底气不足地辩解,“我可是刚刚才从宿舍过来呢。” “今天气温骤降,”松田阵平几乎要被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给气笑,他利落地脱下外套,然后把外套扔到她头上,“你看看周围还有哪个人穿成你这样?我不认为感冒有助于你保持感官的敏锐度。” “少抽点烟吧松田哥,”被揭穿的降谷樱把外套从头上拿下来,识相地披上转移了话题,“我都快被外套上的烟味给呛死了。” 经过在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面前多年的实战演练,她向来在装乖巧这件事上有一套。 “等一下。”眼看着松田阵平把她送到楼下之后就准备离开,降谷樱急忙喊住他。 “还有什么事?”松田阵平回头问道。 降谷樱没忍住皱紧的眉头:“松田哥是笨蛋吗?你也是会感冒的啊。” “不至于。” 最后松田阵平被降谷樱给生拉硬拽上了楼,但到降谷樱的宿舍门口之后,松田阵平就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前进一步了,坚决拒绝了降谷樱让他进屋坐一会儿的邀请。 他在楼道里徘徊了一圈,走到了窗口的位置。 降谷樱很快给自己套了件厚外套然后从宿舍里出来把衣服递还给松田阵平:“谢谢松田哥。” 松田阵平接过来,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降谷樱吃完早饭后起身下楼,结果脚还没接触一楼的地就瞧见站在不远处的松田阵平正直勾勾的盯着,目光显出几分锐利。 “就估计你不会乖乖听话,”松田阵平潇洒地转身离开,抬手向后挥了挥,“你可以猜猜看我这回是不是真的离开。” 第042章 第四十二章 降谷樱发烧了。 像是一直紧绷的弦骤然放松之后, 这几个月以来积累的疲倦全部都一口气找上了门来。 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眼皮沉重得有些睁不开,喉咙也又肿又痛。 降谷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烫得厉害, 烧得她神智都有点迷糊。从床上一坐起身眼前就开始天旋地转, 她靠在床头缓了好一会儿才没有一头栽倒下去。 她伸长了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 凭借感觉在里边摸索了好久,找出了一把水银温度计,这么小的动作带来的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导致她差点把温度计给摔了。 过了几分钟之后她把量完体温的温度计拿出来看了一会儿,眼眶里都是水雾看不清晰, 但怎么看刻度似乎在四十度上下浮动。 这真是, 太糟糕了,事情好像再一次超出了她的掌控。降谷樱苦笑着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 * 降谷樱走到距离萩原研二不远处的时候,耳边忽然猝不及防地响起了刺耳的嗡鸣声。她不动声色地快速扫视了周围一圈,每个人都脸色如常,来往的人群没有任何被惊动的样子。 她的脚步不由得顿住, 惊疑不定地看着萩原研二。 只有她听到了, 那这个应该是出现在她的意识里的——死亡之声。 在她思忖的几秒间音量愈发高涨, 如果不是这个声音只出现在她的意识里,她怀疑她的耳朵都会被震聋。 这种疯狂的预警,几乎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降谷樱,近段时间死神会来拜访萩原研二了。 她上一次听到类似的预警, 是在她刚上大学的时候。 就在浅川明沙离世的前一天晚上,晚上一起从实验室走回宿舍的时候浅川明沙告诉降谷樱第二天她就不去实验室了,她男朋友约她出门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说。 就在浅川明沙话音落下的那个瞬间, 降谷樱听到了这个声音,并通过浅川明沙毫无异色的脸得出她并没有听到的结论。 这个声音搅得她头昏脑胀, 甚至让她莫名生出一种她好像要失去对方了的感觉。为此她犹豫了半晌,才点头说好,以至于浅川明沙以为她不开心,哄了她好几句。 结果她再一次听到浅川明沙的消息,就是对方的死讯。 后来在餐馆遇到凶手案却毫无发现的降谷樱在反复复盘后做了一个实验,她做了一个悄声无息地杀死自己的导师出云诗音并伪装成意外的计划。 那个温柔又严厉的女人对自己的得意门生根本没有戒心,恐怕根本没有想过降谷樱计划过这么恐怖的事。 在降谷樱开始布置好一切的时候,刻意跑去导师身边求指导的时候她再次听到那天晚上的声音。 出云诗音看着她陡然变白的脸色,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降谷樱强作镇定,努力稳住自己的声线不要发颤:“出云老师,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也许我并不值得。” 出云诗音有些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说,惊讶地看了她两秒,轻声笑道:“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吗?做医药研究就是要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的,你的每一分成果等真正面世的时候都可能带来巨大的成效,不要着急。” “最后,值不值得和愿不愿意可不共用一个体系哦。”年轻的导师娇俏地向她眨了眨眼。 她的言下之意无非是说这是因为我愿意,并不要求你值得。 降谷樱出门之前深深地给出云诗音鞠了一躬,离开导师办公室的她转身就回来干脆利落地撤掉了自己的布置。 她只不过是做个实验,现在已经得到结果了,那不是她在听闻浅川明沙的死讯产生的记忆混乱,而是她的身上确实发生了异常。 她现在基本上可以确认,这个预感不是来自于碰面,而是来自于自己在对方身上投注的关注,自己与对方的关系的密切程度。 为此她干脆利落地封锁了自己的交友线。 交际,但再不交心。 身边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是同学,是同事,是老师,是学生,但都不是朋友。 她无法承载,也不愿承载他人生命的重量。这份责任过于沉重,她宁愿不要朋友。 降谷樱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里谁都没说,让它成为掩埋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只有诸伏高明敏锐地发现过她在对待交友这件事态度上的不对劲。 但她只是把秘密往更黑更深的地方藏了藏,沉默着,在上面又盖了一培土。 * 但从上次的经验来看,她的预感很模糊,她根本不知道这份死亡危机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到来。但是爆/炸物处理班的警察大概率会遇到什么危险,但凡是个有脑子的都能猜到。 降谷樱敢断言萩原研二的危机至少有九成概率是在出任务的时候遇到危险,因公殉职。 萩原研二当然看见了降谷樱肉眼可见白了几分的脸色,急急地走近问道:“怎么了?” 降谷樱缓了一会儿,等到刺耳的嗡鸣声稍许弱了下去,她基本适应了这个声音才开口说话:“没事,只是忽然有点头晕。” “真的没事吗?”萩原研二眼神里满是担忧,抬手轻触上了降谷樱的额头,没觉得烫,却摸到了一手的冷汗,“需不需要带你去医院?” “谢谢萩原哥,但真不用。”降谷樱摇头坚定地拒绝。 这种情况,去了医院也是无济于事,大概只会被听说症状的医生委婉建议去挂精神科。 萩原研二紫罗兰色的漂亮眸子里浮上无奈之色,退而求其次地建议道:“那你快回去休息一会儿吧,反正我也只是来看你一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降谷樱答应:“一会儿就回去,但我还有点事想问你。” “嗯?”看着降谷樱似乎有些过于郑重的态度,萩原研二轻轻点头,“好啊。” “萩原哥,你拆弹的时候,我可以在现场吗?” “不行,我们工作之前都会疏散普通群众的。”萩原研二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而且拆弹守则本来也严禁两人甚至更多人近距离拆弹。” “那如果作为家属呢,可以随行吗?” 萩原研二不知道降谷樱哪来的突发奇想,失笑:“但你实际上也不算我的家属吧,毕竟还是小降谷的妹妹,不是我妹妹。” “不是,我是说,萩原哥哥是单身对吧?”降谷樱犹豫了两秒,伸手扣住萩原研二的手,插入他的指间握成十指相扣的姿势,抬头望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你看我做你女朋友好吗?” 第043章 第四十三章 降谷樱的手柔软细腻,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他掌心的一瞬间,萩原研二猝不及防,思维都滞塞了, 但视线从两人相握的手往上移动, 对上降谷樱平静无澜的灰紫色眸子, 看见她眼里自己清晰的倒影之后萩原研二转瞬间就回过了神来。 虽然他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但降谷樱这个眼神里没有半点和以前提出类似请求的女生同样的热烈情绪,让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只是她达成目的的手段。 萩原研二简直觉得新奇又有趣, 如果不是降谷樱身上【同期好友的亲妹妹】和【未成年】两个标签过于醒目让他不至于昏了头,热衷于冒险的他甚至都要点头答应了。 于是他此刻只是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 扶额笑道:“那样的话, 小降谷回来绝对会打我的吧,拐骗他未成年的宝贝妹妹。” “而且,我已经说过了不行,别说是女朋友,就算你已经改姓萩原了都不行哦。”萩原研二再次强调道, 用的是丝毫不会让人感觉被说教的轻松玩笑的语气, “sakura酱怎么会这么想呢?” “为什么?”降谷樱目光灼灼地盯着萩原研二, “据我对人类行为图鉴的观察和分析,至少70%的情侣在交往初期浓情蜜意的时刻,双方都会尽量满足对方提出的所有任性过分的要求,就算十分为难, 男方尤甚。而剩下的30%,都是双方至少有一方,一般是男方, 不是好人。” 听完降谷樱这番不答应要求就盖棺定论是渣男的发言,萩原研二罕见地震撼得表情管理失败了两秒, 随后四两拨千斤地答道:“那可能不巧我是剩下没被你观测到的那部分,现在sakura酱收集的人类行为图鉴是不是更完整了?” “我不知道你以前遇见的那些男性究竟给了你什么错觉,但这种原则性的问题和对女朋友的百依百顺还是有分别的吧。” 降谷樱歪头道:“我以为以萩原警官的艺高人胆大,不会这么点小要求都不能答应我。” “就算这么夸我也没用啦,原则性问题,就是不管听到什么都会带着足够的理智去考虑的问题哦——” 降谷樱见萩原研二拒绝,态度不说斩钉截铁也绝对是不容商议,她微微皱起了眉,图穷匕见:“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在你工作的时候跟着你吗?” “有一个办法,”萩原研二老神在在地伸出食指,“sakura酱你明年来参加国家公务员考试,然后读警校,后面加入东京警视厅爆/炸物处理班,到时候我打申请带你。” 降谷樱听了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远水根本解不了近火啊。 萩原研二仿佛在哄一个胡闹的小孩,笑得有些无奈:“不然怎么办,你的实验室和学生不要了?让医药学天才来拆弹是什么暴殄天物的行为啊。” “不是要一直打扰你工作,只是最近这段时间有些特殊。” 萩原研二也知道降谷樱不是肆意妄为的人,思索了两秒又道:“这样,你跟我说说到底是为什么,我看看能不能跟领导申请一下。以你东大讲师的身份,说不定可以试试以专家的名义跟我一起行动。” “好吧,”降谷樱退后一步,直接用行动表达了拒绝,毕竟这件事本就像天方夜谭,根本没人会相信,“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反正她最近忙着的项目也有阶段性的成果了,该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 “Hagi,”见来邀请萩原研二参加晚上的联谊活动的女警面露遗憾地走了,松田阵平带着轮滑椅退后两步,把萩原研二连人带椅子拉近,从墨镜后抬眼看他,“你今天好奇怪。” 萩原研二自然地伸手把松田阵平脸上的墨镜扶正,歪头明知故问道:“有吗?哪里奇怪?” “你刚刚居然拒绝了中村警官的联谊邀请,可是我记得你今晚没有安排呀,难不成准备‘改邪归正’以后都不去参加联谊了?” “欸?小阵平不要擅自把联谊酒会定义为‘邪’啊,参加联谊对于拓展交际圈,维系同事关系多有帮助啊。”萩原研二振振有词地说道。 “那是为什么?” “啊,这是因为我昨天答应了sakura酱最近一段时间下班就回家,尽量不外出,如果要外出就一定会和你一起。” 这是降谷樱以“既然拒绝了前一个那就一定要答应这个要求了”的话术提出的第二个要求,虽然她觉得九成可能性是在出任务的时候出问题,那也总要防备剩下的一成。 “什么啊,这个小鬼管得还真多呢。”闻言松田阵平不满地说道,“明明是妹妹。” “她说我最近似乎很危险,让我蹭一蹭你身上的安全感,”萩原起身靠在松田阵平的椅边,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低头问题,“所以小阵平会保护hagi的对吧?” “你这家伙还需要我保护?” “当然需要了!”萩原研二丝毫不以为耻地承认道,看着松田阵平眨了眨眼睛提议道,“要不小阵平和我一起去参加联谊吧。” “不想去。” “我请客啦。” “那也不去。” “免费的餐食都已经打动不了你了吗?” “以前上学的时候还能陪你应付一下,但现在上班就已经够累了,有这个时间我宁愿多睡一会儿。” “你晚上早点把手里的螺丝刀或者模型放下就能多睡一会儿。” 借口被堵的松田阵平瞪了萩原研二一眼:“反正我懒得应付那些!”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萩原研二一脸的“果然如此”,“既然你不同意跟我一起去,那我就只能乖乖地回家啦。” “啧,你还真的听那个小鬼的话呀。” “那当然了,既然都答应了,总要信守承诺呀。”萩原研二轻松地笑道。 * “小阵平,”中午去食堂的路上萩原研二忽然停下脚步,揽着松田阵平肩膀的手直接给他转了一个方向,“那个是sakura酱吗?” 慢了一步的松田阵平只来得及瞧见拐角处一闪而过的飘扬发尾,但还是笃定地说道:“这个发色,绝对是吧?” 他们就从来没在米花町见过第二个白金色头发的人。 “她来干什么?”一无所知的松田阵平有些茫然,“就算是撞上命案来做笔录,我们这也不是搜查一课啊。” 萩原研二心里隐隐约约有些猜测,降谷樱这次来访恐怕跟前一天晚上她毫无预兆地离奇发言脱不开关系。 他轻飘地笑了一下对松田阵平提议道:“要不我们过去看看吧。” 第044章 第四十四章 “降谷博士, 您送来的防爆服我们已经测试过了,确实比目前我们正在使用的防爆服性能要优秀许多,您准备以什么价格售卖给警视厅?” 降谷樱笑了一下, 语气轻松地说道:“警视厅给我报销材料费就行。” “如果我们想求购制作方法呢?” “制作方法我可以无偿捐献, 但很抱歉, ”降谷樱看着面前的警官摇头,“新的防爆服技术含量很高,普通工厂肯定达不到制备要求, 对制作者技术水平的也同样,基本上没办法做到量产。” 降谷樱说得委婉, 但想要工厂批量制作根本就是不可能。核心部分她除了求助机械工程方面的前原教授帮忙, 就是亲力亲为,都没敢让手底下那几个学生打下手。 至于前原教授那边,她上一次求助对方改造枪械和子弹的债都没还完,又添新债,她这个项目助手估计得做到明年春假了。不过如果不是自己的研究计划时间安排得比较紧的话, 其实人工智能项目还挺有意思的。 竹里警部向前缓缓俯身, 改变的姿势让他忽然多了几分压迫感:“降谷博士忽然捐献这批防爆服是对我们有什么诉求吗?” “没有, 只是来自于一个普通天才的良心。”降谷樱停顿了一下,“非要说的话,希望马上给爆处班的警官们换上新的防爆服。” “竹里长官,”萩原研二象征性地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然后直接推门走了进来,伸手拿走了竹里警部刚从兜里摸出来的打火机,“最好不要在室内抽烟哦, 尤其是在一位可爱的女士面前。” “萩原,”竹里警部微微皱了皱眉, “我和降谷博士有事要谈,你找我的话一会儿再说。” 降谷樱听见熟悉的声音略略抬头,和他打了声招呼:“萩原哥。” 竹里警部看了降谷樱一眼问道:“你们俩认识?” 降谷樱轻轻点头,没有多加解释。 “哦哦哦我懂了,”竹里警部看着他们俩连连点头,“我完全明白降谷博士您的诉求了。” 深知警视厅这帮人从上到下的八卦属性的萩原研二知道自家上司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但是在对方没有明说的情况下做任何解释都只会越描越黑。于是他只是隐晦给降谷樱比了个“我很抱歉”的手势,降谷樱歪头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道歉。 敲定细节之后,降谷樱很快起身离开。安静站在一边的萩原研二微微鞠躬说了句打扰了,就把打火机扔回给了竹里警部,也跟着走出了办公室。 “所以说这家伙过来果然就是为了旁听我和降谷博士谈话吗,看得可真紧啊!”随着办公室的门被关上,竹里警部哼笑了一声,“咔擦”一下点燃了打火机。 “近几个月我的时间都花在上面了,连另外的项目都停摆了。”走出办公室的降谷樱告诉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自己特意来爆处班的原因之后,捏着自己毫无威慑力的拳头对着他们挥了挥威胁道,“你们俩拆弹的时候要是敢不穿就死定了!” 降谷樱出了办公室就把为了彰显自己的靠谱气质而特意戴上的金丝眼镜摘下来放进了衣服口袋里,此时就算是挥舞着拳头也只显得奶凶奶凶的。 萩原研二看着她这副模样几乎是立刻就笑出了声,在降谷樱目光扫过来的时候举起双手做了一个带着明显纵容的投降姿势安抚道:“安啦,绝对会穿的。” “为了安全透气性是别想了,但是重量上应该比老式防爆服要轻不少,用了新的材料。另外还有其他新功能,主要是在应对因爆炸产生的破片和热辐射上面努力。具体的说明书下午会跟防爆服一起送过来。” “所以这个就是你上次提到的材料化学项目吗?”松田阵平有些意外,他没想到降谷樱费心劳力开展本不在她的研究范畴领域的项目原来是为了他们。 降谷樱还没回答,萩原研二先说话了:“什么材料化学项目?” 松田阵平简单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Sakura酱怎么只告诉了小阵平啊,”萩原研二不满道,漂亮的下垂眼溢出些无辜和委屈,“我是被遗忘了吗?” 降谷樱胡乱掰扯出一个理由:“为了给萩原哥你一个惊喜啊,松田哥才不懂什么浪漫和惊喜呢。” 降谷樱走后,松田阵平看向萩原研二:“呐,hagi,你看出来她只是在找借口了对吧?” “当然了,”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笑起来,“但sakura酱虽然应该是真忘了这件事,但既然她找出了一个勉强可以解释的借口,就别去拆穿她了吧。” * 在一声巨响过后,巨量的炸药几乎把摩天大厦上被安装了炸弹的整层楼都夷为了平地,连带波及到了下面一层,天花板直接破了一个大洞,变成石块四下纷飞。 但因为争取逃离的时间足够,除了离炸弹最近正在拆弹的萩原研二之外,其他人虽然都因为爆炸产生的扬尘而灰头土脸,但最多都只受了点小伤。 萩原研二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轰击出几米的时候,清晰的疼痛感和因为这份疼痛感愈发清醒的意识还是让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笑意:“这回真是要感谢sakura了。” 他有些听不清外界的声音,但依然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清晰,有力,生机勃勃。 萩原研二在开始拆弹前想起降谷樱在盯着防爆服运送到警视厅的时候不容拒绝地塞给他和松田阵平的液氢,如降谷樱所言把液氢启封一股脑倒在了炸药上。 当时降谷樱把东西给他的时候告诉他:“是用特殊手段封口的,一旦启封直接倒完,不然会迅速挥发。萩原哥你应该知道,如果情况紧急,它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延缓爆炸时间。*” 这个爆炸威力,要不是这些液氢延缓了爆炸的时间,他带的整只小队估计就要全军覆没了。 “萩原队长,你怎么样?”队员跑过来有些慌张地询问,一脸不知所措地站在萩原研二身边,不知道他伤势怎么样的情况下也不敢随便去搀扶他。 “岩崎,你手机在身上吗?”萩原研二此时因为爆炸产生的爆震性耳鸣其实听不太清他在说什么,他急急地抓住他的手问跑过来查看他有没有事的队员,“快给小阵平打个电话,告诉他我们没事!” 他的手机大概率已经在爆炸中粉身碎骨了,当时突发变故的时候电话都还没来得及挂断,不知道听到这一切的松田阵平这会儿是什么心情。想到这,萩原研二不由得攥紧了指尖,心里涌上来无数的自责和懊悔。 太任性了,这种话怎么能当作玩笑话不经思考轻飘飘地说出口呢。 如果他今天真的死在这里,那个叫松田阵平的男人会怎么做呢?那个倔强固执的家伙绝对会一意孤行地遵守为他报仇的承诺,跟那个炸弹犯不死不休吧? 被叫作岩崎的队员闻言急急忙忙地掏出手机给松田阵平打电话报备这边的情况,萩原研二顾不上查看自己的伤势情况,眼巴巴地盯着岩崎拨通电话,然后跟松田阵平汇报。 他期盼着从只语片言中判断松田阵平的心情,可耳鸣的折磨让他根本听不清他们的交谈,只好低下头默默察看自己的伤势。 岩崎已经把手机递到了萩原研二的耳边,轻声道:“萩原队长,松田队长说要跟你说话。” 萩原研二依旧没听清,但对方的动作示意清楚明了。 他刚刚检查完发现自己的背部胸腔都火辣辣地疼,左腿好像还骨折了,想着最好还是不要动,于是萩原研二就着趴伏的姿势从岩崎的手里接过手机,对着电话那边的人开口,语气里还带着松田阵平熟悉的上扬的尾音:“小阵平!” “Hagi。”听到熟悉的声线在耳边响起,松田阵平开口的时候喉间突然哽了一下,轻轻地呼唤了萩原研二一句,尾音很轻,带着哑。 刚刚听见萩原研二的大喊以及随之而来的爆炸声的松田阵平脑子一片空白,直到接到岩崎报平安的电话得知萩原研二应该是受伤了但是性命无碍才感觉到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劫后余生的是高楼上的萩原研二,同样也是站在楼底下抬头望着那个方向的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你这个混蛋!拆弹的时候能不能别掉以轻心,小心谨慎一点,别太优哉游哉!这种罪犯根本就是不可控因素,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吧。我都已经拆完下来了,你要是能认真一点加快速度解决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萩原研二本来就在耳鸣,松田阵平这一通凶巴巴的大声斥责下来他更是觉得脑子里都在嗡嗡作响。他用委委屈屈的声音讨饶:“我错了,都怪我太过大意。小阵平说得都对,但是我现在有点听不清,要骂我的话能不能等研二酱缓一会儿再骂,也省得小阵平费力气骂两遍了。” 萩原研二这话一说出口,松田阵平就知道他是因为近距离接触了爆炸带来的巨响,此刻正在遭受爆震性耳鸣的折磨。 他再也按捺不住,大步向萩原研二所在的那座大厦的方向走去,最后全力奔跑了起来,不顾那边的人根本听不清,挂断前对着电话那边哼了一声,冷冷地道。 “你等着。” 第045章 第四十五章 走出实验室的降谷樱想起来查看一下消息, 刚打开手机就被手机上自动推送的新闻吸引了目光。 摩天大厦爆炸案……她愣愣地发呆,难道就是今天吗? 降谷樱回过神来,二话不说直接拨通了萩原研二的电话:“喂, 萩原哥。” “Sakura酱, ”萩原研二的声音听起来毫无异样, “晚上好啊。” “你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 “今天多名歹徒在米花町中心的两幢摩天大楼顶楼安装炸弹后向警方勒索十亿日元,警方在……”降谷樱毫无感情地复述自己看见的报道。 萩原研二急忙开口制止:“好了好了,别念了, 拜托。” 沉默了一会儿,电话两端的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对不起。” “欸?”再一次异口同声。 感觉萩原研二在等她开口, 降谷樱就直截了当地询问了:“萩原哥为什么要道歉?” “如果我再小心一点, 现在你就不用担心了。”萩原研二满怀歉意,声音里都透出一些低落,“明明sakura已经提醒我最近很危险了吧。” “你相信我说的是真的吗?”降谷樱有些意外。 “不管相不相信,我本来都该小心谨慎的,毕竟爆处班的工作是挺危险的。每次出任务一不小心就容易直接‘晋升’, 而且是一步登天。”萩原研二口无遮拦地调侃道。 “……萩原哥你这个毛病, 松田哥没打你吗?”不要在这种大事上开玩笑啊喂! “有啊, 怎么没有?吃晚饭的时候都差点被打了。” 松田阵平白天忙前忙后地陪着萩原研二去医院处理伤口,在征得医生同意之后带人回家休养,随后又是带着萩原研二的身份证件去补电话卡以及买新手机,又是做好两人份的晚饭。 全程一直都是脸色阴沉得快要滴水的表情, 结果萩原研二那个混蛋居然还在晚餐桌上没心没肺地说:“小阵平,我只是受了轻伤,你不用一直这么摆着一副给我哭丧的脸色吧。” 闻言松田阵平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 他放下筷子威胁似的捏了捏指关节:“等你什么时候好了,我们俩拳击馆见。很久没和你酣畅淋漓地打一场了, hagi你的身手没退步吧?” 萩原研二还没从这个悲惨消息中缓过来,松田阵平又扔下一个重磅炸弹:“对了,开饭前我打电话给千速姐了,她说等一会儿家里也吃完晚饭了会打电话过来好、好、问、候、你。” 听萩原研二讲完晚饭的时候发生的事,降谷樱叹为观止:“萩原哥你这时候说什么哭丧,就是被打也完全不冤枉。不是说你的洞察力和情商都是顶尖的水准吗?” “小降谷他们说的吗?真是感谢他们对我评价这么高了欸。不过对着小阵平不需要这些啦。”萩原研二轻松地说道,“那sakura呢?为什么道歉?” “如果我足够关心你的话,不应该这么晚才打电话来慰问。” 萩原研二不以为意:“这很正常吧,毕竟sakura有自己的事业嘛。而且sakura已经提前给了我们那么多保障措施,我没什么大碍的。” 一阵寒风吹过,降谷樱拢了拢外套,换了只手握着手机,搓了搓空出来的手:“我能来找你吗?” “现在吗?已经很晚了哦,”听到降谷樱的提议后,萩原研二愣了愣,心底骤然升腾起一点想见到对方的渴望,却还是下意识回复了拒绝的话,“我的伤不严重,sakura酱要来的话明天再来吧。” “放心吧,你明天来也完全可以,我的伤虽然不严重,但也不至于你明天再来就痊愈了。”那边的降谷樱还没说话,洗完澡刚从浴室里出来的松田阵平周身的气压已经低下来了。 考虑到萩原研二目前是个伤员,松田阵平只是避开伤处在他肩膀上象征性地锤了一拳就作罢了:“给我重视一点啊混蛋!” 松田阵平紧接着就听见萩原研二一迭声地回应电话那边的人—— “已经下楼了?等一下等一下!你别出校门,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你想见我的话,我和小阵平马上过来一趟。” “嗯,我保证,马上就过来,等我二十分钟。” 萩原研二一边安抚着电话那边的降谷樱,一边抽空对一旁的松田阵平眨了眨眼,笑着用口型说了一句“拜托”。 在一旁听着的松田阵平也没说话,比划着回了他一个“知道了”。 * “Sakura酱。”站在路灯下一副沉思模样的降谷樱发顶仿佛镀上了朦胧月色一般闪着细碎的银光,听见萩原研二遥遥的呼唤声后女孩子抬眸看向他,眼底透出的淡漠让萩原研二一瞬间以为她在生气。 萩原研二正想说点什么挽救一下她的心情,降谷樱看着艰难地拄着拐走过来的萩原研二,微微皱了皱眉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带着十一月的深沉夜色赋予的满身寒凉扑进了他的怀里。 但这个拥抱短暂得如同错觉,没等浑身僵住的萩原研二反应过来作出回应,她就像一阵掠过的风已经退开了。降谷樱松了一口气,靠这么近自己的预警都没有反应,看来这次危机算是过去了。 她在得到确认的一瞬间忽然感觉到了巨大的安心和释然,就好像,七年前的那个自己也一直在等待这一刻。 等待一个截然不同的结局。 第046章 第四十六章 萩原研二却在心里想:这小朋友估计下楼之后就一直在这边等着, 也不多穿点。 他倒是误会了,降谷樱从实验楼回来之后就在宿舍楼下等着,根本没上过楼。 “你自己好好穿着吧, 我又不是病人。”一看萩原研二准备脱外套的动作降谷樱就猜到了他的意图, 按住了他的手拒绝道。 降谷樱低下头, 眼神在萩原研二打着石膏的腿和拐杖之间打转了几圈:“腿断了?” “嗯,骨折了。”萩原研二耸了耸肩,就是这副拄着拐的样子居然也显出几分从容潇洒。 “手还好吗?” “放心, 我有好好保护我的手哦,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 “大家不都一样吗, ”降谷樱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开玩笑道, “都是用手拿碗筷的。” 说着她从兜里掏出一瓶药,从里面倒出一颗收起来之后把剩下的递给萩原研二:“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应该能帮助你快点恢复,每天早上吃一颗就好。” “这话说的,我还能怀疑你不成。”萩原研二接过药, 对着空白的药瓶多打量了两眼。 “不用太担心, 你不是第一只小白鼠。”降谷樱以为他是担心新开发药物的安全性, 出声安抚道,“药性还是比较稳定的。” 萩原研二语带笑意地逗了降谷樱一句:“啊,你这么一说,我果然更不放心了呢。” 本来不准备接茬了的降谷樱忽然眼尖在萩原研二地口袋里看见了什么, 于是故作不耐烦地从他手里抢回了药瓶,语气也冷淡了下来:“不要就还给我。” “没有这个意思。”萩原研二被降谷樱急转直下的态度给吓了一跳,慌忙安抚道。 降谷伸出另一只手, 摊开手心,歪着头看着他, 灰紫色的眼睛里满是计谋得逞的狡黠笑意:“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你拿东西来换吧。” 萩原研二莞尔,答应得轻松坦然:“行啊,sakura酱想要什么?” 降谷樱反手把药瓶塞进萩原研二的外套口袋,然后动作迅速地把里面的烟盒和打火机给一波摸走了:“就这个吧。” 萩原研二看着在降谷樱的指尖闪着银光的Zippo,明显有些傻眼:“啊?” “医生没告诉你养伤期间不许抽烟吗?” “我只是腿伤啊,这个没有影响吧。” “你确定吗,”降谷樱轻描淡写地拆穿他的谎言,“刚才我抱你的时候,你很轻地抖了一下,至少背上有伤口吧。还好运气不错,如果受伤的时候肋骨断折入肺就该被迫戒烟了,以后都别想了。” 萩原研二哑口无言,幸好降谷樱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下一句话就换了个话题:“萩原哥今天遇到的是什么情况,能跟我详细说一下吗?” “是因为炸弹犯在拿到索要的现金之后不讲信用重新启动了炸弹,还好我在拆之前听你的在炸药包上倒了液氢,不然那倒数的六秒之后炸弹估计能带走我全小队的人。”萩原研二说到这里的时候有几分咬牙切齿。 “居然是这个原因,”降谷樱明显有几分懊恼,“那做个信号屏蔽器可比改进防爆服容易太多了。” * 松田阵平把车停在拐角处的阴影里,默许了萩原研二说要维持属于哥哥的高大形象,执意不要他扶着出场的歪理邪说。 虽然在他的角度看来,他想不出来都拄拐了还有什么高大形象可言。 很快松田阵平静静地看着降谷樱跑过来,路灯光下两个人的影子合二为一,他慢慢地从胸腔呼出了一口气,点燃了一支烟。 等到萩原研二在楼下目送降谷樱上楼后回来在副驾驶座上坐稳,眼里无意识的笑意还没散。 “Hagi。”松田阵平看着他的侧脸,吐了一口烟,然后出声叫了他一句。 萩原研二看过来的时候,看见松田阵平的眼神在烟雾的笼罩下有些模糊不清:“怎么了?” “Sakura还是未成年哦。” 萩原研二被松田阵平突如其来的提醒砸懵了:“什么?我没有……” 松田阵平没在意他的否认,自顾自地说完然后发动了车子:“反正你小心金发大老师的铁拳吧,那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宠妹狂魔,景光那边可能就更难缠,我们几个里面还是他最腹黑了。” “喂!听我说话啊。”萩原研二忍不住抗议道。 * 深夜,降谷樱坐在床边,低头凝视着从窗外透进来落在地上的月光,风拂在肌肤上,冷得人神志清醒。 如果萩原哥今天死于爆炸,池面警官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殉职于一场炸弹犯带来的爆炸,生命短暂而绚烂。 要素齐全,多么精彩的白月光剧本。 降谷樱的手逐渐握紧,指甲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印子。 幸好,萩原哥没有在今天成为一个被人交口称赞和悲哀悼念的英雄。 人可以做超级英雄,但如果可以,最好还是不要做英雄。 前者意味着超能力、掌声、鲜花还有拥护,后者却往往是鲜血、牺牲、家人压抑的哭声还有虚伪说出口的骄傲。 如果亲人能够平安,谁会想要这种荣耀。 第047章 第四十七章 不知道sakura酱吃午饭了吗? 这个念头快速闪过之后, 萩原研二咬着筷子怔住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今天也想起降谷樱太多次了。 从早上“谨遵医嘱”吃药开始,到此刻吃午饭, 脑子里闪过这个名字的次数他一时半会儿居然数不清。 一贯善于洞察人心的萩原研二慌了……糟糕, 不会吧? 他没忍住捂住脸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是禽兽吗你, 萩原研二。 特意从警视厅赶回来给萩原研二做饭的松田阵平看着幼驯染的样子一脸的不解:“hagi你干嘛?脑子被炸坏了?” “我没事。”萩原研二用力揉了揉脸,尽量不让自己的表情露出端倪,却又忍不住想起了松田阵平前一天晚上的话。 该死, 小阵平怎么比他自己还了解他。 不管怎么说,sakura可是救了他一命, 被救了之后报恩理所应当, 因此而感到心动也是很正常、并不出格的事吧。 而且他什么都没做,君子论迹不论心。 萩原研二搜肠刮肚安慰了自己两句,终于心安理得下来。 * 萩原研二的通信请求发过来的时候,降谷樱手一抖接通了视频。 虽然视频接通之后,旋即降谷樱就发现不对转换成了语音, 萩原研二还是从一闪而过的画面中注意到了降谷樱脸色明显的不正常:“sakura酱你怎么了?” “有点发烧。”降谷樱猜他是看出了端倪, 干脆承认道,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也哑了。 萩原研二皱了皱眉:“严重吗?” “还行,能抗住。” “昨天晚上我把外套让给你的时候你不乐意,”萩原研二低声吐槽,“是谁说的自己不是病人?” “萩原哥你怎么趁机翻旧账。” “我过来一趟, 你等我。”萩原研二的口吻很少有这么不容置疑的时刻。 降谷樱轻声答应了一声之后才想起昨晚萩原研二拄着拐的样子:“但是,萩原哥你的脚不方便吧?” “没事,反正我最近几天都休假了, 慢慢来就是了。” “门口灭火器的后面放了备用钥匙,麻烦萩原哥自己开下门。” 当时降谷樱电话里的轻描淡写, 导致萩原研二以为她的病不严重,打开门之后还有余裕观察了两眼她的宿舍。 降谷樱的宿舍很干净,但不是降谷零那种近乎严苛的自律或者诸伏景光那种他们戏称为“贤惠”的特质所带来的整齐,而是因为东西少得仿佛仅能供给一个夜间睡眠的需求,即便每一样东西都随手乱摆也能在环顾一圈之后准确地找出它的位置。 萩原研二走到床边,看着降谷樱被染成绯色的双颊,微微俯身摸了摸她的额头,被手底下烫手的温度吓了一跳,怀疑地问道:“都烧成这样了你还准备硬抗,你真的没见到星星在眼前转圈吗?” 星星没见到,但地球的自转好像感受到了。降谷樱想道,然而她的逻辑是,预警没有反应,那就说明不会因为高烧而出现生命危险,所以她说能抗住,没毛病。 “不想去医院,”因此对于这个询问感受的问题她答非所问道,“没有用的。” 降谷樱一直都有在严密监控自己的身体状况,就算最近有些累精力有些透支,也不至于会烧到这个程度。 所以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些猜测,这大概并不是她的身体本身机能出问题了,倒更像是一种“代偿”。 干扰了别人固有的命运线所带来的后果,或者说,报应。 但救下这么多人,最后得到的惩罚仅仅是这个程度的话,不得不说是一桩划算至极的买卖。 如果背后有神明操控,这位神明大人未免也过分宽容了。 “都说医者不自医,而且你还不是专业的医生,别随便下定论了。你先好好休息,我让小阵平过来一趟,带你去医院看看。” 说完萩原研二慢慢走到洗手间用冷水打湿了毛巾拿回来给降谷樱敷在额头上降温,然后转身出了宿舍门打了个电话:“小阵平,你来东大一趟送sakura酱去医院。她发高烧了,摸着都烫手,我估计得有四十度。” “哈?”接到萩原研二的电话的松田阵平觉得有点匪夷所思,没忍住嘲讽了一句,“你不在家里好好休息,反而跑到东大去了,倒是有够身残志坚的哈。” “这不是因为sakura酱不舒服嘛?”萩原研二干笑了两声,“我们这些做哥哥的怎么能不过来看一眼呢?你昨天已经为了我忙前忙后还请假了,我现在反正因为工伤在休假,如果不严重就不麻烦你了。” “她给你打电话说了?” “这倒没有,我给她打电话发现的。” 松田阵平在电话那边听得直皱眉,烧到这个程度,也根本不想求助他们吗?是觉得没必要还是对他们还不够信任呢? 至于自己独立惯了这个选项,松田阵平一想到就干脆利落地排除了。就看降谷零那个妹控的模样,也根本不可能在降谷樱生病的时候让她自己一个人待着。 萩原研二挂断电话转身后,就看见一个斯文俊秀的男性在不远处看着他,眼里有一些无机质的淡漠。和他对上视线之后对方也没有隐瞒自己听到了他的对话意思,直接开口问道:“是降谷教授吗?我来帮忙送吧。” 没有找到拒绝理由更不想耽误降谷樱去医院的萩原研二在询问了降谷樱的意见之后很快同意了这个提议,而因为他的腿脚不便在帮忙抱着人下楼这件事上也没有任何竞争力。 最终萩原研二有些忿忿地再次给松田阵平拨了个电话:“小阵平,有sakura酱的同事带我们去医院了,你要过来的话等下班后再来吧。” 已经走到了警视厅门口的松田阵平一想既然都已经有两个人陪着去了,只是发烧而已,他确实不用也马上赶到医院去,搞得这么兴师动众,像是降谷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似的。 他单手从鼻梁上摘下墨镜,听着萩原研二的语气一边走回办公室一边悠悠地开口扎电话那边萩原研二的心:“男同事啊?” “嗯。”萩原研二没忍住产生敌意的原因当然不仅仅是抱人下楼的任务被抢,而是他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看降谷樱的眼神温柔得根本不像普通的同事。但他隐隐又觉得,那也全然不是看心上人的目光。 坦荡光明,毫无缱绻暧昧之意。 第048章 第四十八章(500收加更) 降谷樱这一因为生病倒下, 搞得连唯一身体健康的松田阵平都憔悴了不少,在上班之余照顾两个病人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天上午接到伊达航的电话的萩原研二才想起来之前在爆炸案件发生的当天伊达航特意打过来慰问的电话和当时约好的聚餐,松田阵平也没提起估计是忙昏头了。 他猜测着伊达航是打电话过来询问他们俩准备什么时候到以便准备提前掐好时间准备饭菜, 于是他一开口就首先说了抱歉:“喂, 班长, 抱歉。之前约好的聚餐我和小阵平大概不能去参加了,我们俩现在在医院。” 伊达航一听,没有表示出任何责怪他们没有提前跟他说这件事的意思, 反倒立刻关心地问道:“怎么了?谁生病了,你还是松田?是爆炸带来的后遗症比较严重吗?” “不是不是, 我没事, ”萩原研二急忙向明显着急起来的伊达航解释道,“小阵平也好好的,是妹妹她发烧了。” “烧了好些天了,一直高烧不退。”萩原研二说到这里,好看的眉都皱紧了。 “妹妹?”伊达航闻言有些疑惑, “萩原你不是还有个姐姐吗?好像没听你提起过妹妹啊。” 萩原研二才想起来他和松田阵平好像是一直没跟伊达航提过降谷樱, 但是、但是, 难道小降谷自己也没有提吗? 他在心念电转间想明白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意思…… 真是谢谢你们俩给我们出难题了! 但是,你们俩好歹给点提示啊?!让我们做题的话题干得有一个吧! 他们俩真的还是我的同期好友里考虑最周到的小降谷和做事最体贴的小诸伏吗?萩原研二想到这几乎要泪流满面。 “……不是,”不管萩原研二怎么腹诽,他此刻也得直面伊达航的疑问, 他有些艰难地开口解释道,“不是我的妹妹,是……小降谷的妹妹, 就是小降谷和小诸伏总是提到的sakura,他俩托我们照顾她来着。” 伊达航沉默了。 萩原研二解释道:“应该是因为班长没有在东京, 所以他们没有跟你提吧,毕竟让你挂心,然后大老远地跑过来也很麻烦。” 伊达航听着他拼命打补丁,倒也没有谴责的意思,只是叹了口气:“还让你们俩帮着照顾宝贝妹妹,所以他们两个没了消息,果然是去完成什么很危险的任务吧。” “再约个时间吧,我跟娜塔莉说一声,等妹妹病好了,带她一起过来聚一下。” “好,到时候我问问她的意思。” * 在这次之前,萩原研二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好得这么快的骨折和迟迟没办法好起来的发烧。 他现在见识到了。 才过了三个星期而已,他的骨折几乎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更别说身上其他的伤。连去复查的时候,医生都看着x光片显示的图像啧啧称奇,说他的体质真好,骨折线已经差不多消失了,最多还需要一周就可以拆石膏了,就是之后复健上要多花点心思。 萩原研二心里却清楚,虽然他体质确实不错,但这里面大半应该不是他的功劳,而是因为降谷樱给他的药效果好得出奇,这就是身边有一个生物医药方面的天才的好处吗? 而与之相对的则是降谷樱的高烧一直在反复。吃药、挂水都试过了,物理退烧湿毛巾敷额头,酒精擦拭手心之类的更是一直在做,但是每次退烧之后总是过一段时间高烧就会卷土重来。 降谷樱的主治医生也觉得奇怪,可是在全身检查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她认为大概是个人体质问题。回去修改了治疗方案,出于保守考虑,她大幅消减了药物用量,反而交代家属尽量多进行物理降温。 每次萩原研二看着降谷樱下意识裹紧了被子,他一边给她多盖上一床一边就已经提前开始心疼了。 “这个伤药效果这么好,”萩原研二坐在陪护床上陪着明显有些不舒服微微皱着眉的降谷樱聊天,“sakura酱以前就没有想过自己做一款退烧药吗?” 降谷樱有些迷迷糊糊,但声音里却还是隐含着笑意:“实不相瞒,萩原哥,我也没有想过有人的高烧能维持这么久。” 高烧一般都有大量出汗、食欲不振的副作用,降谷樱这段时间几乎是肉眼可见地消瘦了很多。 “小阵平,”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并肩站在走廊上,他把自己拐杖放在边上,脸上一副哭唧唧的表情靠在他的肩膀上,“小降谷和小诸伏要是看见了现在的sakura酱,怕不是会想要揍我们俩一顿吧。” 即使是靠得这么近,松田阵平身上的烟草气息依旧淡得几近于无。 降谷樱生病这段时间,不仅是被她没收了烟盒和打火机的萩原研二没再碰过烟,连松田阵平都尽量降低了吸烟的频率,偶尔压力大、精力不济的时候就多喝两杯咖啡。毕竟这个妹妹五感敏锐,万一影响她本就虚弱的身体和本就不振的食欲就不好了。 松田阵平看着又一个护士小姐表情奇妙地走了过去,抬手把萩原研二的头推开一些,拧起眉头:“那也不能怪他们俩,确实是我们俩没有照顾好sakura。” 第049章 第四十九章 降谷樱用纸巾捂住嘴, 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等到咳嗽停止之后,嘴里的腥甜让降谷樱敏锐地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她动作迅速把纸巾折了起来, 但眼尖的萩原研二还是一眼看见了纸巾上的血迹, 一下子脸色大变。 降谷樱看着一句话都没说几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病房的萩原研二。 不是!萩原哥, 床头有呼叫铃啊!估计萩原研二应该是急得直接忘记这件事了的降谷樱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萩原研二匆匆跑出去之后没多久就回来了,带来了一位护士。护士小姐确认了情况就离开去通知主治医生了,而萩原研二则给降谷樱倒了杯水, 又拿着一个空杯递到她边上,让她漱漱口清一清嘴里的血腥味。 主治医生那边得知病人咳血的症状也吓了一跳, 又给降谷樱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 可是检查下来却发现呼吸系统、心血管系统和血液系统的各项数值都正常,实在不应该突发咳血。而降谷樱前期也没有咳嗽的症状,因为长期咳嗽导致喉咙里的毛细血管破裂的原因也可以排除。另外这个咳血量也不像是简单的毛细血管破裂。 于是,主治医生把她这个病例作为疑难杂症向自己的老师汇报了一遍,当天晚上主治医生就领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专家来到了她的病房。 “Sakura, 怎么是你?”老专家看见是降谷樱, 笑着向她打了声招呼。 主治医生也没想到这个病人居然跟自己的老师认识, 她在心里暗忖原来这个降谷就是自己老师偶尔提起的那个很有天赋的降谷。每次提起的时候自家老师都要遗憾一番对方居然没有选择医学的方向,说她要是选择医学,说不定他就有机会培养出下一个医学泰斗。 “松下教授好,”降谷樱也礼貌地问好, 知道对方肯定是被自家学生摇来看一看她的情况要怎么治疗比较好的,“麻烦您了。” “这是在医院,叫我医生就行了。”松下医生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道。 松下医生简单检查了一下降谷樱的情况, 并查看了各项由仪器检查出来的数值,冥思苦想了一会儿, 眉头都快要皱成一个川字了:“我回去好好想想,和其他人讨论一下,但不一定有结果。” 听着自家老师表示要回去跟其他专家讨论一下,但仍是一副没什么把握不敢打包票的样子,主治医生不由得大跌眼镜。降谷樱倒没有什么意外的,她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件事有点挑战人的唯物主义世界观,拿来考验普通的医生未免有些过分了。 如果不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态度坚决,她甚至觉得自己不要浪费医疗资源比较好。 “高桥君*,你这周休假前把所有的病历、检查文件之类的相关资料整理好送到我的办公室来。” “是,老师。”高桥医生点点头答应。 不会吧,降谷樱看着老专家心里发虚。她以后不会被作为某个新型病例写进教科书吧,那可就误人子弟了。 等到两个人走后,萩原研二悄悄地问降谷樱:“这个松下医生怎么叫你Sakura,倒叫自己的学生高桥君啊?这样远近亲疏倒过来会让你被讨厌的吧?” 降谷樱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开玩笑道:“没办法,被讨厌是天才的宿命。” 萩原研二不假思索地反驳:“不会哦,Sakura酱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笑意爬上了降谷樱的眼角眉梢,她抬眸跟萩原研二解释道:“其实不是远近亲疏的问题,这样的区别是因为松下教授只把我当作一个讨人喜欢的晚辈,是以慈祥的长辈的身份在称呼我;但在他的学生面前,他是一个治学严谨的老师。” “如果他当我的老师的话,他同样也会叫我降谷君*,而不是Sakura。” “我想,高桥医生应该是知道这点的。” * 在医院陪床的萩原研二再次接到了伊达航的电话,一接通伊达航就开门见山地问:“怎么了?妹妹不愿意来聚餐吗?” “不是,班长,我还没有问她。”萩原研二开口的时候眉宇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担忧,“sakura酱不但没有好,好像还越来越严重了,她这两天甚至开始咳血了。” 伊达航也吓了一跳,这么长期的高烧下来,“咳血”这种词怎么听怎么不祥,总像是什么晚期疾病的征兆。 不会降谷和诸伏那两个家伙回来,最早得到的消息是最疼爱的妹妹的死讯吧?那他们俩估计要疯吧?伊达航迅速晃了晃脑袋,把自己脑子出现的堪称恐怖的想象给丢到了九霄云外。 他慌忙问道:“怎么会这样?医生那边怎么说?”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所在,就是检查下来一切指标正常,医院根本检查不出有什么毛病。所以医生那边也不敢随便用药或者用任何治疗手段,大多重复的是让我们做好物理降温。” 这几天萩原研二已经反复思索过他第一天去到降谷樱的宿舍的时候她说的“没有用的”,似乎这句话并不是什么想要躲避来医院的借口,而是她在一开始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结果。 “不过我看sakura酱都快要开始适应高烧的温度了,她本来大多都是躺着休养,现在都已经躺不住,开始坐起来看文献了。”说这些话的时候萩原研二没忍住自己一脸无语的表情。 伊达航的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哪来的文献?你们给的?而且,为什么是文献?” “她让同事送过来的。”萩原研二一想起那个被降谷樱叫做“前原教授”的家伙就有点不爽。 但是人家因为降谷樱打电话过去特意帮忙送东西过来,仅仅是为了降谷樱的人际关系考虑,他也说不出“麻烦你再带回去”这种无理的话。 很快萩原研二在无意中发现降谷樱在看的文献满篇写的都是什么“人工智能”,他不由得好奇地问出了口:“sakura酱,这是你下一个准备研究的项目?” 科学家不都是在某个领域深耕的吗,生物医药,材料化学,人工智能,sakura酱是什么全才吗? 结果降谷樱摇了摇头如实说道:“不是,这个是前原教授正在做的项目。因为我之前答应了给他做这个项目的项目助手,现在因为生病了没办法去实验室就先了解一下他的项目的总体情况和进度。” “我的实验室,”当时降谷樱说到这里轻笑了一下,“我可不敢随便让别人进去收拾东西。” “那过两天,等到周六,我和娜塔莉就同一天休假了,我们到时候也过来看一下妹妹吧。” “好,我等一下就跟她提一句。” 挂了电话之后,萩原研二轻手轻脚地回了病房,降谷樱仍然安静地倚在床头看文献,并随着时间的流逝在页边上写标注,然后慢慢地翻页,明显是真的有看进去。 “sakura酱。” 降谷樱随着萩原研二的呼唤抬头,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唇色,萩原研二本来到嘴边的话就忽然话音一转变成了另外一句:“累了吗?” 降谷樱笑着摇了摇头:“不累啊,我今天才看了不到十页呢。” “但毕竟你现在在生病嘛。” “真的没事。” “刚刚接的电话是我们的另一位同期打过来的,他说周六和女朋友一起过来看看你。” 降谷樱听到这里迟疑了一下问道:“班长伊达航?” “嗯,小降谷他们也跟你提过吧。” “但没有提过他有女朋友,还好还好,我还以为你们警校生的单身率是百分之百呢。”降谷樱勾起唇角调侃了一句。 “如果是百分之百怎么办?Sakura酱打算来拯救我们于水火吗?”萩原研二反问。 降谷樱含笑道:“一个人多好啊,哪里算是陷于水火呢?自由,了无牵挂,可以完全随着自己的节奏生活,不需要担负责任,不需要迁就别人。” “也许对方可以给你的生活锦上添花呢?”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不见得是好事,月满则亏,爬到山顶之后接下来的路都是下坡。”降谷樱说完,轻巧地转了一下手里的笔,低头继续看自己的文献。 这番话却让萩原研二再次想起自己加入爆处班之前同样的犹豫,总觉得太过顺利的路前面很可能接着万丈深渊。 * 时间很快到了周六,伊达航果真带着娜塔莉提着水果抱着鲜花来了医院。 萩原研二看着来人打了声招呼:“早上好啊,班长。” “都毕业这么久了,怎么还叫班长?”伊达航笑呵呵地说道。 “叫习惯了嘛,”萩原研二笑着回答,又跟他身后的娜塔莉打了声招呼,“你好,来间桑。” 降谷樱眨了眨眼睛,不是说对谁都叫得很亲昵吗? “萩原君你好。”娜塔莉微笑问好,声音悦耳动听。 本来躺着的降谷樱看着他们鱼贯进入病房打算坐起来,萩原研二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然后往她背后塞了一个靠背。 “伊达哥,”降谷樱喊了一声伊达航,然后是跟着进来的这位金发女性,她料想这位应该就是伊达航的女朋友,“来间姐姐。” “Sakura。”伊达航点点头。 “叫我娜塔莉就行了,航君跟我提过Sakura了,说你就跟他的妹妹一样。”娜塔莉本来就是温柔爱笑的人,看到降谷樱这头少见白金色的头发更是觉得亲切,一时脸上的笑容都更灿烂了。 “嗯,那我就叫娜塔莉姐姐了。”降谷樱也完全不推脱地改了口。 “听说Sakura已经病了好久了,希望你快点好起来。”娜塔莉捂住降谷樱冰凉的指尖,有些心疼地说道。 降谷樱看着伊达航和娜塔莉眼里真诚不掺假的关心,心底出现一些难言的纠结。 “等你病好了,”娜塔莉握着降谷樱的手,“跟萩原君他们一起来我们家吃饭吧。Sakura喜欢什么菜?” “什么菜都可以,我不挑食。”降谷樱大言不惭地说道。 被降谷零听到的话,大概会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萩原研二在一旁闷笑了两声,飞快地补充了一句:“除了芹菜。” “欸?”伊达航惊呼出声。 “怎么了,航君?”娜塔莉转头问伊达航。 “我的某位同期对芹菜可是热爱得很呢。” 降谷樱扶额:“我哥哥的食谱这么出名的吗?” “因为鲜榨芹菜汁我们大家都实在是接受无能啊!”萩原研二一脸沉痛,“完全是黑暗料理。” “很好,”降谷樱点点头,神情严肃地伸出手,“统一战线!” 萩原研二勾起嘴角,从善如流地伸出手跟她击了一下掌。 伊达航不由得好笑地摇了摇头:“你们两个怎么跟小孩子一样。” 萩原研二立刻举手声明道:“我不是,但Sakura酱真的是小朋友,她还没有成年。” “哄小朋友嘛,不丢人!” 第050章 第五十章 等到降谷樱完全好起来的时候, 离新年已经很近了,而萩原研二的脚也早就拆了石膏,正常行走已经基本没有影响了。 降谷樱的身材本来就匀称高挑, 经过这段时间持续的高烧折磨, 已经快要称得上形销骨立了, 下巴都明显尖了不少。 这天是降谷樱出院的日子,松田阵平本来和萩原研二一同来接降谷樱出院,结果刚踏进医院大门就接到了警部打过来的电话。松田阵平跟降谷樱见了一面打了声招呼之后匆匆赶回了警视厅。 降谷樱倒是云淡风轻地表示了理解, 还跟松田阵平招了招手告别:“松田哥再见。” 松田阵平看起来颇为冷淡地点了点头。 降谷樱忙着整理准备带走的东西的时候,缴完费回来的萩原研二忽然开口问道:“Sakura酱今年准备怎么过年?” 降谷樱手上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 无意识地抓皱了手里资料的一角, 但随即她就反应过来把资料放在桌上压了两下,语气轻松地回答萩原研二的问题:“给自己煮一碗荞麦面吧。” “Sakura酱是第一次自己过年吧?一个人过会不会有点太冷清了?” 降谷樱听出来萩原研二话里有话,她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向他:“萩原哥想说什么不如直接说?” “不如和我还有小阵平一起回神奈川过年吧?”萩原研二笑眯眯地邀请道,“我的爸妈都很热情好客, 我姐姐从小就受够了我和小阵平到处闯祸, 一直想要一个妹妹, 她肯定也很喜欢你。” “谢谢萩原哥,但是,抱歉,我就不去了。”降谷樱带着歉意解释道, 神色认真,“去别人家总归是要打起些精神应付别人的,我这大病初愈的, 还是想先在家里好好休息。” “嗯,”萩原研二点点头赞同道, “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了。” “不,”降谷樱歪头道,“萩原哥你是怕我自己一个人过年太冷清吧,不是你的错,不如说是我的问题,哥哥从小就总是说我娇气又挑剔。” “而且,其实我也不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过年。前两年我在美国念书,有一个年是自己在那边过的。” “那倒是我小看你了。”萩原研二听着降谷樱带着点骄傲的语气,弯起了眼睛,语带笑意,“听小降谷和小诸伏平时挂心你的程度,还以为Sakura酱是那种完全离不开家长的小朋友呢。” 降谷樱听了萩原研二的话,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他们俩可不这么想。” “萩原哥,发票给我吧。”病房里东西不多,降谷樱匆匆整理完之后向萩原研二伸手道。 降谷樱拿到发票细看了两眼之后把发票随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在手机上操作了一下。 很快萩原研二就收到了降谷樱的转账消息:“不知道你和松田哥各付了多少医药费,他的那份就由你给他啦。” “至于报销,之后我自己去办就行了。” “欸?sakura酱也太见外了吧?”完全没想要降谷樱还钱的萩原研二愣了一下。 虽然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满打满算都没到三个月。但无论是作为他的救命恩人还是疑似心动对象,这个钱他都付得理所应当。 这个“疑似”,怎么看都有几分狡辩和挽尊的嫌疑。 降谷樱笑着摇头:“是萩原哥太慷慨啦,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银行卡余额再说话,工作了还要家里支援的话好像不太合适哦。” “虽然我年纪比你们小,但我正式开始工作的时间可比你们长,工资不算低,还有药企付给我的专利使用费,积蓄不少。你们是今年九月从警校毕业才开始工作的吧,萩原哥你刚开始上班不久就因公负伤,这中间拿到了多少薪水呢?” 被问到了痛处,想起存款金额确实惨淡的萩原研二最后讪讪道:“说、说得也是。” 呜这是什么降维打击,好痛! 等萩原研二开车把降谷樱送到宿舍楼下,降谷樱下车之后又忽然改变方向绕到了他这边的窗户,轻轻敲了敲车窗丢下一句:“萩原哥,你在这里等一下我。” “嗯?好。”萩原研二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依言在车里等降谷樱。 很快,降谷樱匆匆跑了回来,喘了两口气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他。 “不用这么着急,我又不赶时间,”萩原研二看着降谷樱跑得呼吸急促的样子有些好笑道,紧接着低头瞧见她手里的东西,“我的打火机?” “嗯,”降谷樱点点头,“虽然不同意萩原哥在养伤的时候抽烟,但并没有剥夺你的爱好的意思。这个打火机还挺好看的,品位不错。” 萩原研二低头笑了一下,接过打火机的时候脑海里忽然再次闪过降谷零那句“对一切过于浓重的香味,对烟味酒味敬谢不敏”。 他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把Zippo丢回给降谷樱:“不用了,抽烟不是个好习惯。这段时间下来我发现我没有尼古丁也不是活不下去,打算戒烟了。这个打火机就留给sakura酱做个纪念吧。” 随即社交能力满分的萩原研二居然忘了说再见,有些狼狈地发动车子跑了。 看着降谷樱干净的眼神,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司马昭之心了。 50-60 第051章 第五十一章 傍晚松田阵平回家的时候, 萩原研二正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松田阵平自然地走到沙发边上坐下,取下墨镜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凫青色的眸子里难得地透出一点疲惫。 萩原研二坐起身来, 伸手给松田阵平捏了捏肩膀:“这些天辛苦小阵平了哦。” 松田阵平瞥了萩原研二一眼, 知道他在说什么, 语气里带着点嫌弃道:“hagi,你变啰嗦了。” “我是说真的呢,小阵平这么帅的脸都变憔悴了不少, hagi好心痛啊。”萩原研二夸张地捂住心口说道。 类似的话松田阵平听了这么多年,早就免疫了, 都懒得开口去反驳他。 “还好很快就到新年假期了, 小阵平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几天。” “今天你去带Sakura出院,她怎么说?” “Sakura拒绝了,她说想在家里好好养病。”萩原研二揣摩着降谷樱当时看似真诚的语气动作,“但我觉得她更像是不习惯去别人家里过年所以才拒绝的。” 邀请降谷樱一起去神奈川度过新年假期的事萩原研二前两天跟松田阵平提了一句,松田阵平毫不犹豫地表示了赞同。 闻言松田阵平像是觉得有点头痛似的稍微皱了皱眉, 随即干脆利落地点头道:“行, 那我们俩留下吧。” 说完他才想起来向萩原研二确认:“hagi, 你是这个意思吧?” 萩原研二笑眯眯地大声夸奖幼驯染和自己的默契:“当然啊,小阵平果然和研二酱心有灵犀,都不用我开口!毕竟我们俩要是就留Sakura孤孤单单地一个人过年未免也太过分了。” “对了,既然这么决定了的话, 我得打电话跟我姐还有爸妈说一声。”萩原研二的手机放在床头,他把电视声音调低了一点,起身准备回房间打电话。 “嗯, 我也得跟我家老头子说一声。”松田阵平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了手机。 萩原研二停下了脚步,回头提议道:“你不回家的话, 干脆让丈太郎叔叔去我家过年吧?” 松田阵平点头答应:“会跟他说的,至于去不去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电话接通之后,萩原千速听见电话那边自家弟弟告知不回家过年的消息,第一反应是:“萩原研二你翅膀硬了?居然都敢不回家过年了!松田也不回来,你们俩准备去哪儿玩?” 萩原千速从小就能一手一个镇压两个弟弟,在他们俩面前一向很有威严。 听她这么说,萩原研二心里一紧,急忙笑着解释道:“不是啦姐姐,我和小阵平没有什么奇怪的计划,会好好待在东京过年的。” “既然没有,为什么不回神奈川?” “我和小阵平有几个同期好友去完成秘密任务了,到现在也完全没有消息,估计过年也不会回来,我们得帮着他们看顾一下未成年的妹妹。” 能猜到萩原千速接下来的话的萩原研二抢答道:“本来想带她回神奈川过年,但是她拒绝了,我们也不可能留她一个小姑娘在这边吧。” “行吧行吧,我会跟爸妈说的。但记得过年期间还是要回来一趟。”萩原千速想着萩原研二说的未成年的妹妹,也担忧对方没办法照顾好自己,“实在不行你和阵平轮流回来。” 交代完这句萩原千速就雷厉风行地挂了电话,萩原研二甚至没来得及跟她说再见。 萩原研二回到客厅,看见松田阵平脸上的神色仿佛刚跟人吵完架。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小阵平,丈太郎叔叔怎么说?” 被问及刚刚的电话,松田阵平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他说我都不回去过年了,不用关心他死活。” 萩原研二这么多年来,对这对面对彼此根本不会好好说话的父子也算是有点经验了,他拍了拍松田阵平的肩膀:“没事,丈太郎叔叔就是嘴硬心软,我会拜托我老爸亲自去邀请他的,不用太担心。” “到时候你也回去两天陪陪他,姐姐刚刚也让我们俩至少轮流回去一趟呢。” * 新年假期的第一天,萩原研二依照降谷零给的地址,拉着松田阵平敲响了降谷宅的大门,结果却是无人回应。 萩原研二转头给降谷樱拨了电话:“sakura酱,你不在家吗?” “我在学校啊,”降谷樱歪着脑袋提着肩膀夹着手机,手上在报告上记录实验数据、撰写实验结果和下次实验的改进计划的动作丝毫不慢,“萩原哥有什么事吗?” “当当当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萩原研二眉飞色舞地对电话那边的人说道,“我和小阵平打算这个新年假期不回神奈川,留在东京陪你过年。” “嗯?”降谷樱停下手里的笔,从这句话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萩原研二前面问的这个“家”指的应该是降谷宅,“你们父母允许你们过年都不回家的吗?” “当然了,”萩原研二理直气壮地说道,“拜托,我和小阵平都已经是大人了!只要有正当的理由,家长才不会管这么多呢。” 降谷樱听着萩原研二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生出了一些不祥的预感:“所以你们给家长的正当的理由是什么?” 萩原研二不假思索,答案给得很快:“你。” 降谷樱的手抖了一下,稳了稳心神才堪堪没有划破笔下的纸张。她快速地转移了话题:“我一会儿才回家,要不你们下午再来?” “还要多久?要不我和小阵平来东大接你吧?”萩原研二提议道。 “估计还要半小时。”降谷樱估算了一下整理完实验室然后回宿舍简单收拾一下东西的时间。 “等我们过来接你。”萩原研二重复了一遍,这回说成了肯定句,语气欢快,尾音微扬。 “那行,麻烦萩原哥和松田哥啦。” 第052章 第五十二章 降谷宅并不大, 从玄关进去之后,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一眼就看见了排版明显是经过精心设计的照片墙,和上面大概是随手乱贴的, 甚至没有特意和后边的剪贴板相对齐的照片。 看起来依旧挺有人气的房子, 并不像长久没人居住了, 空气里也没有陈腐的味道。 “好干净呀,”萩原研二笑着夸奖道,“还以为需要帮着大扫除, 至少得进行除尘呢。” “每周我都会回来睡一晚并且简单打扫一两遍的。” “照片是你贴的吧?” 忙着开窗通风的降谷樱回过头来,一脸不理解地问开口的松田阵平:“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以金发大老师一板一眼、追求完美的性格估计受不了这样的贴法。” “这个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降谷樱疑惑的点不是松田阵平能够推测出这件事, 而是恰恰相反, “这些照片拍的时候这个家就只有我在了啊。” 萩原研二不客气地笑出了声,松田阵平噎住,瞪了他一眼,再次转身仔细瞧了两眼墙上的照片,才发现其实并不是所有照片都是随手贴的。 降谷樱的单人照都贴得齐齐整整, 对于色彩搭配上都能看出是用了心思的, 而贴得歪七扭八的那些则都是他们俩后来陪她去拍的合影。降谷樱大概甚至没有花时间去选照片, 因为松田阵平把所有照片扫了一遍之后很快发现里面居然掺杂了两张重复的和一张她自己闭着眼的照片。 能看出贴两批照片的人完全是两种性格,但是两者又融合得很和谐,像是前面那些齐整也本就在等待着这一批贴得随意而凌乱的照片。 “如果他们俩还在家的话,hiro哥哥可能会笑一笑然后就纵容我这么贴, 但零哥看见了一定是会忍不住返工的。” “欸?小诸伏也住在这边吗?” “没有,但hiro哥哥经常过来,我们家也是他家。”降谷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非常自然, 仿佛这在她眼里是一个如同地球绕着太阳转这样的公理,“小时候在这边睡得多, 后来长大了就很少留宿了。可能是嫌床太小,和零哥两个人根本挤不下。” “hagi,你听听。”松田阵平扫了一眼直到现在还时不时要来挤占他一半的床的幼驯染。 “哎呀小阵平的床又不挤,给研二酱逃避一下老爸老妈的唠叨或者一起喝酒拼模型拆电器的时候困了适当躺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嘛。” 松田阵平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你看着自己现在一米九的身高重说一遍。” 没有任何一张单人床是能睡两个成年男性还不挤的,不然就应该立刻改名叫大通铺。 简单地解决完中饭之后萩原研二跟降谷樱一起去超市为新年开始大采购。 过了好久,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有些懒散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松田阵平以为是他们俩回来了,一边打开门一边问:“干嘛?你们俩忘带钥匙了……” 结果他打开门之后,看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男性面孔,对方的眼神中也透出看见他的意外。 松田阵平茫然了一秒,本来想开口问对方是不是敲错门了,却发觉来人的眉眼却有一种惊人的熟悉感,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默默在心里揣测了一下对方的身份。 诸伏高明倒是首先反应了过来,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微微鞠躬:“您好,我找sakura,请问您是?” 带上笑意之后,眼前人的气质就和诸伏景光愈发接近了。 “您好,我是她哥。”松田阵平同样礼貌地鞠了一躬,跟着用上了敬语。 松田阵平话音刚落,做了降谷樱多年兄长的诸伏高明眼神陡然变得犀利了起来:“哦?所以您姓降谷?” 松田阵平听出他问句里微妙的不善,但还是如实道:“不,不是亲哥,我叫松田阵平。” “诸伏高明。” “诸伏,”松田阵平重复了一遍这个不算常见的姓氏,同样勾起一个礼貌的笑意,“您和我的一位同期好友很像呢。” 诸伏高明闻言了然,眼神重新变回平静温和的样子。他还是相信景光和零看人的眼光的,既然他们俩会向他托付最重要的妹妹,对方的人品就绝对是可以信任的。 “原来您是sakura那两位哥哥的同期好友是吗?他们俩拜托你照顾sakura的吧?”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提起诸伏景光的名字。 “确实是这样。” “高明哥哥!”这时候恰好萩原研二带着降谷樱回来,降谷樱刚从车上下来就看到了自家门前诸伏高明的身影,挥了挥手高声跟他打了声招呼。 诸伏高明勾起了唇角,抬手跟她挥了挥手回应她。诸伏高明是个情绪阈值很高的人,几乎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崩溃失态,同样的也很少有事情会让他除了礼貌范畴之外地牵动嘴角,这个妹妹是少数能让他在看见人的瞬间就心情变好的人之一。 “Sakura酱,这个是?”萩原研二转头问降谷樱。 “看长相就很明显吧,他们兄弟俩跟我和哥哥可不一样。”降谷樱从后备箱拎出一些东西,转头看了一眼明知故问的萩原研二,低声道,“诸伏高明,是长野县的刑警,东大法学毕业生第一名,很聪明,观察力和推理能力都很强。” 降谷樱开口的时候神采飞扬,眉目间洋溢着一种把优秀的家人介绍给别人的骄傲。 “你们俩干嘛站在门口不进去啊?”很快降谷樱已经走到了门前,萩原研二搬着棵门松走在她后面。 诸伏高明看着降谷樱的脸色几乎是立刻就皱起了眉,但还没等他开口说话,降谷樱就一副看不懂气氛的模样,脚步没停自顾自走进了家门。 诸伏高明和松田阵平也走了一趟,把剩下的东西和另一颗门松给搬了回来。 “怎么了sakura?”等到把大采购带回来的东西都妥当放好,诸伏高明立刻开口问降谷樱,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担忧之色,“最近过得不太好吗,是没有好好吃饭睡觉锻炼,还是工作压力太大了?” “比我上次见你的时候状态可差太多了,也瘦了很多,Sakura总不至于在减肥吧?” 降谷樱心虚之余带着些庆幸,心道还好早上化了个淡妆,不然气色得比现在还差,一看就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她正准备搬出刚刚看到诸伏高明皱眉之后CPU都快烧了才想出来的如果运气好也许能瞒过他的说辞,萩原研二先开口了:“其实Sakura酱最近生病了,持续性高烧,刚出院不久。” 降谷樱崩溃,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发挥,试图挣扎一下的选项就被完全排除了。她不相信以萩原研二堪称顶级的察言观色的能力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地拆她的台! 闻言诸伏高明一直平静温和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前段时间高明哥哥很忙吧,”眼见没法瞒过去的降谷樱垂眸,诚恳地解释道,“虽然高明哥哥什么都没跟我说,但是你每次回消息都延迟那么久我也能看出来了啊。” “我猜高明哥哥是有什么重大要案在身,应该就是前段时间长野那边的连环杀人案吧。来自民众的舆论压力那么大,我估计你得忙得吃饭睡觉都顾不上,更别说及时回我消息。你的压力已经够大了,我哪能继续因为这么一点小事给你添麻烦。我这边还有松田哥和萩原哥照顾我呢,他们俩都是东京警视厅爆处班的警察,很靠谱。” 在旁边听着的松田阵平微微挑起一边的眉梢,要听见降谷樱这么直白的一句夸奖可不容易。 诸伏高明上挑的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降谷樱说完这段话,最后他长长地叹息一声:“Sakura,你这么体贴总是让我们做哥哥的感觉很失败。” “还是希望你能更依赖我们一点,我们从来都不觉得你是麻烦。” “啊?”听这个说法降谷樱就知道自己是被轻轻放过了,她抬眸故作惊讶道,眼底笑意灵动又狡黠,“哥哥们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独立的我还觉得不够成功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高明哥哥可要继续做好挫败的打算了。” 诸伏高明的无奈已经溢于言表了:“sakura这是通知我吗?” “只是一个小小的预警吧。”降谷樱眨眨眼笑道,“对了,高明哥哥也是过来和我一起过年的吗?” “也?”诸伏高明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字眼,几乎一秒钟代入了挑剔的兄长的角色,不动声色地用审慎的目光重新打量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眼。 “嗯,萩原哥和松田哥看我一个人过年太可怜了,所以来陪我过年。” “啊啊——sakura酱你这是添油加醋吧,我们可从来没有说过前面那句。”萩原研二大呼小叫地为他们俩洗刷冤屈,看向降谷樱的漂亮的下垂眼显出一派无辜的模样。 “确实没说,但我估计你们应该是这么想的?”降谷樱转头看向他们俩确认。 松田阵平耸了耸肩,毫不犹豫地坦诚道:“可怜不至于,觉得一个人过年会孤单是真的。毕竟我们俩答应了他们两个要好好照顾你,留你一个人过年怎么看都不能归属于照顾得好的范畴。” 松田阵平话音落下的时候,降谷樱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轻声说了一句“抱歉”走到一边把电话接了起来。 “是娜塔莉姐姐——”接完电话之后降谷樱走回来,特意对诸伏高明解释道,“哥哥他们另一个关系不错的同期的女朋友,她问我要不要去他们家过年,如果愿意去的话叫伊达哥过来接我。” “昨晚出云老师那边也问了要不要去她家过年,因为之前提到过一次说唯一的哥哥最近在出差,过年期间也回不来。” 现在看来,降谷樱不仅无法和可怜这种词汇相联系,似乎连孤单,也是他们多余的臆想。 就算两个关系最密切的兄长离开,她依旧有很多人挂念,很多人爱。 等到他们说完,诸伏高明终于开口道:“本来是过来接你去长野的,但看你们似乎已经做好在这边过年的打算了,刚才看了两眼,采购的东西虽然不算丰富,但基本的都已经买得挺齐的了。既然这样——” “那我就留在这边陪你过完年再回去?” 听诸伏高明这么说,降谷樱一下子笑得眉眼弯弯:“好啊!” 等到了晚饭时间,最年长的诸伏高明很快发现他们三个的厨艺居然无一例外都只是勉勉强强的水平,于是反而成了把握掌勺大权的那个。 诸伏家两兄弟倒都是一脉相承地在厨艺上都有不错的天赋。 “如果我没有来,你们打算怎么办?”诸伏高明有些好笑地问道。 降谷樱举手抢答道:“现在很多大型百货商场甚至便利店都可以预定御节料理了哦。”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大力赞同。 “至于荞麦面,应该有手就行吧?” 诸伏高明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外面预定的御节料理没有家和过年的味道。” “才不是,”降谷樱大声反驳道,“高明哥哥的想法错了,虽然两相比较,自己做的料理能拿到毫无疑问的优胜。但家和过年的味道重要的不是料理,而是一起吃饭的人!” 诸伏高明缓缓地笑了起来,面对着热气腾腾的锅微微点头,轻声道:“你说得对。” 第053章 第五十三章 “Sakura酱有什么新年愿望吗?”跨年夜的餐桌上, 萩原研二举杯问道,杯里是浅浅的清酒。 降谷樱兴致缺缺地举起自己装着水的杯子跟他碰了一下,说道:“明年拿个奖吧。” 难得没戴墨镜的松田阵平抬眼, 凫青色的眸子显出一些疑惑:“这算什么新年愿望, 你应该每年都拿挺多奖吧?” “想拿个诺贝尔奖。”降谷樱眨了眨眼, 用说明天早饭吃什么的平淡语气说道,“诺贝尔医学奖,应该有希望吧。” “怎么感觉你也不是很诚心想拿奖?”萩原研二放下杯子, 托着下巴笑眯眯地问道,“说新年愿望的时候怎么也该稍微有点情绪波动吧。” “如果拿不到, 那就让我明年见笨蛋哥哥两眼吧, ”降谷樱目光没有焦距地看向窗外,轻声地补充了一句,“见一面也行。” 飘忽的语气轻得几乎要听不见。 萩原研二看着她带着点希冀的眼神忽然觉得心口酸涩得有些不像话,仿佛有人在他心脏最柔软的位置掐了一把。明明平时那么骄傲肆意的人,凭什么新年愿望要说得这么小心翼翼呢? “许愿要么不要开口, 要么就大声说出来, ”松田阵平笑着抬手揉了揉降谷樱的头发, 像是想给她一些底气,“最好让那两个一毕业就失踪的混蛋也能听见。” “是哦!”萩原研二点头附和道,“说起来,我的新年愿望也送给sakura酱吧。” “欸?” “嘛, 大人总是没有那么多愿望要实现的。”萩原研二歪着头微笑道,眼底闪着细碎的光。他还轻巧地眨了眨眼,对着降谷樱送出了一个wink。 “会实现的。”诸伏高明温和地笑着, 对她笃定地说道。 降谷樱看着他们几个笑起来,大声道:“那能买一送一就更好了, 我也很久没见过hiro哥哥了。” 仅仅是擦肩而过,目光短暂交错如同陌生人那样也没关系。 只要让我确认他们都平平安安的。 降谷樱忽然想起十岁的那个生日自己的发言,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意,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要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八百万神明。 或许生而为人,就总有一些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的时刻。 还好,她能做的,从来也不只是无望的等待。 * 电视上的红白歌会转眼就要到尾声了,诸伏高明看着降谷樱笑道:“有手就行?” “等着!”降谷樱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迤迤然起身往厨房走去。 没过多久,降谷樱端了两份凉拌面和两份热汤面出来,招呼他们几个:“自己选吧。” “虽然我觉得不至于不好吃,毕竟我可是严格按照哥哥他们当初给我写的菜谱做的。但万一要是真的不好吃,不许告诉我。” 松田阵平疑惑问道:“可这是四碗面啊,我们不说你自己就吃不出来了吗?” “小阵平,”听完松田阵平的话,萩原研二笑得快要打跌,“虽然我知道你是很真诚地在问,但是这么说话听起来真的很像挑衅。” 萩原研二本来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念头尝试的,想着不管口感如何都一定会把它吃完,但是入口之后却意外地发现其实很不错,降谷樱的提醒可以说是完全是多余的。 他抬起头,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超级好吃哦,没想到Sakura酱其实厨艺也这么棒!” 降谷樱故作矜持地点了点头,刚想发表两句被夸感言就注意到诸伏高明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就愣住了。 降谷樱有些紧张地喊了他一声:“高明哥哥?” “是我母亲习惯的做法,没想到景光倒是记得很清楚,还教给了你们。”诸伏高明微笑道,神色里带了些怀念和欣慰。 “高明哥哥喜欢的话,每年过年我都可以做哦!”降谷樱信誓旦旦地点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至少在哥哥他们回来之前。” “如果他们回来了,果然还是他们做得要更好吃一点。” 吃完了荞麦面,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两个自觉地帮着收拾了碗筷。 他们吃饱喝足重新坐回沙发上的时候,红白歌会已经结束了,窗外此起彼伏绽开的烟花声混杂着电视里转播的除夕钟声。 108声除夕钟声悠悠敲完之后,四个人差不多同时开口说了句“新年快乐,新的一年请多多指教”,然后相互看看笑了起来。 还没等笑声彻底消散,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已经不约而同地告辞起身。 降谷樱抬头看向他们俩几乎同步的动作:“这么着急?” 萩原研二莞尔:“午夜钟声都响完了,再不走灰姑娘的裙装和南瓜马车就要失效了。” “那至少要留一只水晶鞋给我吧。” 松田阵平本来打算开口驳斥萩原研二这种居然把他们俩往迪O尼公主的形象上塑造的行为,但在听到降谷樱开口接茬之后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 只要对方吃这套,他就没什么可置喙的。 “用不着你挨家挨户找,明天一早我们就会再来的。”萩原研二的笑容越发灿烂了,“我们打算早上先去看日出,然后去附近的神社参加初诣。高明哥和sakura酱觉得怎么样?” 诸伏高明温和颔首道:“我没问题。” “时间安排得这么紧?”降谷樱没忍住微微皱眉。 “没办法,社畜的假期可不像以前在学校里那么多了,总共也就一周,我们还得回神奈川一趟呢。”萩原研二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回家至少也得住一晚,不可能当天来回。” “当然,如果sakura酱不想的话,我们也可以取消第一项行程,这样的话早上可以多睡会儿。” “不用了,就按你们说的遵照执行吧。”降谷樱笑眯眯地说道。 “那我们明早过来接你们。” 诸伏高明点点头:“那我准备早餐,Sakura就负责多睡会儿。” 降谷樱丝毫不推辞,而是双手合十举在额前语气欢快道:“谢谢各位哥哥啦,我很期待明天哦!” 有点……过分可爱了。 萩原研二看着降谷樱准备跟着他们往玄关走的动作,伸手拦了一下,眨了眨带着笑意的眼睛,声音轻柔:“外面冷,别送了,Sakura酱晚安。” 第054章 第五十四章 他们来到海边的时候, 远处的天空已经开始泛白了,周遭也三三两两地站了一些早起来看日出的人。 降谷樱在车上又稍微眯了一小会儿,被诸伏高明叫醒下车的时候还有些迷糊。但此时被迎面而来的海风一吹, 微微的恍惚就全都随风而散了。 她转头看了一眼松田阵平, 突兀地抬手勾住他脸上的墨镜。松田阵平下意识地微微后仰躲了一下, 在看清眼前的人之后就任由她动作了。 降谷樱一鼓作气把墨镜摘了下来,收起墨镜腿挂在他的领口,还顺手给他整理了一把, 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道:“松田哥,日出的景色一年也难得看几回, 要用眼睛珍藏哦。” 松田阵平低头看着降谷樱带着笑意, 仿佛铺着碎钻般亮亮的灰紫色眸子。原本只不过是依从传统的他感觉好像自己对日出的期待都多了起来,微微点了点头答应。 很快大片的白从海天之际蔓延过来,太阳从海平面的另一端冒头,附近的一整片海都在万丈光芒下泛起澄金色的波澜,慢慢地推动潮起潮落, 层层叠叠的云霞也随着朝阳的爬升先后被染成红色。 待到太阳完全跃出海平面, 萩原研二转头看向眼底映着那轮灼灼红日的降谷樱, 阳光落在她的发顶映得她白金色的长发立刻宛如发光一般,仿佛有另外一个太阳从她的发尾缓缓升起。 萩原研二不着痕迹地挪动了一下位置,遮挡了一下从四面八方投过来的惊艳目光,忽然隐隐共情了降谷零的心情。 “Sakura酱, 你喜欢日出吗?” 降谷樱转向他点点头道:“我想,应该喜欢吧。” 这句回答让大家都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她:“为什么是应该呢?” 见几个哥哥都关心这件事,降谷樱眨了眨眼睛伸出手, 冬日里的朝阳并不温暖,落在掌心的阳光没有什么温度。她低头看着掌心, 平淡地叙述自己的感受:“要说有什么特殊感觉吗,好像并没有。但我也不讨厌日出,带来光明,也足够绚烂。” 看完日出之后他们到神社进行新年第一次参拜。 神社里热闹非凡,排队进行参拜的队伍早就已经蜿蜒到了离鸟居老远的位置,他们快走几步排到了队尾。 “每年这个时候,我就会觉得仿佛整个东京的人都涌到了这里。”降谷樱嘀咕道。 萩原研二、松田阵平还有诸伏高明纷纷点头,他们几年都是第一次在东京过年,确实都没见过这种万人空巷架势的新年参拜。 参拜结束,他们各自抽取了自己本年度的运势签。萩原研二拿到之后,迫不及待展开了自己的纸签,签上的字样赫然是圆满的“大吉”。 “啧,你这家伙,运气总是这么好。”松田阵平瞄到一眼之后有些不满地说道。 萩原研二从小就运气不错,小到两个人一起买汽水带着再来一瓶的盖子总会出现在他的手里,大到一起参加初诣他在十年里能有五六次抽中大吉。 萩原研二立刻揽住他的肩膀笑道:“小阵平要学着研二酱的样子多笑嘛,你不显得和善一点,大吉的签就会悄悄溜走哦。” 这时候忽然一阵风吹过,降谷樱手上的签纸没抓稳,被风卷了起来。萩原研二眼尖瞧见了,立刻追了两步,在它落地前轻巧地抓到了手里。 他转过身快步走回来,把手里的签纸递给降谷樱。降谷樱接过来,慢慢展开自己的签纸,大吉。 她勾起嘴角,觉得是个好兆头,心满意足地重新合上签纸。 她做完这个动作后忽然目光一凝。 降谷樱迅速发现签纸上并没有自己从对应的抽屉中拿出它的时候,其中一个角被轻轻地压了一下出现的那道浅浅的折痕。她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萩原研二那双十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他的指间捏着另一张签。 萩原研二立刻注意到了降谷樱的视线,毫不心虚地笑道:“怎么了?” 降谷樱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她不知道萩原研二是拿到签纸的时候隐隐约约看见了里面不算理想的签文抑或是只求一个绝对让她拿到大吉的结果,也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换了签纸。 所以手指灵活就是用来干这个的吗? “这种事情都要作弊吗?”对幼驯染熟悉至极的松田阵平比降谷樱还早就发现了萩原研二的小动作,落后了几步之后让话飘散在了风里,“神明大人会看见的吧。” 萩原研二耸耸肩,笑得意气风发,丝毫不在意自己掌心里紧握着的那张签纸上黑白分明的“凶”。 第055章 第五十五章 离开神社之前, 他们一行人每个人都在售卖御守的店铺驻足了一会儿。 走出店铺之后,降谷樱大大方方地递给萩原研二、松田阵平和诸伏高明一人一个御守:“给你们。” 萩原研二伸手接过来,看着御守上的“逢凶化吉”, 浅浅笑了一下:“啊咧, 原来sakura酱也看穿了吗?” 降谷樱偏过头来眨眨眼无辜地装傻:“看穿什么?萩原哥瞒了我什么吗?” “为什么我的御守上写的是‘逢凶化吉’?明明小阵平手里这个写的都是‘万事如意’, 高明哥这个是‘幸福健康’,怎么看我这个都有些格格不入吧。” “因为萩原哥一看就比较容易遇到危险的样子啊,十一月初的时候还差点遇到了生命危险。听说你爱飙车, 我本来还考虑多买一个交通安全御守给你挂在车上,但我想最不靠谱的人不应该有这个优待, 我的项目组可从来不带差生。”降谷樱气定神闲又理所应当地说道。 “欸?”石膏都刚拆了不久才堪堪好全乎的人根本没有反驳的底气, 但萩原研二还是微微垂眸,几缕有些长的刘海落在眼前,显出一些无辜可怜来,轻轻叹了口气,“居然错失了被Sakura酱区别对待的机会。” “真难得, ”松田阵平看着装模作样的萩原研二哼笑了一声, “居然有人一眼看穿了hagi你的本质, 从小大人们都觉得你是个乖孩子,导致明明是两个人一起闯祸经常只有我被骂,就连你撺掇的事也一样。” 萩原研二故作失落的样子没有维持太久,很快他重新笑起来, 慢慢展开手心,一个精致的樱花状的御守从他手心里垂下:“我也给sakura酱挑了个御守,恰合你的名字, 当做新年礼物吧。” 萩原研二的话音刚落,松田阵平也没有迟疑地伸手摊开了掌心, 看着降谷樱说道:“我也挑了一个。” 诸伏高明也伸出了手笑道:“倒是跟大家想到一起去了,sakura新年快乐。” 松田阵平手心里的御守小小一个,是极其可爱的小狐狸的形状。 诸伏高明手心里躺着的御守倒是样式传统,连祝福写的也是中规中矩的“平安喜乐”。 降谷樱看着他们三个面面相觑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们几个看起来倒是完全没有默契呢。” “没有这回事,”萩原研二大摇其头,举起食指强调道,“我和小阵平的默契天下第一!” “那这就是传说中的,”降谷樱歪了歪头想了想,“没用的默契又增加了呢!” “不过谢谢各位哥哥,我就全都收下啦!”她抬手从三个人手里一一接过他们挑选的御守,妥帖仔细地收好,轻声笑道,“三倍的祝福,今天还真是收获满满呢。” 从神社离开回到米花町的路上,降谷樱自告奋勇地说她作为东道主要请大家吃饭。在大家纷纷捧场表示期待之后,她掏出手机开始认真地查攻略。 松田阵平疑惑出声:“嗯?” 萩原研二率先笑出了声:“我还以为Sakura酱你是有什么宝藏餐馆要和我们分享呢。” 降谷樱抬眼对上后视镜里萩原研二漂亮的紫罗兰色的眸子里的笑意,解释她对各色餐馆了解不多的原因:“实不相瞒,我觉得东京,至少米花町,最好的厨师应该是我家两个哥哥。” “哈?厨师?”松田阵平没忍住闷笑出声。 萩原研二也笑着问了一句:“sakura酱这么说小降谷和小诸伏真的可以吗?” “他们俩不会在意的,”降谷樱的语气里满是恃宠而骄的底气,“hiro哥哥可能还会表示谢谢夸奖。” 无可否认,这确实是诸伏景光的风格,听着降谷樱的话他们似乎都能想象到他温和含笑道谢的语气。 等选好了餐馆,降谷樱和诸伏高明先提早一步下了车去餐馆点菜,而松田阵平则陪着萩原研二一起去停车。 停好车的萩原研二没急着下车,而是转向松田阵平,语气轻松地开口问道:“小阵平是没有瞧见我已经买了御守吗,你不会猜不到我是送给Sakura酱的吧?” 松田阵平看着萩原研二脸上的笑容,耸耸肩没有否认:“御守不过就是代表一份新年祝福,多一个也没什么不好。” 说着他往萩原研二手里塞了个什么,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会厚此薄彼,你也有。” 然后没等萩原研二有什么,转身打开车门潇洒地迈步下了车。 萩原研二低头一看,发现松田阵平给他的正是不久前降谷樱提到的交通安全御守。他对松田阵平没说出口的话心领神会,轻轻地勾起嘴角把御守紧握在手心,下了车小跑着跟了上去:“小阵平,等等我!” 第056章 第五十六章 “小阵平~”萩原研二有些颓废地半躺在沙发上拖长音呼唤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正坐在地板上拼模型, 头也没抬,简短地蹦出一个字:“说。” 萩原研二坐起来,这才能看见他后脑勺扎了个小揪揪。他脸上满是苦恼之色:“你说sakura酱生日送她什么礼物好呢?我最近想了好久了, 毫无头绪。” “哈?这种问题, 你居然问我, 这不是应该是你最拿手的事吗?”松田阵平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满脸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萎靡不振的萩原研二,“你这算什么, 病急乱投医,还是死马当活马医?” “投其所好我当然会啦, 但是sakura酱她一看就不会喜欢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她不戴首饰, 耳朵上脖子上手腕上全都干干净净的,连表都没有;讨厌味道重的东西,香水绝对要pass;对包包什么的似乎也没有兴趣;听她提过在实验室不能化妆,不过已经足够惊艳了;而且她甚至自律到不喝饮料吃零食,送零食点心什么的感觉也绝对只会被转手。她过的是什么无欲无求的苦行僧生活!” 萩原研二细数下来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怎么会有降谷樱这么生活的花季少女。明明还是高中生的年纪吧, 怎么过成这么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了。 “你到底是在抱怨还是在夸她。”松田阵平听着萩原研二见缝插针的夸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人又不在,你这么夸她她也听不见。” “才不是刻意夸奖啦,这些都是研二酱的真心话!”萩原研二闻言强调道。 “好的好的知道了。”松田阵平敷衍地点了点头。 “她好像喜欢画画,”萩原研二继续跟松田阵平叙述自己的困扰, “但上次去游乐场那次她的表现有点奇怪。我对绘画也没什么研究,很怕万一送得不合适反而弄巧成拙。” 松田阵平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提议道:“既然这样,要不你努努力送个诺贝尔奖金质奖章吧。” 萩原研二听着松田阵平这震撼人心的发言, 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诺贝尔奖我是不可能拿到了,不过说到这个的话, ”萩原研二似乎想起了什么,眼里泛起了点点笑意,“那我就有主意了!” “果然还是小阵平最靠谱了!”萩原研二毫不吝啬地对松田阵平竖起了大拇指,“我出门去买材料了,回来之后小阵平记得要帮我!” 丝毫不知道自己给了萩原研二什么提示的松田阵平茫然地看着他急匆匆离开的背影。 * “sakura酱,生日快乐。”萩原研二见到降谷樱的时候微笑着再次道贺,然后向前两步送上一束鲜花。 