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耶》 第1章 哈哈哈哈哈来玩呀! 叮叮当当,推杯换盏。 “我……我不能再喝了。” “哈哈哈这就不行了?小伙子,你装的吧?来啊,下一轮等着你。” “我不行……我……” 温良捂住胸口,匆匆打了招呼就冲进包厢的厕所,大量冒着酒精味的饭菜喷涌而出。各种味道的菜肴很香,甜的、咸的、辣的,很对他胃口,可他此刻没有任何心思管到底吃了什么。 吐了一轮后,他有几分脱力,但感觉好多了。 他准备坐下,坐到最次的角落,觉得这样就没人给他劝酒了。 他不想喝,那股辛辣的酒味还在窜上口腔,一想就觉得晕,而且一点都不好喝。 可他逃不过,坐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包厢里,面对一众男男女。 “温老师。”一人唤道,“哎呀,温老师这是不行了?” “哪里不行了,温老师一向酒量大得很!”又一人道,“哎,温老师啊,你可别装了,这杯你得喝!来来来,敬领导——” 敬…… 敬领导……? 温良晕乎乎地抬起头,手指握住冰凉的分酒器,酒液倾倒进小杯。他不知所措,只好按照周围人的指示做。 对面的人看着很高兴,隔空跟他举杯,将酒液一饮而尽。 于是温良也一饮而尽,那辛辣呛人的味道从肺里一路窜上鼻腔,让他想咳嗽。 他……在干什么? 他在哪里,之前在做什么,他要做什么?这又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 万千疑问随着酒液吞进肚里,这里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不过喝过第二轮,**个人凭空出现在酒席前。 温良努力睁大双眼,分辨事实。 在打架,在斗殴,那群刚出现的人使出全力互相杀害,撞上桌子搅得菜肴乱七八糟,服务生惊呼着出去回来给他们上菜,名为某某总某某老师的中间人皱眉退避。 “干什么?!” “我可没招你这样的人……” “再闹我就报警了!” 很快他们就不敢说话了,只剩下一声声尖叫。 新人们抄起餐碟盘子,狠狠砸在一人头上,那人后脑顿时血流如注,接着筷子刀叉乱飞,任何物品都可以成为凶器,插入眼睛、砸到头顶,血和肉沫和脑浆淌了一地。 温良还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景,顿时往后退,好奇地观察这群人。 他们对生杀予夺免疫,就好像……好像……习惯了。 “我……”温良张嘴,几道目光投来,他顿时愣了神。 杀他。 无需言语,温良感到寒意,这些人发现了他的存在,他们马上就要杀掉他,无论用什么。 砸东西、拧脖子、掐死……太多可以致人死地的手法,这瞬间他冒出许多想法,连忙躲进桌下。 好在空中忽然有一股力量钳制住了所有人的动作。原有的人也好,冲进来的行人也罢,都被无形的丝线缠住手脚,按一场普普通通饭局的流程行动。 敬酒,客套,简单吃两口,抽烟,继续客套。 好在菜挺好吃,温良观察着别人的动作,悄悄塞了几口饭菜,自认心态越来越好。 不安分的人也如他一样吃菜喝酒,他听不清他们恭维了些什么,反正都差不多,还不如好好吃一顿。 但当吃饱时,他感到那股无形的力量也缠住了自己,手脚不受使唤地往外,走过一个包厢,前往下一个包厢。 不会是要……? 应着他不妙的预感,第二个包厢里依然摆了一桌酒菜,他们入座,继续敬酒吃菜,这回他无法反抗。 仿佛一只强大的手抓住了他,他必须一杯杯灌酒,实在忍受不了时去自带的洗手间呕吐,吐得全身都抖得控制不住。 他不是唯一一个。 那群奇怪的人也有几个来吐的,吐完了一肚子的美味佳肴,继续喝,喝到底,辛辣刺鼻的酒没有尽头,他们只要坐在这里就必须一遍遍喝。 “那个……”温良从短暂的呕吐中缓了缓,“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要……” 唔,不行,又要吐了。 他冲进洗手间,狂吐一阵后几乎虚脱地走出来,趴倒在桌面。 “为什么?”有人笑他,“你在这种地方,还问为什么?” 他反驳:“怎么不能问?你是谁?” 笑声更大了,这群人知道一些东西,而且不打算告诉他,让他蒙在鼓里。懵懵的新人最好杀,他简直成了块肥肉,人人都想凑上来切一刀。 温良垂下头。酒味还在蔓延,二手烟在包厢里飘扬,美味佳肴失去颜色,所有人眼中只有酒和烟。 和他们这些头晕目眩的人。 “那就……”温良闭上眼,脑里心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涌动,他分辨不出什么,那些东西搅和成了一团光怪陆离的东西。 无需视力,他看到一张地图朝自己铺开,周围的人、新来的人,闭眼之后周身弥漫奇怪的雾气,告诉他一切。 幻觉。 他见到整个包厢云雾涌动,黑的红的绿的黄的雾气生生不息,彩色小珠子蔓延,为他指引出一条路—— 不! 不对,那珠子的源头是他的头! 他猛然睁开双眼,抬头看一众劝酒客套的人,世界醒过来,一只只眼睛排列在墙,瞳孔滴溜溜转动,然后不怀好意地都盯向他。 有些模糊的记忆在上涌。 深吸一口气,他明白了。 状态切换。 温良无神的眼睛盘点过一张张脸,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这里啊。” 显然没人信他。大部分人来劝酒,小部分人想办法杀他。 好啊。 那就…… “喝!”温良笑起来,仰头往后一倒,酒液大口吞下,辛辣刺鼻的味道拴不住他的动作,喝一杯还有下一杯,小杯算什么,他直接略过,拿起分酒器往嘴里灌。 吐?管它的,过会儿吐,先喝,喝到神智颠倒翻天覆地。 喝! 椅子腿以惊险的角度在地面斜着,再一用力,温良连人到椅摔在地毯上,但这没有出乎意料,他正是冲翻倒来的。 噗通! “哈哈哈哈哈——”温良手上还拿着分酒器,大半酒液溅进袖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摇晃着站起来,酒液润湿了衣衫,分酒器空了,于是他冲向那厚厚玻璃造成的大酒瓶,仰头,举手,酒液唰唰倒进嘴里,咕嘟咕嘟咽了,忍着辛辣呛人,继续—— “温老师?”不认识的人道,“温老师,您这是……” “喝啊。”温良笑嘻嘻,“来喝,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来喝,把这些全喝完,你总得给我面子!” “……”周围人面面相觑,不清楚哪儿来的疯子搞成这样。 温良煞有介事地道:“我不是温老师吗,来啊,温老师做表率了,跟上,快喝快喝,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好吧。 温良不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在这里,需要做什么。但幻视让他知道知道该怎么做——循着旋转的小红珠行事, 那些色彩和烟雾是其他人带给他的感觉。 换句话说,他拥有了全世界的生命。 他干脆躺倒在地,淋漓酒液直洒下来,伴随着他的笑声。分酒器甩到一边,他拿着酒瓶直接灌,实在灌不下了就吐,搞得包厢一塌糊涂。 然后是抽烟,他又有了提线木偶的感觉,有什么东西拎住他的手脚,逼他抽烟、逼他呼吸二手烟,并在一众满嘴黄牙、躯体自动散发烟味的中年人中嘻嘻哈哈。 又一次呕吐结束,温良在洗手间等了等。 没有任何消息。 他穿越了? 哪有这样的穿越,开场即油腻中年人的酒席,什么任务都不给,自己该做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什么系统来提示。 不过没事。温良捶了捶晕乎乎的脑袋,清醒一些。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道:“会有方法的。马上我就弄清这一切,你……” 眨了一下眼,镜中哪儿有什么人影,有的只是个苍白的脑子。 “……你跟随我。”温良笑道,“让我们看看到底是什么状况。” 他贴近镜子,与脑额叶对额叶,不断重复。 “我是温良。” “我是温良。” “我会做成想做的事。” “我不会忘记。” “我是温良。” 记忆上涌。 