他在凌晨已经准时卡点发过一条生日祝福了,本来情真意切地写了一大段祝福,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删完了,只发过去了“生日快乐,sakura酱一定要天天开心哦!” 鲜花足够新鲜,扎花人的手艺也不错,明明是一束鲜切花,愣是营造出一种仿佛还在花圃里生长般欣欣向荣熙熙攘攘的热闹氛围,当然选花选得也好,能营造出这种氛围花束里作为主花的六朵明黄色的向日葵居功甚伟。 降谷樱抱着手里由向日葵、郁金香、雏菊还有满天星扎成的鲜花,仍然闻到萩原研二身上残留的清晰花香,默默垂眸想道,这家伙去花店买花的时候,在玫瑰花架前徘徊了至少十分钟吧。 她抬眼看着萩原研二轻轻勾起嘴角,礼貌颔首道谢:“谢谢萩原哥。” 萩原研二转身又从车后座捧下来一个扎好了漂亮缎带的大型礼盒,米白色镶嵌金色花纹的礼盒几乎快要有半米高,引得不少路人侧目,降谷樱都忍不住猜测里面放着什么。 萩原研二笑意温柔地提议道:“这个我先帮你送到宿舍吧,礼物就等等再拆?班长和来间桑估计在等我们过去吃晚饭了哦。” “你想要现在拆也行,不过平平无奇,没什么惊喜的。”萩原研二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希望你不会太失望。” 降谷樱点点头,笑意盈盈:“好哦,那就等我晚上回来再拆吧。既然是礼物,不管是什么都是心意,不可能会失望的!” 上车前萩原研二敲了敲车窗向降谷樱示意了一下副驾驶座:“蛋糕在车里,是小阵平给你挑的。” 降谷樱看了眼款式简单裱花不算太多的蛋糕,心里挺满意,向一直酷酷地倚在车边的松田阵平甜甜一笑:“谢谢松田哥。” 松田阵平站直了,勾起嘴角向她点了点头:“生日快乐。” 三个人到的时候,伊达航和娜塔莉已经站在家门口等他们了。 降谷樱一下车,娜塔莉立刻上前来热情地拥抱了她:“sakura酱生日快乐!恭喜你从今天开始就是大人了。” “谢谢娜塔莉姐姐。” 松田阵平提着一路捧过来的蛋糕下车,伊达航伸手接过蛋糕把它送进了冰箱。 桌上已经被满满当当摆上了各色菜式,降谷樱粗略瞧了一眼就发现基本上都是她爱吃的,估摸着菜单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特意留意了她的偏好之后和他们商量的。 “娜塔莉姐姐做这么多菜也太辛苦了,其实像平常一样就好。”降谷樱忍不住道。 其实如果不是他们坚持,她根本都不想特意过生日。 所谓生日,似乎完全就是为她单独一个人设立的节日,没必要这么隆重地度过。 “不是我一个人做的,航君也帮了很多忙。”娜塔莉的笑容里洋溢着幸福的意味。 伊达航在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厨艺也就是个吃不死人的程度,所以也只能帮点小忙了。” “不用妄自菲薄啦班长,”萩原研二笑道,“我们都一样。” “那倒是,像降谷和诸伏那样厨艺好的男生确实是少数。”伊达航话音刚落,就发现萩原研二正在拼命给自己使眼色。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的话,暗暗懊恼自己一时嘴快,悄悄觑了一眼降谷樱的脸色,见没什么异样才松了口气。 “不用这么小心啦萩原哥,我的心脏可不是什么玻璃制品,随便听到一句提起他们的话就会心碎。”降谷樱倒是一副不在意模样,笑着摆了摆手,“不过要是高明哥哥有空就好了,他厨艺还不错,可以帮着做几道菜。” “高明哥是还在忙吗?” “嗯。”降谷樱点点头,“他凌晨也发了祝我生日快乐的消息,然后说还在忙,今天晚饭大概赶不过来。” 晚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门被敲响了。降谷樱仿佛有预感般第一个站起来跑去玄关打开了门,房门打开后果然看到了诸伏高明的身影。 “高明哥哥,你不是说过不来了吗?” “很幸运,有热心路人提供了线索,嫌犯在大概一个小时前被缉拿带回了警视厅,我就急忙请假赶过来了。录口供的话,相信我的同事们应该可以。” 降谷樱笑得眉眼弯弯,眼底盛满了喜悦的光:“是我很幸运!” 诸伏高明温和地笑起来,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嗯,你很幸运,而且以后会一直幸运下去的。” 降谷樱微微睁大了眼睛:“高明哥哥也会相信这个吗?” “如果我相信,你就能一直幸运的话,我当然会相信。” “接下来是最惊喜的插蜡烛的时刻啦!”饭后,伊达航捧出蛋糕的时候,萩原研二清了清嗓举起蜡烛盒大声宣布道。 伊达航看着他煞有介事的模样挑了挑眉:“不就是蜡烛嘛,有什么好惊喜的?是说许愿吹蜡烛这个环节很惊喜吗?” 松田阵平没卖关子,干脆地揭晓了答案:“不是,hagi的意思是蜡烛的形状很惊喜。” “能有多惊喜,这年头做成各种样式的蜡烛大家都见过不少了吧?” 萩原研二微微挑起一边的眉梢得意道:“但我的蜡烛还是独一无二的,绝对独家所有!” “当当当当~sakura酱的成人礼,欧尼酱们怎么能缺席呢?”他一边说着一边拆开尺寸明显大于寻常生日蜡烛的盒子,捧出两枚蜡烛展示给大家看。 这一展示,大家就知道萩原研二说的惊喜点是什么了。虽然叫做蜡烛,但其实说是微型蜡像才更合适。 两枚蜡烛赫然是做成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样子的小人。 “因为不能泄露他们俩的信息,所以这个蜡烛完全是我和小阵平一起纯手工制作的哦,等一会儿烧完了也不会留下痕迹。”萩原研二不忘说出这点让在座的众人放心。 虽然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动手能力都不错,但做蜡烛对他们来说也是第一次,还得做成人形,为了做出两位毕业之后就杳无踪迹的同期的神韵颇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最后才在降谷樱生日前险之又险地做完了这两枚蜡烛。 伊达航看着做工精致的蜡烛,抹了把脸感慨道:“你们俩确实费心了。” 降谷樱灰紫色的眼睛里眸光流转,隐隐闪过动容之色。 萩原研二对她笑道:“如果明年你生日他们还不回来,我和小阵平多研究一下,给你做两个还会唱歌带跳舞的。” 降谷樱闻言被逗笑了,松田阵平嗤笑了一声:“hagi,你别乱信口开河行吗?” “小阵平是觉得自己做不到吗?” 萩原研二的激将法简单但十分有效,果然松田阵平立刻否认道:“那怎么可能!” “既然可以,那怎么能说是信口开河呢?”萩原研二笑嘻嘻地说完,低头把蜡烛给小心地插上了,然后伸手向松田阵平示意道,“小阵平。” 松田阵平默契地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打火机抛给他,萩原研二抬手接住。打火机在灯光下显得银光闪烁,是和萩原研二之前用的Zippo的同款,还是萩原研二去年送给他的入职礼物。 伊达航见状忍不住问道:“萩原你自己居然没带打火机?” 萩原研二当然知道伊达航在疑惑什么,点完蜡烛抬头笑道:“我可是早就戒烟了哦~” 娜塔莉听说之后抬头笑眯眯地问伊达航:“那航君呢,打算什么戒烟呢?” 伊达航给了萩原研二一个控诉的眼神,讨好地对娜塔莉笑了笑:“这就戒这就戒,我本来也抽得不多。” 伊达航确实本来就很少抽烟,只偶尔实在工作忙压力大的时候才会来一根,没想到这都会作为池鱼被殃及。 “Sakura酱,许愿吧。” 降谷樱看向一圈带着温暖而真诚的笑意看着她的众人,最后又看了一眼蛋糕上顶着火光的两位哥哥的身影,闭上眼睛许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愿望。 希望哥哥和hiro哥哥现在立马出现在我身边,然后让这一刻永恒。 她睁开眼,没有吹灭蜡烛,而是把燃烧着的两枚蜡烛从蛋糕上取了下来,转头问娜塔莉:“娜塔莉姐姐,这个先放在哪?我们等它自然燃尽好了。” 反正也是实现不了的愿望,不必非要按照流程来走。 娜塔莉接过两枚蜡烛,笑吟吟地微微抬了抬下巴道:“我来处理,Sakura酱切蛋糕吧。” 诸伏高明接过降谷樱第一个递过来的蛋糕的时候,忽然问了一句:“成年之后sakura有什么计划吗?” 降谷樱迟疑了两秒钟,说了个答案:“在今年拿到驾照吧。” 闻言萩原研二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立刻自告奋勇:“不如我来教你开车吧,虽然平时看不出来,但我的驾驶技术可是超级好的哦,不信你问小阵平。” “不行。”降谷樱还没说话,松田阵平先毫不留情地驳回了萩原研二的提议,“hagi根本不会教人开车,他只会教人如何低空飞行,安全得不到任何保障。” 伊达航在一边听得直乐,还带着报复心很没有同期爱地附和道:“可不是,去年在警校的时候,为了解决一起紧急事故,我在后面骑摩托车跟着,真的亲眼看见萩原开的车飞起来。” 降谷樱的眼睛里写满了感兴趣,急切地请求伊达航:“哥哥他们都没跟我说过这件事,伊达哥快讲讲细节。” 伊达航立刻绘声绘色地跟他们讲了整件事的全过程,听完诸伏高明语气里都带上了笑意:“你们也太莽撞了。” 晚上降谷樱捧着伊达航和娜塔莉一起送的礼物被送回了宿舍,诸伏高明的礼物前些天就已经送到了她手里。她首先拆开了萩原研二下午送过来的大礼盒,发现里面整整齐齐地全都是搭配好的套装。 春秋两套,夏季两套,冬季一套,另外还有一套运动服。萩原研二的审美很好,这几套衣服风格并不完全一致,但每一套都简洁大方,衣服上的一些装饰又有不少小巧思,因而又显得明媚活泼,完全符合她的年纪。 降谷樱愣了一下,然后笑出了声。这是什么标准校服配置,没想到毕业多年居然还能收到这样的礼物。 她给萩原研二发了条消息:【萩原哥,似乎少一件雨衣哦】 萩原研二秒回,非常配合:【不需要,sakura酱给个机会,放学让我带伞来接你】 【不会迟到,打铃的时候我就会在班级门口等你下课】 第057章 第五十七章 “欢迎回来, ”化名为绿川凌的诸伏景光对着开门进来的人微笑了一下,“诸星君。” 留着一头潇洒的长发的诸星大向他点了点头,把身后的琴包拿回房间里收了起来, 然后走出房间看着餐桌上远超平日晚饭应有规模的饭菜的时候微微怔了一下:“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绿川凌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不是什么特殊日子, 只是心情好而已。” “六月六号, 我听说日本人讨厌数字六,因为六代表了碌碌无为?” “在隔壁华国,也有六六大顺的说法。” “哦, 是吗?所以绿川君是华国人吗?”诸星大像是闲聊般试探着问了个稍微有点越界的问题,“看你们对日本的熟悉程度, 我还以为你和安室君都是日本人呢。” “也许是呢?”好脾气的绿川凌也没有生气, 滴水不漏地给了个不置可否的答案,诸星大甚至不确定他说的也许是到底是针对哪个问题。 虽然知道眼前的人一定隐瞒了什么,但诸星大对这种看起来毫无意义的纪念日兴趣不大,也没有刨根问底:“做了这么多菜,辛苦绿川君了。” “大部分是安室君帮我一起准备的, ”端着盘子出来的绿川凌略略抬起下巴向大门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他刚刚出门去拿蛋糕了。” “本来想过自己动手做的, 但是做蛋糕需要一些我们平时根本就用不到的厨具,就还是去店里预订了。” 诸星大回想了一下自己伪造的证件上填写的出生日期,生日并不是今天,而且以他和安室透的不对付程度, 对方也绝对不可能给他的生日订蛋糕,忌日倒有可能要开瓶香槟庆祝。于是他问道:“蛋糕,你生日?还是他生日?” “都不是, ”绿川凌直视着诸星大的眼睛温和含笑道,诸星大这一刻却忽然在他的笑意里感受到了仿佛准星落在额头般令人毛骨悚然的威胁意味, 明明前面问国籍的时候对方都没有在意,“确实不是什么特殊日子,诸星君还有什么问题吗?” 就在这时候,带着鸭舌帽的安室透拎着蛋糕进来了,把它安稳地放在了餐桌的桌角,诸伏景光非常自然地递上一杯水,低声说了句“辛苦了”。 安室透从绿川凌手里接过杯子,笑得有些碍眼的闪闪发光。 诸星大往顶部透明的盒子里看了一眼,是一个简单到没什么裱花的黑森林蛋糕,可以看见蛋糕的底部简简单单地写了一句平常的祝福——“平安喜乐”,按理说这种排版一般都会在顶部写上“祝xx”,而现在那个位置却是空悬的。 “‘平安喜乐’离我们这种人也太远了,”诸星大短促地笑了一声,笑意里意蕴不明,但合着他的话听着总觉得有些嘲讽,“我以为你们至少会商议着写一句‘早拿代号’。” 他们当然知道,但这份祝福又不是给自己的。 “拿代号是迟早的事,”安室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捏紧了手里的水杯让自己冷静,“我今天心情好,不想和你吵架。” 诸星大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你们俩为什么会同时心情好,难道……” 他刻意地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凝神细看却还是没有从两个人的神情里发现什么端倪,安室透甚至还在继续悠闲地喝水。他暗叹一声面前这两位组织成员表情管理做得也太好了,这才继续说道:“你们俩在一起了?” 安室透闻言被呛住了,咳得撕心裂肺。 绿川凌有些诧异地看了不知道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诸星大一眼,急忙伸手给安室透拍背顺气,然后弯起眉眼笑道:“虽然安室君很帅,而且长相是我喜欢的类型,但很不巧和我的取向性别不合。” “绿川你?!”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的安室透看向绿川凌,脸上满是对他和诸星大一唱一和的谴责和被背刺的委屈。 绿川凌立马熟练地安抚他,他抬手搭上安室透的肩膀,按着他在餐桌边上坐下,往他手里塞了双筷子笑道:“好啦好啦,透君先吃饭吧。” 只是一个由姓到名的转换而已,安室透立刻被顺毛了。 诸星大看着他们俩的互动,觉得叹为观止。安室透这么难搞的人,绿川凌到底是怎么和他一见如故,甚至很可能和他发展成另外一种关系的——是的,他还是没有放弃这个离谱的猜想。 虽然三个人是同一个行动小组的,但他总感觉两个人之间似有若无地萦绕着一种亲密默契到自己插不进的氛围。这种关系,除了情侣或者尚处考察期马上能转正的暧昧对象,他实在想不出第二种。 实际上,他怀疑他们俩的“一见如故”只是对外的说辞,真实的情况应该……更接近于“一见钟情”。 毕竟,以他挑剔的眼光来看,安室透和绿川凌也是两个不可多得且风格各异的帅哥。 可是绿川凌刚刚否认了,这让他疑惑。组织成员一向我行我素,就连大多数时候都显得温和的绿川凌也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些危险的气质,根本没人会在意别人目光和看法。 诸星大本人的技能点目前完全没有点在厨艺上,他属于最拿手的菜是烧开水的那一挂。而绿川凌和安室透的厨艺却都很好,甚至味道都有些相似,让他忍不住产生过“难道这两个成员是组织从同一个厨艺培训班挖回来的吗”这种有些天马行空且可笑的想法。 因此虽然安室透不知道为什么看他很不顺眼,日常对他横眉冷目。诸星大自认自己对他态度还是不错的,至少他们俩一致践行认真吃饭的生活习惯让他能够安稳坐在安全屋里吃饭的时候的伙食水准得到了一定的保证。 就算他可以忍受艰苦的条件,在可以享受的时候,也不会非要选择挑战自我。 诸星大从善如流地开始吃饭,仔细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后忽然发现今天居然连一点芹菜都没有看到。他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惊喜了一下,不抱希望地试探性问道:“绿川君,以后可以每天都像今天这样吗?” 第058章 第五十八章 这个问句让绿川凌错愕了一下, 但还是温和地婉拒道:“每天都做这么多菜吗?我们恐怕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呢。” 很多时候执行完组织的任务回来,简直就累得连饭都不想吃,大多都是随便应付一下饥肠辘辘的自己就去休息。 “不是, 我是说, 芹菜可以彻底从餐桌上消失吗?” 安室透闻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想的美!” 他可以像是某种仪式感般在今天妥协一次——虽然那个需要他妥协的人并不在——但不可能天天妥协。 绿川凌勾起嘴角, 这种斗争,虽然主角换了一个,但还是有种奇妙的熟悉感。 吃完晚饭, 安室透拆开蛋糕,在蛋糕上一左一右对称地插了两根蜡烛, 绿川凌摸出随身的prince PCG-C4GR*把蜡烛点燃, 紧接着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拿出手机开始录视频。 诸星大在一旁抱臂看着,都忍不住要开始怀疑他们俩是不是在举行什么邪/教仪式,平时也没见他们是这么热爱生活的人啊。 两分钟之后绿川凌结束了视频录制,对着安室透颔首道:“安室君,切蛋糕吧。” “嗯。” “不用了, ”眼看着安室透切下两块蛋糕之后伸手拿起第三个一次性蛋糕碗, 诸星大抬手拒绝道, “我不爱吃甜的。” 安室透闻言只给他切了另外两个碗里一半大小的蛋糕,然后臭着脸递给他:“只加了四分之一的糖。” 要不是安室透全程的动作都在他的眼皮底下,以他顶级狙击手的眼力都没发现他有什么小动作,诸星大都要怀疑对方在蛋糕里下了毒了。既然这么不甘愿, 为什么还非要给他切蛋糕。 “诸星君尝尝吧。”绿川凌也在一边劝了一句,“反正我们俩肯定也吃不完。” 诸星大有些为难地接过来礼貌地尝了一口,蛋糕入口之后确实不算太甜, 并且有一层黑巧的醇苦浓香,他吃起来也觉得不错。 安室透看着诸星大为难之下还是拿起了叉子, 满意心想,反正不管是谁,既然吃了sakura的生日蛋糕,就默认要给她一份生日祝福。 吃完蛋糕诸星大主动开口道:“那就由我来收拾餐桌和厨房吧。” “饭是我们做的,本来就该你收拾。”安室透不客气地抢先道。 绿川凌倒也没制止安室透,只是笑着点点头:“那就麻烦诸星君了。” 等诸星大开始收拾餐桌,安室透和绿川凌毫不避讳地当着他的面进了同一间卧室。 诸星大虚眯了眯眼,他们俩是有什么关于今天这个日子的秘密要交换吗? “‘安室君的相貌是我喜欢的类型’,是什么意思?”进屋之后,安室透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绿川凌惊了一下。 绿川凌眉心跳了跳,没想到对方敏锐至此,果然是兄长雷达在作祟吧。 他不闪不避地直视着幼驯染笑道:“只是随口应付诸星君而已,而且透君确实很好看啊。” 安室透看了绿川凌两眼,没再对这个问题继续追问,他坐在床边,机械性重复点开手机里的视频,视线没有焦距地落点在蛋糕上摇曳的烛火上:“还记得她十岁的生日愿望吗?” 这种特殊的日子,他倒也很想看看降谷樱的照片,可惜现在的手机真的单纯只是一个联系工具,他不敢也绝对不会在手机里存储这种可能给对方带来危险的东西。而曾经的手机,也早就在格式化之后销毁了,虽然他私心拷贝了一份电子照片,储存在U盘里埋在家里的院子里。 但这次卧底行动怎么看都是持久战了,希望等他回家的时候U盘还能打开。 “嗯,”绿川凌点点头,“她肯定在心里吐槽我们两个倒霉哥哥,明明说好年年陪她一起过生日的,这都食言两次了。” “世界末日了吗?——没有。我回去陪她过生日了吗?——也没有。”安室透抱头哀叹道,“而且我们去年还错过了最重要的十八岁成人礼。言而无信,兄长生涯大失败!” “也不知道还要过几个这样的六月六号,到时候还得补上这些年没有送的礼物。” “成人礼该送什么呢?”安室透向绿川凌征询意见,“果然这个礼物才是最重要的吧。” “没关系,我们可能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思考。”绿川凌低声安慰道,虽然他们当然希望这段时间越短越好,“而且,不论如何,今年的情况都比去年好太多了。” 去年这时候他们刚开始执行任务,两人在前途未卜的情况下孤军奋战。 在透不出光喘不过气的深黑夜色里,绿川凌机械地走在回安全屋的路上。 在瞄准镜里清楚地看见子弹准确无误的击中目标的太阳穴的时候,他差点没能拿稳狙击枪,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枪法。他知道目标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对方本该由法律制裁。 此刻他满心哀恸与自厌,甚至有一瞬间希望这条路永远也不会结束,他可以一直这么走下去,直到力竭,直到昏迷,直到失去意识,什么也不用想。 忽然急促的雨滴从天空落下,他被雨滴砸中之后怔了一下,慢慢走到一边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屋檐下躲雨。 雨迅速变大,在屋檐上砸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绿川凌转头往便利店里看了一眼,想着要不要进去躲雨的时候,他透过便利店玻璃看到了墙上的电子钟上显示的时间:6月6日23:57。 他盯着那个时间恍惚了两秒,回过头来慢慢摸出兜里的防风打火机打开,盯着轻微摇曳的火光,赶在第二天来临前在心里无声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成年了的sakura要更健康快乐”。 不行。 他不能轻易崩溃,Sakura还在等他回去。 没过多久,便利店的收银员似乎是注意到了他,她从店门口走出来:“先生,要不要进来休息一会儿?” 绿川凌看着眼前的陌生人,迅速恢复冷静,下意识地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 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抬头看了一眼乌云散去后开始透出朦胧月光的夜空,对着收银员小姐温和地微笑了一下告别:“不用了,雨停了,再见。” 而这天晚上的安室透,他刚从一场激烈的一对多的枪战中活下来,情报交易对象太不讲究,条件谈不拢居然就毫不犹豫地指挥属下拔枪。 他逃离会场后迅速找了处监控死角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严重的伤口。伤口的鲜血甚至还没有止住,他把外套撕开包扎伤口,简陋包扎的布条几乎是立刻就被鲜血浸润,但包扎过后还是避免了血液滴落,成为被追踪的痕迹。 “挺惨烈,希望明天不要发烧。”他轻声嘀咕了一句,慢慢地走回安全屋,小心翼翼地隐没在黑暗里,避开所有行人,却在路上近乎无声地完整哼了一首生日歌。 而现在,他们俩顺利潜入组织,重逢,互相支撑着完成任务,逐渐获得组织上层人员的重视。 还能在这一天,在安全屋里安心地待着,一起做一桌看不到芹菜的美食,定一个蛋糕点上蜡烛切开分享。 只不过是蛋糕上不能写名字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059章 第五十九章 降谷樱低下头看着忽然跑过来躺在她的鞋子上, 毛色雪白,双眼湛蓝,侧头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的脚踝的布偶猫幼崽, 感觉自己被碰瓷了。 “我的猫, 是我的猫!”那边套圈摊位的老板忙不迭地跑了过来, 想把小猫给抱回去,结果碰瓷的小猫挥舞着爪子就扒拉住了降谷樱的浴衣,死活不肯放开, 强行拉拔开的话说不定会把裙边拉得勾线。 老板看着两个人为难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这可是他专门想出来的揽客手段, 几乎从小猫刚会走就开始培训它了。 年轻的女性看见这么可爱的猫咪大多立马就走不动道了, 而身边的男士不管是什么身份,愿意陪着来玩的大多也愿意花钱套圈试试能不能直接把猫给带走,就算本来不太愿意的一般女方央求两句就答应了。 目前为止这个方法几乎百试百灵,每一个被“碰瓷”的姑娘都在这边花了不少钱。 萩原研二看了两眼僵持不下的场面,忽然笑着问老板:“猫酱这么喜欢我妹妹, 看来是跟我们有缘, 它也是套圈的奖品之一吧?” “没错, 是最高的奖项,它可是纯血的布偶猫。”老板指了指摆在离投掷线最远处的那个牛奶罐说道,“需要套中那个罐子三次才能把它带走。” “好像是有点难度,”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 “我们试试吧,去玩两局,套中了就把猫酱给我们。” 降谷樱伸手拉住转身欲走的萩原研二的衣角, 在他转回身后说道:“我基本都住宿舍,不方便养猫。” 萩原研二轻笑出声:“Sakura酱对我好有信心, 都没考虑过我根本投不中的情况吗?” “我想你既然开口了,应该就是有把握的吧。”降谷樱睁大了眼睛。 “是这样没错啦,但是没上手实践过,我也不是那么确定呢,Sakura酱先不要抱这么高的期待哦。” “我没有期待,”降谷樱看着颠倒黑白的萩原研二有些无力吐槽,“我的宿舍真的没有养猫的条件。” “那也没关系,我和小阵平来养,sakura酱想它的时候可以来我们这边,或者我也可以把它带出门。”萩原研二几乎没怎么思索就提议道。 “那萩原哥要带一只猫回家都不用先和松田哥商量一下的吗?” “没关系的,小阵平不对动物的皮毛过敏。虽然说同类相斥吧,”语气自然地猫化松田阵平的萩原研二自信地点点头,“但小阵平嘴硬心软,总不至于真的把猫酱给扔出去。” 萩原研二先一步走开,降谷樱慢慢蹲下来,看着布偶猫幼崽,伸出手以毫不怀疑它能听懂自己的话的姿态问道:“你要继续待在这里,还是要跟我过去看看你下一个主人的风采呢?” 而布偶猫在她伸出手的那一刻就几乎毫不犹豫地一跃起跳,扑进了降谷樱的怀里。 降谷樱抱着猫走到套圈摊位边上在萩原研二旁边站定就把它给放了下来:“手酸,抱不动你了。” 小布偶猫又蹭着她的小腿叫了几声,还在她的脚边转了两圈,见她不为所动甚至没有把视线分给自己的样子,往后一倒翻滚了半圈再次躺在了她的鞋子上。 萩原研二抛了几下套圈掂量了下一个套圈的重量,抬手试扔了几个。每个都落空了,但每扔完一个都会稍微调整一下动作。他似乎很快找到了窍门,第六个果然顺利套中,但是这个之后,又是连续落空,手里二十个圈快扔完的时候,又套中了一个。 老板看见他堪称轻松地套进两个的时候,悄悄倒吸了一口凉气。毕竟被小布偶猫拦下来的顾客不少,但带走它的目前不是还没出现吗? 此时见萩原研二手里空了,他伸手又递过来二十个圈,满脸笑意地大声道:“好,只剩最后一个了啊,套中你就把猫带走!” 很快周围有不少同样来逛夏日祭的路人被这副场面吸引了过来,等着看萩原研二最后这个圈要什么时候套中。 连小布偶猫都从降谷樱的鞋上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萩原研二的动作。 但这两个圈之后,好运气似乎就离他而去了,好多次眼看着似乎要投中,却总是落在不远处,引起不少人的叹息,有些人甚至跃跃欲试,有种下一秒就要喊出“让我来”的势头。这种人群攒动的情况引得围观群众越发多了起来。 七十多个圈下去之后,指定的牛奶罐附近已经铺满了各色的套圈,就在大家以为这一轮的二十个圈又要打水漂的时候,萩原研二勾起一个自信的笑,神色轻松地丢出了手里的最后一个套圈。 最后一个圈脱手的时候降谷樱就知道结果了,她垂眸看向脚边那只几秒钟之后就会易主的布偶猫幼崽,正对上猫咪仰头盯着她的湛蓝宝石般的漂亮猫眼。 但其他人都屏气凝神等着,直到看到套圈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稳稳当当正中牛奶罐,叠在之前的两个圈上方,周围一致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 萩原研二蹲下一把把小布偶猫给抱了起来,忍不住发出质疑:“你是不是有点过分聪明啦?你不会还能听懂我们讲话吧?” 小布偶猫细声细气地“喵”了一声,抬起两只爪子捂住脸,怎么看都有些心虚的意味。 老板只好含泪挥别了小布偶猫,虽然今天刚开摊不久就把自家的头奖抱走了,让整个摊位的吸引力都下降了一个层次,但这毕竟是自己送上门的。不过还好虽然小布偶猫被带走了,还有小兔子,小鹦鹉,还有各式毛绒玩具,各种精致摆件等,应该也不至于完全没有客人。 “老板,给我来二十个圈!” “给我也来二十个!” 周围围观的群众七嘴八舌地开口,老板还没来得及伤感多久,就埋头忙于收钱了。 围观群众散去了一些,但更多的人选择留下参加或者继续围观,两个人随着往外走的人群从中心挤了出来。 小布偶猫扒拉开萩原研二的手,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起跳腾空,然后顺利地在降谷樱的肩头降落,一副打算长期落户的模样。 “Sakura酱,猫酱真的好喜欢你啊,那sakura酱给它取个名字吧?”萩原研二笑眯眯地说道,一副完全将取名权奉上的模样。 降谷樱斜了萩原研二一眼,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一旦取名,两者之间就会有牵绊了。 “那就叫试管吧。”降谷樱开口道,好整以暇地等着萩原研二驳回。 “啊——”萩原研二感叹了一下,二话不说地接受了这个名字,伸手捏了捏它搭在降谷樱肩膀上的前爪上的小肉垫,“好吧,试管酱。以后就要一起生活啦,请多多关照哦。研二酱这边拜托你一件事,以后尽量别挠我好吗?” 试管“喵”了一下,皮毛柔软的小脑袋往降谷樱的颈边靠了靠,似乎是在表示同意。 “走吧。” 见降谷樱一副要往回走的模样,萩原研二错愕:“不继续逛了吗?” 明明他们俩都刚刚过来,前面还有无数流光溢彩,或新奇有趣,或散发着扑鼻香气的摊位没有涉足。前方人群熙攘,热闹非凡,他们居然在这里就要转身了吗? “准备养猫就要负起责任来啊,现在去宠物医院给试管做检查还有打疫苗。”降谷樱的语气里满是不容拒绝,“最重要的是,要给你打狂犬疫苗。” “什么?” “你不是被它抓了吗。”降谷樱开口,语气平淡笃定。 萩原研二没忍住摸向腕上的血痕,确认它是被衣服盖住的之后诧异出声:“Sakura酱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萩原哥从来不是个会在事情发生之前就预设别人会干坏事的人哦。”降谷樱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萩原研二,神情认真地说道,“你自己明亮坦荡会发光,所以你在有证据之前预设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我想,你对猫的态度应该也是一样的。” 萩原研二感受到心底的鼓噪,他数着自己漏跳半拍的心跳,抬手半捂住脸:“Sakura酱怎么忽然这么郑重地夸我,研二酱会不好意思的。” “当然,我确实没有看到你被抓,所以还有其他的辅助性证据。因为布偶猫性格最温顺,一般情况下大家都认为这种提醒是没有必要的。还有,我虽然会跟它说话,但我没觉得它真的能听懂。它刚刚提起爪子捂住脸应该是知道自己不小心做错事后的逃避。”降谷樱说完最后一句,走到了整条长街的尽头,一脚踏入了黑暗,萩原研二急忙抬脚跟上。 夜还没深,此刻吹在身上的风仍然带着一种酷暑里挥之不去的暖融融。 降谷樱抬手肩头小猫崽摸了摸柔软的毛,闲聊似的问道:“从第七个开始萩原哥就是故意投不中的吧?” “是这样,但试管酱很明显确实是布偶猫幼崽哦,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纯血。太过轻易把人家的头奖带走了似乎不太合适,至少给老板的摊子聚集一下人气嘛,说不定有一部分人会留下来转化成客户。” 说到这里,萩原研二亮出了略带几分得意的灿烂笑意:“从刚才热烈的气氛来看,成功率应该不会低。” 第060章 第六十章 在降谷樱的坚决要求下, 萩原研二先去医院打了狂犬疫苗。 “什么感觉?” 萩原研二摸了摸自己注射完疫苗的上臂:“好像有点酸痛。” “正常,毕竟狂犬疫苗是肌肉注射的。不要揉,今晚不要洗澡, 容易感染。”降谷樱叮嘱道, “萩原哥自己记好时间, 狂犬病可是会致死的,我不一定每次都有空陪你过来。” “嗯?”闻言萩原研二反而有些意外,“意思是你下次可能还会陪我过来?” “如果恰好有时间的话, 不是不行。” “哦?所以其实就是礼貌性质的‘改天有空一起吃个饭’吗?”萩原研二笑道。 降谷樱没这么想,但不太在意地点了点头:“嗯, 是张空头支票。该去宠物医院啦, 走吧。” “状态很不错的小布偶,是母猫,很健康,驱过虫,也已经打过第一针疫苗了。”宠物医院里兽医检查完布偶猫幼崽的状态, 笑眯眯地跟他们说完, 拿起一旁的登记本做记录的时候看了一眼前台写的宠物名, 抬起头看向他们俩,“试管?是登记错了吗?” “没有哦,就叫这个。”萩原研二回答道。 “那你们这名字取得还挺特别的。” 降谷樱点点头自然地接茬:“是啊,我也觉得, 居然取了个这么独特的名字,想要跟别家小猫撞名都不容易呢。” 萩原研二闻言手一抖差点把试管给扔在了地上,在心里无声呐喊, 取名的人到底在这里说什么居然? 试管不满地抬脚拍了他一下,但这回小心翼翼地收起了爪子。 趁着工作人员帮着试管洗澡的间隙, 萩原研二和降谷樱在宠物医院里一站式地挑完了各种基础的养猫用具。 看着萩原研二低着头认真挑选各种口味的猫罐头,降谷樱不由得开口提出反对意见:“不用买这么多罐头和玩具吧?” “女孩子要富养嘛,这样才不会被别人家的坏猫猫骗走。”萩原研二抬头,眸中带着笑意振振有词地说道。 降谷樱冷酷无情地提醒他:“猫猫要绝育才能长寿。” “欸——”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工作人员把洗得干干净净的试管抱还给他们。试管动作迅速跳到降谷樱手上,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把头埋在降谷樱的怀里。 降谷樱揉了揉它的脑袋:“怎么?给你洗澡不开心了吗?” 萩原研二有些好笑地拍了拍黏着降谷樱的试管:“姐姐可是不久前还在说要给你绝育呢。” 从宠物医院出来之后,萩原研二握着方向盘问坐在副驾的降谷樱的意见:“怎么样,要回祭典现场继续逛吗?今晚的烟花都还没看到呢。” “萩原哥先把试管带回家安顿下来吧。” “那明天再一起出来?如果足够幸运的话,明天我和小阵平应该都不用加班。” 快下班的时候,米花美术馆被发现有炸弹,接到出警的命令之后,松田阵平抬手按住下意识想要起身的萩原研二:“我去吧,晚上不是还约了Sakura去神田祭*吗?你带她好好玩。” 萩原研二有些无奈地垂眸笑了一下,结果也没玩成。 “行,明天我们直接祭典现场见吧。”降谷樱点头。 被送回宿舍楼下的时候,降谷樱动作轻柔又坚决地把猫咪的爪子从她的衣领上拿下来握在手心,然后试管送到了萩原研二怀里,微笑了一下:“萩原哥晚安。” 萩原研二立刻眼疾手快地按住挣扎着想要跳起来蹿回降谷樱身上的试管,看着降谷樱下车,试管发出了几声急切的叫声。然而降谷樱动作没因为它的挽留有丝毫停顿,头也没回地上楼了。 萩原研二把试管举起来让它看清降谷樱上楼的背影,试管执着地伸长了爪子想要拍向车窗。 萩原研二抓住它的爪子,揉了揉它脑袋上柔软的皮毛告诫它:“知道你很喜欢姐姐了,我也很喜欢。但没用的,姐姐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喏,不会收留你的,乖乖跟我回家吧。” 越是靠近,越是能发现降谷樱和他们每个人都不一样,她的人生底色是冷的,或许只有一点点热。 就像在寒冷的冬日从外面肃杀的冷意纠缠中逃脱进屋,用冻僵的手捧起一杯放置已久的水,摸着会觉得杯壁有一点暖意,但入口的时候却发现是凉的。 虽然她可以在熟人面前表现出一副活泼开朗,爱说爱笑的样子,但所有的这些,其实都是会加速她仅有的热度逸散的。他只想传递给她一点热,而不会逼着她把自己仅有的微薄热度分享给别人。 猫也不行。 为了防止猫咪在车里乱窜打扰到他开车,他把试管拎进了猫包里,静静等着降谷樱宿舍的灯亮起来,然后发动车子离开。 刚加完班回来的松田阵平听见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抬头看向玄关,进门的萩原研二手里大包小包提满了东西。 萩原研二一边艰难地换鞋一边朝屋里打了声招呼:“我回来了——” 松田阵平站起身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一部分东西,随口问道:“你不是跟sakura去神田祭吗?怎么就回来了,这个点的话烟花都还没燃放吧。” “没看烟花,明天再去吧,和你一起去。” “嗯?”松田阵平听了这句话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hagi你不要告诉我你提前回来的原因是想明天和我一起去,我是不会感动的。” 萩原研二笑出声:“没有,怎么可能?毕竟以前那么多年都和小阵平一起看烟花,和Sakura酱单独看烟花,这可是第一次呢。” “那是为什么?” “是因为它啦,”萩原研二举高了猫包怼到松田阵平面前,笑眯眯地说道,“来,小阵平快跟我们的家庭新成员打个招呼,它叫试管!这些都是它的行李呀~” “试管?”听到这个名字松田阵平脸上出现了和宠物医院的兽医在登记本上看见这几个字的时候相似的迷茫,“sakura取的吗,这个名字?” “Bingo!”萩原研二打了个响指肯定他的猜测,“说起来还是很有个人特色的吧,你看你一下子就猜到了。” 试管被萩原研二从猫包里抱出来之后,立刻蹿到离松田阵平老远的地方,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松田阵平盯着试管看了两秒,转头问萩原研二:“它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可能只是和小阵平还不够熟吧,过两天就好了。”萩原研二嘴上安慰松田阵平,心里却在想—— 嗯,他说什么来着,果然是同类相斥吧。 60-70 第061章 第六十一章 “你好。”次日独自前往祭典现场的降谷樱忽然瞧见一个眼熟的身影, 本来如同闲庭信步一般的她不着痕迹地加快了脚步过去打招呼。 人群中穿着连帽衫背着琴包的人脚步顿了一顿,但马上又加快了脚步,似乎认为并不是叫自己预备走开。 降谷樱见状跟上伸手直接搭上了对方的肩膀:“先生?” 她敏锐察觉到自己手底下的肩膀瞬间紧绷, 似乎下一秒对方就会转身攻击她, 但旋即又缓缓放松下来。 在这样明确的示意下, 背对着降谷樱的人终于转了过来,露出自己隐藏在帽子阴影中的一对蓝色猫眼。 降谷樱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果然没看错, 是hiro哥哥。 眼前的人的视线飘落在她身上,落眼她的笑意, 冰冷锋利的眼神不明显地柔和了几分, 但喉结滚动了两下之后,开口时的语气仍然冷得掉冰碴子:“这位小姐,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从来没有听过诸伏景光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的降谷樱心底控制不住违背理智地泛起一点委屈。 她握紧了手里的东西,玻璃瓶贴近掌心的凉意让她得以迅速冷静下来。 “你是乐队成员吗?”她像是没有在意对方生人勿近的语气,笑容不变, 语气天真地问道, “你们平时都在哪演出呀?” 他皱了皱眉, 没想到降谷樱居然还自然地跟他攀谈起来了,难道看不出来自己浑身上下都写着“快走”两个大字吗? 但降谷樱既然问了,他还是回答了她:“我们最近没有演出。” “那你今天是跟乐队的其他成员一起出来参加祭典吗?”哥哥,在不在呢? “苏格兰——”穿着连帽衫的男人还没回话, 不远处有人喊了他一声,他侧身回头。没了遮挡,远处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立刻就看见了这边的白金色长发的女孩子, 他眸底的情绪如潮水般细细密密地泛起,瞬间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只是那情绪消失得极快, 紫灰色的眸子旋即又变回平静无波的样子,恍若那一瞬他眼底的波澜是降谷樱的错觉。 是哥哥。 “怎么回事,苏格兰,”金发的男人二话没说大步走了过来,搭上连帽衫男人的肩膀,笑着问道,“怎么有这么可爱的一位女士,你是在搭讪吗?” 没等被叫做“苏格兰”的男人回答,金发的男人已经伸手抓住了降谷樱的手,眨眨眼给了她一个wink:“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今晚能邀请您一起喝一杯吗?” 降谷樱急忙摇头,表情一瞬间有些惊慌失措:“不用了,我朋友还在等我。” 她试图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但两个人的力量差距过大,她的挣扎除了让对方嘴角的笑意更加灿烂了之外毫无成效:“没关系,可以喊你的朋友一起来哦。这么美丽的小姐的朋友一定也很可爱吧?” “波本,”就在这时,一个长发绿眸的男人突兀地走过来强势地插入他们中间,“还不走?” 降谷樱趁机挣脱开转身疾步离开了,就这样,波本还冲着那个白金发的背影吹了声口哨,夸了一句:“浴衣很漂亮哦~” “莱伊,”等人彻底走远了,波本把手揣进兜里,直视对面人的眼神锋利如刀,“你不觉得你太多管闲事了吗?” “你才是,任务期间别多事。”莱伊毫不相让,两人的眼神在空中碰撞,一瞬间火花四溅。 “好了好了,”苏格兰急忙在中间打圆场,“我们赶紧回去交付任务吧。” “你是不是演得太夸张了?”苏格兰和波本一起落后了莱伊几步,忍不住皱眉,压低声音谴责他,“还好sa……她接上了你的戏。” 波本扬了扬眉,用口型对苏格兰道:“她有东西要给我们。” 苏格兰的眼神闪了闪,波本打了个“回去细说”的手势。 “走之前她给的药还留着吗?”等到莱伊进了浴室,波本立刻把苏格兰拽进了自己的房间问道。 就算是自认绝对安全没有第三双眼睛也不会有窃听器之类的场合,他们也不会冒险叫出那个名字。 “当然。”虽然波本问得含糊不清,苏格兰也清楚他指代的是什么。 “她给我的东西,好像也是药物。” 波本从兜里掏出一个细长的玻璃瓶,倒出里面的两片药片和纸条,把药片一人一片收好之后,他仔细看了一下降谷樱留下的那张纸条。 “真是胆大包天。”看着纸条上明显的手写字体,波本哼笑了一声,眉眼间泛起一点真情实感的轻松愉悦。 他转头把纸条递给了苏格兰,闭了闭眼艰难地开口道:“看完烧掉吧。” 就算很想,这种痕迹总是不能留下分毫的。 【过了这么久没使用,假死药会有药力逸散,所以给你们准备了新的。新的这个有进行改良,具体表现为维持时间更长,对体温降低和心跳减缓的效果也更明显。ps:想你们了】 苏格兰看完之后点了根烟,然后抬手用烟燎着了纸条的一角,火焰贪婪地吞没纸条,字迹在迅速地消失,他在火舌舔舐上指尖之前放手任由纸条坠着火光落在了地上。 “她叫住你估计本来是想以你掉了东西为借口给我们递东西,但是听你的语气猜到了附近可能有监视者,就怕递东西这种行为太显眼,被别人看到会引发怀疑。” 苏格兰知道波本估计是猜得八九不离十,但想起他当时的举动,还是忍不住秋后算账:“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太鲁莽了吗?她并不是我们的任务目标,这么做和你平时的形象差距还挺大的,你就不怕莱伊怀疑吗?” 波本毫不在意地耸耸肩:“组织成员嘛,都是人渣。她这么漂亮,看到她会见色起意很正常。” 苏格兰:“……”好像是这样没错,但是现在我们俩不都是组织成员吗?骂自己骂得这么顺口真的没问题吗? “那你呢?”波本轻轻皱了皱眉,“你的语气也太凶啊,你发现了吧,她都觉得委屈了。” 虽然降谷樱已经保持神情如常了,但两个兄长还是轻易解读出了她的微表情。 “我也不想的,因为莱伊就在附近嘛,我希望她赶紧离开,”想起那一幕冷静如苏格兰都有些压不住自己的焦躁,“啧,还是被他看见了,希望他没看清脸吧。” “但是那个发色……”波本叹了口气,和苏格兰对视了一眼,“有没有看清脸,似乎关系也不是很大。” 第062章 第六十二章 “说起来, 我感觉莱伊不太对劲。”两个人一起安静地看着纸条在火光里化为灰烬,余烬也一点点熄灭冷却之后,波本抬脚碾了碾那一小片灰烬, 然后重新提起话头道。 苏格兰知道波本对莱伊的非好感一直很明显, 此时简直有些无奈:“你又想说什么。” “他今天护着她这个行为, 不像是因为看我不爽,至少不单纯是。”波本拧着眉头说道,他一路上复盘了莱伊的动作细节无数遍, 最后还是不情愿地得出了这个结论,“似乎是, 正好相反。” 苏格兰瞬间就明白了波本的意思:“你是说莱伊那会儿是想护着她, 才故意表现得和你针锋相对。” “是的,这点让我产生了他不像个坏人的错觉,”波本有些不愿意地承认道,过了两秒他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算了, 当我没说, 还是别对组织成员寄予这种虚无缥缈的希望比较好。你就当我是爱屋及乌滤镜太厚吧。” 聊完正事, 波本语气愉悦地开口道:“她看起来过得还不错,还有心情穿着浴衣去参加神田祭。” “嗯,看来那两位还挺靠谱的,我们回去请他们吃饭吧, ”苏格兰笑道,“不,还是我们俩下厨吧, 她不喜欢去外面吃。” 波本回想了一下降谷樱和莱伊的身高对比:“她是不是比之前还长高了一点?感觉没到一米七也差不多了。” “好像是,毕竟我们走的时候她才十七岁, 十七岁的孩子还能长高也很正常吧。” “什么孩子,被她听见了保准反驳你。” 苏格兰轻笑了一下:“我去做饭。” 波本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还够,我们吃完饭去看烟花吧?” “好啊,记得哥哥说过华国的一句诗‘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既然月亮是这样,烟花也是一样的吧。” 莱伊洗完澡后刚在沙发上落座没多久,就看见苏格兰从波本的房间里走了出来。虽然看不出跟平时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但苏格兰从他面前走过走进厨房的时候,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却很明显。 苏格兰不该笑吗?当然不是。苏格兰是爱笑的,并且和组织里大部分成员或蛊惑或嘲讽或嗜血的笑意都不尽相同,他的笑意大多时候总显得温和礼貌,不带目的性和攻击性。因为这种异样,在组织里都是出了名的。 但是他刚刚那个笑,带着很纯粹的愉悦,莱伊仅仅是看着都觉得似乎可以微弱地共情到那种温暖的、光明的情绪,仿佛散发着阳光的味道,与这个黑暗的组织格格不入。 随后进了浴室的波本同样也有一种愉悦到满面春风的感觉。 这个安全屋的隔音一般,他自认耳力绝佳,刚才也没有听到任何不该听到的声音。从没拿到代号的时候就开始磨合做任务,这么久以来也从来没发现过他们俩有任何出格的行为,似乎真的只是两个投缘的组织成员而已。 他愈发想不通,他们两个出完任务,不急着洗掉身上的各种乱七八糟的气味尤其是硝烟的味道,也不急着吃晚饭,到底在秘密交流一些什么,而且交流完还能让两个人都心情骤然放晴。 刚才的任务执行过程中,他并没有发觉有什么异常。 * 这边和降谷樱汇合成功的萩原研二一眼就看到了她细白的手腕上还没消的红痕。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萩原研二轻轻地握着她的手腕问道,皱着眉似乎是在懊恼自己居然同意了降谷樱独自过来的提议。 “刚才在路上遇到一个流氓抓着我的手邀请我一起去喝一杯。”降谷樱委委屈屈地控诉自己那个混蛋兄长。 看着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立刻冷下来的神色,降谷樱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两个人瞬间明白自己被骗了。 萩原研二神色里的冷意还没散完,又染上一点明显的无奈,开口的时候克制了语气,但连一向一口一个亲昵后缀都没加:“sakura,我们真的会担心!” 松田阵平也没好气地问道:“骗我们那么好玩吗?” “没有骗你们啦,真的是别人抓的,只是这个人……”降谷樱摆摆手,在嘈杂的人群中压低声音,语气转而变得郑重,“我刚刚见到他们俩了。” 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 “他们俩这是做的什么秘密任务啊,”萩原研二同样小声开口的时候语气怪异,“遇到自己妹妹居然要装流氓。” “看来……任务确实不容易。”松田阵平把“卧底”两个字含糊了过去。 “糟糕,小阵平,”萩原研二带着笑意道,“我真的好想看那两位一个严肃正经一个温和冷静的现在居然开始装流氓的样子。” “欸?不是的,”降谷樱摇了摇头,愈发压低了声音用气音说道,“这我可得帮hiro哥哥正个名,只有零哥在装流氓。” 松田阵平果断道:“你这么一说,更想看了。” 萩原研二顿时笑开:“小阵平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跟某人杠上呢,是习惯了吗。” 降谷樱看了他们两眼:“他还夸你们俩可爱哦。”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疑惑出声:“什么?” 降谷樱微微挑起一端的眉梢,学着自家哥哥当时故作轻佻的语气开口:“‘没关系,可以喊你的朋友一起来哦。这么美丽的小姐的朋友一定也很可爱吧?’” 萩原研二咬牙忍住爆笑,半晌眉飞色舞道:“真是感谢,研二酱确实很少从同龄男性口中听到这种夸奖哦~” 松田阵平无语了一瞬,带着点恼火地冷笑一声:“当然可以,只要他们不怕和两位警察一起喝酒,甚至可以把他们带回警视厅喝一杯。” “早知道你们俩这么期待,我就不拒绝了。”降谷樱耸耸肩说道。 “算了,喝一杯这种事还是留着等他们俩回来的庆功宴吧。” “果然你们在警校的时候是真的关系特别好吧相处超级融洽吧?” “确实是,虽然警校的六个月很短暂,但一起经历了很多,是不管什么时候回头看都闪闪发亮的那种回忆呢。” 闪闪发亮的回忆什么的,她也有很多。 降谷樱抬头看看天空,有些惆怅地感叹了一句:“希望等会儿烟花在头顶上盛开的时候,他们俩有时间抬头看一眼。” “三年了,终于有机会再一起看同一片烟花。” 第063章 第六十三章 有个女警从正跟松田阵平一起在食堂吃午饭的萩原研二身边走过的时候, 忽然伸手从萩原研二的外套上拿了点什么东西下来。 萩原研二转头看她,笑着问道:“相叶警官有什么事吗?” 被叫做相叶警官的女警举起手上的几根猫毛:“萩原警官衣服上这个是猫毛吗?你是最近开始养猫了吗?” 家里到处都是猫毛几乎是每一个养猫的人共同的苦恼,尤其布偶还是长毛猫, 连对仪容仪表十分在意的萩原研二都难免中招。 “啊, 是的, 因为之前被朋友托付照顾一只完全不亲人还长着尖牙利爪的猫,不过照顾起来不算费劲。但是为了跟她亲近一点,就再养了一只。”萩原研二接过对方手里明显是试管的毛色的猫毛, 笑着点了点头。 “欸?”相叶警官对这个听起来有些本末倒置的养猫理由有些费解,为了跟朋友寄养的猫更亲近一点养了一只自己的猫? 但她没有在这件事上特别纠结, 说不定是萩原警官朋友的这只猫特别漂亮特别讨人喜欢呢, 她更意外的是:“她?萩原警官居然也是会把猫咪当做家人的那种吗?” 萩原研二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嗯,是妹妹呢。” “是吗?萩原警官下次可以带她们的照片来给我们看看吗?我们这边很多人都喜欢猫哦。” “好啊。”萩原研二答应得很爽快。 松田阵平在一旁听萩原研二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胡说八道,不由得痛苦面具,为了防止别人觉得他的表情过于狰狞,他拿起桌上的墨镜慢慢地戴上。 相叶警官注意到了松田阵平的动作, 以为他们是已经吃完了, 急忙告辞:“松田警官和萩原警官是吃完准备走了吗, 那我就先不打扰了,萩原警官别忘记下次带猫咪的照片来哦。” “放心,不会忘的。” 等走出了食堂,松田阵平还是问出了口:“你哪里来的两只猫?” “怎么?”萩原研二伸手揽上松田阵平的肩膀, 笑容灿烂地问道,“小阵平也想看看猫酱的照片吗?” 不等松田阵平回答,萩原研二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当然可以了!” 他用另一只手从兜里拿出手机, 单手操作了几下把手机递到了松田阵平面前。松田阵平给面子地低头瞥了一眼,果然不出所料是降谷樱抱着试管的照片。 萩原研二按下拍摄前应该是喊了她们一声, 一人一猫扭头看过来的表情如出一辙。 “Sakura酱根本就是超级像猫猫吧,”萩原研二苦着脸说道,“而且看起来对我都好冷漠,仿佛下一秒就要说出‘你这个愚蠢的人类惊扰我是有什么事吗’这样的话来。” “很正常吧,不都说物似主人形。” “?但我才是主人吧!明明不管是投喂、铲屎还是陪玩都是我干得最多。” “但在试管眼里很明显不是这样吧,每次一看见sakura它就以光速抛弃你。” “是啊,试管酱的良心都不会痛吗?”萩原研二委委屈屈地控诉道,把手机塞回了兜里。 “向猫寻求良心,hagi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不可以吗?那就只能向它认定的主人要求补偿了?”萩原研二话锋一转笑道。 * “我想要休假!”萩原研二大声地宣布道。 “最近好累,米花町到底哪来这么多炸弹,难道东京有一个只有警察看不见的地下炸弹批发市场存在吗?” 虽然冬天穿防爆服明显没有夏天那么难熬了,但出外勤和加班还是让他们天天累得精疲力竭。 “那这个市场的货源可真不怎么样。”松田阵平冷哼了一声道。 萩原研二轻笑了一下:“是啊,幸好他们没把小阵平请去做技术顾问呢,不然研二酱怕是也应付不来。” 松田阵平瞥了幼驯染一眼,看出了他笑容里掩饰不住的疲惫:“别说胡话了,请两天年假好好休息一下吧。” “小阵平一起吧。” “我们俩一起休年假,警部能同意?”松田阵平摘下墨镜,轻挑了一下眉梢。 随着技术水平的愈发精进,他们俩成为了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班堪称定心丸一般的存在,甚至排在一起的轮休都被安排得越来越少。 “机动队要是离不开我们俩那才是完蛋了啊!” “行啊,你想去哪玩?”看萩原研二这个坚持的态度,松田阵平立刻猜到他应该不仅是想休息两天那么简单,而是早就在做这个假期计划了,只是顺势提出而已。 “唔,冬天了,北海道感觉有点远,去箱根泡温泉怎么样?温泉可以缓解肩颈肌肉酸痛,促进睡眠,快速消除疲劳。还有驱寒、促进血液循环的功效,Sakura酱的手总是很凉,泡一泡温泉可能会好一点。” “我总觉得你挑选地点的时候,前面这个理由才是顺带的。” 萩原研二有些微微心虚地轻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要不要叫上班长他们一起啊?好像很久没有聚一聚了呢。” 松田阵平看着幼驯染可疑的发飘的眼神,没有拆穿他,而是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爆处班都这么忙,搜查一课就应该更是整天忙得脚不沾地了吧。” “也不一定,说不定是我们米花町治安特别差呢?问问看吧,如果班长没空,那就我们三个去。” “还可以叫上高明哥,不过这个就让Sakura自己决定吧,我们不用越俎代庖,”说到这里,松田阵平忽然停顿了两秒,才继续道,“hagi,我先确定一下,这趟行程,Sakura答应了吗?” 他们俩都知道,降谷樱是比较讨厌计划之外的行程和意外的,她一向习惯所有的事都在她的掌控之内。 “当然了!我提前好久就问过了,我不是说过试管这么伤我的心,要向Sakura酱要补偿嘛?” “补偿?”松田阵平哼笑了一声,“真敢说啊,hagi。” “你为这次行程花时间挑选地点做好计划,以你的性格大概率还做了备用计划,用掉积攒的年假,却只把它称为补偿吗?” 萩原研二扬起嘴角,笑容灿烂:“对我来说的确是这样呢。” “啧,”松田阵平这个表达不满的语气词愣是说得有几分宛如叹息,“随便你。” 第064章 第六十四章 萩原研二和伊达航各开了一辆车在东京碰面后一起出发, 诸伏高明从长野出发的话乘坐新干线要更方便,就没有来东京和他们汇合。 降谷樱坐在萩原研二的车后座上安静望着窗外盖着雪的萧瑟景象在眼前飞快掠过,在视网膜上留下一片白色的残影。萩原研二养了半年重了不少的试管安静地窝在她怀里, 乖乖地充当暖手宝的角色。 随着时间的推移, 车内外的温差使车窗玻璃上慢慢凝结起了一层朦胧的水雾, 遮住了外面的风景,降谷樱收回目光,喃喃自语道:“我果然还是不喜欢冬天出门。” 驾驶座上的萩原研二听见了, 接茬道:“旅店里的壁炉,去过的旅客都说很暖和很舒适, 坐在附近聊天喝茶吃点心非常惬意哦。” 等他们到旅馆附近停好车走到门口后, 一眼就看见旅馆门口站了几个警察,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视了一眼:“不会吧?” 伊达航上前几步,掏出自己随身的搜查一课的警察手册,向门口的几位警察解释了一番,一行人很快就被放行进入了温泉旅馆。 “伊达哥好靠谱呀。” 伊达航爽朗地笑着对降谷樱摆了摆手:“没什么, 萩原和松田来也是一样的效果。” 松田阵平追问道:“旅店里发生了什么?” “他们告诉我二楼有位老婆婆似乎是在睡梦当中去世了, 但家人非要报警, 现在警察正在现场查看情况。” 降谷樱看着他们几个同样一副急切想要上楼去看看现场情况的模样,不在意地挥了挥手:“那你们上去看看吧,我负责登记。” 她就知道,不是热心肠怎么会当警察。 萩原研二有些不放心, 提议道:“我在楼下陪你吧。” “不用,我会写字,不需要指导和协助。”降谷樱眨了眨眼睛笑着婉拒。 “我来陪sakura酱, 你们放心吧。”娜塔莉向他们几个点了点头,从降谷樱怀里接过试管, 让她空出手来写字。 试管小声地喵了一下,还是顺从地被娜塔莉接了过去,没有挣扎的动作。 伊达航他们上楼的时候,当地搜查一课的警方已经分工检查完了现场的状况,几位警察聚在一起小声交谈了几句。 “房间无论门窗都没有任何闯入的痕迹。” “死者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但瞳孔放大舌头歪斜,是脑血栓猝死的症状。” “钥匙一把在屋内,另一把在旅馆店主手里,我刚刚询问了情况,他确定钥匙没有外借没有丢失。” “这样看来的话,应该不是命案。” 警方得出结论,询问报警人,也是死者的儿子:“中岛先生,请问您母亲是不是长期有心脑血管疾病?” “确实是这样,我母亲还有点高血压,我听说泡温泉对于降血压有一定的作用,所以才会带她来这边住几天泡温泉的。”中岛点点头说道。 “您母亲房间里并没有外人闯入的痕迹,也没有外伤,看症状应该是昨晚突发急性脑血栓,因为太晚没有被及时发现得到救治而去世的。我们理解您的心情,祝逝者安息。”等降谷樱抱着试管和娜塔莉姗姗来迟的时候,当地警方已经马上要以意外猝死结案了。 其中一名警员建议道:“当然如果您这边需要的话,可以将您母亲的遗体暂时移交给我们,由警视厅的法医作进一步的确认。” 被叫做“中岛先生”的中年男性摇了摇头,极为勉强地笑了一下:“谢谢你们,是我多心了,我母亲只是一个普通人,平时和每个认识的人都和和气气的,按理说也不会有人会想要谋害她。” 伊达航皱起了眉,他觉得这个案件确实有些违和感,就这样结案似乎有点草率,但当地警方的整个办案流程和步骤没有问题,他也一时想不明白有哪里不对劲。 松田阵平的目光扫过现场的每一个人,直觉这个案件不太像是简单的意外。 萩原研二仔细听着警方和报警人的交谈,想着如果是这么容易被说服的人真的会坚持要报警吗? 降谷樱对着床上的死者细看了两眼,忽然开口问道:“中岛先生对吗?请问您母亲日常服用的是什么药?是吲达帕胺、卡托普利,还是阿司匹林、氯吡格雷,或者阿托伐他汀*?” 她这一开口抛出一连串药物名称体现出的专业性,不仅是萩原研二他们几个,引得其他人也纷纷向她看了过来。 “是吲达帕胺片。”中岛先生愣了一会儿之后,站在一边中岛夫人回答道。 中岛先生皱起了眉,似乎对降谷樱横插一脚这件事有些不满,他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难道我的母亲不是猝死的吗?” “急性脑血栓的症状很明显,对于这一点警方的判断应该没有问题。”降谷樱首先说了结论,向作出判断的警员点头致意,“至于其他的……请问药品还有剩吗,可以给我看看吗?” 中岛夫人闻言打开死者放在房间角落里的包,拿出了里面放着的分装药盒递给降谷樱。 全程关注着她的降谷樱发现她拉开拉链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才继续动作。 降谷樱往中岛夫人手上的药品分装盒看了两眼,伸手接了过来,打开闻了一下,抬头对现场的几位警察说道:“药品没有问题,但我认为有必要做个尸检检查一下死者体内的药物含量。” “我已经说过不用了。”中岛先生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降谷樱直直地望向中岛先生,漂亮的灰紫色眸子仿佛能看透人心:“听门口的几位警员说坚持要报警的是家属,我不懂您这时候为什么要阻拦更进一步地确定死因。” “警方已经说过我的母亲是突发疾病而死了,既然如此,我只是想要她可以尽早安息,这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我刚刚登记的时候看到你们的入住时间了,前天中午,按照这个时间来推算的话,分装药盒里面的药品明显少了两格。” “出门前装药的时候是按照天数装的,本来就没有装满。” “哦?”降谷樱看似随意地挑了个方向抬手把分装药盒往后一扔,萩原研二伸手把它接到手里,“听中岛先生这个意思,这些药片应该是您装的吧?” “是这样没错。”中岛点头,旁边的中岛夫人稍微有些慌乱地低下了头,没说话。 “那请问每格有多少药片呢?” “三片。”中岛回答得毫不犹豫。 “是这样,”降谷樱若有所思地点头,淡淡地笑了一下,“没错呢。” “请问——”降谷樱看向旅店老板的方向,伸手示意了一下桌上的杯子,“安藤先生,这个桌上的杯子是不是每个房间都放了一对?我看桌上有两个不明显的印痕。” “是的,”旅店老板安藤点头,“每个房间里都放了一对杯子,在把房间提供给客人之前,我们都会清点物品确定数量的。” 降谷樱微微点头:“那请问另一个杯子去哪了呢?中岛先生和中岛夫人知道吗?” “不知道,我可从来没碰过这里的杯子,可能是我母亲不小心把它给摔碎了吧。” 中岛夫人摆了摆手:“我倒是帮忙倒过水,但杯子具体去哪了也不清楚。” “如果杯子被洗过重新放在桌上可能没什么作用,但是杯子既然消失了,”降谷樱微微勾唇笑了一下,“我觉得说不定可以大胆地假设一下凶手把药片化在了水里,并且没有处理杯子里的残留,杯子上的残留物药物浓度检测同样也很直观。” 等警方在酒店里搜到摔碎后被处理掉的玻璃杯碎片装进物证袋迅速送去警视厅鉴识科的时候,中岛的脸色微微地白了几分。 鉴识科的一名警员把检测报告送过来的时候,诸伏高明也已经到旅店了,简单听降谷樱对他转述了整件事。 报告里写明了杯子上的残留药物浓度,即使排除掉水分自然挥发的干扰,药物浓度也是远超正常治疗所需的浓度,以这个药物浓度再加上温泉水的加速血液循环作用,会加快药物作用发挥,完全可以让病人突发脑血栓致死。 事件的性质迅速升级成谋杀案,降谷樱就此打住没有再开口。 这又不是她身为一个普通市民的职责,在场这么多警察,要是都推理到这个程度了还查不出来真相,降谷樱真的会想要建议他们还是别干了比较好。 但高明哥都在了,会出这种纰漏就有点见鬼了。 降谷樱随便在边上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结果一个看着像国中生的孩子跑过来坐在了她边上,满脸都是求知欲:“这位姐姐,你是怎么确定药品没有问题的呢?我看你当时似乎只是闻了一下,这种事完全没有检测就能确定吗?” 降谷樱眨了眨眼,没想到对方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并且他对于这方面相关知识的了解应该是挺专业的。其他一些注意到的人没有提出疑问的原因或许是认为他们这类专业人士都能做到这一步。 “因为如果掺杂了其他的药物,跟一般的吲达帕胺片味道是不一样的。”降谷樱没有编造理由,语气平静地告诉他。 对方的神色愈发诧异了:“但差别应该不大吧,这个光靠闻就能分辨出来吗?姐姐现在是读医药学的学生吗?” “不,我工作了,确实是研究医药方面的,”降谷樱摇了摇头,“其实就算杯子洗掉了我也能闻出残留的药味,但这个不算证据,好像没什么说服力。幸好运气不错,凶手的选择让我们找到了证据。” “一般研究医药的人也不行,但我可以。你以后别这么要求别人,带给我的同行们压力就不好了。” 国中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神幽幽地看着降谷樱,没把对她的自恋的吐槽说出口。 降谷樱和国中生交谈间隐隐约约听到那边传来几句警员的话。 “……那现在有作案条件的人,就是中岛先生、中岛夫人和店主三个人……” “店主手里有钥匙,但和死者几乎没有交集,并且昨晚几乎整晚都待在大厅和客人闲聊,没有作案时间。” “中岛夫人刚刚打开死者的包的时候愣了一下,我猜是因为看见死者的包被翻乱了吧。说明昨晚翻出药物的凶手完全不熟悉死者的包,应该不会是刚刚动作娴熟地拿出药盒的中岛夫人。”伊达航推测道。 “这一点是可以伪造的。”当地的一名警员开口道。 “确实,”降谷樱忽然听见萩原研二开口悠悠地问道,“但是话说中岛先生连药物的名字都不知道,在给出选项的情况都回答不出来,却对药品的片数那么清楚吗?” “这位鉴识科的警官还在,验证一下指纹完全是很容易的事吧。”国中生起身凑过去说道,降谷樱也跟着他走了过去。 结果杯子上的指纹只有三个人的,死者本人,还有中岛夫妇的。 “没有清洁人员的指纹吗?” 安藤老板立刻解释道:“我们清洗杯子的时候会戴手套,沥干水分消毒拿到房间的整个过程中也会。” “我记得中岛先生说过自己从来没有碰过这里的杯子吧,那这指纹又是怎么回事呢?” 中岛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可能只是我记错了。” “那中岛先生不如解释一下你房间里你母亲的这份巨额意外保险单和这张已经逾期的欠条是怎么回事吧?”松田阵平和两个当地的警员拿着张单子从楼上下来。“你们一家到这里来,到底是出于孝心还是为了躲债呢?” 铁证如山,中岛环顾了四周一圈,气得猛地朝降谷樱扑了过来:“要你多管闲事,该死的是你!” 站在降谷樱边上地国中生几乎是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挡在了她面前,但早有预防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疾步闪身截住了扑过来的中岛。 松田阵平抬手一拳砸到人的面门,把中岛砸得眼冒金星,还没等回过神来,萩原研二已经默契地接上一脚侧踢把人踹出了几米远。 降谷樱识相地退后了两步站到了诸伏高明身后,还拽了一把还是国中生的小朋友,然后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鼓了鼓掌:“松田哥萩原哥好棒!” 诸伏高明回头给了她一个表示无奈的眼神,降谷樱歪着头故意装傻道:“高明哥哥也很棒!” “姐姐,你要哄的人够多的啊。”国中生在一边笑出了声,低声道。 “那我现在就来哄哄你,”降谷樱拍了拍国中生地肩膀问道,“你怎么回事,干嘛挡在我面前。他的目标可不是你,这时候麻烦你请先明哲保身好吗?” 国中生微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意,自豪地指了指自己道:“我可是侦探,侦探保护普通人本来就是应该的。” “闭嘴吧你,”降谷樱重复他的句式道,“我可是成年人,成年人保护小孩子本来就是应该的。” “你看起来也不像成年人,”国中生嘀咕道,“而且还是女孩子。” “我二十岁了。”降谷樱翻了个白眼。 “我刚才听了你的推理,我觉得你也很有做侦探的潜力。不过你说你有工作,唔,要不要在空闲时间来兼职侦探?” “你就不怕我抢你的生意吗?” “竞争本来就是促使所有参与者成长的方法之一,我可不会畏惧竞争!”国中生扬眉道,好看的眉眼间尽是少年意气。 “不了,谢谢邀请。我的能力你刚刚也看到了,我去做侦探才是浪费人才,建议你也别干。”降谷樱同样扬眉,谁还没有自己的骄傲了。 “我才不会接受你的建议!” “嗯,我也一样。”降谷樱淡淡地回答道。 踉踉跄跄站起来的中岛看着被几位身材高大的男性护得严严实实的罪魁祸首,转而将怒气撒到了自己站在一边看着的妻子头上:“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老是跟我吵架,怪我没本事,我怎么会打老妈的保险的主意!” 他掐住妻子的脖子,用力地手背上的青筋突出,似乎是准备就此把自己的妻子掐死。 警方急急忙忙地阻止他,最后伊达航帮着卸了他一只手才把中岛夫人给救了下来。 被救下来的中岛夫人脖颈上的手印触目惊心,她咳嗽了半晌,摇了摇头,眼尾嫣红,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珍珠般往下掉,艰难地说道:“我跟你吵架,只是希望你振作起来,不要继续颓废在家沉迷赌博而已,并不是想要过上什么大富大贵的生活。你居然丧心病狂到杀死了自己的母亲……” 等中岛被警方带走之后,降谷樱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姐姐,他最后说的那番话只是在试图为自己找一个心安理得的借口,其实就算您不和他吵架他也会这么做,您完全没必要为此愧疚。您姓什么?” 中岛夫人恍惚了一下,似乎是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问题了,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稻叶,我姓稻叶。” 诸伏高明温和地说道:“弃我去者,昨天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稻叶小姐,有些事已经成为事实就不能改变了,以后请务必好好生活。” “是啊,中岛先生那样的人,只会拖累您。”萩原研二递出一张纸巾。 稻叶女士向他们鞠了一躬:“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也谢谢你们安慰我。” “新酱,结束了的话就该走咯!”楼下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 “这就来,”国中生答应了一声向外跑去,还跟降谷樱招了招手告别,“姐姐,我叫工藤新一!” “他什么意思,怎么走之前还专门跟你自我介绍?”萩原研二忍不住开口问降谷樱。 降谷樱摇了摇头,随口说了个猜测:“不太清楚,他可能只是比较想要我的技能,就是从气味判断药物成分这一点,他看起来对这个真的很感兴趣。” 松田阵平揽住萩原研二的脖颈压得他微微俯身,跟他咬耳朵:“够了!人家只是个国中生,你能不能不要对每一个靠近sakura的男性都这么警惕?” “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嘛。”萩原研二回答道,下垂眼里透出些委屈。 “额,对了,那个,其实我做了pn B,”看着大家的目光纷纷看过来,没想到一来就会先撞上命案的萩原研二对着他们几个讪讪地笑了一下,“我们要不要换一家旅店?” 大家纷纷转头看向降谷樱和娜塔莉征询她们俩的意见,毕竟剩下几位都是警察,平时各式各样的命案见多了,比这惨烈得多的现场,比这荒谬得多的理由都见识过,对这种事不算很在意。 “我觉得不用了,萩原哥不是说这家店的好评很多嘛,老板热情周到,温泉消毒措施做得到位,后院风景好,饭菜也好吃。反正老板总不至于把我们分配到那间房间。娜塔莉姐姐觉得呢?”降谷樱询问道。 娜塔莉抬手把一缕头发别到耳后,笑得温温柔柔:“我也觉得没关系,反正航君在。” 安藤老板听闻他们还是打算在这边住下,向他们鞠了一躬:“这次的案件真是感谢你们了,打扰到你们非常不好意思,我给你们的房费打个折吧。” 众人纷纷道谢。 “班长,”在大家准备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下的时候,萩原研二转头叫住了伊达航,“我有点事跟你说,你能不能跟我出来一下?”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伊达航应了一声之后看了一眼娜塔莉,在娜塔莉微微点头之后跟萩原研二一起往后院走去。 萩原研二对他们俩的互动看得清清楚楚,跟伊达航一起往外走的时候笑嘻嘻地轻声道:“班长现在倒是很有妻管严的风范哦~” 被调侃的伊达航笑得有些无奈:“我说萩原,你在这方面的前景也不见得光明吧?” “嗯,那大概会是得偿所愿之后的一些心甘情愿吧。” “那祝你早日得偿所愿。”伊达航说完后,急忙补充了一句,“我先声明哈,这只是给你的私人限定祝福。也就是说,降谷和诸伏他们俩回来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承认我说过这种话的。” 伊达航一向细心又体贴,萩原研二完全不意外他对自己的爱意看得分明这件事。可是听到这句求生欲极强的补充声明,他还是忍不住震惊又好笑地看着伊达航:“班长你变了,你不再是我那个特别正直靠谱的班长了!” 伊达航哼笑了一声:“那只能说明你本来不够了解我,任何一个特别正直靠谱的人,跟你们四个读个半年时间的警校就能闹出那么多鸡飞狗跳的事,直接被罚扫浴室到毕业的家伙都混不到一起去。” 萩原研二笑开:“说得也是。” “所以你叫我出来干什么?” “我想教你做个手工啦。” “什么?这个你干嘛不叫松田?我可不擅长做这个。” “等你学会了,可以给来间桑一个惊喜~” “sakura酱,给你。”从后院回来的萩原研二向降谷樱递过去一朵精致的冰雪玫瑰,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意,“刚才没被吓到吧?” 降谷樱还没说话,边上的娜塔莉先惊呼了一声:“哇,好漂亮啊,萩原桑手好巧呀。” 萩原研二笑了一下,示意娜塔莉转身。 娜塔莉转过身后,伊达航也同样递过来了一朵冰雪玫瑰,他作为初学者做的在精致度上明显比萩原研二的那朵差了一些,但娜塔莉高高兴兴地接过来,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谢谢航君,我很喜欢!你冷不冷?” 随后娜塔莉就紧紧握住了伊达航的手。 “sakura酱,如果你不说话的话,我会很尴尬的。”萩原研二及时出声拉回了降谷樱的注意力。 “谢谢萩原哥,确实很漂亮。”降谷樱接过萩原研二手里的冰雪玫瑰,她的手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越发显白,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青色的血管,宛如象牙材质,一朵简单的冰雪玫瑰握在她手里看起来也仿佛什么昂贵的艺术品。 她低头看了两眼手里的花,起身走开了。 “我说你刚刚嫌犯刚被警方带走,你就拽着班长走了是什么意思呢。” “哈哈哈哈哈我怎么会抛弃小阵平,”萩原研二抬手揽住松田阵平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顺便给来间桑做一朵实在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人家的正牌男友在的情况下,还是不要献殷勤了。” “主要也是怕班长的拳头痛击我。”萩原研二开了个玩笑。 松田阵平看了一眼一边的伊达航,又看了一眼萩原研二,似乎在说对比够惨烈的哦。 萩原研二不在意的一笑,他做这些是因为他乐意,又不是试图得到什么回报。 但降谷樱很快就回来了,她去前台要了壶热水和几个玻璃杯,先给萩原研二倒了一杯:“萩原哥,给你暖暖手。” 等萩原研二接过去之后又倒了几杯放在了桌上:“大家需要的话自己拿哦。” 伊达航向降谷樱道了句谢,端起两杯水,把其中一杯递给了娜塔莉:“快暖暖手。” “sakura酱自己不要吗?” 降谷樱摇摇头,抱起亦步亦趋跟在她脚边的猫:“没办法,试管太粘人了,而且抱着它也已经够暖和了。” 降谷樱做得很妥帖,但情侣和非情侣的区别还是无比分明,接过水杯的萩原研二在心底暗叹一声,但也没多少遗憾的情绪。 “其实很快就化了哦,萩原哥没必要费这种心。”降谷樱又端详了手中的冰雪玫瑰两秒,忽然说道。 萩原研二掏出手机“咔嚓”拍了张照片,笑吟吟地看着她:“sakura酱如果想要留住它的话,这样就可以了吧。” * 萩原研二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发现晚饭后去泡了二十分钟温泉就坐在壁炉边抱着自己带过来的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的降谷樱已经盖着毛绒毯子坐在壁炉边睡着了,手边笔记本电脑的屏幕黑了下来。 他轻手轻脚地走近,帮降谷樱把笔记本电脑轻轻地合上,站在附近盯着她看了半晌。炉子里的木柴被烧得偶尔哔剥作响,闪烁的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明明灭灭的,柔和了她的眉眼。 试管半蜷缩着躺在她的边上,一只爪子搭在她的手腕上,同样舒舒服服地陷入了酣眠。 萩原研二眼底划过各种各样的情绪,他感觉胸腔里浓烈滚烫的情感愈发汹涌澎湃,最后他仿佛被蛊惑一般,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去。 一个极轻的、一触即离的吻落在了降谷樱的额尖。 满是珍惜的意味,轻柔得仿佛在亲吻一捧新雪,用生怕它融化的力度。 但试管几乎是在他俯身的瞬间就被惊醒,猛然睁开眼睛。 发现它的动静的萩原研二来不及产生任何恍惚或者美梦成真的感觉,来不及有任何感想,也丝毫没有余裕平复脸上像是快要烧起来的热度和如擂的心跳,手忙脚乱地抱住一跃而起的试管,安抚性地揉了揉它的脑袋:“嘘,嘘,不要吵姐姐睡觉哦。” 看清了眼前人的脸的试管慢慢冷静了下来,仿佛应激反应一般浑身炸开的毛也重新恢复蓬松柔顺的状态。 “原来你是在保护姐姐吗?”萩原研二摸了摸试管的背,低声问了一句,然后抱着它找安藤老板借用了一下房间钥匙,随后把降谷樱抱回了房间。结果在楼梯上遇见了正好下楼的诸伏高明,萩原研二脸上扬起的笑容都有些僵硬。 诸伏高明看了一眼安然熟睡的降谷樱,向萩原研二点了点头致意,侧身让开楼道。 萩原研二把降谷樱放在床上,脱下鞋拿下毯子再掖好被子。 半跪在床边的他一起身,一直跟在他脚边,在他刚上楼的时候差点没绊倒他的试管就迫不及待地跳上了床,安静地趴在降谷樱的枕边。 萩原研二摇了摇头,揉了揉试管的耳朵笑道:“平时让你睡我们那边真的是委屈死你了吧。” 萩原研二刚从降谷樱的房间里出来,就被松田阵平堵住了去路。他看得出来,虽然幼驯染的神色平静,但表情底下的心绪却并不平静,开口的语气也带着点不耐烦:“hagi,我们俩聊聊?” 萩原研二笑道:“当然好啊,稍等一会儿,我帮sakura酱把电脑拿上去,然后我们一起去泡温泉,边泡边说?” “嗯。” “那小阵平先去吧,研二酱马上就来。”萩原研二做了个请的手势,松田阵平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Hagi你到底在搞什么鬼?”等到萩原研二下了池,松田阵平开门见山地问道。 萩原研二含笑问道:“小阵平是在问什么?” “别装傻了,你知道我在问什么。”松田阵平烦躁从放在池边的烟盒里掏出根烟,点燃了咬在齿间,烟尾的火光成为两个人之间唯一的亮,“你刚刚干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啊咧,小阵平看见了吗?” 松田阵平干脆地点头,从喉咙里滚出一个代表肯定的音节。 萩原研二苦恼地眨了眨眼,叹了口气:“实在不好意思,但是我才发现有些长久压抑的感情想要完全克制真的很难。” 松田阵平虚眯了眯眼看着他,最后嗤笑了一声:“也只敢亲额头而已。” 萩原研二有些干巴巴地惊呼了一声:“哇,小阵平这话是什么意思?” 松田阵平没回答,而是抛出了另外一个问题:“你对Sakura到底怎么想的?” “大概就是,如果哪天看见她挽着另一个人的手,我需要礼貌克制地改口叫她降谷桑,甚至另一个姓氏的话,我可以云淡风轻地和他们开口谈笑,送上祝福,”萩原研二思忖了一会儿,慢慢地开口道,说到这里的时候可疑地停顿了两秒,“但是,转过身就马上会忍不住掉眼泪,这样的程度吧。” 松田阵平丝毫不怀疑萩原研二说的掉眼泪的真实性,萩原研二本来从小就是个泪腺格外发达的家伙,每次跟他一起犯了错之后总能用真真假假的眼泪换得别人的心软。 “但是我保证,如果真的有那个时刻,我说出口的祝福绝对会是真心实意的,我绝对会诚挚地祝福她跟她爱的人能够携手走下去。命运或许最终也不会眷顾我,但我请求命运千万要眷顾她。” “别用宣誓地语气说这种话,命运凭什么不眷顾你。” “哇,小阵平这话说得,像是马上就要为了我去跟命运之神决斗一样,研二酱好感动啊~” “我才不会呢,你的命运得你自己去改变。就像你喜欢Sakura,你得……” “不止是喜欢,我想,我是爱她的。”萩原研二补充道,露出一点幸福的笑意,“她是深深扎根在我心脏里的樱花树。” 松田阵平觉得萩原研二说得过分肉麻,但知道他说的肯定是真心话,他想到这里愈发觉得头痛:“啧,那你还不赶紧告白传达自己的心意,你不要告诉我你在等着Sakura主动。明明那么喜欢飙车,在这种关键时候倒老是踩着刹车不放。”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诚恳地对幼驯染说道:“我没有,我只是在等一个恰当的成熟的时机。” “你到底在等什么时机?等有威胁的情敌出现的时机吗?Sakura都早就到可以结婚的年龄了!” “结婚什么的也说得太早了,至少要等到小降谷和小诸伏任务结束回来吧。” “你还真的认真想过什么时候结婚是吗?”松田阵平有些诧异,你连人都还追到手居然计划得那么长远了吗? “小阵平没听说过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连我和她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吗?” 松田阵平深深地吸了口烟冷静了一下:“所以孩子叫什么名字?” 面对松田阵平抬眼看似认真的询问,萩原研二没忍住笑出了声,他一脸感动地扑了过去:“小阵平居然会配合我的玩笑了,研二酱真的会感动哦~” “行了行了,”松田阵平一脸受不了地把萩原研二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快说说吧,你在等什么时机,我帮你看看是不是你眼神不好错过了。” “我只是不想给Sakura造成困扰,她好像有什么计划,”萩原研二慢慢地呼出一口气,在空气里与温泉蒸腾的热气一起化作白雾,神色难得的认真凝重,“我感觉她的心里总是压着沉甸甸的重担,不肯放松,也不肯宣之于口。” “我有预感,现在开口的话,不出意外我一定会得到一个拒绝的答案。” “啧,那个家伙,”曾经帮着萩原研二问及心意的试探也被降谷樱装傻顾左右而言他地躲过去的松田阵平不爽地啧了一声,“那你准备耗到什么时候?” 萩原研二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意,一语双关地说道:“我们国家的人爱sakura,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这应该是一生的事业啊。” 樱花对他们来说,是国花*,是朝日影,是民族精神,是信仰,本来就值得献上一生最隆重盛大的爱意。 萩原研二太会避重就轻,让松田阵平一时语塞。 “爱意和心动反复地按门铃,”萩原研二叹了口气,满脸都是无奈,“我实在没有办法一直把它们一直拒之门外。” “而且小阵平应该是最了解hagi的吧,别说是25岁,就算是52岁,研二酱身上的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都是不会磨灭的哦。” 他们各自占据对方生命的将近二十年,松田阵平当然了解他。换了别人,松田阵平也懒得费这种心。 “小阵平,其实我曾经想过,这会不会是当年调侃你的报应呢?”萩原研二刚说出口,就自我否决了,“但喜欢一个人这件事,怎么都不应该说是个报应啊。” “而且,sakura那么好,光是想到她都让我满心满眼都是愉悦。”萩原研二说到这里的时候,紫罗兰色的眸子都亮了起来,成为寒夜里的另一束微光。 松田阵平觉得简直没眼看,明明是个情商点满,从小到大都特别受女生欢迎而且还不会被男生敌视的神奇物种,居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情种。以前没有喜欢和交往过任何一个女孩子,一朝遇见一个心动的,就吊死在这棵树上,再也不下来了。 “嗯,一不留神聊得有点久了,”萩原研二看了眼时间,扶起松田阵平,“该走啦,不然一会儿泡久了该晕了。” “不至于,我身体没那么差。”松田阵平撇撇嘴,但还是顺着他的力道爬出了池子。 “萩原君。”萩原研二穿上浴袍刚走进休息室的时候,同样在休息室里的诸伏高明就走了过来跟他打了声招呼。 “高明哥,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找你聊聊。” “有的。”萩原研二向松田阵平打了个他一会儿再过来的手势,松田阵平点了点头。 诸伏高明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萩原研二去拿了几罐啤酒和饮料放在了桌上。 “这个话由我来说其实可能不是那么合适,不管是对于你而言还是对于Sakura而言,但他们俩都不在,也只能由我来代劳。” “十年前,也是一个冬天,我们在长野泡温泉。当时应该是,”诸伏高明脸上露出一点思索回忆的神色,“景光,是他问的,问sakura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听到这个开头,今天三度被这个话题迎头痛击的萩原研二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当然能猜到诸伏高明找他单独聊聊是因为降谷樱的事,但猜到是一回事,猜测得到确认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算什么?全世界只有正主不知道的暗恋吗? 萩原研二这么想着,然后又在心底慢慢更正了自己想法。 不对,大概是只有正主假装不知道的暗恋。 但,他还是该死地被问题的答案给吸引了:“那sakura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第065章 第六十五章 这个倒不难回忆, 诸伏高明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她告诉我们,她对人类没有兴趣。” 刚拉开易拉罐上的拉环故作镇定地喝了口啤酒的萩原研二听到这个答案差点一口喷出来,他艰难地把酒给咽下去, 好悬才没被呛着。 萩原研二放下易拉罐, 点了点头笑道:“倒确实像她的风格。” “她喜欢谁, 我们无意干涉,零和景光可能会有点舍不得这个妹妹,但是也绝对不至于为难她喜欢的人。说不定到时候还会庆幸对方至少是个人类。”诸伏高明开了个玩笑, “但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也许萩原君会觉得非常冒犯, 我先提前致歉。” 萩原研二慌了, 苦着脸连连摆手:“不用不用,高明哥你不会是想告诉我,虽然你们不干涉,但是我除外吧?” 在心意都还没有传达出去的时候就被对方的亲友团不认可这种事,虽说不可能让他直接放弃, 但备受打击是一定的。 “当然不是。不过在那之前, 我想先确认一下, 萩原君是有跟Sakura共度一生的想法吗?”诸伏高明的语气云淡风轻,但说出的话对萩原研二来说绝对不啻平地惊雷。 他慌里慌张地站起来,向诸伏高明深深鞠了一躬:“是、是的,绝对没有轻浮、随意对待的想法, 请高明哥务必给我一个机会。” 诸伏高明也站了起来,拍了拍萩原研二的肩膀,然后用了点力示意他重新坐下来:“只是闲聊, 萩原君不用太紧张了。这个机会你可以自己和Sakura商量,我说过不会干涉, 也无法越俎代庖作出任何保证。” “好的,我会的。”萩原研二讷讷地答应,一向能言善辩的他此刻居然不知道该怎么措辞最合适。 “我想说的内容也很简单。”诸伏高明调整了一下坐姿,微微往前俯身的姿势带来了一点压迫感,“不知道萩原君有没有想过,对于Sakura而言,传统的家庭模式是不适合她的。” “她是绝对不愿意,也绝对不会在婚后做一个家庭主妇的。” 听完这句话,萩原研二明白了。 诸伏高明既不是像班长那样随口送出祝福,也不是像松田阵平那样催促他打雷下雨镇场子,他们这些都不是深思熟虑下说出的话。 他是作为Sakura的兄长,在以往后长久的一起生活为考虑前提,非常客观和理性地跟他讨论这个问题。 “啊——原来是这个,高明哥完全不用担心我会觉得被冒犯,我当然想过,也完全理解。”萩原研二重新露出自信灿烂的笑意,“我一直知道,她是有能力翱翔蓝天的凤鸟,我凭什么让她做萩原家的笼中雀?” “不论她想做什么,别说是离经叛道,就算是逆天而行,我都愿意完全地尊重和支持她。” 诸伏高明追问道:“如果你们一定需要一个人来照顾家庭呢?要知道,生活中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的。” “我愿意承担这个角色,而且我也相信我能做得好。”萩原研二毫不犹豫地开口,说到这里,却忽然笑开了,话锋一转道,“高明哥应该不是希望我这么说吧?” “真实的生活不是童话,当然不可能一帆风顺,不可能由一句‘幸福快乐’来概括,但遇到困难和意外的时候,我的首选还是和Sakura酱互相扶持,互相体谅,共同努力,能有皆大欢喜的结果当然最好。” “如果这样都没办法,我也不介意退居家庭,每一个身份都有其内在的价值,不是吗?”萩原研二抬手撩了一把自己鬓边的湿发。 “萩原君放弃自己的事业不会觉得可惜和遗憾吗?” “当然会,虽然最开始当警察只是出于想拥有一份不会失业的工作,但这三年多以来,我还是挺喜欢爆处班的工作的。但是我们俩的工作重要性几乎没有可比性吧,光是东京警视厅就人才众多,不缺一个优秀的拆弹警察,但在生物医药方面,她绝对是顶尖的那个。”萩原研二斩钉截铁地说道,脸上莫名出现了一些与有荣焉的骄傲。 “我不知道能将一颗星星拥入怀中的人有多么幸运——至少现在我还没有获得这份殊荣。但我想,能够拥有这样的幸运的人,大概都希望这颗星星会永远闪亮,而不是被日复一日的琐碎家务磨去光辉。” 诸伏高明沉默地看了萩原研二两秒钟,在萩原研二的紧张几乎要实质化之前点了点头,重新露出一贯温和可亲的笑意:“好的,我没问题了。” 他干脆地站起来离开,就在萩原研二诧异于诸伏高明的问题真的就是这么简单明了的时候,他忽然又回过头来,轻飘飘地丢下一句:“你的长相,确实是Sakura会喜欢的那种类型。她一直以来都更青睐那种清秀的、柔和的、没有攻击性的长相。也就是,更偏向于你和景光这种类型,而不是零和松田君那种。” 萩原研二几乎思索了半宿诸伏高明这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辗转反侧地想他的话里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最后不得不承认,可能诸伏高明就是随口一说。 * 从箱根度假回来后站在宿舍门口的降谷樱忽然发现不太对劲,门锁的转动弧度和她离开的时候相比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而上面突兀出现的细小划痕也不像是自然产生的痕迹。 似乎,有人动过她的门锁。 她没有急着进门,转身给萩原研二打了个电话:“喂,萩原哥。”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还在楼下没走,看到降谷樱的电话他马上接了起来:“怎么了,Sakura酱?” “我突然想起来,你不是有东西落在我这里了吗?先上来拿一下吧。” 萩原研二不明所以了一秒后立刻明白了降谷樱的暗示,他向松田阵平递了一个眼神后按开了免提:“什么东西?我没印象了。” 降谷樱平稳的声音很快通过电波传过来:“你的打火机。” “啊,是,我都差点忘了,”萩原研二一下子攥紧了指尖,含笑的语气也没变,他看了一眼松田阵平,两个人动作几乎同步地打开车门下了车,“你稍等一分钟,我马上就上来取。” 萩原研二没有挂断,向松田阵平做了个手势。萩原研二跑向楼梯间,三步并作两步地往上跑,松田阵平则冲向了另一个方向的电梯间。 萩原研二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电梯门也打开了。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差不多是同时间上楼的,看见降谷樱全须全尾地站在门外的时候,他们俩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萩原研二喘了两口气马上问道:“发生了什么?” 降谷樱神情凝重地说道:“有人动过我的门锁,我怕万一对方还在里面。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但并不是没有。” 松田阵平弯腰凑近查看了一下门锁上的痕迹,轻声道:“确实是被撬过的痕迹。” “做得很好,很谨慎。”萩原研二抬手轻轻揉了揉降谷樱的发顶,勾起一个轻柔的笑意安慰她,“没事的。” 他向降谷樱伸出手:“钥匙给我。小阵平,你——” “嗯。”松田阵平点点头,把降谷樱又往自己背后拽了一点。 萩原研二把钥匙插入锁孔转动了一下,维持着随时可以攻击或者后退的姿势慢慢推开门,他警觉地把门推到底,向屋内扫视了一圈,什么都发现之后迅速查看了一番死角,向他们俩点了点头:“没有人在。” 松田阵平带着降谷樱往屋内走:“但是你该换锁了Sakura,能够随便被撬开的锁可不够安全。抓紧时间找换锁师傅吧,现在还早,我们陪你一起等。” “呃,那我能不能申请把试管给抱上来?刚才着急上来直接把它一只猫扔在车上了,它肯定气坏了。”萩原研二小心翼翼地看向降谷樱询问意见。 松田阵平立刻见缝插针指责道:“还不是你惯的,哪来的这样的布偶” “好像不对。”进来之后一直在仔细观察自己的宿舍的降谷樱忽然出声,这句话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刚放松一点的神经立刻又紧绷了起来:“什么?哪里不对?” 降谷樱没有回答,她径直从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身边走过,然后伸手一把打开了冰箱门。 冰箱被打开,暖黄的冰箱灯亮起。降谷樱原本可以说是空空荡荡的冰箱被装着各式餐点的餐盒塞得满满当当,她拿下最上面的一盒小心地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几个眼熟的她从小就爱吃的点心。 好吧,原来不是什么小偷强盗,而是没有法术傍身只能撬锁的田螺先生,就是不知道是金发的那个还是黑发的那个。 从夏天那次的偶然碰面来看,两个人一起来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看着降谷樱看着满满的冰箱发怔的样子,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还有什么不明白。 松田阵平不满地“啧”了一声:“所以他们俩怎么回事,离开的这几年技能点都点在了什么奇怪的地方,不是装模作样竞争影帝,就是溜门撬锁私闯民宅。” “公安在必要时刻可以采取特殊手段的嘛。”萩原研二有些苍白地帮着解释道。 “希望他们回来还能记得‘守法公民’这几个字怎么写。” 降谷樱从冰箱里拿了不少餐盒出来,装了个袋子后塞给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笑着道:“但是哥哥他们准备得太多了啦,浪费粮食是会下地狱的,拜托萩原哥和松田哥帮我分担一下这份罪孽吧。” 萩原研二满眼认真地看向她:“不想笑的话不用勉强自己哦。” 降谷樱不躲不闪地回望:“我可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哦,既然还有心思给我送饭,这个份量也不像是一个人做的,那绝对就是意味着他们俩目前都平平安安的好消息了吧!” 第066章 第六十六章 “最近警视厅里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一起吃饭的时候, 降谷樱开口问道。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视了一眼,都对降谷樱为什么忽然这么问有点摸不着头脑:“没有啊。” “比如,关于11月7号的特殊事件。”降谷樱也没想到松田阵平的死亡预警和萩原研二的时间会如此相近, 她的直觉告诉她说不定是同一天。 “哦, 这个倒是有, ”萩原研二沉吟了两秒,最终选择了和盘托出,“我听搜查一课的警员提到过, 说是他们每年11月7日都能收到一封传真,上面写着数字, 三年前是3, 前年是2,去年是1*,按理说,今年这个倒计时就结束了。也许,对方会采取什么行动也说不定。” “什么?”闻言松田阵平迅速皱起了眉, 眼神都冷了下来, 手背上青筋暴起, 差点捏断手里的筷子,“你不是跟我说炸弹犯已经在逃跑的时候被击毙了吗?” 萩原研二慌里慌张地掰开松田阵平的手指把筷子拿出来解救他的手:“等等!小阵平为什么会立刻联想到那个炸弹犯啊?” “这很明显是哪个爆破狂在倒数吧*,而时间又刚好是11月7号,很难让我相信不是四年前那伙人在作案。” 松田阵平那时候要上班加上照顾两个病人, 忙得连轴转根本顾不上抓炸弹犯这件事。等到萩原研二年后回到岗位,带给他的信息就是安装炸弹威胁警方最后还不守信用按下引爆器的歹徒已经被搜查一课的警官给击毙了。 对此深信不疑再加上萩原研二的伤不算严重,他就一直没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 这么一回想, 松田阵平的怒火立刻又噌噌往上冒:“hagi,你骗我!” “真的击毙了一个, 只是炸弹是在那个歹徒被击毙后回秒的,所以他应该有同伙,”萩原研二摊了摊手无辜地解释道,“看小阵平现在的表现,我为什么隐瞒的理由已经不用多说了吧。” “先吃饭,”眼看着松田阵平的拳头要砸向萩原研二,头疼得不想看闹剧的降谷樱伸筷子敲了敲碗,“要真人搏击不如我出钱给你们办张拳击馆的会员卡?” “小阵平有啊,虽然确实很久没见他去了。” 降谷樱瞪了萩原研二一眼,对他这无厘头的回答颇感无语。 吃完饭分别之前,降谷樱叮嘱了萩原研二一句:“萩原哥,最近麻烦你看好松田哥,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打电话给我。” 萩原研二定定地看了降谷樱一会儿,似乎是想问什么,但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点头承诺道:“好,我会的。” * 11月7日中午,萩原研二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拨出了号码。 松田阵平注意到了他的动作:“hagi,你干嘛?” “给Sakura打电话。” “嗯?”松田阵平大惑不解,这么紧急的时刻打电话给降谷樱干嘛。但他也注意到,神色紧绷的萩原研二此刻提起降谷樱的时候甚至没带上一贯的亲昵后缀。 “Sakura,”等到电话接通,萩原研二丝毫不拖泥带水地讲明了关键信息,“十二点,杯户町购物广场,摩天轮。” “好,我马上过来。如果是你们先到的话——”降谷樱停顿了一下,更正道,“不,以萩原哥你的驾驶技术,绝对是你们先到——别上去。” “现在离十二点还有五十分钟,等你们到那边大概也还不止半小时,而同一个炸弹犯的炸弹技术你们曾经领教过,这个时间对于你们拆除炸弹来说应该绰绰有余。” “歹徒费尽心思谋划这么几年,绝对不可能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地来这么一出,我猜摩天轮里大概率有炸弹,但这个炸弹应该只是一个诱饵。” “要么,对方在远处监控着这里,只等有人上去之后远程遥控引燃炸弹,要么,对方在炸弹里放了什么诱饵,笃定你们会为了这个信息而不拆除炸弹。”降谷樱飞快地分析道,“不论哪个,都是一个死局。” “以这个炸弹犯一年一封传到警视厅的预告信来看,他对于警方的恶意不言而喻。”松田阵平听完冷静地开口道,“我估计后者的可能性更大,逼迫着一个警察要么被迫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死亡,要么拆除炸弹之后面对千夫所指。” 萩原研二握紧了方向盘,接口道:“这个炸弹犯上次安装了两个炸弹,这次很可能也安装了两处炸弹,而另外那个炸弹,或许装在一个人很多的地方,学校,医院,商场,电影院,体育馆……面对这种阳谋,作为警察,就算猜到了也很难不按照他的想法去做。” “你们俩把现代科技当作摆设吗?想要看到对方在炸弹上留了什么信息,最简单的方法,选好位置固定手机开视频通话就可以。” “但既然对方的目的就是引诱警察上去,他很可能会在远处观察摩天轮这边的动静,没有人上去的话对方大概率会提前引爆炸弹,不让我们得到信息。” “我记得我已经给你们做了信号屏蔽器。” “如果对方发现这边的计划被破坏之后转而选择提前引爆另一个地点的炸弹呢?”松田阵平缓缓地问道,“我们不敢冒这个风险的,Sakura。” 降谷樱沉默了几秒:“知道了,我会解决,你们等我过来。” * “从炸药的量来看会波及其他座舱吗?” “应该不会。”已经看了一眼炸弹的松田阵平摇头,“至少绝对不会影响有人在的座舱,72号座舱是在总控制室发生爆炸之后才缓缓移动到平台上来的,在发生之后根本没有游客敢登上摩天轮了。” “那松田哥你跟我过来一下。”降谷樱颔首道。 “行了,脱吧。” “什么?”被降谷樱叫到车上的松田阵平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原本沉着冷静的表情差点崩裂。 降谷樱有点想笑,酷哥的破防总是很有趣的。但现在时间紧迫,也来不及和松田阵平开玩笑了,指了指她载过来的的仿生人:“既然不会波及,那这个炸弹就干脆不拆了,这个是仿生人,和他换衣服,然后让他上去。” “歹徒可能看不清人,但看清制服应该问题不大。” “放心,车上贴的单向膜,你自己换,我先下车,抓紧时间。”降谷樱伸手按了一下仿生人手腕处细小的开关,开机的瞬间仿生人的眼睛像是两个小灯泡一般地亮了一下,随即看起来就灵动得宛如真人了,“换完之后语音控制他下车就行。不用担心,研发者说他的动作控制细微到剪剪纸都没问题。” 没过几分钟,降谷樱带着仿生人回来了,跟萩原研二说道:“让他上去。” 萩原研二疑惑地看着这个和降谷樱一起回来的陌生面孔和他身上穿的一看就是松田阵平的衣服,向降谷樱三连提问道:“他是谁?让他来可以吗?小阵平居然同意了?” 他有些不理解,以松田阵平的骄傲,遇到这种事,居然会放心让别人来吗?而且对象还不是hagi。 降谷樱向他低声解释道:“不仔细看应该还挺像的吧,前原教授的人工智能项目研究的是仿生人分支。” 爆处班也有不少其他队员一同赶到了现场,虽然他们也对让一个陌生面孔负责拆弹这件事心里犯嘀咕,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都同意了,他们更不可能对此提出异议。 “现在可以在手机上实时转播的微型摄像头不多,再加上炸弹犯很可能想要亲眼见证警官先生的死亡,他装了摄像头的可能性很小。”降谷樱伸手装作帮忙整理领子的样子在仿生人的领口上别了一个徽章样式的东西,在徽章背后摸了一下打开开关,“但我有。” 萩原研二笑着问道:“这是又多修了一门机械工程?” “那可不止,”降谷樱把仿生人送上72号车厢后,转头告诉萩原研二,“我还把你们警校课程都过了一遍,当然不包括射击、格斗之类的实践课程。你看我前面的分析还靠谱吗?” 所有不明真相的警察都紧张地盯着缓缓往上走的72号车厢,只有降谷樱像是不在意地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机,还剩五分钟的时候,降谷樱从手机里看到炸弹上安装的液晶屏上缓缓浮现出红字:“勇敢的警察……*” 降谷樱看了一遍,把手机递给了一旁的萩原研二,拨开周围一群警察往前走了两步,抬头盯着在停下来的摩天轮顶端的72号车厢,似乎想用目光把它烧出一个洞来。 “别看了,”萩原研二很快走了过来,他在降谷樱身后抬手,一只温热的手轻轻地捂住了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仿佛在安抚一只愤怒炸毛的猫,“不是没人在吗?” 本想直面爆炸的降谷樱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嗯。” 萩原研二的嗓音温和轻柔:“不用记住,不要恨他,Sakura酱是最好的,没必要为了这种人浪费你的时间、精力还有情绪。” “萩原哥,”降谷樱忽然叫了一声萩原研二,在听到他轻轻的应声之后说道,“如果是我,我不会隐瞒自己在炸弹上设置了信息点这件事,反而会大肆宣扬这一点,让民众、让警方都知道这件事。并警告他们我会监视这边的动态,如果没人愿意上去的话就直接引爆另一处的炸弹。” “等到终于有一个警察经过艰难抉择视死如归的登上摩天轮之后,他会在最后发现我实际上没有在炸弹上给出提示信息,但已经没有了解释的机会。” “过几分钟后,我再通知心急如焚的其他警察另一处炸弹的地点。人性经不起考验,不明真相的群众,甚至同僚绝对会因此怨他怪他恨他,谴责他甚至没有一个炸弹犯有良心,以为他想拉着这么多人共同赴死,让他的口碑瞬间从天堂跌入地狱。” “就这样,”降谷樱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先杀死他的肉/体,再抹消他的人格。” 萩原研二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到降谷樱以为他是被自己给吓到说不出话的时候,他忽然含笑开口道:“希望今晚下一场流星雨。” “什么?”降谷樱迷茫地问道,这离题万里的话题几乎要让她疑心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我会向星星祈求一百次让它务必确保Sakura酱此生只会被爱意包围,不会被恨意侵蚀浸染半分。” “Sakura酱要是黑化想要报复社会,对这个社会来说真的会是一场可怕的灾难。”萩原研二感叹似的说完,扶着降谷樱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把她按在了自己的肩头,双手紧紧地捂住了她的耳朵。 “米花中央医院。”这时,另一边佐藤美和子的声音响起,尾声淹没在巨大的爆炸声里。 第067章 第六十七章 “萩原警官, 你们的同事……”被萩原研二拜托盯着信息的佐藤美和子把手机拿回来,面露悲伤和敬佩的神色犹豫地开口道。 等她看清埋头在萩原研二肩窝的人的发色,这位风风火火的女警官立马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抱歉, 这位小姐, 你需要纸巾吗?” 啊哦, 好像被误会了。 但现场这么多警察都看见人是降谷樱带过来的,误会她哭了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萩原研二用余光扫了一圈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确定炸弹犯是走了还是某个角落盯着这边的动静, 没有纠正这位警花的误会。 他接过手机反手塞到降谷樱的兜里,再接过佐藤美和子手里递出的纸巾道谢:“谢谢佐藤警官, 她没事。” “sakura酱, 我们走吧,米花中央医院的炸弹还在等我去拆呢。”萩原研二的语气仿佛一切如常,但熟悉他的降谷樱偏偏听出了其中微妙的促狭意味。 “佐藤警官,我们爆处班先去米花中央医院拆弹,你们搜查一课一会儿帮忙收拾, ”萩原研二嘱咐佐藤美和子,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两秒才继续道, “遗体的时候,记得先遣散周围的围观群众。”不然要是发现了端倪可怎么办啊? 一句不落听下来的降谷樱这回连装死都装不下去了,飞快起身走回了自己停在一边的车里。 等到萩原研二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开车载着松田阵平跑了。 啊——好像逗过头了, 不过问题应该不大吧,大概。 “米花中央医院,另外的炸弹在那里。”降谷樱坐上驾驶座跟松田阵平说了一句就发动了车子。 副驾驶座上的松田阵平微微点了点头, 依旧是一副大佬的姿态,但穿着的衣服颜色鲜亮, 显得格外的青春活泼。 降谷樱不时侧目看向他,松田阵平当然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无所谓地说道:“想笑就笑,不用憋着。” 降谷樱立刻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止住了笑之后急忙解释道:“其实我只是有点不习惯,松田哥长得这么帅,穿什么都好看的。” “跟hagi学点什么不好,非要学他油嘴滑舌。” “?我只是在说实话啊。” “啧,抓紧时间。”松田阵平有些不自在地转移了话题,“医院那边的估计也是定时炸弹。” “行。”降谷樱依言踩下了油门。 等到米花中央医院搜索出来的几个炸弹一一拆光,拆完最后一个炸弹的松田阵平也站起身来。 而这时候,提前结束战斗的萩原研二已经三言两语跟爆处班的警员们解释完了上摩天轮那个并不是真人,而是降谷樱带过来的仿真人,防止他们因为这件事产生什么没必要的心理负担。 等到松田阵平换下防爆服,额边的头发都湿了大半。降谷樱不顾周围还都在收拾东西的爆处组警察,上前给了松田阵平一个拥抱。 顿时这一片的吵吵嚷嚷都瞬间消失,仿佛被人一键消音了一般。 降谷樱这几年来时常参与防爆服的改进和检修,爆/炸物处理班的警员几乎都认识她。 众人不约而同地把热切的八卦目光投向了拥抱的两个人,难道降谷教授是松田警官未公开的女友?还是说,患难见真情,两人从此就能修成正果? 什么啊,这难道是劫后余生限定吗?被抱住的松田阵平倒是有些恍然地想道,心里也划过微末的一闪即逝的遗憾来。 但这丝情绪走得太快太急,松田阵平甚至没来得及咂摸出它内在的意蕴。 降谷樱的拥抱总是来得突兀且短暂,退后两步垂手而立的人神情自然淡定得让周围的人觉得仿佛刚刚那个引起全场震动的就算是记忆错乱的自己也肯定不是她。 “降谷教授,”萩原研二走过去,紫罗兰色的眸子笑吟吟地看着她,目光清澈且无辜,“研二酱不配拥有一个拥抱吗?刚才上去拆弹的也说不定是hagi呢。” 降谷樱回望着他,轻轻地笑了一下,也踮起脚尖给了他一个轻轻的拥抱。 看着情商超高的萩原队长上前撒娇讨要一个拥抱,而脾气不好的松田队长对于这个拥抱毫无异议的样子,爆处组队员的目光顿时火热了起来。 “刚刚摩天轮我也赶到现场了,我也可以抱一下降谷教授吗?” “犹豫就会败北!降谷博士,我也想要一个安慰性的拥抱!” “降谷教授可以来爆处组做长期的行动顾问吗?” “或者编外成员也可以,爆处班压力这么大,超级需要降谷教授这样的编外成员。” 松田阵平把自己的墨镜重新戴上,用目光扫过自己的队员,语气平静地要求道:“来,把你们的诉求再说一遍,我记一下。” 被松田阵平的目光扫过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记在哪?记在今晚的暗杀名单上吗? “哈哈,队长你在开玩笑吧,刚刚哪有人说话啊。” “就是啊,哈哈。” 萩原研二看着一秒怂了的组员,丝毫不给面子地直接笑出了声。 降谷樱没在意他们的耍宝聊天,在这时候低头给一个号码发了一条消息:【不好意思啊,被炸毁了】 那边回复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知道了,你报销材料费就行】 【遗骸需要帮你带回来吗?】 【不用了,相关数据我这边都有记录。记得带你的学习资料给我】 【所以是认真的?】 【我看起来很爱开玩笑?】 【能问为什么吗?】 【没记错的话,我已经回答过了】 * 降谷樱能够临时想到这个主意,是因为她之前就见过这个仿真人。 “之前用的不都是165左右的女性模板吗?这个怎么是个男性?” “怕有意外情况需要外借,Aki系列我不会外借的。” 降谷樱细细打量了一会儿面前的仿真人,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不会是给我准备的吧?” 结果前原阳树看了她两眼之后回答道:“要这么说的话也可以,其他人那边我外借的可能性也不大,但你帮了这么多忙,可以和你共享成果。” “灵活度和真人比较怎么样?可以做哪些动作?” “走、跑、跳、抬手什么的都和真人差不多吧,一般的日常精细操作也可以,比如剪纸什么的。” “拆弹会吗?”降谷樱忽然福至心灵般地问道。 “这个不行。” “为什么?拆弹比剪纸精细很多吗?” “主要是因为我没有这个技能,炸弹模式也比较多样,我这边没有相关的数据库。” “那做实验呢?” 最终以前原阳树的忍无可忍结束了这个话题:“都说了是日常的精细操作,拆弹还有做实验,到底哪个日常啦?” * 而在不久前,前原阳树问过降谷樱一次:“可以把你的学习资料借我吗,从初级的学习资料开始,课本之类的,当然有你个人整理的笔记更好。” “当然可以啊,但你要干什么?”从不认为这些东西需要藏私的降谷樱答应得毫不犹豫,只是有些迷茫,“你要转行研究医药了吗?那不如选我当导师重修好了,我教你两年打好基础,欠再多的债应该也能还完了。” “没有,我只是想把你学的东西导入Aki的数据库让她进行深度学习。” “我希望Aki她像你。” 完全清楚前原阳树对她并没有倾慕之心的降谷樱愣了一下,有些费解地看着他,故意提醒道:“前原教授,你这么说话我可是会误会的。” 前原阳树摇摇头,毫不客气地说道:“拥有的知识和能力像你就行了,性格可没必要像你。健康这个指标对Aki来说没有意义,那就活泼开朗,乐观快乐最好。像你这样明显思虑过度,活着太累了。” 降谷樱几乎要忍不住翻一个白眼。 * “Sakura酱!”被无视了两分钟的萩原研二没忍住提高了音量喊了降谷樱一声。 “嗯?”神游天外的降谷樱终于回过神来,向他投去目光,“怎么了?” “炸弹解决完了,但现在离午休结束还有一点时间,你接下来什么打算?午饭吃了吗?要不要一起简单吃个饭。” “行。”降谷樱也没什么急事,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我们也想一起!”爆处班的警员们纷纷举手积极道。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没有说话,一副把选择权完全交给降谷樱的模样。 降谷樱看向爆处班的警员笑道:“可以啊,各位警官今天辛苦了。我请客吧,你们想吃什么?” “不用不用,还是让我们请降谷教授吃饭吧,一直以来都麻烦您了。” 吃完饭降谷樱离席之前,萩原研二忽然拉住她的手腕:“sakura酱。” 降谷樱停下脚步:“还有事吗?” “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能不能及时联系我?” 知道萩原研二早有猜测的降谷樱游刃有余地笑道:“你这不会是诅咒吧?” “当然不是,我只是担心。” “好啊,”降谷樱点头答应,“现在放心一点了吗?” * “有没有可能给防爆服增加一个浮空或者是滑翔功能呢?”降谷樱把自己的学习资料送过去的时候,顺便像是亡羊补牢似的问前原阳树。 “?”前原阳树明显对降谷樱的异想天开有些不可置信,他用没插在口袋里的那只手轻推了一把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慢条斯理地反问,“那我这边有一个问题需要你先帮忙解答一下。” “你问吧。” “你觉得宇航服上为什么不装载火箭呢?” “这我也不知道,”降谷樱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还是一本正经地摊了摊手,“等我什么时候受邀参与JAXA*的项目了告诉你。” 前原阳树居然因为降谷樱的这份冷幽默笑了一下,学着她的样子摊了摊手:“抱歉,反正我肯定做不到,你非要这么做的话可以试着问问看机械工程学别的教授。” “啊对,东大的就算了,到其他学校去找人请教。” 第068章 第六十八章 晚上降谷樱冷静地把这件事给捋了一遍, 几乎想要叹气了。 又是这样。 又一个完美的白月光剧本。 你们俩是什么世界配角吗。降谷樱不由得在心里吐槽道。 而且基本可以确定两次的始作俑者都是同一批或者至少同一个炸弹犯,也就是意味着要是萩原哥四年前死在那场爆炸里,估计还能给松田哥加一些其他的buff。 不论如何, 这种事, 完全没必要薪火相传吧。 该釜底抽薪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那个炸弹犯伤害的人已经够多了。 降谷樱起身下床走进浴室,从墙上卸了一块中空的瓷砖下来, 拿出里面的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电话在响了几声之后被接通了:“还不睡?” “联系见不得人的人不就得在这种见不得人的时间。”降谷樱懒洋洋地说道。 电话那边的降谷零一口气被她噎住。 * 自从那次去箱根的温泉旅店住了几天回来, 发现降谷零他们来过自己的宿舍之后, 降谷樱就在冰箱里放了枚备用钥匙。 第二次冰箱被塞满的时候,她心满意足地发现钥匙不见了。但没多久她就意识到,他们俩来的时候居然会特意挑她不在的时间。 他们过来的频率确实很低,但她的生活作息一向是比较规律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一次都没遇见过人, 不用想她都能猜到是那两位兄长刻意避开她的结果。 意识到这一点的降谷樱估摸着他们可能会到访的时间, 在自己的门窗内部嵌入了一旦有较大幅度的位移就会给她的手机发信号的小设备, 之后依旧一切如常地过自己的生活。 等到那天她看到手机上的信息之后迅速跑回宿舍,到了所在的楼层之后略一思索就脱下了鞋子,赤脚轻巧地走过去开门,才在自己的宿舍里逮着了差点跳窗而逃的降谷零。 而降谷零其实在进入降谷樱宿舍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种预感如果是在他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中产生的,他大概会转身就跑。 千万不要小看一个卧底的直觉,这是在关键时刻能够救命的东西。 但是在这个堪称安心的环境里, 他在反复回忆确定自己没有任何细节的疏漏之后,下意识地忽略那丝异常, 只觉得应该是自己刚结束任务回来神经过敏了。 降谷樱看着窗边戴着棒球帽又把穿着的卫衣兜帽戴在头上完全遮住了头发的人,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降谷零。 他的一只脚跨在窗户上,重心都已经移到了窗外的模样,她关上宿舍门,对着许久未见的兄长说出口的第一句话是语气轻飘又冷然地威胁:“我会跟着跳。” 降谷零果然被她这说到做到的语气震慑住,低下头无奈地笑了一下,慢慢把腿给收了回来。 降谷樱承认这么做的自己有些过分的任性和不理智,但是情感和理智本就是时常南辕北辙、分崩离析的东西。长久被理智死死压抑住的情感难免也会出现汹涌决堤的时刻。 她相信他们绝对会在确保绝对安全之后才来自己的宿舍,既然这样,见一面又何妨? 看着降谷零转回身,紫灰色的眸子直直地望过来,降谷樱大步走过去,紧紧地抱住了降谷零。在这个熟悉又暌违已久的怀抱里,她灰紫色的眸子慢慢漫上湿意,她拼命抑制住自己想要流泪的冲动,但再次开口的声音还是掩饰不住地透出些哑:“好久不见,哥哥。” 降谷零抬手回抱住降谷樱,听到这个四年多没听到只会偶尔在心底响起的称呼,他此时想要落泪的冲动比之怀里的妹妹也不遑多让,但作为卧底,他反而条件反射似的挂上了属于波本的笑容。 像是一张并不被他自己喜欢却已经习惯了的假面。 “品味很一般,这款香水的味道我不喜欢。”降谷樱抬起头对降谷零说道。 降谷零想要开口说自己没喷香水的瞬间就想起了属于妹妹的特异功能,到嘴边的否认硬生生转成了解释:“工作需要。” 降谷樱放开手,降谷零脸上就适时出现了一点歉意:“抱歉sakura,但我接下来还有事,真的得走了。” 降谷樱理解地点点头,微微抬起下颌向他示意了一下:“走门。” “知道了。”降谷零朝她露出一个告别的笑,但走出两步后又回过头来叮嘱道,“快把鞋子穿好,你可真够可以的。” “要不是这样怎么逮住你,”降谷樱有些得意地说道,“听得出熟人的脚步声怎么也算是卧底的基本功吧。” 降谷零像是后面有人追着一般飞快逃离了她的宿舍。 对于卧底来说非常重要的一课——面对重要的人和物,越是珍惜,越要远离。 以免沉溺,以免牵连,以免万劫不复。 他和诸伏景光这么做已经是犯了忌讳,于是他们避免和降谷樱见面,掩耳盗铃一般地维持着那条虚假的、摇摇欲坠的底线。 却在此刻被赤脚的降谷樱毫不犹豫地跨过。 * 降谷零大概两秒后幽幽地问道:“打电话给我总不是特意来秋后算账的吧,是有什么事吗?” “我想要昨天到今天杯户町购物广场和米花中央医院附近所有摄像头的监控录像,可以吗?” 降谷零也没问她为什么,因为降谷樱今天出现在这两个地方的前因后果早就在她打电话过来之前就已经被汇报到他手里了,他没有迟疑地答应了:“好,明天找人给你送过去。” 降谷樱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明天我可能不在学校。” “有出游计划?那我可以换个时间。” “明天我可能会去医院。” “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降谷零的声音瞬间急切了起来,连声调都隐隐提高了一些。 “现在还好,但是明天可能会生病。”降谷樱也没隐瞒,如实告知道。 听到这句话的降谷零有一些迷茫,但旋即就猜测可能是降谷樱目前有些不舒服的前兆。 “如果我去医院了,会在门口留纸条,可以拜托对方送到医院来给我吗?” 降谷零微微叹了口气:“行,我真是欠你的。” 降谷樱笑了:“哥哥知道就好。” * 第二天起床的降谷樱发现自己果然又发烧了,但意识没有那么混沌,是还可以硬撑着去工作的程度,大概并不太严重。 降谷樱量了量体温,果然,只是低烧。 她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因为这次她只扰乱了一个人的人生轨迹,于是落在身上的惩罚就也相应的比上次要轻。 似乎,很公平。 但没过多久,萩原研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sakura酱,你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 “还好,只有一点点低烧,我吃点药休息一天就好了。” “那怎么行?”萩原研二的语气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上次发烧可是烧了那么久,怎么也得去医院看一下吧。” 可是事实证明去医院也并没有什么用。 “好吧,”降谷樱没有辩解,而是试图蒙混过关,“低烧而已,不严重,我自己去医院就好。” “还是我陪你去吧。你稍微等等,我马上就过来。” “这个情况完全不对劲吧。”萩原研二挂断电话后,脸上露出一些苦恼的神色,忍不住对松田阵平说道,“sakura难道是什么可以预知未来,解厄挡灾的巫女吗?小降谷也没跟我们提起啊。” “我本来是不相信这种事的,但这种事明明该是随机的,然而两次我们遇到危险之前sakura酱都有预感。” “如果她真的是的话,”松田阵平顺着幼驯染的思路说道,“她使用能力看起来是有代价的。她救下别人之后,相对而言的,她自己的生命值就会受到损害,生病完全是一种具象化的外在体现。” “这种事情,换做我是金发大老师,也绝对不会向别人透露的。万一被利用怎么办?” 降谷零听见他们的分析大概会叫屈,他根本就不知道降谷樱除了五感有些超出常人地敏锐之外还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而且巫女什么的,也太过天马行空了吧,他绝对只会觉得这对幼驯染童话故事读多了。 “可恶啊,果然还是要快点抓住那个炸弹犯。”萩原研二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绝对不能再有下一次!” 话音落下他霍然起身,松田阵平有些懵地看着他:“hagi,你这是?” 总不能现在就摩拳擦掌地去抓歹徒了吧,说实在的这也不是他们爆处班的活啊。 “陪sakura酱去医院啊,”萩原研二拿起自己椅背上的外套迅速朝玄关走去,“小阵平今天就拜托你坐电车去上班了,记得帮我跟警部请假。” “知道了。”松田阵平应了一声,起身收拾了两个人的早餐餐盘。 萩原研二来到东大的时候,就发现降谷樱已经站在宿舍底下等他了,他急忙帮她打开车门招呼她:“快上车。” “怎么不在宿舍等,发烧了最好不要吹风。” “没事,没等两分钟,我才下楼。” 萩原研二注意到降谷樱手里拎着的电脑,忍不住问道:“你带电脑干什么?” “以防万一,要是又要在医院待一段时间,也就省得别人送东西了。” 第069章 第六十九章 风见裕也兜里揣着一个拷贝着不少监控录像的U盘, 换了件常服跑了一趟医院。 他当然知道这种事没必要非要他亲自跑一趟,但既然上司让他们帮忙盯着的宝贝妹妹病了,他考虑之后觉得还是亲自去看一眼确定一下情况比较好。 风见裕也一眼就看到了病房里正在输液的降谷樱, 一头白金色的长发确实十分显眼。他走近问道:“请问是降谷小姐吗?” “嗯。”降谷樱点头, 已经大致猜到了对方的来意。 “有人拜托我帮忙把这个给您。”风见裕也递出手里的U盘。 “谢谢您。”降谷樱向他点头致意了一下, 看了一眼输液袋,“抱歉,我这边不太方便就不起身了。” “没关系没关系, ”风见裕也连连摆手,“是什么情况, 严重吗?” 降谷樱笑道:“一点点低烧, 问题不大,大概明天就好了。” “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等到风见裕也走了,降谷樱示意萩原研二把自己的电脑拿过来:“萩原哥。” “sakura酱,他给你的是什么?”萩原研二有些无奈地把降谷樱的电脑递过去, 皱眉看着降谷樱握在手心里的U盘, 有些担心, “说得含含糊糊的,不会是什么危险物品吧?” “是杯户町购物广场摩天轮和米花中央医院的监控录像。他应该是”降谷樱做了个“公安”的口型,“那边的人。” 她把拿到的U盘插进电脑,飞速打开监控录像调快速度看了起来。 “是找那个炸弹犯吗?” “对。” “你联系你哥啦?” “嗯。” 萩原研二眸底的忧虑愈发明显:“会不会太麻烦他们了, 他们现在做的事其实每天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吧?” 降谷樱终于抬眸看向他:“我有考虑过,但应该问题不大。能不麻烦他们当然还是不麻烦他们比较好,但是这个炸弹犯对警察的恶意太大了, 必须抓紧时间制裁。毕竟,后续我还能帮上忙的可能性不大。” “萩原哥有什么想问的吗?”降谷樱没有刻意隐瞒, 也没忘记照顾遭遇这种不科学事件冲击的普通人的心情,“能回答的我都会尽量回答。” 萩原研二闻言毫不犹豫地问道:“要不要我帮你一起?或者,我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吗?” 降谷樱有些意外地看了他的一眼,单手把电脑转过去一点,打开了另外一个视频:“你可以试试,但可能难度比较大。” “要怎么做?” “记住所有的人脸,然后进行信息对比,筛选同时去过两个地方的人,确定嫌疑人选。其实这个用人工智能处理比较快,但我怀疑炸弹犯会有伪装,人工智能的信息处理能力相对于人脑而言比较刻板,让它临时进行学习系统升级比较耗时。而且,这些监控录像的来源也很难解释。” “为什么不用公安那边的设备进行分析?” “用公安的资源拿到监控录像容易,基本上任何一个公安警员都可以轻易做到这一点。但是动用公安的设备大概就需要向上面打报告解释理由了吧。没关系,很快的,不管是摩天轮还是医院全都是大流量的地方,提前太久的布置很难不被发现,这里只有前天晚上和昨天上午的监控录像。”降谷樱说着又给靠近自己的那个视频按了两次倍速。“实在找不到的话再考虑往前倒一点。” 萩原研二看了两眼降谷樱那边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的监控,发现根本就来不及注意到多少有效信息,更别说是记住了,普通人和天才之间大脑的信息处理速度差距实在太大。 虽然不想降谷樱明明生病了还太过劳心劳力的他完全呆滞:“算了,我还是不添乱了。” 降谷樱轻笑了一声,关掉了另一个视频,把电脑转了回去:“没事,这就够了。” 萩原研二陪着降谷樱坐了一会儿,虽然没有什么事干,但却完全没有百无聊赖的感觉,反而觉得这个时间如果能一直继续他的念头还没结束就被自己打断了,这个不行,这可是sakura酱生病在医院啊! 等到差不多到饭点的时间,他紧紧盯着输液进度然后招呼护士小姐换了输液袋之后,跟降谷樱嘱咐了一句就去了医院食堂。 等他提着饭盒回来的时候,就发现降谷樱在看的视频已经换了一个。 这个背景色,似乎是黑板?是在看什么课程吗? “在看什么?” “有一个专业叫做刑侦画像学,我想简单学习速成一下。监控录像我已经过完一遍了。”降谷樱把课程教学视频暂停,飞快地调出同时出现在两个地点,并且随身有携带包一类的物品几个人。 基本都或多或少有围巾口罩帽子之类的物品遮掩了面容,但是这个打扮在11月份的夜里并不算惹眼,在医院里戴口罩就更常见了。 她滔滔不绝地给出理由。 她学的生物医药,对解剖很有经验,对人骨很有研究。 她从小就喜欢画画,在素描方面也有一定的基础之类的。 但她没有说出口的还有一句,她有信心速成这门课的原因主要是自己拥有堪称作弊器的超强直觉。 “总而言之,我的基础应该是够的,先让我试试看。”降谷樱说着试试看,但语气却抱着那种“我一定能够成功”的笃定态度,萩原研二除了点头好像也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话。 等到输完液,降谷樱问及能不能回去休息的时候,萩原研二松口:“可以先回去,但是如果明天烧还是没有退下来的话有必要来医院观察几天。” 降谷樱:“嗨——” * 结果最后还是住院了,明明这次根本不严重。 医生对着萩原研二的坚持眼神都有些不对劲,大概误以为这是个非要在女友面前献殷勤的笨蛋,想起来降谷樱就想扶额。 得到降谷樱住院的消息之后安室透和绿川凌也乔装打扮来了医院一趟看望她。 毕业后第一次和他们见面的萩原研二在看到他们之后瞳孔骤然紧缩,甚至语言系统都短路了一瞬:“你们” 卧底的那两位态度就从容多了,金发的那位走近几步和萩原研二握手,神情泰然地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安室透。没走错,我们是特意来看望降谷小姐的。” “萩原研二。”萩原研二也迅速完成了表情管理工作,扬起一个灿烂的笑意开玩笑道,“是吗?因为你们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来探病的,刚才有一瞬间我还以为你们是来讨债的呢。” “萩原先生你好,绿川凌。”背着琴包的绿川凌也微笑着向萩原研二伸出手道,“降谷小姐经常来看我们乐队的演出,差不多是我们的知音。最近意外得知了她生病的消息,今天正好路过就来看一眼,抱歉确实没来得及准备探病的礼物。” “没关系,不过绿川先生和安室先生通常在哪演出呢?有时间的话我也去捧个场。”萩原研二听着他张口就来的胡说八道,嘴角疯狂上扬,故意问了一句。 “最近演出暂停了呢,下次有机会让降谷小姐带你来吧。”绿川凌的神情不变。 安室透微微俯身低头问了一句,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和担忧:“还好吗?” 降谷樱点点头:“还好,只是断断续续的低烧和咳嗽,完全没有必要住院浪费医疗资源,只是萩原哥太小题大做了。” “有必要的,”绿川凌也低头加入了谈话,“如果一直发烧确实应该在医院观察几天,安心休息几天吧。” 降谷樱盯着绿川凌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绿川哥哥,上次见面没机会问你,为什么要留胡子呢?” “是大学毕业的时候友人提议的,感觉挺适合的,就留了。Sakura觉得哪一个造型比较好看呢?” “各有各的风格吧,有胡子只是显得稍微粗犷豪迈了一些。对于帅哥来说,哪有不好看的造型呢?”降谷樱歪头微微思忖了一下开口道,“但你要是问我个人意见的话,我果然还是更喜欢没有胡子的啦。” “知道了,”绿川凌的笑意有些无奈和宠溺,“我保证下次回来就剃了。” “而且还吸烟了吧。”降谷樱闻着他身上残留的轻微的烟草气息严肃地摇摇头,抬手比了个叉,“留胡子这个随意,吸烟可不行。吸烟可是会伤嗓子的,你们不是靠音乐吃饭的人吗?” 绿川凌莞尔,伸手轻拍了拍她的头:“真是谢谢你为我的演艺生涯费心。” 萩原研二在一边看着,蓦然想起降谷樱之前归还打火机的时候说的“没有干涉你的爱好的意思”。 虽然知道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态度肯定不一样,但这样被区别对待,果然还是有点不甘心呢。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安室透提醒道。 他们今天到医院来看望降谷樱,是因为今天的任务目标就在这附近。 组织对于任务成员的安排不能说十分繁重,因此完成任务之后当然时间充裕得多。 但是相对行色匆匆的来见一面而言,带着任务结束之后的血腥和硝烟味来见降谷樱才是他们完全无法接受的事。 这些本该隐藏在黑暗中的,不可以沾染半分他们满身光明的妹妹。 脸色苍白的降谷樱抬手抓住绿川凌的袖口,轻声提醒道:“绿川哥哥千万要小心哦,你最近好像会遇到危险。建议你们俩,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要回去了。” 是指不要回组织吗?绿川凌愣了一下,在降谷樱明显怀有殷切担忧的目光中郑重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我们会注意的。” 萩原研二在安室透和绿川凌走出病房的时候追了上去:“安室先生,还有绿川先生,请等一下!” 三个人对视了一眼,迅速默契地找了个角落站定。安室透看了一眼腕上的表:“长话短说,我们确实有急事。” 离约定的任务时间还有不到两个小时,他需要潜入会场,而绿川凌需要找到合适的狙击点,都不是能轻易完成的事。 “这件事很重要。sakura刚才的最后一句话,请你们务必要重视!这可能是绿川先生的死劫。” “什么?”安室透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萩原研二地神情,确定他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但是死劫什么的,听起来就完全不靠谱啊! 萩原研二几乎要叹气,他就知道降谷零会是这个反应。啊啊——果然表面上看起来再怎么变化,骨子里还是警校认识的那个在有些方面格外严肃刻板的小降谷,对着科学有着信仰一般的坚定信念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你们可能不相信,但是,”萩原研二郑重地说道,“sakura确实在四年前和不久前预测到了我和小阵平会遇到危险的事。” “知道了,”一旁的绿川凌点了点头,“萩原先生请放心,我们会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对待这件事的。” “辛苦您好好照顾sakura。” 第070章 第七十章 降谷零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收到了琴酒群发的信息:“苏格兰是老鼠,日本公安的卧底,见到人立刻除掉他。” “啊——”降谷零反手把自己的手机界面展示给诸伏景光, “琴酒的消息, 还以为那位警视可能还没来得及传递消息过去呢。” “也怪我们, 重点就关注新调入东京警视厅的那些公安警察了,组织有钱有势,策反一个立场不够坚定的公安警察也不是什么难事, ”诸伏景光耸了耸肩,“那就没办法了, 接下来要考验我的演技了。” “明明考验我的演技的时候更多吧, 我还得回去面对全组织的人包括琴酒。” “透君能者多劳,毕竟你在演戏这门选修课上久经锤炼。我就不一样了,我只是个沉默寡言的狙击手。”诸伏景光在降谷零郁闷的目光中闷笑了两声,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声音里多了一点歉意, “辛苦你了, zero。” “其实还好,比遏制悲伤不露破绽要简单多了。” 诸伏景光湛蓝的眸子沉沉地看向降谷零,眸底铺满化不开的浓重担忧:“但是辛苦你接下来得一个人走了,抱歉。” 降谷零对着幼驯染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意:“没事, 你回去看好sakura更重要,那个笨蛋,居然还能生病住院了。” 诸伏景光点点头:“好。你要保重, 要小心,务必先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我和Sakura一起等你回来。” * 在降谷樱做出提醒之后,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当天任务结束已经就这件事谈过了。 在他们迅速确定房间里没有被入侵过,没有多出窃听器之后,降谷零低声道:“我们最近做的任务感觉没有问题,有动手脚的那些收尾都很干净,假设她说的是真的,露出马脚的原因应该不是这些任务。” 诸伏景光沉思了两秒:“那大概就是走之前她说过的后方起火?警视厅里有卧底。” “那以防万一,我现在就向上面打申请马上把你的档案调到警察厅,”降谷零摸出了手机道,“今晚就可以叫人来提档案。” 诸伏景光握住了降谷零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断然拒绝道:“不行。” 降谷零抬头看向诸伏景光,目光中透出一点困惑。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这是一个绝好的揪出警视厅卧底的机会。只要盯紧了我的档案材料,就能人赃俱获。” “不可以!”降谷零宛如一只暴躁的困兽般走来走去,“不能冒险,我承担不了失去你的风险。” 降谷零仿佛加码一般地说道:“还有Sakura也是。” 听到这个名字,诸伏景光的睫毛在空气里颤了颤,他轻轻地垂眸道:“但我们必须把这颗钉子给拔除,如果东京警视厅里有组织的卧底能够接触到卧底的档案的话,对方要么位高权重,要么任职于机密部门。” “不管是哪一个,对于警视厅来说,其中的风险都是不可估量的。” “你现在固然可以调走我的档案规避风险,但是后续呢?如果警视厅要重大行动方案被组织提前窃取直接导致行动失败或者组织趁乱从中渔利呢,或者有后辈再进组织卧底,他的生命安全又要由谁来保障呢?” “zero,你知道的,怎么做才是更合适的做法。”诸伏景光目光坚定地看向降谷零,叫出这个从小的昵称,声音却冷静得可怕。 “我们这样做卧底的人,是最不能被感情所左右的。” 他就这么举重若轻地把自己的性命当成揪出潜入警视厅的组织卧底的筹码。 “我知道了。”降谷零闭了闭眼,重新睁开之后点了点头。 * “苏格兰死了。”波本进入训练场之后,在琴酒对面的沙发落座开口道。 “尸体?或者证据?”琴酒抬眸问道。 波本抬手扔过去一部手机,琴酒接住按开,屏幕亮起之后就是一个暂停的视频。他双击了一下屏幕,视频开始播放,但只有不到两秒的大火录像就已经播放到了最后。 “正好一起出任务,刚从火场里死里逃生,就收到了你的短信。” 琴酒把进度条重新拉到了最前面,还是以火场的录像开头,然后是一直手攀在了突出的平台边缘,用力得手背上的青筋都条条爆起,苏格兰探出头来,冲着镜头的方向举起另一只手:“波本,帮忙搭把手。” 镜头晃动了几下,高度很快变低,应该是拿着手机的人蹲了下去,苏格兰明显对着镜头后的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但随后响起的波本的声音说的内容却是:“抱歉。” 一只肤色很深的手毫不留情地卸掉了苏格兰攀上来的那只手的手腕,那只手立刻受不住力松了开来,爬上来的人重新掉了下去。 波本带回来的视频里,苏格兰在被大火吞噬的前一秒,直视着镜头的眼睛里满是惊愕和不可置信。 “为什么不补一枪,”琴酒看完之后,把手机随手递给了一旁好奇的基安蒂,点了根烟问波本,“只是这种程度,代号成员可不一定会死。” 波本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琴酒的多疑,但他脸上的表情没变,他们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已经提前做好了安排。 “那未免也让他死得太干脆了,”波本脸上浮起一点残忍嗜血的笑意,“总要让他们知道背叛组织的代价是什么。” “他本来就受伤了,这个任务对方也安排了狙击手,不过水平一般,只击中他的肩膀,所以他才会使不上力让我伸手拉他一把。肩膀洇出的大片血迹,视频里也看得很清楚。” “反正我在高处等了半个小时也没有等到有人从大火里出来,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安排人去确定一下。”波本说完起身,收回了在周围代号成员手上传阅了一圈的手机,大步离开了训练场。 “平时你和苏格兰关系那么好,他肯定没想到你居然在这种拉一把就能救他的关键时刻能因为琴酒的命令反而推了他一把。” “关系好又怎样,他不过是个叛徒。”波本神色冷凝地盯着面前的人,“你是什么意思?在做正义的审判吗?为了一个叛徒而质问刚刚解决了叛徒的大功臣吗?” 莱伊耸了耸肩道:“当然不是,只不过感叹一句苏格兰眼光不行而已。” “我们本来就是这样的,你是第一天知道吗?”波本嗤笑了一声,“眼光不行,怎么?那时候如果站在那个位置的是你,你就会救他了?” 是,我当然会救他。莱伊心道。 原来是日本公安,难怪相处的时候偶尔会觉得有一些奇异的违和感。 如果正好两个人一起出任务,那救下人的机会就大了。 莱伊没有再搭理波本的挑衅,转身就走。 70-80 第071章 第七十一章 那天之后, 波本发现琴酒在组织里消失了几天,杳无踪迹,连一向跟在琴酒身边的伏特加都不清楚他去了哪里。 “Gin, 据我所知, 东京警视厅的那个被策反的公安警察已经被日本公安控制了, 你怎么确定他传出消息是在被控制之前还是被控制之后呢?” “难道你想说苏格兰不是卧底,而是被陷害的吗?”琴酒看着波本冷笑一声,“他是狙击手, 有多不够格才能让警方知道他的长相呢?” “如果是这样的废物,就算不是卧底, 死了也无所谓。” “你怎么知道那个公安警察被日本公安方面控制了?”琴酒收到消息之后确实没有在意过那个公安警察的后续状况, 如果是因为传递消息被控制,只能说对手还不算太弱而已。 波本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我当然有我的消息渠道。” 他敢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这个消息,当然是因为身为组织的情报组,消息越灵通才越有价值。 “人已经死了,难道你后悔了?” “如果我说是又怎么样?如果他不是卧底, 我的确后悔, 至少和他的合作很愉快。” “别废话, ”琴酒脸上显出不耐烦之色,**转瞬就出现在他的掌心,上前一步之后抬手顶在了波本的脑门,“苏格兰就是卧底, 如果你这么怀念,可以去陪他。” 距离拉低之后,琴酒给人的压迫感愈发沉重, 但波本脸上的笑容丝毫没有变化:“boss下过命令,代号成员之间不准无故相互杀害不是吗?” 同时他敏锐地发现琴酒身上的血腥味很重, 但他的黑色大衣上并没有染血,这个血腥味应该从他自己身上传来的。 明明前几天见面还好好的,是什么重要的任务,让组织的top killer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而且他居然一点都没有听说! 波本感觉到一瞬间的晕眩。 听到波本提起boss,琴酒皱了皱眉,最后收回了枪。 “你又是怎么确定苏格兰就是卧底的?” “我当然有我的消息渠道。”琴酒满脸想要杀人的冷厉,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 降谷樱这回退烧退得很快,待在医院的时间远比上次要短暂。倒是咳嗽一直断断续续,每次见面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都能听见她不时轻咳两声。 眼看咳嗽也大好了,忽然情况又急转直下,偶尔严重的时候,都是一副非要把肺给咳出来不可的架势,听得别人都觉得揪心。 萩原研二急得团团转,但他带着降谷樱去医院检查后,没发现肺部或者支气管有什么异常或者炎症。 降谷樱自己倒是有所猜测,身体本身没有问题,那估计是hiro哥哥被成功地救下来了吧,所以她没有担心,反而因此生出点喜悦。 就算咳得眼角沁出泪,降谷樱在接过萩原研二递过来的纸巾和水杯之后,还能忍住胸口不明显的抽疼反过来安慰担心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没事的,没关系,萩原哥和松田哥别担心,过两天就好了。” 这回甚至没有发烧,降谷樱在心里默默对比,也就是说不仅和被改变命运轨迹的人数有关,大约也和她在整件事情中的参与度有关。 这幅不在意的模样看得松田阵平直皱眉:“给我在乎一点啊,这可是你自己的身体!” “好了好了小阵平,”萩原研二急忙安抚他,“Sakura酱自己也不想的,生病难受的不是她吗?这不是没查出有什么问题嘛?天天苦大仇深心情不好也会影响病情恢复的,放轻松就好。” 如果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的笑容能够不那么勉强的话大概会更有说服力。 萩原研二跟松田阵平和降谷樱打了声招呼花了一个周末回了神奈川,软磨硬泡着跟母亲学了治肺虚久咳的冰糖燕窝粥和贝母蒸梨。 煮粥并不算太难,萩原研二学会了之后,将成品第一个分享给了刚巧下班回家的萩原千速。 本来乐呵呵地端起碗的萩原千速在尝试了一口的瞬间就微微皱起了眉:“不是,研二,你到底加了多少冰糖啊?都甜得发苦了。” “不会吧,”萩原研二有些震惊,因为清楚降谷樱饮食口味清淡,他在调口味的时候甚至只放了母亲建议的一半的冰糖,“我明明刻意少放了糖啊。” 萩原研二重新走进厨房给自己盛了一碗,尝了尝觉得没什么问题,端出来问道:“姐姐你不会是味觉出问题了啊?我没觉得很甜啊。” 萩原千速点了点头:“嗯,其实还好。我只是想知道你给谁炖的这个,是你手机相册里的那个妹妹?” 猝不及防的萩原研二看着桌上自己果然稍微移动了位置的手机,睁大了眼睛:“姐姐!” 萩原千速摊摊手,有些敷衍地解释道:“我也没想到你的手机密码这么好猜,我发誓我只看了一眼相册,绝对没有动你任何的社交软件。” “根本就不用猜吧。”萩原千速做事做人从来都爽快干脆,萩原研二倒是相信萩原千速说的是真话。 “好吧,我就是试了一下,谁叫你那么长情。”萩原研二的常用密码从小到大、十年如一日都是同一个。 萩原研二嘀咕道:“长情明明就是个良好品质吧?” “那谁叫你不把人家放锁屏啊,你把她放锁屏满足了我的好奇心,我就不会去解锁手机了啊。” “你这就有点强词夺理了吧,我又不是她男朋友,有什么理由这么做,给她造成困扰就是罪过了。” “眼光倒是不错,小姑娘很漂亮。但是你不是从小就最会哄小姑娘了吗,这回也太逊了吧,这么久还没拿下?” “啊啊姐姐,什么叫这回啊,你这说得我跟什么情场浪子一样。”萩原研二简直欲哭无泪,觉得自己的口碑就是被这些张口就来的人给破坏掉的,“而且你都说我眼光不错了,眼光太好的话,看上一个看不上我的人不也是理所当然吗?” “不可能,”萩原千速摇摇头,“她可能不喜欢你,但要是没把你放在心上,你也不是什么放不下的人,不可能为了她这么费心费神。” “这种时候你为什么这么敏锐?” “好歹是姐弟?没有你的八分,好歹也该有你的一半。”萩原千速从不否认自己向来粗枝大叶,远不如萩原研二洞察力惊人。 但萩原研二却总觉得自家姐姐和松田阵平在这方面惊人的相似,他们习惯全凭感觉做事,不去思考后果,却总能轻松押对人生的大半答案。 * 这天早上降谷樱提着萩原研二一大早送过来的保温盒走向实验室的时候,忽然被一个学生伸手拦了一下:“降谷老师,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一下。” 看着不眼熟应该是从来没有过交集的学生,本来步子不停直接走了过去的降谷樱在思索了两秒之后又回过了头来:“什么问题?” 那个学生见她回头,温和地微笑了一下,声线忽然变了:“当然是问降谷老师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吃饭啊。” 第072章 第七十二章 降谷樱在听见那个无比耳熟的声音之后, 一瞬不瞬地看了眼前的人良久。等到面前的人逐渐露出了惴惴不安的神情,她才轻笑出声。 眼底的笑意让她灰紫色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降谷樱往回走了几步走到伪装过的诸伏景光身边轻声道:“上楼说。” 上楼的时候, 诸伏景光看着身旁不时咳嗽两声的降谷樱:“咳嗽还没好?” 降谷樱迟疑了一秒, 自然地回答道:“最近不是挺冷的吗?所以就又感冒了。” 诸伏景光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因为从十岁开始被他和降谷零监督着每天锻炼,降谷樱并不是特别体弱多病的类型。明明去医院看望她还是不久前的事情,怎么这就又生病了? “这是什么?”诸伏景光看着降谷樱手里的保温盒, “我来提吧。” 降谷樱也没有推辞,随手把保温盒递给了诸伏景光:“是萩原哥送过来的贝母蒸梨, 他挺担心我的咳嗽。” “润肺止咳, 倒是很有心。”诸伏景光笑着夸了一句,“不过我也会做,之后就不用麻烦萩原了。” 降谷樱带着个陌生面孔进实验室的时候,实验室里已经到位了的几个学生纷纷面面相觑。 降谷樱的指导名额向来难抢,她指导的学生向来都成果丰硕, 因此每学年报名的时候名额都爆满。而她本人挑学生比较随心所欲, 每年标准都不一样, 唯一相同的点是每年要求都很高。因此这些学生在此之前基本都互相认识,比如一起合作做过项目,或者共同出现在竞赛赛场以及奖学金领取名单上。 这却完全是个陌生的面孔,还出乎意料地在学期中途加入。 但下一秒, 降谷樱没有给他分配任务,而是让他进了自己的个人实验室。 “哟,老师这是又被纠缠了?提着保温盒是来送温暖?” “不像吧, 老师可从来没把人带进实验室里过。” 角落里有个女生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打断了他们继续八卦的想法:“周五进行第一阶段检查, 你们都准备得很好了?” 等他们都闭嘴之后她在心里暗忖道:观察力太差,要么就是记忆力不行,明明这个花色的保温盒老师之前就带过。 “发生了什么?”降谷樱的个人实验室里只有一把椅子,她示意诸伏景光坐下后自己就随意地倚在了实验桌边上,实验室的墙壁材质特殊,隔音很好,她说话便有些肆无忌惮,“任务结束了?所以有空回来给我做饭了?” “我的结束了,但zero的还没有。” “因为你输了吗?” “对,”这个说法听得诸伏景光有些哭笑不得,过了这么久他几乎要忘记降谷樱本质上是个top癌这件事了,“我输了。” “为什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公安那边有可以完成基础易容的人才,上司给我安排了新身份回公安工作。因为这次的计划虽然钓出了警视厅的卧底,但他细想下来还是觉得事情顺利得不可思议,觉得没那么简单,怀疑警视厅内还有其他的卧底。” “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我们之所以能这么顺利地找出卧底,完全是因为时机和诱饵选得巧妙。而这些,全都建立在你那不科学的危机预感之上。”诸伏景光看向降谷樱的眼神里写满欲言又止。 降谷樱善解人意地问道:“hiro哥哥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诸伏景光郑重地点了点头,湛蓝的眸子里满是关切之色:“Sakura需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他不关心这种能力从哪里来,也不在意它能起到什么作用,更不会觉得拥有这样不同寻常的能力的降谷樱是怪物,他只担心它会不会给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妹妹带来什么伤害。 但这偏偏也是降谷樱最怕他问起的。 她的眼神闪了闪开口道:“其实没什么大事。” “没什么大事,也就是意味着还是会有后果。” “嗯,就像这次,只是有点咳嗽而已。”降谷樱说得轻描淡写。 “你不是说是因为感冒了吗?” “如果hiro哥哥不问,我当然就不提了。”降谷樱歪了歪头笑道,“卖惨这种事我可做不来,不然听起来也太像挟恩图报了。” 诸伏景光有些无奈和心疼地叹息了一声:“你啊。” 降谷樱勾了勾嘴角,轻快地揭过了这个话题:“接下来hiro哥哥有什么计划吗?” “打算做你的同行。” “嗯?”降谷樱忍不住发出了一个疑惑的音节。 诸伏景光解释道:“能够从卧底的组织全身而退的人很少,所以除了处理一些组织的相关事务之外,还被分配了训练新人的任务。” 降谷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接下来就该叫hiro哥哥诸伏教官了?” “嗯,”诸伏景光含笑点头道,“话说降谷老师好大的架子,遇到普通学生请教问题连脚步都不停。” 被算账的降谷樱尴尬道:“这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诸伏景光笑吟吟地问道。 啊啊——这要怎么说啊?因为被学生以请教的名义搭讪告白了太多次所以遇到不脸熟的一律干脆当做没看见这种真相根本说不出口啊。 怎么回事?怎么觉得hiro哥哥出去卧底一趟,回来之后越发腹黑了!那个组织绝对是个染缸吧,难怪哥哥能够面不改色地演流氓呢! 降谷樱脑子都快转飞了,从无数闪过的借口中挑了个堪称离谱但凭借插科打诨应该能勉强应付诸伏景光的追问的理由:“是因为你叫我降谷老师,我以为你不是在叫我。我现在明明已经评上教授了!” * 年后伊达航工作调动,调到了东京警视厅搜查一课,几个人在下班之后聚了一次。 “真是抱歉,”诸伏景光对着其他人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因为我的原因,就订了个包厢。” 萩原研二笑道:“没事,包厢挺好的,正好清净,也方便说话。” “反正景老爷你出钱,我们都可以适应的。”松田阵平也开口道。 众人在桌边坐下之后,降谷樱问道:“伊达哥怎么没带娜塔莉姐姐过来?” “娜塔莉最近很忙,平时上课,下课后还要交接工作和带新老师。” 降谷樱立刻听明白了:“是因为这个学期之后娜塔莉姐姐也会有工作调动吗?” “嗯,她也会到东京这边来工作。”伊达航点点头,喜悦之情几乎溢于言表。 “那就提前恭喜伊达哥结束多年的异地恋了。”降谷樱举起手里的杯子笑道。 警校的四位是在毕业之后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也都举起杯子和他们碰了一下。 伊达航看着碰在一起的杯子道:“四缺一,这回,可就等降谷那家伙回来了。” 众人纷纷仰头喝完了杯里不多的酒,玻璃杯被大喇喇放回桌面上的时候砸出一片清脆的声响,只有诸伏景光是个例外,杯子被放回桌上的时候没有惊起半点动静。 他不动声色,可惜包厢里的每个人观察力都不赖,见状都忍不住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做了几年卧底的后遗症吗? 降谷樱故作疑惑不解提问,调节包厢里陡然变得沉闷起来的气氛:“所以这么快就把我完全排除在外了吗?这算不算抱团排挤啊?明明这个包厢里和hiro哥哥认识最久的是我,和萩原哥还有松田哥相处得最久的还是我。而且,我也是降谷呢。” “不,不是把你排除在外。”伊达航求生欲极强地否认道。 妹妹什么的,明明就是食物链顶端的生物。 尤其是在无数哥哥在一旁虎视眈眈地护着的情况下。 第073章 第七十三章 餐桌上不适合谈论太沉重的话题, 不然容易消化不良。 而且大家都忙,难得聚会,降谷樱首先开口转移了话题, 也就没人再提及那一瞬间的沉凝气氛。 等到吃完饭聊得差不多, 萩原研二习惯性地看向降谷樱问道:“Sakura酱, 我送你回学校吧?” “不用麻烦了,我家比较近,还是我来送吧。”诸伏景光不假思索地帮降谷樱婉拒。 “但是小诸伏不是不太方便嘛, 而且其实我也顺路。”萩原研二笑眯眯地看着诸伏景光。 在对视了两秒之后,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齐刷刷地转过头看向降谷樱, 似乎是希望她开口作出选择。 “你们以为我是怎么来的?”降谷樱看了看盯着她的两个人, 冷静地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随手抛接了一下,转身走出去前招呼了一声松田阵平,又向伊达航招了招手,“走了,松田哥, 我送你吧。伊达哥下次见。” 松田阵平看着明显措手不及的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 勾起嘴角, 慢悠悠地戴上墨镜,跟着降谷樱走了。 伊达航跟降谷樱招了招手,然后看向呆滞的两位同期,没忍住笑出了声。 降谷樱绝对是故意的。 结果还没等降谷樱发动车子, 后座两扇车门又被打开再关上,没有被邀请但是自如地坐了进来的两位同时开口道:“那么也拜托Sakura酱/Sakura送我了。” 降谷樱弄不懂他们两位情绪最稳定的人这突如其来的不冷静,到时候还要再回来开车都不嫌麻烦的吗? “行。”降谷樱耸耸肩, 随意地点了点头答应道。 “小诸伏好过分啊。”被降谷樱送到楼下,一进玄关, 萩原研二就哭唧唧地和松田阵平抱怨道。 “谁叫你明目张胆地觊觎人家的妹妹。”松田阵平哼笑了一声,“其实hiro旦那已经算客气了吧,你试试看但凡换成降谷,他今天估计非要跟你切磋一把不可。” 而且大概是写作切磋,读作揍他一顿。 “我早就说过让你及早传达心意,等这两位哥哥回来,你的攻略难度系数绝对呈指数级别上升。”松田阵平说完,转身去阳台点了根烟。 萩原研二一副沉思的样子在沙发上坐下,试管迅速跑过来跳到了他的膝上,昂首挺胸仿佛巡视领地一般地踱了两步。以往到这步之后通常就会懒洋洋地在他膝头趴下来的试管还没等萩原研二抬起的手落在它的头顶,忽然抬头怒气冲冲地冲他“喵”了几声,然后转身从他腿上一跃而下。 萩原研二本来心神不宁地思索着松田阵平的话,见状急忙起身离开沙发去给试管开了个猫罐头安抚它,有些好笑地问道:“不是吧试管酱,因为我去见姐姐没带你所以生气了吗?你这鼻子也太灵了。” * 【伊达哥那边,你们最近花时间盯一下。】 降谷樱这天离开警视厅的时候恰好跟忙着跑现场的伊达航擦肩而过,伊达航没来得及和降谷樱寒暄,只是向她微微点了点头,降谷樱却在这个时候听到了熟悉的预警声。 降谷樱恍了一下神,在原地驻足愣了几秒,回过神来之后她急忙在有热心的警察走过来询问需不需要帮助之前走出了警视厅。 她上了自己的车,在驾驶座上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毫无头绪,于是给诸伏景光,萩原研二还有松田阵平那边群发了一条语焉不详的消息。 但收到消息的三个人都立刻明白了她在说什么,马上就做了安排轮流去看着伊达航。 伊达航当然注意到了他们三个的莫名其妙,但是听到他们三个都统一口径说是有任务几天后就会撤之后,伊达航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也就放任了他们三个这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的情况。 算了,这几天不去见娜塔莉就好了。 这天蹲守结束,嫌犯被顺利逮捕归案之后,伊达航和高木涉还有一脸不爽地陪着来的松田阵平并肩往回走。 伊达航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想跟身旁的高木涉说点什么时候手一滑,笔记本径直飞了出去。 松田阵平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了笔记本,没让它往前飞到大马路上。 他把笔记本拍回伊达航的胸口,伊达航接住本子,笑呵呵地道谢并夸奖“不愧是松田”的时候,忽然一辆小货车以极快的速度呼啸而过。 被降谷樱警告过的松田阵平猛地惊出一身冷汗,以刚刚笔记本飞出去的弧线,毫无疑问会落到小货车飞驰而过的路线上。如果被这种吨位的小货车冲撞的话,就算是以班长的体格,也有极大的概率会死亡。 松田阵平心里怒火中烧,狠狠地咬了咬后槽牙,拿出手机拨通了警视厅交通科宫本由美的电话,不等那边开口就说道:“宫本,往市中心的方向,有一个小货车司机超速驾驶,而且差点撞到一位蹲守完的搜查一课的刑警。麻烦你们今天执勤的警官拦一下,辛苦了。” 伊达航出声安抚松田阵平:“火气别这么大嘛,冷静点。” “你刚刚要是去捡本子说不定就会被这辆车撞到!”松田阵平提高了音量强调道,他想起来都忍不住一阵后怕。 “我下次会小心的。”伊达航好脾气地保证道。 看着他一向崇拜的伊达航被吼,高木涉明显有些忿忿,就算是在警视厅里颇有人气和威名的松田阵平也不行,于是他鼓起勇气问:“伊达大哥,没关系吗?” 看着这个后辈关切的表情,伊达航忍不住笑起来,连连摆手道:“没事没事,松田是我的同期好友,他也是因为担心我。” “现在还早,”松田阵平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而且你们昨晚整晚蹲守完今天目暮警部那边怎么也会让你们休息一会儿吧?我知道你们可能开了车,但这种精神状态还是让别人来接比较好,我让萩过来一趟送你们俩回家睡觉。” “那你呢?” “我今天也休假,所以昨晚才会陪着你过来。”松田阵平没好气地说道。 前一天白天上班跑外勤,晚上又陪着伊达航和高木涉熬了一夜,他本来就快累死了,结果一大清早就又差点被吓死。 等到萩原研二开车过来,高木涉一眼就看见了在车里向他们招了招手的半长发警官。这位几乎和警视厅上下都熟识且关系不错的警官高木涉当然也是认识的,他转头问伊达航:“原来松田警官说的是萩原警官?” “嗯,”伊达航点点头,“萩原也是我的同期。他们俩是幼驯染,关系很好。” 高木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半晌挤出来一句:“伊达大哥,你们那一届真是……卧虎藏龙。” 这算什么,第一的那位你还没见过呢! “小高木也不差啊。”把车停在他们边上的萩原研二正巧听到这句话,笑眯眯地看着高木涉说道。 等他们上了车,萩原研二抬手递过来一个保温盒:“给你们准备一点早餐,先垫垫肚子,因为我一会儿还要去上班,有点太仓促了就只是简单准备了一点。” “我,我也有吗?”高木涉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当然了,”萩原研二含笑的紫罗兰色的眸子看了过来,“小阵平昨晚发了短信告诉了我他在和你们俩一起蹲守,说你们非常恪尽职守。” 松田阵平有些无语地看了萩原研二一眼,他的原话明明是抱怨来着,说蹲守好无聊,一晚上都没人聊天他都快要睡着了,但是萩原研二这么一说就变成了夸奖。 但高木涉明显被夸得有些心花怒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哈哈,是吗?松田警官也很厉害,刚刚我们抓犯人的时候他的那一手逮捕术使得出神入化。没想到机动队的警官在这方面也这么厉害呢。” 松田阵平从保温盒里取出一个三明治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把保温盒递给了伊达航。 伊达航分给高木涉一个,又把剩下那个取了出来盖上了保温盒。 拿着面包片明显被烤过带着恰到好处的焦黄的三明治的高木涉有些恍惚地想,萩原警官也未免太贤惠贴心了吧,果然一个人能被警视厅上下都喜欢,靠的绝对不仅仅是脸吧。 萩原研二接到人之后,很快就拨通了的降谷樱的电话:“Sakura酱。” “嗯?”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想要听哪个?” “坏消息吧。”降谷樱轻快地回答道,既然萩原研二还有心情开玩笑,那坏消息也绝对坏不到哪里去。 “班长刚刚差点出了车祸。” 降谷樱沉默了两秒又问道:“那好消息是?” “因为是差点,所以实际上安然无恙。” “伊达哥还在你们旁边吗?” “在的。” “那麻烦萩原哥把电话给一下他。” 萩原研二把手机往后递给伊达航:“sakura酱说要跟你聊两句。” “伊达哥,”降谷樱在电话那边问道,“晚上能去你家吃饭吗?” 伊达航爽朗笑了两声:“好啊,我现在也换班了,一会儿回家跟娜塔莉说一声,傍晚让萩原接你过来。” “那就先谢谢伊达哥了,伊达哥好好休息,晚上见。” 差点被车撞到? 挂断电话的降谷樱还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居然是这么朴素的理由? 没有穷凶极恶的歹徒,没有费尽心思的诡计,也没有无可奈何的牺牲,普通得就像每一个人都可能遇到的意外。 这件事是真的结束了吗? 降谷樱放下手机,决定等晚上吃饭的时候再确认一遍。 第074章 第七十四章 婚礼会场早就用鲜花, 气球还有彩带给布置好了,不少已经入场的宾客正端着香槟四处和自己认识的人寒暄,到处都能听到不时有笑声响起。 这是伊达航和娜塔莉的婚礼。 年初伊达航差点出车祸的那天, 降谷樱确认伊达航已经安然无虞之后在饭后私下里问及伊达航他们两个人工作都稳定了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伊达航挠了挠头和盘向她托出自己已经准备了求婚戒指的事, 于是几个人兴致勃勃、集思广益给伊达航想了一堆求婚的点子。 伊达航看着他们一个个奇妙的点子诸如租借无人机到帝丹高中拉横幅等有些哭笑不得, 严重怀疑他们是卯足了劲预备做自己求婚路上的绊脚石。 最后他还是精心准备了一个偏向于传统的求婚仪式,在瞒得严实之下依旧给了娜塔莉一个惊喜。多年的爱情长跑中和谐的相处、顺利的感情早已让他们做好了共同步入家庭的打算,娜塔莉含笑点头答应了。 两个人商量之后将婚期定在了天气开始转凉的秋天。 * 降谷樱被娜塔莉邀请作为伴娘, 于是总是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加白大褂的降谷樱极其难得地穿着一身挂脖露肩款的蓝色长裙,白金色的长发上半部分被造型师编了辫子, 扎成了一款简单的半披发, 漂亮得像只精灵。 她这时候正蹲下身轻敲了敲被放在椅子上的猫包,跟待在猫包里的试管商量:“乖乖待着,现在暂时不能抱你,裙子要是粘毛了就不好了。” 试管晶莹剔透的蓝色猫眼目不转睛地看着降谷樱,用鼻子拱了拱猫包, 轻轻地喵了一声。 穿着伴郎礼服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正一起在会场门口迎接宾客。萩原研二负责比对着名单在已经到场的人的名字后面画上记号, 他不时用余光看向降谷樱的方向, 手上的笔却没落下几划。 同款造型的松田阵平迟迟没有听到翻页声,一转头就发现他正在发呆,抬手在他眼前挥舞了一下刚刚收到的婚礼礼金袋:“hagi,你能不能专心工作一会儿?” “伴郎的工作不是还有小阵平在做嘛, 但是Sakura酱穿裙子的时候可太少见了,”萩原研二笑眯眯地说道,“少看一眼我都觉得很吃亏。” 松田阵平无语凝噎, 为什么试图把工作都推给他还能这么理直气壮,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有萩原研二这个幼驯染。 “今天有一份惊喜, 是给班长的,也是给你的。”同样穿了伴郎服但是依旧做了伪装的诸伏景光在降谷樱身边坐下,低声对她说道。 “是hiro哥哥准备的吗?”降谷樱抬眸看向诸伏景光,笑着问道。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不是我。” 意识到什么的降谷樱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眸子里隐隐闪出一点不可置信,一副像是怕希望又落空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是零哥吗?” 诸伏景光回来之后,降谷零就干脆利落地彻底和降谷樱断了联络,降谷樱骤然发现降谷零留给她的号码变成空号的时候简直猝不及防。 降谷樱心疼又无可奈何,明明诸伏景光离开组织之后,降谷零骤然失去在组织里唯一可以相互依靠支撑的人,在群狼环伺的处境里孤立无援,他的心理状况才是最需要担忧的。 诸伏景光湛蓝的眸子看着她缓缓露出了笑意,点头向她肯定道:“嗯。” 得到肯定的降谷樱霍然起身,迅速环顾了一圈婚礼会场,很快就发现了站在角落里似乎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的金发服务生。 是陌生的面孔,但是看见人的时候那种油然而生的熟悉感,绝对不会错。 降谷樱二话不说微微提起自己的伴娘礼裙向那个方向跑去,很快她就跨越了将近半个会场,停在高大的服务生面前,微微喘了一口气后问道:“你好,能给我一杯香槟吗?” “小姐作为伴娘一会儿是不是还有重要的任务?”捧着托盘的金发服务生对着降谷樱摇了摇头。 他放下手里的托盘,动作行云流水地往一个高脚杯里倒了大半杯果汁,并在杯梗上系了一朵用餐巾折成的玫瑰,用戴了白色手套的手端着果汁送到降谷樱面前,对着她露出一个魅力十足的微笑问道:“不如来一杯果汁怎么样?” 降谷樱伸手接过果汁,低头啜饮了一口:“谢谢。” “不客气,”金发服务生重新端起托盘,对她眨了眨含笑的紫灰色眼眸,“祝您今天开心。” 降谷樱终于扬起笑容,向他微微颔首:“你也一样。” 天天开心大概不可能,既然排除万难出现在了这里,希望哥哥今天也能开心。 伊达航正在场内四处和工作人员做最后的确定,生怕在这个重要的日子哪一个环节出现差错。走到礼堂门口的时候正巧遇到目暮警官带着夫人到场,于是和顶头上司寒暄了两句,目暮警官乐呵呵地送了几句祝福。 等到没有客人进门的间隙,伊达航拍了拍萩原研二的肩膀笑道:“捧花是不是要内定给你?” 松田阵平无情戳穿:“那也没用,hagi就是被捧花淹没了也不会改变他的步调。” “欸——小阵平这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和姐姐好像啊。姐姐过年的时候也在念,说她都等了好几年了,我怎么还没把人带回家。”萩原研二笑道,“还说虽然知道我一向优柔寡断,但是小阵平居然也看得下去我这么拖拖拉拉的,是不是跟我待得太久被我传染了坏毛病。” 松田阵平惊诧出声:“什么?”所以他还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被质疑和幼驯染一样拖拉了是吗? “放心,我当然跟姐姐解释了小阵平早就已经催过了,但这不是你完全没办法代劳的事嘛!” 他伸手揽住松田阵平的肩膀:“安啦,研二酱只是在等水到渠成的那一天。每朵花都有它的花期嘛,我的爱情之花开晚一点也是正常的。” “那你不赶快凿渠引水是在等雨吗?要是这辈子都等不到这场雨怎么办?” 萩原研二没有听见,他已经被飞奔而去的降谷樱吸引了目光,蓝色的裙裾在她奔跑时翩然飘飞,宛如一只振翅欲飞的蝶。 假如有一天降谷樱像这样奔向他,大概他的所有理智都会在瞬间坍塌,就算降谷樱邀请他接下来一起毁灭世界,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萩原研二顺着她站定的位置看见了那个陌生的金发服务生,看了几秒之后忽然压低了声音问身旁的两位好友:“那个,是小降谷吗?” 陡然听见许久未见的同期好友名字的伊达航和松田阵平连忙转身,观察力不凡的两个人也很快发现了正在向降谷樱递出高脚杯的那个服务生。 松田阵平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还真是他。” “怎么都没提前跟我说一声,”本来没对降谷零会来参加抱有期望的伊达航更是觉得十分圆满,他喜气洋洋地走过去,“难道是特意要给我一个惊喜吗?” 看着也打算跟上的松田阵平,萩原研二伸手一把拉住了他:“等等,小阵平!你想和小降谷聊天一会儿再聊,我们还要负责迎宾呢。” 被拽住的松田阵平不满地“啧”了一声,但还是十分顾全大局地留了下来,继续肩负起自己身为伴郎的责任。 降谷零看见走过来的伊达航,伸手递出托盘问道:“伊达警官,新婚快乐。要来一杯吗?” “谢谢,不用了。”伊达航摆了摆手拒绝了,一会儿还得去敬酒,现在还是少喝为妙。 他本想伸手拍拍降谷零的肩膀,但又生怕自己表现出这副熟稔的样子给降谷零带来麻烦,最后只是开怀了笑了笑,压低声音表达自己的心情:“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降谷零在跟伊达航聊了两句之后,看着在门口苦哈哈地迎宾的两位同期,还是决定山不向他来,他就向山去。他端着托盘大步走到他们身边:“两位伴郎要来一杯香槟吗?” 萩原研二笑得灿烂:“不用了,小安室好久不见,原来你还兼职做服务员吗?” 松田阵平的眼神陡然犀利:“你们之前见过?” “嗯,”萩原研二点头,语气揶揄道,“在sakura酱的病房里见过一次呢。据说是sakura酱很喜欢的地下乐队的老师,可惜的是我一直也没有机会去听一次演出呢。” 降谷零没想到萩原研二能对快两年前随口胡诌的剧本记得这么牢,还在这时候煞有介事地拿出来说,只好接过他的剧本:“不是兼职,其实是我们乐队解散了,其他成员都走了,只好另谋生路。” “原来是这样,那真是太可惜了~”听着萩原研二带着波浪号的尾音,降谷零不由得暗暗咬牙。 没聊两句,就有宾客从门口走了进来,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忙着签到、收取礼金。降谷零转身走回了会场,给诸伏景光送了杯香槟,然后不着痕迹地低声聊了两句。 诸伏景光是降谷零在这段时间里唯一还有联系的亲友,两个人偶尔会交流一些关于组织的情报。 “hagi,你居然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小阵平对不起,研二酱忘了嘛。”萩原研二可怜兮兮地看着松田阵平,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 他的话听起来像毫无诚意的敷衍,但他是真忘了。当时降谷樱生病的事占了他太多心神,确实没想起来跟松田阵平提起见到他们俩的事,但刚刚看到降谷零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了,并且鲜活异常,在记忆里就仿佛前一天发生的事似的。 松田阵平冷冷地说道:“感觉被排挤了。” 但萩原研二听得出来他并没有多少恼火,笑开:“小阵平别这样,你要是这样想的话小降谷怎么办,他才是真的被排挤了,聚会都总是四缺一。” 婚礼的仪式按时开始了。 在主持人问誓过后,新郎新娘拥吻,而作为伴娘的降谷樱则在这时候上台送上对戒。 新郎新娘在台上敬酒的环节,穿梭在宾客中间送上香槟的降谷零仍然算准了给最后的降谷樱留了杯果汁。托盘清空之后他就随意地站在了降谷樱身边,一起听台上的两位新人举杯向亲朋好友简单致词。 等喝完香槟酒之后,主持人熟练地串词进入扔手捧花的环节。 手捧花被满脸笑意的娜塔莉抛上半空,划出一道弧线。一些年轻的男女挤挤挨挨地站在它预估的落点准备抢手捧花,手捧花却突然在空中散开,里面的鲜花四散地落向各个方向。 本来没想接手捧花的降谷樱好巧不巧地站在它散开之处的正下方,那一片瞬间成了重灾区。 萩原研二抬手快速抖开自己挂在臂弯里的西装外套,降谷零反应迅速地伸手把手里的托盘往前一举。两个人严严实实护住了她。 被双倍防护,只听到鲜花砸下来发出的轻微声响的降谷樱觉得有点好笑:“你们也太紧张了吧?只是花而已,玫瑰都不带刺了。” 萩原研二从外套里拾起两朵花送到降谷樱手里:“但毕竟从高处砸下来嘛,说不定还是会有点疼的。” 降谷零淡淡微笑道:“只是举手之劳,是我应该做的。” 萩原研二在心里暗暗叫苦,特意表现得这么礼貌疏离,那扎在自己身上的眼刀是怎么回事?明明他都没有挑玫瑰! 察觉到现场持续冷下来的气氛的降谷樱急忙对台上有些担心地看着她的伊达航和娜塔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示意自己没事,并抬手在头顶上比了一个心,用口型告诉他们:“继续!” 不少被家长带来的小孩子看着她的动作也学着她举起手比着不太标准的心,逗得周围的大人们哈哈大笑。 手捧花散开的小意外带来的一瞬间气氛低落很快就重新高涨了回来。 降谷零盯着妹妹的手却莫名有点酸,他没忍住冒出这样的念头—— 这招以前明明用来哄我。 第075章 第七十五章 听到餐厅里发出尖叫的时候, 正坐在窗边一边等餐一边望着来往的行人放空的降谷樱不由得抬手扶额。 这熟悉的不祥感。 这算什么事啊?她明明难得出门一趟,更难得留在外面吃饭。 一马当先窜过去的那几个小孩子不说,其他桌的人听说死人之后也逐渐起身围了过去, 降谷樱思索着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起身合个群, 不然被怀疑是嫌犯的这种麻烦事可能会接踵而至。 虽然按照正常人的逻辑而已, 真的下手的嫌犯在这种时候绝对不会还悠闲地在这边坐着,说不定正在一脸悲戚的为死者垂泪呢,但她也没办法确保自己不会幸运地遇上一些不靠谱的侦探和警察导致警视厅一日游。 降谷樱在衡量了几秒之后, 跟上了其他的客人的步伐。 等看到接到报警电话带队赶过来的搜查一课警察是伊达航,降谷樱默默反省了一下。 啊, 担心早了。 “伊达警官。”降谷樱走近了两步, 向伊达航打了声招呼。 伊达航看了她一眼问道:“Sakura,你也在啊。刚刚有注意到什么吗?” “没有,我的位置在那边,”降谷樱摇头,指了一下自己刚刚坐的位置, “背对着这边的, 根本看不见这边发生了什么。” “这样啊。”伊达航倒也不怎么失望, 哪有那么巧的事。 “伊达大哥,这位是?” “我妹妹。”伊达航毫不犹豫地跟开口提问的高木涉说道,“之前我的婚礼上你应该见过的。” 婚礼上作为伴娘的降谷樱虽然没有作为新娘的娜塔莉那么光彩夺目,但也是无可置疑的惊艳, 高木涉确实还记得她,此刻忙不迭地鞠躬道:“伊达小姐你好。” 降谷樱囧:倒也不是亲妹妹。 “咳,是我一个……好朋友的妹妹, 降谷樱。”伊达航轻咳一声重新解释道,把到嘴边的同期飞快地咽了回去, 然后又跟降谷樱介绍,“这个是我带的一个很优秀的后辈,高木涉。” 高木涉尴尬地挠了挠头,连忙改口道:“不好意思,降谷小姐你好。” 降谷樱勾起唇角向高木涉点头致意:“高木警官你好。” 这边伊达航开始跟死者同桌的三个人询问案发时的具体情况,在听到其中一位女性陈述死者喝了几口餐厅端上来的果汁之后,很快就出现一脸痛苦的样子,没一会儿就没了呼吸的时候,降谷樱伸手问高木涉:“高木警官,能给我一双手套吗?” 高木涉马上从兜里掏出一双一次性手套递给了她,麻利的动作看得问话的伊达航目瞪口呆,很想抓着他的肩膀摇醒他:你在干什么啊高木?这可不是搜查一课的同事啊。 “谢谢,”降谷樱道完谢戴上手套,端起死者的杯子闻了一下,然后向伊达航摇了摇头,“里面没有药物。” “啊嘞?这位姐姐也太肯定了吧,不是所有能够害死人的药物都是氰/化物,说不定是其他无色无味的药物哦。”江户川柯南忍不住抬头,用天真疑惑的语气开口问道。 降谷樱低头看了一眼穿着小西装戴着眼镜的小学生,笑道:“小朋友你懂得很多嘛,但不是哦,常见可以获得的药物,都是有它独特的味道的,只是有些气味轻易无法捕捉到而已。” “哈哈,因为我很喜欢看侦探故事福尔摩斯什么的嘛,氰/化物杀人这种手法在故事里算是常见的哦。”江户川柯南打着哈哈解释道。 在其他大人露出“果然还是喜欢看故事书的小孩子”的会心笑意的时候,降谷樱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她对小孩子早慧这种事情并不陌生,毕竟她自己本人就是个天才,这种拙劣的掩饰反而让她感觉到了一丝违和,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在掩饰一个更大的秘密。这让她忍不住多看了这个出言提问的小朋友几眼。 降谷樱把杯子放回桌上,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对剩下的警察说道:“当然我也建议各位警官可以将带回鉴识科确认排查一下。” “柯南?”伊达航没有接话,看向江户川柯南,又看向周围剩下的几个小孩子,“你们几个也在啊,没被吓到吧?” “我们少年侦探团才不会被吓到呢,是吧步美?”其中一个男孩子接口道,回头看向黑色头发的小女孩。 被叫做步美的女孩子用力点了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啊,真是可怕呢。”其中一个茶色头发小女孩敷衍似的语气平淡地说了一句。 “没关系,”吉田步美赶紧回身去抓住灰原哀的手,“步美会保护小哀的!” “伊达哥,这些孩子你都认识啊。” 伊达航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搜查一课的警察应该基本都认识吧,我们跟这些孩子很有缘,老是在命案现场碰到。” “这是因为我们是少年侦探团啊,”江户川柯南解释道,“都说案件会吸引侦探的嘛!” 灰原哀几乎想要叹气了,大侦探你赶快闭嘴好不好,这个女孩子已经明显感觉到不太对劲了。 “这个也是故事书里说的吗?”果然闻言降谷樱直直地望着江户川柯南。 “当、当然是啊。” 在险象环生的对话过后,惊出一身冷汗的江户川柯南思索了两秒,猛然从几年前的记忆里打捞出了降谷樱的影子,毕竟这个发色加这个技能的神奇组合他也就见过一次,原来是你! 很快伊达航问完了话,现场情况大致如下。 死者鹤田昌浩,是一家建筑公司的工程师。 而跟死者同一桌的两女一男,正在默默流泪的那位是死者的女朋友,木津纪子。因为有点不舒服,案发时正在餐厅的卫生间,等她回来的时候死者已经倒在桌上失去了呼吸。 下川美绪,是死者及其女朋友在大学社团里认识的多年好友,死者喝的果汁正是她点的。 山末邦昭,是死者的同事,这次聚会其实有撮合他和下川美绪的意思。 “请问下川小姐,您跟死者难道是在同居吗?”在所有人都在迅速整理信息的时候,降谷樱出乎意料地忽然开口对着穿着格子大衣的下川美绪问道。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啊,当然不是啊!”下川美绪情绪激烈地否认道,不满地说,“你是不是没有仔细听我们的自我介绍,纪子才是鹤田的女朋友。而且你又不是警察,凭什么在这里问话?” “抱歉,我认真听了。”降谷樱双手合十没有什么诚意地道了一个歉,“我也不是问话,只是提问而已,您完全可以不回答的。” “至于我的莫名其妙的问题,只是相比于听你们的自我介绍,我更相信自己的感觉。你和死者身上家用熏香的味道是同一款,当然,这没什么问题,你们是好朋友的话,使用体验良好于是相互推荐很正常。这点我猜测或许木津小姐也有所了解。” “只是通常而言,每个人的使用习惯不一样,不同的使用时间和使用时长都会导致身上残留的熏香浓度不同。但是,你们俩身上的熏香浓度在我闻起来却完全一致,没有差别。” 江户川柯南听得默默咬牙,可恶,这是什么作弊的神奇技能,我也好想要! 第076章 第七十六章(千收加更) 下川美绪的脸色瞬间变白了几分, 木津纪子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的下川美绪,眼泪瞬间更汹涌了:“他昨晚明明告诉我会加班到很晚, 就在公司凑合一下不回来打扰我了。” 降谷樱有些冷淡地微笑了一下:“当然我并不认为凶手会是下川小姐, 毕竟昨晚还能那么有情调地点上熏香, 今天马上就痛下杀手的可能性确实不大。” “我提出这一点只是觉得,反正死者也已经走了,两位女士既然关系不好, 就不用再虚与委蛇了。情绪价值这么珍贵的东西,大可不必浪费在自己认为没必要的人身上。” 木津纪子红着眼圈, 眼泪涟涟地看着下川美绪, 哽咽道:“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好朋友。” “对不起,纪子。”下川美绪伸手想要拉住木津纪子的手,木津纪子毫不留情地拂开了她的手。 降谷樱考虑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点出了实情,但懒得看一出闹剧,转身跟伊达航说:“伊达哥, 果汁里没有药物, 但这个是西柚汁, 问药物还有为什么要点西柚汁这个就交给你们负责啦。” 有人不明所以地追问道:“西柚汁怎么了?” “会放大部分药物的功效。”江户川柯南沉思着说道。 “西柚汁中的部分成分会抑制肝脏以及小肠中的酶的分解作用,使药物以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剂量进入血液,严重的话就会危及生命。服药四小时内饮用效果会比较显著,有一些药物会特意说明禁止与西柚汁共同服用。”灰原哀开口补充道。 “不是书上看到的, 一点家学渊源。”没等人问她,灰原哀就干脆地提前抢答道。 降谷樱听着灰原哀的补充,微微颔首, 然后走出了人群。她本来就对于破解案件真相没什么追求。 江户川柯南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这么久过去了, 这家伙还是和上次见到的完全一样啊。 “哇!小哀你好厉害啊。” “所以死者平时有在服药吗?”伊达航沉声问道。 “因为阿浩……”木津纪子点点头,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因为鹤田总是熬夜加班,所以心脏确实有点毛病,一直都有服药。” “请问这个情况下川小姐和山末先生知道吗?” 下川美绪点头:“我知道。” 山末邦昭:“我也知道,之前鹤田还给一个同事推荐过,说效果不错。” “那下川小姐知道西柚汁有放大药物作用的功效吗?” “我不知道。”下川美绪把脸埋在手心里摇了摇头,“我要是知道就根本不会点。” “那请问下川小姐点西柚汁的原因是什么呢?” “因为鹤田说今天不喝酒,我昨天晚上刚巧在鹤田手机里看见一条购物广告,是推销瓶装西柚汁的,里面阐述了喝西柚汁可以有效美白,促进新陈代谢之类的,刚刚在菜单上看见,征求了大家的意见之后就点了这个。” 那这起案件看起来居然是巧合,但是巧合似乎有点太多了。 柯南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下川姐姐,你看见的那条购物是哪个牌子的西柚汁啊?” 下川美绪回忆了几秒钟:“不记得了,我当时候只随意看了两眼,没有太在意。” “伊达警官,可以从死者的手机看看那条短信嘛?”柯南向伊达航提议道。 伊达航搜查了死者的物品之后,从木津纪子那边问到了手机密码,搜索短信后发现死者的手机前一天晚上确实收到了一条关于西柚汁的购物短信,而同样内容的短信死者的手机里还有不少。 看不到手机屏幕的柯南着急地拽了拽高木涉的衣角,高木涉俯身告诉了他西柚汁的牌子。 “是这个!”柯南急忙招呼圆谷光彦,“光彦,你还记得吗?” 圆谷光彦向他点点头示意自己还记得,随即转头告诉伊达航:“伊达警官!上周末我们去便利店买这个牌子的饮料的时候,发现没有了。问了收银员姐姐,她告诉我们还有,只是换了一个包装,因为这个牌子被其他公司收购改名换包装了。” “所以,伊达警官,这个牌子不可能昨晚还在发这样的购物短信哦。”柯南总结陈词似的说道。 伊达航向三位嫌疑人伸出手:“那么现在,请大家把手机交给我,我要看看你们的手机里是否收到了相似的短信。” 伊达航同样搜索了剩下三位的手机,只在山末邦昭的手机里发现了内容相同的短信,他看向山末邦昭:“山末先生,要不要解释一下呢?” “我没什么好说的,这又不是我的号码。”山末邦昭硬邦邦地说道。 伊达航看着嫌疑人挣扎,叹了口气:“这个号码跟你现在使用的当然不是同一个,不然鹤田先生收到短信的时候就能看到备注了吧。但我们也可以通过通信公司查到办卡人的身份。” “我也没有想要他死,只是他在之前职位晋升的时候用了手段把我挤了下去,我就一时冲动想给他一点惩罚。”山末邦昭挣扎几秒后开口道她,依旧觉得有些冤枉,“我刚才没有否决西柚汁是因为他在公司里推荐的时候提到过他都是在晚上临睡前吃的,根本没想到居然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因为他昨晚外宿,还跟我说加班。我很担心,就让他在出门前先服用药物,还嘱咐了他不要喝酒。”木津纪子苦笑了两声,“但我不知道西柚汁也有会这种副作用,现在看来大概是报应。” “那请三位都跟我回一趟警视厅做笔录吧。” “sakura,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帮大忙了。”等到同事把三个人带回警车之后,伊达航走过去问降谷樱,“接下来打算去哪,要不要送你一趟?” “不用了伊达哥,”降谷樱笑道,“我还没吃午饭呢。今天也只是恰巧遇上了这样的案件而已。伊达哥的话,就算没有我的帮忙,也肯定可以很快破案的,只希望我没有帮倒忙误导你。” 伊达航笑了起来:“就你会说话,那我可就走了。” “嗯,再见。”降谷樱抬手跟他道别。 降谷樱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吉田步美就热情地上前邀请道:“姐姐,我叫吉田步美。我们准备换一个地方吃饭,姐姐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降谷樱本来想要拒绝,但是在目光触及灰原哀之后微怔了一下,欣然点头同意道:“好啊。我刚好开了车,我送你们过去吧?” 她这个愣神不出意外被灰原哀和柯南给捕捉到了,柯南转头看向灰原哀用眼神询问她,灰原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感觉到组织成员的气息。 * “安室哥哥!”走进波洛咖啡馆,少年侦探团热情地和安室透还有榎本梓打招呼,“小梓姐姐!” 榎本梓笑着对他们打招呼:“欢迎光临!” “欢迎……”安室透的话没说完,视线就落在了少年侦探团身后白金色长发的女孩子身上,紫灰色的眸子一瞬间像是云破月明般亮了起来,表情里褪去虚假的热情变得温柔,连嗓音都柔和了一些,“欢迎光临。” 降谷樱听见熟悉的声音,看向他,眸底快速划过一些深沉的情绪,随后微微点头致意。 “安室桑去吧?”等到一行人陆续入座,榎本梓递上菜单问道,眨了眨眼笑道,“你似乎对那位小姐很感兴趣。” 安室透也不矫情,温和微笑着大大方方向榎本梓道谢,拿着菜单向他们坐下的餐桌边上走过去。 “吃点什么?”安室透走近问道。 降谷樱抬眼看向他,嗓音平平淡淡,没有透露出半点异样:“安室先生?” “是,安室透,”安室透微笑着伸出手,“你好。” 降谷樱微微一笑,伸手回握:“好巧,我叫安室樱。” 一句话说愣了一桌人。 “姐姐不是姓降谷吗……”柯南还记得刚刚伊达航提及了降谷樱的名字。 安室透还没回答,吉田步美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握着的肤色对比明显的手,恍恍惚惚地说了句让一桌人大跌眼镜的话:“难道说姐姐现场改姓是因为一见钟情,为了表达自己打算嫁给安室哥哥的决心吗?这就是勇敢的大人吗?” 作为始作俑者的降谷樱反而被惊了一下,没忍住瞳孔地震:现在的小孩子,难道都是这么奇妙的脑回路吗? “我就不能是打算做安室先生的姐妹吗?” “你们做不了兄妹或者姐弟,你们俩完全不像啊。” 其实这话说得是有些偏颇的,细看安室透和降谷樱的面部线条轮廓是很相似的,但是由于他们俩发色和肤色上大面积的不同,反而没人在意这点相似了。 安室透的发色是浅金色,而降谷樱的发色是更浅一些的白金色,在灿烂的阳光直射下会给人一种就是白色的错觉。肤色差距就更大,不同于安室透的深肤,常年待在实验室的降谷樱在人群中是属于比较白的那一类。 两个人的眸子颜色差不多,但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也是不同的。 安室透的眸色像是在紫色之上覆盖了一层雾蒙蒙的灰,当眼睛里跳动着或愤怒或愉悦的火苗时,他的眼睛会明显的比平时更亮一些。而降谷樱的眸色则正好相反,她的眼睛更像是在灰色之上渲染了一层朦胧的紫,情绪波动剧烈的时候那片紫色像是会被吞噬,使得她的眼睛愈显深沉。* 大概,把安室透放在漂白粉里漂褪色了能得到一个和降谷樱差不多的效果。 “而且你们俩看着很般配哦,”吉田步美笑弯了眼睛,“都是漂亮的金发!” “噗。”安室透直接笑出了声。 可我确实是这家伙的亲妹妹啊,降谷樱瞪了安室透一眼,有些懊恼地想。 哥哥都改名换姓了,她不得跟上嘛。 “嘛,抱歉抱歉,开个玩笑,”降谷樱撩了一把自己白金色的长发,语气听起来就有些敷衍,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第一次见面开这种玩笑不太合适,自如地改口,“我叫降谷樱。” 等一桌人都点完单,安室透拿着点单记录本转身往回走。 “姐姐真的不喜欢安室哥哥这个类型的吗?”吉田步美极为上道地在降谷樱的耳边极力推荐道,“安室哥哥可还是单身哦!” 耳力极佳的安室透当然听见了,嘴角的笑意都有些压不住,故意放慢了脚步。 降谷樱有些招架不住,她开始后悔自己一时兴起开了这个玩笑了:“等等,步美,我不是。” “不是什么?” 估摸着说自己对安室透没有好感人家肯定以为自己是害羞所以不承认,降谷樱咬了咬牙后勾起嘴角道:“我不是单身。” 安室透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了,差点没忍住回头质问一句什么? “不知道降谷小姐的男朋友是什么样的人?”等到安室透微笑着把他们点的牛奶布丁冰咖啡等各种饮品甜点放在桌上的时候,忽然微微俯身轻声问道。 第077章 第七十七章 降谷樱没敢抬头看他, 甚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牙白,被家长叫全名的恐惧又回来了。 可是,她现在明明是二十四岁吧, 别说是假的, 就算是真的, 谈个恋爱有什么不可以呢! 她这么想着鼓起勇气抬头和他对视,结果一对上安室透笑吟吟的目光立刻就败下阵来。 少年侦探团:安室哥哥明明在温柔地笑,但为什么感觉好可怕! 柯南:喂喂, 收敛一点,黑气都快要溢出来了! 灰原哀更是迅速跳了座位, 扔下一句“我出去透口气, 一会儿就回来”跑出了店门。 柯南眼里带着担忧地看了一眼灰原哀的背影,但没有跟上去。一直觉得少年侦探团喜欢乱点鸳鸯谱的他有点疑惑,安室先生的语气里怎么一股质问的感觉。 就算安室先生对降谷小姐一见钟情,那也有个先来后到。而且安室先生不像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再加上刚见面的时候降谷小姐那个不合时宜的玩笑…… 柯南缓缓在心里做出了判断:他们俩, 其实早就认识吧? 这时候吉田步美忽然伸出手把装着果汁的玻璃杯往前推了一点, 开口道:“安室哥哥, 我们好像没有点果汁吧?” 安室透歪头,笑得阳光明媚,背着手温柔地说道:“可能是我记错了,没关系, 就算是我送的吧。” “但是,”听闻安室透这么说吉田步美明显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支支吾吾道, “就算是这样……安室哥哥,我们今天也不想要。” 安室透有些疑惑, 他看了眼降谷樱,但觉得她也不一定知道,于是把目光飘向了柯南。 “我们之所以会到这里来吃饭,”被安室透的目光选中的柯南露出死鱼眼,但还是担负起了解释的重任,“是因为在刚刚的餐馆里遇见了一起案件,死者就是在喝了果汁之后死掉的。我们也是在那家餐馆遇见的sakura姐姐,步美很喜欢她,所以就邀请了她跟我们一起换个地方吃饭。” “原来是这样,那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就拿走。”安室透笑眯眯地端起果汁离开了。 被吉田步美这么一打岔,安室透似乎忘记了他刚刚的问题,降谷樱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结果,她很快就发现自己这口气松早了。 “降谷小姐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降谷零很快转身走回来,再次开口语气轻快地追问道。 降谷樱听得无语凝噎,这个黏黏糊糊尾音带着具象化的波浪号的语气,怎么有种萩原哥的既视感。 降谷樱对着安室透一错不错的目光,艰难地挤出一句:“是个警察……” 安室透微微挑起一边的眉梢:嗯?答案这么的意料之中还真是意料之外呢,我倒要听听是哪个混蛋。 “……特别帅,一头卷的半长发……” 安室透:……?萩原烫了个头?还是松田留了长发?还是说居然被别人捷足先登了,那我看不起你们俩! “……动手能力强,车技一流,会弹贝斯,厨艺很棒……” 安室透:开始混乱。 “……性格温柔,特别可靠,是我的幼驯染,我从小就说要嫁给他。”降谷樱越说越流利,最后一口气说完了。 安室透听着逐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这是什么缝合怪?合着我的同期好友你个个都看上了? 吉田步美托着下巴感慨道:“哇,感觉是一个好完美的警官先生啊!” 听出来降谷樱在胡说八道的安室透:那可不?专挑着每个人优点讲,能不完美吗? 降谷樱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只要这个人不存在,他们就找不到人。但如果她这时候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大概会绞尽脑汁直接规避掉这个话题。 等到安室透终于离开他们这一桌,回到后厨去准备餐点,灰原哀也从外面慢慢走回来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个小朋友,是叫小哀是吗?”降谷樱问吉田步美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灰原哀。 “是的,”见灰原哀没有说话的意思,吉田步美帮着回答之后立刻解释道,“sakura姐姐,小哀她有点怕生。” “小哀同学好可爱啊,我看着觉得很有眼缘,”降谷樱伸手想要摸一摸灰原哀茶色的头发,灰原哀微微偏了偏头躲开了,降谷樱也没有尴尬,自然地收回手握住自己面前的杯子,带着些歉意笑了一下,“抱歉啊,步美才刚说了你有点怕生呢。” “我有一份很适合你的礼物想要送给你。”降谷樱突然问道,“改天我可以上门拜访吗?” “欸?”吉田步美、圆谷光彦和小岛元太逗发出了表示惊讶的单音节。 意识到不太妥当的降谷樱立刻对着小朋友们挨个安抚过去:“当然步美也很可爱,下次见面我也给你准备一份礼物。还有光彦和元太,你们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圆谷光彦连忙道谢:“谢谢sakura姐姐,我都可以!” 小岛元太趁机提出要求:“谢谢sakura姐姐,要不姐姐下次请我们吃鳗鱼饭吧。” “没问题,”降谷樱从善如流地点头,还没忘记在一边没说话的柯南,“柯南君呢?” “呃……”这就没必要了吧,他又不是真的小孩子,还会闹着其他小朋友有的糖果他也一定要一份吗。 看着降谷樱带着笑和少年侦探团的几位互动的灰原哀等到她重新看向自己之后,沉吟了许久,开口问道:“是你一个人过来吗?” 降谷樱似乎稍微明白了她的顾虑,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就我一个人啦。” 灰原哀似乎打量评估了她一会儿,半晌,缓缓地点了点头:“好。” 柯南猛地转头看向灰原哀,神色里有几分藏不住的不敢置信:“灰原?” 灰原哀的戒心一向强到有些过分,他没想到她居然能答应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上门拜访的请求。 “那小哀现在的住址是在哪里呢?” “小哀住在阿笠博士家哦!”少年侦探团争先恐后地帮着回答道。 “是这样啊,”降谷樱点头道,“具体地址呢?” “米花町2丁目22番地,”灰原哀看向降谷樱的眼睛轻声道,“来之前给我打电话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降谷樱笑着点头,把自己的手机解锁后递到灰原哀的手边,“那小哀给我留个电话吧。” 灰原哀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输入了博士家的电话。 柯南见阻止不了灰原哀以身犯险,打算还是回去之后和冲矢先生提一句,让他最近多关注一下隔壁的情况。 “我还要准备其他的餐点,就拜托小梓小姐送过去了哦。” “欸?”榎本梓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地看着那份似乎是做的时候失手放少了一半的酱的意面,“安室桑,这不像是你的水准哦。” 安室透头也没抬地回答道:“那一份给降谷小姐。” “因为降谷小姐有男朋友了,所以在借此表达自己的不满吗?”榎本梓看着安室透的眼神忽然透露出一些失望,“我以为安室桑会是个大气洒脱的人哦。” 安室透看着义愤填膺几乎准备给自己贴上“小心眼”标签的同事有些愕然,愕然过后又忍不住想笑,捂脸道:“不是……” 就让她的世界永远像这样阳光明媚吧。 看着榎本梓给降谷樱端上来的意面,柯南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个家伙果然是被偏心了吧。按照正常流程一般都会选择先做灰原点的简单快速安室先生又特别拿手的三明治或者是先做小孩子点的单吧。 “咦?”圆谷光彦探头道,“sakura姐姐的面里酱好少哦。” “是啊。”吉田步美疑惑道,“怎么会这样,安室哥哥厨艺很好的。” “没事哦,我口味比较清淡。”降谷樱倒是适应良好地拿起了筷子。 “怎么样?好吃吗?”安室透上完最后一份餐点,在旁边问了一句,笑眯眯地等待他们的评价。 “很好吃,谢谢安室哥哥!”小孩子们笑得很开心,“安室哥哥辛苦了。” “其实都很简单,只有降谷小姐这一份有点麻烦哦,这份肉酱可是我重新炒的。” “欸——为什么?因为前面准备的用完了吗?” “因为芹菜是毒药。”降谷樱和安室透异口同声地说道。 说着相同的话,两个人的语气却完全不同。降谷樱的语气是真情实感的愤慨,而安室透的语气里则是调侃和掩饰不住的笑意。 听完这两句对话的柯南差点栽倒在桌上:连吃饭口味和忌口都清楚得很,所以根本就没准备掩饰吗,你们两个…… “翻车了吗,”灰原哀转头看他,用平静的语气问道,“大侦探。” 不,完全不算翻车吧,我只是做了一些无用的推理。柯南在心里更正道。 * 降谷樱没有拖延,在见到少年侦探团的第二天就往阿笠宅打了个电话,提了自己打算上门拜访。 “阿笠博士您好,”降谷樱礼貌地向来开门的阿笠博士鞠了一躬,“我叫降谷樱,现在是东大研究院的一名研究员。冒昧来访,我是来找小哀的。” “降谷教授你好。”阿笠博士乐呵呵地跟她打招呼,“我听说过您呢,虽然年轻,但在生物医药领域很有建树,最近似乎有大成果是不是?” 科研领域也没什么秘密,降谷樱没有否认:“是各位同行夸张了。” “小哀,”阿笠博士没有过多探究这个,就朝里面喊了一声,“降谷小姐来找你。” 灰原哀慢慢地从里面走了出来,拉着降谷樱的手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等安顿她坐下后问道:“所以你找我事有什么事呢?” 降谷樱开门见山地问道:“小哀,你是宫野家的孩子吧?” 第078章 第七十八章 灰原哀在听到降谷樱这句话的时候瞳孔骤然紧缩, 但她表情几乎没有变化,只是装作小孩子天真的样子睁大了眼睛,平稳的语气里也带了点疑惑:“姐姐在说哪个宫野呢?我可是姓灰原哦。” “哪个宫野?”降谷樱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 “当然是宫野艾莲娜的宫野, 宫野明美的宫野。” “嗯?”听到宫野明美的名字,灰原哀的指尖悄悄攥紧了自己的衣角,神情却越发透出迷茫, “这些名字我都没有听过呢。” 降谷樱莞尔,灰紫色的眸子里漾起笑意:“好, 那你从现在开始安静几分钟, 听我说就好。” “我小时候和艾莲娜老师还有明美姐姐做过一段时间的邻居,从三岁开始,艾莲娜老师照顾了我三年多。我一直记得,她们俩都是很温柔的人。” “艾莲娜老师搬家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们了,我不太清楚你们家发生了什么变故, 也不知道她们现在在哪。但哀……”降谷樱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我猜艾莲娜老师是不可能给孩子取这样的名字的, 你大概率是隐姓埋名在躲什么人。所以你别担心,我什么都不会问的。” 降谷樱安抚似的轻轻揉了揉她的头,这回灰原哀没有躲开:“我今天只是跟你交底,你不承认也没关系, 以后我也不会再提起,你就是小哀,灰原哀。” “阿笠博士我昨天回去之后打听过了, 得到的答案总结起来大概是‘虽然有点古怪,对发明创造似乎有异常的热忱, 经常发明一些没用的奇怪东西,但是人品可以保证’。刚刚见到,也感觉似乎是善良又和蔼的人,你现在在他家里住得这么安稳大概也可以证明这一点。” “我对你而言,只是见第二面的陌生人,我就不说什么让你住到我家去这么自大的话了。另外我从小一直都是被照顾的妹妹角色,也很难担负起照顾别人的职责,”降谷樱微笑了一下,递出一张名片,“这边有我的电话,我家的地址,我在东大的宿舍号。万一你什么时候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 接过名片的灰原哀看着上面黑白分明的字有些怔然,自从姐姐离开,她就再也没有从任何一个女性长辈身上感受过这样毫无保留的善意了。 “然后,就是这个我昨天说的礼物了!”降谷樱出声把灰原哀唤回神,并在她明明白白写着“这居然不是个借口”的惊讶眼神中笑起来,“当然不是了!如果是借口,我昨天就不会承诺给步美她们带礼物了,不然小哀不高兴了可怎么办呀?我可不会哄人呢。” 看到降谷樱说到最后几句的时候故意露出担忧苦恼的神色,灰原哀露出半月眼:还说不会哄人,明明是个端水大师…… “现在艾莲娜老师不在你身边,我觉得可能你身边也没有属于他们的东西可以怀念,所以——”降谷樱从包里拿出几本厚厚的笔记递给灰原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个是艾莲娜老师当初送给我的她和厚司叔叔的笔记,虽然这么多年一直是我的宝贝,但我已经看过很多遍了,现在就物归原主吧。” 灰原哀接过后放在一边,拿起一本翻阅了一下。手里的厚笔记本被人精心包上了书包,微微泛黄的纸张能清晰地看见时间的流逝,但是本子没有任何陈腐的味道,保存得非常好,翻看的痕迹很明显但没有任何翘角和折痕,上一任拥有者明显对它十分爱护。 有些地方出现了第二个笔迹,降谷樱看见她的目光落在那些比较新的隽秀字迹上,急忙解释道:“这些是我的时候在边上写的,有注意没有破坏原本的笔记,希望你不要介意。” “当然没关系。”灰原哀把本子合上,捧在了胸前,站起来给降谷樱鞠了一躬,“我非常喜欢这份礼物,谢谢您。” 她重新坐下之后犹豫了两秒,还是用指节叩了叩手中的笔记告诉降谷樱:“但,他们俩其实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在我满一岁之前。” 灰原哀看见降谷樱似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轻微地颤了颤,又或者只是她的错觉。但她清晰地看见降谷樱的眸光一下子就黯淡了,像是一盏长明在她眼底的灯终于耗尽了所有的电摇摇晃晃地熄灭了,灰紫色的眼睛里水光潋潋的样子让灰原哀担心她下一秒就要掉下泪来。 但她只是轻轻地眨了眨眼就收起了那副似乎被无情地打碎了一部分的样子,然后又笑了起来问道:“那能拜托小哀帮我一个忙吗?” 意识到眼前的人对自己父母的感情远比她以为的要深,灰原哀这时候心底已经生出了一些悔意,但并没有抱着补偿的念头随意点头答应,冷静地回答道:“我不一定能帮上忙。如果你是想把这份礼物要回去,可以。” “不是,不过这个忙你也肯定能帮上,”降谷樱笑着摇了摇头,“我想问问你的那几个好朋友,他们都喜欢什么呀?给我准备礼物做一点参考吧。” 灰原哀无语,提得那么郑重的样子,还以为她想要自己怎么赴汤蹈火呢。 “步美他们三个是假面超人的忠实粉丝,至于江户川,他是真喜欢福尔摩斯,你准备的礼物往这些东西上靠就行。” “我知道了,谢谢你。那我就先走了,不占用小哀接下来的时间啦。”降谷樱点头,语气轻快地说完,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打算离开,灰原哀却忽然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角。 并不算很用力,是能够轻易挣开来的力度,但降谷樱还是立马察觉到了。 降谷樱回过头来看向灰原哀柔声问道:“小哀还有什么事吗?” “安室先生,”灰原哀抬头看着她,眼神里透露出一点担心,说出这个名字的样子似乎有些艰难,隐晦地提醒道,“他,很危险,你一定要……小心一点。” 灰原哀原本想说的“离他远一点”在舌尖转了一圈还是咽了下去,在停顿考虑之后快速换了一个说法。 她的理智告诉她似乎完全没有身份立场做出这种要求。 比起她,降谷樱明显更熟悉安室透。 但她心底又怀着微末的希望,想要降谷樱毫无理由地相信她,站在她这边,就像姐姐一样。 降谷樱蹲下来,握住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诚恳地点头:“好,我记住了,你放心吧。” * 听见响动,提前收到消息在宿舍里等人的降谷樱抬眼看向晚上翻窗进来的降谷零,抬手接过他手里特意带过来的便当盒:“某位安室先生,我说,你最近到底干了些什么啊?” 降谷零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了?” “我今天可是刚被小朋友提醒了,说你很危险,让我小心一点。”降谷樱一边慢条斯理地打开便当盒一边道,她说到这里笑意再也抑制不住,“结果晚上,你就翻窗进来了。” 自认安室透的形象非常温柔靠谱的降谷零面色一僵,可、可恶,他的伪装难道这么失败吗,居然有这种事? “是那个叫江户川的小鬼?” “不是哦,”降谷樱摇头,“是小哀。” “那这个要怪hiro和萩原。”降谷零想了想,笃定地说道。 “?”正在享用降谷零特意给她带的晚饭的降谷樱没说话,但抬头用眼神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他们俩就是我在给假身份设置性格时候的参考模板啊,我明明有在很认真地学他们俩的温和气质和灿烂笑容,那现在被小朋友认为很危险怎么看也是他们俩的错吧。” 降谷樱差点没噎着,好不容易才咽下嘴里的东西后开口道:“看得出来你做饭很在行了。” 降谷零以为降谷樱在说自己带过来的便当:“哈?你才知道?合着我以前给你做的那么多年饭都白做了?” “毕竟甩锅的动作这么熟练。” 这才听明白降谷樱在阴阳怪气的降谷零翻了个白眼,老神在在地在一边坐下来:“不敢不敢,这招是跟您学的。” “那我必须恭喜你,青出于蓝了。”降谷樱抬手鼓了鼓掌道。 “好了,不闹了,你先吃饭。”降谷零摆了摆手,自顾自站起来在降谷樱的房间里转了两圈,并随手把一些东西摆正收齐理好。 “你别动!”降谷樱急急忙忙地制止道,“我的东西放得好好的,你要是一动我可能就找不着了!” “这么点东西不是很一目了然吗,怎么可能找不着,说真的,”降谷零不解道,“你的房间怎么布置得这么简单,都快堪比我的安全屋了。” “我待在房间里的时间又不多,没必要添置太多东西,只要足够安心入眠就可以了吧。”降谷樱的语气平稳,降谷零却忽然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等到降谷樱吃完饭,降谷零皱眉看着她问道:“你今天不开心吗?” “没有啊。”降谷樱否认得不假思索。 “你掩饰得很成功,我都差点没看出来。但可能是事情刚发生吧,你的低落根本就藏不住,语气一平就很明显。” “太敏锐就不可爱了!”降谷樱忿忿地说道。 降谷零微微挑起眉梢:“那又怎样,这从来都不是我的追求。” “既然看出来了,不更应该留点时间给我整理心情吗?” “你是指让你一个人独自承担然后慢慢消化所有的负面情绪吗?那你等下辈子换一个哥哥吧。” 知道无论如何瞒不过去的降谷樱开口:“哥哥,你知道吗?艾莲娜老师和厚司叔叔已经去世了。” 第079章 第七十九章 听完降谷樱这句话的降谷零霎时脸色大变, 周身气势都变了一个度,厉声道:“谁告诉你的?” 宫野艾莲娜和宫野厚司是死在组织的研究室里,连他都花了那么多时间精力才得到这个消息, 自家应该和组织完全没有联系的妹妹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组织里有哪个代号成员在偷偷接近降谷樱, 而自己和hiro都没有发现吗?怎么可能? “我不告诉你, ”降谷樱扭头冷哼一声,“反正你也一直瞒着我这件事。” “Sakura,这不是能闹着玩的事情!快告诉我告诉你这件事的人是谁, 然后离他远点,这个人很危险!” 危险, 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词的降谷樱有些无奈。 你们玩的什么狼人杀?小哀是女巫, 哥哥是守卫,然后你们两位拿着神职牌的拼命对我这个毫无信息量的村民指证对方是狼人是吧? 一眼看出降谷零的色厉内荏的降谷樱:“我不想说,我相信对方不会伤害我。” “你凭什么相信?” “我的直觉。” 降谷零以为降谷樱好歹会给他一个有理有据的理由,没想到是这么一个让他几乎眼前一黑的答案。 “真是该祭出那句名言的时候了——‘直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很不巧, 我还就是公安警察, 所以我只看证据。” “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降谷零撇撇嘴, “查到你今天去去了哪,见了谁以及谁拜访了你对我来说很容易。” “我一个个地调查过去,总能找到这个人。” 降谷樱气得咬牙切齿,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坦白道:“和提醒我你很危险的一样, 也是小哀啊。小哀明显是宫野家的孩子吧,你没有发现她的眼睛和小时候的明美姐姐一模一样吗?是她告诉我艾莲娜老师在她不满一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闻言降谷零却冷笑了一声:“撒谎。宫野医生他们十几年前就去世了,哪来的她这个岁数的女儿。” 他心里因为这个答案生出不少意外, 居然是灰原哀,那个在波洛见过的看起来异常成熟又冷漠的一年级小女孩。 如果她居然是从组织里逃出来的孩子, 这个性格就完全解释得通了。 可是,组织里这个年纪的孩子待的地方无非两个,不是在训练场,就是在实验室,两个地方的共同点是看管无一例外都很严密。 尤其是后者,因为和他平时的任务、生活完全没有交集,他至今还没有过进入实验室的机会,说明这是个对组织的代号成员都很防备的地方。 如果她在离开之前待在实验室,那么接触到这个信息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她又是怎么在那种严密的看守下从组织里逃出来的呢? 一瞬间无数信息和谜团出现在他的脑子里,但他一时之间居然毫无头绪。 降谷樱更是感觉不可思议,看着降谷零的眼睛摇头道:“不可能,我感觉她绝对是宫野家的孩子。” “宫野医生他们当年在我现在卧底的组织里去世,这个组织名下有不少实验室和研究所。”降谷零根据降谷樱的笃定做出合理的推测,“她可能,是用他们的基因克隆的孩子。” 降谷樱觉得不是这样的,但她知道再辩解下去自己和降谷零估计也是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干脆转移了话题:“所以这件事你到底知道多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结果降谷零眼神沉沉地看着她沉默良久,最后缓缓垂眸,任由长睫在他的眼底打下阴影,浅金色的头发都大半没入了阴影。 一时间谁都没有没有,窗外传来树叶的摇动声,房间里却安静得让人害怕。 降谷零终于开口的时候嗓音有些喑哑:“我只是完全不想,让你再度感受被妈妈丢下的感觉了。” 逝者已逝,永远不会再回头,这对于被留下的人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抛弃。 不会有人比降谷零更知道宫野艾莲娜对于降谷樱来说如师如母的意义。他当初报考国家公务员考试当警察,其实考虑的更多的是妹妹。 他想找到宫野艾莲娜,这句话里更多的内涵其实是,他想帮降谷樱找到宫野艾莲娜。 降谷樱是很懂事的,不会提出什么让人为难的要求。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但谁让降谷零只有这么一个妹妹。 所以每一次她对着和宫野一家的合影照片出神,每一次眼带珍惜地摩挲着宫野艾莲娜临别前送给她的笔记本所有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想念,降谷零都会仔细地记在心里,也在终于有机会的时候试图帮她实现。 只是他还是长大得太晚了。 降谷樱的眼眶无可抑制地涌上热气,她扑到降谷零的怀里,抓着降谷零侧腰的衬衫把脸埋在他的肩头哭得几乎声嘶力竭。 像是在宣泄自己藏了经年的思念、担忧还有委屈。 哭够了的降谷樱开口问起宫野艾莲娜在哪里沉眠。 降谷零摇了摇头:“他们死于一场实验室的大火,连同大半的实验资料一样没有痕迹。” 降谷樱又问起宫野明美。 降谷零沉默。 “我知道了。”降谷樱累极了似的闭上眼。 * 少年侦探团在结伴去往商场的路上看见降谷樱从车后座上推开车门下来,随即是从驾驶座和副驾驶上下来和她告别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 他们遇到各种案件的时候很多,见到炸弹的场合也不少,对这两位警官虽然没有对搜查一课的警官那么熟悉,但也不陌生。 但总是在他们的工作场合遇见,倒难得见到这两位警官穿常服的样子。 吉田步美看着萩原研二随意抬手撩了一把头发,柔顺的长发在他指缝间滑落,忽然福至心灵地说了一句:“半长发!萩原警官?” “可是萩原警官头发也不卷啊。” “松田警官是卷发!” “可是那明显是短发欸。” 等到降谷樱离开了视线,少年侦探团互相对视一眼,果断点头道:“要不,我们直接去问他们吧?” 柯南和灰原哀发现奋不顾身冲在八卦第一线的少年侦探团他们俩加起来都根本拽不住,几个小学生已经边跑过去边大声地喊住了人。 “松田警官!” “萩原警官!”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听见遥遥的呼唤声,正准备上车的动作停下,转身看着向他们跑过来的少年侦探团。 松田阵平蹲下来,把墨镜摘下来问道:“是你们几个啊,什么事?” 圆谷光彦试探着开口道:“我们想请问一下两位警官的动手能力和车技怎么样?” “小阵平可是我们爆处组的王牌哦,动手能力那是一流的!当然我也不错,”萩原研二也蹲下来,把手臂自然地搭在松田阵平的肩膀上,自豪地夸奖自己幼驯染,“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车技方面,萩他很擅长哦,”松田阵平礼尚往来地评价道,“不过建议你们没事最好不要坐他的车。如果迫不得已坐了的话,就算在后座也要记得系好安全带,省得不小心从窗口飞出去。” “喂喂小阵平这真的是夸奖吗?后面的说明完全可以省略的!” 柯南露出不赞同的眼神:“没记错的话,萩原警官的姐姐好像是交警吧?这算不算知法犯法啊?” 萩原研二对着柯南轻轻wink了一下笑道:“我可从不违反交通规则哦。” 吉田步美继续问道:“那,sakura姐姐是不是有一个会弹贝斯、厨艺很好的幼驯染啊?” 萩原研二愣了一下,这个描述,说的是景光吧。他点了点头:“你们还认识Sakura酱啊?确实是有。” “对的,上次在一家餐馆遇到Sakura姐姐了哦,刚刚还一眼看见她从你们车上下来。” “是啊,我就说她这个发色特别显眼吧。”萩原研二轻笑了一下说道。 “等等,但你们是从哪里知道她的幼驯染?”松田阵平觉得不太对劲,轻轻地皱了皱眉,“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没什么!”少年侦探团迅速跟一阵风一样地溜走了,“两位警官再见!” 萩原研二急忙抓住试图三两步追上去的松田阵平:“没事,我感觉他们没有恶意的。” “但是景光那边……” “安啦,不管是他们提到的信息还是我们这边提供的信息其实都模糊不清,不至于暴露现在早就已经不在卧底状态的小诸伏。” “行吧,”松田阵平想了两秒点头,重新戴上了墨镜,非常大佬地嘱咐道,“那你记得一会儿把这件事告诉跟景老爷提一句。” 萩原研二忍笑点头:“嗯嗯,交给我。” 而这边溜走后重新停下来交流的少年侦探团。圆谷光彦以拳击掌,自信地得出结论:“破案了,sakura姐姐好像有好几个男朋友!” 吉田步美和小岛元太纷纷被这个结论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神情凝重道:“听说sakura姐姐是个有希望拿诺贝尔奖的天才哦,所以这个国家绝对是完蛋了吧。” #降谷樱 风评被害# “等等,我觉得事情应该不是这样的……”柯南弱弱的开口道,因为他当时就疑惑于降谷樱提及男朋友的时候毫无恋爱中的女孩子的羞涩感,现在愈发得到证实那个家伙大概是在胡说八道。 但他的提醒直接被其他几个伙伴忽略了,圆谷光彦更是伸手扶住他的肩膀:“接受现实吧柯南!” 吉田步美想了想又忍不住问道,神情里满是担忧:“你们说他们彼此之间知道吗?” 圆谷光彦提出自己的推测:“应该不知道吧,你看松田警官和萩原警官,要是这种关系肯定会绝交吧,还怎么做好朋友?” 小岛元太在一边大力点头赞同道:“就是说啊。” 灰原哀在一边插了一句嘴:“也不一定,可能是他们愿意吧,毕竟sakura姐姐是这么好的一个人。漂亮可爱有才华,温柔善良性格好。” “欸——”吉田步美惊讶地大叫道,“小哀是这么想的吗?” 柯南也不由得露出半月眼看向灰原哀:灰原你怎么了啊灰原!降谷小姐到底送了你什么礼物啊,那么轻易就把你收买了吗?你这到底哪来的八百米滤镜啊! “反正不违背法律就好,爱情这件事,本来就是意愿的重要性远大于道德吧。”灰原哀自然地开口道。“多少流传的名著里都是这么写的。” 柯南:哈?还真是见识到了颇为不同凡响的三观呢。 少年侦探团其他几位迷迷糊糊的,没有怎么听懂,但他们也没有为大人的事烦恼太久,很快又高高兴兴地向提前商议好的目的地走去。 “小哀,”吉田步美回头喊了一声在原地驻足没有跟上来的灰原哀,“你怎么了?” “没事。”灰原哀回答了一句,抬脚快步跟上了他们。 柯南见状低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 “总感觉我好像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灰原哀总是冷淡的声音里多了一些难以排解的焦躁。 “冷静下来,灰原。” 灰原哀在去往商场的一路上都在琢磨这件事,吉田步美注意到了她的心不在焉,干脆就一直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既然她是在刚刚那段对话里忽然得到提醒察觉到不对劲的——不用往前推,就是询问了两个警官之后进行的那段离谱对话——那就仔细复盘刚才那段话里的每一个字,不对劲的关键词到底是哪个? 绝交?不是。 接受现实?也不是。 好几个男朋友?这个都不用费劲排除了,不可能。 完蛋?要是想不起来,似乎真的会完蛋。 诺贝尔奖——是这个! 第080章 第八十章 “步美, 那个诺贝尔奖,”走到商场门口,灰原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急切地抓住了旁边吉田步美的手, “Sakura姐姐有希望拿的是什么方面的诺贝尔奖?” 灰原哀的问句一出口, 柯南的脑海中也宛如劈过一道闪电, 瞬间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 “是诺贝尔医学奖哦,”被两个小伙伴齐刷刷地用炽热的眼神盯住的吉田步美不明所以,但还是迅速和他们分享了这个信息, “阿笠博士说sakura姐姐是生物医药学方面的天才,虽然他完全不是这个领域的, 但都有听同行提过她的名字。” 吉田步美轻飘飘的两句话顷刻砸碎了灰原哀所有的幻想。 是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 她早该想到的, 妈妈的那两本笔记,如果不是在这方面深有涉猎的人,怎么可能看得懂甚至还标注上一些自己的想法和相关内容。 可是拿到礼物的她太开心居然完全忽略了这一点。 吉田步美看着灰原哀肉眼可见变白的脸色,有些担心地把手搭上她的额头:“小哀,你还好吗?” 灰原哀努力扯起嘴角笑了笑:“我没事, 我只是忽然有点不舒服。你们继续去逛商场吧, 不是还要给周末的露营准备东西嘛。江户川可以陪我回阿笠博士家的, 对吧?” “嗯,我陪灰原回去就好了,”看出转头问他的灰原哀是有什么想说的柯南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但是稍微等等, 我看看商场里有没有认识的人。” 柯南往商场里望了两眼,果然看见了熟人,他挥挥手招呼他们俩:“佐藤警官!高木警官!” 佐藤美和子和高木涉听见他的呼唤声, 循声找了一下立刻就看见了一行人。 佐藤美和子在看见柯南之后愣了一下,然后踩着高跟鞋脚下生风地走了过来, 站定之后连珠炮一般地发问:“怎么了,你们遇上案件了?受害人和嫌疑人在哪里?” 柯南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想说自己并不是天天遇上案件的,但是想到自己出门十次搜查一课的警官可能要出警十二次,这话听起来似乎毫无说服力。 于是他默默咽下了嘴里的话,只告知了原因:“灰原有点不舒服,我先送她回家,步美他们还要在商场里购买东西,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佐藤警官和高木警官帮忙照看一下他们几个。” “好啊,可以的,没问题。”佐藤美和子点点头,“不过小哀不舒服的话,要不要让高木送你们俩回去?” “不用不用,谢谢两位警官,但真的不用。”柯南连连摆手拒绝道。 他们可没打算真的回家啊。 看他们坚持,佐藤美和子也知道这两个孩子特别聪明懂事,就同意了:“那你们俩自己小心一点。” “好的,”柯南点头答应,又转头叮嘱剩下三位,“在商场里不要乱跑,不要随便离开两个警官的视线,我一会儿让阿笠博士来接你们。” 小岛元太摆摆手:“知道啦知道啦,我们又不是小孩子。” 光彦和步美立刻在一边眉飞色舞地接口道:“我们可是少年侦探团!” 柯南无语:小学一年级的小孩子而已。 “江户川,”走出商场之后,灰原哀揪住了柯南的袖子低声喊了他一声,咬着牙艰难地一字一句说道,“波本,他接近sakura果然是别有用心。” 柯南看向她,发现灰原哀向来冷静的脸上浮现出了不少焦急担忧:“他可能是想把sakura带回组织,拜托你一定要保护好她!”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提醒降谷小姐!”柯南毫不犹豫地点头,随即又转脸问道,“但是灰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消息,怎么会突然想起来问是哪个奖项?” “因为这件事其实不重要啊,”灰原哀看着柯南认真盯着她的蓝眼睛,稍显无奈地吐露实情,“sakura她是我姐姐小时候的幼驯染,她认出了我。她上次给我的礼物,是我妈妈搬家之前送给她的医药学笔记。” 柯南想起在他面前失去呼吸的宫野明美,有些明白了降谷樱对于灰原哀而言的意义,她大概是把对宫野明美的感情很大一部分移情到了这个姐姐童年时的玩伴身上。 他有些紧张地问道:“所以她知道你的身份了?” “她不知道,我没有透露。”灰原哀摇摇头道,“她能看出来我是宫野家的孩子,不等于她能猜出来我变小了这种事。” “我先给Sakura打个电话。” 听灰原哀简单说了他们俩想要过来跟她说几句话的要求之后,降谷樱问道:“你们在哪,我过来接你们吧?” “在米花购物商场的门口。” “好哦,马上到。你们在那边稍等一下别乱跑。” “sakura居然说了跟你一样的话,”灰原哀对着柯南摊摊手,“好像真的被当成小孩子了呢。” “什么?”柯南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 “她让我们俩别乱跑。” “哈哈,”柯南干笑了两声,“这不是挺好的吗?说明我们的身份伪装得很成功不是吗?” 降谷樱很快开着车到了米花购物商场的门口,打开车窗对着他们俩招了招手。 在灰原哀跑过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的时候,她笑着探身过去拦了一下:“不行,副驾驶太危险,小孩子只能坐后座,记得系好安全带。” 灰原哀看着她眯了眯眼,还是看似听话地和柯南两个一人一边上了后座。 降谷樱把两个小朋友带回自己的宿舍,给他们俩倒上牛奶端上点心,然后坐下问道:“柯南君和小哀找我是有什么事呢?” “还是那件事。” “嗯?” “我那天提醒过你安室先生很危险吧。” “嗯,嗯嗯。”降谷樱颔首。 她那之后又没有在公开场合再跟哥哥碰面过,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再来提醒她一次吗? “安室先生其实并不只是一个普通的服务生,他接近你应该是有目的的” 降谷樱听着灰原哀和柯南的陈述,先是惊诧,随后脸色慢慢地凝重起来。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卧底的这个组织,到底是一个多么不靠谱的组织,居然从大街上随手抓两个小学生都知道这个组织的具体情况吗?至少,他们知道哥哥是这个组织的成员。 另外,从他们俩的语焉不详可以明显看出来,他们手里掌握的信息远不止这些。 而这么一个组织,居然逼得自家两个兄长一个假死逃脱,一个卧底七年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 降谷樱彻底茫然了——不对劲的到底是你们公安,是组织,还是这两个小学生? 80-90 第081章 第八十一章 “柯南君, 我可以和小哀单独聊聊吗?”降谷樱笑眯眯地问道,看起来态度亲切友好,但语气里却颇有些不容置疑的意思。 “好、好啊。”柯南一时没想到拒绝的理由, 但他怎么能错过这么重要的谈话, 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信息点! 他挠了挠头对着降谷樱露出小孩子单纯无辜的笑容, 用带着低落的天真语气以退为进:“这是我不能在场的场合吗,那要不我先离开好了,sakura姐姐?” 可惜降谷樱心硬如铁, 对小孩子使出浑身解数的撒娇无动于衷:“好,那我给你叫车吧, 小哀我一会儿送回阿笠博士家。” 灰原哀在一边笑出了声。 柯南看着降谷樱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亮闪闪的眼睛瞬间失去了光,明明其他大姐姐都很吃这一套,怎么自从遇到降谷樱他就频频翻车,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大人! “不用了,我等灰原一起回去吧。”柯南摆了摆手拒绝, 他还是有点担心灰原哀。 毕竟降谷樱虽然跟不少警察关系好, 但跟应该是组织成员的安室透关系也好。就算灰原哀很相信她, 从某种程度上说,目前她依旧算是立场不明。 降谷樱又给柯南拿了几样甜品点心过来,揉了揉他的脑袋:“那你在这里乖乖待着,别乱跑。” 再次被完全当作不懂事的小孩子嘱咐的柯南拖长了音道:“知道了——” 降谷樱牵着灰原哀走进房间关上门之后立刻没忍住笑开了, 她笑了好一会儿,终于止住笑意之后看着眼前的人沉思了几分钟,像是在做什么重要的抉择, 良久才开口道:“这样吧小哀,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很重要, 重要到事关我的身家性命的程度。” 灰原哀被她这些奇奇怪怪的表现搞得有些茫然,但也明白了降谷樱不是不知道波本的危险性,她只是有恃无恐:“什么秘密?” “我哥当初也很喜欢艾莲娜老师。” 灰原哀困惑,但还是维持着耐心顺着她的话回答了一句:“原来你还有个哥哥啊。” “嗯,不过还没有妹妹哦,”降谷樱含笑看着灰原哀问道,“小哀愿意当我的妹妹吗?” 灰原哀的语气冷了几分:“谁要当你妹妹啊!我有自己的姐姐。” 想到宫野明美的降谷樱急忙跟她道歉:“抱歉。” “莫名其妙,道什么歉,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灰原哀别过脸去。 “那好吧,不说这个啦,还是继续我说的秘密。我哥,你认识他的。”降谷樱眨眨眼看着灰原哀,“但他的身份有点敏感,如果我告诉你,你应该不会跟任何人说吧,包括那个小侦探。” 灰原哀立刻伸手,郑重点头道:“我保证!” “波本,安室透,降谷零,我哥哥。”降谷樱说到这里抬头发出一个充满感慨的语气,然后重新低下头看着灰原哀笑,灰紫色的眸子熠熠闪光,“这四个身份居然属于同一个人呢。” 灰原哀的脸色在听到前两个字的时候就白了。 降谷樱怎么会知道波本的代号,难道他们来晚了吗?波本跟她坦白了身份的话,降谷樱是已经加入组织了吗?已经完全进入组织视线的人,他们真的还能保住她救下她吗? 灰原哀听到最后睁大了眼睛,眸子里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担忧和痛恨慢慢地散去:“所以波本也是卧底吗?” 降谷樱轻轻地点了点头,心里却瞬间抓住了灰原哀无意识吐出的那个“也”,所以灰原哀至少还认识一个其他的卧底,但她丝毫没有急着开口探究。 “Sakura你,”得到确认的灰原哀反而急了,“你应该捂紧这种秘密谁都不说的!” “我当然不会跟别人说,但我相信小哀啊,小哀又不是别人。而且我哥要是知道你是老师的孩子,他肯定也会告诉你的。”降谷樱默默隐藏起了降谷零现在完全现在不相信她是宫野艾莲娜的孩子,甚至发出了她应该是克隆人的暴言的真相。 在本就已经交付信任的情况下,灰原哀几乎被降谷樱这样的话砸得有些无措,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这么相信我,要是这个我是别人易容的怎么办?!” “唔,找一个小孩子易容你吗?”降谷樱想了想,俯身捏住灰原哀脸颊上的肉轻轻扯了扯,“那我应该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那我用我的一个秘密来交换吧。”灰原哀瞪了一眼笑得乐不可支的降谷樱,一把拍开她的手,想了想说道,“这样你也能安心一点。” “欸?小哀没必要这样——” 但灰原哀根本没搭理她,自顾自地说道:“你还记得吗?我妈妈搬家的时候怀孕了,那个孩子是我哦。” “哈?”降谷樱没忍住发出了一个表示疑惑不解的单音节,这年龄根本对不上啊,“那个孩子到现在应该18岁了哦。” “我之前在一个组织里做研究员,这个组织就是波本卧底的组织。因为组织里的环境太压抑,姐姐想要带我离开,所以被琴酒……” “不用说了,不用说了。”听见灰原哀的嗓音里多了些不明显的哽咽,联想到降谷零的沉默,降谷樱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坐了下来,把人搂进自己怀里,安抚性地轻轻拍了拍灰原哀的背。 对方的怀抱温暖得让她几乎想要落泪,好像是在外面受委屈了之后回家被最亲近的人摸头安慰了。 灰原哀容许自己微微阖眼在降谷樱的怀抱里安静地沉溺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挣脱开她的怀抱:“因为当时我万念俱灰,就吃了一颗组织要求我研发的药物样本,这种药物能让人死得查不出原因。结果我居然变小了,就成功地从组织里逃了出来。” 她的叙述里省去了大部分过程,不论波本,或者说降谷零在组织里的“威名”如何,降谷樱本人终究还是在平常的环境中长大的普通人,没必要让她过分直面组织的残忍恐怖,那样只会让她对哥哥平添担心而已。 “这个组织还特意研发新型毒药?” “不是,这种药物的研发方向不是毒药,这种作用只是因为它目前还是一个失败品。” “这样,原来是小志保啊。”降谷樱再次把人搂过来,给了灰原哀一个大力熊抱,嗓音里都带着笑意。 好久没有听到有人叫这个名字了的灰原哀一阵恍惚,仿佛又看见宫野明美笑着叫她“志保”。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灰原哀抬眸问道。 “当然是当年听老师提过这个名字啊,”降谷樱笑着摸了摸灰原哀的头,“志保也是在满满的爱和期待里出生的孩子!” “都知道我十八岁了,能不要再摸我的头了吗?”灰原哀没能忍住自己不满的控诉,一样一样地细数过去,“还有,刚才还嘱咐我不要乱跑,最重要的是居然不允许我坐副驾驶!” “抱歉,但是小孩子本来就最好不要坐副驾驶,就算你有十八岁的灵魂,现在也只有七岁小孩子的身体。”降谷樱摊了摊手道。 降谷樱又左看右看地端详了灰原哀好久,让她忍不住生出些赧意,装作不耐烦的样子问道:“为什么一直这么看着我?对变小这件事太好奇了吗?” “不是哦,我是想从志保现在的样子推测一下你长大以后的样子啊,不对,应该是变小前的样子,”降谷樱丝毫不收敛自己的目光,理直气壮地说道,“是英姿飒爽的女研究员吗?” “你在实验室也会穿白大褂吧?” “嗯。” “那你回去在实验室放一面镜子看看自己,”灰原哀涨红了脸,“差不多就是那个样子啊!” “怎么可能差不多,志保绝对比我漂亮可爱得多!” 灰原哀简直要无语凝噎,吐槽道:“所以你这个笨蛋,平时果然是完全不照镜子是吗?” 对自己的长相有多耀眼这一点毫无概念呢。 “琴酒、波本……”降谷樱没有在意她的吐槽,反而喃喃地念叨了两句,然后看向灰原哀,笑吟吟地用询问的口吻道,“雪莉?” 灰原哀陡然听到自己的代号,一瞬间骇然色变,手底下攥住了降谷樱的衣角:“你怎么知道?!” “怎么?”降谷樱凑近灰原哀,眼里还带着细碎的笑意,“要不要看看我是不是易容的,志保?” 灰原哀的心脏再度坐了一回过山车,还是带疯狂360度大转弯的那种。 但她并没有在降谷樱身上感觉到任何危险的气息,也能够判断出她没有丝毫恶意,这些使她很快冷静下来,看着降谷樱那张脸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上手狠狠地掐住她的脸颊往两边扯了扯。 “志保你下手也太狠了吧。”降谷樱揉了揉被掐红的脸颊抱怨道。 “那是你应得的!”灰原哀恶狠狠地说道,“谁叫你故意吓我。” “看来你是不记得我了,听你的语气还以为我漂亮得有多难忘呢。”降谷樱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你说你是变小的我就想起来了,十岁的时候在美国我见过你,那时候你的英文名不就叫Sherry吗?听到你们组织里的代号全是酒名,猜到这件事已经是毫无疑问了的吧。” 根据降谷樱的提醒,灰原哀也想起了在美国见到的自称是日本人的白金发少女,她底气不足地争辩道:“谁会记得一个路人啊?” “你当时都递出橄榄枝让我去你的实验室了吧,你帮着组织做研究项目肯定很重要的吧,如果不是觉得我很不错怎么可能开口,现在居然觉得我是个路人?”降谷樱最后一句话是一字一顿地强调的,她觉得实在有些离谱。 “一个水平不错的路人同学。”其实当时灰原哀是因为在组织里待习惯了,要个研究员对她来说是很正常的事,一时嘴快就问了降谷樱要不要来自己的实验室。 但知道降谷樱不过是个普通人之后她立刻就后悔了,不管是为了对方考虑还是为了自己和明美考虑,把普通人牵扯进组织里都太不合适,就算当时降谷樱没拒绝她也会找个借口反悔。 “但我走之前都叫出你的姓了吧?” 灰原哀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道:“一个有些危险的路人,可能是故意接近,说不定是组织派来试探的。” 也是因为这一点,灰原哀当时其实努力让自己刻意遗忘忽略了这件事。 降谷樱听着灰原哀充斥着警戒心的回答,不由得有些心疼:“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真是辛苦你了。” 灰原哀不太习惯于回应这种直白的关心,转移了话题:“对了,虽然我答应不把这件事告诉江户川,但他非常敏锐,仅仅是根据我态度的转变,他绝对能发现不对劲,并且他猜出来的可能性高达95%。” “欸,你对那个小学生的评价这么高吗?”降谷樱捧着脸思索了两秒,眯了眯眼推测道,“既然你是因为药物作用变小的,怎么可能这么信任一个小学生,他不会也是吃了和你相同的药变小的吧?你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才会在变小逃出组织之后来到他身边?” 灰原哀没想到降谷樱同样敏锐至此,轻易地猜中了几乎所有的真相。 看着灰原哀一瞬间凝固的神色,降谷樱试探性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观察着灰原哀的神色越说越笃定:“那这样的话,柯南君的身份也很明显了吧,他一定就是消失的那个日本警察救世主,工藤新一。” “你果然猜到了。” “嘛,毕竟我还算是关注新闻时事的嘛。而且他这个名头真是,我可是认识不少靠谱的警察的呢!”降谷樱的语气了带出了一点不满。 哥哥和他们的同期好友们明明每一个都是有能力、有信仰,能够为了日本民众舍生忘死的存在,日本媒体却全都只顾博眼球、搞噱头,试图造神。 这么做,对那个孩子来说也是一种捧杀。 第082章 第八十二章 “怎么样?”等到降谷樱把灰原哀和柯南送回阿笠博士家之后, 柯南迫不及待地问她,“降谷小姐怎么说?” “没事的,”灰原哀摇摇头告诉柯南, “他们俩早就认识了, 早在波本进入组织之前, 波本肯定不会伤害她的。” “就算是早就认识,也没办法确定波本不会伤害降谷小姐,”柯南观察到灰原哀说话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都明显要轻松了许多, 有些不赞同地看着她,“组织成员可不像是什么会很在意旧日情谊的人。” “他们俩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正想寻根究底的柯南的眼镜忽然闪过一道光, “你这么笃定, 难道是因为,波本是卧底吗?降谷小姐是不是知道他有什么隐藏的身份立场?” “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灰原哀思索着,一人收获一条关于对方的信息,而且他们俩都是自己猜出来的,很公平。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对降谷樱说的是表达确定的“你果然猜到了”, 而对柯南说的却是模棱两可的“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 等到降谷樱再度来阿笠宅拜访的时候, 想到柯南两度跟他提起这位降谷小姐, 正好在家的冲矢昴直接端着炖到一半的土豆牛肉就去敲门了。 灰原哀跑去开了门之后,冲矢昴低头笑眯眯地跟她说道:“炖了锅土豆牛肉,一个人肯定吃不完,小小姐和阿笠博士要吃一点吗?” “好, 谢谢。”灰原哀侧身让他进门之后关上了门,然后向降谷樱介绍:“sakura,这个是租住在隔壁工藤宅的冲矢先生。” 坐在沙发上的白金色长发的女孩子回头看过来的时候, 冲矢昴对着她遥遥扬起一个微笑:“你好。” “你好,我叫降谷樱, 是小哀的姐姐。”降谷樱起身,看着他在桌子上放下冒着腾腾热气的炖锅之后走过去礼貌地伸出手。 冲矢昴急忙摘下手上带着的手套,伸出手和她相握:“你好,我叫冲矢昴。” “他是东大的研究生哦。”站在降谷樱边上地灰原哀忽然开口这么提了一句。 冲矢昴有些不理解灰原哀为什么特意强调这个的时候,面前白金发的女孩子突然看着他笑了:“这样啊,那冲矢君你可得叫我一声教授哦。” “您难道是东大的教授吗?好年轻。”冲矢昴露出一个意外的神情。 降谷樱听懂了他的质疑:“周四晚上医学部偶尔会有我的课,欢迎来听讲。” “抱歉,不是这个意思。”冲矢昴急忙道歉,“只是您实在过于年轻,有些惊讶,一时失言。” “因为姐姐是天才啊!” 降谷樱因为灰原哀毫不犹豫的维护没忍住露出了笑容,眼神里的意味清晰明了:就这么相信我吗,似乎你明明没怎么见识过我的水平? 灰原哀看懂了她的意思,抬头用口型对降谷樱说道:“笔记。” 降谷樱重新坐下之后端起茶几上的杯子,随口问道:“不知道冲矢君是哪个专业的?” “是工学。” “哦,”降谷樱点点头道,“工学部的前原教授我还挺熟的,冲矢君有听过他的课吗?觉得怎么样?” 根本没去东大听过课的冲矢昴沉默了一瞬,降谷樱看出了他在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瞬间的茫然,缓缓补充道:“随便聊聊而已,不是检查功课,也不会跟前原教授提及你对他的评价,冲矢君完全可以放心说。” 冲矢昴在思索两秒后打出保守牌:“……前原教授讲得很好,他的专业能力很强。” “确实,意见一致。” 生怕降谷樱再问起他学业的详细情况的冲矢昴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要先离开,反正人他也近距离观察过了,完全没有手上染过血的气势——他不认为以他的眼力这一点都会分辨错误——根本不像是组织成员。 即便是,也最多像当初的雪莉那样属于科研组。可是组织里的科研组人员基本上没办法像行动组和情报组那样随意在外面活动。 看着冲矢昴起身打算走的样子,降谷樱指了指桌上的炖锅:“冲矢君还是把炖锅带走吧,记得再炖三十分钟左右哦,没炖熟的牛肉里可能有大量沙门氏菌,吃了会导致感染。” 冲矢昴打了个哈哈笑道:“看来是我厨艺不精,在教授您面前献丑了。” “冲矢君还真是够有趣的。”降谷樱等到冲矢昴离开两份之后,忽然对灰原哀说道,眼底闪着兴味盎然的光芒。 “哪里有趣?” “他的长相,是我喜欢的类型哦。”降谷樱垂眸随意道,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本来以为降谷樱要说什么重要的事的灰原哀愣了半晌,一时间感觉自己ptsd都要犯了,她提高了音量激烈地反对道:“不行!不可以!sakura,师生恋这种事,是没有师德的!” 那边已经进入工藤宅的冲矢昴停下来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耳麦,依旧步履沉稳地往屋内走去。 降谷樱歪头故意道:“那也没关系啊,我完全可以等他毕业?” 灰原哀几乎要叹气了,她面无表情地说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东西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个样子。” “小哀说冲矢君是‘东西’的话好像不够礼貌哦。至于你说的,当然想过哦。”降谷樱点点头,随即她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其实我只是跟小哀开个玩笑而已,不要摆出这么严肃的表情嘛。” 听着降谷樱含笑地语气的灰原哀怒气值max:“降谷樱!” “在呢,”降谷樱伸手搂住灰原哀拥抱了她一下,“小哀开心一点嘛,小孩子不能总是那么心事重重的,容易长不高。” 灰原哀没有躲开降谷樱的怀抱,只是嘟嘟囔囔地低声抱怨了一句:“别拿我当真的小孩子来哄啊,你知道的,我又不是。” “怎么不是小孩子呢?不管怎么样小哀都要比我小啊。” 在灰原哀看不到的角度,降谷樱微微沉吟思索了一下。 那个冲矢昴应该是易容的吧,说话动作的时候脸上的肌肉弧度都微微有一些不自然。 易容,跟hiro哥哥一样。 冲矢昴在转身回工藤宅的时候同样忍不住陷入了沉思,他抬手拿了根烟咬在齿间,慢慢点燃。 降谷樱这个发色在米花町并不多见,但他见过。 这个发色让他想起来和波本以及苏格兰一同执行任务期间的一件事。 几年前的那次夏日祭,手被波本握住难以挣脱的那个女孩子就是这个发色,他当时顺手帮着拦了一下波本帮她解了围。 事情很小,他当时并没有过多思索。现在想起来却忽然发现了一些疑点,不在于波本,而在于苏格兰。 苏格兰是日本公安的卧底,那么他看到波本调戏女孩子,为什么无动于衷不进行阻止呢? 要说他是在沉浸式演绎黑衣组织成员所以冷眼旁观,未免有些勉强。 苏格兰卧底的时候呈现出来的风格并不是嗜血疯狂,没有三观道德的,反而温和得仿佛一个良好市民。但组织里也没有人因为这点而怀疑他,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世方式,而他执行任务的时候足够果断干脆,水准极高。 冲矢昴现在还能清晰地回忆起那次在站台上遇到自己小妹,他买票回来的时候,看见苏格兰从自己装着狙击枪的琴包里抱出贝斯哄她那一刻的震惊。 相比较自己的紧张,他悠闲得不像是去出任务的途中,而是去参加一场熟悉且并不十分重要的晚场演出。 而那晚,无论是源于他卧底的身份,还是源于他平日里展现的风格,明明是一个可以随手阻止的行为,他却没有动。 要说是因为他和波本关系好因此而纵容他也不合理,在卧底心里,黑暗组织的同伴和日本公民孰轻孰重根本不需要进行考虑。 那个白金发少女的慌乱挣扎里有几分真实,当时他并没有注意过。从刚刚接触的几分钟看来,降谷樱情绪稳定,不像是会轻易陷入慌乱的人。 可是她当时到底是什么情绪状态,现在来进行回想,虽然他对自己的记忆力很自信,经过这么久的时间洗礼也很容易产生偏差值,他不敢随便下断言。 波本在任务之余从未展现过的风流轻佻的一面其实也是异于平常的,只是他当时对组织成员的人品毫无信任。 梳理完所有信息,冲矢昴忽然睁开了一直眯着的眼睛,露出了一双漂亮的绿色眸子,里面的光此刻亮得惊人。 一击必杀向来是狙击手的必修课。 毫无疑问,波本认识那个女孩子,并且苏格兰知道这件事! 如果他们早就认识,柯南早就在怀疑的波本的身份也毫无疑问了。 他们应该在进入组织前就认识且关系不错,又在组织里成为了并肩作战的战友。 冲矢昴走进工藤宅,关上门之后拨了个电话。 他手里还有一个信息可以进行确认,如果这点也没错,那绝对不可能每件事都是巧合。 电话接通,冲矢昴对那边说道:“喂,帮我查一下东大一位叫做降谷樱的年轻女教授,她的生日是不是六月六号。” 这边降谷樱走出阿笠宅之后,给前原阳树发了条消息。 她坐上自己的车上没等多久,前原阳树就给她回复了消息:检查了他的作业和论文,不可能全是自己写的,而且有些论文行文能很明显看出美国某几位教授的风格。 降谷樱道完谢,勾起嘴角笑了一下,那大概可以确定了,这个住在隔壁的冲矢先生,就是灰原哀认识的另外一位卧底了吧。 或者说,至少曾经是卧底,具体的,可能哥哥会比较清楚。 她直接发动车子去了波洛咖啡厅,重要的消息果然还是当面交换比较好。 第083章 第八十三章 降谷樱推开波洛咖啡厅的门的时候, 看到榎本梓并不在场,微微松了口气,感觉要找的借口少了很多。 “安室先生。”她轻巧地坐在了柜台边上的位置, 抬头看着站在柜台后安室透闲聊似的问道, “榎本小姐今天是休息吗?” “是的。” “打扰一下, 方便单独聊聊吗?” 这时候并不是店里业务繁忙的时候,安室透微微颔首,转身走到门口去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然后给降谷樱拿了块蛋糕,倒了杯温水。 等到店里仅有的两位客人也起身走了, 他在降谷樱边上坐了下来:“什么事?” 他全程脸色平静地听完了降谷樱的叙述, 一副仿佛很闲适的样子,直到最后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小哀她是从组织里逃出来的。” “哦,不意外。上次你提及的时候我就大致猜到了。”安室透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她跟你说了她是怎么逃出来的吗?” 降谷樱沉默,灰原哀当然说了她变成孩子之后逃离的经过, 但她斟酌了一下觉得这件事暂时不能告诉降谷零, 不然可能会对她之后的计划造成一些妨碍。 “没关系, 探究这些是我该做的事。你要做的,就是离他们远一点。”安室透很明显误解了她的沉默,他说到这里忽然变脸,咬牙切齿地道, “我明明记得不久前我已经提醒过你了,sakura你还真是不长记性,你是不是非要我找人好好看着你才不会乱跑?” 降谷樱明显感觉他的色厉内荏, 端着手里的杯子笑得有恃无恐:“哥哥才不会这么做呢。” 安室透忽然对着她眨眨眼,紫灰色的眸子中露出属于波本的神秘又危险的笑意, 闪着蜂蜜色的蛊惑人心的光芒:“降谷零当然不会,但你怎么确定波本也不会呢?” 降谷樱无语,在自己妹妹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她对此嗤之以鼻,毫不犹豫地伸手掐住降谷零帅气的脸:“因为你在我面前永远都是,也只会是降谷零。” 这个动作要是被那些因为安室透而进店的女生看到,说不定少不得要经历一番大呼小叫。 安室透抬手拍开她的手,反手揉乱了她的头发,起身道:“反正你就好好做自己的研究,要是闲着没事干你让hiro松田萩原他们陪你出去玩。” “你就不能陪我吗?你一个公安,都闲得来咖啡店打工了。”降谷樱看了他一眼,不满地低声抱怨道,“上一次我们一起出去玩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记得吗?” 安室透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低头看着妹妹道:“当然记得,不是在我和hiro大学毕业的时候一起去冲绳看海了吗?” 所有美好的回忆,在组织卧底的这些年里他可能回想了不下千百次,记忆里的妹妹的身影全都闪亮如新,清晰如昨。 “不过,你说到重点了,记得离我也远一点。”安室透毫不留情地说完,悠然走到门口把“暂停营业”的牌子重新翻转过来变成“欢迎光临”。 组织里都是一群疯子,一旦暴露软肋,谁知道会不会出现“想看你失态的模样”这样带着玩乐心理的杀人理由。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朝某个隐蔽的角落看了一眼。将刚才的一切尽收眼底等到安室透起身才急忙找地方藏身的柯南急忙又往里躲了躲,但心里还是清楚,安室透大概是发现他了。 他思索着刚刚咖啡厅里两个人的互动,这样的亲昵,不像是在有清晰的男女意识之后会养成的习惯。 那么,会不会,安室先生就是降谷小姐上次提及的那个“从小就说要嫁给他的幼驯染”? 厨艺很好不就对上了,而且还这么熟悉她的口味。 *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这天下班的时候,刚走出警视厅,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马达声,然后是一辆机车呼啸而来,恰好停在了他们一步之遥的地方。 看着将机车停住后从车上下来的人摘下头盔随手撩了一把头发,白金色发丝也跟着飘扬,松田阵平微微挑了挑眉。 萩原研二上前两步含笑提醒道:“这位小姐,在警视厅门口随意停车时可是要罚款的哦~” 降谷樱抬手把另一个头盔扔给他:“那就快走?” 松田阵平转头看向萩原研二,眼里带着谴责意味:hagi你跟sakura早就约好了居然都没有跟我提一句! 萩原研二无辜回望:小阵平我冤枉啊,没有的事! “没有约好,是我临时起意来着,”降谷樱看懂了他们俩的眉眼官司,对松田阵平笑道,“松田哥应该不介意把萩原哥借我一会儿吧?” 松田阵平轻推了一把萩原研二,对降谷樱摆摆手道:“快把人带走,不用还了。” 萩原研二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递给松田阵平:“小阵平这就要抛弃研二酱了吗?” 松田阵平接过钥匙后翻了个白眼,一边装模作样的说这种话一边递钥匙是什么鬼,而且明明脸上的笑意都快藏不住了好吗。 松田阵平在心里吐槽了两句直接转身走了,而降谷樱则微微抬起下颌向萩原研二示意了一下。 萩原研二点点头跨坐上了机车,一边抬手调整头盔一边默默思索着其实他都好久没碰这个了不知道水平有没有退步。 紧随萩原研二之后坐上机车的降谷樱毫不犹豫地伸手环住了他劲瘦的腰,随着距离的拉近瞬间双方身上干净的气息都萦绕在了对方的身边。 降谷樱敏锐地感觉到自己手底下萩原研二的身体在她碰到他的时候瞬间僵硬,良久才缓缓地放松下来。 她几乎无语凝噎,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要不然她难道等着在高速驾驶的摩托车上掉下去吗?萩原研二到底是什么高攻低仿的典型代表…… “走吧。”降谷樱开口提醒还有些发怔的萩原研二,语气里带着揶揄,“不是说在警视厅门口随便停车是要罚款的吗?萩原警官难道在等着交通科来开罚单?” “嗯,嗯嗯,好。”萩原研二有些慌乱地回答了一句,等车飚出去一段路之后才想起他根本就没问降谷樱要去哪。 他缓缓降低车速,询问身后的降谷樱:“sakura酱想去哪来着?” “随便去哪,这种事,无所谓吧。”降谷樱语气轻飘地回答道。 “欸?所以sakura酱今天只是想找个人带你兜风吗?” “不是,”降谷樱开口的语气理所当然,“我当然是想找你带我兜风才过来的。” 在她的话音落下后,萩原研二忽然可疑地重新加快了驾驶速度。 像是想以此掩饰自己陡然间雀跃起来的心跳声。 萩原研二为了不冷场继续话题般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上班?” 降谷樱在迎面而来的猎猎风声里依旧轻易捕捉到了萩原研二的疑问,她眨眨眼困惑地问道:“我来你们机动队的次数不算少吧,推测出你们俩的排班是什么很困难的事吗?” 但萩原研二明显没听清,提高了音量问道:“什么?” 降谷樱也加大了音量喊了一声:“我就是知道,大概是心有灵犀吧!” 没过太久,萩原研二带着降谷樱来到了近郊,然后把车停了下来,语气带笑地推荐道:“既然是这个时间,那当然最适合看夕阳啦。” 萩原研二绅士地向着降谷樱做出邀请的姿势,眼神里满是笑意地直直望着她。在降谷樱伸手搭上他的掌心之后,拉着她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挑了块柔软的草地一同席地而坐。 落日熔金,漫天云霞也被染上温暖的颜色。夕阳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往下落,染红了一半的水平面,然后逐渐沉没到天际线的另一边,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但这个颜色却溶进萩原研二紫罗兰色的眸子里,让他转头看向降谷樱的眼神诚挚又热烈,眸子里盛满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和光芒。 降谷樱忽然开口问身边的人:“萩原哥,你觉得记住和遗忘,哪个是更难的事?” 萩原研二听着降谷樱有些意味不明地提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虽然按照人类大脑的构造而言,遗忘是远比记住要容易得多的事情。但我还是觉得,或许是遗忘更难吧,记住是可以通过努力重复而做到的事情,有些刻骨铭心的事却根本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褪色。” 天色渐渐暗下来,夜幕上浮现稀稀落落的几颗星星,也不算太明亮。 盛夏已经过去,太阳落山之后不久白日里积聚的热气就逐渐散去,此时吹过来的夜风已经能够带来零星凉意。萩原研二看着抱着腿陷入沉思的降谷樱发尾随着掠过的风飘扬而起,低声问道:“Sakura酱要回去了吗?你过来找我的时候应该还没吃晚饭吧?” 降谷樱抬头看向他的眼神里还带着一些迷惘,她呆呆地问道:“萩原哥饿了吗?” 萩原研二一下子被她难得一见的模样可爱到了,轻笑道:“我倒是能扛,但是试管还等着我回去喂呢。”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几年过去了,试管都快从一只幼崽变成一只成年大猫了,跟松田阵平的相处依旧不是很顺利。 虽然早就不至于再远远地躲着他,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也会乖巧接受松田阵平的抚摸。但每次轮到萩原研二在警视厅值班,试管面对松田阵平的投喂,只有很饿的时候才愿意赏脸吃几口。 以至于萩原研二每次回去明明累得身心俱疲还得先解决一人一猫相互告状的家庭矛盾才能一头扎进被窝睡觉,次数多了之后他干脆在下班之后让松田阵平代班几分钟,他先回去喂了猫再回警视厅值班。 “哦,试管,我倒是有些天没见它了。”降谷樱有些忙碌,确实冷落了试管一段时间。 那可不,今天之前你都有些天没见我了。萩原研二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那要不要去见见它,它可是每天都在等着你来,看见你肯定很高兴,说不定猫粮都能多吃几口。”萩原研二笑眯眯地邀请道。 “好啊。”降谷樱点头答应。 萩原研二脱下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打算给降谷樱裹上,降谷樱抬手拒绝,振振有词道:“不用,萩原哥都已经在前面挡风了,再把外套让给我,好像就有点过分了。” “没关系,我不冷。”萩原研二不急思索地说道。 “一会儿摩托飞驰起来就会觉得冷了。” 啊哦,似乎被小看了呢。 萩原研二眼神幽深地盯着降谷樱,原来他的腹肌还不足以证明他的身强体健吗? 第084章 第八十四章 “哥哥, 你看我怎么样?”降谷樱笑吟吟地问道,“医药学天才,诺奖提名, 再加上雪莉不见了, 我进组织混一个酒名的速度大概率比你和hiro哥哥还快不少。” 降谷樱开口说这句话的时候, 她的直觉和预感疯狂地发出警报,似乎每个字背后都藏着一座能够埋葬她的坟墓。 这次的预警是不是来得太早了,是因为这个选择会直接改变她的命运吗? 那似乎好像又太晚了。 不管如何心念电转, 早有预料的她脸上的神情纹丝不动,笑意都没有减淡半分。 降谷零看妹妹笑着说出这句话, 一时间匪夷所思到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但他把降谷樱的话里每个字拆开重组了一遍之后还是得出了同一个结论——降谷樱的意思是她想要进组织拿代号。 他从来没想过,降谷樱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可能,你以为我在组织卧底这么久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保护日本民众不受组织威胁,而在所有我想要保护的人里面,最重要的就是你。”降谷零缓缓开口, 漂亮的紫灰色眸子里仿佛隐隐酝酿着试图掀翻一切的风暴, “你现在要我把你带进组织?!” 降谷樱抬手晃了晃自己亮起来的手机界面, 上面整齐排列着各种社交类app上争先恐后跳出来的今日新闻。 每条新闻都在一句话的提示里写到了她的名字,铺天盖地都是关于她拿到诺贝尔奖提名的消息。 随意点开一条就能看见她的照片和她获得诺奖提名的肢体再生项目的简要介绍,除此之外还有生平经历、学生同事的评价以及占了大半版面的各项荣誉。 “公安那边已经在压这些消息了,虽然我的身份消息整体清过一遍, 但难保不会有遗漏的,媒体继续深挖下去或许我的卧底身份都要暴露。” “没必要压这种明明应该庆祝的好消息吧,只需要公安通知媒体不要深挖刊发个人隐私消息就可以了。而且就算是把消息压下来了, 哥哥真的觉得来得及吗?组织里难道没人看新闻吗?” “我听小哀提起过,组织的大本营就在日本, 而他们的核心项目之一就是生物医药方面的。” “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你不先下手为强,组织也会派别人来接触我,说服我加入组织吧。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是你呢?”降谷樱对着降谷零扬起一个大大的自信的笑,“我相信我的能力和重要性,有很大的概率能够帮助哥哥在组织里的地位更进一步。” “没必要,我可以帮你申请公安那边的保护,你这样的人才,难度不大。” “让人保护的话,夙兴夜寐,还可能出纰漏。而组织那边如果发现不能得手,想要杀我的话。子弹、炸药、氰/化物,多的是工具。意外溺水、突发火灾、交通事故,多的是手段。服务员、清洁工,甚至是擦肩而过的老师、学生,多的是凶手,根本防不胜防。” “胡说什么,我不会让你有事的。”降谷零皱紧了眉头。 “我当然相信哥哥啊。” “那是因为公安在日本民众里的口碑不好,所以你不相信公安吗?”降谷零居然临下地看着她开口问道,一副她要是点头就立马回去整顿公安宣传部的模样。 “当然不是,你和hiro哥哥都是公安的一份子。不论公安的口碑如何,就算你们的理念是‘为了任务可以使用任何手段’、‘平民也可以利用’*,但在亲自接触到其他公安之前,我有多信任你们,就会多相信公安。我相信你的安排,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会努力保护好我。”降谷樱诚恳地说道,“只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更相信你本人。” “别说了。”降谷零开口制止。 “你还不如做你的协助者,向公安那边报备我的身份,然后让我跟你一起进组织直接把我保护在身边。”降谷樱站起来,凑近降谷零,“难道你是没信心能保护好我吗,哥哥?” “我说,别说了!”降谷零提高了音量,周身瞬间爆发出属于波本的惊人气势。 降谷樱后退了小半步,像是被他吓了一跳。但随即她就轻松地笑了,神色天真又无辜,语气说不清是撒娇还是抱怨:“怎么这样?” “呐,还以为哥哥会笑着摸摸我的头,骄傲地说‘不愧是我的妹妹’之类的呢。” “别随便把你的臆想安在我头上,我明明是从来都不支持你靠近危险的吧?”降谷零冷声斥道。 “你们想做的事我都不阻止,为什么哥哥不支持我想做的事。” 降谷零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因为这根本不是你想做的事吧,你不过想进组织来陪我而已。” “不管原因和动力是什么,现在进组织都是我真的想做的事啊。” “抱歉,”降谷零烦躁地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竭力压抑自己暴戾的情绪,努力收敛了一下周身的气势之后抱了一下降谷樱,轻轻揉了揉她脑后柔软的头发安抚了一下她之后转身离开,丢下一句,“你让我冷静一会儿,我们之后再谈这件事。” 能够经常见到妹妹,他当然想。 毕竟,在他大半的人生中,总是习惯了抬眼转头就能看见妹妹的身影,开口呼唤Sakura就能得到回应。但就是这样的习惯,也是可以慢慢改掉的。 如果能够经常见到sakura的代价是让她时刻置身危险当中,降谷零宁愿在消灭组织之前再也不要见到她。 降谷零走后,诸伏景光从阳台闪身出来,轻拍了拍她的头:“没被zero吓到吧,别怪他,他也是关心则乱。” “没事,我当然知道啊。”降谷樱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我才不会害怕零哥呢。” “但是,hiro哥哥,”降谷樱拉住诸伏景光的手恳求道,“你帮我去劝劝零哥吧。明明我提出的才是性价比最高的最佳方案。” “他也是这么想的。” “嗯?”降谷樱不由得露出一个困惑的眼神,降谷零明明没有认同她的方案。 诸伏景光有些无奈地笑道:“零他怎么可能没发现我在场呢,没有点出来估计也是指望着让我开口劝你放弃这个计划。” 时隔多年,诸伏景光又感受到了熟悉的夹在两个人中间的无奈。 虽然这件事的性质远比当初餐桌能不能出现芹菜、这次旅游选哪里作为目的地之类的事要严重,他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有些怔忡怀念的神色。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我早就说过zero不会同意的,他什么时候都理智又清醒,只有面对你的时候不一样。” “但我不得不承认,你说得没错,暗杀一个人远比保护一个人容易太多了。”诸伏景光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而且就算我们同样可以策划一出假死,但组织需要你,那么他们肯定会在放弃之前先尝试无数把人强行带回去的手段。” “但是说实话,我也不赞成,我们去做卧底之前都花了近一年的时间做专业训练,贸然让你毫无准备地进组织,风险实在太大了。你到现在为止,根本就是一直都在过单纯的校园生活,而组织的环境,远比一般的职场要危险和复杂太多了。”诸伏景光看向降谷樱的眸子里满含忧虑。 “我又不一样,我用不着隐藏身份,也不用换个性格,组织如果会招揽我,也只是因为我的专业能力,我不需要重新训练一个其他方面的一技之长。”降谷樱抬眸看向诸伏景光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些执拗,“而且,我早就已经长大了,我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帮上你们的忙,我不想永远一无所知地被你们保护在身后。” “嗯,我会和zero再商量一下的。”诸伏景光盯着她认真的模样看了好久,最后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 降谷樱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请hiro哥哥务必帮我争取机会!” 诸伏景光绝情地摇头:“这个我可没办法保证。” 降谷樱像小时候撒娇那样晃了晃他的胳膊,一句称呼喊得九曲十八弯:“hiro哥哥~” “就算这样也是没用的啦,Sakura酱~”诸伏景光选择用魔法打败魔法,学着她的语气回答道。 * 当晚,波本果然收到朗姆的消息:【日本那位诺奖提名人,招揽她,把她带回组织。】 波本咬牙,倒是不出所料,果然来了。他稳了稳心神把早就想好的理由发过去:【现在恐怕不太合适,对方正处在风口浪尖,而且如果她最后得奖了,诺奖得主一般还得亲自前往斯德哥尔摩领奖】 【组织名下多的是著名研究所,如果对方同意招揽,我们许诺什么条件都可以。Time is money,Bourbon. 】 许诺什么条件都可以?丰厚无比的高薪?会专门打造的所有想要的研究环境?还是保有研究成果的专利权只需要优先出让给乌丸集团 这些话术他当然都懂,只要他想,都可以说得无比悦耳动听,让每一个拥有正常的七情六欲的人心动。 许诺了,最后真的能实现吗? 答应了,代价又是什么呢? 降谷樱不在意这些,但她在意的已经在组织里了,她甚至不需要任何许诺就愿意奔赴黑暗。 但是,组织里已经殒命了两位于他而言十分重要的科学家,如今难道要再多一位吗? 进了组织,他真的有办法保护好妹妹吗?对于降谷樱问起的这点,他承认,他的确是没信心。 他所有的勇气,都不足以承担以妹妹的性命为代价的风险。 降谷零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血管里奔流涌动的不是温热的鲜血,而是刺骨的寒冰。 第085章 第八十五章 降谷樱拉着灰原哀去购物回来之后, 走到阿笠宅门口的时候忽然轻声道:“小哀一定要更小心一点躲好,我怕以后组织对你的手段会更加残酷。”假如他们认为我足以替代你的话。 “你要去哪?”灰原哀闻言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抬起头看向她, 脱口而出道, “为什么用这种交代遗言的语气和我说话。” 降谷樱听得有些哭笑不得, 本想要拍拍她的头但是微微抬起手看见手里大包小包,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小哀不要擅自帮我决定遗言啊,我还没有做好准备要去死呢!” “那你先说明白你到底要去哪里?”灰原哀拉住降谷樱的袖子往阿笠宅走, “先把东西放下,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小哀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我要离开呢?”被灰原哀拽进房间的降谷樱在她床边坐下问道。 “你最近对我有点太好了, 这种程度, ”灰原哀抿了抿唇,定定地看着她说道,“你像是要把以后的日子,至少是很长一段时间,一口气补给我。” 宫野明美也是这样的, 因为见面的时候很少, 所以每次见面总是恨不得把直到下一次见面这段时间里她可能需要的东西全都准备好让她带回去。 “也许我是在补偿以前错过的时光呀, 本来过去的十八年,我本来有机会是小哀的另一个姐姐的呢。” “这个也是吗?”灰原哀满脸含霜地走到一边,从刚刚降谷樱拎回来的某个袋子迅速抽出两份降谷樱偷偷塞进去的购车协议,扔到她手边。 一辆哈雷, 一辆马自达,都是付完钱改天拿着协议就能直接去提车的。 这么贵重的礼物说送就送,甚至都不打一声招呼。 “我在变小之前甚至才刚满十八岁, 都没有驾照,你就准备直接送车了吗?虽然说组织成员开车也本来就不需要驾照。” “好吧, 孩子太聪明敏锐,果然就不可爱了。”降谷樱笑着调侃了一句。 灰原哀眯起眼睛:“明明自己就观察力那么强,不要预设周围的人都是笨蛋好不好?” “我才没有观察力这种东西。”降谷樱丝毫不心虚地否认道 “所以不否认把周围的人都当作笨蛋吗?”灰原哀抱着手臂问道。 降谷樱忍不住闷笑了一声:“这个真没有。” “好了,别再试图转移话题了,快说吧,你打算去哪里?” 降谷樱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地说道:“我只是准备进组织去代替你了啊。” 这个预想不到的答案让灰原哀怔愣了两秒,醒过神之后立刻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一毫开玩笑的痕迹,但最后只确认了降谷樱明显是认真的。 “因为那个诺奖提名吗?Sakura不要!”灰原哀稍一思索就想到了组织突然注意到降谷樱的原因,第一次后悔没有跟她讲清组织的恐怖之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一些恳求之意,“组织不是一个适合普通人待的地方,它的环境沉闷压抑,里面的成员也全都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待在里面会感觉神经每时每刻都是紧绷的,连晚上都不敢安心合眼。” “Sakura,你藏起来吧。可以寻求日本警方的帮助,或者江户川那边也有渠道联系FBI,你这样的人才,多的是国家想要,有很多办法不让组织成员找到你。” “我知道,但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不是吗?” “是波本提议的对不对?”灰原哀眼里闪过一层薄薄的水光,抓住降谷樱的手急切地问道,“他为什么,为什么……”他为什么能理智绝情到这种地步,连自己的血亲都可以毫不犹豫地利用啊! 虽然灰原哀没有说完,但降谷樱还是轻易地理解了她的未竟之意,她沉默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往亲哥头上砸了一口大锅,急忙为降谷零正名道:“不是不是,是我自己要求的,他甚至还没有答应。” “为什么?”灰原哀越发不能理解,“你知道组织研发的到底是什么药物吗?!” “大概能猜到一点吧。”降谷樱慢慢地点头,“从你跟我提及的药物的功效来看,当然我指的不是悄声无息的毒死人这一点,而是你和柯南变小这一点……” “组织研究的药物,大概目的是长生不老、青春永驻、返老还童那一类吧。” “没错,”灰原哀肯定了她的猜测,“你知道这类药物是不可能出现的吧。或者说,根本不应该出现,这种药物完全就是潘多拉魔盒啊。” “但潘多拉魔盒里已经被开启了一半,里面现在还剩下的,应该仅仅只有希望了吧。” “所以你决定了吗?”灰原哀开口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她一般,“这条路很难回头。” 降谷樱眨了眨眼,没有说话,一副完全默认的模样。 灰原哀垂眸,眼睫在空气中无声地颤了颤,重新抬眸的时候已经把前面流露过的所有情绪重新压下,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迅速找出她在这种情况下认为最有利的方案:“好,那你明天过来,我把我记得的所有信息给你理一遍。但作为交换,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欸?什么啊,小哀有什么要求直接提就好了。”降谷樱微微皱起眉头苦恼地说道,感觉在组织里生活久了,灰原哀的有些习惯确实一时有些掰不过来。 因为太习惯人都是因为利益而结合在一起的这样的价值观了,所以很难让她相信别人会无条件地爱她、迁就她。 “你听我说。”灰原哀心乱如麻,根本没注意到降谷樱在想什么,再次开口强调到,降谷樱听着她的语气闭上嘴乖巧地点了点头。 “活下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你是最珍贵的,一定要活下来,拼尽全力活下来。不要像我当初那样随便放弃生命。” “你有那么多人爱你,我们都在这里等你回来。” 降谷樱笑得有些无奈,把灰原哀搂进了怀里,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这算什么条件啊!根本就是《卧底手册必考清单》的送分题吧,难不成这种题干的后面还有不答应的选项吗?” “我对此持怀疑态度。”灰原哀丝毫不给面子地说道。 她总觉得,降谷樱对于生命的态度太轻佻了。 但她不是无知,她只是太过无所谓,所以不够敬畏。 * “要走了?”前原阳树站在离降谷樱几米远的地方开口问道。 “嗯,”降谷樱点点头,“在办离职了。” “决定了吗?要不先申请停薪留职?凭你现在这个成就应该难度不大。” “不用了哦,”降谷樱摇了摇头,开口说了个地狱笑话,“我的新工作应该很稳定的。” 想要离职大概只有两种可能,她死了或者组织被铲除了。 “几年前你找我调查那些事的时候,我就猜到会有现在这么一天。” 降谷樱轻笑,毫不吝啬地称赞道:“料事如神如你。” “既然这样,再拜托前原教授最后一件事。”降谷樱把一枚钥匙丢给前原阳树,“我申请保留实验室,如果我回不来,我的实验室帮忙处理一下,别留下痕迹。” “不留给他们?” 降谷樱眨了眨眼,视线没有焦距地飘散,开口时的语气很轻:“嗯,又没什么意义。” 前原阳树语气平静地点评:“真狠心,甚至都不带犹豫的。” 降谷樱的目光重新落在他的脸上,露出无辜的笑意:“犹豫又不会改变结局。” “你可以选择不要冒险。” “这话由其他人来说合理,”降谷樱含笑摇了摇头,灰紫色的眸子愈发幽深,却映出一点太阳的光亮来,“由你来说就不合适了吧。” “我其实根本没有选择。” “知道了。”前原阳树把钥匙接到手里,微微颔首后同样把一样东西扔给降谷樱,“礼尚往来,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降谷樱抬手抓住那个闪着银光的小熊挂件,她试探着摸索打磨得十分光滑的表面,“可以打开吗?” “你随身带着就行,等你需要的时候它自然会打开。”前原阳树转身离开,随意向身后摆了摆手,“再见。” 之后见。 欢迎入职,新同事。 第086章 第八十六章 降谷樱的庆功宴。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下了班就直接从警视厅开车过来, 他们俩一推开包厢,就发现降谷樱身边一左一右坐着灰原哀和柯南,而少年侦探团的其他人热热闹闹地坐在他们俩边上, 几乎占据了小半张桌子。 看着离降谷樱最近的位置也隔了两个小孩子, 萩原研二脸上的笑意不由得僵硬了一瞬, 但旋即他就做好了表情管理,用含笑的亲切语气开口问道:“这不是少年侦探团吗,你们怎么也在啊?” “Sakura姐姐来接小哀的时候, 我们刚好在场,她就顺便邀请了我们。”步美回答道。 一旁的降谷樱捧着脸在心里否定了一句, 其实不是顺便, 她是特意挑的时间。 为了把柯南给一起带过来。 没过太久,娜塔莉和抱着才出生几个月的女儿的伊达航也推门走了进来,降谷樱站起来迎上去:“伊达哥,我可以抱一下宝宝吗?” 伊达航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把女儿往前送了一点:“可以是可以,不过不熟悉的人抱她, 她可能会哭。” 降谷樱试探着抱过来, 想着到时候如果见势不对就立刻把孩子塞回伊达航手里, 结果孩子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完全没有一丁点想要哭的意思。 伊达航在一边看得酸得不行:“这待遇可比我这当爸爸的好太多了,我第一次抱她的时候哭得差点没把医院的天花板掀开。” “哎哟,”娜塔莉也凑过来看了一眼, 打趣了一句,“看来是姐姐太漂亮了,宝贝都看呆了。” “姐姐?”降谷樱的表情古怪了一瞬, 莞尔,“她叫我姐姐, 我叫娜塔莉姐姐叫姐姐,那么宝宝也叫你姐姐?怎么平白给我降了一辈,宝宝得叫我小姨才对吧?” “啊,是这样。”娜塔莉轻拍了一把自己的脑门,“是Sakura酱看起来太年轻啦,一时都没想起来你应该是长辈了。” 降谷樱勾起嘴角地朝灰原哀的方向微微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她、他们也叫我姐姐呢,那他们也都是长辈。” 降谷樱那个脱口而出之后立刻改口的人称代词倒是只有灰原哀和柯南注意到了,知道她本来只想说灰原哀来着。 降谷樱也没抱太久,她很快就把孩子送回了伊达航手中,毕竟其他人基本除了去医院探望的那次之外也都是第一次见到孩子。 结果在众人怀里辗转了几次的孩子,新鲜感过了之后立刻放声哭起来向娜塔莉伸出了手,娜塔莉急忙抱回来哄了两声,倒也很快哄好了。 “班长这下可算是人生赢家了。”萩原研二笑眯眯地调侃了一句。 “是啊,你们俩还不抓紧吗?”伊达航丝回应着萩原研二的调侃,毫不掩饰自己的春风得意。 “别催啦,缘分这种事很难说的啦。” 还剩一个座位。 在周围人都在七嘴八舌地聊起各种话题的时候,柯南安静地盯着那个空座位,猜测最后一个来的会是谁。 会是安室先生吗? 最后过来的依旧是诸伏高明,他推开门的时候,柯南眼里闪过一点惊讶:“诸伏警官?” “哦,你是上次毛利先生带着的那个孩子,叫,”诸伏高明摸了摸下巴思忖两秒,“柯南是吗?” “嗯。”柯南用小孩子的语气困惑地问道,“诸伏警官不是长野县的警察吗?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降谷樱转头看向他:“当然是和你一样啊。” “欸?姐姐是什么意思?” “高明哥哥也是我邀请过来的呀。” 等到诸伏高明坐下之后,降谷樱起身道:“那人就到齐了,我去让服务员过来上菜。” “他们俩不来了吗?”进门之后就立刻环视了一圈包厢的诸伏高明不由得追问了一句。 他们俩是指谁?这回总该有安室先生了吧。 降谷樱低声道:“嗯,因为哥哥不方便,所以他们俩打算另外找时间跟我一起吃饭。” 诸伏高明点点头:“知道了。” 降谷樱带回来几瓶已经启封的清酒放到餐桌上,然后询问了一下少年侦探团和娜塔莉想喝什么,又转身出去给他们拿了其他的饮品回来。 “那我们就恭喜Sakura酱拿到这个提名,并提前预祝你拿奖。”萩原研二给周围的人倒上清酒之后,按捺不住立刻举杯说道。 他看向降谷樱的眸子里流光溢彩,满满都是为她庆贺的喜悦。 “恭喜Sakura/Sakura酱/Sakura姐姐!”大家举杯碰到一起。 降谷樱急忙道谢,眉眼里都是生动得不可思议的笑意。 “柯南君吃完了吗,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一下,你能不能跟我离开一下?”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降谷樱忽然凑近柯南问道。 餐桌上的灰原哀立刻注意到了,幽幽地看了一眼他们俩,但什么都没有说。 降谷樱抬手揉了揉灰原哀的头发作为安抚。 降谷樱这个突然的请求让柯南的额角落下一滴冷汗,他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好啊。” 看着柯南点头答应,降谷樱不走心地祭出万能的理由:“我带柯南君去一趟卫生间,大家先吃吧。” 降谷樱带着柯南出门,找了个两面靠墙而远处有人走过来的话立刻就能发现的角落,开门见山地低声问道:“柯南,你就是工藤新一对不对?” “什么?姐姐你说什么呢,”柯南笑得有些僵硬,“新一哥哥在国外呀。” “小哀跟我说了她服下组织的药物变小的事,那个药的编号是APTX-4869,”降谷樱笑眯眯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新一君应该也是这样吧?” 听到这柯南再也装不下去了,他沮丧地说道:“是。灰原怎么什么都跟你说了。” “可能是因为我跟她说我接下来打算进组织?” 柯南惊了一下,迫不及待地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哦。我接下里打算入职研发出这个药物的组织名下的研究所。” “去做卧底吗?” “似乎勉强也可以这么理解。” “但Sakura姐姐一直就是普通的医药研究员,没有受过这方面专业训练去组织进行卧底的话也太危险了吧。”柯南皱紧了眉头说道,“我觉得不行。” “组织又不会派我去执行其他任务,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觉得我的心理素质完全可以胜任卧底的任务。” “为什么选这个时候?” 降谷樱笑道:“新一君难道想不到吗?相比较主动投诚当然还是被招揽比较好啊,相比较而言每个人都会比较相信努力得到的东西而不是送上门来的东西吧。” “但我叫新一君出来不是为了这些啦,我有一点事想拜托你帮忙,可以吗?” 柯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都是复杂难言的情绪:“你说吧。” “除了你和步美光彦元太几个之外,其他人明天醒过来的时候会忘记我,”降谷樱语气轻描淡写,像是说着什么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你和少年侦探团老是在他们周边晃对吧,你记得提醒他们不要再提起我。” “你是在食物里面下药了吗,”柯南的眼镜掠过一道反光,瞬间就想明白了,“不对,不是所有人的话,你动的应该是清酒和饮料!” “不愧是新一君,‘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日本警察的救世主’!” 虽然以前早就习惯了报纸上的媒体的吹捧,但是被人当着面这么说出这些称号,还是以棒读的形式,柯南隐约有点崩溃:“降谷小姐,别说了,拜托你!” “当然。”降谷樱见好就收,毕竟她的目的是请人帮忙,开口前先把请求对象得罪一遍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那为什么不干脆让我们所有人都失忆呢,这样不是更能减少暴露的隐患。” “这个比较难办到,我暂时还没有研制出吃一次就能达到这个效果但毫无副作用的药物。我跟他们几个接触得比较多,今天是最后一次。”降谷樱解释道,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不过组织对我的身份背景了解得肯定很清楚,所以我的目的不是不暴露,只是希望他们不用担心而已。” “这些人,尤其是小哀的安全就交给你啦,要求不高,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好好活着也没有缺胳膊少腿就行。”降谷樱双手合十,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柯南请求道,“拜托大侦探了,毕竟你不是跟我说过,侦探保护普通人本来就是应该的嘛!” “降谷小姐,他们都很信任你。你希望他们不用担心的出发点也是好的,但你这样私自拿走他们的记忆的行为,我并不认同。” “那新一君对你的小兰姐姐隐藏身份的行为呢?”降谷樱露出一个“彼此彼此”的目光。 瞬间失去批评降谷樱的立场的柯南:“” “抱歉抱歉,”降谷樱诚恳地道歉,“我并没有抹除他们的记忆啦,等我平安归来,触发那些被锁住的回忆重新回想起来很容易,到时候我绝对任由处置。但如果我回不来,果然还是让他们就这样忘记我比较好吧。” “他们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我希望他们的人生都能幸福美满,不要背负着那么多往前才好。”降谷樱笑意盈盈,“就算代价是我不会被记住也没关系哦。” “而且,不管怎么说,”降谷樱故作无辜的眨眨眼,“现在就算想要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柯南郑重地对她点头:“好吧,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保护他们。” “希望你也一样,一定要尽你所能地平安回来!” “好!”降谷樱笑起来,伸出手和柯南击掌,“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第087章 第八十七章 吃完饭之后, 降谷樱向诸伏高明递出一个询问的眼神:“高明哥哥?” 诸伏高明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既然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没来,那当然是回家再续一摊。 其他人对此也心知肚明,萩原研二适时提议道:“既然这样, 那这几个小鬼就由我们来送回去吧。” “但一辆车应该坐不下吧?”降谷樱提出异议。 “我不是也开车了吗?”伊达航立刻表示道, “我这边也可以帮忙送两个。” “没事, 步美和小哀就由我来送,拜托萩原哥和松田哥把柯南君他们几个送回家。至于伊达哥,抓紧带娜塔莉姐姐和宝宝回家休息吧。”降谷樱笑着婉拒道。 明白降谷樱是一片好意, 伊达航也没有拂了她的心意,爽朗一笑, 干脆地点头答应下来, 没忘叮嘱了一句:“那行,你们两个晚上开车小心一点。” “嗯嗯班长别操心了。” “知道啦,高明哥哥看着我伊达哥还不放心吗。” 降谷樱把吉田步美送回家之后把灰原哀送到了阿笠宅的大门口,灰原哀和他们告别一句之后下了车。 她摩挲着方向盘看着灰原哀的背影犹豫了两秒,还是推开驾驶座的车门喊住了她:“小哀。” 灰原哀停下脚步, 回过身来问她:“什么事?” “嗯, 让我想想该怎么说。” “所有的青春里都可以有美好的爱情经过*, ”降谷樱最终以一句诸伏景光曾经告诉过她的话开头,她没有错过灰原哀瞬间放大的瞳孔,“有些闪闪发光的人,一起同行一段路就已经很幸运了。当然这些都不是我想说的重点——” “重要的是不要执着, 更不要伤害自己,任何让你变得不像自己的爱情都不是一份好的爱情。”降谷樱没有多说,点到即止。 “你觉得他怎么样?”灰原哀伸手抓住降谷樱的衣角, 像是征求家长的意见那样几不可闻地问道。 “我本来不打算发表意见,但如果你非要问我的话, ”降谷樱抬手理了理灰原哀鬓角的发丝,俯身贴近她的耳朵,“我觉得小哀也足够光芒万丈,你值得更好的。” “我会遇到更好的吗?” “当然。”降谷樱毫不犹豫地点头,微笑道,“你还年轻呢,时间会带给你最好的礼物。” “我知道了。”灰原哀抬手搂住了降谷樱的脖子,让她不得已蹲了下来,“谢谢你,Sakura。” “Sakura,那孩子才不到十岁吧?”降谷樱回到车上的时候,诸伏高明出言提醒的语气里充满疑惑,“你说这些她也不会懂的吧?” 降谷樱最开始的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诸伏高明隐隐约约听见了一耳朵。 “这种教育任何时候都不算早啦,”降谷樱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一句一边重新发动了汽车,“她以后会懂就行了。” * 看见降谷樱把诸伏高明带回来,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两个人都眼睛一亮,站起来迎了上去。 “哥哥。” “高明哥。” “好好好,看见高明哥哥之后两个哥哥眼里就都看不见我了。”降谷樱在一边故意阴阳怪气道,说完自己的嘴角都忍不住上扬了两个度。 诸伏景光笑开来,温和地安抚道:“没有这种事,只是我们见Sakura见得比较多嘛。” 知道降谷樱是出门聚餐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当然也吃过晚饭了,所以这会儿虽然四个人难得相聚也只是简单地做了一些点心,然后互相倒上半杯酒。 诸伏高明没有在这边坐太久,就起身说该走了,他第二天还要上班,打算赶最晚的一班新干线回长野。 诸伏景光本来想劝他在请一天假直接在这边休息一天,但降谷樱已经积极主动地穿上了外套准备送一趟诸伏高明,他看着这副场面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降谷零抬手拽住降谷樱的手腕,语气有些不容置疑:“你去睡觉吧,我来送。” 降谷樱歪头看了他两眼,点点头,把自己的车钥匙扔给降谷零:“那哥哥开我的车吧,到了站台也别下车了,高明哥哥能理解吧?” 组织成员最喜欢夜间活动,毕竟诸伏高明的身份是个警察,还是小心点好。 诸伏高明点头:“当然,其实你们不用折腾也行,这边打车也挺方便的。” “那怎么行?!”几个人齐齐出声拒绝。 明明他们三个人开了三辆车,结果还让兄长打车,没有这个道理! 降谷零和诸伏高明出了门,降谷樱迅速转头问诸伏景光:“hiro哥哥,你们应该已经聊了吧,哥哥怎么说?” “zero他确实收到了要招揽你的任务,我跟他谈了谈,但他还没有松口。” “零似乎有心事?”车开动后没多久,诸伏高明忽然出声问道,“是跟Sakura有关吗?” 降谷零也不意外诸伏高明能看出来,点了点头。 “发生什么了?” “Sakura现在想做的事很危险,我不想同意,更不愿意支持。”降谷零带着苦恼的神情含糊其辞,“如果是高明哥,会怎么做?” 诸伏高明沉吟了两秒开口道:“我完全能理解你作为兄长的心情,但是零,这是她的人生。” “她已经长大了,也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她想要这么做,就说明她觉得自己能够承担这个后果,你不如试试看相信她。” “高明哥也这么说吗,”降谷零低声嘟囔了一句,“还真是耳熟的说辞呢,hiro不久前刚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可是,如果发生什么意外,要承担这个后果的并不只是她一个人啊。”降谷零缓缓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光是想象一下未来有一天我可能要去给她扫墓,面对她的黑白照片,再也听不到她回应我的呼唤……” 一盏盏路灯在车窗外飞速掠过,在降谷零脸上打下忽明忽暗的阴影。 他没能说下去,因为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刀般直直扎进他的心脏,并在里面残忍地搅动,直到鲜血淋漓。 妹妹于他而言是家的象征,那是他的归处,亦一直照亮他的归途。如果失去她,他没办法想象自己的灵魂该去何方漂泊。 他所深爱的让他如身披盔甲般无坚不摧,也让他有了软肋可以被轻易击溃。 诸伏高明在边上安静地听着降谷零的叙述,他整理情绪的速度看得诸伏高明叹为观止。 明明上一秒还脸色扭曲得仿佛要崩溃了,但他的失态仅仅持续了一秒,下一秒就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恢复平静。 在面对着他的时候都能保持这种素养,在卧底的时候恐怕更能不动声色、不露端倪。 诸伏高明不由得在心里为选定降谷零做卧底的长官感叹了一句,这份眼光未免太过毒辣。 “零,你对Sakura而言是一样的。”诸伏高明说得很轻,降谷零却听得心神巨震,呼吸一滞。 他把妹妹视为家的象征,但妹妹也一样。 他深爱着妹妹,但妹妹也一样,他从来不怀疑这点。 所以他现在所担忧恐惧的一切,Sakura过去这些年所承受的从来不比他想象的要少。 他所害怕的未来,对Sakura而言却已经是经年累月,习以为常。 即便是在卧底的时候,他也一样能够掌握Sakura大部分时候的行踪。而sakura却基本都不知道他在哪,在干什么,又受了什么伤,就算忧心如焚也不过是无济于事。 可怕的从来不是黑暗,而是黑暗中你有无尽的想象。对于他们所经历的,Sakura这些年就宛如一直存在于一片空茫的黑暗中,前后左右都看不清,只偶然亮起零星一点火光,还没等她握在手心,又以极快的速度熄灭。 在过去的这些年中,Sakura会不会同样在深夜里因为担心他们而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而白天又必须表现得神采奕奕、一如既往。 他所说的风险,还没成年的时候,Sakura就默默承担起了这些,甚至于是双份。 对这些,Sakura从来没有吐露过任何一句埋怨,面对着他们的时候总是笑容灿烂、语气轻松。于是,他误以为只要这样,她的生活就能一直简单快乐,全然忽视了被她所熟练深藏的那些精神重压。 杂乱无章的思绪褪去,降谷零终于感受到心底泛起细细密密让他无处可逃的疼。他的眼尾也逐渐泛起了一点红,手以几乎要捏碎方向盘的力道握紧它。 她现在只是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想要能够站在他身边,想要小心翼翼互相依靠地和他一同活下去。 而他又做了什么呢?面对她的请求不由分说地断然拒绝吗? 远远看见了站台,降谷零稳稳当当地将车停在了路边。自责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地涌过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惨然地露出了一个蔓延着苦涩的笑意。 降谷零,你未免也太过自以为是了…… “人生有死,修短命矣,诚不足惜。*”下车前,诸伏高明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 “我好高兴啊。”坐在副驾驶的降谷樱望着窗外急速倒退的行道树开口道。 看得出来,她说的是真话。因为她快乐得眸子都闪闪发亮,仿佛有人在里边铺满了细碎的星辰。 降谷零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问道:“高兴什么?高兴马上就能去见识人间炼狱的模样?” “就算是人间炼狱,哥哥不是也待了七年?”降谷樱转过头来,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如果我运气差一点,根本就没办法待满七年。” 马自达在路边猛然一个急刹,车子在强制动的下仍然向前冲出了几米,车胎在地面上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后车差点一个避让不及跟着撞上去,窗外几乎是立时传来几句高声咒骂。 降谷零充耳不闻,他凝眉看着妹妹的眼睛,脸色冷得让人害怕,语气都显得冷硬:“你再说这种话,我真的要生气了。” 降谷樱对着这个开始迷信忌讳的兄长有些无奈,迅速投降道:“我收回,我收回总可以了吧?哥哥别在意我胡说八道。” 降谷零这才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敛起了那副横眉冷目的表情,重新发动了车子。 “哥哥以前曾经觉得我是天使是吧?”车里安静了没几分钟,降谷樱忽然突兀地开口问道。 小时候的心理活动猝不及防被事主当着面说出来,降谷零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然后义正辞严地问道:“所以你想说什么呢?” 降谷樱举起自己的手,眼角眉梢全然都是明媚的笑意,带着一种心愿能够实现的满足:“那现在,我的羽翼终于也能有机会保护你了。” 降谷零沉默了两秒,重新开口时声音有些喑哑,像是生生吞下去不少哽咽:“……一直都是。” “你一直都在保护我。” 在组织里无数次险死还生,只要想到这个妹妹,他就能坚守底线,永不堕入黑暗。 “不过我说,你也差不多该换个称呼了吧?”不想过分泄露情绪,让自己在降谷樱面前显得狼狈脆弱的降谷零连忙转移了话题。 降谷樱被安室透的柔情蜜意蒙骗与他成为恋人,故而主动提出要加入组织名下的研究所以便增加两个人的相处时间——这是降谷零前一天晚上回去之后三个人连夜敲定的剧本,这时候真的得谢天谢地感谢基因的先见之明居然让他们俩长得完全不像。 反正波本的honey trap在组织成员口口相传中本就流传甚广,听说深受其害的人不少,多她一个不多。 降谷樱歪头思索了两秒,对他露出了一个揶揄的笑容:“当然可以了透哥~” 这个黏黏糊糊的语气,还有微扬的尾音,降谷零几乎是立刻就回想起了警校时期萩原研二一口一个的“小阵平”:“你给我离萩原研二远一点!” “嗯,当然。”降谷樱眨了眨眼,神情平静自然地点头道。 * 诸伏景光曾经说过降谷樱对降谷零地态度里有一种不分你我的感觉,降谷樱如果听见这个评价,或许会大方地告诉这个敏锐的兄长他说得对。 如果她是天使,对她来说,每个重要的人或许都是她的翅膀,唯有降谷零不一样。 他是她的另一颗心脏。 如果未来有一个时刻必要的话,她完全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胸腔里这颗心脏的跳动,来换取他的平安无虞。 这是不用在天平两端进行度量就能做出的选择。 第088章 第八十八章 “啊啦, 是那位呀,真不愧是波本呢,”贝尔摩德踩着高跟鞋走过来, 亮闪闪的指尖划过波本的胸膛, 带着笑意道, “boss还没下达命令就把人给带回来了。” 在日本境内,贝尔摩德就算再不关心也被各种新闻消息的轰炸给波及到了,对于那位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的提名人有所耳闻。 波本心中一动, 贝尔摩德这么说的话,意味着这个任务, 只专门给了他一个人。 不仅没有下发给其他人, 除了朗姆之外可能甚至没有其他的知情人。 难道说,这个任务其实是他的晋升考核之一吗? 以把妹妹带回组织为代价的晋升吗?波本心底蔓延出无尽的苦涩,让他几乎想要大笑出声。 “这种在阳光下长大的自信的天才总是很相信真爱,愿意为自己认定的恋人奉献一切的。”波本的理智丝毫没有受到心情的波及,他带着游刃有余的笑意打了个响指。 贝尔摩德觉得有些没意思, 丢下一句我去看看天才长什么模样走开了, 波本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没有拦阻,也没有跟上去。 贝尔摩德脚步一拐来到了波本临时安置人的地方,她远远看见那个女孩子一头白金色的长发,不由得微微怔了一下, 心脏仿佛突然坠了块石头般猛地一沉。 应该没有这么巧的事,贝尔摩德在心里劝慰了自己一句,飞快地打开手机搜索了本年度诺奖提名人的信息, 看见那张证件照的时候,眼皮狠狠地一跳。 精通易容的贝尔摩德当然有她自己特殊的辨认人的技巧, 况且,眼前的人对比当初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居然真的是她,波本居然把她带回来了!贝尔摩德周身瞬间爆发出戾气和冷意,波本怎么敢动她? 她对于自己的意义,除了琴酒之外不可能有人发现任何端倪,那么波本把人带回来并不是针对自己,大概是真的想要利用她在这方面的天赋和才华,他就这么想做组织的一把无往不利的刀? 贝尔摩德往后一靠倚在墙上,慢慢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但没有点燃。 上一次见的时候,小姑娘的头发才刚过锁骨呢。 波本既然现在就能把人哄回来,那绝对不是人家拿提名后才下的手,而是筹谋已久的结果。 贝尔摩德不由得想起每次自己易容成这种发色的时候,总感觉波本会莫名对自己多一分不易察觉的温柔纵容……他不会是,对这种发色有什么特殊的偏好吧? 贝尔摩德心里划过这个微妙念头之后又快速否定了,对于野心勃勃的波本而言,有利有用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最多是顺带,或者是巧合。 * “哥,你居然在外面养狗!”踏入降谷零的安全屋的降谷樱看见毛色雪白的哈罗,想起了试管,接下来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去看它了,不知道再见面的时候那只粘人猫猫会不会生气不理她了。 而她身后听到这句话的降谷零表情诡异了一下,但前几年就在伊达航的婚礼上见过那只布偶猫的他毫不客气地回答道:“你还不是养了只猫吗?” 降谷樱心虚地移开目光:“不是我养的,是萩原哥养的。” 降谷零微微挑起一边的眉梢,把疑问句说出了肯定句的语气:“你取的名字?” 毕竟他实在没听过哪个正常人会给猫咪取一个“试管”这种名字,以至于他给哈罗取名的时候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量杯”! ……多养几只,甚至直接能凑一套实验器材出来。 而且这个念头冒出来之后就仿佛有什么精神污染一般,让他的取名思路一路朝这个深渊狂奔而去,定名字的最后才堪堪止住了这个念头,因为这种特殊又相对应的宠物名在组织成员眼里也会成为一个明显的线索。 这下降谷樱的目光更加飘忽不定了:“嗯,但不是我们挑的它,是试管挑的我们,它非要我们当它的主人!” 这下降谷零倒是有些意外了:“哈罗也是一样。” 明明他们俩一起长大的时候没感觉到对方对小动物有特别的亲和力。 降谷樱转头满怀期待地看向降谷零,拽住他的手晃了晃撒娇道:“看起来毛茸茸的,可以摸吗,它不会咬我吧?” “哈罗。”降谷零喊了一声,原本第一次看到两个人踏入这个屋子正在犹豫的哈罗听到主人的呼唤声立刻欢快地蹦跳着扑了过来,在降谷零脚边摇着尾巴转圈。 降谷零蹲下来,引导着哈罗闻了闻降谷樱的味道:“来,认识一下姐姐。” 看着哈罗在降谷樱身边也转了一圈,闻到她身上似乎有些熟悉但又不相同的味道,然后仰起头看着她,对着她摇了摇尾巴。 降谷零告诉妹妹:“可以摸了,不过哈罗本来也挺乖的。” 得到许可的降谷樱立刻蹲下身抱起了哈罗:“叫做哈罗吗?好可爱!” 哈罗小声地汪呜了一下就适应良好地靠在了降谷樱怀里,看着抱着哈罗撒欢的妹妹,降谷零蓦地生出一种自己养了两只狗狗的错觉。 * 波本刚把降谷樱安置好,一走出安全屋就遇到了贝尔摩德,看对方望过来的神情就知道是在专门等他。 她指间夹着一根烟,不紧不慢地向他走近了两步:“这个发色,波本,你不会是一直对我心生爱慕但是爱而不得吧?” 什么意思,贝尔摩德以为sakura是她的替身? 波本心底不由得生出一点好笑和不明所以来,但脸上只是不动声色地勾起一个神秘的微笑:“或许呢?” “怎么不早说呢,”贝尔摩德往他脸上吐了一口烟,另一只手用两根手指随意地夹着一张房卡,送到唇间轻吻了一下,然后伸手塞到他胸前的口袋里,暗示性地眨了眨眼,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放柔了的语气里尽是蛊惑之意,“今晚来我房间喝一杯?” “不必,”波本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神色意味深长,“我喜欢她脸上完全信任和爱慕的神情,这些在你的脸上,可不会出现。” 完全信任和爱慕?贝尔摩德心里忽然就放松了,但面上没有显露分毫。 就凭那时候相处的一时半刻,她敢说那个妹妹不可能对所谓的恋人拥有这种感情。她的Miss. Unique和被她称为Angel的毛利兰不一样,不是什么纯良的好人。 所以,要么是波本在撒谎,要么,波本才是被骗的那个。 她慢条斯理地在墙上按灭了烟,然后骤然发难把波本抵在了墙面上。贝尔摩德完全没有留手,他的蝴蝶骨撞在冰冷的墙面上,发出一声听起来就很疼的脆响。 贝尔摩德袖子里滑出一把枪,在她手心里挽了一个枪花后“喀”的一声上了膛抵住波本的太阳穴,语气温柔亲昵却藏着森然的杀机:“既然骗了她,那就骗到底,别让她发现你的道貌岸然虚情假意。不然,我不介意杀了你。” 波本这才知道贝尔摩德忽然莫名其妙地整这一出是为了什么,他心底陡然生出危机感,虚眯了眯眼问道:“你认识她?” “是啊,可比你认识她早得多。”波本听得快要笑出声,这个世界上居然还会有人说比他认识sakura早得多。 但多年的卧底生涯让他熟练地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情绪波动,对着贝尔摩德挑衅地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你不觉得人在我手里的情况,这样展现软肋,有些愚蠢吗?” “如果我现在开枪呢?组织成员不得无理由相互杀害,但如果是一个死去的组织成员呢?” “你怎么确定我没有留后手呢?” “贝尔摩德,你太冲动了,这可不像你。”他轻轻地握住贝尔摩德紧紧握着枪的手,缓缓地帮她把手放了下来。 * “Sakura,你以前见过贝尔摩德?”拎着刚买的菜回来的降谷零立刻询问妹妹。 降谷樱闻言有些茫然,她仔细思索了一下:“酒名代号,是组织成员吗?我应该没听过这个名字,有照片吗,我认一认。” “算了,”降谷零摇了摇头,“就算你见过她,大概率也不是真容。最重要的是她看起来对你没有恶意。” 何止没有恶意,她看起来很想因为我把你带回组织这件事把我刀掉。降谷零感受着自己背上的隐隐作痛,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但没有对降谷樱提及。 降谷零想起自己偶尔会见到白金色长发的贝尔摩德,她不会就是从自家妹妹身上获得的灵感吧。 要说是替身,也不是不可以,但贝尔摩德才是那个替身。 诸伏景光脱离组织之后,没有了可以相互承托相互守护的人,他不由得把一部分思念寄托在了偶尔会易容成和降谷樱同样发色的贝尔摩德身上,放任自己和她越走越近。 他知道这很危险,但在不见天光的黑暗中行进的人,总是需要一个锚点让自己不至于迷失,需要一点信念保护心尖的热血。贝尔摩德在除了让他看到了一个破除组织晋升天花板的方法之外,恰好能够为他提供一个虚幻而松弛的错觉,而她又不像琴酒那样对组织拥有毫无保留的忠诚。 “哥!”坐在客厅的降谷樱忽然喊了在厨房里做饭的降谷零一声,语气里的急切瞬间让降谷零从自己的沉思中清醒过来,二话不说冲出了厨房:“怎么了?” 降谷樱抬眸看着他,满脸的一言难尽:“不是,你站在厨房里,都没有闻到煳味吗?” “啊,抱歉!”这才发现煳味甚至已经飘散到客厅的降谷零匆匆跑回厨房,处理完锅里焦煳成一团几乎看不出原材料是什么的菜之后开始反省自己。 他难得有走神这么厉害的时候,果然面对着妹妹还是忍不住放松了。 第089章 第八十九章 第二天上午, 降谷樱就被波本按照命令送到了指定的研究所门口,并且在门口颇为生动地表演了一出依依惜别。 降谷樱脸上的笑意都快要僵硬了,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 差不多可以了透哥。” “我的角色可是花言巧语把你哄回组织的人, 接下去会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你,怎么能不适当表现一下呢?”眼前的人维持着属于安室透的温柔开朗的笑意,但降谷樱总觉得现在的笑容里暗含一些调侃的意味。 “随便你吧。”降谷樱自暴自弃地配合道。 “好了, ”波本倒是见好就收,把人给紧紧搂进自己的怀里, 语气转而变得郑重地叮嘱道, “小心点,一切以自己的安全为先。” 降谷樱轻轻地从鼻腔里哼出一个代表同意的音节,转身从容地走进了研究所。 看着降谷樱的背影,波本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动了动,感觉她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心上, 而研究所的大门在他眼里则化为了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巨口, 让他恨不得在她进门之前拦住她然后就这么带着她离开。 但最后他什么也没做, 只是等到降谷樱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之后转身开了自己的车离开。 走进研究所的降谷樱打量了几眼在里面等着的压迫感几乎拉满的琴酒,着重看了看他几乎长至膝间的银发,对着他说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头发长到这个程度的话,打理起来要很久吧?” 降谷樱没有漏看琴酒睁大了一瞬才重新恢复犀利的眼睛, 琴酒露出一个嗜血残忍的笑意:“看来波本没跟你介绍我。” “介绍了,但你是行动组的负责人,又不是我的直属上司。”降谷樱扬了扬下巴示意他, “带路。” 琴酒拔出伯莱/塔毫不客气地抵在降谷樱的脑门:“重说一遍。” “那你开枪。”降谷樱抬眸,慢慢勾起嘴角, 眸光镇定语气平稳,“Gin,如果你对我没有真实的杀意,这样的威胁根本没用。” 连我的危险预警都没有反应。 但随即降谷樱眨眨眼,露出属于少女的灿烂笑意,眉眼弯弯地说道:“但既然你这么要求了,那就——” “麻烦大哥帮忙带个路~” 琴酒皱了皱眉,似乎是有点后悔自己让她重说一遍的行为。 里面已经有研究人员在等着了,琴酒指挥那个女性研究人员:“你带她参观一下吧。” 那个研究人员明显有些害怕琴酒,都不敢抬头看他,听见这句话急忙有些紧张地低低地应了一声。 降谷樱却摇头道:“先工作吧,参观什么的等我休息的时候再说。” “那好,在拿到代号之前,你就住在这里,需要什么东西,可以让人送过来。希望你别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除了你的卧室之外,这边到处都装满了有收音功能的监控。” 降谷樱有些意外地微微挑起一边的眉梢,这待遇居然比她想的还要人性化,她还以为连她身上都至少得带着窃听器。 “嗯,不过有一件事,在你们组织里,或许进食这个环节只是为了生存,是其他工作的动力源,但我不一样。”降谷樱提了一句,“我吃饭口味挑剔,具体的可以去问透哥。” 琴酒有些不耐烦,满脸都是想要再次拔枪的暴躁,但还是应了一句:“知道了。” 在一边站着的研究人员按捺不住抬眸悄悄看了一眼降谷樱,在心里悄悄更新了对她的重要性的认知。 琴酒离开之后,降谷樱翻开了已经为她整理好了的研究资料。 研究所失火过后,宫野艾莲娜和宫野厚司留下的资料不多,但降谷樱发现自己对于这些研究资料的理解过程十分顺畅,甚至顺着已经泛黄的纸张上面写下的记录,她都能在翻页之前直接猜到下一步的思路或者研究调整的方向。 她估计她现在接手的速度比起当初的宫野志保肯定还要快得多,一个原因是当初宫野志保刚接手的时候毕竟年纪还小,她们俩在专业水平上还有一定差距,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 比起婴儿时期就失去父母的宫野志保,她才是那个真正接受过宫野艾莲娜手把手教导,而且这么多年来反复研究过她和宫野厚司写的笔记的人。 他们俩的思路确实疯狂又大胆,难怪在他们家附近开诊所之前就有“疯狂科学家”的名号。 而除了他们俩留下的研究资料之外,剩下的大多是是宫野志保留下的研究资料,降谷樱发现她留下的资料除了大批量的实验用小白鼠的死亡记录之外也有过小白鼠变成幼崽的记录。 那组织里肯定是有一部分人知道药物有这个功效的,只是还没在任何人身上成功过。所以工藤新一被琴酒灌下药物之后,组织里才会多次派人去确定他的死亡。 但降谷樱没有马上就开始继续这项研究,既然组织是因为她拿诺奖提名的项目招揽她,首先她做的应该是复刻这项成果才对。 降谷樱打电话告知需要一名有肢体残缺的实验对象,琴酒第二天就送了人过来。 降谷樱眼神沉沉地看着对方苍白冒汗的脸色和切口整齐的断手,哪里会想不到这个实验对象是琴酒刚刚制造的,从还淌血的伤口来看,或许他动手的地方甚至可能就在研究所门口。 她微微阖了阖眼,然后重新睁开眼睛,一边给实验对象做紧急止血处理一边轻声问道:“断手还在吗?” “在的,是实验需要吗?” “断手还在的话现在还来得及接上,接上的手可能灵活度会差一点,但是新长出来的手的手部肌肉力量什么的都会跟原先的手有较大差别,反而需要更多的时间去适应。” “不用了。”实验对象急忙摇头拒绝。 降谷樱再次问了一句:“确定吗?” 在一旁琴酒阴鸷的眼神中,哪里敢说一个否定的字的人战战兢兢地说了一句“确定”。 降谷樱点头,转头开始做肢体再生的人工干预准备,在纸上飞速写下自己的需要的材料让其他人负责备齐。 等到实验进行到结尾,手掌成功长回来的时候,不管是不幸被选为实验对象的组织外围成员还是研究所里从上到下的研究人员几乎都是又惊又喜,整天里从早到晚都有研究人员找各种借口来到降谷樱的实验室探望实验对象。 降谷樱对这个结果倒是早有预料,毕竟她已经重复过这个实验很多次了,成功率很高,于是烦不胜烦的她在记录下实验数据之后直接让助手把人换了个地方安置。 从降谷樱第一天来到研究所就跟着她作为她的助手的研究人员看着她这云淡风轻从容不迫的态度,已经是满心的又敬又佩:不愧是对着琴酒也敢面不改色提要求的人,果然是有本事有倚仗的。 除了复刻这个实验之外,降谷樱还上交了一些药物。内服药品、外用药剂以及贴片,三管其下作用在伤口上,刺激细胞再生,伤口愈合的速度,能达到一个无法想象的程度,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在逐渐愈合。 “不过除了这个内服的药物之外,这个贴片和外用药剂都要慎用。” 这些对于他们来说倒是很实用,于是琴酒的耐心也多了一些:“有什么副作用?” “贴片能够修复人体组织,减少疼痛和炎症,但它会发出柔光,所以晚上要是处在不安全甚至是躲避追杀之类的情况下,如果不想自己成为活靶子的话,最好别用。” “至于外用药剂,里面的硼酸盐生物玻璃表面的离子不利于胶原蛋白的沉积,因此愈合后的伤口容易留下疤痕。” 琴酒看向降谷樱的眼神多了些匪夷所思,会发光就算了,确实应该注意,但是,会留疤? “这算什么副作用?” 降谷樱不闪不避地看回去,眼神里同样是明晃晃的不理解:“怎么?我以为你们这些需要出任务的组织成员是最好不要有明显可以辨认身份的特征的,身上特定地方有疤难道不是一个破绽吗?” 琴酒觉得她说得好像没错,但他想到自己这一头银色长发,基安蒂眼角的蝶翼纹身,波本的金发深肤,这些哪个不比身上某个地方有疤要显眼。 将实验视频和药物上交的第二天,降谷樱的邮箱里收到了一封来自陌生账号的邮件:【Madeira*,我亲爱的孩子,干得不错。】 降谷樱轻轻地勾起嘴角,代号到手。 她向琴酒展示了那封邮件,一字一句地提出自己的要求:“我要见透哥。” “玛德拉,”琴酒面无表情语气冷酷念了一遍她的代号,仿佛是在确认,过了一会儿他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在降谷樱不满的瞪视中向外走去,“安分一点,不要让我有一天把枪口对准你。” 但降谷樱知道,琴酒这是答应了。 果然,琴酒坐上后座之后对前排的伏特加微微抬了一下下巴:“联系波本过来接人。” 收到伏特加的电话降谷零正作为安室透波洛餐厅打工,他掏出手机接完电话之后立刻熟练地对榎本梓双手合十,表情恳切地请求道:“小梓小姐,我有点急事要处理,可以提前下班吗?” “安室桑又要提早下班吗,”榎本梓似乎是有点不满,但随即又很宽容地点了头,“算了,反正也快关门了,安室桑就先走吧。” “辛苦了。”话音未落,降谷零就像一阵风似的跑出了餐厅,开着自己的马自达一路上压着超速的线在路上疾驰,来到一段时间前送降谷樱进去的研究所。 或许是托降谷樱的福,门口的人员并没有阻止他飞奔进入,这是他以前作为情报人员都几乎没有机会踏入的组织研究所。 “透哥!”降谷樱一看见他,眼睛就亮了起来。 降谷零把扑过来的妹妹接到怀里,眼神瞬间柔软了下来,都没分出心神观察这个他从没来过的研究所。 他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长发,试图开口安抚她,最擅长巧言令色甜言蜜语的他最后搜肠刮肚却只低声对她重复着连自己都不信的“没事了”。 “波本不会是真的喜欢这个小姑娘吧?”伏特加看着波本可以说是陌生得有些可怕的温柔神色和明显在安抚她的语气动作,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这里是什么好地方。”琴酒嗤笑一声,叼着烟意味莫名地说道。 真的喜欢,恨不能藏一辈子不被组织找到,哪里会主动带到这里来? 他只需要别人的惧怕就够了,而组织里有不少人,他们演技精湛,要别人心甘情愿地捧上一颗真心。 第090章 第九十章 “哥——”坐上副驾驶的降谷樱逋一出声, 降谷零就迅速给她比划了一个手势打断了她。 他随手拨了一个电话,仔细听了一下电话中没有奇怪的噪声、回声甚至静音,以确定降谷樱身上没有被放置窃听器。 降谷樱看着他的动作迅速明白了他的意图:“放心啦, 不会有窃听器, 我不至于连这点警惕性都没有。” “小心一点总没有错。” “我拿到代号了, 是Madeira。”降谷零把车开往的他的安全屋的路上,降谷樱忽然想起来跟自家哥哥说这件事。 “Madeira,跟Sherry一样都属于加强型葡萄酒, 甜食酒,这是来自于boss的一种隐晦警告。”降谷零一时间觉得深入骨髓的寒意让自己的牙齿有些发颤, 他咬紧了后槽牙继续说下去, “如果你背叛,她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虽然按理说你不应该知道雪莉,她是在你来之前背叛逃离组织的一个研究员。”听到降谷零这么说,降谷樱的目光闪了闪, 她不仅知道, 而且可能比组织里的所有人都要更清楚,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知道,一定会有人向你传达这份警告。如果我不开口,那就轮到琴酒。” “哦, 是吗?我还以为是什么祝福呢,”降谷樱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笑嘻嘻地说道, “毕竟Madeira是可以保存两百年甚至更久的不死之酒呢。” 听着降谷樱的胡说八道,降谷零闭了闭眼, 防止自己把揍这个小混蛋一顿的冲动化为现实。 走进安全屋没两分钟,降谷零就开口问道:“晚饭想吃什么?” “哥哥随便做点什么吧,我想先休息一会儿。”蹲在地上随手撸了两把毛茸茸的哈罗的降谷樱站起来回答道。 “辛苦了,”降谷零眼里溢出一点心疼之色,“很累吗?” “其实还好。”降谷樱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意,“只是想到明天就要回去稍微有一点心累。” “那你就去卧室休息一会儿吧,给你准备了一个小惊喜。” 对降谷零所说的惊喜其实并没有太多期待降谷樱点点头,走过去推开了卧室的门,然后没忍住惊呼了一声。 降谷零的安全屋里只有一间卧室,在她上次过来的时候,降谷零就在换了床单被子之后把卧室让给了她,转而睡在了书房。 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这间卧室已经变得跟她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反而跟她在降谷宅的卧室基本没有差别。 从窗帘到床单,从书桌到衣柜,从桌上的小摆设到大床的样式,都是一比一复刻她的房间来的。 “哥哥。”降谷樱几乎眼泪汪汪地走向厨房,小声地喊了一句降谷零。 “怎么了?”降谷零转身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用温暖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有这么感动吗,这样总能安心休息了吧?” 降谷樱一把抱住了他,埋头在降谷零的肩头蹭了蹭:“谢谢哥哥。” * 第二天降谷零出门之后不久,就有人敲响他安全屋的门。 降谷樱知道降谷零绝对不会犯忘带钥匙这种错误,隔着门问了一声:“谁?” 屋外传来一个带着些娇媚听不出年龄的女声:“是我,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降谷樱清楚地记得自家哥哥上次跟她提过这个名字,并且询问她是否认识这个人的场景。 也不知道他们俩是什么关系,是组织里的搭档吗?像当初零哥和hiro哥哥那样。 她开口告诉门外的人:“不好意思,透哥不在。” 门外的声音里的笑意更明显了:“不用不好意思,我不是来找他的,我就是来找你的。” 闻言降谷樱稍稍思索了两秒,还是打开了屋门。 “My dear,我是贝尔摩德,恭喜你成为Madeira,”贝尔摩德一跟降谷樱打照面就热情亲昵地搂住了她,递给她一个用缎带扎起来的漂亮礼盒,“作为祝贺,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因为实在是不想去研究所那边,所以昨天就没有及时过去给你送上贺礼。”贝尔摩德微笑着解释了一句。 降谷樱礼貌地伸出双手接过礼物,道了声谢。 “不打开看看吗?”贝尔摩德靠近问道,这么一来,说话呼吸间的热气就全都喷洒在了她的耳廓上。 降谷樱有些不习惯地偏开头躲了一下,顺着她的意思打开礼物盒,然后从中抽出了一把银光闪闪的—— 餐刀。 “喜欢吗?”贝尔摩德眼里像是带着期待地问道。 降谷樱把餐刀翻来倒去看了两眼,抬眸对贝尔摩德摇了摇头:“说实话,不太喜欢。” 没想到降谷樱会说得这么直白的贝尔摩德没忍住笑得花枝乱颤:“My dear,你也太可爱了。能跟我说说不喜欢的原因是什么吗?” “餐刀上居然刻了我的代号,保育园小朋友才用这种餐具吧,”降谷樱摩挲着餐刀上“Madeira”的花体字皱眉,“显得非常幼稚。” 贝尔摩德这下笑容愈发灿烂了,一副十分开怀的模样。她又拿出另外一个小巧的礼盒递给她,正色道:“开玩笑的,其实这个才是给你的礼物。” 降谷樱这回拆开之后发现其中赫然是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 “按一下这个按钮,匕首上就会淬毒。给你防身,小心点,千万不要伤到自己。” 很快,发现自己的安全屋有其他人进入的降谷零就匆匆赶了回来。 安全屋最重要的就是安全,如果不是因为妹妹在的话,他发现安全屋被入侵之后的第一选择会是消除痕迹后立刻舍弃,如果赶回来之后发现入侵者还没离开的话,一并坑死对方。 他进门之后无缝衔接地切换进入了波本的角色,眼神有些危险地盯着坐在降谷樱对面谈笑风生的贝尔摩德:“贝尔摩德,你来我的安全屋有什么事吗?而且出于礼仪,在你拜访之前是不是应该至少通知屋主一声。” “礼仪吗?”贝尔摩德勾起红唇笑起来,声音里丝毫不含一丝歉意地道歉,“真是抱歉呢波本,你知道的,我在美国生活惯了,向来比较崇尚自由。” “不过我并不是找你,我来给Madeira送得到代号的贺礼罢了。没有提前说一句是因为我没有Madeira的联系方式。差点又忘了,幸好得你提醒——”贝尔摩德站起来,像是想要惹恼他似的故意作出一副恍然的模样感激地看着波本,然后转向降谷樱,“My dear,如果你愿意的话,请给我一个你的手机号。” 交换完手机号,贝尔摩德就笑着向降谷樱告别道:“那我就先不打扰了。” 贝尔摩德迤然地向外走去,她走过波本身边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一下脚步,故意凑近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音量道:“波本,你的小女朋友真的很可爱。” 说完,她在波本的瞳孔无意识地微微放大的时候,哒哒哒地踩着高跟鞋仿佛大获全胜一般地离开了。 等贝尔摩德走后,降谷零迅速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安全屋确定贝尔摩德没有做什么手脚,然后才开口问降谷樱:“贝尔摩德送了什么给你?” “一把餐刀。”降谷樱抽出餐刀递给他。 “……?”听到答案的降谷零看着降谷樱,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而且她跟你想法真是如出一辙,”降谷樱简直有些无语凝噎,“她居然在餐刀上刻了我的代号!” “餐刀?”得降谷樱的这句话提醒,降谷零垂眸盯着手里的餐刀思索了一会儿,费劲地从久远的回忆里挖出了一段对话,“我记得你当年去美国参加国际生物奥赛好像丢了一把餐刀。” “啊,”没想到自家哥哥居然还能记得这种小事的降谷樱心虚地默默移开了目光,“这个,是的。” 看着降谷樱心虚地模样,降谷零已经开始提前头疼了:“所以那把餐刀去哪了?” “现在看来,应该是送给她了吧,”降谷樱猜测着说道,“我当时用餐刀帮一个姐姐处理了腹部的枪伤,想着反正也吃不了饭了,就送给对方防身了。” 被骗多年终于得知真相的降谷零气得手都抖了一下:“处理枪伤?你不是说吃饭的时候忽然就找不到了吗?!” 降谷樱眨眨眼睛,无辜地说道:“吃饭的时候确实找不到了啊。” 居然还强词夺理?!降谷零简直火冒三丈,额角的青筋都突突直跳。 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一个字都没跟他和hiro报备,这个妹妹还真是自己有主意得很,所以前些年的乖巧和省心全都是假象吗?! * 十岁的时候。 降谷樱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的似有若无的血腥味,随意找了个借口脱离了队伍,独自向血腥味传来的方向走去。 贝尔摩德捂着腹部的伤口,听到了走过来的脚步声,她警觉地摸向藏在袖子里的枪。但等人走近,发现对方看起来似乎只是一个外出野餐的学生。 “站在那里,不许过来,不想死的话赶快滚。”贝尔摩德厉声喝道,“也不许报警!” 她这个状态,可很难再从警察手里轻易逃脱了。 “是枪伤吗,”降谷樱看着一眼她捂住腹部的左手指缝间还在汩汩流出鲜血的伤口,心里想着美国果然不愧是人均持有1.2支枪的国家*,“需要帮忙打医院的急救电话吗?” 贝尔摩德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带着些血腥气:“不能去医院!” “那好吧,幸好我学过一点急救处理。”降谷樱已经无视她最开始的警告大步走近了她。 “止疼药我有带哦,大概5—10分钟就能生效,要来一颗吗?”降谷樱掏出药瓶倒出一颗药问道,“不过姐姐你的伤口流血太严重了,我会直接开始处理。” “什么姐姐?”贝尔摩德抓住这个关键词微微皱眉道。 “姐姐脸上这个是易容吧,很完美哦,”降谷樱抬手用手背轻轻地碰了一下贝尔摩德的脸,一脸“早有预料”的表情,“啊果然啊,都没有脸部正常的温度的,就算你受伤流血已经出现了失温症状都不该是这个温度。另外我是学生物的,在我眼里,就算你对身形也做了伪装,男性的体型和女性的体型还是有一些差别。” “先别沉默,要来一颗我的药吗?”降谷樱仿佛推销似的问道。 “不用,你直接动手吧。”贝尔摩德警惕一切入口的药物,反正作为组织的实验体,忍受疼痛是必修课。 而且,她早就已经试过了,所有的止痛药对她来说都没有效果。 “好吧,不过好像没有工具呢,”降谷樱有些苦恼地翻了翻自己的包,最后从餐盒里拿出了一把锃光瓦亮的餐刀,“那只能用这个了——” 90-100 第091章 第九十一章 “有打火机吗?”降谷樱问道, 向贝尔摩德伸出手,“如果没有的话就只能将就一下了,但感染风险会提升。” 贝尔摩德从兜里掏出打火机递到她的掌心, 只是在降谷樱准备收回手的时候握住她的手没有放开, 降谷樱属于小孩子的手上立刻就沾染上了殷红的血迹:“你既然看得出来我身上这个是枪伤, 那应该也能猜到我身上大概率带了枪械,你都不怕我伤害你吗?” “我不是在帮你吗,你为什么要伤害我?” 贝尔摩德不由得为她天真的问题嗤笑了一声:“因为世界上就是有我这种会莫名其妙杀人的坏人啊。” “可是你受伤了, 手里也没拿枪,你觉得我有机会在你拿武器之前把餐刀扎进你的心脏吗?”降谷樱对上她的视线, 神色淡漠, 语气也很平静,贝尔摩德却忽然悚然一惊,是一种眼前握着餐刀的人会毫不犹豫将之付诸实践的威胁感。 她不甘示弱地露出一个略带挑衅的笑意:“不一定。” 降谷樱没再说话,她抬手把外套脱下来,用餐刀分割成了一些布条, 把其中一块多次对折后递给面前的人:“不吃止疼药的话肯定会疼, 姐姐最好是咬一下, 避免不小心咬到舌头。” 紧接着她烧了一些草木灰,也借着火给餐刀做了一下简陋的消毒,然后开始给贝尔摩德取子弹。 餐刀的锋利度要比手术刀差了太多,降谷樱的力气又不够大, 切开肌理的时候贝尔摩德感受到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独特钝痛,让她产生自己此刻如同一盘被端上餐桌的牛排的念头。 很快,她发现降谷樱的手出乎意料的稳, 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几乎没有一刀是多余的, 创口也全都控制在能够取出子弹的最小范围内。 取出子弹后,降谷樱抓了一把刚才消毒餐刀的时候烧的草木灰撒在伤口上止血,然后用分割开的布条给她包扎好伤口,:“不好意思啊姐姐,我没带止血药,不过用草木灰止血这个方法也早就得到验证了,感染的可能性不大。” 降谷樱从止痛药瓶里倒出一颗用纸巾裹起来放进自己的包里,又从包里取出另外一些东西和药瓶一道放在贝尔摩德手边:“止痛药留给姐姐,如果你撑不住就吃一粒,另外还有食物和水。” 降谷樱想了想又把餐刀擦干净,和打火机一起放进来贝尔摩德的口袋里:“姐姐不想去医院的话,那肯定也不想跟我走,餐刀就留给你吧。虽然你带了枪的话,餐刀也似乎起不到防身的作用。当然,还是希望你的朋友抓紧来接你,你什么都用不上。” 贝尔摩德微微皱了皱眉:“什么?” “你都已经中枪,失血过多,几乎没有行动力了,如果不是等着你的朋友过来的话,没有这种底气强硬拒绝陌生人的善意吧?”降谷樱冷静地分析道。 “没必要感谢我,”跪坐在地上的降谷樱背起自己的包起身,“我单纯只是想找个人试试止痛药的效果,可惜没有达成目的,其他的都是顺手。” “那你等等。”贝尔摩德想着面前的女孩子如果真的想要她死也不会废这个劲给她取子弹止血包扎,她咬了咬牙,从药瓶里倒出一颗药吃了下去,对着降谷樱抬了抬下巴,“计时吧。” 降谷樱愣了一下,从善如流地重新坐下开始计时,还轻声嘟囔了一句什么。 “你说什么?”失血过多让贝尔摩德的五感的灵敏度有所下降,她没听清。 “我说你这样好亏啊,刚刚取子弹那么痛都忍过来了。”降谷樱听话地提高音量又重复了一遍。 贝尔摩德听完这句话突然没忍住笑了,这个笑让降谷樱愣是从那属于男性的普通五官上看出了明艳动人的感觉。 离谱。降谷樱移开目光,面无表情地怀疑自己。我不会瞎了吧。 不过五分钟,贝尔摩德诧异地发现腹部的疼痛真的开始逐渐减弱了。 居然,是有效的。 贝尔摩德看向降谷樱的眼神里充斥着不可思议,她对自己的状态有数,即使中了枪,即使失血不少,但她确定自己的理智和痛觉神经都清醒,这绝对不是安慰剂能带来的作用。 她捂住自己的腹部,抬头看向降谷樱,嘴唇动了动。降谷樱有些不解地低头凑近她,白金色的半长发几乎拂在她的脸上:“怎么了?” “不疼了。” 听到反馈的降谷樱心满意足地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意,眼角眉梢都洋溢着飞扬的喜悦:“真的吗?” 贝尔摩德点点头,一字一句郑重清晰地说道:“是的,你的止痛药很有效。” * “但是我后来找别人试验过,”降谷樱对着降谷零回忆到这里,像是有些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额角,“她好像在骗我,那款止痛药根本就没有效果。” “不能怪我,毕竟我是新手,经验不足,并不是故意想要骗她。” “你的意思是,她在哄你吗?”降谷零有些困惑,贝尔摩德不像是会这么做的人。 “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我前面刚刚帮了她,她不想让我失望?” 降谷零看着妹妹的脸心中生出许多无奈,hiro他们就算了,没想到连贝尔摩德都想要跟他竞争上岗。 * 那次任务收到消息过来接应她的是琴酒,琴酒过来的时候正巧捕捉到了刚离开没多久的降谷樱的背影,问了贝尔摩德一句:“怎么处理?” 贝尔摩德抬手拿下自己的易容头套,撩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当然是抓紧时间回去疗伤。” 琴酒听懂了贝尔摩德的言下之意,什么也没有表示,也没有画蛇添足地去多做什么。 养好伤之后,贝尔摩德破天荒地主动去了一趟研究所,拿了一颗止痛药给研究人员。 研究人员在实验室里对药物进行了成分解析之后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新型止痛药?这个成分配置,制药人也太另辟蹊径了。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止痛药,虽然少量服用对人体应该无害,但同样的大概是没有止痛效果的。” 亲身体验过效果贝尔摩德没有在意他后面的话,直接问道:“可以制造出同样的药品吗?” “可以试试,但估计很难,没办法保证成功率。”研究人员有些为难地说道。 贝尔摩德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根本没把握复刻在这里夸夸其谈什么。但她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那一周后我过来,希望能看见成品。” 贝尔摩德成为组织的实验体是在宫野夫妇被招揽进组织之后开启的潘多拉魔盒,让她的生命中从此多了无数的艰难时光。 宫野夫妇很快离世,但潘多拉魔盒却不会因为无意把它开启的人死掉而被关上。在他们死亡之后,她依旧被要求定期去研究所,继续接受还未完成的人体实验。 在普通的止痛药对她而言根本无效的情况下,降谷樱留给她的药陪她渡过了一段漫长又痛苦的煎熬时光。 她时常觉得,那个白金色头发的女孩子对她展露灿烂笑颜的瞬间,或许是在她的生命中,天使唯一对她微笑的时刻*。 自那以后,贝尔摩德日常中最喜欢维持的发色就是白金色,因为这种发色总会给她一种温暖的错觉。 但又会在出任务的时候绝对避开这种发色,毕竟这种发色太特殊了,万一给她带去麻烦就不好了。 贝尔摩德是喜欢她这个样子的,可爱,任性,有些异乎寻常的敏锐,会在闻到象征着危险的血腥味的时候靠近,会随心所欲地顺手救人,却又在最后坦率地说明自己单纯只是想要试药的目的,以此来婉拒谢意。 偶尔还会冒出一些属于真正的恶魔样式的冷漠嗜血的小犄角,在察觉到危险的时候第一反应并非优先保全自己而是让对方也不能好过,并不介意用人来试药,但拿出的药物却是只有正面作用的止痛药。 像是一个复杂迷人的矛盾体。 于是,她在心里称呼她为Miss.unique,像是称呼一位真正的女士那样,而不是一个不知道有没有到十岁的小姑娘。 贝尔摩德不由得生出了浓厚的好奇心,想看看这个小姑娘以后会长成什么样。 她在那天之后尝试过换成不同的打扮去偶遇对方,但是没有如愿,她在那之后再也没见过降谷樱。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利用自己手里的情报网对她做任何调查。 她想,最好是不要打扰她。 她知道,对于她那样做事自由随心的人而言,自由是远比安全要重要得多的东西,樊笼则远比危险更令她憎恶。 至于波本,贝尔摩德对他的纵容是算得上整个组织有目共睹。 因为波本在她失眠的时候劝她不要用红酒助眠,而是换成更温和的梅子茶*;或者在降温的时刻非常及时地提醒她添加衣物。 贝尔摩德对人的感知也很敏锐,她能感觉得出,这是一种在组织很鲜见的不存在目的性的纯粹善意,她有时候甚至觉得这个年轻人把自己当作一个需要照顾的小辈。 她在组织里地位不凡,不少人对她又敬又怕,但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不过说实话这种感觉并不赖。 贝尔摩德曾经想过,也许她会在很久之后得知这个小姑娘在遇见她的第二天就发生意外死掉了,她会为此轻轻地叹口气,如果那天兴致比较高说不定还会发挥演技掉两滴眼泪。 也仅限于此了。 但那需要是她的生命轨迹本该如此! 如果是有人处心积虑地接近她,改变她原本该有的人生道路。 她不能容忍。 即便那个人是波本。 第092章 第九十二章 “止痛药完全没有止痛作用, 在她那边看来其实应该是她被骗了吧?”降谷樱想起这件事还觉得有些苦恼,“但那确实是我兢兢业业研发的新药欸” 虽然在听降谷樱回忆整件事的时候降谷零心里浮起过各种各样的疑问,但听到最后他在意的果然还是这一点:“你是带着什么样的心理才会找人试药呢?” 他一瞬间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教育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了。 降谷樱的长睫翕动, 清澈的眸光里微微露出几分迷茫困惑, 看向降谷零的目光有些无措:“不可以吗?可是临床招募志愿者试药也是很常见的事情啊。我的药就算没有效果, 但对于身体完全没有伤害这点,我有把握的。” 降谷零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大脑微微放空, 觉得追究过去的事似乎也毫无意义,而且降谷樱虽然没有让贝尔摩德签协议书, 但也明明经过了本人同意。 他心里对贝尔摩德的态度也大致有了底, 虽然还没有听过她的版本,但她对妹妹应该是心存善意的,来送贺礼的想法也是真心的等等,这个礼物,真的是真心的吗? “只送了一把餐刀吗?” “不止, 还有一把匕首。”降谷樱看出了降谷零的想法, 她摇摇头, 眼里漾起几分笑意,把贝尔摩德给她的另外一个礼盒推到降谷零手边。 降谷零取出寒光彻彻的匕首看了一眼,立刻就发现了上面的机关,他把匕首放回礼盒, 叮嘱降谷樱:“小心点收起来吧。” “如果遇到双方武力值差距过大的时候,其实最好不要用武器,否则反而容易变成给对方送武器。”降谷零想了想, 又多说了一句。 但我会尽量,尽量让你避免陷入那种困境的。 这些并不代表降谷樱不需要从这件事上吃一个教训, 他微微沉吟后变了语气:“sakura,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这种事还需要我教你吗?” “可是贝尔摩德不算陌生人吧,你明明跟我提过她的名字。而且她拥有酒名代号的话,一听就是同事,不开门会显得很不礼貌吧?” 降谷零没想到兜兜转转还能变成自己的锅:“组织成员之间完全不讲究这个,你听过哪个极道组织成员会在意礼仪这种东西吗?” 降谷樱幽幽地看着自家哥哥:“你吧。你半小时之前还说贝尔摩德上门之前没有提前告知你这件事没有礼貌。” 被连环堵的降谷零默然半晌,最后放弃:“算了,今天不去工作了,反正组织那边没有任务,我陪你。” 降谷零跟咖啡厅那边请了个假,然后开始处理警察厅的工作,看得降谷樱直皱眉:“你的上司也太压榨你了吧,做卧底的心理压力已经够大了,居然还委派给你其他的工作,他到底把你一个人当几个人用啊。” 降谷零听出了妹妹埋怨的话语里满满的关心,扬眉轻笑了一下:“没办法,能者多劳嘛。” 接近傍晚的时候,降谷零的其中一个手机亮了起来,是贝尔摩德的消息:【晚上一起吃饭吗?】 降谷零没有避讳身边的人,降谷樱也就看见了屏幕上的话,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哥哥回复了一句:【好】 “啊?”不管是贝尔摩德来消息发出共进晚餐的邀请还是降谷零毫不犹豫的答应,都看得她挺震撼的。 “没错哦,这就是组织里的关系。”降谷零点点头向妹妹解释道,“最重要的不是自己的情绪,而是对方做这件事的目的。” 基本上能猜到,贝尔摩德是想和他聊聊降谷樱。 * 把降谷樱送回研究所后,波本根据贝尔摩德发过来的地址去了酒店,他遥遥看见优雅地坐在餐桌边上的身影,他的脚步顿了顿,微微稳了一下心神才没让自己的脚步显得虚浮。 等到他落座后,贝尔摩德提前点好的餐厅就掐着点送了上来。贝尔摩德对服务员微微颔首:“来一瓶Madeira,Malmsey*。” 波本看向贝尔摩德的眼神瞬间犀利了起来,几乎是锋利如刀:“我以为你不喜欢这种口感的酒。” “偶尔也会想要换换新的口味嘛。”对着波本近乎威胁一般的神情,贝尔摩德却是笑意轻松。 “是吗?” “啊啦,你这副样子,还真是像一只守护珍宝的恶龙呢,”贝尔摩德撩了一把自己刻意按照降谷樱的头发原模原样易容的白金色长发,托起自己的下巴向前微微俯身,看向波本的眼睛里笑意流转,“我还以为你有多不在乎呢。” 贝尔摩德笑吟吟地问道:“波本,到底是谁冲动了?” 波本狠狠地把手里的餐刀插在面前的牛排上,当初对贝尔摩德释放善意的理由,现在似乎全都踩在自己的雷点上。 “我只是讨厌私人领地被入侵的感觉,尤其是打着别的旗号刻意掩饰的行为,”波本缓缓向后靠在椅背上,露出一个游刃有余的笑意,“至于Madeira,如果你对她感兴趣,她现在也是代号成员,我又没办法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你找她有什么事,没必要经过我,完全可以直接问她本人的意见。” “比如,她愿不愿意跟我分手,跟你在一起什么的。”波本说到这里,语气有些戏谑。 这时候服务员已经拿着初步醒好的酒过来了,服务员明显听见了波本的最后一句话,但仍是给两个人手边的高脚杯各倒上半杯红酒后就转身走了,只是离开的脚步明显比一般步速要慢一些。 毕竟这到底是什么千载难逢的八卦,一对本以为是来约会的俊男靓女聊天的话题居然如此让人意想不到,不知道处于话题中心的那位到底长得有多好看,毕竟现在这两位的长相就已经够耀眼夺目了。 贝尔摩德没有马上接茬,她慢悠悠地晃着手里的高脚杯,轻轻抿了一口后向波本抬了抬下巴:“Vintage*,一定要尝尝看。” 波本没有动,贝尔摩德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Madeira那边,我一会儿准备去训练场看看她,有什么事,到时候我也会亲自跟她说。” “什么?”波本忍不住蹙眉,“训练场?她现在在研究所。” 贝尔摩德看了一眼腕上的表:“现在可能是吧,但两个小时后就不一定了。” “发生了什么?” “boss那边给琴酒的命令哦,让她要对冷热武器的使用都有涉猎,并至少熟悉擅长一样。”贝尔摩德丝毫没隐瞒地告诉了他这个消息,抬眸问道,“怎么样,要一起去吗?” “给您这么美丽的女士当司机是我的荣幸。” 贝尔摩德闻言哼笑一声,终于觉得快意。 上车之后,贝尔摩德摘下了自己的假发,波本忍不住微微挑眉:“还是这样看着比较顺眼。” 贝尔摩德毫无忌讳地说出自己最初的猜测:“哦?我还一直以为你对这种发色有特殊的偏好呢。” 波本如她所愿地闭上了嘴。 走到训练场门口,贝尔摩德和波本就听见了琴酒的声音,他对某个人说:“挑一把你觉得合适的枪。” 没有自己的枪的新人?两个人脚底下都立刻加快了脚步,进门之后果然看见琴酒和降谷樱站在武器柜旁边。 波本给了贝尔摩德一个眼神,走过去对着降谷樱露出一个波本一贯的笑容,伸手拿了一把枪下来递给降谷樱,朗声道:“不如试试这把?” 第093章 第九十三章 降谷樱抬起头意外地看着几个小时前刚刚分别此刻又出现在眼前的哥哥, 懵懵地眨了眨眼睛,沉默了一会儿。 降谷零已经时常感觉把握不住这个妹妹在想什么了,就在他心底生出几分不确定, 几乎以为她要拒绝, 开始思索她拒绝后的备用方案的时候, 降谷樱慢慢绽开了一个明媚的笑意。 她抬手握住降谷零递到面前的枪,乖巧地点了点头:“好啊,谢谢透哥。” 女士袖珍手枪, 优点是反应迅速,后坐力小, 适合用于近距离快速防卫, 也适合力气较小的女性。 依旧穿着黑色风衣的琴酒叼着烟在心里评估了一下波本的选择,没有阻止。他向降谷樱开口的语气冷淡:“既然挑好了,那就过去试试靶。” 波本一边把降谷樱圈在怀里伸手帮她调整握枪的姿势,一边笑眯眯地看向琴酒,商量似的说道:“我来吧。对一个新人枪法的基础培训而已, 哪里用得着劳动我们的top killer出手。” “你是情报组。”琴酒看着莫名其妙横插一杠的波本皱眉。 “是的, 但这应该并不说明我的枪法不行。” 琴酒绿色的眸子幽幽盯住笑意不变的波本, 拔出伯/莱塔用枪口指向他,森然地冷笑了一声:“那就试试看?” 这会儿训练场的代号和非代号成员都不少,为了适应组织出任务的时间,大部分人都已经习惯了昼伏夜出的作息, 所以每天晚上训练场总是聚集着不少没有任务的组织成员。 现在这些人几乎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训练太过乏味无聊,关注新奇的八卦作为调味品进行解压实在是太过理所应当的事了! 新人培训,很常见。 但是没碰过枪的新人, 就很罕见了。 没碰过枪的新人大多都是组织搜寻的孩子。他们被迫夜以继日地浸泡在训练场挣扎求生,其中有天赋的几个在这如同养蛊一般的训练中成功活下来, 成为组织的代号成员。但那些孩子,不会出现在这个训练场。 至于琴酒和波本争着给新人进行枪法的基础培训这种阵仗,他们更是第一次见到。 “啊啦,你们俩搞得这么剑拔弩张干什么?吓坏了我的Madeira可怎么办。”贝尔摩德适时走了过来打破了两个人僵持不下的局面,她撩了一把自己的长卷发带着笑意走到他们中间,从波本怀里把人轻巧地带了出来半揽在怀里。 贝尔摩德低头瞥了一眼降谷樱手里的枪,自然地说道:“勃朗宁M1906,这不是我的常用枪吗?既然这样,那就我来教吧。” “那就辛苦了。”波本彬彬有礼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行。”琴酒看了贝尔摩德一眼,收回枪干脆地转身走了,“一个小时后我回来验收结果。” 伏特加也果断抬腿跟上琴酒的步伐。 贝尔摩德丝毫不在意,转头语气轻飘飘地对降谷樱说道:“没关系,就算一个小时后你每一枪都脱靶也无所谓。” 而波本则迈步走到一边的休息区坐下,优雅闲适地交叠双腿,神情平静地看着贝尔摩德在训练场上细致地给降谷樱讲解注意事项,任由好奇的组织成员随意打量。 他在抬腿走过去之前就猜到了对他可以说是深恶痛绝的琴酒绝对不会同意他的提议,所以他在递给贝尔摩德的眼神里预设的本来就是由贝尔摩德来培训这个结局。 基安蒂拎着自己的狙击枪凑近唯一看起来有空和她八卦的波本问道:“波本,这个新人是?” 波本故意对着她露出一个带了几分羞涩的笑意:“你问Madeira吗?是我的女朋友啊。” 基安蒂一眼看穿他的装模作样:“行了,别演了,太恶心了,你的小女友现在根本听不见。” “刚来就有代号了吗?”基安蒂的搭档科恩也凑过来问道,“凭什么呢,总不能是凭和你关系吧?” 基安蒂嗤笑一声:“如果这样就行的话,琴酒不得每天都丢几个想方设法往他床上扑的人出来?” 波本摇摇头:“不是刚来哦,她是科研组的。” “科研组?科研组什么时候也要训练枪法了?之前雪莉在的时候也没看见琴酒带她来训练场啊。”科恩不解地问道。 波本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问道:“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是为什么,想要具体了解可能得去问琴酒,以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吗?” “我来组织这么多年了,说实话没见过。” “那这样的话,可能是那位大人的命令。”早就从贝尔摩德那边获知了这个确切消息的波本摸着下巴分析道。 顿时基安蒂和科恩都不做声了,他们在组织里的生存之道让很是懂得面对那位大人的事千万要慎言,最好是闭嘴。 “我们先回去训练了,科恩快走!”基安蒂拽着科恩飞速地溜走了,继续他们俩的狙击训练。 一个小时后琴酒准时回来验收成果,降谷樱抬手开枪,以极快的速度打空了弹匣。 “6发子弹没一发正中靶心,几乎都在4-7环徘徊,甚至有一发差点脱靶,”琴酒往靶子上扫了一眼,嗤笑了一声,“贝尔摩德,你的教学水平令我叹为观止。” 贝尔摩德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反驳:“已经很不错了,我都没想到一个小时能得到这种结果,算是有天赋了,而且开枪也够迅速果断。她又不需要出任务,能保护好自己活得久一点对组织而言就是最大的贡献了。” 波本同样在心里暗暗点头,他甚至担心过贝尔摩德全都脱靶的预言会不会成真。 “至于冷兵器的使用” “基尔,你来教吧。”琴酒的目光在训练场里转了一圈,直接指定了一位女性代号成员,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语气不耐烦地补充了一句,“不要伤到她。” 周围的代号成员听到这句话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哪里像是琴酒会说的话。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波本语气温柔到暧昧的“我会一直看着你们的”,一并附赠的还有一个甜蜜的wink。以及贝尔摩德带着笑意抬了抬手叮嘱的“小心点,基尔”。 基尔无语凝噎,一瞬间好像忽然理解了琴酒为什么讨厌他们俩。 她当然不会傻到以为这两只笑面虎是在关心自己。他们俩在意的到底是谁这件事显而易见,这两句与其说是关心,完全就是没说出口的威胁吧! 基尔因此选择了不使用武器,要是不小心伤了人,这两位以后带着报复的心思给她使绊子,她的组织生活的艰难程度会变得有点难以想象,大概会直接进入next level…… 近战武器能够藏在身上不太容易被发现又比较常见的其实就是匕首,降谷樱也就没有费心选择,直接把贝尔摩德送给她的匕首拿了出来。 看见自己送的礼物被降谷樱带在身上,贝尔摩德轻轻勾唇露出一个微笑。 但两个人之间的身手差距基本上没办法以道理计,被这么多人虎视眈眈地盯着的基尔基本上仅仅是闪避,降谷樱就完全攻击不到她。 而基尔还能分心在闪避的同时出声指出一些下意识的不合理的动作以及纠正攻击的角度。 “出招并不是完全毫无章法,应该有人训练过,但教的人应该是没打算过让她有一天拿着武器主动攻击别人,招式都很保守。”贝尔摩德看了两眼之后隐隐觉得似乎有身边的人的影子,她转头问波本,“波本,你有头绪吗?” 波本对上贝尔摩德询问的目光,脸上流露出一些苦恼之色,摊了摊手:“完全没有,也许只是一些传统的防身术训练吧,普通人在日常生活中接触杀招的机会本来就少吧。” 波本再次在心里暗暗点头,看来以前的训练还是小有成效的,降谷樱把他和hiro教过的东西基本都学会并且能够在实践中运用了。只是贝尔摩德确实足够敏锐,她应该是看出来了什么才会故意这么问的,明明他在进入组织之前有特意练习过改掉很多招式习惯。 “要不换一把弹道刀吧?平时完全可以当作匕首来用,而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出其不意地发射出去攻击对手。”贝尔摩德点点头接受了波本的解释,出声跟波本讨论如何将降谷樱手里的武器稍微改进一下。 波本思考着贝尔摩德说的情况,微微皱眉:“但是弹道刀很讲究一击必杀啊,不然刀都飞出去了,那岂不是连武器都没了,一旦对手躲过去了就相当于根本没用。” “你等等。”贝尔摩德看了波本几眼,笑着缓缓地说了一句,向训练场降谷樱和基尔所在的位置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看。 波本有些不明所以地继续向场中望去,没过太久,基尔就抓住机会拍飞了降谷樱手里的匕首。 “大概就是这样吧。”贝尔摩德脸上的笑意更盛了些,“基尔没选择夺过来大概是因为她不准备用武器。所以,你现在是觉得Madeira是在失去匕首之前找准机会放手一博比较好还是干脆就把匕首送给对手比较好?” “甚至可以选择一把特制的匕首,让它一旦扎入某个物体就没办法被取下来,这样的话也能够解除给对手送武器的担忧。”贝尔摩德思忖了几秒钟,“我找个时间去问一下Grappa*,他那边应该能够做得出来这样的武器吧?” “格拉帕是哪一位?”听到完全没有听说过的酒名,波本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是组织科研组里的一位代号成员,不过他不是跟Madeira一样负责医药方面的,他更擅长机械设计制造那些。你没见过应该是因为他平时一般都不会待在组织里。”贝尔摩德笑吟吟地分享消息,“如果你也有设计武器方面的需求的话,我这边可以把他的联系方式发给你。” “好。” 第094章 第九十四章 还没等降谷零主动联系这位格拉帕, 先等来了和他接触的机会。 降谷零看完手机上的消息,对降谷樱说道:“朗姆那边说让我跟格拉帕陪你一起去斯德哥尔摩*。我联系了格拉帕,他说拜托我买票之后把相关机票信息发给他, 出发的时候他直接来机场跟我们汇合。” “嗯, boss也跟我说了。” 进入组织这么多年来从来没被boss直接联系过的降谷零:“boss直接联系了你?” “好像是吧, 口吻挺像的。”降谷樱把自己的手机扔给了降谷零。 降谷零抬手接住,打开邮箱盯着降谷樱手机里那两条没几个字的消息翻来覆去看了很久,狠狠地咬着后槽牙, 觉得“我的孩子”这个称呼实在碍眼得不行。 “你介意让公安的信息科查一下这封邮件吗?我保证他们不会乱动你手机里的其他资料。”良久,降谷零抬头询问妹妹的意见。 “当然可以, ”手机里几乎没有私人信息的降谷樱无所谓地点点头, “不过消息是由他本人发送的可能性不大,还不知道是转了几手的消息,查到IP属地大概也没什么用。” 她觉得试图从这两天消息里找出boss的身份和藏身之地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但总是条线索,还是得试试。”降谷零脸上露出一些无奈之色。 “不过还得等等,”他把手机先递还给了降谷樱, 没有再对boss的信息多发表什么意见, “我前几天听贝尔摩德说这个格拉帕平时都不太会待在组织里, 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不过从他打算直接来机场跟我们碰面来看,他可能挺谨慎的。反正到时候见了面你小心一点,不要跟他多” 降谷樱适时打断兄长的老生常谈, 举手道:“我可能知道。” “知道什么?” “?”降谷樱转头看向降谷零,满脸的莫名其妙,“联系上下文, 我的意思怎么看都很明确吧,当然是我可能知道格拉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啊。” “是这样没错, 我只是有点不相信。”降谷零困惑地问道,“我都没见过他,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说,他这段时间来过研究所?” 但是,就算是这样也不太对吧这种笃定了然胸有成竹的态度。 “没有,”降谷樱微微摇头,“至少我没听说。如果他真的是我想的那个人,他要是来了研究所这边大概率会来见我一面。至于哥哥你有没有见过他,我也不是很确定。” “是谁?” “哥哥你还记得你们还没去卧底之前,我给你们的那两把枪吗?我跟你提过是机械工程的前原阳树教授带我去买的那两把枪。” 降谷樱一提起这个,降谷零马上就想了起来,迟疑道:“你是说?” 降谷樱微微点头肯定了降谷零的猜测:“前原教授带我去一家私人酒吧的时候,我听到有人一脸恭敬地喊他‘格拉帕大人’,他淡定自若地告诉对方‘这位先生是在叫我吗,您恐怕是认错人了呢’,然后对方就一脸慌乱地连连跟他道歉后转身离开了。” “我只能说,那个人当时的神情与其说是认错人的尴尬,更像是一种恐慌害怕的情绪。” “本来我没有太在意,但是之前在夏日祭晚上的烟火大会碰到你们那次,听到你和hiro哥哥互相喊‘苏格兰’和‘波本’,我就记起来了这件事。” “如果真的是前原教授的话,他可能不是因为你猜测的谨慎什么的。我有一段时间做过的他的助手,对他的时间表还是挺了解的,他纯粹只是太忙了,所以不想浪费时间在那之前跟我们碰一次面。”话音刚落,降谷樱困极了似的打了个哈欠。 降谷零看着明显露出倦意的妹妹,强自按捺住自己想要继续追问的心情,叹了口气:“好了,都这个点了,抓紧去睡吧。” 降谷樱回房前说了一句:“哥哥晚安,你也早点睡。” * “降谷教授。”前原阳树根据接收到的约定碰面的时间来到机场,很快就在取登机牌的地方看到了降谷樱,他走近后向她打了声招呼。 降谷樱微微颔首和他打招呼:“前原教授。” “按照程序我现在是不是该惊讶地大叫一声没想到是你?” 降谷樱勾了勾嘴角,语气里带着一点果然如此的轻松:“理论是这样没错,但这件事不该是我们心照不宣的吗?就没必要走这个程序了吧。而且,大叫什么的也不符合你的人设。” “格拉帕?”波本在边上仿佛终于找到了机会似的开口问道。 “是的,你就是波本吧?”见波本点头后,前原阳树从容伸出手,“这趟要辛苦你保护我们了。” 波本伸手与他相握,仿佛对他理所当然地划分的“我们”毫无芥蒂,露出一个游刃有余的友好笑意:“当然,我会尽我所能。” 前原阳树盯着他看了几秒,想到他听到的波本和玛德拉是情侣的传闻,不由得露出一点意味不明的神色,转头问降谷樱:“原来其实是身份伪装?有意义吗?” 降谷樱微微愣了一下:“我不确定,但应该有吧。” “那让我带你进来也一样吧?” 降谷樱轻笑,对他摇了摇头:“那怎么可能会一样呢?” 波本听着他们俩打哑谜一般的对话,没有想着从中探寻一些信息,反而生出了一些难以排解的焦躁感,直接打断了他们:“该去准备登机了,办理手续还要花上不少时间。” 前原阳树拿到波本递过来的登机牌之后,不出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座位和他们俩相邻的座位相隔老远,反倒是波本一脸歉意地跟他解释了几句说是买不到位置相近的机票了。 他不甚在意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这种事。 虽然降谷零还没对两个人的对话进行仔细揣摩,还是从前原阳树的话里听到了一些信息,他在飞机起飞的轰鸣声压低了声音问降谷樱:“他早就知道Madeira是你?” “组织名下有大量的实验室和研究所,而研究所里有大量科研人员实在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就像我能猜到组织会招揽我一样,他在组织里这么多年,在你进入组织之前就已经得到代号了,再加上我从学校里离职和进入组织的时间几乎是无缝衔接,猜到这件事完全不是什么难事吧。” “他似乎还看出来了我们俩的情侣关系是假的。”前原阳树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降谷零并不意外,他在训练场里大喇喇说出这件事本就是这个目的,组织里的八卦从来不愁如何传播。 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这一点怎么可能一眼就看得出来?” “啊——这个,也许他知道我的取向,并不是你这样的?” 降谷零不由得狐疑地看向妹妹:“他怎么会知道?你们俩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交往过?而且没有规定说一个人完全不能转换择偶口味吧?” “没有的事!”降谷樱急忙否认道,开了个玩笑转移降谷零的注意力,“要不等一下下飞机的时候,我们俩在他面前kiss一下证明吧。” “呵,”降谷零被噎了一下,然后没忍住冷笑了一声,眯了眯眼,杀气四溢,“如果要和你亲一下证明的话,我更倾向于,在斯德哥尔摩找个机会把他给杀了。” 牙白,情况似乎更糟糕了该说不愧是底线灵活的公安吗? “不说了,我要先休息一下。”降谷樱决定逃避这个话题,她飞快地从包里拿出眼罩给自己戴上。 虽然她大概率是睡不着的,但是闭目养神一下也好。 降谷零似乎是微微叹息了一声,最后问了一个问题:“那他们,会看直播吗?” “也许会有这个打算,我不知道,”降谷樱微怔了一下,知道降谷零在问什么,“但是就算他们看了,恐怕也很难坚持看完。” 降谷樱想起自己在实验笔记上寥寥两句话写的不算正式的记录:【全部遗忘,没有遗漏。虽然比较敏锐的人能发现重组的记忆明显有点别扭,但总体而言逻辑顺畅】 【试过搜集了解相关信息,以我的意志力,抵抗不了这种近乎本能带来的抗拒】 是的,这是她用自己实验过的药效。 之前她和降谷零就这件事谈过一次。 * “我前两天在波洛见到萩原和松田了,他们半句都没有问起你,连隐晦地提都没提到,”饭后,坐在沙发上降谷零忽然开口对身边的降谷樱说道,一提起来他就感觉自己仿佛还沉浸在那种别扭怪异感中,“我从来不知道他们居然是这么沉得住气的人。” 降谷樱明显没在意地点点头,她伸手摸索着从茶几上拿了一块降谷零做好的点心,咬了一口之后,过于酥脆的点心在她的掌心里碎了大半,碎渣几乎掉满了手里的书页。 降谷零看着这一幕生出点叙述情绪被打断的无奈,他伸手从降谷樱手里接过她从自己的书架上拿下来的书,然后递过去两张纸巾。 清理完书页,把书合上之后降谷零回身问降谷樱:“我说,sakura你听见我刚刚说什么了吗?” 降谷樱仿佛如梦初醒般地发出了一个拖长音的音节,灰紫色的眸子里闪过一点细碎的微光感叹道:“啊——看来药效不错。” “什么?”降谷零几乎要脱口而出“你突然在说什么”的时候,降谷樱已经继续说了下去:“他们不是故意不问,他们只是不记得我了。因为我离开之前在他们的吃的东西里下了药。” 降谷零听着妹妹坦白,终于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并不怀疑妹妹研发的药品的药效,但是:“仅仅是这样吗?这么多年的相处肯定会留下不少痕迹的吧。” “嗯,他们会推测出有我这么一个人,但又不是一见钟情,感情这种东西,有很大一部分是需要过往的经历和记忆去承载的。他们现在即使是看见我的照片,也只会感觉眼熟,至于其他更多的,应该没有了。” “可是” “对,他们身边还有其他见过我的人,但他们不会去问,反而会本能地抗拒去了解跟我有关的事情。因为我的药物作用相当于是从他们的记忆宫殿中抽掉了一些梁和柱,然后把剩下的重新组合在了一起。如果他们非要探究我的信息,很可能会导致整座记忆宫殿的坍塌,人类的本能会抗拒这种可以预知的破坏,让他们回避这个可能性。” 听完了降谷樱的抢答,降谷零沉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降谷樱丝毫不怵:“哥哥,你猜猜我忽然消失,他们不追查的概率是多少?再猜猜看我要是实话实说,他们能够理解,放任我去冒险,完全不介入的概率又是多少?不仅是我,哥哥其实完全不想把任何人牵扯进组织里吧。” “以及,以他们的能力,就算我们不给线索,他们一点也发现不了组织的蛛丝马迹的可能性又是多少?” 降谷零沉默了,从他的角度来看,他也同样认可几位同期的能力,也不得不承认降谷樱说得都对。 她只是,比较果决。 “与其赌这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用其他方法一劳永逸不是更好吗?”降谷樱补充说明道,“而且这个药效是可逆的,我手里有解药,我改天给你拿一份。” 降谷零心下放松了一点,但还是深深地皱紧了眉:“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件事又不重要,没有说的必要吧。” 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让降谷零愣了一下,半晌他开口问道:“这件事不重要,那你觉得什么才算是重要的?” 降谷樱眯了眯眼,看着在阳光的照耀下在空气里跃动的细小灰尘,仰起头对降谷零笑起来:“大家都幸福快乐比较重要吧。” 第095章 第九十五章 萩原研二又在发呆。 他手底下的报告才写了一半。不对, 说一半似乎有些夸张,准确而言,是刚开了个头。 此刻笔尖落在他方才写下的最后一个字旁边, 油墨渗入纸张, 已经汇聚成了一个小小的墨点。 是“樱”。 上午的任务地点在米花闻樱公园。 “萩原队长!” 萩原研二被匆匆走进办公室喊他的警员唤回神, 他放下笔条件反射似的站起身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 “在米花商场发现有一定重量的不明箱装物,在播放数遍失物招领之后没人前来, 商场那边不敢随意处理报案了,现在需要爆处班派人去排查一下是否为爆/炸物。” “好, 我知道了。”萩原研二点头, 迅速带上自己的队员奔赴米花商场。 等到萩原研二出外勤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下班时间,他匆匆地去更衣室洗了个澡换下了被汗水洇湿了的制服。 看到萩原研二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松田阵平马上起身拿起了自己挂于椅背上的外套,走近两步体贴地问道:“等一下要不要我来开车?” 萩原研二摇摇头, 抬手把自己刚系上的领带扯松了一点, 笑道:“没事, 开车对我来说是个放松的活动。” 松田阵平点头,跟萩原研二下车之后毫不客气地坐进了副驾驶。 “刚才的任务怎么样?”汽车启动之后,松田阵平像是随口闲聊一般问萩原研二。 “不是爆/炸物,只是个误会。商场里有位客人在楼梯间放了那个箱子之后去了附近一家餐馆吃饭, 因为餐馆里音乐音量比较大,没注意到商场的广播。几乎我们刚准备开始作业,箱子的主人就跑过来主动打开了箱子, 里面只放了几本刚刚从二手书店淘的旧书。所以,我们的防爆服也白穿了。” “这算什么白穿, 小心驶得万年船。”松田阵平有些不满地瞪了萩原研二一眼,“别忘了这防爆服还是” 松田阵平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假思索,但随即却发现这段记忆消失无踪了。 这种情况对最近的他们而言并不陌生,有一个人从他们的生活中消失了,连带着消失的还有他们关于对方的一切记忆。 松田阵平从车窗的反光里觑了一眼萩原研二的脸色,试图猜测他的心情,语气里都带了一点小心翼翼:“hagi,你还好吗?” “我很好哦,”萩原研二听到松田阵平的话的时候,紫罗兰色的眸子里确实掠过了一些复杂的情绪,但他飞快地整理好了心情,笑着宽慰松田阵平,“不如说小阵平这么关心研二酱,研二酱可是超级感动哦~” 松田阵平深深地看了萩原研二一眼,没有再说话。 萩原研二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打开门,就发现试管正蹲在玄关一副翘首以盼似乎在等他的样子。但在看到走在后面的松田阵平关上门之后,试管喵都没有喵一声转身一溜烟地跑了,也让伸手想要揉揉它的萩原研二的手落了个空。 面对着这小祖宗,萩原研二简直欲哭无泪:“试管你还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明明前些日子还会哄我。” * 那个工作日,萩原研二难得地在闹钟响起之前醒了过来的时候,他察觉到头有些痛,但并不像宿醉后的头疼那么难熬,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 非要说的话,像是有人拿着橡皮擦把他的大脑给清理了一遍。 因为随着而来的是他莫名感觉心口仿佛多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一般,有呼啸的冷风灌入,似乎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他抱着膝盖坐在床头,觉得浅浅的恐慌如同潮水一般漫了上来。 直到闹钟响起,将他从蔓延的思绪中惊醒。对于社畜来说,什么多愁善感都不能耽误了上班。 萩原研二飞快地起身去卫生间洗漱,然后来到厨房做早餐。 很快他看着不小心做成三人份的早餐微微怔了一下,慢慢地把其中一份送进了垃圾桶。 松田阵平摆好碗筷之后帮着从厨房里端出了早餐,然后在餐桌边落座,但刚伸出勺子喝了一口味噌汤他就皱起了眉头,转头问一边的萩原研二:“hagi,汤里味噌放少了,还是忘加酱油了?” “啊”萩原研二回忆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是处理错了。 他自然地把手边的另一份汤推给了松田阵平交换了他那份:“小阵平喝我这份吧。” 松田阵平接受了他的好意,然后疑惑地开口道:“你好像有点不对劲。” 萩原研二慢慢皱起了他好看的眉,下垂眼里愈发透出委屈:“我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总感觉有点提不起劲。” “心浮气躁乃是大忌,别着急,说不定过会儿就想起来了。” 中午的休息时间,萩原研二发现了自己手机里的置顶联系人,他看了几条两人之间的消息就发现自己头痛欲裂呼吸急促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了。他下意识地给自己的手机熄了屏,起身走到办公室外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刚才的信息在他的脑海里闪过,头再次疼了起来,但痛意已经比刚才减弱了不少。 但仅仅凭那寥寥几条信息,已经足够他在心里轻声给自己下了判决:萩原研二,看来你喜欢她。 花了一整天也没想起来自己到底忘记了些什么,但却大概能猜测到跟这些让他头痛的信息相关,毕竟哪有人会毫无理由地忘记自己喜欢的人。 等到萩原研二下班回家的试管感受到他难得的低落,跟着他回房间然后跳到了他的床上,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在他凑近之后还温柔地舔了舔他的脸。 “试管,”萩原研二趴在它边上,盯着它清澈的蓝色猫眼幽幽地问了一句,“这个名字是谁给你取的呢?可以告诉我吗?” 他回想之后发现试管到它手里的时候就叫这个名字,他没有给它改名,可他直觉里却感觉并不是这样。 试管疑惑地看着他,轻轻地喵了两声。 而那时候还会温柔地安慰他的试管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暴躁和低落,不愿意被他们抱着,反而时常用爪子拍打窗棂抓挠紧闭的窗户,强烈地表达自己想要出去的愿望。 松田阵平已经向萩原研二提议了几次要不放它出去溜达几圈吧,到时候它自然会回家的。 萩原研二每次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提议,声线里隐隐藏着几分惶恐不安:“不行!我怕它再也不会回来。” 他绝对不能再失去一样重要的东西了。 第096章 第九十六章 诸伏高明发现这件事后是最为波澜不惊的那个。 他在第二天发现自己的记忆里绝对消失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的时候只是微微扶额带着无奈微笑了一下, 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如往常一般去上班了。 算了,反正他碰到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几年前景光从警校毕业那次也是给他发了条语焉不详的短信就离开了。 这群孩子这么爱当超级英雄抢着拯救世界, 他也没办法拦着。如果他什么也不记得能让对方比较安心的话, 那他就不记得好了。 只是, 这么决绝的话,是不是对这次冒险的前景并不抱什么希望,甚至是怀抱着再也不能回来的觉悟离开的呢? 诸伏高明最后还是微微叹了口气。 希望他们能够平安归来吧。 * 灰原哀是得知这件事最轻易的那个, 因为在她大清早还没醒的时候,柯南就已经在阿笠博士家等着了。 柯南从她坐在餐桌边慢条斯理地开始吃早餐追问到她戴上帽子准备出门, 明里暗里一堆试探, 欲言又止了好久也没说到重点。 灰原哀抱着手臂直视着柯南:“江户川,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你花十秒钟直接说你过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或者现在立刻给我闭嘴。” 眼见完全没办法委婉,柯南思索了两秒还是直接问出了口:“你记得昨晚的聚餐吗?” 灰原哀微微皱眉, 依旧没有明白他问这个问题的意图:“当然。” “昨晚的聚餐是因为什么?餐桌上有空座位吗?有哪些人在场呢?坐在你边上的是谁?”柯南直接连珠般把所有的提示都给一口气抛了出来。 柯南每问出一个问题, 灰原哀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她依稀记得前一天晚上的聚餐右边坐的是步美, 左边坐的是江户川吗?是吗?好像是吧,好像是的。 餐桌上有哪些人,回忆起来并不难,可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样的一个聚餐场合呢?聚餐理由也一样。可是除了少年侦探团的几个之外这些人她实际上都算不上熟识, 不管什么理由她都会拒绝才对。 那,那是少了一个人吗?那个人才是她参加这次聚餐的理由是谁?是谁?是谁呢? 她好像,没有印象了。 想不起来。 头好疼。 “灰原?灰原!”柯南急忙扶住脸色煞白连额头上都开始沁出冷汗的灰原哀, “好了!别想了!” 灰原哀被唤回了神,对他摇了摇头, 开口的时候声音哑了一点:“我记得,但理由不足以说服我,我忘了什么?” “我答应她不能说啦,甚至还要负责提醒光彦他们不能提起她。”柯南露出一脸为难的模样。 灰原哀颔首表示了理解,语气不变:“跟我推测的一样,我果然是忘记了一个人,我是因为她才会去昨晚的聚餐吧。” 柯南缓缓从兜里拿出两个封存好的玻璃瓶递给灰原哀:“但对于让你遗忘的药物,昨晚你离开之后其实我有留下样本,包含你喝的水和伊达警官他们喝的酒。” 灰原哀看着眼前的两个透明玻璃瓶,眼底露出几分动容。她轻轻地微笑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语气诚恳道:“谢谢你,江户川,但不用了。” “既然对方希望我不记得的话,那就不记得好了。既然昨天的我决定相信她,那么在她明确地伤害我之前,我也就相信她的选择。” * 伊达航和娜塔莉却在日夜颠倒地照顾宝宝的过程中最晚才发现了这件事情,但是他们都有事业和家庭两头需要兼顾,让他们忙得几乎要脚不沾地。 尤其是近期,他们夫妻俩见降谷樱的时候本来就少之又少。很多觉得怪异的时刻稍微一忽略马上就过去了,对于细心的伊达航尚有些影响,对于娜塔莉而言,却真的几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小阵平,今晚好像有诺贝尔奖的颁奖典礼直播,据说电视上很多频道都会转播,要不要一起看?”萩原研二故作不经意地邀请道。 松田阵平没有太多犹豫就点了头,说了声好。 这些日子以来,即便身体会本能地抗拒他们去了解信息,但他们还是推测出了消失的那个人的身份。 新闻里播报得沸沸扬扬的那位新的诺奖得主,也是他们机动队的编外队员,偶尔会来警视厅,负责防爆服的检修升级。 爆处班所有人都对她不陌生,只有他们俩对这些完全没有印象。 电视上这时候正播放着广告,他们却都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明明身下是柔软凹陷的沙发,两个人却维持着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透出无限的紧张之意来。 诺奖颁奖典礼的转播按时开始了,松田阵平在镜头晃过那个一头白金色头发的面孔的时候,微微沉吟了一下道:“确实很眼熟。” 紧接着他无缝衔接地站起了身,脸上露出一点歉意:“但抱歉,hagi,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间休息了。” 萩原研二眼看着松田阵平的房门无情地关上,忍不住在心里无声呐喊。 本来不知道他们俩在干什么兴致缺缺的试管反而在捕捉到那个身影的时候无声但迅速地跑过来,一跃而起跳到萩原研二边上的沙发下趴下。 萩原研二也没有坚持太久,无力思考的他伸手有气无力地拍了拍趴在他边上的试管,选择直接复制粘贴了松田阵平的发言:“抱歉,试管,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间休息了。” 试管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追逐着那个偶尔白金色头发的身影,每次转换镜头的时候的总是会忍不住表示愤怒地喵一声,此时它听见萩原研二的话分神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悠悠地晃了晃自己的尾巴。 萩原研二走进屋关门的时候甚至踉跄了一下磕到了门,导致他用头而不是手推上了门。 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让萩原研二觉得有些好笑地牵动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他转过身顺着门板滑下来,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现在已经远没有一开始发现遗忘这件事的时候那么痛苦了,不会一想到这件事就产生一些无可抑制的生理反应,仿佛胃里有一些尖利又闪着光的玻璃碎片在无情翻腾,或者是长着尖利爪牙的小动物在进行啃噬。 他只是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无力。 但他能够轻易地将这种无力藏着平静的面具之下。或许,这件事他本来就很擅长也说不定。 他晴朗的天空中多出了一片经久不散的乌云。 很奇怪、很突兀、和背景完全不相称,却一直在提醒着他不要忘记。 他想,他是可以看着这片乌云平静地等待着那个人回来的。 到时候,或许能见到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能见到被雨擦洗过后的碧空,能闻到被翻新过后的泥土的香气。 电视里依旧开着直播,但两间卧室门都关得紧紧的,只有试管端端正正追着看完了整场直播,看着电视里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微笑、鞠躬、领奖、致词。 颁奖典礼结束之后,试管弄不明白降谷樱为什么会在电视机里,一度也伸出爪子想要钻进电视机里。 它想要到那个人怀里去,被她抱住,撒娇,然后耍赖要一份这么久没有过来看它的补偿,罐头可以,冻干也不错,多陪着玩一会儿当然好。 不过最重要还是想要帮她舔舔毛,问问她这么久没有过来看它的日子里都在忙什么,过得好不好。 但最后,它只是趴在电视上方睡了一觉。 半夜,两个紧闭的房间里其中一个悄无声息打开,走出来一个身影安抚似地摸了摸试管柔软的皮毛,然后把电视给关上了。 第097章 第九十七章 从颁奖典礼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你先睡, 好好休息,别熬夜。”降谷零对正站在盥手盆前面卸妆的降谷樱嘱咐了一句,“我出去一趟。有什么事及时给我打电话。” 降谷樱迅速抹掉脸上的水珠抬头:“有任务?” “没有, 没事, ”降谷零对她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意, “别担心。” 的确没有,波本这一趟被朗姆交待的唯一的任务只是保护好Madeira而已,但降谷零不能止步于此。 降谷零抬手敲门, 但敲下去的时候发现门只是虚掩着,指节落到门上的这个动作直接导致门往内转了几个角度。 “请进。”前原阳树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来, 降谷零切换成波本的状态迈步走进房间。 他要以波本的状态完成降谷零的目的。 波本看着好整以暇坐在沙发上的前原阳树, 明知故问道:“前原教授是正准备出门吗,我会不会打乱你的计划?” “没有,”前原阳树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礼貌温和的笑,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在等你。” “我想, 你应该会有些话想跟我说吧, 不是吗?”他抬手拿起一个杯子,为降谷零倒上水,然后抬眸道,“请坐。” 波本依言在前原阳树的对面落座, 微微勾起嘴角,开门见山的问道:“前原教授昨天在机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前原阳树端起自己的杯子轻抿了一口还有些烫的茶水,微微皱了皱眉:“对于东京来说的话, 或许应该是前天。” 波本的目光没有丝毫波动,点了点头:“嗯。” 前原阳树把手里水杯放下, 杯底在茶几上磕出一声轻微的声响:“既然叫我前原教授的话,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安室透。” “没错,”前原阳树完全不卖关子地直接承认道,“我的话就是安室先生猜到的那个意思。”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应该只是你多余的臆测而已,我很爱她。”波本轻笑了两声,笑意里闪烁出一点轻松愉悦的意味,无论谁来都能听出语气里的诚挚。 “我知道,”前原阳树点头,然后说了句离题万里的话,“跟降谷教授相比,我或许算不上天才。但在十几年前,我也是东大的学生。” 波本毫无障碍地听懂了他表达的意思,眼底泛起一点涟漪,又很快被压了下去。 看着眼前人的目光里露出不善,前原阳树开口声明:“我可不会做多余的事,无论我知道什么,我绝对不会影响你们的计划。” 波本脸上如同面具般的笑意没有淡下去,但紫灰色的眸子里闪出摄人的光,掏出随身的枪:“与其相信承诺,我更习惯将风险扼杀于摇篮中。” 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的前原阳树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微微扬眉从容开口道:“我和降谷教授也算多年好友。” 波本一口气被噎住。 完全被拿捏了。 就算他为了任务,不介意手上多一位组织成员的鲜血,不可能不在意降谷樱的感受。 “况且,这段时间,如果我真的想做什么,大概还没上飞机的时候就足够我把这些信息和组织汇报几个来回了。如果那样,今晚坐在这里等你的大概就不会是我,而是琴酒了。” “这还不足以证明我的诚意吗?” * “哥哥,等把组织端掉,我有点不太想继续研究医药了,我现在看见白色都有些生理性厌恶。”在从瑞典回来之后的几个月后某一个的夜晚,降谷樱坐在降谷零的安全屋里的沙发上,靠着他说道。 “辛苦了。”降谷零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眼神里的温柔和心疼仿佛要淌出来,“你想怎么样都好,日本要强大,人类要进步都不缺你一个天才。” “拿到诺贝尔奖的天才也一样吗?”降谷樱歪歪头问道。 “嗯,一样,”降谷零点点头,“我的妹妹,只要开心就好。我这么努力,完全是想要给你选择的权利。” 降谷樱垂眸遮掩眼里的复杂思绪,开口的声音很轻:“诺贝尔奖为什么会颁给我呢?” 她当然不是真的在问诺贝尔奖,她只是想问,为什么偏偏是她要承受这份命运呢? 但降谷零没有完全解析到她的意思,他眨了眨眼睛理直气壮地说道:“以你的研究成果,这一次诺贝尔奖不颁给你,诺贝尔都要亲自去评委团家里表示抗议吧。” “喂,”降谷樱没好气地吐槽道,“不要突然讲恐怖故事好不好?” 降谷零用不可思议地目光看着降谷樱:“你不是个科学家吗,明明最应该坚定唯物主义不动摇的人,难道还怕鬼吗?” “鬼可能只是一种思维电波,那么它也是一种能量,哪里不唯物啦。而且能量体对冲产生伤害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我怕它能伤害我有什么不对?” 降谷零被降谷樱振振有词的歪理邪说说得哑口无言。 “而且世界是不是真的那么唯物这件事我也不是很确定,”降谷樱忽然又添了一句,“如果哥哥还记得我预知到hiro哥哥会遇到危险那件事的话。” “你总不至于怀疑,那件事是我策划的吧。” 降谷零听得瞠目结舌:“你提出了一种以我的认知完全不可能出现在我的脑海里的可能性。” 降谷樱摊了摊手:“那不就得了。” 东拉西扯了一会儿,降谷樱忽然问道:“哥,你说,我能不能做一个画家啊,到处旅行采风,灵感来了就进行创作。” 降谷零被她的突发奇想逗笑了:“做艺术家?那你还不如直接说让我养你。不是说你没办法在这方面取得成就,但是艺术家太需要命运的青睐了。你看才华横溢天纵奇才如莫奈和梵高,活着的时候也一样穷困潦倒需要接济呢。” 降谷樱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扔下石破天惊的一句:“萩原哥愿意养我。” “……原来你知道?”他就知道萩原研二不靠谱!这件事完全就是hiro的错! “当然了,我又不是笨蛋!明明我那么小的时候就能看出哥哥对老师的好感了哦!” “快给我闭嘴啊!”降谷零明显有些炸毛地制止道,稍稍冷静了一下之后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倒更好奇哥哥是怎么知道的?你都没怎么见过我们俩相处的场景,甚至仅仅是站在一起的场合吧。”降谷樱刚问完自己就猜到了答案,“消息的来源应该是hiro哥哥,然后你找机会确认了一下?” 降谷零不太意外她能够猜到,本着有难同当的想法干脆地点了点头:“嗯。” “他的示好很明显了吧……” 她想起萩原研二为了她戒掉的烟,想起偶尔松田阵平提起他基本不会再参加联谊,每次他每次来看她带上的越来越精致的便当,各种节日里翻着花样送而且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礼物,以及对方总是温柔而专注地看着她的那双紫罗兰色的漂亮眼睛。 还有那个很轻很轻,但珍而重之地落在额尖的吻。 力度轻得如同飘落的樱花,又像撒下的新雪。 但就是这样,她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了。 毕竟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从小就认真地告诉过她的——不要利用别人的真心。 为了最终的目标,中间的都只是手段,但是真心不能作为手段。 既然明确萩原研二不是终点,那她也就不允许自己有片刻的停留。 一段好的爱情,也许如同亭亭的并蒂莲,交颈的水鸳鸯,或者橡树和木棉,但绝对不会如同花与蝶。 短暂停驻,采撷美好,而后毫不留恋地离开。 况且,如果她真的这么做的话,情商无敌洞察力超强的萩原哥可能会教她做人。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似乎是不想给我造成困扰,我也不想……”降谷樱像是累极了似的闭上了眼睛。 “——做别人的白月光。” “你也太自恋了吧,”降谷樱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降谷零还是捕捉到了,“别人的白月光都是人美心善脾气好,你占哪样啊?” “我可以死得早。”降谷樱不假思索地说道,但话音未落就生出些后悔。 果然降谷零听得几乎要把后槽牙咬碎:“不许说那个字,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禁止把这类字眼说出口也太过迷信了,一点都不像个接受了多年唯物主义教育的公安警察,降谷樱完全可以把降谷零前面的话给还给他。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乖巧地点点头笑起来。 降谷零感觉不太对劲:“所以你其实那么早就决定了?” “比那更早,在你和hiro哥哥失踪之后,我就预感大概会有这么一天。” 她千方百计改变别人既定的命运,却在大部分时候都对自己的命运接受得坦然。 在有些沉闷的气氛里,降谷樱忽然如同数羊一般地说道:“Hiro哥哥和高明哥哥应该也愿意养我;松田哥是很讲义气又完全扛不住撒娇的人,这点请参考萩原哥,如果诚心诚意地去拜托他接济一下的话,结果大概也是非常乐观的;如果你们最后不把贝尔摩德关进监狱的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估计也乐意养我;小哀应该还挺喜欢我的,等她恢、长大了应该也能养我……” 降谷零觉得降谷樱再数下去自己就要被醋淹没了,急忙打断她:“行行行知道了,你是万人迷。” “反正哥哥你现在不答应,等组织被推翻之后,你就要排队了哦!” 降谷零满是无奈的笑容里完全是久违的轻松:“那拜托公主殿下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 第098章 第九十八章 降谷樱在端给降谷零的杯子里放了颗药, 这是她发现了降谷零每天的睡眠时间最少居然能短至一两个小时之后——也不知道他在波洛咖啡厅是怎么天天保持神采奕奕的状态的,这是什么成功人士的独有天赋——新近改进的安眠药,主要的改进方向在去除依赖性和副作用。 后者可以称得上效果显著, 目前这点副作用, 对于他天天熬大夜的猝死风险来说, 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而前者,如果自己不来,降谷零绝对不可能主动去服用。 降谷零喝完降谷樱递过来的牛奶没多久, 就觉得困意上涌完全坐不住了,他强打起精神坚持了几分钟, 发现眼前文件上的字都开始重影, 他当机立断收拾了文件决定提前去休息,跟降谷樱打了声招呼就在书房睡下了。 预估着降谷零已经睡熟了,降谷樱拎着自己房间里的台灯不急不缓地走进了黑乎乎的书房,在降谷零常坐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拿出他收在抽屉里的文件。 反正降谷零处理这些文件的时候从来没有刻意避讳过她, 那也就意味着这些不是她不能看的东西吧。 第二天睡眠充足的降谷零神清气爽地醒过来, 满足地伸了个懒腰之后, 一转头就对上了正安静伫立在床边的降谷樱的目光,向来习惯裸睡的他惊慌失措但迅速地捞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裸露的胸膛:“你、你快出去。” 降谷樱看着自家哥哥窘迫的模样唇角的弧度没忍住上升了两个度,但很快又抿住,略一点头走出书房, 还顺手帮他带上了门。 降谷零很快就衣冠楚楚地走出了房间,仿佛刚刚那个惊慌失措的他是降谷樱的错觉。 “你动了我的文件?”降谷零开口的时候是稀松平常的语气,一副丝毫不担心降谷樱做了什么的模样, 随口问了一句之后就转身进厨房开始准备早餐。 “我突然做出莫名其妙的事,你都不怀疑一下我是谁易容的, 是被组织调换了特意来试探你的吗?” “你不会以为我当你哥哥这么多年是白当的吧?”降谷零回头,神色明显有些困惑,“我怎么可能连你是不是你都认不出来。”这不是一个眼神的事吗? 没有再次看到哥哥露出不同表情的降谷樱不由得有些遗憾。 降谷零给两人一狗做完早餐,给哈罗喂狗饭的时候招呼了降谷樱一声。 等到降谷樱在餐桌边上落座,降谷零闲聊似的问道:“你昨晚在递给我的牛奶里加了东西?” 虽然是个疑问的,但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他不会怀疑从降谷樱手里接过的东西不意味着他是个笨蛋,他在妹妹身边容易放松不等于他的警惕性会一下子被削弱到这个程度,连有人进了房间都不知道,再加上降谷樱本来就有给熟人下药的前科在,推断出这点毫无难度。 降谷樱握着筷子,熟练地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天真笑容:“啊,是不小心打翻了安眠药瓶,导致掉了一颗进去呢,我不是故意的。” 降谷零瞪了一眼睁大眼睛装无辜的妹妹,最后也没说出什么重话。 面对这种关心体贴他能说什么呢?难道能忍心开口责备她吗? 降谷樱点头:“嗯,左手边那些是我处理完觉得你没必要再看的文件,中间那些是我觉得比较重要的文件,重点基本上也都按你的习惯标注过了,右边那些是我看完觉得相关情况不太了解于是放着没动等着你来处理的。” “不放心的话反正你都再快速过一遍,我觉得需要返工的应该不会太多。”降谷樱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对了,是用你的笔迹写的,放心。” 他们兄妹俩还有诸伏景光三个人几乎从小都是用同一本字帖练出来的字,虽然字写着写着总是会带上了各异的个人习惯风格,但仿起来难度并不大。 听到这些降谷零终于忍不住皱眉了:“所以你昨晚根本就没有睡觉吗?” “当然睡了,我只是试着感受了一下你的工作强度,算上入睡和起床总共睡了有”降谷樱稍一停顿回想了一下,“三个多小时,其实比你一般睡得还要多一点。” 降谷零开始头疼,他好像稍微感受到了一点降谷樱尝试着改变他的作息的决心。 吃完饭之后降谷零看着降谷樱处理完还顺便给他分门别类摆好的文件,坐下从左边和中间的文件堆里各随手抽出几本翻看了一下,合上文件之后他抬头对降谷樱提议道:“如果任务结束之后,你真的不打算在医药研究方面发展了的话,来警察厅当我的助理吧?” 降谷樱知道这就是来自于哥哥的隐晦的满意和赞扬了,她微微歪着头笑道:“唔,那降谷长官如果不抓我的考勤的话,可以考虑。” 降谷零微微皱眉:“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不可能不抓考勤,而且早睡早起是个好习惯。” “哦?原来降谷长官知道这一点?”降谷樱扬起眉梢出声揶揄道,“我等着你以身作则呢。” 降谷零叹笑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而且,风见警官听到你的邀请的话,会哭的吧?” “如果你来做我的助理,他当然会有其他的任务。” 降谷樱转身走出书房,抬手对身后的降谷零摇了摇:“对要抓考勤的工作没有兴趣,或许你可以考虑一下允许我part-time。 ” * 担负监视职责的琴酒听完其他研究员的简单汇报对降谷樱进行了例行恐吓后就如同以往一般转身准备离开,结果以往听他说话都很少给他眼神的降谷樱叫住了他:“Gin,能请你帮个忙吗?” 琴酒没有停下脚步,冷冷地扔下一句:“找波本。” “他不是情报组的嘛,这种事感觉还是你们行动组比较熟练。”降谷樱笑道,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偏心,“而且,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他能够多休息。” 见琴酒不为所动,降谷樱望着他的背影慢悠悠地吐出一句:“上次那个药物……” 说到这里她就停顿了,果然琴酒很快转过了身,对于降谷樱这种刻意吊人胃口的行为,他眉目间扯出一些不耐烦:“说。” 降谷樱抬手让其他人先出去,其他研究员很快依言离开了降谷樱的实验室。 他们这种非代号成员,在组织里除了有用之外,就属老实本分最重要。在并不属于自己的专业领域的地方,知道得越少才能活得越久。 * “7号、11号、39号、83号,”降谷樱每报出一个号码,就从试管架下拿下贴着相应数字标签的血样,“这几管血样的是来自哪几位组织成员能帮我调取一下数据吗?” 试管架的血样是琴酒前两天根据boss的要求去其他的研究所拿来交给降谷樱的。 琴酒微微一顿,眼里闪过对降谷樱的厌恶和一抹完全没掩饰的冰冷杀意:“7号是我,其他几位我帮你查一下。” 他确实讨厌这些研究员科学家,被他们点名很多时候意味着成为被青睐的实验体。 他深知成为组织的实验体大多都是什么结局,这在他年纪还小、没有成长为组织的top killer之前一度是他的噩梦。 “好的。”降谷樱点头同意,琴酒很快就拿到了所有血样采集人的名单发给了降谷樱。 降谷樱查收琴酒的邮件后,用指尖一一点过那几个酒名,试探性地问道:“这几个都是组织从小培养的成员?” 琴酒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份名单,没说话,点了点头。 “难怪。”降谷樱轻声笑了起来。 组织对从小培养起来的成员信任度更高的根源在这,只是因为他们如果背叛的话,经年累月注射入体内,需要定期缓解的药物很快就会带来生不如死的反噬,甚至不需要组织费力去清除。 “单独聊聊?”降谷樱对着面色越发难看的琴酒开口问道。 琴酒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代表同意的语气词。 跟着降谷樱走进她的房间的琴酒慢慢扯出一个冷笑:“怎么?你觉得波本没有前途所以打算放弃他了?” “你不是说只有我的房间没有装有收音功能的监控吗?”降谷樱耸耸肩,自顾自地在床沿坐下之后对琴酒道,“随便坐。” 琴酒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皱起眉头从书桌底下拉出房间里唯一的椅子,大马金刀地在上面坐了下来,衬得椅子都仿佛变小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叼起了一根烟,打算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上。 降谷樱冷下脸制止:“别在我的房间里抽烟!” 这种命令的语气,琴酒立刻不爽地生出想要拔出伯/莱塔的欲望,但鉴于他对降谷樱接下来想说的话更感兴趣,他抬了抬下巴:“说。” “或许我可以试试看帮你解除身上的控制药剂的效果。” 足够敏锐的琴酒在听到降谷樱特意点出那几个酒名之后,迅速思索了一下彼此之间的相同点就对降谷樱要说的话有了几分猜测,但真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下还是微微泛起了波澜:“你有把握?” 他虽然从来没生出过背叛的组织的心,毕竟除了组织应该也找不到第二个这么适合的地方,可以让他完全满足自己的杀戮欲和控制欲,活得足够恣意潇洒,但他依旧极端厌恶这种被控制被束缚的感觉。 “说实话,没有。”降谷樱摊了摊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意,对瞬间抵在额头的枪口完全无视,“我只是觉得,可以试试。” 第099章 第九十九章 “警方那边最近抓了两个炸弹犯, 一个是国际炸弹犯普拉米亚,另外一个倒是个普通的炸弹犯,只是阴魂不散, ”降谷樱笑着云淡风轻, 慢慢开口说出自己的请求, “尽管他们也算罪行累累,但警方那边出于各种考虑肯定不可能给他们判死刑,但我要他们死。” 日本警方要公平正义, 要罪刑法定,要舆论正面。 她不一样, 她只要报复。 这种手段稍显极端的事情, 怎么可能去找某个正义的公安。 即便做波本的生涯让降谷零的道德底线变得越发灵活,而公安在事态紧急情况下的违法操作也并不少见,但其中绝对不包括帮助身边的人挟私杀人这种事。 更何况,他对妹妹的道德底线要求远比自己高,因为他希望降谷樱在组织被消灭的那天, 或者是她能够离开组织的那天, 就能无缝衔接地顺利回归正常生活。 虽然关于这一点降谷零从来没提起过, 但是上一次去瑞典,和前原阳树在机场碰面的那次,他找了个机会告诉了降谷樱自己在学校碰见过公安那边有人来找校长,他确信自己亲耳听到了他们交谈的过程中提及了降谷樱的名字, 以及“配合公安工作”之类的话。 前原阳树没有把话说得很绝对,但降谷樱猜到这件事后面有自家哥哥的推动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看起来,她的辞职大概率也不作数了。 所以, 她要是敢说这种话,估计一开口就能被人劈头盖脸地臭骂一顿, 并且被质问这种组织的作风到底怎么学到的,更严重点可能还会被翻旧账。 不能继续想了,一想就觉得头大。降谷樱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但是,哥哥从来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她啊。 她做事,只要能达到目的,根本不在乎手段的。 普拉米亚跟波本的交手琴酒有所耳闻,据说是准备招揽她结果被拒绝,在解决人的过程中动静稍微有点大于是反而被日本警方摘了胜利果实。而另一个炸弹犯,琴酒就更是懒得问近期一直待在组织里的降谷樱他们怎么惹你了之类的废话,抬了抬眼问道:“酬劳?” “这是定金,”降谷樱从储藏柜里拿出几支药剂放在桌上,“这个药在你体内扎根得太久了,我这边也没有药剂样本,想要研制出解除的药物很难,所以还需要更多的时间。但它可以缓解,延长需要进行固定注射的时间。” 琴酒咬着没点燃的烟嗤笑了一声,绿色眸子里闪出一些冰冷的犀利:“那不就只是一个受制于组织还是受制于你的区别?” “并不是哦,”降谷樱摇了摇头,伸出一个手指,平静地解释道,“第一,我这个是替代性药剂,和组织的并不冲突,所以从此以后你就有了两个选择,你对我的条件不满意的话随意可以撕毁协议。” 降谷樱稍一停顿,又慢慢伸出第二个手指:“第二,组织的药剂治标不治本,如果你自己有注意过的话,你应该发现了你需要注射缓解药剂的时间间隔是越来越短的,这样的话最后药效爆发的时候痛苦一定是呈几何倍数增长的,而我的药剂恰好相反。” 见琴酒依旧没有动作,只是低下头,目光在桌上的药剂上逡巡了几圈,降谷樱了然,轻轻颔首道:“你挑一支。” 琴酒伸手把其中一支药剂往前推了一段距离,降谷樱毫不犹豫地拿起拆开把里面的药物注射进了自己的静脉:“放心了吗?” 琴酒没回答,从桌上拿起剩下的药剂揣进了自己黑色风衣的口袋,降谷樱知道他是答应了。 “想要完全没有后遗症,除非出现奇迹,不然基本没可能。”降谷樱思考两秒,又加了一句提醒。 “知道了。”琴酒回答得冷冷淡淡,自动把降谷樱的话翻译为一定会有后遗症,毕竟他从来不会愚蠢地去期待所谓奇迹。 “介意我再抽一管血吗?”在琴酒犀利的目光下,降谷樱握着针管的手岿然不动,“你在实验室待得不少,现在负责监视我,以前负责监视雪梨,应该懂的,这是必要的研究材料。” “别提她。”琴酒咬牙切齿,握拳伸出手臂的动作,看起来像是想一拳砸在降谷樱的脸上,“我不会再让你有机会在我手上消失。” 降谷樱没躲,甚至没有如同普通人那样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 她没回答琴酒明显带着针对性的话,只是拿起橡胶带绑在琴酒的手腕上,低头打开抽血针的盖子,用上敬语道:“采血这个活我很少干,要是动作不熟练还请见谅。” 降谷樱这么说着,实际操作的时候,她的手很稳,动作干脆利落,采血针扎进血管的时候他都几乎没怎么感觉疼。等到抽血结束的时候琴酒都没看出她有半点故意折磨自己的打算,不由得挑了挑眉:“你耍我?” “欸?我可是说了‘要是’哦。”降谷樱为自己叫屈道。 琴酒目光冷冷地看着她,良久眯起眼轻哼了一声没说话。 “这边的监控可以撤了吗?”降谷樱看着依旧一语不发的琴酒说出自己的推测,“我知道你有监控的控制权,你刚刚把它关掉了吧,不然就不会让我在这里直接说。” 以及,还有琴酒转身回头的那一瞬间在她敏锐感知里迅速消失的被监视感。 “不行。”琴酒毫不留情地拒绝道,“boss那边偶尔会亲自盯你药物实验的进度,如果想要把监控撤掉,建议你直接问他。” “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一成为代号成员就由boss直接联系你给你代号的人,也许他会答应的。” 从琴酒这个代号可以看出来,他在被授予代号的所受的信任度和被寄予的期待值是不低的,但他也并没有这份待遇,也从没见其他人得到过。 “好吧。那请Gin尽快哦,”降谷樱没有太过失望,将血液封存贴上标签后放入了冰柜,笑吟吟地提醒了一句,“不然尾款我可能会反悔不支付的哦。” 毕竟我也不知道我还有多少时间。 琴酒的脸色更冷了,明明最开始见还是个冷淡的研究员,怎么现在就和波本还有贝尔摩德那两个笑面虎越来越像了。 果然是近墨者黑吗。 “那也得等到日本警方转移他们的时候,你不会指望我闯进警视厅杀人吧。”琴酒丢下一句,转身离开了。 “记得不要告诉波本。”在琴酒抬手握上门把手的时候,降谷樱开口嘱咐了一句。 琴酒冷笑一声没接茬,他觉得降谷樱还是管好手底下的研究员比较重要。 第100章 第一百章 “波本, ”贝尔摩德笑吟吟地问道,“明天出任务之前一起吃个饭吗?” 波本摇头拒绝:“最近没心情,下次有机会再约。” “喊我亲爱的Madeira一起。”贝尔摩德也不恼, 笑容都没有半分变化。 波本瞬间明白贝尔摩德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想约的人根本不是他。但是, 能让降谷樱不用一直待在压抑的实验室里,他是很愿意为此创造条件的,只是—— “琴酒不会同意的。” “他是雪莉ptsd了, ”贝尔摩德轻声嗤笑了一下,“我去跟他说, 不放心的话吃完饭让他自己来接人。” 贝尔摩德都说到这个程度了, 波本哪还有拒绝的道理,他爽快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 “这家餐厅似乎有点眼熟。”带着降谷樱款款走过来的贝尔摩德落座之后随意地开口道。 “是你有一次约我吃饭的那家。” “哪一次?” 降谷樱看着他们俩熟稔的口吻,在心里偷偷吐槽了一句:你们俩这感觉不是任务搭档,而是饭搭子啊。 “Sakura,”波本转头看向她, 对上她的视线之后眼里便忍不住漾开温柔的笑意, 老神在在地说道, “你似乎在想什么失礼的事。” 降谷樱急忙否认:“才没有!” 波本不太在意地耸耸肩,重新看向贝尔摩德:“就是你私自来我的安全屋那次。” 他“私自”的咬字重了一些,带着笑意的面庞也多了些警告的意味。 “哦?是那次啊,”贝尔摩德看着他, 抬手撩了把头发,满不在意地笑开,“怎么?是上次来觉得味道还不错, 所以也想带Madeira来试试吗?” “当然不是,”波本带着神秘的笑容摇头, 压低了声音指了指头顶,“交易目标就在楼上。” 贝尔摩德脸上的笑意微微僵硬了一秒,生出些无语:“无趣。” 组织的任务哪有为了和降谷樱共进晚餐选一个合适的餐厅重要啊。 降谷樱也从降谷零的话里挑出自己疑惑的点轻声问道:“交易都需要两个人吗?” 组织对人力是不是有点滥用了? “别太天真了,My dear。谈判成功,那就是普通的交易。”贝尔摩德笑意更盛,“谈判不成功,那今天——” 贝尔摩德没说完,但是这个留白带来的余韵反而让人越发毛骨悚然。 在边上听着的波本恨不得捂住降谷樱的耳朵,但他连眉毛都没皱,只是带着些担忧和关切地看了一眼降谷樱,见她神色如常才稍稍放下了点心,转头跟服务生打了声招呼。 服务员看见示意之后立刻来上菜了,其中一位正好是上次在给他们俩上酒的时候听到那段堪称炸裂的八卦的服务生。 他对波本和贝尔摩德这么有记忆点的长相印象深刻,瞬间就回忆起了那段八卦,让他没忍住多盯着降谷樱看了几眼,紧接着两道凌厉的视线立刻就飞了过来。 服务生在脚步匆忙地离开的同时越发确定降谷樱就是上次那则八卦中心的主人公,长得确实很惊艳,但是对比另外两位,似乎也没有真的漂亮到惊为天人的地步吧。 看着第不知道多少次来询问是否有什么需要被婉拒之后像是了了什么心愿一般脚步轻快地转身离去的服务生,降谷樱有些诧异地向波本投去询问的目光:“这家餐厅的服务员体贴热情得好像有点过头了吧?” “难道是最近新改进了服务员的培训方式吗?”波本也有些烦恼地皱皱眉,“再有下一次我会严厉地拒绝。” “而且,”降谷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语气都带了点不自信,“他们好像都喜欢盯着我看,我脸上应该没有什么才对吧?” 两个始作俑者对自己的埋下的因果毫无所觉,异口同声地:“并没有,应该只是看你长得漂亮。” 降谷樱困惑地看着他们俩,那就不应该只盯着我一个人啊,他们又不是只有看见我的时候视力才能恢复光明。 用餐到尾声的时候,贝尔摩德刚抬起头想问降谷樱吃得怎么样,需不需要再加点什么的时候,楼上忽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紧接着头顶上的庞大的水晶吊灯晃荡了几下掉了下来同样砸出巨响,头顶上掉落的砂石和四溅玻璃碎片让人们尖叫着散开,但依旧盖不住楼上传来的声声枪声。 不同的人会携带不同的惯用枪支,即便是相同的枪械,不同的人也会有不同的射击习惯和频率。粗略一听,楼上举起热武器的人至少有数十人。 波本和贝尔摩德已经在爆炸声传来的第一时间就反应迅速地把降谷樱提溜到了远离爆炸中心的门口,这会儿倒是全都是完备状态,没有伤员。 “没有直接被炸出一个大洞,看来这家的装修材料还可以。”贝尔摩德出声点评道。 波本充耳不闻,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惯用枪塞在了降谷樱手里,神情紧绷地小声叮嘱道:“小心,务必保护好自己,不许受伤!” 降谷樱眼疾手快地拽住他衬衫的侧腰:“什么啊?你要去哪?” 波本轻轻掰开降谷樱的手指把自己的衬衫从她手里解救出来,语气轻松地说道:“我得上去看看,毕竟交易对象还在上面。现在上去,说不定还有机会迎接新王的诞生。” “等等。” 刚跑开两步贝尔摩德又出声叫住了他,波本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你要跟我换?” “收起你的枪,她学的可是M1906,后座力和射程都相差太多,根本用不惯。”贝尔摩德从降谷樱手里拿过他的惯用枪扔了过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波本抬手接住,微微扬了扬眉看了贝尔摩德一眼,贝尔摩德笑着慵懒地点了点头。 得到保证波本就只身前往火力最密集的方向察看情况,而贝尔摩德悄无声息地带着降谷樱撤退。 “波本其实不错。”开着车停在一个离开餐厅,停在一个应该不会被贴罚单的巷口之后,盯着降谷樱手里自己递给她的枪良久,贝尔摩德忽然开口说道。 之前那把枪是波本最趁手的武器,她曾经在不少场合见过波本把这把枪握在手心。 自己惯用的武器,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是比恋人更重要得多的东西。从某种程度上说,是一种性命的交托。 贝尔摩德反复回忆波本当时的动作,他是真的没有丝毫的犹豫,所以甚至都没有考虑到他的惯用枪对于降谷樱而言并不合用这件事。 “我当然知道。”降谷樱看着前方言笑晏晏地说道,银色的月辉洒在她的身上,让她的发梢都仿佛泛起了拥有魔力的银光,也勾勒得她的眉眼愈发锋利,脸上的笑意显出自信张扬。 谁说降谷樱不会交托完全的信任和爱慕,贝尔摩德不得不承认败北,这次似乎是她看走眼了。 如果是这种水准她也可以轻易演出来,但是积极的情绪里透出来的那种感染力,不是能够演出来的。 破案了。贝尔摩德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他们俩是真的情比金坚,波本以前对她才是爱屋及乌。 那到底为什么要把人给带到组织里来?以你波本的能力,藏一个人都不行吗? 贝尔摩德想起这点,又觉得有些窝火。 这时候,她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看着屏幕上跳动的“Gin”,她垂眸瞥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好吧,她好像是说过这个点让琴酒去接人。 她有些不情愿地点开了接听。 “贝尔摩德,”琴酒的声音里明显压抑着怒火,“现在餐厅里一片混乱,所以你们俩把Madeira带到哪里去了?” “啊啦,别这么生气嘛!”贝尔摩德笑着对电话对头的人说道,“我们也不知道人家会挑这个日子火并的啊,全都是意外。” “所以你们现在在哪?” 贝尔摩德稍稍描述了一下自己刚才驶过来的路线,说了句没走太远。 “那你们在那里待着别动了,我让伏特加开过来。” 100-110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Gin, 你最近怎么样?”等电话接通,降谷樱一边浏览着手里的书页,一边漫不经心地吐出寒暄的句子, “任务都还顺利吗?有没” 琴酒在那边忍耐了两秒, 然后开口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别废话。” 降谷樱翻书的手拎着书页停在半空:“好吧, 我打电话过来当然是想问,我的药剂还好用吗?一样药品,除了确保安全性之后总还得关心后续疗效。” 琴酒在那头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蚊子:“所以这个不是针对性的药物?” “是, 但我比较有医德。” 虽然他觉得降谷樱的话依旧存疑,但药剂效果不错, 比他的预期还要好一些, 琴酒对降谷樱的耐心也多了一点:“还行。” 降谷樱安静了两秒,嘴角慢慢勾起了一抹笑意。 问药效当然是为了确定琴酒确实使用了她提供的药物。 “我想要看看每天的报纸,朝日新闻和米花町新闻各一份,能安排人每天给我送过来吗?”降谷樱问道,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添了一句, “当然, 如果能安排透哥送过来就更好了。” “他是情报组的, 我可指挥不动他。” 降谷樱听到这里轻笑出声:“你是在挑拨离间吗?这应该不是需要指挥的事哦。” 琴酒挂断了电话,转头给波本发了条消息:【Bourbon,Madeira那边说要每天的朝日新闻报和米花町新闻报。我手下没有这种闲人,你自己安排人去送。如果敢夹带东西进出实验室的话, 后果你清楚】 琴酒没说明,但威胁之意已经表达得很明显。 降谷零收到了琴酒的消息,稍微琢磨了一下降谷樱这个要求, 没想明白她要每天的新闻报有什么目的。 但是无所谓,自家妹妹的要求, 他就是赴汤蹈火也会努力去办到,更别说只是想要两份报纸而已。Sakura在研究所里只能和同是研究员的同事聊天,没办法和外面的人交流,了解外面的消息,也许她就只是单纯想要看看每日新闻而已呢? 降谷樱要报纸是为了看看报纸上关于怪盗基德的预告函的报道,当然不是像很多小迷妹一样觉得他很酷,为了追星。 只是某个小侦探很爱凑热闹,如果有怪盗基德的邀请函的消息的话,她猜测柯南出现在现场的概率没有百分百,也能有十之八九。 组织需求的药品,她可能快要研制成功了。 她还有点事想要交托给柯南,反正对那个小侦探来说也是一回生二回熟吧。降谷樱有些不负责任地想道,完全不在意两件事的难度几乎是天差地别。 * 降谷樱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然后把头发剪短了一些,把自己一头显眼的头发全部都扣在了宽帽檐的帽子里,然后戴上了大大的茶色墨镜,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口红也换成了以前从来不会用的正红色。 降谷零看着她打开房门从屋里走出来的样子忍不住挑了挑眉:“你这是什么打扮?” 降谷樱把墨镜往下勾了一点,眨眨眼露出一个笑意:“一点简单的伪装。”米花町又不算大,万一遇到熟人怎么办。 降谷零无奈扶额:“可是我们要去看的展在晚上,你这样看起来只会更惹眼而已。” 降谷樱耸耸肩:“我知道,但这个无所谓啦,只要没人会走过来摘我的墨镜就行了。” 降谷樱抬手把墨镜重新扶正,煞有介事地说道:“好啦,哥哥今天请叫我Madeira,不要叫我Sakura,就像我之前在神田祭遇到你,你也叫hiro哥哥苏格兰一样。” * “那你跟在我后面,小心一点。”参观的人群络绎不绝从场馆外走进来,想要两个人拉着手并排前进有些困难,降谷零就放开了早就不满嘀咕着这样被牵着像是不懂事的小孩子的降谷樱,轻声嘱咐了一句。 良久没有得到回应的降谷零喊了声Madeira转头一看,发现她人已经不见了。 降谷零有些窒息,他没想到降谷樱这么大人了,居然会撒手没。 简直是只有五岁,不能再多了。 而溜走的降谷樱在躲了哥哥几分钟之后,也借这个间隙精准地找到了人群中的柯南。 她看着柯南单独正在也是单独站在一边,微微松了口气。 她迅速地走过去,拍了拍陷入思考的小侦探的肩膀。 柯南从沉思中回过神,转头看向面前这个有些眼熟但应该并不认识的女性,心里想着这不会是怪盗基德吧,谨慎地开口道:“您好?” “柯南君,我想请你再帮我一个忙,”降谷樱蹲下,让展柜挡住自己,微笑着问道,“我能和你单独聊聊吗?” 但她一开口柯南就听出来了,他稍微有点疑惑地看着风格大变的降谷樱:“降谷小姐?” 降谷樱摘下墨镜点了点头:“是我,稍微做了一点伪装。” “你平安无事,太好了。”柯南的眼睛亮了亮,明显是真的很高兴。 “有什么需要帮忙吗?我会尽力的。”柯南一边诚恳急切地问道,一边思索着要如何从降谷樱这边多获得一些关于组织的信息。 “那我们换个方便的地方聊?” “好。”柯南转头对不远处的毛利兰喊了一句,“小兰姐姐,我想去一趟卫生间。” 看着没等她回话转头就跑的柯南,毛利兰不放心地问了一句:“要陪你去吗,柯南?” “不用了,我认得路!” “也太熟练了柯南君,”降谷樱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遇上一溜烟跑掉的柯南之后忍不住笑道,“你经常用这个办法从小兰身边溜走吧?” “降谷小姐,不要开玩笑了,”柯南被调侃得红透了脸,“你来找我应该是有正事吧。” “啊,确实。” “很抱歉柯南君,我不能详细告诉你我最近的计划,”一开口降谷樱就有些不好意思,求人帮忙的时候不说明情况似乎有点过分,“但我有一件事想请求你。” “假如这次我没能活着回来,没有留下痕迹是最理想的状况,我会努力达成这个成就的!”降谷樱语气轻快地说道,仿佛在说的只是一个游戏成就,而不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这不是最理想的状况,”柯南眼神沉沉地看着她,“最理想的状况应该是你平安归来。” 降谷樱愣了一下,然后勾起一点浅笑,没有正面回答这句话,只是继续道:“但如果我不够幸运,就麻烦你把我带走好了~” “烧掉,烧干净一点,不要埋,倒进小溪、大海甚至臭水沟,哪里都好,我无所谓。也不要墓碑什么的,我不想思考墓志铭,好麻烦。” 柯南已经呆滞了,听到这里有些机械地开始了自动化纠错:“日本的墓碑一般不写墓志铭。” 降谷樱笑出了声,她笑得有些放肆,眼里的水意明晃晃地反射着吊灯的光:“等我死后,我就不想姓降谷啦。” 呆滞的柯南终于在她的笑里回过神来,带着满脸的不可思议又跟降谷樱确认了一遍:“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降谷小姐的意思大概是让我把你从那两位公安警官身边带走?” 而且按照面前人的意思是在遗体状态的情况下……那两位情绪崩溃或者濒临崩溃的公安警官绝对、绝对会找我拼命吧? “嘘,小侦探,”降谷樱伸出食指贴住下唇,勾唇露出一个神秘的笑意,“只要你按我说的做,这种伤痛只会是短暂的,轻微的,不留痕迹的。” 这没什么的,她只是,也许只能陪他们走到这了。 想到灰原哀的情况,柯南瞬间明白了降谷樱的意思:“降谷小姐,我说过我是不赞同这种做法的吧?” “但如果我回不来,这就是我的遗愿。”这句话的分量太重,柯南一下子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作为酬劳,虽然这份酬劳对于你的付出来说可能有些微薄,毕竟小哀那边研制出解药也是早晚的事。”降谷樱从自己婠起来的头发里拿出一枚U盘,递到柯南的手心里,“这份资料给你,小哀那边拿到之后大概半个月就能研制出APTX-4869的解药。” 卡得过分精准的时间甚至让柯南忍不住怀疑降谷樱其实已经研制出解药了,只是为了拿捏他不肯拿出来。 “不管我是不是工藤新一,你这个请求是不是有点为难我了,”柯南有些头疼地捂住脑袋,“工藤新一也只是个普通高中生啊。” “普通高中生工藤新一?拜托不要重新定义普通好不好,”降谷樱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 “毕竟柯南君应该认识很多能人吧,比如怪盗基德,这么久都没抓住你应该是故意放水了吧,”降谷樱拍了拍柯南的肩膀道,“放心,我懂这种惺惺相惜。” 柯南觉得自己被深深地污蔑了,侦探怎么可能跟怪盗惺惺相惜! “比如一直寄宿在工藤宅的冲矢先生,这位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东大研究生吧?” “嗯?”柯南心里一惊,露出小孩子的天真无邪的样子,“冲矢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我和他见过一面,我的推理过程就不和你论述了。简而言之,我认为他是卧底,至少曾经当过卧底。” “还有” “等等别说了,我会尽力的!”柯南这回急忙打断了她,大人似的深深叹了口气,“降谷小姐这么相信我的话,那我也没办法拒绝了。” “对了,等你和兰酱结婚的时候,如果还记得我,可以给我烧一张请柬。”降谷樱摸了摸他的头,“祝你们百年好合。” 柯南露出半月眼:“不要一边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摸我的头一边送出这么成人化的祝福好吗?” “好吧好吧,”降谷樱敷衍地回答着,“总之,再见啦柯南君。” “降谷小姐。”听见呼唤之后,降谷樱回头,对着小侦探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笑意,仿佛明媚灿烂的暖阳,又或是一望无际的晴空。 似乎,稍微能理解一点那三位警官还有灰原的想法了。 降谷樱宛若一簇藏在剔透冰面下的火苗。靠近温暖,靠近光,不是每个人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吗? 柯南似乎愣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里更多了一分郑重:“请你务必安然无恙地回来。” “好。”降谷樱点头答应,慢慢地离开场馆,身穿黑裙的她走进了场馆外的黑暗中,很快就融进了沉沉夜色。 走出场馆的降谷樱若无其事地看了眼自己手机上三四个来自降谷零的未接电话和十几条几乎末尾都带着感叹号的消息,回拨了一个电话给降谷零:“喂,透哥,感觉场馆里面有点闷,我已经出来了,刚刚去了趟卫生间,没注意到你的电话。” 降谷零也没太在意降谷樱找了个多么蹩脚的借口,开口急急地问道:“你在哪个门?” “嗯,”降谷樱打量了一下四周,“就是正对着米花大饭店的这个展馆门。” “站着别动,我马上过去找你。” 降谷零匆匆离开场馆,按降谷樱的说法从正对着米花大饭店的展馆门出来,看见降谷樱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等他的时候,终于轻舒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刚刚在场馆里面总觉得有几分莫名的心悸心慌,难道这就是降谷樱说的觉得场馆里面太闷了。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药物研究在降谷樱在笔记本里写下的计划结束的日期的同一天落下帷幕, 几乎分毫不差地展现给了所有人她预测的结局。 所有的试药的大鼠和狗最后都在药物作用下回到了幼年时期。 过程中反应剧烈吗?是的,几乎所有试药的动物在中途都在地上打滚、抽搐,但是最终每一只都熬过来了, 没有一个例外, 所以总的来说那并不是一种会致死的疼痛。 况且, 想要减轻这种剧烈的反应也可以使用一定的外力辅助,基本不会影响药物的作用。 【boss,我认为血缘关系并不是重点, 身体素质相近才更重要,您可以选择组织里年龄接近的代号成员, 把这个和您一起长生的机会给他们作为奖赏。另外, 为了最后的实践万无一失,应当多寻找几个实验体进行先行实验,不过,最好先送到我这边进行过体检筛选。】 在把实验结果上报给boss之后,降谷樱很快收到了boss询问实验体的要求, 明白这个实验体是人的她神情淡漠, 无所谓地回复着。 据小哀说组织的boss是乌丸莲耶, 听哥哥说组织在至少近五十年间屹立不倒而且没有换过掌权人,所以不管怎么样,boss的年龄绝对不会小了。 而每一个能在组织里安安稳稳活到老的组织成员,手里还不知道浸染了多少鲜血, 全都有取死之道。 那多死几个又有什么所谓。 【我的孩子,你说得对。我真是有些后悔给你这个代号了,你觉得Brandy会不会更好?】 看着消息的降谷樱微微扬了扬眉, 有些意外。没想到boss这么快就毫不吝啬地表达了对她的欣赏,她以为这种另眼相看起码要在对方亲眼见证一次她的药物成功之后。 白兰地同样作为五大基酒之一, boss这句话几乎就是明示要给她和琴酒还有朗姆一样的地位了。 虽然琴酒不算核心成员,因为他甚至都不太清楚药物的最终功效,所以才会将它当作一种普通的查不出端倪的毒药随意地喂给工藤新一,但他至少有个行动组负责人的名头,在组织里也算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而朗姆,虽然神秘得让人不清楚他的具体情况,但他更是名义上的二把手。 降谷樱微微一哂,打字回复道:【谢谢boss,但Madeira就很好,我只想安心做研究。】 boss那边没有再发来消息,降谷樱把自己的手机放到一边,放空似的躺倒在了自己的床上,大脑却在飞速转动。 一切都在按她的计划进行,只要继续稳步推进就好。 以boss的疑心病和谨慎程度,自己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实在太低了。 不破不立,这是她离见到并解决掉boss最近的一次,而且会是怀揣着长生的渴望的boss心甘情愿地引颈受戮。但就像琴酒在接受她的药之前要她亲身注射一样,相应的,boss那边大概率也会她亲自试药没有问题之后才会用药。 她这个制药人永远是用药人眼里最合适最重要的实验体。 降谷樱微微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的灰紫色眸子,眸子里微光闪烁。以身涉险绝对是必要的,而且她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如果不走这一步棋,下一次找到机会还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 降谷零甚至还不知道她在研究的是什么药物,降谷樱没有想要说明的意愿,降谷零也就顺从地跳过这个话题从来不去涉及。她该告诉他多少才能让他放心地让自己单独待在组织里呢? 转念一想,不管她透露多少,降谷零大概都是不会放心让她单独待在组织里的,只能给他找点事做让他根本分不开身。 如果这次之后,她真的没办法回来的话,抹去他们的记忆,让自己从此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是最好的选择。 这不是悲剧。 对热烈的春夏来说,萧瑟的秋冬难道是悲剧吗? 对光芒万丈的日出来说,红霞漫天的黄昏难道是悲剧吗? 不是的,这只是她为自己选定的结局。 她在几位哥哥的爱意里长大,即使其中两位离开之后,爱意也从未缺位,按数量而言,甚至犹有过之。 仿佛预知般的危险预警让她成功地保护了大部分对她而言重要的人。 而最后的,她预想中的这个谢幕,也足够盛大潇洒。 她的人生,对她而言,已经是得偿夙愿,没有什么遗憾的了,所以长度是二十五年还是五十二年并没有那么重要。 最终,一切都会隐匿于黑暗是她的个人选择。 非要让人缅怀,徒增伤感更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降谷樱早就说过了,谁都别想做白月光。 她也一样。 * 降谷樱提醒道:“哥哥,如果各地的那些大家族大财团,如果他们近期忽然有更换继承人的举动,而且这个新更换后的人选并不是以前在继承人竞争中落败的任何一个的话。我建议,最好把这个家族中的关键人物都控制起来。这样可以吗?警察厅有这个权利吗?” “什么意思?”降谷零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食物,有些迷茫地看着降谷樱,“这样不合逻辑的事情也是有可能发生的吗?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些什么?” “有可能哦,”降谷樱点了点头道,“因为这位新来的继承人,很可能不是他们的晚辈,而是表面上看已经退居幕后了但实际上仍然掌控集团命脉的长辈。” “他们很可能跟组织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降谷零困惑了一秒,随即像是想要相信但又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说,组织里有那种让人可以返老还童的药物?” 降谷樱幽幽点头:“小哀告诉我,组织的boss是乌丸莲耶。” 降谷零的第一反应是否认:“怎么可能?乌丸莲耶在半个世纪前就去世了,要是他活到现在,都快150岁了吧?” “如果组织里真的有这种药物呢?他宣布去世只是为了符合主流的群众想象,而他本人其实已经变年轻了,至今仍然存活于世。”降谷樱垂下眸子,轻声分析道,“倒也正常,有权有势的人总是希望长生不老的,毕竟活着享受一切的感觉太幸福了。即便这种幸福要建立在奴役无数人的基础之上。” 降谷零听出了妹妹话里的消极,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那Sakura你要先证明给我看吧,比如,让我变小。” 降谷樱重新抬起头,看着降谷零眨了眨眼:“其实我已经把真相跟你揭露过很多遍了,但你不相信。” 降谷零追问:“什么时候,我怎么没有印象?” “小哀就是艾莲娜老师的女儿,她是志保,她变小了。” 降谷零被这个消息砸懵了,整个人陷入宕机,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最后大脑终于重启成功的降谷零深深地吐了一口气,露出一个还交织着复杂情绪的笑意:“一下子想通了很多事,原来是这么回事。” “看来她的盟友就是同样变小的工藤君了。” “工藤新一,找到你了。” 降谷零这几句话一出口,降谷樱都忍不住微微怔愣了一下。降谷零接受得也太快了!他根本就不用别人的反应和提示做辅助,在以小哀是宫野志保变小的这个前提下,立马就活学活用地猜出了江户川柯南的身份。 降谷樱忍不住吐槽道:“不要露出这副波本的样子,我会以为你是准备把他们俩抓回来献给组织。那我是绝对不允许的,小哀可是宫野家最后的人了!” 降谷樱抬手比了个叉斩钉截铁道。 “放心吧,不会的。”降谷零轻笑了一下,笑意又温柔得如同春风拂面了,把话题重新转回前头,“不过如果你说的这种换继承人的情况是某一个家族还好,如果是很多家族的话,没有证据,警察厅也很难办,换继承人又不犯法。” “应该不会有很多家族,另外,也许证据很快就能自动送到你们手上。” “而且,换继承人不犯法,这个人的身份可能会犯法吧,查到凭空多出来的人身份造假对警察厅来说并不是难事吧?” “不,事实上,如果他们的方法不是捏造,而是顶替。警察厅也很难发现端倪。” “提前准备一个几乎没有社会痕迹的身份,在必要的时刻替换他。只要周围的人口径一致,即使之后行事风格大变,发现不对的地方也只是存疑,而没办法拿出证据。”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再回到研究所的时候, 降谷樱在自己的脚踏进研究所的瞬间,就发现有许多道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停留的时间有长有短。 紧接着她就敏锐地发现研究所里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 这些人表面上看起来各司其职, 仔细一看却总能看出他们的格格不入。她估摸着这些人是boss新派过来的, 目的是保护加监视。 降谷樱在心里暗笑了一声,原本就井然有序并不缺人的项目组忽然插进来一些人,肯定会引起原本组内人的怨念, 能完美融入就奇怪了。 而除了研究所里突然多出来的人之外,琴酒来的频率也高了很多, 也不像以前那样没发现异常就离开了, 感觉是没任务的时间大多都消磨在了这里。 在接到boss分批送过来的体检人员的时候,降谷樱从中发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三井、古河、野村、川崎 她本身因为基本生活不缺钱,也没有赚太多钱的欲望和野心,所以对目前的经济形势和经济政策都不太关心,但仍然对这些带着在日本经济中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姓氏的大人物有所耳闻, 虽然目前活跃在大众眼前的至少已经是他们的子侄辈。 果然这么庞大的跨国极道组织想要长时间屹立不倒, 其后还不知道有多少盘根错节的势力在提供各种支持。而现在, 这些家族想要跟组织共享一个长生的秘密。如果这次成功,一定意味着相互之间以后会有更深更紧密的合作。 降谷樱早就提前在体检表格上勾选了需要进行的基础检查项目,这会儿看了几眼并没有插手太多,直接把体检事宜交给了底下的研究员。 “你们这里点的是什么熏香, 味道好怪,掐了吧。”有人不客气地颐指气使道。 “很抱歉,但这个熏香里加了Madeira大人特意调配的安神药剂, 为的是平心静气。”研究人员不卑不亢地道歉,“Madeira大人说这样得出的实验结果会更接近身体真实数据, 以此减小实验失败的可能性。如果各位大人确定需要灭掉,我这边立刻去和Madeira大人请示。” 听到研究员说明可能会影响实验的成功率,顿时在场的其他人或侧目或轻咳或敲了敲自己的手杖,用自己的方法优雅而无声地表示了自己的不满,惹了众怒的人在心虚之余立刻讪讪地闭上了嘴,没有再多话。 * 拿到所有人的体检结果之后,降谷樱根本没注意这些人的体检报告数据,她就看着报告上的名字和照片唰唰唰在选中的实验对象报告上打了勾。 最后降谷樱敲定名单的时候,看着发送给boss的名单不太合时宜地想着,如果让哥哥来选,他可能会做得更好。大局观方面,她自认是比不上早就是日本公安零组组长的降谷零的。 名单上交之后,她不出所料地很快获得了面见boss的机会。她犹豫了几天没有把这件事提前告知降谷零。 降谷零需要她帮忙的事就算不用他嘱咐她也会去做,所以提前告知似乎除了让他在等待的时间里多几分担忧之外没有其他的益处。 降谷樱在上车之前就被要求拿掉身上所有的武器和电子设备,然后被人从背后用黑色的眼罩蒙上了眼睛。 视野里漆黑一片。她确认了一下,抬手遮在额前和放下手在感觉里也是根本没有差别的,也就是说这个眼罩用的是完全不透光的材质。 视力骤然被剥夺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降谷樱是五感特别灵敏的存在,这种黑暗甚至在她心里掀起了一阵小型风暴,让她无法抑制地惊慌了一下。但她很快就适应并冷静了下来,开始用其他感官感知周围的环境。 车上没有人说话,能听见汽车疾驰的声音,这个噪音的分贝说明它现在驾驶的速度大概是在50-60迈。 坐车没有太久,中途换乘了直升机,降谷樱看不见太阳照过来的方向,但还是能感受机舱内是否在阳光照射下的两端在温度上有细微差异,直升机总体应该是在向西南方向前进。 交通工具再次转换成汽车似乎证明这次旅程已经接近尾声了,降谷樱在车后座上整理思绪。直升机的航程很短,绝对不可能已经跃过了国境线,说明boss的大本营像大家所猜测的那样,确实设在日本境内,但应该已经离开了东京,在东京的西南方向。 等下车被带进某个建筑物之内后,降谷樱眼前的眼罩被摘除,然后再次有人对她的随身物品进行了一轮检查,这回连身上的衣物都被要求换了一套。 降谷樱全部都平静地按照要求照做,但她觉得boss实在没有必要在这些地方防备她。弹药军火什么的全都不在她的统治领域,她从来不会尝试用自己不擅长的东西来挑战别人擅长的东西。 那样做的话不是勇敢,而是鲁莽,不叫同归于尽,而是以卵击石。 * 被带进房间之后,身后的门就被关上了。房间里漆黑一片,不知道是用什么吸收光线的涂料粉刷的墙壁,黑得让降谷樱感觉自己仿佛又被眼罩罩住了眼睛一般,但响起的另外一个呼吸频率让她清晰地意识到面前的空间里还有另一个人,只是完全隐藏在了黑暗里,连轮廓都看不清。 降谷樱也没有说话,她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 良久,Boss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甚至有一些机械的沙沙声。降谷樱从声线里根本分辨不出对方的年龄和性别,对方却偏偏试图用这种声音说出温柔的语气强调:“终于亲眼见到你了,我的孩子,欢迎来到我的身边。” 这种声音在耳边响起,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诡异感,让人下意识想要夺路而逃。 “Boss。”降谷樱轻轻勾起一个笑意,低头俯身深深地向前方鞠了一躬。 她忍不住在心里思索开来,对方说看见,那就应该是真的看见,也就是说以boss的视觉能看见自己。不知道是借助了仪器还是说boss的眼睛同他的声音一样异于常人。 “旁边已经为你准备了和研究所条件完全相同的实验室,包括你习惯的助手也已经被带了过来。你是现在就可以开始制备药品还是需要休息一下?” “现在就可以。” “为什么使用药剂,上一任制备者留下的样本明明是药丸不是吗?” “个人偏好而已,而且药剂起作用的速度要比药丸要快,效果也好。” 降谷樱回答完这个问题之后又迎来了长久的静默,就在她打算告辞离开之前,boss再次开口了,问道:“同样的药物可以提前多准备两三份作为备用吗?” “当然可以。” 降谷樱大概能猜到boss的意思,剩下的两三份,应该是为他本人准备的,只有同一批次制作的药品,并且在随机抽取使用后全都没有问题,他才能相信两者能达到的效果一致。 * 药品制作完成之后,降谷樱先给第一批三位代号成员注射了药剂。 降谷樱的手很稳,药剂被装在针管里从他们颈项的位置先后注入,几个人很快在药物作用下失去了意识。 时间缓缓流逝,药剂的作用一下子爆开,几个人纷纷从沉眠中醒转,开始剧烈地挣动。 为了防止他们在剧烈的痛苦中伤害自己,在注射前这几个实验体就已经被绑在了手术台上,双手双脚都被严格地控制住,并且带上口枷防止口腔闭合咬到舌头。 药剂的作用发作之后他们在手术台上不断扯动绑缚手脚的金属环扣的动作使得手术台发出巨大的声响。从额角大滴落下的汗水,来不及吞咽的涎水,全都皱成一团的五官表情也可以看出他们明显正在经受巨大痛苦。 但随着痛苦同时到来的却是不可思议的奇迹。他们脸上、手上的皱纹全都逐渐消失,皮肤开始恢复细嫩,花白的头发逐渐变黑,浑浊的眼睛再次恢复清澈有神。 等他们平静下来,手脚上的金属环扣被解开,并由其他研究员小心地擦去额角的汗的时候。起身的人看着自己的手,脸上的不可置信一点都不比旁观的人少。 三个人纷纷找到降谷樱表示感谢。 降谷樱神情冷淡,对他们摇了摇头,满是不敢居功的意思:“不用客气,你们感谢boss就好。” 围观的人员都对药剂发作时的痛苦心有余悸,但看到这个效果,仍然争先恐后希望成为第二批注射者,只是在被选上之余请求了拒绝围观。 降谷樱很好说话地答应了他们。 衰老,毫无疑问也是人类想要远远逃离的一位恶魔,尤其是那些掌握权势的人,他们手握大把的金钱财富,却难以换来一副健康的身体。 看到效果的boss再次让人把降谷樱带去了他在的房间,诡异的声音里多了一些兴奋:“非常好,一个月之后,我会再让你过来一趟。” 降谷樱知道,这一个月,就是boss指定的观察期和验证期。如果这些人身上都没有出问题的话,他就打算自己使用药剂了。 回到研究所之后,降谷樱拎出前原阳树给她的小熊挂件研究了一番,但仍然没有找到可以开启它的机关。 这个结果让降谷樱有些郁闷,前原教授说的“等你需要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她都已经见过boss了,要是这个挂件还派不上用场,那它还能有什么用。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半夜, 沉眠中的降谷樱忽然被一个持续的怪声给惊醒,声音不响,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的切割声。她伸手打开床头的灯, 下床循着声音找了一下, 最后锁定来源是她挂在椅背上的外套。 降谷樱很快确定那轻微的切割声是来自于自己的口袋, 等到它安静下来,降谷樱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往里照了一下,发现前原阳树给她的那个小熊挂件此刻赫然已经裂成了两半。 她把挂件从口袋里摸出来细看了两眼, 挂件里切割刀的刀锋上闪着寒光,降谷樱伸手碰了一下, 指尖立刻传来一阵刺痛, 一颗血珠慢慢从指尖溢了出来。 难怪之前怎么看挂件外部都是浑然一体没有裂口的,降谷樱一度怀疑过前原阳树到底要怎么给它凭空变出一个开口来。 原来它居然是要从内部自动切割开的,设计倒是够精巧的,降谷樱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所以启动这个机关的条件是什么呢?既然这个挂件确实在她见到boss之后自动打开了,那前原教授应该是在挂件内部设置了她见到boss之后挂件一定会开启的条件。 降谷樱稍一思索就有了猜测:是位置吧, 挂件里大概是安装了会自动销毁的微型定位仪。 小熊挂件散开之后还掉出来了两张折叠起来的纸条, 一张长条形, 另一张是方形,并且要更大一些。 降谷樱看着两张纸条犹豫了一下,先打开了长条形的纸条,上面是前原阳树留的一句话:感觉越早把这个给你效果越好, 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留了十二个小时的余裕。 降谷樱算是知道她为什么会在凌晨四点多被吵醒了,因为她是在下午四点多离开boss所在地的。 她撩起前额没有打理过有些凌乱的碎发, 略微无语中感觉到有点好笑:是不是太谨慎了啊前原教授,难道半夜三更把我吵醒会让我的脑子更清醒一点吗? 随后她慢慢展开另一张纸片, 里面是一张户型图。降谷樱把它和脑海里的记忆稍微印证了一下,就确定了前原阳树给他的这份户型图画的就是今天boss所在的房子。 画面构图有一些匪夷所思,房子有一半建在地下,一半的房间密密麻麻堆砌着各种机关,存放着不计其数的枪支弹药,严防死守得如同一座战斗堡垒,降谷樱看得头皮发麻。但视线移向另一边,另外一半房间却是完全空白的。 前原阳树同样在上面留了一句话:按照boss的要求设计了一半的房间,另一半我不知道他是交给谁的,如果boss把他的房间选在这一半里面,最危险的房间我都在不起眼的地方留了退路。 降谷樱仔仔细细看了前原阳树清楚明了用不同颜色标出的每个房间可以撤退的机关,把它们记在心里,然后迅速销毁了两张纸条。 至于哥哥那边。 降谷樱脑海里闪过一个银色长发黑色风衣的身影。 轮到你了,Gin。 她的药要价从来不低。 * “被你说中了,还真的有几家宣布了换继承人,还是个大家从没见过人选,据说是十分远房的亲戚,完全没办法服众,但是目前的掌权人还是强硬地做了这个决定。”饭后,降谷零像是闲聊似的开口。 降谷樱勾勾嘴角,这几家大概只是投石问路,看看官方是怎么一个态度吧,毕竟真正有影响力的财阀和家族都还完全没有动静呢。 “这两天琴酒是不是出任务了?” “是吧,好像是的。” “你联系公安那边,最近找机会逮捕他吧。”降谷樱计算着她上一次留给琴酒的药剂的失效日期,“我建议用骚扰战术,没必要真的对上他,减少伤亡。只要尽量阻止他回到组织,随着时间推移,一定能找到可乘之机。” “但琴酒曾经有过不止一次一个人屠戮了一整个极道组织的战绩,他的危险直觉、洞察力、枪法和近战能力,甚至是从尸山血海走出来的气势,都远超常人。他这种顶尖战力不是光靠人海战术就可以弥补的,不然当初FBI打算围捕他的行为也不会失败了。” “我不想用公安的人命去填,说实话,我觉得不划算。” “如果琴酒是在正常状态下确实不行,但现在刚好有个机会。” 降谷樱掐头去尾地跟降谷零讲了自己跟琴酒做的交易。 说完之后她轻轻地笑了一下,灰紫色的眸子里闪过一点残忍的意味:“我给琴酒的药剂里加了药性强烈的成瘾性药物,以琴酒的意志力,当然不会因此而投降而求饶。但是药物戒断带来头痛、虚弱、震颤、精神恍惚等生理反应是不可抑制的,所以,如果足够耐心,那时就是最好的机会。” “哥哥可一定要把他给抓住啊,”降谷樱小声地嘱咐降谷零,“不然以琴酒的性格,他绝对会找我麻烦的,我搬出多少理由都不好使,那我以后在组织里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好,我会抓住这个机会逮住琴酒。但现在我觉得,那并不重要。”降谷零缓缓点头答应,看向妹妹的目光里却罕见有一些犀利。 “Sakura,你现在就是这个返老还童药物开发项目的负责人吧?” “没有哦,我才加入组织多久啊,算下来甚至都还不满一年哦,”降谷樱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道,“这么重要的药物怎么会交给我。” 降谷零露出一点危险的笑意:“是不是因为我这段时间为了不给你压力,总是什么都不问,真的给了你哥哥就是个笨蛋的错觉?” “这样的研究项目,就算是在组织的科研组里,也绝对是核心保密项目。灰原小姐居然能接触到药品样品用于自杀,我有理由猜测她在逃离组织之前就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灰原小姐,”降谷樱带着笑意插了句嘴,“哥哥这么称呼小哀也太不亲切了,艾莲娜老师听见会伤心的吧?难道过去的情谊都是假的吗?” 降谷零没有对降谷樱的故意打岔接茬:“往上追溯的话,我猜测甚至宫野医生他们都曾经担任过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见降谷零完全不接招,降谷樱在心里暗叹一声,也逐渐敛容正色。 不,从她拿到的研究资料来看,都不是曾经,他们应该就是小哀之前的上一任负责人。 “在你拿到诺奖提名后,组织根本不顾你那时候正处于风口浪尖,消失的话绝对会引起关注,十分急切地让我招揽你。你拿奖的项目,在某个程度上说,甚至和组织研究的项目有些相似的地方。” “boss给你的代号,还是个和雪莉酒相并列的酒名。” “这些加起来,我想不到他们不让你负责这个项目的理由。” “真是糟糕。”降谷樱眯着眼睛笑起来,笑意称得上灿烂,但望着降谷零的眸子却可怜巴巴地露出一些让人不忍苛责的无辜来,“我已经努力过了,但果然还是什么都瞒不过哥哥。” “是的,我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听到降谷樱承认,降谷零没有露出半分意外之色,冷静地问道:“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借实验把组织背后的势力揪出来,至于接下去怎么做,由你们公安那边自行决定。而boss这边,他半年内就会发现目前的药物依旧还存在很强烈的副作用,到时候他肯定会让我继续研究新一版的药物。” “他真的愿意等这么久吗?”降谷零有些怀疑地问道,“最重要的是,他后面发现药物严重的有副作用会不会迁怒于你?” “感觉哥哥有点小看boss的耐心了,从艾莲娜老师到我,他已经等了将近二十年。而且如果他真的是已经近150岁的乌丸莲耶,我想他开始这个计划的时间大概率已经超过五十年了。对于他这个年龄,再稳妥地多等一年半载,几乎是不用多想的选择了吧?” 降谷零直觉不太对,但理智告诉他降谷樱所说的每一个论据都属实,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辩驳的地方,最后他带着些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仿佛被这个理由说服了。 “当然你们公安那边也得抓紧时间,最好让那些家族尽快露出马脚。不然如果半年内那些‘继承人们’因为副作用发作而身亡,可能这件事就无声无息地过去了。” “Sakura,不可能的,我不会把这件事向公安上层汇报的。” “嗯?”降谷樱有些不理解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 “长生不老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一旦我上报,即使是公安,也难免会有人动心。”降谷零冷笑了一下,面无表情地叙述着人性,“并且,他们会在协商一致之后给出一些冠冕堂皇、大公无私的理由,让你无法拒绝。” 降谷零抬手摸了摸妹妹的头,温柔地说道:“你只需要做自己就够了,不需要做人鱼*。” 降谷樱暗道糟糕,因为她的所有考虑都是建立在自己最后大概率没办法活下来的前提来考虑的,十分想当然地认为这种药物会随着她的死亡而被埋葬,根本没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没关系的,”看到降谷樱明显有些慌乱的神情,降谷零勾起一点阳光的笑意,轻声安抚道,“我这个组织的情报人员也不能白当吧。你之后把名单写个我,我会逐个去找证据。” 看着降谷樱随着他的话垂下了头,像是有些说不出的失落:“没关系,你真的帮了很大忙了。相比较毫无头绪地摸索,我这已经完全是拿着答案推理论证过程了,难度不知道降低了多少。” 降谷樱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幸好降谷零虽然发现了她的慌乱,却完全理解错了方向。 她从兜里掏出一瓶药递给降谷零:“那这个先给你吧。” “是可以快速恢复的伤药,”降谷樱眨眨眼,“组织里的那一版哥哥已经试过了吧,应该还挺好用的?这个比我交给组织的那一版性能还要好不少,恢复能力的强弱很多时候就意味着重伤和死亡的差别哦。” “我准备了不少,请哥哥派发给每一位要参与抓捕琴酒的公安。既然是我提议的,”降谷樱有些心虚地说道,“那我也会努力减轻他们的伤亡的。” 见降谷零迟迟没有接过药瓶的打算,降谷樱自然地提议道:“那我来演示一下药效?” 她打开瓶盖倒出一颗药,用旁边杯里随着他们的交流热气早已散透,此刻入口仅仅是不凉的红茶迅速送服下去,然后就拿起匕首准备往自己纤细的胳膊上划。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你在干什么?!”降谷零被她的动作惊了一下, 迅速地伸手试图夺过她握在手心里的匕首。 但降谷樱的动作只是虚晃一枪,还没等利刃触及她的手臂,她已经反手挽了个漂亮利落的剑花把匕首收回了鞘中, 弯起眉眼略带些讨好地对降谷零露出一个在这种情况下灿烂得有些过分的笑:“开个玩笑而已, 哥哥别在意, 啊?” 降谷零却没有那么容易被哄过去。 他没有在意手心里的冷汗,轻巧地收回了手,但他的思绪却没办法像他的手那样轻而易举地收回去。 心里隐隐浮现的猜测在降谷樱不假思索的选择下几乎得到了验证,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难看,他用紫灰色的眸子沉沉地盯着降谷樱, 慢慢开了口:“所以, 你的药之所以能够那么容易地取信多疑的琴酒的原因是——” “你、拿、自、己、试、药?” 降谷零握紧了拳,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后槽牙都快被他咬碎了,喉咙里似乎翻涌着一些血腥气。 “我又没事,”降谷樱冰凉的指尖抚上降谷零的眉间, “哥哥别再皱眉啦。” “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会这么做是因为我的体质对那种成瘾性药物的抗性很强, 只是一剂,不至于让我有什么后遗症,不用担心。” 降谷零轻轻地笑起来,眸子里却蒙上了一层水光:“如果你没有提前尝试过, 你又怎么知道呢?” 苦涩之意在他的心头悄然蔓延开来,早在降谷樱请求他把她带进组织的时候,他就应该了解到这些的不是吗? 她说的是以为他会为她骄傲的。 她说的是她的羽翼终于也能保护他了。 降谷零似乎是第一次意识到, 他离开的这些年真的错过了太多,这个在他的意识永远觉得幼小如雏鸟、需要小心照顾保护的妹妹早就长大了。 她丝毫不比他差劲。 他们唯一的差别不过是武器不一样。 自己用刀枪, 而她用药。 降谷樱进入组织之前就清楚地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她是早就有这个觉悟的。 卧底能做的牺牲,自由、热血甚至生命,她也一样不差都能做到。 在她这样的觉悟面前,他过去属于威严的兄长的那些话术与管束,似乎统统都骤然失了灵。 Sakura也在为消灭组织而努力,就算他没办法给予太多支持,也绝对不应该设置太多阻碍。 他早就应该俯身平视这个妹妹了,那些不该是对一个并肩作战的战友说的话。 被戳穿的降谷樱张口结舌地愣了一会儿,最后泄气般地垂下了头,轻声嘀咕道:“但事实证明,我的运气不错,不是吗?” “既然结果是好的,哥哥就不要那么在意过程了嘛。”没得到回答的降谷樱偷偷地抬起头瞄了一眼降谷零没有半分缓和的脸色,有些苦恼地说道。 降谷零扭过头,在那个瞬间,降谷樱看见一道银光从他的眼眶里飞速坠落。 她顿时感觉到自己心脏的位置仿佛压了块大石头一般变得沉甸甸的,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所以说,有些事情成为永远封存的秘密才会更好。 她本身几乎从不为此感到痛苦,没必要用它交换其他人的眼泪。 降谷零沉默良久,最后他的反应跟降谷樱预想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一样。 她的死期没有到来,哥哥只是微微俯身轻轻地拥抱了一下她,郑重其事地说道:“那跟小时候告诉你不要利用真心一样,我要教给你作为卧底很重要的一课——珍爱生命。” “对性命的态度绝对不能过于轻忽,卧底只有先千方百计地活下去,才有可能发挥更多的价值。” “好,我会的。”降谷樱眼底升起一点意外之色,随后就是无可抑制的喜悦。 她知道,这句话意味着降谷零对她正式的认可。 * “你居然是宫野艾莲娜的学生。”贝尔摩德踩着高跟鞋向降谷樱走过来,总是带着笑意、带着轻松戏谑的神情的脸难得一见地紧绷着,艳丽的红唇里冷冷地吐出这句话,她看着降谷樱的眼神透出一些前所未有的冰冷。 提到宫野艾莲娜这个名字贝尔摩德的心里还是充斥着难以释怀、难以消解的恨意。 雪莉虽然在组织里长大,但和贝尔摩德的交集其实并不多。 贝尔摩德痛恨雪莉是因为迁怒,她痛恨带来这份技术,从而开启在她身上进行人体实验生涯的宫野夫妇,痛恨关于宫野家的一切,当然也包括宫野志保这个宫野家的小女儿。 现在,这份迁怒也无法抑制地转移了一部分到跟宫野夫妇有关系的降谷樱身上。 “是,在我小时候艾莲娜老师教过我近两年,组织的邀请直接让我失去了她。”降谷樱当然看得出贝尔摩此时德糟糕至极的情绪,还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回答道。 否认,不可能的。 她永远不会为了照顾别人的情绪而在这件事上妥协。 贝尔摩德微微眯了眯眼,抱臂道:“看来你对组织这一点很不满。” “我也看不出贝尔摩德姐姐对组织做的这件事有多么满意啊。”降谷樱停下手里整理资料的动作,微笑着回答道,“怎么?因为我是艾莲娜老师的学生,所以姐姐不喜欢了我吗?” “怎么会呢?My dear,”贝尔摩德一撩头发,又笑得风情万种了,轻轻地懒住降谷樱的肩膀,“我会永远喜欢你的呀。看,这不是又找到我们的一个共同点了吗?” 降谷樱眨眨眼,她知道贝尔摩德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 她们俩,都一样地痛恨组织。 老师来到组织之后开启的实验让她陷入痛苦,而学生研制的药却陪她度过了很长的一段痛苦时光,这是不是也是一种因果循环呢? 贝尔摩德想到这里,心里经久不衰的恨意悄悄地散去了一点。 “算了。”贝尔摩德扔下两个字,又哒哒哒地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开了降谷樱的实验室。 降谷樱不知道贝尔摩德说的算了是不是真的算了,但她现在也没有闲暇去揣摩她的心理。 所有人都知道长生不老的药剂是潘多拉魔盒,但还是有不少人忍不住诱惑想要开启它。 她做不到彻底毁灭盒子,但至少,可以把它开启的时候推迟一些。 把所有的资料销毁之后,boss手里的那三支药剂就是最后的药剂。 没有参考资料,下一个天才想要研究复刻也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精力,还有一些虚无缥缈的运气。 乐观一点地想,也许,不会再现世也说不定。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贝尔摩德得知这个消息并不让降谷樱感觉惊讶, 把时间拨回到一周前。 “boss,您这边是计划近期注射药物吗?”再次被带到boss居所的降谷樱问道。 第二次再来到这个隐没在黑暗里的房间,降谷樱发现自己的眼睛在上次之后以惊人的速度适应了这种光线度甚至发展出了一点夜视的功能, 她现在已经隐隐约约能够看见面前那个高大的办公椅的轮廓。 “不是今天, 我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想要问你。”乌丸莲耶没有转过身, 而是以他那诡异的声音问了降谷樱一个意料不到的问题,“我的孩子,你觉得karasuma sakura这个名字怎么样?” 降谷樱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脸上却多出了几分迷惘,故作不懂地问道:“boss的意思是?” “我的小Madeira, 你看做乌丸家的小公主, 再长大一次怎么样?” “这一回,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姑娘,想要什么都有人立刻送到你手边。” “如果你真的喜欢波本,也可以带上他一起,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降谷樱当然知道乌丸莲耶的意思, 说辞再怎么动人, 打的算盘也无非是控制一个小孩子可比控制一个大人容易太多。 “不用了, boss。我对长生没什么期望。”降谷樱语气坚定地婉拒道,“也并不觉得我的童年有不如意到需要重新活一次的地方。”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吗?”听到降谷樱的拒绝,乌丸莲耶的声音稍微冷了一点下来,这个声调让降谷樱感觉自己仿佛被一条冰冷的蛇缠上, 它冷冷地盯着她的瞳孔吐信子,“我的孩子,你有什么条件可以告诉我, 大人总是愿意容忍小孩子偶尔的任性的。” “是的,boss您完全可以放心, 我在死掉之前总会把我的研究成果交给新的‘Madeira’的。” 乌丸莲耶轻轻笑了两声,笑声沙哑而诡异:“既然你不愿意抛出条件,那我只能数数我的筹码了。” “波本是你的哥哥吧。降谷零,日本警察厅的公安。”乌丸莲耶云淡风轻地在平地扔下一颗炸雷,“我承认,日本警察厅确实有些手段,痕迹抹得很干净,假身份也造得很像。但很可惜,我们会对每一天加入组织的人认真地做背调。其中,也包括你的老师宫野艾莲娜。” “宫野夫妇举家来到组织之后,我们当然不至于监视他们的邻居长达二十年。” “但你们俩不一样,你太耀眼了。”乌丸莲耶终于转了过来,他微微向前倾身看着降谷樱,“我反复看过下面的人带回来的那个视频,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能够根据口述的病情开出完全对症的药方,说一句潜力无限并不为过。” “在宫野艾莲娜夫妇因为意外去世之后,你一直都是我心里继承和主持这个药物研究项目的第一人选。” “我想大部分人应该都想错了,我是先把Madeira确定为你的代号,才把同类的Sherry定为了宫野志保的代号。因为你是Madeira,她才会是Sherry。” 降谷樱垂眸,长睫挡住了她眸子里的光线和情绪,让人有些看不懂她在想什么。 “日本不允许跳级,你猜猜看,你的求学历程为什么会这么顺利。”但乌丸并不在意她此时心中是怎样的惊涛骇浪,自顾自地继续道,“其实我一直认为,日本的这个制度极其不合理,猛兽怎么能跟羊群一起生活,天才怎么能和庸人为伍。” 降谷樱垂眸其实是为了不动声色地掩饰自己的毫不意外,她对这一切早有所觉,也在过去的时间里查到一部分,推测出一部分。 唯一没预料到的就是自己被boss注意到的契机居然是五岁时遇到的那个来为病重的妻子问药的中年男人,这个时间点比她猜测的还要稍微早一些。 原来早在五岁的时候她的命运线就悄然发生了改变,这本就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战争。 她并没有被任何人所牵连,她早就知道这是她既定的、不会被轻易撼动的命运。 战争双方实力差距悬殊,唯一可以作为安慰的是她有boss所没有的武器。 boss紧紧地握着长生的欲望不肯放手,而她对此毫无顾忌。 也许是她跳级的一切发生得无比自然,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可能被降谷樱的天才程度所蒙蔽了双眼,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但降谷樱早就意识到自己这段经历的不同寻常,所以她其实拜托万能的前原教授查过这些事情。 前原阳树当时给她的回复是:后面确实有推手,虽然每件事的主导者不同,但往下查会发现背后都有同一个组织的影子。 前原阳树没有具体地跟她说起这个组织,降谷樱也没有追问。她只是从那个时候就知道,那个试图从背后操纵她的命运线,应该是隐没在阴影里的某个庞然大物。 “雪莉是我在知道你在美国交流之后特意送过去的,本来甚至做好了你把她带走亲自教授的准备。反正最后把你们俩一起带回来也轻而易举。但是,你们俩居然都比我想象中的冷静得多,她拒绝了你的接近,而你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但我喜欢这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性格,发现这一点之后,我更加欣赏你了,这才是成大事的人。”乌丸莲耶还在继续,他平板诡异的机械音里也真的出现了一丝欣赏的情绪。 “我发现波本和苏格兰作为卧底潜入组织,纵容他们在组织里往上爬,就是在等你。” “只是,琴酒不知道我的想法,在发现苏格兰是卧底之后发布了追杀他的命令,我也为此罚了他。但据我所知,苏格兰死亡的视频是波本带回来的,那也就意味着琴酒大概没有酿成什么无法挽回的错误。我想,你大可以原谅他的无心之过。” “你以后会发现,琴酒是一把锋利而趁手的刀,最重要的是,他不会把刀刃的方向对准你。” “不过,既然失去了一个掣肘,那我当然要留下另一个。”乌丸莲耶语带笑意地抬了抬手。 降谷樱正面对着的墙骤然亮了起来,开始播放一段视频,视频里的人露脸不到三秒,降谷樱就认出了视频里的人。 是宫野明美! 是她以为早就已经去世了的宫野明美! 视频里,宫野明美旁边的电视正在播放今天早上的新闻。 这次谈话里终于第一次出现了降谷樱意料之外的情况,她握紧了垂在两侧的手,指甲几乎要深深地嵌进掌心里,清晰的疼痛让她得以迅速冷静下来。 “怎么样?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乌丸莲耶语气轻柔地问道,“波本也并不知道自己暴露的事,不,甚至不是暴露,他的身份在我这边一直都是明牌。” “假如现在朗姆发消息让他回到组织,我命令所有的代号成员一起围剿他,你觉得他又有几分生还的可能呢?” “我从未在任何一个代号成员身上投注像在你身上这么多的精力。我看着你从五岁长到二十五岁,你就像我的孩子一样。你一定发现了,我从头到尾,一直都是这么称呼你的。” 降谷樱几乎想要笑出声,乌丸莲耶真是深谙打一大棒给一个甜枣的方法,已经在她面前毫不留情地抛下了一个接一个的威胁的情况下,依旧没有放弃对她施行怀柔政策。 乌丸莲耶的指尖在桌上轻敲了两下:“当然,对于这点,我并不是只会在嘴上说爱的那种家长,作为给我无欲无求的小公主的第一份礼物,你觉得——” “我给公安送一份有着组织一半的研究所和据点的位置的名单怎么样?这些,我相信全部都会成为波本卧底功绩的一部分。” 降谷樱没有为此太惊讶,她不是个天真的笨蛋,她知道乌丸莲耶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绝对不仅仅是为了哄她。 她估计乌丸莲耶考虑这件事也已经很久了,药物研制成功,就没有必要在药物研究产业上再布那么大的局,而组织的某些绵延已久的产业也已经不再适合于这个时代了。 这些东西组织要处理起来也很麻烦,还必须要抽调一些能干的代号成员进行处理,他干脆另辟蹊径破而后立,把这些进行挑拣之后当做送给日本公安的礼物。 即使是自己人,如果不再拥有足够的价值,也会立刻见到残酷无情的一面。 但日本公安那边,收到这份名单之后,能够主持这次围剿行动的,有大半的概率会是哥哥。 他或许会忙碌到完全顾不上发现她的消失。 最后降谷樱脸上慢慢绽开笑意:“如您所愿,boss。” “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先看到公安那边接收到这份名单。” “还有明美姐姐。”后面添的这句是在讨价还价。 “当然可以,我的孩子,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总是愿意满足你一切不过分的要求的。” “只是,在给公安送上组织据点地址之后,我也会通知他们信息被泄露的消息。” “大家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最后这些组织成员到底是被抓住失去自由还是成功逃脱,就各凭本事。” “好,”降谷樱低下头一哂,“这也不是我能干涉的事。” “或许,等下次见面的时候,你愿意的话,可以称呼我为父亲。”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安室哥哥!”听见安室透跟榎本梓请了个假, 柯南飞速地拦在了已经解下围裙收好转身就要离开波洛的人面前。 安室透十分迁就小孩子身高地蹲下身,对柯南露出一个阳光温柔的笑意:“柯南君有什么事吗?” “今晚安室哥哥能不能来工藤宅一趟?我们有点事想跟你说。”柯南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还有谁?”安室透笑容不变地问道, “那个住在你家的研究生吗?” 柯南干笑了两声, 还是意思意思地捂了一下他如同皇帝的新装一般的马甲:“不是我家, 是新一哥哥的家哦。冲矢哥哥在,但不止是他。” “好,”安室透点点头, “但我不确定我的事几点才能办完。” “没事,我们会等你的, 不管几点我们都会等你。” * “风见那边早上收到一位自称是你的线人传递过来的线索, 因为消息比较重大,所以也报到了我这边,希望降谷君不要介意。”作为降谷零直系上司的黑田兵卫见到赶过来的降谷零,示意他坐下后毫不含糊地立刻说明了把百忙之中的他叫过来的原因。 降谷零已经提前从风见裕也那边知道了这个消息,但这次再听到还是忍不住轻轻皱起了眉。 他的线人? 他从来没有在组织里发展线人, 这种行为风险太大, 太容易暴露, 甚至于在他出发参加公安的卧底培训之前作为外行的降谷樱都告诫过他不要轻信组织里的任何人。 这个线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而且从对方能把东西送来警察厅一点来看,毫无疑问,那个人清楚他的身份。 降谷零想到这里, 感觉身上几乎都要冒出冷汗。 “降谷君也想到了吧?”黑田兵卫开口建议道,“近来降谷君最好不要再回组织了,如果必要的话, 也可以和诸伏君一样尽快撤出来。” 毕竟像降谷零这样的人才要是一个不慎折在组织里,对于公安来说也是巨大的损失。 降谷零当然知道这是规避风险最好的办法, 但是不行,降谷樱还在组织里。 情况到底如何并不明确,传递消息的或许是友军。即便是最坏的状况,面对朗姆的诘问他也可以谋定而后动,依旧有机会让形势反转。反之他如果在此刻抽身离开,就绝对会被认定为叛逃,到时候降谷樱要怎么办? 即使boss还在等着她开发的药物,她也一定会被牵连。或许是更严格的监禁,或许是各式各样的警告。 就算什么都没变,如果自己走了,她一个人陷落在黑暗的组织里,独木难支,她接下去要怎么走? 他绝对不可能让降谷樱一个人留在组织里! “长官,我” “我们收到了一份名单,里面写着不少黑衣组织据点的地址,其中大部分在日本境内,也有些在其他国家,主要是美国。但这份名单相对于里面夹带的另一则消息来说,”但没等降谷零说出拒绝的话,黑田兵卫已经开口打断了他,他伸手展开名单,把里面藏着的纸条推到降谷零面前,“这些都不重要了。” 降谷零看到纸条上写着的内容,震惊得瞳孔都微微放大了一些。 黑田兵卫安静地等待降谷零收拾完心绪重新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问道:“降谷君,你觉得消息可靠吗?” 降谷零再次停顿下来思索了两秒,缓缓地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不确定。” 他直觉觉得消息可信,但是直觉不能作为凭据。 “那你觉得我们这边应该采取行动吗?” “当然,”这次降谷零回答得很快,“请把任务交给我,我认为明天就可以开始这次行动。” “降谷君,欲速则不达!”黑田兵卫稍稍提高了一点声音提醒道。 “是,长官,”降谷零敛容正色地微微点头,“但我认为畏首畏尾更容易错失良机。” “好,那这次行动就由你来安排。” 在降谷零离开之前,黑田兵卫提了一句:“对了,和名单送过来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暂时安置在审讯室了,让野泽警官在那边陪着,降谷君可以去看看。” “宫野桑?”发现在审讯室里跟一个女警官聊天的人居然是宫野明美,降谷零不由得露出诧异的神色。组织里不是都在说人已经死在琴酒手里了吗?琴酒执行的任务居然也会出问题? 难道出手的是贝尔摩德吗? 可是贝尔摩德对雪莉的厌恶明显是真情实感的,在这种情况下,她又为什么要救宫野明美呢?这样推理下来根本不合逻辑。 那出手救人的到底是谁? “是零君吗?”宫野明美带着些不确定地问降谷零。 “是我。”降谷零点点头。 不管是谁,宫野明美能活着实在太好了,连带降谷樱的遗憾都能少一份。 “宫野桑这段时间在哪里?” “那天我被琴酒击中一枪之后就陷入了昏迷,但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不知道是谁救了我,之后这段时间我就被囚禁在一个房子里。除了没办法离开屋子没办法联系外界之外,那里守着的人几乎会满足我的一切要求,我也在这段时间里养好了伤。今天早上我毫无预兆地被门口守着的人带到了这里。” 宫野明美一边回忆一边叙述道,最后添上一句:“虽然我不确定囚禁我的房子具体是在哪,送我过来的人在带我离开之前就蒙上了我的眼睛,但根据送我过来的时候行驶的里程,应该还在东京范围内。” 降谷零听完略一点头,脸上现出几分若有所思。 “零君,志保还好吗?”等降谷零重新回过神来,视线聚焦在她身上,宫野明美迫不及待地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还活着,但是变成了小孩,这算还好吗? 降谷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宫野明美看着他有些犹豫的神情心都凉了半截。 降谷零干脆道:“过两天我安排你们见一面吧。” 见一面,那就意味着至少还活着,并且大概率是已经脱离了组织,宫野明美长舒了一口气,还活着就不管怎么样都有希望:“谢谢零君!” “不用客气。”降谷零摆摆手,转身准备离开,“宫野桑,我今天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我会让其他警官给你安排住的地方。” “零君,小樱还好吗?”宫野明美踌躇半晌,还是有些忐忑地对着降谷零的背影问出了这句。 因为小时候那三年多的朝夕相处,宫野明美也一直把降谷樱当作妹妹看待,只是对着人家的亲哥哥问起这个,总显得有越俎代庖的嫌疑,于是她到最后才忍不住问出了这句。 降谷零半转过身,对着宫野明美微笑了一下,一半的金发被阳光映照得闪闪发亮:“等过两天,宫野桑亲自去确认吧。” * 深夜,降谷零敲开了工藤宅的门,过来开门的柯南看见是他,蓝色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语气欢快地喊了一声:“安室哥哥来了?快进来!” 降谷零此时想到这个凭着小孩子的模样肆无忌惮卖萌的身体里装着工藤新一的灵魂就觉得稍微有点好笑。 在玄关换完鞋走进客厅的降谷零沉默了一瞬,虽然做好了今晚要面对的不止柯南和冲矢昴的准备,但这客厅里或坐或站、三五成群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并且看着他进屋,每个人都齐刷刷地向他投来了目光,瞬间被三五十目瞩目的感觉让降谷零都忍不住头皮发麻了一下。 并且不出意外的,大半他都眼熟,就连他们四个也在!萩原研二更是直接抬手向他打了招呼:“小安室,晚上好啊~” 降谷零没忍住磨了磨牙,半晌才转头问柯南:“这是怎么回事?” 柯南干笑了两声:“我们只是觉得,或许,公安那边最近需要更多的人手吗?他们,都是可以信任的人哦。” 确实需要,但这个时间点也掐得太准了,恰好在公安这边收到名单之后。 “为什么会在今天,你们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吗?”降谷零这句话的语气里就明显包含着一点怀疑和质问了。 因为降谷樱上次那番话。 柯南在展会见到降谷樱之后就开始着手准备这次聚会,在最近终于筹备得差不多了。但是在日本的地界上对付组织,绝对需要日本公安牵头,那么作为日本公安零组头子的降谷零就是这个活动中不可缺少的一环! 但他既然答应降谷樱了,就不能把这件事告诉眼前的人。 “安室哥哥,每个人总是要有一点独属于自己的秘密的,比如说特殊的消息来源,你说是吧?”柯南挠着头,笑眯眯地卖萌道。 “安室先生,请不要为难小孩子。”冲矢昴走过来,抬手搭在了柯南的肩膀上。 降谷零看着面前的人没说话,冷笑了一声。 “zero,不如先坐下来喝杯茶?”诸伏景光也从沙发上起身走了过来,开口打了个圆场,拽着降谷零坐到了他的身边。 “其他人我都可以勉强理解,但是hiro,为什么你也在?”降谷零看着诸伏景光颇有些费解,“你要参与行动不用通过我这边吧?”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作为威胁你答应的人质?”诸伏景光摊了摊手,带着些无奈温和地微笑了一下。 降谷零微微挑了挑一边的眉梢道:“那他们这是打错算盘了,我可不负责你的生命安全。” “我早就说了,他们不相信。”诸伏景光笑着给降谷零递了一杯茶。 “要参加公安的行动是吧?”降谷零接过茶杯,再次抬头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被柯南称为“波本瞳”的模样,脸上也露出风流写意的笑,从身上掏出药瓶响亮地磕在了茶几上,“来,一人一颗,先吃了吧。” 灰原哀看着他不由自主地往角落里缩了缩。 对于吃药有些PTSD的柯南首先提出了疑问:“这是什么药?” “可以加速伤口恢复的药。研发药物的人说,恢复能力强弱很多时候就是死亡和重伤的区别。” 诸伏景光用眼神向降谷零询问了一下药物来源是不是降谷樱,降谷零毫无障碍地理解了他的意思,微微点头以示肯定。 “如果行动中有受伤的,记得结束之后来和我汇报一下用药感受。”降谷零微微向后躺了一点,倚靠在沙发上,闲适地扫了在场的人一圈,仿佛以一个人的气场包围了在场的所有人。 冲矢昴出声质疑:“嚯,这是拿我们试药?” 但这时候就坐在降谷零手边的诸伏景光已经二话不说先吃了一颗。 降谷零看了他一眼没忍住笑了起来,连对着冲矢昴都没办法继续板着脸,但语气仍然是针锋相对:“虽然我是好心为大家的生命安全着想,但你要这么想的话,我也没办法。” “反正这个药物公安那边已经试了一遍了,在先前抓捕琴酒的行动中,它发挥了巨大作用。”降谷零补充了一句。 “结果呢,抓到了吗?”冲矢昴老神在在地问道。 降谷零的脸色难看了一瞬,闲适的气场消失了大半,眸子转为有些骇人的蓝灰色,缓缓露出属于波本的笑意,语调中仿佛同时掺杂了毒药和蜜糖:“说得好像你们FBI没有失败过一样,你要是没有参与行动的诚意的话,不如尽快滚回你的美国。” 冲矢昴哼笑出声,继续火上浇油:“哦,所以是没抓到。” 柯南在无语地抬手捂住了头,这些大人,能不能靠谱一点。 “他在被抓住之前找到机会自裁了,但无所谓,结果都一样,反正是组织少了一大战力。”降谷零冷冷地吐出结果。 * “怎么样?”乌丸莲耶问道。 从boss播放的视频里,降谷樱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眉毛很有特色的公安警官,她还记得对方是很多年前降谷零安排给自己送U盘的那一位。 既然是哥哥信任的,那就应该是可以信任的,名单和明美姐姐应该也会被送到哥哥手里。 降谷樱微微点头:“boss觉得四天后怎么样?” “当然可以。我的小Madeira是想以这个日子庆贺自己的新生吗?” 降谷樱抬眸笑了一下,没说话。 四天后是她的二十五岁生日。 如果她的生日和忌日是同一天,希望这天哥哥可以在家里做蛋糕,而不是大老远地跑去墓地祭奠她。 但是想到她的安排,她又有些自嘲地觉得自己是在杞人忧天。 她不会有墓地,不会再姓降谷,同样—— 也不会再有哥哥。 * 看着提前一步注射药物的降谷樱的面容逐渐变得柔和开始向小孩子转变,连个子都开始缩水,真切见证到返老还童的乌丸莲耶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欣喜。 就在他准备给自己注射药物的时候,忽然听见下属按响了门口的紧急呼叫铃。 乌丸莲耶微微皱了皱眉,让人走了进来。进门的人快速而低声地说道:“boss,我这边得到消息,有一批公安向我们这边来了,我们的基地地址可能是泄露了,需不需要立刻销毁资料进行转移?” 其他人都被分配到了组织不同的据点,而降谷零带着一批公安精锐亲自来了鸟取这个在名单夹带的纸条中说是boss所在地的据点。 “为什么会泄露呢?难道是组织出现了哪个身居高位的叛徒吗?”乌丸莲耶满脸阴鸷地自言自语道,但随即又露出了笑容,“没关系,等过两天,这些都可以慢慢清算。” 他对下属挥了挥手让他出去:“你去主持,该藏起来的东西先藏起来,该销毁的东西可以提前销毁,但是人员不用着急转移。等药剂的发挥了作用,我就大大方方地出门去见公安的领头人。” 他有些阴冷地笑了一声:“对一个普通的研究基地如临大敌,是公安自己的问题。” 就算这座基地建造得如同堡垒。 “实在不行,就把这批公安全部留在这里吧。乌丸集团也是时候该重新掌握商界和政界大半的话语权了。” 这些年来,他已经受够了需要不断蛰伏、不断被衰老折磨、每天都在提心吊胆地担心自己第二天就会迎来死亡的日子了。 乌丸莲耶紧紧盯着还在继续变得年幼的降谷樱,仿佛看着自己最珍贵的宝物一般:“不过,我的孩子,你说,这批公安里会不会有你亲爱的哥哥呢?如果那样,我总是会看在你的面子,给他留一条生路的。” 降谷樱有几分震撼,到这种时候了,乌丸莲耶居然不忘张口威胁她一句。这种拿捏人的习惯对boss来说估计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了。 等到房门重新关闭,没有太多的犹豫,乌丸莲耶直接在降谷樱的指导下把药物注射进了能够最为迅速发挥作用的颈部动脉。 乌丸莲耶欣喜地感受在剧痛发生的同时自己皮肤上的皱纹开始慢慢地消失,眼前似乎也变得更加清明,连手似乎都重新变得苍劲有力。但还没等他感受到这具身体更多的变化,他就没忍住张口吐出了一口从五脏六腑涌上来的鲜血。 他掏出手帕捂住嘴,带了点慌乱地问在一旁守着的降谷樱,连一向的称呼都忘了:“Madeira,这是什么副作用吗?” 降谷樱摇了摇头,满脸气死人的诚恳,用开始变得稚嫩的声音道:“boss,这不是副作用,这是它本该发挥的作用哦。药剂里面本就含有足以致命的毒素。” 乌丸莲耶的脸色变了:“怎么可能,如果是这样,你怎么可能确保我会抽中这一支?而且,这两支药剂明明你都提前注射了一半。” 降谷樱轻轻笑了,灰紫色的眸子在黑暗里熠熠闪光,仿佛她的灵魂之火在这幅躯壳里灼灼燃烧:“不,我从没想过靠运气这种东西,这一批药剂里,每一支都含有同样的毒素。” “同样的物质,同样的分量。” “不可能!那么多实验体,甚至没有一个人出现意外。” 降谷樱非常热心地给半只脚迈入鬼门关的乌丸莲耶解惑:“那是因为他们体检的时候我让研究员点的香薰,里面的药物会提前和能够接受毒素的靶向细胞结合,抑制毒素在体内发生作用。” “到底是什么样的体检才需要体检人员平心静气?况且我挑选实验体的时候根本没看体检数据。” “不过,那也只不过是延缓毒素发作的办法,毒素进入血液之后不会被代谢掉,相反香薰里的药物是会的,所以毒素会逐渐替换药物与靶向细胞结合。半年之后,他们都会根据身体素质的不同先后毒发身亡。如果boss您愿意多等半年,就会得到一个截然不同的结论,但您的身体应该已经撑不住了吧。” “你也服用了相同的延缓毒素发作的药物?你是准备以命换命?还是说你已经研制出了解药?只要你立刻给我解毒,你做了什么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我?我可没有。”降谷樱发出小孩子咯咯的笑声,像个小孩子一般活泼地往前跳了两步,在黑暗的房间里甚至显得有些诡异。“试过了,这个毒素我研制不出解药呢。” “那毒素为什么没有在你身上起作用?” “我花了那么多年改造我的体质,等的就是今天。”话音还没落下,在跟乌丸莲耶说话的时候一直在不动声色地往自己想要的方位移动的降谷樱已经伸手拍上了前原阳树设定好的机关。 非常幸运,boss挑的这个办公室确实是前原阳树画给她的设计图里的其中一间,她凭借对房间的辨认锁定了开启密道的机关大致位置,又凭借着自己异于常人的视力和播放的视频里透出的亮光摸清了那个需要用特殊的手法打开的机关到底在什么位置。 “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够安然无恙地离开这个房间!”目眦尽裂的乌丸莲耶用自己最后的力气疯狂地按下了攻击的开关。 降谷樱进入密道之前,几颗子弹击中了她,其中一颗正中后心,血花在空中迅速绽开。血液迅速流失,身体在逐渐变冷,但这些全都让她的头脑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有些无力地伸手勾住密道里唯一一个不受总控制器控制的自毁按钮,毫不犹豫地往下跳去,借由下坠的重力将它往下拉,按钮被拉动地瞬间密道两边迅速伸出金属板重新封住了密道,隔绝了接下来的攻击。 感谢前原教授的设计,这个高度,以小孩子的身高也可以轻易够得到。降谷樱在心里道了句感谢。 失去意识之前,降谷樱听见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随后蜂拥而至的是仿佛要把人融化的光与热的气浪。 她轻轻勾起了嘴角,感觉一切都回到了它该待的位置上,心中涌出无限的平和。 她闭上眼睛,任由意识逐渐浸入无边黑暗。 第108章 番外1-1 “祝您这趟旅程愉快。”被前原阳树提醒了来到这里等贝尔摩德倚靠着自己的车看着基地宛如一朵烟花一般被炸开, 红唇轻启,嘴角带着愉悦的笑意低声道。 贝尔摩德不太意外地看着被机关送出来的降谷樱已经变成了小孩子,但等她走近后才发现降谷樱几乎是浑身浴血, 尤其是心口的贯穿伤此刻仍在汩汩流出鲜血, 白金色的头发在被涌出的鲜血打湿之后贴在了前胸后背上。 眼前的惨象让贝尔摩德浑身的血液都瞬间凉了下来。 贝尔摩德强作镇定地伸出手, 如果不是此刻指尖有些颤抖,美甲上碎钻的反光都被带着泛起波澜,她看起来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 降谷樱颈间的脉搏还在跳动, 虽然微弱却平稳,贝尔摩德微微松了口气, 给她做了一下紧急的止血处理, 然后把人抱上自己车的后座,上车后毫不犹豫地把油门给踩到了底。 降谷零带着公安姗姗来迟的时候,只看见了绝尘而去的车尾。 “长官,那辆车一看就是从这里开走的,需要马上去追吗?” 降谷零对贝尔摩德的车有几分眼熟, 他摇了摇头:“不用, 先确定一下基地里什么情况, 怎么会忽然发生爆炸。” * 前原阳树赶到贝尔摩德把降谷樱送到的最近的组织基地的时候,正好听见贝尔摩德富有穿透力的尖锐尾音。 看着走过来的脚步都仍然显得怒气冲冲的贝尔摩德,前原阳树明知故问道:“怎么回事,跟医生吵了一架?” “骂他两句还是好的, 我恨不得给他一枪。”贝尔摩德不客气地冷笑了一声,“那个愚蠢的家伙居然让我做好这孩子会早夭的准备。他这不是乱说话吗?什么早夭,她至少会活到二十五岁!” 前原阳树笑了两声后问道:“怎么把人送来组织基地?” “否则你指望我送去哪?”贝尔摩德没好气地反问道, “这个据点不在名单上,暂时还是安全的。” “我以为以你的能力, 会易容和她去大医院。” “她伤得太严重了,这里比较近。而且我可不会给伤口易容,她身上可都是明晃晃的枪伤,这不是摆明了给日本公安指路吗?” “伤势怎么样,严重吗?” “中了好几枪,最严重的是心口贯穿伤,幸运的是,她是个镜面人,所以没有伤到心脏。但是对小孩子的身体来说还是太勉强了,创口大并且流了太多血,刚才而且据那个医生检查后说,她身体本来一直就不好。” “这个我倒是有点了解,让医生尽力治吧,实在不行,公安那边其实说不定能提供全日本最好的医疗条件。” “我以为你这种事事不挂心的人会为了这件事特意来找我,是因为你挺在乎她的。”贝尔摩德看着前原阳树没忍住皱起了眉。 前原阳树点头:“应该比你想的要在乎一点。” “但你看起来冷静得有点过分了。” “啊,这个,”前原阳树垂眸,语气里依旧没有波澜,“可能是因为我有经验吧,反正即使我现在惊慌失措、方寸大乱,也对她的伤势没有任何帮助。” 第109章 番外1-2 在办公室里忙于处理组织后续事项的降谷零此刻的语气表情无一例外都很冷静, 黑衣组织的boss目前生死未明,而组织剩余据点的拔除还需要花大量的精力,所以最有效率的办法还是和各个国家的进行联合搜查。不过那样也就伴随之后让人头疼的谈判和利益瓜分。 各项决策命令从降谷零批复的文件里被有条不紊地被发布出去, 但如果有足够熟悉他的人在场, 就知道他的情绪已经压抑到了一个极致, 接下来如果没有疏解渠道,那迎来的不是爆发就是崩溃。 “不可能!”再次听到这个汇报结果的降谷零忍了又忍还是摔了笔,他霍然起身, 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扬起的笑容就算在他那张池面脸上也几乎要接近狞笑的程度, 大步向办公室外走去, “不就是审讯吗?我亲自来。” Boss生死未明算什么,他不在乎!重要的是他本以为会安安稳稳待在研究所里,马上就能回归环境单纯的校园去做她社会地位崇高的大学教授的降谷樱同样消失无踪。 比那更糟糕的是,所有知情人都说在基地的爆炸发生前,boss和降谷樱一同待在爆炸中心! “降谷先生!”风见裕也急忙出声喊住了降谷零。 降谷零回头看向风见裕也, 风见裕也直接被他从没见过的降谷零的眼神震慑住, 张了张嘴发现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降谷零此刻眼底全是燎原的烈焰, 大有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他就要一半的天与地去陪葬的冷酷和疯狂。 面对风见裕也陷入空白的表情,大致能猜到他想说什么的降谷零冷笑了一声:“我至少会给他们留一口气,如果下手重了, 也会自觉准备好检讨。” “这与你无关,你已经尽过提醒之责了。”日本职场里有这种上司,大概是可以感动到痛苦流涕的程度。甚至于降谷零说到这句话的时候, 语气已经变得平和了一些,带着一些安抚之意。 但这样的结果是, 风见裕也越发担心了。 收到柯南的讯息的时候,他还站在原地发呆,匆匆跑到警视厅门口听闻柯南的来意是想要见降谷零一面的风见裕也,没忍住用求救的目光看向了这个小孩子:“降谷先生他现在……哎……” 风见裕也说到一半又及时住了嘴,大概是觉得把情况告诉柯南也无济于事,反而泄露了上司的隐私。 “我大概知道。”从展览那天之后,柯南就开始思考这件事了,感觉降谷樱那番不知道到底会不会成为遗言的话就如同达摩克里斯之剑一般一直悬在他的头顶。 但他在辗转反侧数晚之后,绝望地发现,就算是再来一次,他也不会做出除了点头答应之外的第二个选择。 而后在铲除组织据点的行动中听闻降谷零没有找到降谷樱的消息,柯南反而冒出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啊,头顶的剑掉下来了。 所以他此刻对着风见裕也十分沉稳可靠地点点头:“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个。” “降谷先生,柯南君在警察厅门口等你,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风见裕也走进审讯室告诉降谷零这个消息。 再次只能看到降谷零的背影的风见裕也留在了审讯室里,他仔细观察了被扣在审讯室里的组织成员,却发现他们身上根本没有多出任何严刑拷打的痕迹,或许连衣服上的褶皱都没有多出一条。 风见裕也的眼皮狠狠一跳,不愧是降谷先生,在这种情况下仍然冷静克制到这种程度。 降谷零走到警察厅门口,看见柯南单独一个人站在那,走过去稍微有点疑惑地问道:“总是跟你一起行动的那帮小鬼没有跟你在一起吗?” 柯南盯着降谷零的紫灰色的眼睛,他隐隐能感觉到降谷零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用小孩子可爱的语气回答道:“因为光彦元太他们要上学啊,我请假了哦。” 而同样请假的灰原哀在实验室里加班加点的研制解药。 “安室哥哥可以跟我过来一下吗?”柯南拽了拽降谷零的手,神情认真地看着他小声道,“我有事情想跟你说,是关于Sakura姐姐的。” 降谷零的眉眼微微松动,也没有纠正他的称呼的意思,依言牵着柯南跟他一起离开。没过太久,柯南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停下了脚步,抬头问道:“安室哥哥可以蹲下来一点吗?” 降谷零再次从善如流地蹲下,柯南抬起一只手搂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拢住他的耳朵,做出一副说悄悄话的姿态。 “上次宝石展会,我见过做了伪装的Sakura姐姐,她穿着黑色长裙,还带着帽子和墨镜,在她开口说话之前我都没认出来……” 听到柯南准确地说出降谷樱那天的装扮,降谷零的身体微微一僵,他意识到柯南是真的见过降谷樱。 想起降谷樱中间确实离开了他的视线一段时间的降谷零心里不讲道理地涌出一点困惑和委屈:有什么话,妹妹宁愿告诉柯南都不愿意告诉他这个哥哥呢?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降谷零立刻开始思索等柯南说完之后要怎么从他这里套取更多的信息。 而柯南趁着降谷零分心,快准狠地把左手指缝里的麻醉针扎进了他的后颈,眼前立刻变得模糊降谷零抬手攥住柯南的衣领:“你……” 知道以降谷零的卧底身份绝对受过抗药训练的柯南特意用了能够麻晕普通人的几倍的药量,所以降谷零挣扎了片刻还是软软地倒了下去。 以一个小孩子的身体艰难地托住倒下的降谷零的柯南为了防止降谷零是装晕,迅速下手给他补了一针,然后转头喊了一声:“冲矢哥哥!” “这就是你决定暂时不变回工藤新一的原因吗?”被柯南叫过来帮忙的冲矢昴从藏身处走出来帮他托住降谷零之后问道。 “是啊,”柯南一副大人模样地叹了口气,“以安室先生的警惕心,工藤新一根本没有得手的可能吧。” “你也太大胆了吧,在警察厅附件绑架一位公安。” “当你承担了一份遗愿的重量的时候,不想做也得做吧。”柯南半月眼地看着明显一副看热闹的模样的冲矢昴,“而且看冲矢哥哥对这种事情也并不反感。” 冲矢昴笑起来,本就柔和的气质显得愈发友善,谁也想不到这个易容底下居然是赤井秀一那个酷哥。 他伸出一根手指道:“没错,是一次有趣的冒险。” 第110章 番外1-3 “风见警官, 安室哥哥忽然有点急事先走了,麻烦您帮他请个假。”等到冲矢昴把降谷零带进汽车后座,然后按照他的要求驶回了工藤宅的方向, 柯南转身重新回了警察厅找了风见裕也。 风见裕也完全没想过自家靠谱的上司能够在警察厅附近被人迷晕带走, 闻言点了点头, 只是轻声嘀咕了一句“什么事这么着急”。 居然都排到他的宝贝妹妹前面去了。 不对! 风见裕也思索了两秒,忽然猛地蹲下身问柯南:“柯南君是带来降谷小姐的消息了吗?” “呃,确实是这样没错……”柯南眨了眨眼睛, 硬着头皮道。 但真相可能跟你想象的有点差距。 风见裕也有些激动地拍了拍柯南的肩膀,眼里满是希望自家上司赶快恢复正常的祈望。 “还有一件事, 安室哥哥让我交待你一件事。”柯南看着风见裕也再次眼也不眨地撒了个谎。 都已经到警察厅门口, 当然必须物尽其用才行。 “什么事?”风见裕也马上正色起来,满脸都是保证会完成任务的坚定。 “降谷宅里关于降谷小姐的东西,要麻烦您帮忙去处理一下。” “嗯?”这个句子很简单,但风见裕也怀疑自己没有理解到位,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 “什么意思?是说让我帮忙去整理、清理一下?” 风见裕也说完, 在心里肯定了一下自己的猜测, 肯定是这样,挺久没住的话,确实是需要提前打扫一下。不过女孩子的东西他肯定不方便亲自动手,得去找个信得过的家政阿姨才行。 “不是, 就是说把降谷小姐的东西清理掉,不要再留在降谷宅。”柯南摇摇头,“处理得干净一点, 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不要留下痕迹。” 哈?这是什么考虑, 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的安排吗? 风见裕也顺着他的话思考了两秒:“那安室先生有说让我把东西给送到哪里吗?” 柯南怔了两秒,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地轻声开了口:“随意销毁掉吧。” 风见裕也盯着柯南愣住了,上司这个突如其来的命令让他生出几分荒谬之感,难道柯南君带来并不是好消息吗?可是、可是就算是那样,明明半小时前降谷零还完全不相信组织成员的供词,这个断舍离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太不可思议了? 柯南看着风见裕也宛如石化的表情,也没有开口打扰他。 最后风见裕也恍恍惚惚地问道,都忘了改变称呼:“那降谷先生让我怎么进去?撬锁吗?” 柯南从兜里掏出两样东西递到风见裕也面前,摇了摇头道:“虽然你们公安可能对这种作业比较熟练,但这个倒是没有必要哦。” 风见裕也把东西给接过来,站起身来细看了一下两样东西。 一串钥匙,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张。 说是一串钥匙,但其实只有两枚,从钥匙形状上看毫无疑问一枚是大门钥匙,一枚是房间门钥匙。上面还挂着一个造型简洁线条利落的钥匙扣,只是里面一般人通常会放照片的位置空着。 纸张是一张普通的A4纸,外面凌乱地写着一些数字和看不懂的名词,展开之后里面整齐列了一份需要处理掉的东西的清单,说明了一下东西处理掉之后怎么重新布置清出来的空间,甚至简略画了一下布置后大致的样子。 “这么详细的清单?”风见裕也看完,低头询问柯南。 “嗯,”柯南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是降谷小姐提前准备的哦。” 前天日子冲矢昴带给他的,说是在他有一次出门之后就发现工藤宅的邮箱被人动过了,检查之后发现里面出现了这两样东西。 柯南拿到东西之后,有些无奈又惆怅地想,降谷小姐真是当他债多不压身啊。 如果这是降谷樱的安排,风见裕也忽然就理解了。 遗愿什么的,立刻做出这个决断对自家上司来说根本是不用考虑第二秒的事情吧。 “所以,风见警官要记得提醒以后警察厅的各位,不要在降谷警官面前提起降谷小姐了哦。” 风见裕也感觉柯南在点他,除了他,警察厅大部分人应该也不太了解降谷零的具体家庭状况吧。 最后风见裕也带着人按照清单上的说明去处理东西的时候,虽然柯南说东西收拾出来之后让他们随意处理销毁,他还是把所有东西都妥善保存了起来。 万一自家上司什么时候反悔了,那这些东西说不定可以稍微平息一下他的怒火,艰难保住各位参与了这件事的同僚的饭碗。 虽然从他做降谷零的下属开始,从来没有遇到过他反悔和迁怒的时候,但他也从来没见到过降谷零处理其他事情的时候出现过这么失态的情况。 所以还是得特殊考虑。反正总归,有备无患嘛。 * “工藤新一?”从床上缓缓醒过来的降谷零,看着站在窗边的那个少年,按照自己的直觉叫出了这个名字。 “降谷警官你好,”少年听见呼唤回过头,果然是已经吃下解药恢复成工藤新一的柯南,他走到床边向降谷零伸出手笑道,“我想,我们俩大概是第一次见面吧。” “确实,以前见到的全是柯南,”降谷零眯了眯眼说道,他起身下床,伸出手后却没有握住他的手,而是毫不犹豫掐住了他的脖颈问道,语气森寒,“你什么意思?” 工藤新一对于降谷零醒过来之后的反应有一些预想,但是他依旧拒绝了冲矢昴陪他一起掐着大概的时间等降谷零醒过来的建议。 所以此刻他没有挣扎的动作,甚至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太大的变化,稍微有些艰难地开口:“我只是听说降谷警官很久没有休息了,想让您好好休息一下而已,毕竟您是我们这次行动的领头人,可绝对不能病倒啊。” 工藤新一的回答让降谷零骤然生出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明明知道他在撒谎,可是却无从反驳。甚至于虽然手段有些偏激,但仍然是一种关心,出于礼貌他应当感谢这种关心才对。 降谷零觉得胸腔里徘徊着一股没有来由又无法宣泄的怒意,但还是缓缓放松了手上对工藤新一的钳制:“你怎么知道我很久没有休息了?” 虽然他并没有用全力,不然把颈骨掐断也只是两分钟的事,但还是在工藤新一的脖子上留下了自己的手印。 “还是那句话,”工藤新一咳了两声,笑眯眯地学着柯南的嗓音重复自己之前跟降谷零说过的话,“安室哥哥,每个人总是要有一点独属于自己的秘密的,比如说特殊的消息来源,你说是吧?” 降谷零皱起眉:“警察厅有你的人?” 工藤新一耸了耸肩:“不是哦,我并没有那么神通广大。而且在警察厅安插人手,这是什么间谍行为,我一个遵纪守法的米花町市民,一个普通的帝丹高中学生,可不敢这么干哦。” 他是通过诸伏景光的状态猜到的,降谷樱的药物有多靠谱他已经见识过了。所以药物在降谷零这边失效的唯一的解释是,降谷零这几天完全没有合眼。 降谷零和工藤新一先后走出了房间。 坐在客厅里的冲矢昴听见动静抬头看向他们俩,毫不避讳地对他们展露了自己碧绿的眸子。 他的视线在工藤新一脖子上明显的掐痕上停顿了一秒,紧接着转向降谷零的眼神里明显带出几分不善,故意从嘴里吐出一句杀人诛心的调侃:“降谷警官这么做,会让我怀疑您对小孩子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降谷零的眼神在看见冲矢昴的瞬间就犀利了起来,他此刻听着他的嘲讽游刃有余地哼笑出声:“那可比不上您,又是易容又是假装研究生的住进小孩子家里。” 工藤新一在后面扶额:赤井先生,您也太会说话了吧。 这样看来,你们俩在卧底时期的气场不合和针锋相对,降谷先生也许不应该负全责。 而且战场中心为什么是他,更重要的是什么小孩子啊,他现在不是柯南了,他已经十八岁了,是个大人了! * “墙上怎么挂着这么多空相框?”被黑田兵卫强制要求休两天假的降谷零终于抽出空和诸伏景光一起回了降谷宅一趟,刚从玄关进门,他就疑惑地出声问道。 “我们出任务之前不是把各种合照和单人照都销毁了吗?” “可是我们居然没有摘相框吗,太奇怪了吧。” 诸伏景光也稍微愣了一下回答他:“我们好像当时是商量着换另外的照片上去,但是到去公安那边进行卧底培训之前也没挑出来。” 降谷零思索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他走上楼,伸手推开自己房间旁边的房门,这回轻轻地皱起了眉:“这里之前不是有一个房间吗?” “有吗,这里一直是个杂物间吧。” 降谷零越整理和打扫越觉得这个屋子陌生得好可怕,每一个地方都充斥着怪异感。对这个房子的记忆模模糊糊的,每一样陈设似乎是这样的,又似乎不是。他感觉自己仿佛不是七八年没回来,而是七八十年没回来了。 等等……七八十年?好像有人对他说过这句话…… 是谁?是谁。是谁! “zero?”诸伏看着在原地出神的降谷零,轻轻喊了他一声。 “不对,hiro,”被诸伏景光唤回神的降谷零的声音有些嘶哑,眼底布满阴霾,“什么都不对!” “我刚才回忆了一下一些事。”他笃定地说道,“绝对有人对我的记忆动了手脚,虽然每一件事的逻辑都是清晰合理的,但我却对很多事情都感觉很陌生。” “这些事不像是我自己经历过的,而应该是……”降谷零盯着诸伏景光湛蓝的眼睛,缓缓地说出自己堪称恐怖的猜测,“我原本的记忆被强行抹除之后涂改拼凑的。” “是组织吗?你觉得这是组织干的吗?” 降谷零说完,伸手狠狠地在墙上砸了一拳。 指节上瞬间鲜血淋漓。 “zero!”诸伏景光看着墙上留下的鲜血马上拽着降谷零下楼,找出医药箱给他处理伤口,语无伦次地安抚他,“你冷静一点。可能确实组织,因为其实我最近也有这种感觉,但既然目前没有影响生活,你先别着急,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可是,我感觉我似乎忘记了很重要的人,重要到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我绝对、绝对不应该忘记的人。” 失去这个人不至于让他生出离开这个世界的念头,他只是觉得从心底生出疲惫,觉得日子变得无聊乏味、失去意义,世界在他的眼里似乎骤然失去了一些光亮。 就算是最近组织离彻底被铲除的进度喜人也没有办法激起他太多的情绪。 这个世界和他之间似乎生出了一些隔阂,或者说,他和世界之间产生了一道裂痕。 什么东西传递到他这边都要先穿过隔阂,或者先送入裂痕,等到慢慢传达他心底,已经失去了它所能激起情绪的力量。 * “江户川。”从实验室里出来的灰原哀喊了等在外面的工藤新一一声。 她现在依旧是小孩子的模样,组织还没被完全铲除,再加上她暂时没有必须恢复成宫野志保的理由,就没有服用APTX-4869的解药。 工藤新一下意识地应了一下之后尴尬地笑了两声:“灰原,叫我工藤吧。” “好,”灰原哀有些冷淡地点了点头,“这个药物和我们服用的不一样。” “有什么区别?” “我们的是封锁,他们俩的是抹除。” 110-120 第111章 番外1-4 这个结论让工藤新一听得瞠目结舌, 良久才仿佛找回语言能力一般地喃喃道:“果然是不一样吗,真狠心哪。” 灰原哀研究的样本来自降谷零。 降谷樱既然确保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能够同时失忆,据柯南猜测, 发挥作用的大概率是降谷零拿出来的加速伤口恢复的药, 对于其他人来说没有影响是因为他们只服用了一次。 因为他还清楚记得聚餐那天, 降谷樱的说辞是“我暂时还没研制出吃一次就能达到这个作用还没有副作用的药物”,虽然还不确定两种药物是不是同一种,但很可能同样需要多次服用。 而灰原哀那天晚上拿到的那颗药, 她因为自己没有在一线进行战斗的需要并没有服用。 在柯南跟她讲了自己的怀疑之后,她在拿着柯南保存下来的样本研制解药的同时对她手里保存的那颗药进行了药理分析, 得到了这样的结论。 “闭嘴!”灰原哀闻言狠狠地剜了工藤新一一眼, 眸子里满含冷硬的坚冰,“你懂什么!你根本不知道在组织里每天要承受多大的精神压力,也不知道Sakura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会做出这个安排。” 她明明,明明很爱很爱她的哥哥吧。 灰原哀现在还能清晰地回忆起,降谷樱第一次对她提起降谷零的那次, 灰紫色的眸子都是闪闪发亮的, 那双眼睛像是收藏起了荒野里所有的星光。 “她只是有点过于理想化了, 觉得这么做就可以不让任何人背负她的牺牲。” 被吼了的工藤新一弱弱地指了指自己,什么叫不想让任何人背负她的牺牲啊,被降谷樱拜托了这么多事的他就不是人吗 灰原哀迅速改口:“不想让任何对她而言重要的人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直怀念, 一直悲伤,一直遗憾。” “她有什么错,她只是不想让我们、也让他们难过。” “她哪里都没有做错。” 她在找回记忆的时候才想起, 降谷樱在消失的前一天,面临马上就要进组织的紧迫情况, 居然还在关心她无关紧要的少女情怀。 并且完全没有以长辈的态度高高在上的给她指明方向,只是给了她两句带着点担忧的叮嘱。 灰原哀别过脸去,不让面前的人发现自己眼角泛红仿佛下一秒就要掉眼泪的模样,但工藤新一现在已经不是柯南了,现在两个人之间的身高差让灰原哀的掩饰几乎成为无用功。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线维持平稳不要颤抖:“那几位警官先生,你可以去联系他们,如果他们想要恢复记忆,我可以提供解药。” “既然她可以自作主张,那我也可以吧。”灰原哀深吸了一口气,吞下所有抑制不住的哽咽,“如果他们对Sakura有同样的爱,即便想起一切之后迎接他们的是撕心裂肺的痛,他们也绝不愿意放弃这份珍贵的回忆。” “至于那两位公安警官,这两种药虽然有些相似,但在很多成分上仍然有细微的差别,我还需要一些时间再研究一下。” * 走在下班路上的降谷零,忽然听见停在路边的汽车里传来明显在吸引他的注意力的喇叭声,他走过去敲了敲车窗问道:“请问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看着被按下的车窗露出一张完全陌生的女性面孔,降谷零微微思索了两秒便笃定地开口:“贝尔摩德。” “波本,没想到你是卧底。”贝尔摩德想起他在组织里的表现还是忍不住啧啧称奇,她推开车门从车里下来,“以后如果不想当警察了,可以考虑好莱坞发展。反正你也不是亚洲面孔,完全不用担心被歧视。” “谢谢你,”降谷零勾起嘴角笑了一下,绅士地伸出手,“是波本,也是降谷零。” 贝尔摩德的脸色一时间变得精彩纷呈:“降谷?你居然姓这个?!” “有什么问题吗?” “我说为什么别人就能找到那么死生不弃的爱人呢,原来根本就是出生的时候自带的。”贝尔摩德自嘲了一句,撩了把自己的头发,“我输就输在没有投胎在一个好人家。” 降谷零没有听懂贝尔摩德的话,有些困惑地看着她,只是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被她的头发吸引。 贝尔摩德看着降谷零望着自己的头发微微失神的样子,红唇微微勾起,问道:“想她了?” “你说的是谁?” “你觉得呢?”贝尔摩德的声音冷了下来。 降谷零看着她这个反应,明白贝尔摩德的意思是自己理所应当应该记得,但他确实是完全想不起来。 贝尔摩德看着降谷零痛苦的神情不似做假,带着十足的诧异喃喃道:“你居然忘记她了?” “她看起来漫不经心,但总是习惯性地掌控一切。”独独忘记了一个人,组织那边完全没有费心开发过这种听起来就毫无作用的药剂,贝尔摩德迅速猜到大概是发生了什么。 “但这次,我想她是误会了,”贝尔摩德看着降谷零的样子,点燃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后轻轻吐出烟雾,目光在烟雾后有些模糊不清,“她以为你忘记了她就能好好的、没有太多心理负担地活着。” 贝尔摩德轻笑了一声:“实际上抹掉你关于她的记忆就像是取走了你的一部分脏器,你整个人都会慢慢死掉的。” 降谷零的眼神慢慢变了,他眼底那个平静死寂的湖面仿佛忽然汇入了辽阔的江海,随着涌来的潮水一同泛起波澜。 他知道贝尔摩德说的是他忘记的那个人。 贝尔摩德微微垂眸思索了一会儿,只有点燃的烟在她的指尖慢慢燃烧,在缭绕的风的作用下烧得时快时慢。 两个人忽然间好像都对时间失去了感知,过了不知道多久,也许有半小时,也许仅仅只有两分钟,贝尔摩德在烟烧到她的手指之前终于再次抬眸。 她张开手让手里烧了大半的烟自由下落,对降谷零道:“伸手。” 降谷零很快依言伸出了右手,贝尔摩德对他轻巧地眨了眨眼笑道:“还真是挺乖的,都不怕我做些什么吗?” “你能做什么呢?” 贝尔摩德不动声色地掏出枪抵在降谷零的腰眼上:“比如扣下扳机?” “确定吗,在这里?”降谷零丝毫不怵,露出一个笑容问道。 即使忽略他本人的战斗力,几百米的地方就是日本警察厅。 “终于明白那些对‘波本’恨得牙痒痒的人是什么心情了。”贝尔摩德瞪了他一眼,迅速收起了枪,反手掏出口红在他的手心飞快地写了一个地址。 “这里,”贝尔摩德用指甲轻轻划了划降谷零手心里的那个地址,“相信我的话,一个人来。” 降谷零确保把地址记下,就算弄花也不会有差池之后,没忍住在贝尔摩德随身携带的口红上多看了几眼。 贝尔摩德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抬手再次撩了把自己的长发笑得摇曳生姿,转身一边走一边说道:“口红和高跟鞋是女人的战袍。” “对了,如果你怕这是个陷阱,可以不来。”在手握上车的门把手的时候,贝尔摩德忽然回眸轻声道,“如果带上你在公安的那群下属,我不知道我将会是什么下场,我只能跟你保证她绝对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一句不能更常见的威胁,称不上多么有力。 可心脏却违背理智地骤然紧缩传来一阵抽痛,降谷零差点要抬手捂住心口。 就像,爱那个人已经成了本能,身体甚至在大脑之前先作出了反应。 第112章 番外1-5 第二天及至傍晚, 贝尔摩德才终于瞧见姗姗来迟的降谷零,她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语气不算太好:“啊嘞, 我还以为你不准备来了。” “最近事情比较多, ”降谷零伸手调整了一下领带上的温莎结, 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你知道的,组织相关事务的后续处理” 实际上这是个借口, 他从早上就开始踌躇犹豫,拿工作当理由扎根在办公室里, 直到诸伏景光过来推开他办公室的门, 把他手边的文件全都收了起来。 诸伏景光直视着他的湛蓝色的眸子难得地显出一些锋锐,但他的嗓音依旧温润,他轻声开口道:“zero,如果你打算去见贝尔摩德的话,那就别再拖了。” “当然, 如果你不想去。”说到这里, 诸伏景光停顿了一下, 然后轻轻笑了,“你不会不想去,没见到人,你总是不甘心的。” 这之后, 他才开车过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有点近乡情怯,因为生怕结果会让他失望, 所以更加不敢伸手打开薛定谔的盒子。 贝尔摩德抬手打断了他:“不用告诉我,我不关心那些。” 这个从根部就开始腐烂的组织, 早就该被拔除了,她等这一天也很久了。 “她睡着了,”贝尔摩德带着降谷零进屋,在按下门把手推开房间的门之前她先轻声嘱咐了一句,“你别出声。” “这个点吗?”降谷零微微皱了皱眉,“晚饭吃了没?该早点把人叫醒吧,不然晚上睡不着。” 贝尔摩德转头看了丝毫不明白状况的降谷零一眼,没有说话。 房门被缓缓推开,贝尔摩德感觉到身边的人明显紧张僵硬了起来,她甚至要怀疑他有下一秒就要夺路而逃的冲动,于是她干脆地加快了推门的速度。 屋里的光线昏暗,但只一眼,降谷零就愣住了。 心底骤然涌出一种圆满的感觉,仿佛千辛万苦拼凑的拼图被轻巧放上了最后一块,与世界之间越来越大的裂缝则被逐渐弥合。 他的眸子里不由自主地漾出几分温柔明亮的笑意。 贝尔摩德看着他,忽然觉得他们兄妹俩,不管哪个,其实她都是有几分羡慕的。 生来就有一个可以完全交付信赖的人,可以从对方身上汲取力量,也能够为对方不顾生死。 降谷零看着躺在床上的人,眼神逐渐变得恍惚了,他发现他对眼前的一幕有种惊人的熟悉感,总觉得自己曾经似乎见过类似的场景。 是什么时候? 贝尔摩德没让他待太久,直接把房门重新关了回来,然后把人待到了会客厅。 贝尔摩德刚一落座,降谷零已经迫不及待地用征询的目光看向了她:“她是?跟工藤君还有雪莉一样吗?” “啊,因为药物作用,变成了小孩子。”贝尔摩德轻轻地点了点头,肯定了降谷零的猜测,她说到这里之后皱了皱眉,“不过,她的情况跟他们也不太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药物在她身上发挥了特殊作用,或者是前面磕到头了。反正,她得了逆行性记忆缺失。” “嗯?”降谷零听着这个稍微有点陌生的名词,从鼻腔里发出了一个音节。 “简而言之,她现在的身体里装的是一个适配的灵魂,她相当于真的就是六七岁,因为在那之后发生的事她都不记得了。” 降谷零呆滞了,良久,他艰难地让自己的理智重新上线,对贝尔摩德道谢:“那这几天麻烦你照顾她了。” “我其实比较讨厌小孩子,尤其是吵闹的那种,会让人恨不得掐死他。”贝尔摩德撇撇嘴说道,“但是她很乖很乖,完全是让人心动得想要诱拐你们家小孩的程度。” 贝尔摩德还记得降谷樱刚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这个陌生的环境,又听说哥哥不在,眼泪也只是在灰紫色的眼睛里打转了几圈强忍着不肯掉下来。 乖乖巧巧,不哭闹,不喊疼,不挑食,最像天使的小朋友估计也就是她这样的了。 叫起她来也是一口一个甜甜的姐姐,让人听着都忍不住心软。 “但我计划离开日本了,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没办法跟着我一起走,所以还是便宜你了。” 贝尔摩德其实不是不能等到降谷樱好起来,但她的身体状况真的比较糟糕。如前原阳树所说,公安那边估计能提供全日本最好的医疗条件。最重要的是,雪莉也在那边。 她犹豫了这么些天,还是觉得可能把人交还给降谷零会更好。 降谷零闻言也没心思和贝尔摩德掰扯降谷樱到底是谁的妹妹这个问题了,急忙问道:“什么情况?” “她中了几枪,最严重的一枪在左胸,”贝尔摩德看着降谷零骇然色变的样子,补充了一句,“你可能也不记得了,她的心脏不长在左边。送到研究所的治疗室的时候失血量已经超过15%了。不过很幸运,她的血型常见,可以给她输血的人很多。” “所以,她最严重的问题完全不是这些外伤,外伤是静养一段时间总能恢复的,小孩子的自愈能力本来就强,她之前也研制过加速伤口恢复的药。但是,她体内的各种器官,五脏六腑,原本就有比较严重的损伤。” “我这边研究所里的医生都是废物,他们是根本束手无策,直接让我做好她会早夭的准备。” “暂时我就让她在这里静养,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其实每一天,她大半的时间都在沉眠,上午、下午只醒了一会儿。” 降谷零随着贝尔摩德的讲述刚阴转多云的脸色再次阴沉了下来。他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对贝尔摩德点了点头,目光坚定:“我知道了。” 第113章 番外1-6 “她是叫做”降谷零抬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和额头, 发觉脑海里依旧一片空白,但是嘴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个称呼极其自然地溜了出来, “Sakura, 对吗?” 贝尔摩德轻轻挑起一边的眉梢, 看着他的眼神有些玩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这个称呼一出口,降谷零觉得他已经不需要别人的确认了。 这个称呼带来的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那种从心底升起传递到四肢百骸的暖流,全都已经给了他答案。 “你昨天说的话的意思是, 我失去关于她的记忆是Sakura的手笔吗?” “我猜是这样。组织不会费劲去研发这种从某个程度上说功效称得上是, ”贝尔摩德微微思忖了两秒选了一个词,“温柔的药物。如果要给哪个成员洗脑,他们肯定会选择更粗暴的一键清空。而且,现在这个情况,组织成员基本上都自顾不暇, 抽不出空来报复你。” “她不怕死, 倒是很害怕让你伤心呢。” 降谷零叹了口气。 贝尔摩德笑着问道:“所以这么快就完全接受了吗?” “不接受又能怎么办呢?”降谷零摊了摊手, “大人干的事,总不至于要迁怒小孩子,让小孩子来承担责任吧。”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组织这么多人,可操作空间还是很大的。”降谷零委婉地问贝尔摩德, 以此向她表达自己的谢意。 贝尔摩德伸了个懒腰,托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降谷零:“我又不是她的妈妈,没必要因为要带走她而招揽我吧。” 降谷零闻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她是我妹妹。”言下之意是合着你还想当我母亲? 贝尔摩德轻轻地嗤笑了一声, 摇了摇头拒绝道:“去干嘛?去给你们公安打工吗?我才不要。” “姐姐。”降谷零张嘴还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属于刚睡醒的小朋友软软糯糯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音量很小,但贝尔摩德和降谷零都立刻捕捉到了它,动作几乎同步地一跃而起,毫不犹豫地向降谷樱所在地房间的方向走去。 贝尔摩德走到床边,迅速俯身给从床上坐起身的孩子披上了外套把她裹了起来。 降谷零伸手开灯之后,贝尔摩德又下意识抬手给她遮光让她逐渐适应光的亮度。 贝尔摩德悲惨地发现自己照顾小朋友的技能俨然已经熟练度满点。这更加坚定了她绝对不能跟降谷零一起回去的决心,就算有这么可爱的人类幼崽当诱饵也不行,她可是还要去做她潇洒的独身女郎的。 “姐姐,咳、咳,还有谁在啊,是前原哥哥吗?”听到明明有两个脚步声,但迟迟没见另外一个人走过来,视线又被贝尔摩德遮住看不见对方的身影,降谷樱边问边轻咳了两声。 敏锐地捕捉到降谷樱问的“前原哥哥”的降谷零没忍住瞪了贝尔摩德一眼,正牌哥哥还一无所知的时候,倒是已经把其他人领过来看望过降谷樱了。 贝尔摩德立刻感觉到了降谷零在背后盯着她的“炽热”视线,甚至让她生出了如芒在背的感觉。 啊,恐怕这个哥哥已经醋意淹没了吧。贝尔摩德在心里幸灾乐祸地想着。 “不是的,”降谷零走过来,贝尔摩德往旁边让了一步,他就势在床边坐下,对着面前的人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是我。” “哥哥,你长得和零哥好像啊,难道你是他的哥哥吗?”降谷樱看着面前的人睁大了眼睛,伸手捧住降谷零的脸说道,眼神里迅速浮上一些困惑,“我们还有另外一个哥哥吗?零哥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啊。” 说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惊恐地收回了手摸着自己的脸和头发:“那我为什么会长成这样,难道我真的不是零哥的亲妹妹?” 降谷零有些哭笑不得地把降谷樱的手握在手心里:“不是的,没有另一个哥哥,我就是你的零哥啊。” 降谷樱轻轻挣扎了一下,降谷零就从善如流地放开了她。 她把降谷零的手摆成平摊的姿势,然后抬起自己的手掌放到他的手掌上,比划了一下自己手掌的长度道:“我不相信,零哥只比我大五岁。你为什么忽然就长大了,难道你中了荒野女巫的诅咒吗,那她为什么没把你变成老头子?” 降谷零把妹妹轻轻地搂进了怀里,笑得胸腔都在震动:“大概是她看我长得帅,不忍心吧。” 降谷樱摇摇头:“哈尔那么帅,荒野女巫也一样想要他的心脏,咳咳。她才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轻易放过别人呢。” “好吧,我承认,”听了降谷樱的话降谷零再次开口道,就在贝尔摩德以为降谷零要把真相挑拣着和小朋友说明白的时候,听见他毫不犹豫地继续胡说八道,“其实中了诅咒的是你,是你喝了女巫的魔药变小了。” 降谷零放开她,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她看了看上面的时间。 “什么,已经过去了十九年?所以真的是我变小了?”降谷樱再次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满脸都是不可思议,“我变小了?所以我已经长大过了?那我为什么什么也不记得啊。” “这些全都是女巫的魔药的作用啊。” “世界上真的有女巫吗?”降谷樱有些怀疑地看着降谷零,“童话什么的难道不都是骗三岁小孩的东西吗?我可是已经六岁了,才没有那么容易被骗到!” “那Sakura觉得现在的情况是怎么发生的呢?”降谷零也丝毫不担心她怀疑,只是把目前的情况清楚明了地摆到她眼前问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哥哥,长大后的Sakura是什么样的啊?”降谷樱用期待的目光看向降谷零问道。 降谷零可疑地沉默了,迟迟等不来反馈的降谷樱的眼神都黯了下去:“啊——怎么回事,难道长大后的Sakura是那种很糟糕的大人吗?让哥哥连找几个词夸夸我做不到?” 贝尔摩德在一边出声了:“才不是,Sakura是很棒的大人,漂亮,聪明,勇敢,坚定,在医药学方面有很高的成就,拿到了超级厉害的奖。现在上网,可以搜索到你自己哦~” 降谷零闻言打开搜索框,把手机递过去,然后看着降谷樱在搜索框里输入了自己的名字,果然发现了不少关于她的新闻报道。 大片的文字她挑挑拣拣看了几眼,然后用食指摸了摸屏幕上那张证件照,情绪激动起伏发出了一连串的咳嗽声,降谷零急忙抬手温柔地给她拍了拍背,眉宇间满是心疼。 过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的降谷樱开口道:“这个好像真的是我。” “那现在确定是自己变小了,Sakura会害怕吗?” “不会哦,”降谷樱笑眯眯地看着他,“因为哥哥在嘛,什么时候哥哥都会保护好我的,什么事哥哥都能解决的。” 一旁的贝尔摩德没忍住提出疑问:“都已经变小了还是这么觉得吗?” “呃”降谷樱想了想,歪了歪头,“见到女巫了都没有死掉,还能好好活着已经算是一个明证了吧?” 降谷零沉默了,他感觉一股酸涩之意不讲道理地迅速冲上鼻腔,让他的喉间不由得哽了一下。 他是被妹妹这样毫不犹豫信赖着的人啊,长大之后为什么、为什么没保护好她呢? “哥哥?”直到降谷樱看向他的眼神变得担忧起来的时候,降谷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眼眶在发热。 他深吸了一口气阳光温柔地笑起来:“现在Sakura要跟我一起回家吗?” 降谷樱迟疑了一下,看向安静站在一边闻言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的贝尔摩德,然后又重新看向降谷零问道:“那,姐姐呢?” 降谷零转头用征询的眼神看向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在心里告诫了自己两句绝对不要心软之后终于笑眯眯地开口:“我当然不会跟你们一起回去啦,那是你们的家,我也有自己的家啊。” 闻言降谷樱沉默了,她低头用指尖抠着降谷零的西装上的边缝,用行动说着“我不开心”。 知道降谷樱都不行的话,对于说服贝尔摩德毫无把握的降谷零一时间措手不及,考虑了半晌之后以退为进道:“那Sakura就继续待在这里,我先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降谷樱立刻伸手拽住了他的指尖,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一边大声地控诉他一边呜咽道:“不行!哥哥果然是不要我了吗?呜过几天再来什么的都是骗我的借口吧?” “耍赖是没有用的,”降谷零捧起妹妹的脸,伸手给她抹去脸上的泪水,轻声道,“现在是Sakura必须要做出选择的时候了,是待在姐姐这边还是跟我一起回家?” “如果要跟我一起回家,那就跟姐姐告别。” 贝尔摩德在一边对降谷零有些不耐烦:“别把她惹哭,都跟你说了她现在身体状况不太好,等一会儿喘不过来气了。” 降谷零当然也知道轻重,他已经在哄了。 降谷樱最后自己抹了抹眼泪,仍然还带着委屈地跟贝尔摩德道别:“姐姐再见,以后要来看我。” “嗯,”贝尔摩德用眼神明示了一下降谷零,然后给她严严实实地裹上更多衣服,“如果你哥哥同意的话,我会来的。” 在降谷宅等着诸伏景光听到门口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之后迟迟没见降谷零走过来,直接迈步去了玄关,然后被眼前一大一小的两个人惊了一下:“zero你不是去见贝尔摩德了吗?从哪里带回来了一个小孩子?” 被降谷零牵着手的降谷樱盯着诸伏景光看了一会儿,眼神伤心得诸伏景光都逐渐心虚了起来。 降谷樱转头问降谷零:“所以这个是hiro哥哥吗?因为Sakura变小了,他都直接不认得我了吗?” 降谷零一时无语凝噎。 这下好了,到底是谁的错都讲不清了。 第114章 番外1-7 虽然是谁的错讲不清, 但分辨现在要先紧着谁并不是件困难的事。 降谷零俯身揉了揉降谷樱的脑袋安抚她:“因为hiro 哥哥是个无趣的大人,他已经不相信会有童话和魔法这种事情了,现在Sakura过去告诉他自己是谁吧。” 刚见面就直接被定义成“无趣的大人”的诸伏景光觉得有些不甘心, 但通过他们这几句简短的对话也迅速理清了目前的状况。 而且, 他发现降谷零的状态不一样了。 前些天的降谷零就宛如一根时刻紧绷的弦, 这样的状态虽然高效却让人忍不住对他生出担忧,而现在,他终于放松了下来。 “Hiro哥哥, ”降谷樱点点头,然后向诸伏景光跑过去, “我是Sakura啊,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哥哥说我已经长大过了,是喝了女巫的魔药变小的。” “是吗?”诸伏景光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面孔,非常自然地进入了邻家哥哥的角色,伸手抱起了她。 好像, 过去的很多年, 他们就是这样相处的。 诸伏景光看着降谷樱稍显苍白的脸色, 忍不住问道:“Sakura吃过晚饭了吗,吃过了的话要不要吃点夜宵?” 降谷樱还没说话,降谷零先摇了摇头抢答道:“不行,现在不能随便投喂她。” 诸伏景光向降谷零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降谷零回了他一个“稍后细说”的眼神示意。 本来就是需要很多睡眠的小孩子,再加上受的伤还没好,降谷樱很快就精力不济地犯起了困。 被降谷零带到他和诸伏景光前一天晚上连夜布置的房间的降谷樱明显有些懵, 嘀嘀咕咕地念叨了两句Sakura的房间怎么变成这样了,但还是很乖地睡下了。 看着她慢慢闭上眼睛, 降谷零给她关上了头顶的吊灯,开了一点点光线朦胧的床头灯,在她耳边叮嘱了一句:“Sakura晚上有什么事的话记得叫我。” “哥哥,我是不是可能很快就要死掉了?”降谷樱忽然从被窝里伸出手拽住要离开的降谷零的衣角,语气有些含糊不清地问道,“我死之前要写遗书吗?应该不用吧,我好像都没有遗产可以分配。” “怎么会呢?”降谷零揉了揉降谷樱柔软的发顶,“我不是个什么问题都能解决的哥哥吗?Sakura已经不相信我了吗?” “不是,但是我有在刚醒来的时候听见那些医生们聊天说我应该是活不长了。生老病死什么的,就算是哥哥也没有办法吧。” 降谷零轻声安抚道:“不要担心,那只是他们能力不足,Sakura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绝对会长命百岁的。” 降谷零走出房间后,会到客厅在诸伏景光对面落座,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Sakura怎么了?” “枪伤,还有严重的体内器官损伤,医生那边说让做好早夭的准备。” 诸伏景光神色骤变:“胡说八道,我们换几个医术精湛一点医生看看吧。” “嗯,所以我打算明天请个假,陪Sakura去一趟灰原小姐那边给她检查身体,”降谷零抬眸问诸伏景光,“hiro陪我一起去吧,灰原小姐对我好像不是很感冒。” 第115章 番外1-8 第二天一早, 熬了个大夜翻阅完了公安从各个部门协调讨要过来的降谷樱相关信息的两位哥哥神采奕奕,反倒是早早入睡的降谷樱依旧不是很有精神。 “还要去接一下宫野小姐,”降谷零提议道, “那我开车, hiro你陪着Sakura坐在后座?” “好。”诸伏景光答应了一声, 把看起来有些萎靡不振的降谷樱给抱了起来。 “hiro哥哥,你变得不一样了。”降谷樱伸出一只手搂住他的脖颈,把下巴磕在他的肩头, 半闭着眼轻声道。 “嗯?哪里不一样?”诸伏景光好奇地问道。 “昨天我就想说了,你变强壮了好多。”降谷樱抬手轻轻地敲了敲诸伏景光的肩膀, 然后捏了捏他手臂上在警察制服下完全看不出来但颇为可观的肱二头肌。 诸伏景光觉得有点好笑, 他闷笑了两声,胸腔随之发生震颤。 他没有解释自己身为公安警察、以及曾经的卧底生涯需要格外努力锻炼体能,这些都不是小孩子需要知道的事情,于是他只是微微挑眉问道:“难道Sakura是觉得我以前抱你的时候很费力吗?” 降谷樱回忆了两秒,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但hiro哥哥以前不太抱我吧。现在你和哥哥都一直抱着我, 难道是觉得Sakura变小了就成了不能磕碰的瓷娃娃了吗?” 诸伏景光闻言有些意外,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难理解,毕竟五岁和二十三岁是完全不一样的年龄差距。 曾经降谷樱六岁的时候,他们俩也只是十一岁的小孩子,但现在, 要是他们警校毕业之后就安稳地结婚生子,都能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了。所以他们俩下意识地转变了心态,觉得降谷樱是需要格外照顾的小孩子也是在所难免的事。 “那倒不是, ”诸伏景光看出降谷樱有些低落的情绪,话锋一转刻意逗她, “zero就是对着瓷娃娃也不可能像对着你这么小心。” * “啊,是明美姐姐。”等到降谷零接上宫野明美,降谷樱看着坐上副驾驶的人,没什么难度地认出了她。降谷樱捧着脸,眼底氤氲着一些沮丧,“原来是真的,大家都已经长大了。” 坐在副驾驶的宫野明美听到这个称呼,回头细细地观察了她几眼,发现这个小朋友跟她记忆中的降谷樱长得一模一样,她有些迟疑且感慨地问道:“零君,这个难道是小樱的女儿吗?长得和她还真像啊。不过,她不应该叫我姐姐吧,她应该叫我明美阿姨?” 降谷零为此沉默了两秒:“不是,这个就是Sakura。你等一下见到你妹妹就明白了。” 宫野明美有些不明所以,但急着见宫野志保的她也没再问更多问题,而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降谷零把车停在阿笠宅附近之后,带着一行人走过去敲响了阿笠宅的门,然后对着跑过来开门的灰原哀问道:“灰原小姐,我带了几个人来见你,可以让我们进去吗?” 灰原哀微不可察地犹豫了一下,然后就闪身让几个人进来了。 宫野明美一进门就蹲下拥住了灰原哀:“志保!” 被宫野明美抱在怀里的灰原哀完全愣住了,再次感受到姐姐温暖的怀抱的她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姐姐、姐姐,你不是?” 两个人拥抱了一会儿,灰原哀把宫野明美扶了起来,给他们倒了茶水之后说了声失陪就牵着宫野明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茶水,贴心地给宫野姐妹留出互诉衷肠的时间,阿笠博士端了些糖果点心出来招待他们。两个大人都意思着尝了两口,反倒是降谷樱完全没动。 阿笠博士慈祥地递上点心打算投喂降谷樱,降谷零帮着她婉拒了。 “不要对小孩子这么严格嘛,吃点糖果点心没关系的。” 降谷零有些哭笑不得:“不是对她严格,是她现在身体不舒服不能吃。” 阿笠博士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啊原来是这样啊,那是我误会了,抱歉哈。” 他收回手自己把点心吃掉了。 等到灰原哀跟宫野明美两个人互相了解完对方身上发生的事情,并平复完心情回到会客厅的时候,阿笠博士已经一个人干掉了大半盘糖果点心。 灰原哀的目光在几个人之间逡巡了一圈,最后眉毛一扬,有些严厉地说道:“博士,你已经吃掉了一周份量的糖果点心,接下来一周都没份啦。” “欸——小哀,真的一点都不可以了吗?”阿笠博士的语气带着点求饶的意味。 但灰原哀拒绝的语气同样斩钉截铁:“当然!”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都对两人这样的相处模式觉得有些诧异,感觉已经处成了真正的家人。 等到把博士安置到远离糖果点心的位置,前面全副心神都扑在宫野明美身上的灰原哀这才注意到一边白金色头发的小姑娘,她微微瞪大了眼睛走近有些欣喜拥抱了她一下:“Sakura?原来你也好好的。” 降谷樱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了句你好。 灰原哀被降谷樱这副疏离的态度惊了一下,有些不解地转头问降谷零:“Sakura她怎么了?” “她的记忆也随着身体的变小一并消失了,所以她现在不记得你了。”降谷零一副诚恳的样子对着灰原哀和盘托出。 “好好活着就好。”灰原哀盯着降谷樱的脸,微微一笑,“如果没办法恢复的话,我可以陪她再长大一次。” “没问题!”宫野明美也笑着附和道,“那可让我逮着机会一次补上两个妹妹的童年了。” 降谷零有些心焦地打断了这种气氛,对灰原哀道:“灰原小姐,我这次来,一个是把你姐姐带过来和你见面,另一个就是为了Sakura来找你的,方便单独聊聊吗?” 诸伏景光立刻用眼神示意他也想要加入谈话,降谷零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知道这种药物本该有的机密性和重要性,虽然对降谷零依旧有些发怵的灰原哀打算咬牙答应下来,降谷零已经立刻补充了一句:“我带着Sakura。” 灰原哀轻舒了一口气道:“可以。” 这回灰原哀把降谷零和降谷樱带到了自己的实验室。 “她服用的也是APTX4869?”灰原哀问道,目前服用了这种药物活下来的只有她和工藤新一,样本量太小,她确实不清楚这个半成品是不是会有让人的记忆也像身体一下倒退的副作用。 降谷零对着灰原哀脱口而出的“也”字思忖了两秒:“如果你说的是药物代码指的是你和工藤君服用的这种,恐怕不是。” “药物应该是经过Sakura这段时间里改良的,并且似乎只在Sakura一个人身上出现了这种症状。” “有药物相关的资料吗?” “恐怕没有。”降谷零露出一些苦恼的神色,“我也询问过组织里相关的研究人员,他们说Sakura已经把所有的药物资料都给销毁了。” 灰原哀皱了皱眉:“那也就是说,在她手下当过助理的研究人员应该都能找到对吧?” “这个应该没问题。” “但就算是这样,没有那些研究资料,只有她的血样和她手底下的那些研究人员,我光是想要复刻她的研究成果就要花上不少时间,更别说是研究出针对性的解药了。” “其实这个不是那么紧急。就像你说的,让她重新长大一边也无所谓,我愿意养。但是,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很糟糕,之前治疗的医生都表示情况不容乐观。”降谷零完全说不出早夭这个词,但灰原哀还是从他的表情和情绪中体会到了这个意思,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太好看,“所以我想请你帮忙,给Sakura做一下检查,然后负责治疗她。” “当然,我知道你的研究方向应该不在医学治疗方面,所以我还会继续找其他医术精湛的医生跟你配合,商量治疗方案。” 灰原哀没有太多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小哀为什么不试试看这几个呢?”因为灰原哀的实验台为了适应她的身高高度很低,降谷樱毫无难度地看清了她的实验台放着的东西,伸手指了指其中几只试管。 灰原哀起身看了一眼,她实验台上放置的正好是给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还未研制成功的解药。 她看了降谷樱一眼,按照她的说法把那几只药剂各取了一部分加入了正在研制的解药里,然后她震惊地发现里面溶解的药物沉淀物居然慢慢地消失了? 好像成功了…… 灰原哀没有直接跟降谷零说,而是迅速记录了一下调配比例,打算之后等解药的效果稳定了再给他们。 “稍等,给我半小时。”从实验室出来之后,灰原哀对他们说完,再次回到房间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 这回客厅里再次被丢下的人全都有些迷茫地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回谁都没带上的灰原哀是打算干什么。 等到她的卧室门再次打开的时候,走出来的已经是宫野志保了。 毕竟,现在她终于有了想见的人,有了想要去做的事,有了必须要尽快恢复成宫野志保的理由。 “既然时间紧急,那我们就尽快出发吧,去我之前在组织里最常待的研究所。” “我猜,跟Sakura常待的,应该是同一个。” 第116章 番外1-9 宫野志保看着手里降谷樱的检查报告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思, 半晌她抬头对在旁边焦急等待的降谷零说道:“说实话我觉得Sakura的情况并不是很严重,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麻烦降谷警官五天后再带Sakura过来检查一遍。” 等降谷零表示记住了, 宫野志保继续开口问道:“这个研究所我可以放心地待吧?还有当过助手的那些研究人员要麻烦降谷警官费心抓紧时间让他们集中到这边。” “当然, 我会的, 这个研究所曾经下属于黑衣组织,为了以防万一,我肯定会派人确保你们的安全的。” 宫野志保闻言脸色一变:“以非监视的方式?” 降谷零愣了一下, 看出了她对过去组织里的生活仍有些还没来得及抹消ptsd,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对她确定地点点头:“以非监视的方式。” “走, 去买菜。”从研究所出来之后,诸伏景光自觉地坐到了驾驶座,把后座让给了降谷家两兄妹。 走进生鲜市场之后,诸伏景光和抱着降谷樱的降谷零几乎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件事,他们俩对视了一眼, 转头问降谷樱:“Sakura喜欢吃什么?” 降谷樱眼神怀疑地看着两个哥哥:“你们连我爱吃什么都不记得了, 难道长大之后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吗?” 两个哥哥语塞, 他们不记得妹妹,但清楚地记得自己去黑衣组织卧底了几年的事,降谷樱这句话从某种程度上说精准地猜中了一部分真相。 见他们俩不说话,降谷樱继续发问道:“为什么会很久没有见面, 你们俩丢下Sakura结伴离家出走了?” “没有这回事,主要是有些记不清Sakura小时候喜好了,”诸伏景光迅速反应过来, 眼神诚恳地看着降谷樱,“能麻烦Sakura再说一遍吗?” 反正他们俩卧底早就已经回来了, 以后也基本上没有再去卧底的可能性,完全没必要说给这么小的妹妹听。 “都可以啦,hiro哥哥厨艺那么好,我不挑食的!只有一个不行,”降谷樱举起食指郑重其事地说道,“我讨厌芹菜。” “知道了。”诸伏景光含笑点头,转头看看自己一副宛若被雷劈中的表情的幼驯染,“回神啦,zero,那最近就不做芹菜啦。” “hiro你好偏心啊——”降谷零拖长了音表达自己的不满。 “欸?zero几岁了,都不能让让Sakura吗?” “小孩子挑食不唔” 降谷樱毫不犹豫地抬手捂住了降谷零的嘴,她语气严肃地说道:“才不是挑食,我跟芹菜水火不容、不共戴天,哥哥只能在家里看见一个,如果要煮芹菜的话我就要去和明美姐姐还有小哀一起吃饭了。” “听到了吧,zero。”诸伏景光故作无奈地摊了摊手。 *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刚开始准备午餐,降谷宅就响起了门铃声。 降谷零从厨房里探头出来:“Sakura去帮忙开一下门吧,应该是几个哥哥,还有一个姐姐。” 前一天晚上,降谷零在翻阅公安资料的间隙,随手在群里提了一嘴降谷樱回来了的事,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的几个同期没有一个健康作息的,全在熬夜,每个人都发消息强烈要求一起聚个餐。 诸伏景光听着手机里不断传出的消息提示音,从档案资料里抬起头:“你给他们三个发消息了?” 降谷零脸上露出一点点讶异:“不看手机都能知道?” “不然哪来的这连锁反应,你发出消息,然后我的手机消息提示音就开始不断地响。” 诸伏景光摸出自己的手机,在对话框里快速敲下一句【同意,zero明天带Sakura来一起聚个餐吧】然后点击了发送。 降谷零看了眼最新消息,疑惑地看向诸伏景光:“嗯?” “附和一下,不然显得我不太合群。”诸伏景光笑眯眯地说道。 松田阵平不假思索地回复:【少来,hiro旦那肯定跟金发大老师待在一起】 萩原研二紧随其后:【是啊,不要以为这么说我们就猜不到小诸伏至少昨天就得知道这消息了,今天肯定都见过Sakura酱了】 相比手速快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伊达航只回了个【就是】,可能是想说的话都被他俩抢先了。 降谷零再次看向诸伏景光,眉眼里带着一点戏谑的笑意,仿佛在说,看吧,附和也没什么用。 但考虑到降谷樱现在的情况,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干脆邀请他们几个来家里聚餐,直接就定了今天。 降谷零发地址过去的时候,萩原研二回了句【其实我们对小降谷家还挺熟的】。 降谷零看见这条消息,若有所思地对诸伏景光道:“当初我们俩一起去卧底,如果想要托付谁照顾一下Sakura,也就是他们了吧。” “好。”降谷樱从沙发上下来去打开门。 “这个小鬼是谁啊?”拎着酒水饮料进来的松田阵平看见小小的降谷樱没忍住问道。 不是,降谷去卧底难道还带回了一个女儿? 降谷零正想回答,诸伏景光抬起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制止了他,出声道:“你们猜猜看。” 进门看见降谷樱的娜塔莉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把手里的点心礼盒递给了萩原研二:“麻烦萩原君。” 然后蹲下来张开双臂问她:“姨姨抱抱好不好?” “不对,哥哥说是姐姐哦。”降谷樱摇了摇头纠正道。 哥哥?那就不是女儿啦。 “好,那姐姐抱一下?”娜塔莉从善如流地改口道。 “那就抱一下吧。”降谷樱同意了,看了一眼伊达航怀里的小女孩叮嘱道,“要是抱不动你就把我放下来哦,跟她比,我应该还挺重的。” “所以是小降谷的另外一个妹妹吗?跟Sakura酱长得也太像了吧。” 萩原研二嘀咕完带着极有亲和力的笑容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降谷樱,”降谷樱对着面前这个笑得很好看的哥哥不是很感冒,语气有些冷淡地说道,“零哥只有我一个妹妹哦。” 萩原研二瞳孔地震,转头有些恍惚地问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所以这个就是小降谷昨天晚上接回来的Sakura酱?” “骗人的吧,”松田阵平也不相信,“你们的意思是,Sakura变小了?” “哥哥说我是喝了女巫的魔药变小了。” 几个人听到这句话,齐齐露出了困惑茫然的神色,还有这么神奇的药?难道是Sakura自己做的吗? 降谷零从厨房里端出一盘菜,然后打开手机翻到相册里的一张照片*,然后把手机递到松田阵平手里:“这是小时候我们三个的合照,你们觉得凭什么我跟Sakura完全不像,Sakura却能跟另外一个妹妹长得跟双胞胎似的?” 在手机递到娜塔莉手里之前,降谷樱顺势拍了拍娜塔莉让她把自己给放了下来。 “女巫的魔药?” 降谷零:“嗯,女巫的魔药。而且,你们没发现最近柯南君不见了吗?” 隶属于搜查一课的伊达航率先点头:“是啊,很久没在现场碰到他了。” 但降谷零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到他,想到这伊达航仿佛牙痛般“嘶——”了一声:“难不成是,工藤新一?” “嗯。”降谷零点点头,拿回自己在他们手里转了一圈的手机,重新走回了厨房。 “难怪那个小鬼那么聪明。”萩原研二感叹似的说了一句,又低头看向降谷樱,“不过Sakura酱的情况好像不太一样?” “嗯,工藤君没有失去记忆,但是Sakura连带之后的记忆也消失了,现在还不确定原因。” “搞什么鬼,所以这个家伙居然就这么变成小孩子了。要不是这样,我非得教训她一顿不可。”松田阵平有些暴躁地说道。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不约而同地转头向松田阵平行注目礼。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睛,语气诚恳地说道:“我肯定会拦着小阵平的。” “什么啊?难不成你们觉得我会揍她一顿吗?”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降谷你到底是怎么教的妹妹,怎么什么都喜欢自己扛,我们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降谷零把目光转向诸伏景光:“你这个描述,听起来像是hiro的言传身教。” 三个人纷纷点头,诸伏景光扶额,感觉自己是在几位同期那边留下不良记录了:“没那么严重吧?在警校的时候好像没发生什么需要我自己扛的事吧。” “虽然没有,但细枝末节里也可以发现的啊,小诸伏可是一直都超级不喜欢麻烦别人。” 诸伏景光转移了话题:“不过啊,我倒觉得不是松田说的这样,Sakura应该是过于信任你们,觉得你们在她离开之后一定会追查才会采取这种手段。” “是啊,毕竟组织还是很危险的,我和hiro不也跟你们断联了吗?” “这哪能一样啊,”伊达航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你们俩是日本公安,Sakura就是一个普通民众啊。”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萩原研二在降谷樱身边坐下,笑着跟她提议道:“既然Sakura酱叫小诸伏叫hiro哥哥,那不如叫我hagi哥哥,或者研二哥哥吧。” 他这一出声,气氛迅速缓和下来。 降谷零出声否决:“别听他的,就萩原哥哥就可以了。” 等到降谷樱的目光移过来的时候,松田阵平轻咳了一声报出自己的名字:“松田阵平。” “伊达航。” “叫我娜塔莉姐姐就可以啦。” 饭后,萩原研二抬眼问降谷零:“小降谷,妹妹可以借我一下吗?” 降谷零没有马上同意也没有立刻拒绝,而是问道:“什么事?” 萩原研二轻笑了一下,看向降谷樱:“Sakura酱,我家里有一只猫猫很想你,你可以去见见它吗?” “虽然Sakura酱变小了,我也不知道试管酱还能不能认出你。” 看降谷樱一副打算点头的样子,降谷零开口:“那我陪着去吧。” 松田阵平疑惑:“嗯?没必要吧。照顾一个小孩子我们两个人还不行吗,Sakura这么乖。” 降谷零轻轻皱眉:“不是,你们根本不知道情况。” “当然可以啊,小诸伏要不要一起来?” 诸伏景光勾起一个温和的微笑,摇摇头拒绝了。 “这回试管酱倒能做Sakura酱的姐姐了。”在路口等红灯变绿的时候,萩原研二忽然开口调侃了一句。 降谷零思索了两秒:“七八岁的猫的话,可不止是姐姐。” 降谷樱一从玄关走进来,试管回身看见的时候几乎是立刻扑了过来,但很快停在了她面前。 它用一双如同蓝水晶般的猫眼和降谷樱对视了一会儿,在她脚边绕了两圈,不知道是在确认什么,最后抬起前爪在降谷樱身上扒拉了两下,喵了几声。 这之后的每一分钟,降谷樱走到哪,它就跟到哪,降谷樱停下脚步,它就停下脚步在她身边趴下,仿佛守护神一般警惕地望着四周,不时耸动鼻尖。 等到她要走的时候,降谷樱低头看看坐在自己的脚背上拽住她的裤腿的试管。萩原研二蹲下身试图抱起它,就被试管无情地挥了一爪子。 他有些无奈地抬头对降谷樱笑了一下:“试管酱可能是把你看成它的崽崽了,想要跟在你身边保护你。” “这样啊,”降谷樱有些费力地把试管给抱了起来,问萩原研二,试管在她怀里居然显出一副小心翼翼不敢动弹的模样,“那,萩原哥哥,我可以把我的‘猫妈妈’给抱回家吗?” “当然可以哦,”萩原研二的笑容十分灿烂,他对着降谷樱眨了眨眼,紫罗兰色的眸子仿佛块紫水晶般熠熠闪光,“它一直想要跟你回家。” 第117章 番外1-10 五天后, 降谷零依言带着降谷樱去宫野志保所在的研究所进行第二次检查。 这回宫野志保看着降谷樱的检查报告没有再过多的思考,但脸色明显比上次要难看得多。 “原来是这样,”宫野志保走过来把手里的两张报告递给了降谷零, “难怪那些医生认为她的身体状况不乐观, 是因为她根本没有好起来。” 接过报告的时候, 降谷零才发现宫野志保拿着报告的手在微不可察地轻颤。 “或者说,她体内受损的脏器在进行细胞增生和组织再生的同时又在受伤。所以损伤不但没有好起来,反而甚至可以说有些恶化。” 宫野志保说完, 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降谷零跟她一起走进实验室。 “我刚刚检测了她的血样, 她体内有一种药物, 应该是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地稳定注射或者服用,几乎已经和她的骨血不分你我。”宫野志保从试管架拿下封存着降谷樱的血样的那支,“这种药物在她体内扎根的时间,至少在五年以上。” 宫野志保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冷汗瞬间从额前渗出, 手臂上的汗毛仿佛一瞬间都竖了起来。 长达五年的时间, 如果这是药物是别人恶意送入她体内的, 比如偷偷加进她的食物或者水里,降谷樱不可能没有发现这件事。但她没有向任何人求助,以她在医药研究方向的成就,也没有自己尝试解除, 所以唯一的解释是这种药物是降谷樱自己注射入体内的。 她在以此实现她的某个目的,毫不吝惜地把自己作为代价。 她想到的这些,不出意外地也全部出现在了降谷零的脑海里。 “在这之前, 损伤和修复应该在她体内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但是因为这次受伤太重失血过多, 体内救死扶伤的细胞忙不过来,所以这些伤势压不住了。”宫野志保像是为了调节气氛般地说了这么一句。 降谷零却没办法为此牵动嘴角,他像是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一般一字一句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嘶哑的句子:“她会疼吗?” 宫野志保有些虚弱地笑了一下:“这勉强算是个好消息,内脏组织上的神经末梢数量远低于高敏感度的器官比如我们的皮肤,传导痛觉的神经纤维的数目也较少、较细,很多伤害行为比如挤压、切割或者灼烧都很难引起内脏的疼痛,所以她大多数时候可能没那么疼。” “接下来肯定要先稳定她的伤势,”宫野志保提议道,“洗血吧,先把体内的残存药物清除干净。” “当然,药物的效用更多的是作用在内脏,这么长时间的药物浸染,就算是洗血也很难一次性清除干净。” “加速伤势恢复,拔除体内药物,但这最多也只能让她的内脏以后不再继续受伤,以前对身体造成的损伤带来的后遗症我恐怕无能为力。” “多谢。”降谷零像是一个被调好了程序的机器人,礼貌地向她道谢。 宫野志保斟酌了两秒又加了一句:“另外,我会努力让她尽早恢复,她在这方面的成就远比我要高,或许,她是给自己留了退路的。” 走出实验室的降谷零明显有些失魂落魄,他透亮的眸子都仿佛多年未擦拭的窗玻璃般积起了厚厚的一层灰,把里面总是亮得灼人的光掩盖得严严实实,整个人宛若忽然失去了方向一般地往前走。 降谷樱和诸伏景光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的异常,降谷樱在他失神的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下摆:“哥哥?” 听见降谷樱的呼唤,降谷零这才缓缓回过神。 屋里有人抬手漫不经心地抹了抹积灰的窗户,从窗外往里看能朦朦胧胧地看见屋内的那双眼睛。 他蹲下身,想要伸手抱住她,但在即将碰触到她的肩膀的时候又犹豫着收回了手。 他该怎么做呢? 他的拥抱会加剧她的疼痛吗? 降谷樱皱了皱眉,伸出一只手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然后用另一只手在他的手背上轻拍了拍安抚道:“没关系的,哥哥别在意啦,我其实不太疼的。” “哥哥不是说我是喝了女巫的魔药才会变小的吗,小美人鱼不是跟我一样吗?喝了女巫的魔药之后,失去了声音,每一步都会像是踩在刀尖上。” 如果让你痛苦的是王子,我现在就会找到人开枪杀了他,什么样的永生的灵魂能抵得上你所经受的无尽苦痛呢? 但如果让你痛苦的是我呢?如果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我,我该怎么办呢,Sakura? 降谷零的眼眶发烫,看着她的表情像是想哭又像是想要对她努力露出一个微笑,他只觉得心脏里仿佛有尖锐的玻璃碎片不讲道理地翻腾不休,让他张开嘴却没办法找到罅隙发出声音。 这是一个每天都在疼的小孩子该说出口的安慰吗?他有什么需要被安慰的呢? 她不应该每天都在哼哼唧唧地喊疼,作天作地要求这要求那,生日愿望是世界明天就毁灭吗? 过去的降谷樱也一样,即便是在组织里朝夕相处的日子,他也从来没有发现过她在跟他谈笑风生的时候都在忍受什么样的痛苦。 从来没有。 第118章 番外1-11 他们计划离开研究所之前, 宫野志保提了一句让降谷樱住在研究所。 因为内脏的疼痛阈值过高,察觉到疼痛的时候通常已经比较严重了,所以这方面的伤势特别需要注意。 一直安静站在不远处的宫野明美也立刻表示, 如果降谷樱待在这边的话她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诸伏景光向降谷零投去征询的目光, 降谷零没有过多思索就点头答应了, 但是降谷樱盯着他的眼睛对此表达了激烈的反对:“不行,我不同意!我不要住在这里” 降谷樱几乎是在开口的同时眼眶里就盈起了水意,等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里已经带起了明显的哭腔。 宫野志保没有在意自己穿着的白大褂, 蹲下身用拇指指腹轻轻给降谷樱抹了一下眼角的泪花,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说道:“好吧, 那就不要, 还是Sakura的心情比较重要。” 降谷樱眨眨眼收起了眼泪,毫不犹豫地伸手搂住了宫野志保的脖颈,宫野志保被她指尖的凉意弄得一个激灵:“谢谢哀酱。” 宫野志保也没纠正她,算了,哀酱就哀酱吧。反正只要是降谷樱喊她, 她总是会答应的, 即便她喊的是雪莉。 她抬手顺着降谷樱的脊背轻抚了一下:“嗯, 那Sakura记得照顾好自己,这些天的话不要太兴奋太激动太难过,也不要剧烈运动。” “好。”降谷樱答应得很爽快,认真地点了点头。 已经忘记了降谷樱曾经变脸的本事的两人看得几乎要把下巴掉在地上。 不过, 即使他们的记忆没出问题,也完全没办法对降谷樱的眼泪无动于衷、铁石心肠,这于他们而言是百试百灵的特攻, 最多少一份对于降谷樱变脸的惊讶而已。 宫野志保起身之后递给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每人一剂药剂,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示意了一下:“如果需要的话, 服用或者注射都可以,明天早上应该就能起效了。” 第二天早上记忆完全恢复并融汇以后,降谷零才想起来,其实降谷樱是跟他提过这件事的。 他当初问她所以你其实那么早就决定了,她的回答是——比那更早,在你和hiro哥哥离开之后,我就预感到大概会有这么一天。 他当时并没有从这么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听出任何其他的深意。 降谷零从来不知道,自己妹妹是这么善于粉饰太平的人。就算是看着她从三岁到十七岁的他,如果她不愿意,他也很难知道她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但他又从来不会在面对着妹妹的时候带着无懈可击的波本和安室透的假面,保持着紧绷的精神状态和怀疑警惕的态度。 很快降谷零找诸伏景光促膝长谈了一次,告诉了他所有这些。 诸伏景光听完之后沉默良久,轻轻握住了降谷零的手:“zero,我知道遇到Sakura的事情的时候你很难保持绝对的冷静,毕竟她算是你唯一的逆鳞和软肋,也没办法劝你不要自责和内疚,因为我听到这些消息也快被这些情绪淹没了。” 诸伏景光露出一个无奈和苦涩的笑意:“其实,我待在她身边的时间更长不是吗?我也什么都没有发现。” “hiro,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这不是你的错!”降谷零急忙解释道。 诸伏景光冷静地接口道:“我知道,你永远不会怪我,Sakura也一样。但这也同样不是你的错,不要让这些情绪过分地干扰甚至控制你。我们现在能做的,应该是不要辜负Sakura的牺牲和付出不是吗?zero,你别忘了——”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异口同声道:“朗姆还没有消息。” * 几乎是以每天一次的频率被萩原研二从实验室被喊出来问进度,前几次宫野志保还能耐着性子敷衍一下,但她现在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多少关心都不能作为打扰她做实验的借口。 “萩原警官,降谷警官是sakura的亲哥哥吧,他都没有您这么着急。” 萩原研二心里苦,可不是,因为小降谷和小诸伏那两个家伙逗妹妹逗得不亦乐乎,并不急着让人变回去啊。 他甚至听到过小降谷那家伙跟小诸伏发表暴言:“我觉得让sakura重新长大一次的建议真的很不错啊,这样就能把错过的那些年圆满地补给她了。” “而且sakura长大怎么都不爱笑了,明明小时候笑得那么灿烂,重新养一遍,这回我们可以盯着,尝试把她淡漠的性子给掰过来。” 他没说的是,其实这些都不重要。 他只是想把组织里那些血腥的、压抑的日常,还有那长达几千个日夜的疼痛从降谷樱的生命里干脆地抹掉。 诸伏景光虽然没有直接答应下来,但看神情明显也闪过了几分心动。 萩原研二没有听到,在他转身走后,诸伏景光低低地叹了口气,盯着降谷零紫灰色的眸子无奈笑道:“zero,你和sakura还真是兄妹啊。” 简直如出一辙的自以为是。 降谷零尴尬地僵住,听懂了诸伏景光的未竟之言,讷讷地辩解了一句:“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诸伏景光的目光深得仿佛可以看穿一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zero是想说Sakura是在她离开之后试图让我们彻底忘却她,但我们重新养一遍妹妹的话,之后可以重新制造更美好的回忆之类的吧。” 降谷零哑口无言,完全被看穿了。 “其实都一样,只是她做得更狠绝,你还会询问我的意见。”诸伏景光说到这里暗暗叹了口气,脸上常见的笑容变得有些难看,“当然这应该是因为她当时所处的情况让她无暇他顾,更没有可以开口讨论这件事的人,于是推动她选择了看起来最保险的方案。” “是,曾经的回忆里有很多挥之不去的阴影,但是你又怎么能武断地认为sakura不会舍不得美好的那些呢?不要擅自帮她做决定啊,zero。”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降谷零有些不甘心,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而除了这两个不知道在筹备什么恐怖计划的哥哥之外,班长和来间桑不是也生了一个女儿吗?他们俩休假的时候一直十分热衷于带两个小朋友一起出去玩。 就连警视厅的那群家伙都完全被蛊惑了,在诸伏景光有一回在警视厅团建活动中带上降谷樱一起参加之后,大批的警察被她萌化了,一有机会就嚷着带妹妹过来玩。 萩原研二悲痛地发现自己被世界孤立了,这个世界上似乎只剩下他一个人希望降谷樱能够赶快恢复了呢。 但他哪能不着急啊,他又没有什么奇怪糟糕的癖好。对着幼崽版的Sakura,他最多只能畅想一下他以后的女儿的模样。 “萩原警官,”同样来找宫野志保的工藤新一在一边好奇地开口道,“你这么希望降谷小姐能够早日恢复是因为,你喜欢她吧?” 萩原研二有点意外工藤新一在没有见过他们相处的情况下一口道破了这个事实,但喜欢一个人实在不是一件丢脸的事,他也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啊,确实是这样,我喜欢sakura很久了呢。” 闻言宫野志保的眼神慢慢地变得犀利了起来,随即起身看似客气但不由分说地作出了送客的姿态。 “抱歉我不该问得这么直白,灰原,不是,现在该叫宫野了,”成为被殃及的池鱼被一同赶出来的工藤新一反而对着萩原研二带着些歉意讪笑道,“似乎对于降谷小姐十分在意,差不多把她当作亲姐姐一样看待。” “我真是谢谢你了,工藤君,”萩原研二笑得有气无力,“下次这种消息能不能早点说。” 工藤新一尴尬地挠了挠头,不算太高明地转移了话题:“萩原警官喜欢了降谷小姐那么多年,从来都没有想过放弃吗?” “嗯?”萩原研二看着工藤新一,从鼻腔里发出一个表示疑惑的音节,“放弃的话,起码要等我认真地和她表明心迹,然后她亲自开口拒绝我之后吧。” “什么?”工藤新一高高地挑起眉梢,仿佛萩原研二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等等,所以萩原警官你喜欢降谷小姐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跟她说过吗?” “但是工藤君也喜欢毛利小姐很多年了吧。” 被反将一军的工藤新一露出半月眼:“那是因为我们以前都是小孩子啊,萩原警官你都已经是三十代的人了。” 萩原研二捂住心口,扎心了! 他伤口上贴了两张创可贴,笑眯眯地说道:“至少,我和Sakura从来没有过什么矛盾呢,把记忆长河的水舀干了也找不出来。” 这回轮到因为过度隐瞒而在恢复后遭受到幼驯染单方面冷战待遇的工藤新一捂心口了,他对着一脸灿烂的笑意的萩原研二发出了停战协定:“萩原警官,我们俩没必要互相伤害吧。” * 轮到休假的萩原研二带小朋友的一天,抱着一起悠闲地晒完太阳的降谷樱回家的萩原研二突兀地问了一句:“等你长大了,嫁给哥哥好不好?” 降谷樱歪头看了他两眼,觉得萩原研二挺顺眼的,并不讨厌,她微微点了点头:“可以哦,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本来只是像感叹般随口一说并没有期待得到回应的萩原研二:“什么条件?” “你做饭要比hiro哥哥和零哥更好吃才行。”降谷樱思索两秒,降低了一点要求,“如果没办法超越的话,起码也要差不多水平吧。” 萩原研二看着降谷樱一脸认真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好啊,我会努力修炼厨艺的,争取让Sakura酱长大以后会被我的厨艺迷倒。” 这时候,门口传来了的钥匙开门的声音,萩原研二急忙噤声。 首先从玄关走过来的降谷零看他们似乎没有在看书或者看电视,闲聊似的问了一句在说什么,本来是很寻常的问题,结果萩原研二居然语塞了。 走在后面的诸伏景光一秒都没有迟疑地转向了降谷樱:“Sakura?” 萩原研二来不及说什么,降谷樱已经毫不避讳地重复了一遍他们俩的话题。 降谷零瞬间举起手里的电脑一脸狰狞地喊道:“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反应极快地转身就跑,毫不怀疑他但凡慢一秒,降谷零手里的笔记本电脑就会在他头顶上着陆。 诸伏景光接过降谷零手里的东西让他腾出手,笑吟吟地抱着降谷樱转了一个方向,然后抬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小诸伏救命!” 诸伏景光含笑问道:“你确定要向我求助吗?我不和zero一起打你已经是我能做出的最有同期爱的举动了。” 萩原研二看了一眼诸伏景光背后几乎要化为实质的黑气,果断地缩了回去,溜到了自家幼驯染身后:“QAQ小阵平!” “活该,谁让你试图诱拐小朋友,你这种话我听着都想掏手铐,更别说他们两个妹控了。”松田阵平没动,姿态大佬地问道,“而且,我说过让你小心零的铁拳的你还记得吧?” “那么久远的事谁还记得啊?”萩原研二一边借着降谷宅的家具当作天然的屏障一边见缝插针地回答他。 “既然能说出时间,就应该是还记得才对吧。”诸伏景光一针见血地揭穿他。 萩原研二默默把眼神移向在一旁温和微笑的诸伏景光:“小诸伏,你真可怕。” 诸伏景光笑容不变,回以微微点头向他致意。 降谷零的脸色更黑了:“所以你就是早就对我的妹妹图谋不轨是吧?” “不是我的错,是sakura酱先动的手,”萩原研二狡辩道,“我只是觉得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第119章 番外1-12 面对萩原研二捧出的炽热真心, 降谷樱脸上的神情稍微有些古怪,她扫了一眼不远处路过的一个个满怀朝气的学生,然后将视线重新落在萩原研二的眸子里, 微微颔首:“也不是不行, 如果萩原哥接受你在我这边最多排第二的话。” “第一名是?” “零哥。”降谷樱回答得毫不犹豫, 斟酌着告诉他,“我想,没有人可以取代他对于我的意义。” “你放心, 我爱他,但无关爱情。”降谷樱很有良心地补充安抚了一句。 萩原研二被降谷樱毫不犹豫的态度伤到了, 后面这句安抚根本没起作用, 他貌似平静地点点头:“小降谷更重要是理所应当的,毕竟他来得比谁都早。”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漂亮的下垂眼抑制不住地透出些委屈,显得整个人可怜极了。 十七年,是这辈子都没办法抹平的差距了,萩原研二在心里默默泪流成河。 看着他的样子降谷樱笑了:“他于我而言最重要, 但是, 你最可爱。” “太没有诚意了吧sakura酱, ”萩原研二低下头捂住脸笑出了声,“但是研二酱还是没出息地觉得被哄到了呢。” 抬起头的萩原研二笑得闪闪发光,紫罗兰色的眼睛仿佛揉进了无数细碎的光般熠熠生辉。 原来,他也能够在降谷樱这里占到一个最。 * 萩原研二走近敲了敲降谷樱的车窗问道:“我来开车?” “今天有其他的安排, ”降谷樱摇了摇头拒绝,“还是暂时把飙车的计划延后吧。” 萩原研二闻言大感委屈,为自己平反道:“我也是可以开得很稳的。” “我知道, 但不是说好了今天由我来决定地点吗,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要是提前让你知道目的地,惊喜可不就打折扣了,”降谷樱说到这里挑了挑眉,语气有些不确定,“希望你不会觉得这是个惊吓。” 萩原研二自认胆子并不小,坐上了副驾驶然后大方应下:“sakura是想玩什么刺激的吗?不管是什么我都奉陪哦。” 但是降谷樱把车停在东都府中市役所门口的时候,萩原研二发现自己可能自信早了,整件事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向他从未想象过的发展方向滑过去。 萩原研二以为她是来办什么手续的:“sakura酱是出来约会还顺便带工作吗?” “当然不是,”降谷樱淡定地解开安全带,转脸看向他道,“今天约会结束,总要让你带点什么回去。” 萩原研二愣住,看着她的眼神里是无限的迷茫:“……?从市役所能带点什么回去?”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今天就去签署婚姻届。” 萩原研二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降谷樱,感觉自己的cpu都快烧了,整个人在宕机的边缘徘徊:“你说什么?我感觉我可能出现了幻觉。” 降谷樱勾起嘴角,笑吟吟地把自己的前一句话重复了一遍。 “所以你准备让我带一份婚姻届回去?” “没错。” “不是,等等,”萩原研二慌得手足无措,“可是,我没有准备材料啊。” “我准备了喔。” “可是签署婚姻届不是需要两个人的材料吗?” 降谷樱确定地点点头:“都准备了。” “什么?”萩原研二头上冒出问号,试探性地问道,“是小阵平?不对,不止……还有姐姐那边?” “嗯。” 降谷樱看起来准备充分、态度坚决,不像是临时起意,但萩原研二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我们都不用先交往同居磨合一下看看彼此合不合适的吗?而且新家、戒指、婚礼什么的我也暂时什么都还没准备啊!” “我不需要其他的,”降谷樱起身跪在驾驶座上靠近萩原研二,抬手捏住他的下颌,“只需要你对婚姻关系的绝对忠贞。” “当然,我对自己的要求也是一样的。” 萩原研二看着居高临下的降谷樱白金色的头发仿佛在闪光,他微微垂眸碎碎念:“sakura酱你甚至都不给点铺垫。” “最重要的事当然要先做,不然中途出意外了怎么办,比如你被一个电话叫回去加班,或者约会中途遇上命案被叫去警视厅做笔录等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役所也早就下班了。” 萩原研二干笑了两声:“哈哈,sakura酱你对我们的治安好没有信心哦。” “谁叫米花町一向‘民风淳朴’、‘人杰地灵’呢?萩原警官怎么也应该比我更有体会才对。” “其实我觉得两家人还有亲近的几个朋友聚在一起简单地吃个饭就可以,如果你想要举办正式的婚礼的话,你来准备。有什么要商量的去找零哥和hiro哥哥,虽然他们肯定很不情愿,但是为了我的婚礼会配合,”降谷樱伸手捧住萩原研二的脸颊,“我也一样。” “其他的我也没准备,但新家的话,”降谷樱掏出一串钥匙递到萩原研二的手上,“我倒是有一套新房子,是零哥和hiro哥哥非要送的,说是补给我的成人礼。他们俩还说幸好是补的,不然我18岁的时候,就算是以公安的工资水平,工作一年也买不起房子。” “我还听hiro哥哥说,哥哥从当初还是柯南的工藤新一那边问到我当初说的话之后一度有过把送我一套房子改成送我一块墓地的念头,他使尽浑身解数才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哥哥这个人真是好记仇好可怕啊!” 萩原研二其实不知道降谷樱当初到底跟柯南说了什么,但既然有关墓地,必然是一个沉重的话题,因此他也没有煞风景地在此刻寻根究底,反正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考虑到我的工作地点,买在文京区。我本来是拒绝的,结果反复掰扯之后他们还是付了一半的房款作为首付。”降谷樱似乎停下来思索了两秒,然后才继续道,“我觉得他们俩考虑事情比我周到,所以还没特意抽出时间过去看过,你想的话我们今天可以加上这个日程。” “明明他们自己都还没买房子,他们正在通勤十分钟和十分钟就能来看我之间犹豫不决,在我看来,这有什么好考虑的?” “放心,你会赢的。”萩原研二不假思索地安慰道,他代入那两位同期的想法,觉得他们俩的天平最终毫无疑问会向降谷樱的方向倾斜。 降谷樱的眼睛微微眯起,神色里流露出一点明显的匪夷所思:“……?一周要上五天班,当然是通勤距离短比较重要啊。我没有家长一定要待在身边的需求,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也一样,到时候如果你觉得远或者有时候需要加班,平时也可以继续住和松田哥合租的公寓。不过如果不太回家的话,回家的时候最好提前告诉我一声,我要是有时间也尽量回家不住学校宿舍。” 降谷樱轻描淡写说起的未来规划让萩原研二不由得瞠目结舌:“怎么可能这样?我们这样的话算什么关系,难道是合租室友吗?” 遇到不熟悉的领域的降谷樱思忖了一下:“嗯?我不太清楚,原来和人合租需要这么迁就对方的吗?这也太为难了吧。不过我也绝不会和别人合租,我讨厌私人领地被侵犯的感觉。” 萩原研二一副犹豫的模样问道:“你这是在点我吗?” 降谷樱没忍住笑出了声:“别想太多,你现在只需要给我一个答案,yes or no?” 萩原研二无奈地笑起来,伸手勾住降谷樱的指尖:“yes,当然是yes。” “不过,”听到萩原研二的答案,降谷樱重新坐了下来,她转头目光没有焦距地看向窗外,“我说的对婚姻的绝对忠贞,时限只在我活着的时候,等我死了,就算你身边有无数美女环绕,也和我没有关系。” 萩原研二敏锐地意识到不对劲,伸手扶住降谷樱的肩头让她转回来追问道:“什么意思?” 这回降谷樱开口的模样有些艰难:“这件事放在最后才说是因为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而不是因为这件事不重要。” “我这个人,不太好养活。” 萩原研二笑着摇头:“我从来没这么觉得过啊。” 降谷樱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误会了:“不是,我说的是字面上的意思,不是不太好养。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事实上,情况可能比你想象得还要糟糕一些,如果志保那边和我这边的研究都没有大的进展的话,我是不可能长寿的。” “我现在,甚至没办法跟你许诺一个十年。” “也不可能有孩子。”降谷樱轻轻吐了一口气,眼底平静无澜,神情与萩原研二印象里的冷静淡漠相重合,“你知道我的,我最不喜欢在我离开之后给别人留下任何牵绊和念想,都是没有必要的东西。” “我本来想要自私一点,直接签完了再跟你说。”降谷樱望进他紫罗兰色的眸子里去,“但果然还是不忍心。现在给你一个反悔说不的机会,怎么样?” 第120章 番外1-13(两千营养液加更) 萩原研二沉默了, 仿佛整个人被遗弃在看不见方向的浓雾里一般,眼神哀戚又无措。降谷樱看着他的样子,善解人意地抽回手笑道:“这件事其实还挺重要的, 或者, 萩原哥再考虑几天。” 萩原研二的眼神立刻多了几分惶然, 他下意识地把降谷樱准备回撤的手握紧,把她冰凉的指尖捂在手心里:“所以这就是你体温低的原因吗?” 降谷樱明显被这个完全在她的预设之外的问题给问懵了,过了两秒才回答道:“可能是吧, 体内能量不足所以身体智能地打开了‘节能模式’。” 见萩原研二又不说话了,降谷樱笑着问道:“萩原哥不问点更重要的问题吗?” 萩原研二有些茫然:“最重要的问题我已经问了啊, 既然你说你身体不好, 那除了具体症状还有什么重要的呢?治疗方面虽然更重要,但我可能帮不上忙。” 他不假思索理所当然的样子让降谷樱怔了一下,仿佛有谁在她的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掐了一把。 降谷樱有些轻松地出言调侃道:“你不怪我隐瞒吗?千速姐和松田哥那边我都没有说过,不然他们应该不会同意把你卖给我。” “姐姐那边我不清楚,但小阵平肯定还是会同意的啦!他大概会一边帮忙一边抱怨‘啧——萩那家伙到时候肯定会来质问我怎么不让他自己来卖以表忠心!’” 毕竟松田阵平是唯一听过他要是没办法跟sakura酱在一起就会伤心得转身就掉眼泪的宣言的人。 经过降谷樱缓解沉闷气氛的打岔, 萩原研二终于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 他缓缓地开口, 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难言的干涩,但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心甘情愿:“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我的答案只有一个——如果一起走下去的人不是你的话,白头偕老对我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 如果非要论及这个的话,爆处班的工作又有多安全呢?”萩原研二无奈又洒脱地耸了耸肩,“我们只能是, 为了陪对方更久,彼此都好好珍惜自己吧。” 说着, 他低头在降谷樱右手无名指的指根上落下一个虔诚的轻吻,笑容灿烂地问道:“暂时用这个来替代戒指可以吗?等签完我们就去挑。” 一直到从役所出来,有一种没买彩票却中了五百万感觉反复看着手里的婚姻届傻笑的萩原研二突然反应过来:“小降谷和小诸伏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 “你什么时候跟他们说的,”萩原研二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不,应该是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他们俩居然没来找我对质吗?” 降谷樱对着他晃了晃手机,手机的界面还停留在和诸伏景光的对话框上:“刚刚,我把婚姻届拍给他们了。” 完全在意料之外的答案让萩原研二迅速石化。没过多久,夺命铃声很快响了起来,萩原研二手忙脚乱地摸遍了兜才从里面找出手机,不出意外地看见屏幕上的“降谷”,他忍不住苦着脸向降谷樱卖惨:“为什么sakura酱你先斩后奏承受这两位怒火的却是可怜的研二酱?” 降谷樱思考半秒,踮脚在萩原研二的唇上落了个一触即离的吻:“对不起啦,这个道歉诚意够了吗?” 降谷樱的体温比普通人都要低一些,落在唇上的触感微凉但柔软。 这也,太超过了……仿佛有微弱的电流从唇际一直传导到心脏,萩原研二捂住心口,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腔。 “真的不接吗,”降谷樱善意地提醒怔愣当场,脸上红得仿佛要滴血的萩原研二,“零哥会越来越生气的哦,最好还是不要让他打第二遍。” 萩原研二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按下了接听:“小降谷。” “因为我也是被突然通知的呀。” 萩原研二刚说了两句话,降谷樱对上他的视线,用口型告诉他:“开免提。” 降谷樱抓住萩原研二的手腕示意他把手机放低一点,凑近手机的话筒对那边跳脚的降谷零平静地说道:“是我决定的。” “我没有在你们卧底的时候去签署婚姻届已经是看在hiro哥哥的面子上了。” “反正现在已经既成事实,没必要为难萩原哥,其他的事我们见面再说吧。”说完,降谷樱就毫不留情地按下了挂断,她牵起萩原研二的手,弯起眼睛,灰紫色的眸子里透出明媚的笑意,“走吧,不是说去挑戒指?” 降谷零挂了电话,一边给降谷樱发了几条信息让她晚上回家吃饭,一边头也不抬地跟诸伏景光吐槽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吧,sakura根本就是很习惯于先斩后奏的人。” 根本没准备等诸伏景光回答的降谷零喋喋不休埋怨道:“你绝对不想知道,在组织里的时候Sakura对我进行了怎样惨无人道的折磨,她简直每天都在挑战我的心脏强度。” 诸伏景光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轻声道:“我想知道。” “什么?”迟迟没见到降谷樱已读的降谷零没把注意力放在这边,有些没听清,抬眸问了一句。 “我说,我想知道。”诸伏景光的笑容不变,“对于那些我不在的时光里有关你们俩的故事,我当然想知道。” 降谷零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忽然闭上了嘴,看着诸伏景光慢慢地眨了眨眼。 “啊,”诸伏景光原本温和的笑容里多出了些显而易见的苦恼之色,“这完全是我的事,拜托zero不要露出这副表情好不好?” “这样看起来我也太可怜了。” “Hiro——” “别担心啦,我总是永远会祝福她的。” * “还有什么不懂的吗?”萩原研二耐心细致地讲完之后,抬眸问坐在一边的小警员。 小警员却目光飘忽地盯着萩原研二修长的指间闪着光的戒指,冒昧又突兀地问了一句:“萩原队长,你、你订婚了,还是求婚了?” “不是哦,”被问及这件事的萩原研二愣了一下,然后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笑着摇摇头道,没等对方松了口气,他就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我结婚了,上周轮休刚去签的婚姻届。” “欸——”他们俩交谈的音量不算太小,一瞬间除了当天晚上就被萩原研二秀了个彻底的松田阵平外,整个办公司的同事们的目光都宛如探照灯似的齐刷刷向萩原研二扫了过来。 松田阵平现在想起来还有些痛苦。 那天晚上,约会回来的萩原研二左一句“这个戒指款式是不是有点朴素了啊,但是没办法,sakura坚决拒绝了带钻的类型,她说这完全是消费主义的陷阱,我要是喜欢她用头发做几颗给我扔着玩”,右一句“照片里我是不是笑得不够灿烂啊,hagi当时太紧张了都没准备好,工作人员太古板了都不同意我补拍”。 还装作委屈的样子控诉他,小阵平怎么一句都没和我提啊,甚至都不暗示一下我,害得研二酱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按捺住自己往他脸上挥拳让他物理性闭嘴的冲动:“你作为已婚人士,继续跟我合租就不太合适了吧?” 萩原研二立刻露出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如果我现在就把Sakura酱拐回家,小降谷会连夜杀过来找我谈心的吧?” 松田阵平想象了一下,点头肯定道:“应该还会带上hiro旦那,两个人轮番上阵。” “所以咯?”萩原研二无奈地摊了摊手,“研二酱可是非常贴心地给了他们一点做心理准备的时间。” 松田阵平摇了摇头从这段回忆里脱离出来,办公室里的话题还在继续。 “好突然,甚至都没听说萩原队长谈恋爱。” “对啊,怎么回事啊,也把对象保护得太好了吧。” “到底是谁啊?” 萩原研二脸上的笑意灿烂到简直碍眼的程度:“其实你们都认识啊。” 这个信息被丢出来之后大家纷纷猜测到底是哪位警花,甚至有人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唯一没参与八卦的松田阵平,被目光误伤的松田阵平咬牙切齿地公布答案:“是你们的降谷教授!” 有几个警员不由自主发出了几声带着怨念的哀嚎。 虽然本来就对抱得美人归这种事没有抱过希望,但是降谷樱这个级别的美貌,由公产变私产的感觉,依旧会让人觉得无比痛心。 萩原研二敏锐地捕捉到发出哀嚎的几个方向,明明是含笑的语气说出的话却像是警告:“以后再觊觎她就不合适了哦。” 他用修长的手指转了转手里的笔,宣誓主权一般地开口道:“小阵平说错了,不是你们的,是我的。” 办公室里响起一片嘘声,萩原研二耸耸肩毫不在意,得偿所愿的他可不就有这分嘚瑟的资本。 话题告一段落,萩原研二也没忘记检查自己教学成果。他心情颇好堪称满面春风地问一旁牵引出这场风波的小警员:“既然都有心情问无关的问题了,那我讲的这个炸弹的构造肯定是懂了吧?给你半个小时,写一份相关的详解交给我。” 八卦是听全了,但懂肯定是没懂的,拿到任务的小警员战战兢兢地问萩原研二:“萩原队长,您看能再讲一遍吗?” 萩原研二没有再笑,他凝眉看了小警员一眼,表情严肃地强调了一遍:“栗田,专注是我们作为爆处班的一员最重要的品质,所以每一次学习的时候,每一次面对炸弹的时候,不管现场有什么干扰,都绝对不能分心。” * “所以萩原警官是最后的赢家吗?”少了两名成员的少年侦探团接到两个人的婚礼邀请的时候,互相之间对视了一眼,吉田步美上前一步大胆地问了一句。 萩原研二被吉田步美说得一懵,他略显无辜地眨了眨眼:“什么意思,什么最后的赢家?” 对当初少年侦探团的离奇猜想心知肚明的宫野志保轻易而举地看懂了降谷樱隐晦的求救目光,迅速找了个理由拉着少年侦探团走开了。 小朋友们走了,萩原研二只能把追问的目标转向明显像是知道什么的降谷樱,语带撒娇地开口问道:“Sakura酱,他们在说什么呀?” “这个事情说来话长。”降谷樱硬着头皮道,“可能是我当初说的话造成了他们的一些误会。但不是什么大事啦,我们今天不是还有安排吗?” 萩原研二看着降谷樱心虚的模样,坏心眼地偷笑了一下,悠悠地道:“没关系,Sakura酱你慢慢说,多长我都有时间听。”《 》 120-127 第121章 番外1-14 诸伏景光走到婚礼会场的门口, 看着松田阵平轻笑了一下:“上次班长结婚的时候我们俩当伴郎,这回班长的女儿都当上花童了,我们俩还在当伴郎。” “也就是你们几个, 换了别人我才懒得当这个伴郎。”松田阵平懒洋洋地抬手扯松了一点离开化妆间之前萩原研二特意拽住他给他调整得规规矩矩的温莎结。 “那接下来你可要努力了啊, 争取我和zero结婚的时候不要再来当伴郎了。” 松田阵平嗤笑了一声:“金发大老师那种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的样子, 我怀疑他会孤独终老。” 诸伏景光话锋一转,忽然问了这么一句:“Sakura这么优秀的女孩子,你没有为她心动过吗?” 松田阵平凫青色的眸子看向诸伏景光, 神色稍显诧异地挑了挑眉:“你不要告诉我,你在为妹妹没有人见人爱这件事打抱不平。” “打抱不平不至于, 只是有点, 疑惑?”诸伏景光说到最后,语气变得不确定起来。 松田阵平微妙地沉默了两秒,然后才开口道:“当初在警校hagi看照片的时候就说过,Sakura的长相是我喜欢的类型。确实是这样,我偏好气质潇洒飒爽的女孩子, hagi的姐姐——你知道的, 就是我的初恋——她就是那种类型。” “但因为Sakura是你们俩的妹妹, 刚开始对着她总是有一种看晚辈的心态。第一次觉得惊艳,是她轻易制服了一个挟持她得歹徒,过肩摔的动作非常的漂亮利落。” “zero确实有给她特训过,原来你根本就不是喜欢Sakura, 你是喜欢zero。”诸伏景光忍不住笑道。 “hiro旦那你别这么恶心我,要是换了降谷,我只会手痒想要跟他切磋两下。”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 继续道,“然后相处之中你会发现, 她是那种能够回应连你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向往和期待的人。” “唔,这点和hagi很像,他们俩未来应该挺乐于为对方制造惊喜的。” “这个好像不是,”诸伏景光听到这里,微微思索了一下,“萩原能够察觉到是因为他有顶尖的洞察力,但Sakura可以做到这一点似乎是因为她非凡的直觉。她从小就有这个能力,仿佛天生就知道该怎么样去爱人,只是大多数时候,她什么都不做。” “啧,我只是在说他们俩身上都有一种相似的让人着迷喜欢的特质,并没有想学习,所以对能力来源不感兴趣。” “那后来又是为什么不心动了呢?” “因为hagi,别看hagi一副情场高手乐衷联谊的样子,但他在恋爱方面,最擅长的是怎么委婉且给足对方面子和台阶地拒绝。所以他喜欢上Sakura,算得上铁树开花?”松田阵平语气轻松,他下意识往嘴里送了根烟,但只是咬在齿间,没有点燃,“前面那点微薄的心动和hagi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这样想之后,我的心态很快就回到了最初见到她的时候。” “松田,你真是最合格的挚友。”诸伏景光忍不住感叹道。 松田阵平看过来,盯住了诸伏景光的眼睛:“诸伏,你可从来都不会特别在意这种八卦,而且在这么一个堪称不合时宜的场合。所以你” 松田阵平没有说完,但诸伏景光对他的未竟之言心知肚明,他干脆地点了点头微笑道:“我也一样,所以才向可能有相关经验的前辈请教一下经验。” 松田阵平不可置信地看着诸伏景光:“你们可是幼驯染啊,你要是下手早一点,哪能轮得到hagi那家伙啊。” “太多年了,我一直作为保护照顾她的兄长而存在的,这是我的舒适区。要走出舒适区很难,”诸伏景光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松田阵平以为他不准备回答了的时候,他再次开口了,笑意里短暂地出现一点自嘲的苦涩,然后又悄然隐没下去,“我可能是勇气不够。” “不是,”松田阵平摇摇头,盯着诸伏景光的目光仍然没有移开,“你只是太过爱她。可能你自己都说不清这种爱意里有多少亲情的成分,多少爱情的成分,但总归是让你多小心翼翼都不为过的感情。” 诸伏景光抬眸看向松田阵平,松田阵平对着他勾起一个潇洒不羁的笑意:“所以彼此彼此,你也是最合格的兄长。” * 化妆间里,降谷樱看着镜子对身后正在抬手给她整理头纱的降谷零说道:“听说新娘是盛装去奔赴人间疾苦。” “没有这种事,”降谷零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抬眸对上镜子里降谷樱灰紫色的眸子缓缓地摇了摇头,“如果萩原不是真心爱你,你再怎么胡闹我都不会答应这件事。” “反正我和hiro永远会在,如果萩原什么时候让你觉得失望和不开心了,你随时可以和他分开,回来当你最幸福的妹妹。” “长野也永远欢迎你。”诸伏高明在一旁轻声道。 降谷樱现在对上诸伏高明依旧有点心虚,对着诸伏高明这种永远包容的态度她反而没办法毫无波澜地接受,前些日子她甚至逃避了和降谷零还有诸伏景光一同回长野给诸伏高明送解药的行程。 她此刻看着诸伏高明望着自己的平静温和的眼眸,轻轻地开口唤了他一声,情绪忍不住有些低落下来:“高明哥哥。” “怎么了?”诸伏高明失笑道,想抬手揉揉她的脑袋,但怕弄乱了她的发型又收回了手,“我又没有怪过你。” 降谷樱忽然有些想要流泪,但她只是轻轻眨了眨眼,装作懊恼的样子:“就是因为高明哥哥这种态度,我才会总是觉得心虚愧疚啊,你要是像哥哥那样骂我两句,我早就不在意了。” 诸伏高明轻叹了一口气:“那我现在就骂你两句?以免你以后见到我都要情绪低落。” “嗯?”降谷樱对于诸伏高明的回答有些意外,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嗯。” “我诅咒你从今把定春风笑,且作人间长寿仙*。” 降谷樱沉默了两秒,无奈道:“这也算骂我吗?” “嗯。”诸伏高明理直气壮地点头。 降谷零在一边看着他俩的互动都忍不住露出笑意,但他的余光忽然瞟到了桌上端端正正放着的戒指盒,有些着急地问降谷樱:“戒指怎么还在这边,你安排了谁送?明美还是志保?我帮你拿过去。” 降谷樱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有些狡黠的笑意:“让她们俩送也太没有意思了,我要让试管来送。” “什么?”降谷零一时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你再说一遍让谁来送。” “让试管来送啊,它一定可以完成任务的。”降谷樱重复了一遍,拢了拢自己的婚纱轻轻蹲下,摸了摸在她脚边打转但不会踩上婚纱的试管的脑袋,“对吧,试管好猫猫。” “你和萩原商量了吗?” “没有,这算一个小惊喜吧。” 降谷零觉得有些伤脑筋:“你就不怕变成小惊吓吗?” “没有戒指就按没有戒指的流程来走程序,不会出问题的。”核对流程的时候不顾两位哥哥和萩原研二欲言又止的神情做主大刀阔斧地砍掉了许多繁琐又无聊的流程的降谷樱不在意地说道。 降谷零无语凝噎,觉得自己比婚礼当事人紧张多了。他叮嘱了降谷樱两句,决定去新郎那边看看,希望另一边不要突发奇想地设计什么惊喜,他的心脏承受不住。 他本来觉得新郎那边有姐姐和父母在,肯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想到自己在也根本挡不住降谷樱的天马行空,他又不是很确定了。 * 婚礼按时开始,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等到交换戒指的环节,却迟迟不见有人捧着戒指送过来。 萩原研二忍不住紧张又疑惑地看着降谷樱的时候,降谷樱对着他勾起唇角,轻轻地笑了一下,从司仪手中接过话筒,开口呼唤了一声:“试管。” 很快,试管从后台蹿出来,叼着戒指盒身形矫健地跃上了高出一截的仪式台,然后跑到降谷樱脚边,仰着头看着她。 虽然台下的不少宾客看着这一幕心里涌现出和降谷零听到这个计划的时候一样的困惑和无语。但不能否认,看到飞奔过来送戒指的试管,萩原研二紫罗兰色的眸子都亮了起来,脸上的笑意也愈发明亮 这就够了。降谷樱在心里默默地想。今天最重要的是他们俩。 降谷樱蹲下身,从试管嘴里接过戒指,然后揉了揉它的脑袋,继续进行他们的婚礼仪式。 台下的松田阵平在诸伏景光耳边轻声说了一句:“看吧,我说过的,他们俩应该会很乐于为对方制造惊喜。” 第122章 番外2(上) 前原阳树跟波本提及自己十多年前也是东大的学生, 是在暗示自己清楚他们俩的兄妹关系。 他了解这个是因为他在降谷樱刚入学不久就注意到她了,这份无声的关注还持续了很多年,当然也注意到了后来才考入东大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和她的关系。 在日本的学校, 跳级是件非常罕见的事, 所以降谷樱刚入学的时候理所当然地在校园里引起了一波小小的轰动, 她漂亮得有些过分的履历被许多同学如数家珍,前原阳树也有所耳闻。 但他对此并没有太上心,真正注意到降谷樱是因为有一次擦肩而过的时候看到了站在她身边的那个女孩子。 女孩子笑容明媚灿烂, 在对上他的视线之后怔愣了两秒,但什么也没说, 只是朝他微微颔首致意。 那是他妹妹。 浅川明沙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他们的母亲因为无法忍受父亲长时间的酗酒和家暴决定离婚,并且因为前原阳树总是在父亲家暴她的时候选择冷眼旁观而敌视他,在浅川明沙的哭闹之下也坚持不要这个儿子,认为他身上一定充斥着来自于父亲身上的暴力基因,于是他们俩也分开了。 之后母亲再嫁, 浅川明沙也随之改了姓。 刚分开的时候浅川明沙才四岁, 前原阳树以为处于这种年龄的妹妹有了新的生活很快就会把他给忘了, 结果在他十岁生日那天,他从被动过的邮箱里摸出了浅川明沙的来信。 浅川明沙在信里祝他生日快乐,说自己问了老师,一般寄出的信第二天可以送到, 希望能赶上他的生日。从那之后,浅川明沙每个月都会给他寄信。 前原阳树会一封一封地看完,好好收起来, 但他从来不回。 浅川明沙似乎也不太在意他的反应,既然邮差没有把信退回来, 她就依旧我行我素,雷打不动地每个月往他这边寄信。 信里除了对他的关心和问候之外,总是记录着她很多细细碎碎的快乐,生物课堂小测拿了满分,同学分享了一颗超好吃的糖,楼下的流浪猫很喜欢她,今天的阳光特别好天蓝得不得了,仿佛在把自己整个世界的幸福都在和他一同分享。 浅川明沙信里描绘的日常生活永远幸福又明亮,但前原阳树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信里几乎没有提到关于家庭的部分。 国中毕业的时候,前原阳树计划离开这个家,离开之前,他循着浅川明沙信上写的地址找了过去。 他没有去见浅川明沙,更别说是他们的母亲,他只是找他们的邻居问了几句。 邻居女士看着面生的他似乎不太愿意对陌生人谈及别人家的隐私,但是前原阳树三言两语就让对方改变了态度,开始和盘托出。 社交技巧什么的,他不经常用,但不意味着没有。 邻居女士说不太了解具体情况,但还是零零碎碎提了不少。 他们家里总是三不五时传出的吵架声,还有父母在外面对两个孩子都维持着勉强的体面但几乎天差地别的态度。 “在外面都这样的话明明他们家的大女儿漂漂亮亮乖乖巧巧的,路过看见我都会停下来打招呼。” 提及最后这句的时候邻居女士的语气里带着些心疼,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在外面都没办法装成基本公平的样子,在家里这种区别对待估计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前原阳树离开的时候,迎面撞上了正好放学回家的浅川明沙。这个妹妹和小时候相比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也没想到能这么巧,心里顿时一慌,怕浅川明沙也能认出他来。 浅川明沙的眼睛又大又明亮,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善意和好奇,她对他礼貌性地微笑了一下就移开了目光,往旁边让了一步,微微颔首示意他先走。 他在庆幸之余甚至没有开口道谢,沉默着直接快步离开了。 他自认不是救世主,没有能力也没有办法拯救她。 况且一个关系不和谐,父母又偏心的家庭其实在普通家庭中也并不少见,更何况是一个重组家庭。 至少这里是一个家,能够给她遮风挡雨,让她吃饱穿暖,远比头脑发热不顾一切地带走她要好得多。 最后他只是在回到家后提笔给她写了一封回信,然后在下个月的信里收到了浅川明沙在信的开头用潦草过头的笔迹和语无伦次的文字表达的惊喜尖叫。 他上高中之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家暴的父亲。他天生冷情冷性,没有拯救妹妹的计划,更没有照顾父亲的打算。但他没有告诉浅川明沙这件事,毕竟多一个人知道这件事对他的情况无济于事,只会徒增她的担忧而已。 于是那个他早就离开的家,回去的唯一理由也只是去查收来自于浅川明沙的信件而已。 上大学的时候,他第一次在回信里告诉浅川明沙把信换一次地址寄送,寄到东大。 还在上国中的浅川明沙在回信里表达完自己的崇拜和以后也想考东大的愿望之后,央求前原阳树寄一张自己的学生卡给她作为激励。 前原阳树看着这个请求摩挲着信纸犹豫不决,学生卡上印有他的照片,他知道这样的话浅川明沙大概率就会发现三年前的那个夏天她遇到的是自己。 但最后他还是照做了,在把信封封上之前轻巧把自己的学生卡给塞了进去。毕竟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妹妹第一次向他请求一件事。 让他意外的是,浅川明沙的回信完全没有任何一句责怪或者抱怨。她只是说,原来哥哥有特意来看过我吗,私密马赛我根本没认出来!接下去甚至还开了一个玩笑说,难怪那天我看到你觉得特别眼熟,特别有好感,我都差点以为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她的快乐和惊喜,通过简单的白纸黑字都能毫不费力地透出来。 前原阳树觉得自己的理智想要敲一下浅川明沙的脑袋骂她是个笨蛋,教育她不要对着谁都一副天真热情的模样,把人往最好的方向想,可是心口还是泛滥起了难以忽视的热意。 学部课程快要结束的时候,前原阳树收到的一封信里,浅川明沙写到在美国参加比赛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她的头发颜色特别好看,就像收集了整个冬天的暖阳一样会发光。 前原阳树没有太在意,他以为浅川明沙是认识了一个金发的外国小姑娘。 看着这一幕他忽然意识到,浅川明沙在信里提到的朋友可能就是现在站在她身边的这位。 * 前原阳树是除了凶手之外第一个发现浅川明沙的遗体的人。 浅川明沙上了东大之后,有了前原阳树的联系方式,却依旧没有丢掉写信的习惯,甚至因为距离近了增加了写信的频率,变成了一周一次。 这个习惯对她而言似乎意味着一种安全感。 不同的是她会亲自做邮差,在每周四送到他的宿舍楼下。 这天又是周四,前原阳树从实验室离开回到宿舍的时候,没有在楼下的报刊架上找到浅川明沙给他的信。 大半年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意外,他觉得浅川明沙可能是遇到什么事耽搁了,就想着在楼下等她一会儿。 结果他在楼下一直坐到后半夜都没有等到她,手机里也没有收到任何来自于她的消息。前原阳树的指尖开始变冷,他隐隐觉得浅川明沙一定是出事了。 他起身离开了宿舍,走进了夜色中。 看见浅川明沙满身血迹毫无声息地躺在地上的时候,前原阳树眼里的世界都有一瞬间变得满目猩红。 良久,他蹲下身,冷静地从浅川明沙的口袋里摸出一封给他的信。 信封依旧干净,没有沾染上任何血迹。 然后是手机。 他翻了翻浅川明沙的消息,虽然凶手记得清理现场删除了消息,但浅川明沙一心学术,交际简单,锁定凶手实在是过于简单的事。 前原阳树缓缓对着某一个名字露出森然的笑意。 他像是有些脱力般在浅川明沙边上坐了一会儿,再次起身之前,他拍了拍浅川明沙已经变得冰冷僵硬的手,微笑着对她说了从前没用过的自称:“交给哥哥,你好好睡吧。” 前原阳树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他不久前收到了一个极道组织的招揽,对方解释说是看到了他的毕业设计作品,十分精巧并且应用在热武器上很有效,希望他这样的人才能考虑加入他们,待遇什么的都好商量。 他表面上说着考虑,私底下却悄悄地查了查这个极道组织。他很快发觉这个组织是个隐藏在黑暗里的庞然大物,同意这个组织的邀请大概也就意味着除了死亡,他终身都将无法再摆脱它。 本来他还在犹豫不决,此刻却忽然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 似乎,世界在下一秒就毁灭也没什么值得可惜的。 第123章 番外2(下) 天亮了。 前原阳树在回程的路上让他一起的组织成员拨了报警电话, 等他回到学校里的时候,现场已经围起了警戒线,不少警察站在附近。 他没有再走近, 没过多久他远远地看到降谷樱飞奔过去, 一头漂亮的白金色长发随风飘起。她在警察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毫不犹豫地跨过警戒线蹲在浅川明沙旁边, 她过来的时候应该很着急,她停下脚步之后能看出她的头发甚至还有些来不及仔细打理的凌乱。 他看到了,浅川明沙说的会发光的头发。 警察根据降谷樱提供的线索很快找到了凶手的家, 并发现了凶手的尸体和留下的遗书。 遗书里交待了他杀害浅川明沙的原因,并说明了自己的自杀是殉情。 降谷樱坚持认为杀害浅川明沙的凶手不是所谓的殉情, 而是畏罪自杀。因为对方留下的遗书笔迹过于慌乱, 完全不像是遗书里所说的殉情那么洒脱。 她猜对了,凶手不是殉情。 前原阳树亲手用枪指着他让他在痛快的自杀和被折磨而死之间选一个。 “吃大量安眠药可以在睡梦中死去,窒息而死只需要五分钟,跳楼自杀只要楼层足够高也死得很快。如果失去行动能力在流血过多中慢慢地咽气,或者被一刀刀地凌迟而死, 你猜哪个更痛苦一点?” 他没杀过人, 在那之前没有, 在那之后也没有,可是对方轻易地被他冰冷得宛若凝视死人的眼神给震慑住了,在发现求饶无果之后慌不择路地选择了自杀。 前原阳树亲眼看着咽气的凶手的时候没忍住冷笑出声。 就是这样的人,就是这样的人夺走了他漂亮、善良、开朗的妹妹本该绚烂多彩的生命。 前原阳树自觉没资格, 也没想过干涉浅川明沙的任何选择,所以从来都没有不满意过这种人居然能有机会成为他的妹夫,他到底有什么不满?是意识到了两个人渐行渐远, 终有一日会分道扬镳吗? 他的妹妹本该在学术上有所成就,在生活上幸福美满。 结果, 她充满希望的未来以及她尚在最美好的年纪的生命就毁在了这种人手里。 * 前原阳树听说降谷樱不顾导师苦口婆心地劝阻申请接手了浅川明沙那个天真得有些异想天开的项目,在此之前还请了一周多的假。 他有些惊讶于妹妹选朋友和选男友的眼光差距居然如此之大,但他也没有过去认识降谷樱的念头,只是默默关注她。 时间久了之后,他有一次意外发现组织里还有其他人在关注她。 按组织成员的行事作风,这大概率是监视。 前原阳树难得地生出了火气,回到组织去查了这到底是哪位代号成员的手笔,结果发现那居然是直接来自于boss的命令。 发现这一点之后他直接沉寂了下来,只是在boss命令他帮忙设计一个实验基地的时候,费心在每个房间里都设计了一条密道。而这条密道其实并不会在建造的时候就出现,而是在使用的过程中会慢慢被开启。 * 前原阳树在博士毕业之后在导师的建议下申请了留校名额,但饶是如此他也没想到在几年之后同样选择了留在东大做老师的降谷樱有一天会找上他。 降谷樱一来拜访就开门见山地问他能否帮忙改造枪械,前原阳树没有问她是否办理了持枪证,枪支来源是否合法之类的问题,而是直截了当地点了头:“可以。” 在组织里这么多年,改造枪械对他而言已经是轻车熟路。 “前原教授需要什么报酬?” 本来想要拒绝的前原阳树忽然鬼使神差地开了口:“我这边有一个项目要开启新的阶段研究了,降谷教授来做我的助手吧。” 降谷樱明显疑惑:“我对这方面并没有研究。” “不要求你有什么研究,你要是不愿意可以拒绝,但我只需要这个。”前原阳树看似给了选择,但是并不想欠人情的降谷樱根本毫无拒绝的理由。 在了解到降谷樱还没有购买/枪械之后,前原阳树主动提出可以带她去购买。他带她去了几个组织的产业,话里话外进行暗示让她意识到这些地方的危险性,但特意避开了作为日本常见产业的风俗店。 在那之后不久,他发现监视降谷樱的人又多了一批。 简单分辨之后,他猜测新近出现的这些人应该属于日本警方,想到降谷樱来找他改造的枪械,大概率还是公安警察。 如果是公安关注一个普通日本民众的话,那除了一些可能给国家造成严重打击的罪犯之外大概率就是为了保护这个人了。 他觉得有些好笑,令人闻风丧胆的黑衣组织和日本最精锐的一批警察居然在同时关注同一个人,产生了一种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滑稽感。 但是,互相没有发现的话,双方的业务水平都实在堪忧。 前原阳树静观其变,无意提醒任何一方。 * 前原阳树是在浅川明沙死后不久开始研究人工智能项目的,坚定地选择仿生人分支,在降谷樱来之后就已经更新换代了好几次。 降谷樱来了之后,随着时间一年年地流逝,两个人逐渐熟识起来。 前原阳树有意无意地问过降谷樱几次关于她手里的肢体重生项目的情况,她的回答总是很大方,一副对他很信任的样子,对自己的成果从来不会闪烁其词,他隐隐觉得妹妹这个异想天开的项目估计真的要在降谷樱手里完成了。 但降谷樱却完全相反,她似乎对他的人工智能项目没有半点好奇心,只会完美处理好他交待的任务,但不会对其他的问题多问半句。 降谷樱聪明敏锐得堪称非人,前原阳树估计她是完全清楚他是为什么研究人工智能项目的,甚至能隐约猜到是因为谁。 他给仿生人取名叫Aki系列,Aki是“明”。 除此之外,他还明确跟降谷樱说过希望Aki拥有的知识和能力像她,但性格的话向活泼开朗、乐观快乐这个方向发展。 只是她从来不提,甚至连半句试探也没有过。 贴心得甚至让人有些无所适从。 * 后来进入组织的降谷樱去斯德哥尔摩领奖,之所以朗姆安排陪她去的是波本和格拉帕,是因为前原阳树主动申请了陪同,而上级也轻易地同意了。 他对此有所猜测,可能是boss知道他们俩在学校里的时候关系不错,所以有意让他来起一部分安抚降谷樱的情绪的作用。 只是想要代替妹妹见证这一刻的前原阳树却听到降谷樱在致辞的时候郑重其事地提起了“浅川明沙”这个名字,言及这个荣耀也应该属于她的时候,坐在台下的他在那一瞬间忽然生出一种要落泪的冲动,仿佛藏了经年的眼泪终于窥见了现世的通途。 但最后他还是没有落泪,连眼前都丝毫没有模糊。自从记事以来,他就从来没有哭过,也许上帝造人的时候本就忘记了给予他的眼睛这个功能。 * 在发现自己给降谷樱的小熊挂件上的定位器在自动销毁之前发回了信息的前原阳树立刻找到了贝尔摩德,想要接近boss所在的基地而不被过于防备,他认为可以交涉的组织成员里只有贝尔摩德有这个地位。 因为他知道贝尔摩德对组织也并没有什么归属感,如果组织要毁灭了,她大概只会很乐意地为此添上一把火,所以他对这个交易的成功率是很有信心的。 而他,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只是贝尔摩德表示并不需要,她笑眯眯地说给她的酬劳,降谷樱早在很多年前就支付过了,救她一次,只能算是勉强扯平。 在根据贝尔摩德发过来的消息赶到她带着降谷樱去的组织基地,听到贝尔摩德告诉他降谷樱的情况不太好的时候,他心里其实是升起了一点恐慌的。 他害怕历史又会在今朝重演,就像一个挣脱不了的诅咒,但面上却仍然只是维持着镇定自若的样子告诉贝尔摩德他有过类似的经验。 甚至,上一次他连尝试救治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在贝尔摩德告诉前原阳树自己打算去找波本之前,他每天都会来看望降谷樱,这也是为什么在降谷零过来的时候降谷樱第一个问起他的原因。 六岁的浅川明沙他没见过,但他现在至少能看见六岁的降谷樱。 听见贝尔摩德提及第二天就会去公安那边找人的时候,他不免有些失落,但也知道降谷樱的情况不能拖。于是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微笑起来跟她预告,大概能从波本那边得知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 贝尔摩德抬头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格拉帕,你好像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 前原阳树摇了摇头,眼神有些模糊不清:“不,我知道的绝对不会比你多。只是她是特殊的而已。” * 不知道过了多少日子,前原阳树早晨起床在自家的院子里看见了一只蜘蛛,他嘀咕了一句:“看来今天有好事发生*。” 半个小时之后他在自己的实验室门口看到了降谷樱,她手里抱着一个文件夹,神色就如同往常每一个给他做助手的日子一样,仿佛她上一次来他的实验室就在昨天。 听到前原阳树走近的脚步声,降谷樱转身看向他,伸手打了个招呼:“前原教授,早上好啊,我又来给你打工还债了。” 前原阳树看着她还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色关心道:“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不太好,”降谷樱说着有些可爱地皱了皱鼻子,但事实上语气和表情都很平静,“但再带几届学生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听起来是不太好,但前原阳树转身打开实验室的时候,还是听见了心里的枷锁碎裂落地的声音,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点笑意。 他的余生,好像终于能从某个陷于循环的诅咒中挣脱出来。 第124章 番外3-1 黑樱if线 “我听说组织里情报组的地位其实略高于行动组的, 毕竟情报组的负责人是组织二把手,”跟基安蒂和科恩一起在组织基地训练的时候,苏格兰委婉地轻声问道, “但为什么感觉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你听谁说的啊, 消息的来源不会是情报组吧?”基安蒂一枪正中靶心之后停下手里的动作,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左眼下的凤尾蝶纹身随着她的动作仿佛在振翅,“情报组的那些人, 一个个都神神秘秘的,特别讨厌, 是吧科恩?” “嗯。”一向沉默寡言的科恩也只是简单地说了个表示赞同地语气词。 苏格兰温和地微笑了一下, 没有说话,毕竟他和一起做任务的搭档、情报组的波本关系不错在组织里也不算什么秘密。 不过,他在组织里也没什么仇人,跟谁关系都过得去。 本来以为这个话题会就这么结束的苏格兰忽然听到基安蒂又漫不经心地补充了一句:“情报组的地位高于行动组,这都多久以前的历史了, 科研组的那一位不是长大了嘛。” 意外得知新情报的苏格兰看着自己的瞄准镜, 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一位?那一位是谁?” “Brandy, 那位boss可看重得紧,而且她可是Gin养大的。” 坐在休息区吸烟的琴酒猛地看了过来,眼神锋利如刀,语气森冷, 仿佛他们再多说一句就会毫不犹豫地往他们头上来一枪:“闭嘴。” 基安蒂耸了耸肩,不怕死地嘀咕了一句:“看,琴酒护得紧着呢, 说两句都不行。” 苏格兰暗暗把这条信息记在了心里,组织科研组那边的负责人应该是一名年轻女性, 代号叫白兰地。 居然叫白兰地,违背了组织一向给女性代号成员选择葡萄酒作为代号的习惯。 但是白兰地,也被称为“葡萄酒的灵魂”,不是吗? * 夜晚,一栋废弃高楼的天台上。 琴酒接了个电话,伏特加还有一个小组的三位代号成员沉默着站在边上。 三个人都静心凝神试图从琴酒的电话里听出些什么信息,但他没说两句话就挂断了。 “等一下如果我不开口的话,”琴酒挂断电话后掐灭了手里的烟,在手机上操作了几秒,然后抬眼扫了眼面前的三个人,“你们听她指挥。” 她?日语里的人称代词不容混淆,三个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组织里地位高到琴酒愿意出让指挥权的女性,难道是传说中的贝尔摩德,那位boss最宠爱的女人? 伏特加在一边问了一句解答了他们的疑惑:“大哥,是白兰地?” 琴酒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代表肯定的音节,没有提及白兰地在电话里说的要来玩,提前在她一会儿的合作者面前损害她的形象。 只是得到了答案的三个人依旧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们不是在做任务吗,科研组的人来凑什么热闹?而且听琴酒的意思居然是,让他们听她指挥。 不到半小时,一个长得漂亮身材高挑穿着白大褂的女孩子走上了天台,她白金色的长发在身后利落地扎成高马尾,唇角带着一点笑意。 要不是她手里握着的枪足以表明身份,他们绝对想不到这个女孩子居然就是黑衣组织科研组的负责人。 莱伊除外。 他在宫野明美那边偶然见过三个人的合影,虽然宫野明美很快就把合影收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神里多出几分不安和警惕。 他看着这个情况就知道这个女孩子在宫野明美心里的分量远重于他,开口询问大概也没办法得到答案,就没有再多问什么,但还是把那瞥见的一眼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白兰地缓步走过来的时候视线有些漫不经心地从他们身上掠过,丝毫没有停留,只是笑着向琴酒和伏特加打了声招呼:“阵哥,伏特加哥哥。” 琴酒微微点头,伏特加倒是回应了一声:“白兰地。” 莱伊奇怪身边的两个人怎么毫无动静,转头一看,苏格兰和波本两个人都眼神有些发直地盯着那个女孩子,他不由得无语:你们组织成员都是这样的吗? 白兰地走近他们站定后的第一个动作是抬手射击,然后在子弹出膛后挽了个枪花收起了枪。 距离太近,动作前也没带出任何杀气。 猝不及防成为攻击对象的莱伊不知道是预判了子弹的轨迹还是没来得及做出闪避,只是稍偏了偏脸,瞳孔条件反射地微微放大。 子弹划过他手里的烟头,还带走了他脸颊边的几缕长发。 “因为我对烟味有点过于敏感,所以就自作主张地帮你灭烟了,抱歉。”白金发的年轻女孩子嘴上说着抱歉,莱伊却没有听出她的语气里有丝毫的歉意。 他对这个不太在意,不过…… 不止是他,波本和苏格兰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飘向琴酒,想到他刚刚挂断电话后掐掉的还剩大半根的烟。 所以,是连组织的top killer都被用这么刺激的方法灭过烟吗? 第125章 番外3-2 黑樱if线 这都没事, 反倒是琴酒退让了一步。 看来绝对不只是boss看重的原因,琴酒对这位本身也有够纵容的。 “你们好,我是白兰地。过来的路上我看了任务要求, 莱伊和苏格兰在这边负责狙击, 我和波本潜入拿资料, 看到目标人员我们会尽量把他们往窗边引,要是离开的时候障碍太多,也麻烦你们掩护一下我们, 可以吗?” 白兰地的分配合理,也没对他们的行动做什么要求和限制, 剩下几个人自然没什么意见, 纷纷点了头。 跟白兰地一起走到楼下的波本开口:“一会儿我进屋去拿资料,你掩护我。” “还是我来吧,”白兰地丝毫没有犹豫,否定了他的方案,“换成我去拿资料, 你掩护我。” 本应该听指挥的波本顿了一下, 没忍住提出了异议, 毕竟放资料的房间肯定戒备森严,最为危险。 她的眼神往降谷零的头发和肤色上转了一圈解释道:“不是小看你,这个任务不难。但是你的外貌特征有点明显,在人群中太容易被锁定, 又不是什么挑战,没必要增加无谓的难度。” 降谷零无语凝噎,你要不要看着自己的头发重说一遍? 白兰地明显也通过他的目光看出来了他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轻笑了两声:“给我五分钟。” 话音落下后,她掏出随身的车钥匙打开了旁边停着的一辆马自达钻进了车里。 等她从车里再出来的时候, 发色就变成再常见不过的黑色短发,脸上也化了简单的妆,遮掩了不少光彩,变成了普通清秀、融入人群几乎就分辨不出来的长相,身上学术气息很重的衬衫加白大褂也换成了短款黑色礼服。 没看着瞄准镜的琴酒和伏特加没有苏格兰和莱伊看得没那么清晰,还是清楚地看到了白兰地迅速改变的发色。伏特加语气惊叹地说道:“贝尔摩德还真教啊。” 琴酒倒是不意外,语气平淡:“组织里就没有不喜欢她的吧?” 琴酒极其理所当然的语气让人恍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如果贝尔摩德没教白兰地易容反而是贝尔摩德的错。 “有邀请函吗?”白兰地抬手撩了把头上的假发问道。 波本回答得很快:“没有。” 听耳机里传过来的明显停顿白兰地似乎被噎了一下:“所以你原本打算怎么混进去?” “假扮服务生。” “是个好主意,连武器都比从正门带进去容易。”白兰地微微点头表示了肯定,把车钥匙扔给了波本,“那我一会儿自己想办法混进去,你进去之后尽快来正门接应一下我。” “穿礼服行动不算增加无谓的难度吗?” 白兰地笑起来:“组织的特别设计,不影响行动。” 波本点头,两个人很快分头行动。 “亲爱的,你终于来了。”白兰地柔声说道,动作自然地选定某位独自前来赴宴的男性的手挽住,像原本就约定好了在门口见面的女伴。 没等对方说话,她手底下就不动声色地掏出了枪抵在了对方的腰上,压低的声音森寒如鬼魅:“不想死就闭嘴,带我进去。” 白兰地挽着人走到门口,与在门口迎宾的波本对视了一眼,波本立刻走过来贴心地询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小姐?” “没有,谢谢。”白兰地在托盘底下把自己的枪交给了波本,然后姿态优雅自然地迎接门口保安的搜查。 保安对女性的搜查一般不会太仔细,毕竟礼裙没什么藏东西的地方,而且查得太仔细一不小心就可能惹恼人家的男伴。 比如面前这位先生,看他们搜查的时候眼神那叫一个焦灼,都快把他们点燃了。 期待着保安从她身上搜出枪的倒霉路人如果知道了他们在想什么大概会两眼泪花——见鬼,谁在生气啊,你们倒是给我好好查啊混蛋,这家伙身上可是有枪呢! 白兰地挽着人进门之后立刻就言笑晏晏地找了个理由走开:“亲爱的,我去一趟洗手间。” 作为对方带她进来的报酬,她随口低声提醒了一句:“如果不想被误伤,可以先离开。” 被丢下的倒霉路人见她的目标不是自己,长舒了一口气,但并没有听从告诫立刻离开宴会现场。 毕竟米花町市民都是见过世面的,天天被大风大浪追着跑,只要事情和他无关,一律都意味不是大事,可以当作热闹来看。 白兰地拿着U盘从预先已经得知位置的房间里跑出来的时候,一排子弹追着她落在脚边和两侧,有几枚甚至擦过她的肩膀、小臂和脚踝,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在四面八方追击的人几乎要对她形成包围圈的时候,分不出先后两枪落在离她最近的两个追击者的心脏和额间,白兰地在这个隙间迅速拐弯冲下了楼,还抽出空往两个狙击手所在的方向抬手比了个心,迅速地轻声对耳机里说了句:“感谢。” 很快一个温和一个冷酷的声音透过耳机那边传了过来。 “不客气。” “不用。” 白兰地转身看向反应迅速地跑过来接应的波本,抬手往似乎在愣神的他身后开了一枪,他背后的人应声倒地。 波本迅速回神,两个人合力清空了追兵。 白兰地微微喘了两口气,夸了波本一句:“枪法不错。” “彼此彼此。” “东西拿到了,走吧。” “大门已经锁了。” “猜到了,本来就没打算从大门走。”她退后几步,借助冲击力抬腿一脚踢碎了早就已经有了不少弹孔的玻璃,从窗口一跃而下,经过几个轻巧的腾挪借力后安全落地。 波本回身冲着从楼下跑上来的追兵开了几枪,在两把狙击枪的掩护下毫不犹豫地追着白兰地跳了下去。 白兰地和波本很快和剩下四个人汇合,她把U盘递到琴酒手里:“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回去了,贝尔摩德姐姐晚上约了我吃饭。要给你带吗,阵哥?” 琴酒轻轻皱了皱眉头,还没说话,白兰地已经自顾自地点头了:“我就知道,阵哥只要有烟和酒就能活,根本欣赏不了美食的乐趣。” “闭嘴,”琴酒轻斥一句,“回去好好上药,明天回研究所之前我检查。” “什么啊。”白兰地轻声抱怨了一句,回过头,眼神落在了波本身上,微微抬了抬下巴,“我的车钥匙还在你那边,请问能麻烦你帮我开车吗?” 波本露出一个惑人的微笑,嗓音动听得仿佛有蜜糖在流淌:“愿意效劳。” 琴酒啧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为什么不选他们俩,我行动组的人你看不上眼?” “其实光看长相的话,这三位帅哥,我最喜欢苏格兰。”白兰地向苏格兰走近两步,抬手扶上他的肩膀,微笑着眨眨眼送出一个wink,“下次把胡子刮一下来约我的话,我会考虑的哦~” “至于莱伊,那不是明美姐姐的男朋友吗?”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背着狙击枪啊阵哥!”白兰地笑得有些无奈,“那就下次别都带狙击手了?” “你也没提前告诉我你要过来。” “我哪一次休息不来你这里打卡呀?” “最好下次别来。” “腿长在我身上。”白兰地随意地摆了摆手拒绝,招呼波本离开。 开车的波本在等红灯的间隙试探着问副驾驶座上披着他的外套百无聊赖的轻敲着窗户的人:“可以叫我安室透,怎么称呼您呢?” 既然透露自己除代号之外的名字,当然也是在问对方的名字。 白兰地转头看向他,眨了眨自己和他有几分相似的灰紫色的眼睛,露出一个仿佛天真又像是玩味的笑意,四两拨千斤地说道:“对我完全没必要用敬语,叫白兰地就行了。” “在外面称呼白兰地似乎不合适?” 汽车重新发动,白兰地盯着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仿佛在认真开车的波本,轻描淡写地开口:“那就叫黑泽。” “好。”波本点头答应,神情并没有半分变化,但白兰地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他不高兴了。 她耸耸肩,什么也没说。 是他非要问,每个人都应当为自己的情绪负责。 “我觉得波本还不错,姐姐如果缺一个搭档,可以考虑他。”晚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白兰地突兀地开口道。 贝尔摩德和波本都不由得愣了一下,纷纷抬眼看向白兰地,但她丝毫没受到影响,继续以原先的速度不紧不慢地进食。 “哦,确实有所耳闻,朗姆手下的得力干将对不对?居然能得我的小白兰地亲自举荐,”贝尔摩德笑吟吟的眼神落在了波本身上,从上到下细细地打量了他几眼,“好啊,有需要的时候我会考虑的。” 第126章 番外3-3 黑樱if线 用完晚餐, 波本开车送白兰地回自家的安全屋。 白兰地的脚步停在了自家大门前,回过身看着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的波本。她懒懒地半倚在门上,抱着手臂看着他, 语气有些冷淡:“抱歉, 我可没有邀请你哦。” “嗯, ”波本带着微笑,游刃有余地点了点头,“那就算我不请自来。” “我可不放心让不熟的人随便进我的安全屋。” 波本像是早就预设过了她的回答, 毫不迟疑地提议道:“那去我的安全屋也可以,我不担心你在我的安全屋里做什么。” 白兰地皱眉, 眼神中透露出困惑:“你到底想干嘛?” “你不是受伤了吗?我其实还挺擅长帮人处理伤口的。”波本毛遂自荐道。 “为什么?” “啊——因为对你一见钟情, 所以想要照顾你,”波本弯起眉眼,紫灰色的眸子里流淌的笑意让他显得真诚又温柔,“这个理由够不够?” 白兰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微微挑起一边的眉梢:“好啊, 给你机会。现在亲我, 在这里!” 波本轻笑了一声, 走近两步伸手轻柔地揽住她的腰,倾身低头慢慢靠近她,两个人很快贴近得几乎要呼吸相闻。 白兰地已经能清楚地看见波本的眸子里自己的倒影,他们俩中任何一个人稍微一动就足以摧毁这点距离, 她的眼底第一次多出了一丝茫然无措。 趁她分神的间隙,波本从她身上摸出门钥匙,然后插入钥匙、开门、揽着她进屋一气呵成。 成功登堂入室的波本立刻就放开了她, 一边用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的安全屋一边语气轻松地调侃道:“不好意思啊,我是个保守派, 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密。” 白兰地的安全屋陈设简单得堪称一目了然,波本很快就锁定了医药箱的位置。 他拎起医药箱在沙发上坐下、打开,然后抬眸对着白兰地眨了眨眼,凝神望着她的下垂眼里透出一点无辜。 白兰地抓狂得简直想往他身上踹两脚,但她在深呼吸了两次之后,还是认命似的乖乖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 “Hiro,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坏消息。” “唔,还是先说好消息吧。”降谷零稍一思忖说道。 “嗯。” “那个发色,那双眼睛,还有她用熟稔的语气提到的‘明美姐姐’。Hiro,白兰地是Sakura。” “那坏消息呢?” 降谷零强装出来的笑意慢慢消失,他低下头把脸深深地埋在手心里,仿佛从灵魂里都透出疲惫,他闷闷地说道:“Sakura是白兰地,hiro,我该怎么办?” “先别着急。”诸伏景光安慰地拍了拍降谷零的背,“你今天跟她接触下来,你觉得她还记得我们吗?” “我不知道。”降谷零重新抬起了头,“但我倾向于,她记得。” 他一晚上在她的底线上反复试探,战绩有胜有负,但总的来说应该是算被纵容了。 “我们先试试看接近和策反她吧。以她在组织里的地位,”降谷零回想着琴酒和贝尔摩德对白兰地的态度,“如果有机会把她拉到我们这边,对我们的卧底行动会很有帮助。”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低低笑出了声,苦涩之意在他的眼睛里蔓延开来。 好不容易见到找了这么多年的妹妹,他第一时间思考的居然是如何利用她的身份。 “如果不行,铲除组织之后,我愿意用我的功绩,我的荣耀,我的一切,去换她的自由和平安。” “zero,你的心偏了。” “我不是神明,hiro。”降谷零直视着诸伏景光道。 神明尚且没办法做到毫无偏私,更何况是他。 “而且这不是她的错,她跟宫野医生离开的时候只是一个六岁的小朋友,是我的错,是组织的错。” “zero,组织里都知道,白兰地是琴酒养大的。”诸伏景光缓缓地开口,指出降谷零刻意回避的问题,语气冷静到让人害怕,“如果,她已经长成一只小怪物了呢?” 他用同样的语气说出更加残忍的可能性:“如果,你想要给她的自由,代价是民众的生命安全呢?” 降谷零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睛红得仿佛要滴下血来,声音嘶哑地选择了暂时逃避:“到时候再说好吗,hiro?” * 白兰地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消息,脸色就变了,她立刻抬眸问苏格兰:“你过来找我的时候有其他人知道吗?” 苏格兰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只有波本知道。” “那赶快撤吧,你的身份泄露了。”白兰地举起手机把手机界面里琴酒群发的消息展示给苏格兰,“我会伪造一个你已经死了的假象。你自己小心一点,最好也先别回去,毕竟不知道出问题的到底是外部还是内部,我后续会调查一下的。” “如果琴酒要检查尸体怎么办” “那就说尸骨无存或者怎么样,总有办法的,阵哥不会太怀疑我。” 见苏格兰还在迟疑,白兰地叹了一口气:“难道非要叫你hiro哥哥才能听我的吗?” 听到这个称呼苏格兰睁大了眼睛,似乎一下子恢复成了白兰地印象里的那个诸伏景光:“那请你务必保重。” “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hiro哥哥,等你重新和零哥联系上的时候,让他来这个地址找我,我有些话想跟他谈谈。”在诸伏景光离开之前,白兰地递给他一张纸条。 诸伏景光接过来收好,但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为什么你不自己给他,你直接给他比较方便吧?” 白兰地笑了一下:“是这样的,如果你好好的,我们俩就有得谈,如果你死了,那就没有谈的必要了。” 诸伏景光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我知道了,就算是为了这个,我也不能轻易地死掉。” * 听到走到门外停住的脚步声,白兰地没有再给人继续举棋不定的机会:“门没有关哦,请进。” 降谷零慢慢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白兰地起身伸了个懒腰,语气带着点抱怨似的说道:“来得好晚,我都等你好久了。” “波本,”白兰地抬眼,视线落在面前沉默地望着她的人身上,“或者我应该叫你,降谷警官?” “还是说,你更希望听到,哥哥?” 说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白兰地的语气里带出了些戏谑的笑意,但降谷零的眼神还是闪了闪:“Sakura……” 对于降谷零的这声轻唤,白兰地恍若未闻地继续说道:“我可以把组织在日本所有研究所的位置都告诉你,研究所的附近一般都设有组织基地。” 降谷零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是有什么条件吗?” “明美和志保她们俩虽然在组织里,但她们俩都是受害者。明美是手上没有染血的外围成员,志保也一样,她在医药研究上还很有天赋。就算仅仅是看在艾莲娜老师的份上,我想你也会保护她们。用这个信息来交换她们似乎不太划算,所以我想换一个。” 降谷零能够理解她的选择,轻轻颔首道:“你说。” “Gin,我要他活下来。” “可以。” 白兰地稍一思索就明白了降谷零为什么答应得这么爽快:“他信奉‘不自由,毋宁死’,你想要把他送进监狱的话,恐怕做不到。” “那怎么可能?你让我放过组织的top killer?” “他是组织的top killer,但他并不完全了解组织的核心机密,不是组织里必不可少的那位。” “可他满手鲜血,杀人如麻。” “我又不在乎。”白兰地勾起嘴角露出一点笑意,在此刻的降谷零看来有些无法接受的灿烂,“你是不是想错了,降谷警官?” “我是琴酒养大的白兰地,不是降谷零养大的Sakura。” “所以这就是你救hiro的理由?因为你知道如果因为琴酒的追杀命令导致hiro死了,我一定会和他不死不休?” “不完全是,”白兰地看着降谷零摇了摇头,眸光清澈,直白坦诚地说道,“为他,也为你。” 降谷零再次瞬间沉默了下来,默默无言地看着面前的白兰地,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以。”良久,降谷零回过神来,权衡利弊之后,咬了咬后槽牙答应了下来,然后一字一句地问道,“那你呢?” “我?我不重要。”毫无障碍地传进降谷零耳朵里的是白兰地轻飘到没有情绪的语气,“今晚或者明天就死掉,对我来说也是可以轻易接受的事情。” 降谷零这才发觉眼前的人恍若阳光下的泡沫,仿佛一眨眼就会消失在眼前。他想要俯身抱抱她,却感觉自己的手臂重若千钧,怎么都抬不起来。 * “波本,原来你是老鼠?”身后是熊熊燃烧的火海,还有不断响起的爆炸声和枪声,琴酒举枪指着降谷零的脑门问道。 “这次我没有带人围捕你,是白兰地的要求,但是下次再见面,我不会再留手。” “愚蠢!”琴酒脸色变了,他冷冷地丢下一句,转身往回跑,像是动了真火。 降谷零也在琴酒骤然色变的同时意识到了什么,跟着他往回跑。 坐在天台边上的白兰地看见他们俩的瞬间,灰紫色的眸子瞬间瞬间亮了起来,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星一般熠熠闪光。 她对着他们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漂亮但染血的脸上显出一分可爱的天真稚气,身上白大褂的衣角在风里翻飞。 “晚安,我先睡了。”她轻声道别后毫不犹豫地向后仰倒,从高楼上坠落。 琴酒和降谷零一个箭步冲到天台边上,但谁也没来得及抓住她。 他们目眦尽裂地看着她坠落,鲜血慢慢浸透她身上的白大褂,然后在她身下的地面上缓缓绽开一朵红色的花。 然后是巨大的爆炸声,宛如烟花般升起,因为距离太近,连楼体都发生了震颤。 每天对他们俩道早晚安是他们母亲的习惯,那个已经模糊在记忆里的女人印象里总是笑眯眯的,给人温婉温柔的感觉。也许越是这样的人越是清醒绝情,所以离开的时候也能头也不回。 降谷零这些年从来没有找过她,毕竟已经做了决定的大人没有挽回的必要,只是这个习惯还是留在了他们俩的生命里。 降谷樱离开家的那天,跟降谷零说了早安,但还没来得及说晚安。 白兰地每天不厌其烦地跟琴酒发消息道早晚安,一年、三年、五年、十年,也早就成了习惯,就连今天早上,她也没有漏了那句早安。 于是她说晚安。 她没办法再等到下一个黑夜降临了。 但她什么也不亏欠。 第127章 番外3-4 黑樱if线 “Sakura!”降谷零大叫着从梦中醒了过来。 诸伏景光正站在沙发边上俯身看着他, 湛蓝色的眸子里带着浓浓的担忧。 降谷零难得迟钝得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和诸伏景光合租的房子里,在警察厅连轴转加了几天班回家之后太累,他在等诸伏景光给他做夜宵的间隙居然就歪在沙发上直接睡着了。 这种行为实在过于失礼了, 还好hiro肯定不会和他计较。 降谷零看着不说话的诸伏景光, 开口喊了他一句:“hiro?” 见他清醒了, 诸伏景光才缓缓开口道:“zero,如果你这是创伤后应激的话,我居然不知道该说你是发作得这么晚还是发作得这么久。你不会是之前一直都在刻意瞒着我们吧, 明天我陪你去看心理医生?” “不是,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降谷零揉了揉额角, 嘴上这么解释道, 但心里却觉得那一切真实得不像是梦境,连那句击碎他幻想的“我是琴酒养大的白兰地,不是降谷零养大的Sakura”都言犹在耳。 也许,是有一个世界,因为某种原因, 降谷樱跟宫野艾莲娜离开了陷落在了组织里, 而他, 短暂见证了那一个Sakura的人生。 尽管知道那个有完全不同的人生的Sakura不是他的妹妹,降谷零的心里还是无可抑制地生出一些悲伤。 在醒过来的前一秒,他也听见他在的那个身体发出了悲鸣。 身为组织的白兰地,估计是不会在任何地方留下照片的, 而作为降谷樱的时候留下的照片,却都在降谷零去卧底之前就被销毁了。 不仅是尸骨无存,就算想要找一张遗照, 都无从下手。 “要不要帮你给Sakura打个电话?”见降谷零良久没有再开口,脸上的表情也不算好, 诸伏景光担心地开口问道。 “不用了,”降谷零看了一眼时间扬眉道,“这个点,萩原肯定押着她睡了。” 自从知道降谷樱的身体状况,萩原研二就特别关注降谷樱的饮食和作息,天天抓着她早睡早起、按时吃饭。 为了那个不属于自己的sakura打扰自家妹妹的话,他这个兄长做得未免也太过本末倒置了。 诸伏景光也没坚持,笑道:“好吧,那zero来吃夜宵吧,我简单做了一点。” 降谷零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慢慢起身,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或许他拥有妹妹这件事,本来就是在不同的世界线中,趋近于完美的那一道故事轨迹。 降谷樱是这个世界带给他的限定卡池、永不复刻的SP。 是神祇赠礼,是一场奇迹。 * 第二天,诸伏景光发消息给降谷樱让她过去吃晚饭。 降谷樱简单回了个好,然后随手把消息转发给了萩原研二,萩原研二很快回复:“收到,下班后我去接你[比心.jpg]。” 被诸伏景光催着下班的降谷零从玄关一走进来就看见降谷樱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而诸伏景光在厨房暖色调的灯光下做饭,萩原研二在帮他打下手,满屋都是热热闹闹的烟火气。 他没有再试图挤进厨房,径直走到降谷樱身边坐了下来:“你们俩怎么过来了?” 降谷樱看了自家兄长几眼,对诸伏景光叫她过来的原因心里有了数,幽幽地说道:“本来我以为hiro哥哥只是让我来蹭饭,原来是为了你,看来我已经不是hiro哥哥最爱的妹妹了。” “怎么会,”诸伏景光回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我可是只有你一个妹妹。” 降谷樱垮下脸:“原来是因为是唯一的吗……” “你要是愿意,可以天天过来蹭饭,我们俩不介意。”降谷零安慰道。 “没有在做饭的人哪有资格说这种话?”降谷樱斜了自家哥哥一眼,“你不是天天加班就差住在办公室了吗?” “我其实也不介意。”诸伏景光接口道。 降谷零看了降谷樱一眼,眼里明晃晃地写着“我就说吧”。 萩原研二飞快地提出建议:“那就把房子买在隔壁吧?” “你们实在决定不下来,也可以买两套,”降谷樱举手提议,“我其实还挺有钱的,诺奖的奖金还没动,还有药企给我的各种药物的专利费。” “你们给我补了十八岁的成人礼,我也可以送房子作为你们俩三十岁生日的礼物。” 降谷零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用,你的钱你自己好好放着就行。” “行,”降谷樱随意地点点头,“那等它们成了遗产,你们再分吧。” “不要乱说话,我还等着你给我送终呢。” “不就是钟嘛,你想要的话明天就给你送一台过来。”降谷樱故意曲解道。 “降谷樱!” “在呢,怎么啦?”看妹妹笑得眉眼弯弯看着他的样子,降谷零蓄积起来的一点气立马就消了大半,哪能继续维持教训她的气势。 诸伏景光在厨房里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声道:“zero现在也就是对着Sakura,才能有这么放松的时候。” 萩原研二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小降谷现在是公安头子嘛,自己都不稳重怎么管好下属啊。” 餐桌上,降谷零吃完饭之后,简略地跟几个人概述了一下他前一天晚上的梦。 等降谷零话音落下,萩原研二首先扬起眉梢笑道:“欸——原来是这样啊,因为小降谷做了个噩梦,所以小诸伏把Sakura酱叫过来作为安抚吗?” 降谷零的神情显得有点凝重,他缓缓地摇了摇头:“但我感觉,这似乎不仅仅是一个梦。” “应该就是了,”降谷樱表情不变地听完了全程,直到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放下手里的餐具,她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我的药研制成功的时候,boss有问过我‘你觉得Brandy会不会更好’。如果我真是在组织里长大的孩子,那这个大概就是我的代号了。” 萩原研二仿佛对他们的话题不太在意,他伸手给降谷樱递了两张纸巾。 降谷樱自然地接过来擦了擦嘴角,对折了两下将纸巾的一角压在了碗下,重新抬眸:“白兰地的死亡能够解决很多问题,比如琴酒可以安心离开日本不用多有顾忌,零哥可以继续毫无阻碍地做他前途光明坦荡的警察厅公安,这回卧底结束哥哥就已经是警视正了吧,以后继续升职也不用担心有对手可以攻讦的政治污点。” “毫无疑问,这些你和琴酒也都能想到,”降谷樱眯了眯眼说道,“不过如果她是我的话,她是故意的。” 降谷零有些困惑地看着她:“什么,自杀是故意的也需要刻意说明吗?” “不是这个,如果是我想要离开这个世界”降谷樱的话刚一出口,餐桌边上的人立刻齐刷刷地把目光扫向了她,眼神里浮现不赞同之色。 被这几个目光如炬的家伙盯着,饶是以降谷樱见识过大风大浪的心理素质也有些吃不消,她抬手扶额,笑得有些无奈地添了一句:“我是说如果,这只是一个假设。” “不行,Sakura酱可不能想不好的事情哦,”萩原研二紫罗兰色的眸子带着笑意和温柔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降谷樱,他伸手握住她的一只手,慢慢地跟她十指相扣,语气轻柔,“是的,假设也不可以。” 降谷樱任由他牵着手没有挣脱:“我的意思是,反正我才不会像她这么做,毕竟世界上多的是死得悄无声息的办法。” “实际上,白兰地只是了解你们的性格,算准了你们俩会折返,然后用这场盛大的死亡,用这句忘不掉的晚安,用血花、烟花以及尸骨无存,交换你们俩,或者说他们俩,一辈子的刻骨铭心。”降谷樱用另一只托住自己的下巴懒洋洋地说道。 “琴酒能先你一步找到她,固然有那个世界的你对她不够了解的原因。但我猜,白兰地过往肯定有跟琴酒暗示过什么,比如说漫不经心地告诉他,坐在天台上偶尔会产生往下跳的欲望。” 相比较于她所说的内容,她的语气实在是有些过于平静了。 因为餐桌上剩下三个人几乎听得瞠目结舌。 “这样,从此以后,不管你们走到哪,不管你们在干什么,心里总有一个她的位置,这是她的阳谋。”降谷樱慢慢地说完,歪了歪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降谷零,“哥哥,你猜我为什么对她这么了解?” 降谷零张了张嘴,但没能够发出任何声音。 降谷樱轻笑出声,好整以暇地说道:“因为她就是我啊,我们俩的灵魂深处有数不清的共同点。” 她说得毫不迟疑,堪称残忍地把自己的这一面揭露给最亲近的人。 这时候萩原研二忽然在一边出声道:“看我。” 降谷樱不明就里地照做,萩原研二把她的另一只手也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把手心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她。 “在Sakura酱变小的时候,小降谷跟你说哈尔,说魔女,那我今天就学一下。”萩原研二笑道,“Sakura酱一定看过《哈利·波特》吧,伏地魔和哈利也有许多共同点,分院帽觉得哈利更应该进入斯莱特林。但是最后他们俩一个成了令人不敢直呼其名的黑魔王,一个却是勇敢无畏的救世主。邓校也跟哈利说过,自己的选择才是最重要的。” “面对相似的局面,她的做法是让他们牢记她永远没办法淡忘,你的做法却是让我们直接忘记你然后能毫无心理负担的好好生活——当然我必须说你这个做法也很残忍,我们都没有选择权了——对于这个,我不想评判谁对谁错,我只是想说你们俩根本就不一样。” “而且你明明是由小降谷、小诸伏还有我和小阵平养大的,sakura酱不要随口就抹煞我们几个的功劳啊。”萩原研二故意做出一副哭唧唧的样子凑近,降谷樱抬手揉了揉他手感极好的头发作为顺毛。 “你不是她,也永远不会是她。”萩原研二认真地看着降谷樱说道,紫罗兰色的眸子里溢满笑意,熠熠闪光。 离开之前,降谷樱习惯性地跟他们道了一句晚安。 “短期内不要跟我说晚安了,”降谷零脸色浮现出一点苦恼之色,“我都对这句话有点PTSD了。” 降谷樱轻笑:“那不更应该用脱敏疗法吗,要不我给你录个音频,哥哥试试在卧室里循环播放?” 降谷零虚起眼:“sakura你是什么魔鬼?你是生怕我不做噩梦吗?” 降谷樱想了想,上前一步抬手给了降谷零一个紧紧的拥抱,她含笑问道:“那这样呢?我就在这里哦,明早还可以继续跟你问候早安,哥哥有觉得安心一点吗?” “Sakura,”降谷零回抱住她,感受着妹妹身上让他觉得安心的气息,“我好多了,谢谢你。” “那我先走啦。” 萩原研二牵起降谷樱的手,语气轻松:“Sakura酱和小降谷的关系果然还是让研二酱很嫉妒呢~” 对于萩原研二式的撒娇,降谷樱已经很习惯了:“嗯嗯,回家也给你一个拥抱,好不好?”《 》 【全文完结】 第128章 番外4 BE if线 降谷樱的亲友们通过工藤新一的牵线拿到灰原哀研制的解药的时候, 所有人都选择了服用解药恢复记忆。 即使工藤新一反复提醒他们恢复记忆之后可能会直面一些比较难以接受的真相,也没有人产生任何犹豫迟疑的情绪。 虚假的美好和真实的惊痛同时展现在眼前的时候,再怎么留恋他们也只会坚定地握住真实。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解药是灰原哀另行研制的, 研制成功的时间要推后不少。并且因为没人试验过, 她也不确定药效如何, 于是工藤新一还多了第二天回访询问药效的任务。 跟他一同到降谷零办公室的还有风见裕也拿过来的DNA检测报告单。 风见裕也最近明显也很忙碌,脸上的黑眼圈十分明显,他一脸紧张和歉意地把手里的检测报告递给降谷零:“降谷先生, 很抱歉,我们确实在组织基地发现了降谷小姐的DNA。” 公安这段时间几乎在爆炸中心掘地三尺, 给每一寸建筑材料都进行了DNA检测。 这句话听得降谷零眼前一黑, 他接过检测单翻开看了两眼,然后再次合上,开口的时候像是在对他们说,又像是在告诉自己:“没有见到她的遗体之前,我永远都不会相信她的死讯。” 通过这两句对话轻易了解到他们在说什么的工藤新一有些不忍心地告诉这个在铲除组织的行动中居功至伟的公安警察:“也许这也是她的计划的一部分, 降谷小姐告诉过我, 假如她牺牲了, 她会努力不留任何痕迹。” 降谷零猛然抬头,他想起工藤新一还是江户川柯南的时候麻醉他之前的说辞,宛如移形换影般迅速向工藤新一走近,紫灰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扶住他的肩膀道:“对,你见过她!麻烦工藤君把最后一次跟她见面的场景,原原本本地跟我复述一遍。” 工藤新一被降谷零的气势所震慑, 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小半步。 诸伏景光迅速伸手拽住降谷零:“冷静一点zero,你都把小朋友给吓到了。” 工藤新一额头上落下几条黑线, 这不是在变成柯南的时候时常听到的称呼吗,为什么恢复成了工藤新一还会被这么称呼啊:“诸伏警官,我已经成年了。” 诸伏景光弯眉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不太有诚意地道了句歉:“抱歉。” 工藤新一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记忆里和降谷樱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形以及对话跟面前的两位公安警察复述了一遍。 他一边回忆一边尽可能清晰地叙述,尽力不放过任何一点细节,也尽量地去掉自己的主观形容和描述,以免对他们的判断产生干扰。 但降谷樱话里的死志十分明显,根本不需要多少精力去分辨,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听到后面都有些心神恍惚。 工藤新一说完后,蓝色的眼眸近乎哀痛又饱含歉意地看着他们:“我很抱歉,但我确实没办法” 诸伏景光努力地牵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意,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已经尽力了,谢谢你,小侦探。” 降谷零再也站不住似的缓缓地蹲下身,在风见裕也眼里像是一座长久屹立的山峦轰然倒塌般不可思议。 他抬手捂住脸,声音里带出了一些努力压抑却仍然明显的哽咽:“她这个骗子,明明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还在我跟她说要珍爱生命的时候告诉我她会的。” “不想姓降谷了当然可以,不想认我这个哥哥了也没问题,那她倒是回来当面跟我说啊!” 诸伏景光也蹲下身,轻轻环抱住降谷零,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脊背,像两只紧紧依偎互相舔舐伤口的小兽。 那天之后,降谷零愈发把自己当作机器一般连轴运转,把所有对组织的痛恨都化为动力,每天根本休息不了几个小时,睁开眼就开始处理工作。 谁来劝都没有用,一劝就能看见降谷零笑眯眯地说他有数,他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在组织被彻底铲除前他绝对不会倒下,不用太担心。 “zero你是打算靠着这份信念活了吗?”诸伏景光一贯温柔的蓝色眼眸里此时凌厉的目光仿佛冻得坚硬而锋利的冰棱,“组织铲除以后呢?”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降谷零向后一躺靠在了自己的办公椅上,语气轻松地回答诸伏景光,笑容看似灿烂却不达眼底,“hiro你放心吧,我知道我们现在能够以这么小的代价这么快的速度铲除组织很大程度上都是Sakura的牺牲换来的。仅仅是为了这个,我都会好好活着。” “不是这样的,”诸伏景光轻轻地摇了摇头,“Sakura是至关重要的一环,但是这依旧是无数人的共同努力换来的。有你,有我,有工藤君,有赤井君,有无数不同阵营的战友,还有无数不知名姓的前辈。” “sakura作为亲手采撷曙光的那个,zero在伤心之余,也为她骄傲好吗?” 降谷零沉默了。 他转头看向窗外,视线有些没有焦距地落在深沉的夜幕上。 良久,他才重新开口,尾音轻得需要凝神才能捕捉到。 他说,hiro,我不想为她骄傲。 我宁愿她永远只是妹妹,永远心安理得地受我的保护和照顾,不需要她有一天成为我的英雄。 * 有一天深夜回家的时候,降谷零眼尖地发现降谷宅门前的邮箱被人动过。 他走过去,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放着一个不大的包裹。 降谷零戴上口罩和手套,把包裹从邮箱里取了出来,包裹扁扁的一个,重量也很轻。 但他在仔细检查了之后,发现上面只有收件人和收件地址,没有寄件人的任何信息,于是他在拆开包裹的时候越发小心。 毕竟还有部分组织成员在外流窜,谁知道会不会有人为了报复往他家恶意投递有害物质。 拆开包裹之后,降谷零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信封。信封没有封口,被拿起的瞬间有一枚钥匙从里面掉了出来,“叮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降谷零不由得怔了一下,想起他生命中曾出现过和这副场景几乎重合的时刻。 于是他没顾上捡起地上的钥匙的,而是迅速往信封里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令他失望的是,信封里空空荡荡,除了已经掉出来的钥匙之外什么也没有。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枚钥匙,类似形状的钥匙很常见,从这一点上没办法得到什么信息,至于钥匙上的这四位数字 大概率是房间号。 但是,是哪里的房间呢? 送钥匙过来的人什么提示都没留下,是笃定他清楚钥匙的用途吗? 洗漱过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考这个问题的降谷零在即将入睡的时刻忽然间福至心灵——是降谷樱的实验室! 他只在离开家去卧底之前去过一次的那个实验室。 拜他不错的记忆力所赐,他依稀回忆起门上写的就是这个数字。 想起这个的降谷零再也睡不着了,他在黑暗中打开自己的手机,手机屏幕上亮起荧荧光亮,映在他紫灰色的瞳仁里。 他打开几个人的群聊,群里偶尔稀稀落落地会有几条信息,但每个人都是一副情绪不高的样子。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及降谷樱,好像不去触碰,就能粉饰太平,假装各自世界里那个或大或小的、呼啸着灌进寒风的破洞并不存在一般。 降谷零倚在床头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久违地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放了一枚钥匙,应该是Sakura实验室的钥匙。我打算今天去看看,但不确定是不是陷阱,你们要一起去吗?】 其他几个人醒过来的时间或早或晚,但都在看到消息的第一秒就没有犹豫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降谷零走在第一个,他插入钥匙转了一圈半,推开实验室的门迈步走进去,剩下四个人鱼贯而入。 实验室的采光很好,一束阳光透过磨砂玻璃上方的透明玻璃洒进来,灰尘在这束阳光里飞舞。 诸伏景光来过,他知道外面是降谷樱带的学生们做实验的地方,估计不会有太多她的东西,于是他直接伸手推开了里间只是虚掩上的门,轻轻招呼其他人:“这边。” “这也太干净了,”走进里间之后,松田阵平稍一皱眉,往桌上抹了一把,摊开干干净净没有沾染灰尘的手,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跟外面完全不一样。” 毕竟降谷樱离开实验室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样的干净实在有些反常。 “但是空气说不上清新。”诸伏景光接口道。 “很明显,有人打扫,或者是有人在这两天打扫过,很可能就是送钥匙给我的人,”降谷零语气肯定地开口道,“但对方没有做开窗通风之类会引人注目的事情。” “zero,”诸伏景光听着降谷零的语气,把目光投向他,不确定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是谁?” 降谷零回以目光:“有点头绪,但不确定。” 伊达航问道:“那要去问问吗?” “不了。”降谷零摇头。 “为什么?” 降谷零的语气平静,但是里面融着几分让人几乎要打颤的冷意:“你们猜,如果钥匙是Sakura托付给对方的,她请求对方做的是什么?” 这一下所有人心里都有了答案。 大概,也是拜托对方处理她的遗物吧。 是的,她打算抹消自己存在过的痕迹,所以也不可能有把实验室里的东西留给他们的打算。 略略停顿后,降谷零继续道:“承了人家一份情还上门找茬实在太不合适了。” “hagi?”松田阵平有些担心地喊了一声自己从进来开始就没有开口说过话的幼驯染,另外几个人也立时看了过来。 “布置得很有sakura酱的风格哦,”萩原研二转头对他们露出一个笑意,“有一种闭上眼睛就满屋都是她的身影的感觉。” 明明实验室的布置十分简单,但萩原研二这话一出口,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顿时也生出了相同的感觉。 诸伏景光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在他卧底回来之初,降谷樱倚在实验桌边上言笑晏晏地问他“因为你输了吗”的样子。 “那我们就整理一下,挑一些东西带走。”降谷零说了一声,几个人就在不大的实验室里微微分散开,整理起自己感兴趣的角落。 降谷零疾步走近实验桌,拉开实验桌底下的抽屉,降谷樱当初曾经从这里拿出给他们的枪,或许也在这里放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里面有一本眼熟的笔记本,封皮上印着油画质地的富士山和樱花,他在家里见过。降谷樱偶尔会大剌剌地把它放在茶几上,因为她知道两个哥哥都不会翻看她的东西。 降谷零也没想到,他第一次翻开这个本子,居然是在收拾妹妹的遗物的情况下。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去窥探她的隐私。 纸张的边角已经开始微微泛黄了,降谷零看到最上方写着的日期是十九年前。 这个格式,不出意外应该是日记本。 第一页的字是用铅笔写下的,稍微有些难以辨认,因为过了这么多年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再加上降谷樱最开始的字并不漂亮。毕竟小孩子的肌肉力量不足,握笔姿势基本上都是错误的,降谷樱也是在上了小学之后才开始跟着两位哥哥习字帖。 降谷零费劲地辨认了一下,认出上面短短的一句话是【本子是早纪姐姐送的,过几天要记得回礼】。 翻页之后是六天之后的记录:【给早纪姐姐挑了挂着小狗的钥匙扣,她说很喜欢。但是哥哥好像不开心,哎,小孩子真难哄啊】。 降谷零看到这句感叹几乎要笑出来,这是什么小孩子假装大人的语气。 诸伏景光看到降谷零眉眼中无法忽视的温柔,轻轻凑了过来。降谷零没在意,继续往下翻页。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日常,降谷樱的记录毫无规律,她不会特意记录情绪波动特别大比如特别开心想要分享或者特别伤心想要宣泄的时候,十分随心,但“哥哥”和“hiro哥哥”的称呼会时不时出现在日记中。 她打开日记本的频率明显不高,日期跨度挺大。随着时间的跳跃,字迹也越发的漂亮潇洒,用的笔也从铅笔换成了中性笔。其中有几篇,每一篇的落笔者都仿佛换了一个人。 有一段时间的记录忽然变得特别频繁,降谷樱写下的话也让人有些迷茫和困惑。 降谷零看着日期迅速算了一下时间,是十五年前,也就是降谷樱刚上大学的那一年。 【明沙走了。 殉情,他也配吗?】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我是真实的吗?科学和唯物主义是值得被信仰的吗?】 隔了几行降谷樱用红笔加上了一句【我觉得存疑】。 【今天遇到了,但没有听到,难道是我记错了吗?是我产生了幻觉吗? 可是,这太巧了,我从来不相信巧合。】 第二天,降谷樱在日记本上落笔了最长的一篇记录。 【隔壁华国有一个圣人说“朝闻道,夕可死矣”*,那就试试看吧,就用我自己来做个实验。 但是我要是在遗书里写这句话,哥哥一定会生气地说他胡说八道,为了不让他老人家背负这个骂名,我果然还是把事情伪装成意外比较好。 反正我也没什么财产可以分配,没必要写什么遗书。】 在这段话之后,降谷樱涂涂改改写了一个非常详尽地自杀计划,整页纸满满当当甚至还有几句落到了背面。计划环环相扣,中途有无数次机会足以杀死她,稍微改改就能拍一部死神来了。但如果她成功了,不论丧命在哪一环,不管在谁看起来都绝对是意外。 降谷零被降谷樱这篇日记里轻飘飘的语气激得有几分恼火,拿着页边的手一下子没稳住在边角上压出几道折痕。 原来这个妹妹从小就是这个样子,根本不太把自己的生命放在心上,只是掩饰得太好,他们俩都没有发现。 诸伏景光抬手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无声地传递支持和安慰。 降谷零抬眸对诸伏景光扬起一个微笑,摇了摇头:“我没事。” 【死亡预警居然是真的存在的,这个嗡鸣声绝对不是幻觉。但既然提前确定了,似乎就没必要急着离开这个世界,毕竟死亡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这句话也是华国的一位作家说的,他们对于死亡的陈述很奇妙。】 降谷零看得快把后槽牙咬碎了:“他们都在教些什么啊?” “zero回去把原作找来看看吧,”诸伏景光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不要从Sakura的日记里断章取义啊。” 降谷零稍一点头,继续往后翻。 【试了一下用哥哥们做实验,真是抱歉,我的想法是以后他们遇到危险我能及时发现,结果我的预警毫无反应 是不是因为我根本就没起杀心,绝对不会让哥哥和hiro哥哥出事】 【这回是出云老师,非常对不起她,她今天还告诉我她对我好是因为她愿意,真的非常抱歉】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抬头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因为这短短的几句话出现的波澜。 日记里的Sakura跟他们记忆里的那个,忽然出现了一些较大的偏差。他们从来没意识到过Sakura还有这样近乎冷血的一面,或者是明明有所察觉,潜意识却刻意忽略了。 【果然是我猜测的那样,能否听见这个声音取决于我。 我是否在意。 既然这样,朋友什么的就只能舍弃了。 希望我再也不会听见这个声音,我没办法、也不愿意背负别人生命的重量。】 这篇记录结束之后,再往后翻页又是好几个月之后的记录了。 虽然降谷樱的日记全程写得含含糊糊的,但是光是“死亡预警”这个词就足以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联系到那次去医院探望她的时候她的那句提醒了。 降谷零拿着日记的手都在抖,眸底透出几分真实的茫然无措,长睫也跟着在空气中轻颤了几下,他嘴唇开合几下呼唤了诸伏景光一声:“hiro” 尾音消失在空气中之后,降谷零依旧如同语言功能紊乱一般没有再说出其他的话,一段久得如同时间无端停滞般的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他过去一直想不通降谷樱在上大学之后为什么性格变冷漠了,他思索来思索去觉得只能把这归结为浅川明沙被人谋害去世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矛盾的是,在长野的时候,从降谷樱说的话可以看出来她明明对死亡抱有安然接受的心情。 他现在才知道,浅川明沙确实是导火索,但造成这副局面的不是她。 降谷樱只是想用这副模样避开善意,无声回绝所有试图和她交朋友的人。 居然是这样。 朝夕相处的妹妹不声不响、不动声色地藏了这么大的一个秘密,独自一个人承受这个奇特的能力所带来的压力和后果,他们却从来没有发现。 “抱歉。”一声道歉响起来,好像是谁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他们俩反应了一下,才发现这句话是不远处被松田阵平和伊达航一左一右围着的萩原研二开口吐出的,他好听的嗓音里鼻音浓重得无法掩饰。 “真是屈才啊,”降谷零回过神来,对着诸伏景光咬牙切齿地说道,“她这种才能怎么不去拿影后,别人藏秘密藏一两个,她倒好,一个接一个,怕不是藏了一箩筐。” 诸伏景光笑得有些无奈:“大概是因为她在生物医药方面的天赋同样熠熠闪光且无法忽视吧。” “回去慢慢看吧,”降谷零收起手里剩下大半本没翻看过的日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向萩原研二的方向稍稍抬了抬下颌,“我的心脏已经有些承受不了了,不知道剩下的这些还会带给我们什么‘大惊喜’。” 萩原研二匆匆道了句歉,把手里的实验报告递给了一边的松田阵平,往旁边走开几步,对着雪白的墙面微微抬头无声落泪,晶莹的泪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砸在脚边。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走过去,诸伏景光接过松田阵平手里的东西,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去安慰一下萩原研二。 当时降谷零说整理一下挑点东西带走,萩原研二随手拿起了一本实验桌上堆着的实验报告。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封面上一看就是出自降谷樱之手的潇洒的F.S,然后翻开实验报告,还没等他看完开头那段晦涩难懂、充斥着专业名词的话,发觉哪里好像不对劲的萩原研二又猛地翻回了封面。 这个F.S前面写的并不是报告人,而是实验接受人。 萩原研二心念电转,一时间出现了无数念头。为什么Sakura一直强调自己需要保持感官的敏锐?为什么Sakura的手一年四季都冰凉?为什么Sakura生病的时候不愿意去医院,说去了也没有用? 萩原研二陡然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流向四肢百骸,浑身上下的血液都仿佛瞬间被冻结。 他重新翻开实验报告,一页页地翻阅过去,也许是他的脸色过于难看,逐渐伊达航和松田阵平也围了过来。 【11.1 体温正常,血压有较大波动,从咽喉到胃部均有轻微灼烧感,疼痛等级Ⅲ,维持17小时37分钟。下次实验暂定一周后,剂量减少1/3,由口服改为注射。】 …… 【12.27 体温下降幅度较大,血压升高但比较平稳,初步猜测是受体温影响。疼痛等级Ⅵ,维持时间11小时8分钟。下次实验时间等新年结束再进行安排。】 …… 【6.5 明天有生日聚餐,不能注射可能会导致昏迷的剂量,错过聚餐的话会造成比较严重的后果,比预定计划减少1/2。】 …… 她冷酷无情地把自己的感受化为冰冷的数据写在报告上。 只有一次,悄无声息地泄露了一点情绪,她在边上撒娇似的留了一句“好疼啊”。 或许是在疼得神志不清的时候落笔的,字迹颤抖。 光是看着字面,萩原研二都仿佛能够感同身受那种撕心裂肺的疼。他用指尖轻轻地抚过那一行字,心口疼得宛如被利刃扎进心脏。 再次翻页的时候,实验报告上突兀地出现一滴水渍。萩原研二看着随着那圈水渍晕染开来的字迹微微怔愣,困惑了一下为什么放了这么久的实验报告里还会有水,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于是他胡乱抹了一把脸后道了句歉把实验报告塞给了松田阵平。 那边松田阵平已经揽着萩原研二的肩膀半强硬地拉着他离开了实验室:“走了hagi,我们去卫生间洗个脸。”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目送他们俩离开之后,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伊达航。 伊达航深吸了一口气,用沉闷的眼神看了他们俩一会儿,最后还是没能开口说出什么,他摆摆手:“你们自己看吧,我出去抽根烟。” 他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叮嘱道:“萩原,哎……反正你们俩坚持住,尽量别哭。” 两位带着糟糕预感的公安警察很快看到封面上的名字,也没有漏过前面的几个字,一时间脸色骤变。 他们匆匆地翻开实验报告,一目十行地看了几页,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白了几分。 诸伏景光快速翻看了一下桌上剩下的实验报告,从中挑出几本:“这几本全都是,最早的日期就在我们去组织卧底那一年。” 降谷零心里恍然多出几分明悟,原来降谷樱用自己来试药根本就是习惯成自然。 她跟他提到过的她的体质对某种成瘾性药物的抗性很强,大概也不是专门针对那种药物的,而是用这些实验、这些日积月累注射入体内的药物改变了体质,使她的身体对于大多数药物都能产生这种效果。 可她是人啊,有知觉有痛感,会受伤会落泪,身体里流动的是温热的血液,哪能把自己当作金属一般千锤百炼呢? 降谷零的眼眶发烫,他感觉郁气的积攒导致他胸口闷痛,有些喘不过气来,呼吸不由得越来越急促,几乎要站不住。 “zero?”诸伏景光迅速发觉了降谷零由心理因素引发的过呼吸症状,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口鼻。 知道诸伏景光在帮他的降谷零完全没有挣扎,他慢慢地缓过来,喉咙里铁锈味翻涌,似乎张嘴就要吐出一口鲜血来。 降谷零眼神沉沉地看着诸伏景光,漂亮的紫灰色眼睛里的光黯了下来,显得寂寥又落寞,仿佛关闭了孤灯的长街。 良久,他轻声开口道:“这应该是在boss谨小慎微到极点的情况下,Sakura依旧能够取信他的原因吧。” 他们自认为从小就跟降谷樱亲密无间,却根本不知道在她看似简单平静的研究生活下,究竟隐藏着多少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惊涛骇浪,暗礁险滩。 “好了,先别想了。”诸伏景光把降谷零拥进怀里。 落入温暖怀抱的降谷零把下颌搁在诸伏景光的肩头,像小孩子似的用最简单的词语轻声问道:“hiro,你难过吗?” “我难过,”诸伏景光抬手摸了摸降谷零脑后的头发,“但我知道,你更难过。” 过了一会儿,诸伏景光也拖着降谷零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让头脑清醒几分。 在卫生间聚齐的五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下,知道逃避也不是办法。他们回到实验室里,推开窗户,迎着窗外吹进来的风,或坐或站地冷静了一会儿,慢慢消化和缓解心头的痛意。 重新开始收拾东西的时候,他们收拾着收拾着觉得什么也舍不得扔,于是五个人又拎又抱地把实验室里几乎所有的私人物品都带走了。 “走吧。”降谷零慢慢锁上实验室的门,像是封存了一段时光。 他挥挥手,招呼剩下四个人离开。 降谷零走到楼下的时候,像是有所预感般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前原阳树站在降谷樱的实验室门前,似乎在目送他们离开。 他遥遥地向他点了点头。 降谷零回家之后独自一人继续翻看妹妹留下的笔记本,把日记里很多寥寥几笔的叙述慢慢地和他记忆中的画面一一对应了起来,还有一些内容,一点一点补足了降谷樱单独在美国的一年多和他离开家之后的那些日子。 他从日记里发现了一个很不一样的降谷樱,没有他以为的那么温暖和可爱,甚至有些漠然。 降谷零看完之后,捧着日记本怔怔地思索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他被周围浓重的黑惊醒,起身准备把日记本收好,不小心手滑了一下,日记本迅速从他手里掉了下去。 下坠的过程中降谷零眼疾手快地抓住它的封皮,拽着封皮提起日记本的时候他发现最后似乎有几行他没看过的字。 他迅速把日记本重新摊平,从后方打开,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降谷樱的字迹。 【按照我的安排,这些东西不应该有任何人看见才对。但凡事皆有例外,如果有认识我的人看见了这个本子——】 【别哭,我的人生已经很圆满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