闭眼片刻,那镜中的虚影消失,他再度面对满世界的光怪陆离。 这次,他走出洗手间的步伐更加坚定。 每人都在吃饭喝酒,就连新出现的那几个都是。他们不断敬酒,这里敬、那里敬,敬一个两个全桌,烟酒的味道缭绕不去。 如果不服从,一种无法反抗的力量会牵引住他们的动作,吃饱、喝酒、抽烟,前往下一包厢,没有尽头。 那最好的方法是,为新人们所杀。温良盘算着。 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搞不清是不是穿越了还是其他,但他想起来一点:死在这里就能出去,而他必须要出去。 出去。 外面有什么,是什么样子,他不清楚,但他得去。 这是他长久以来的……唯一一个目标。 “你是新人?”一个身手不错的人搭上他的肩,“第一次经历酒桌游戏?” 温良茫然道:“酒桌……?” 那人打量他,警惕之意无需掩饰。“你上一个副本是什么,怎么来到的酒桌游戏?你干了什么?” 温良努力回忆,然而记忆隐隐绰绰,他不太记得这场酒席发生前的具体内容,只感觉自己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而且导致大片混乱。 “呵。”那人道,“装傻?你以为你能装得了多久?” “装?”温良反应很快,“你觉得我在装傻?哈哈哈哈哈不愧是你哈哈哈这么快就发现了——” “——管你做什么,来酒桌游戏你一定失败,到时候我看着你哭!”那人发狠。 温良在软绵绵的地毯上打滚:“哭啊……你确定?小朋友?” 这显然激怒了对方。 沉重的盘子和尖利的刀叉甩在他身上,有的瞄准了要害。他虽不完全清楚状况,但可以推断这群人是完成了什么任务被迫加入这场…… 叫什么来着? 酒桌游戏。 是了,游戏,这些人都在玩游戏,他被卷进来了,以后应该也要继续玩。 他停下所有反抗动作,饶有兴趣地看几人冲过来。 餐刀割喉咙,拧断颈椎,筷子捅眼球,一掌打进心口。 好丰富的死状,如果不是疼痛,他真想喝个彩。 * 疼痛。 几乎逼疯人的疼痛。 温良逐渐恢复了知觉。他动用五感去探寻这世界的一切,结果却是一片虚无。他漂浮在完全中立的黑暗里,没有身体没有感知,也没有时间。 【玩家[温良]通关“酒桌游戏”失败,夺走左手小指。】 什么? 下一秒,温良趴在了出租屋的地毯上,被扎得生疼的脸缓缓移动,从幻觉里回过神来。 再下一秒,他重重地吸气,将惨叫闷在嘴里—— 左手小指齐根斩断。他虽在虚空中接受惩罚,但瞬间后那疼痛不变,鲜血从切口汩汩而出,浸湿布料。 他深呼吸几口对待疼痛,小心地将断指包裹起来。 打电话叫救护车是他的第一念头,但救护车路上各种耽搁,到了以后更是找借口,草草包扎过就走了。 断指这种事,在他们眼里完全不重要,多问两句,他们的眼瞳就会变得空洞无神,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包扎过,温良挣扎着想搭话,但除了几句客套话外什么也没有。 只有隔壁大妈骂了几句,半夜了小孩补课,安静点。 温良独自坐在出租屋的床上,思考这一切。他可能是穿越了,要完成一个个任务解脱…… 那倒也不错,会有很多乐子。 可没等他形成一个念头,时针指向0:01,令人眩晕的感觉重新笼罩他。 他茫然地前往下一个任务…… 是这样吗,系统? 一人敲开前门,手持匕首朝他而来,他没有反抗,就连躲藏都没有机会。 谁?怎么来的,为什么来? 一刀入喉。 腥甜的血液一股一股汞出,他好像想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断断续续朝这人笑,满手血腥在那脸上留下黏糊糊的痕迹。 “我是玩家,你们也是。” “下一个副本要正式开启了!来玩——来玩啊!多好玩!” 大家看得开心就好!如果能像温良那样激起血性就更好啦~ 全文存稿,不用担心断更问题的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哈哈哈哈哈来玩呀! 第2章 少了一截小指也继续玩 剧痛让温良浑身发抖,刀锋切喉带来刺痛,他来不及看那人是谁,睁眼就来到了新的地方——很吵的地方。 手稍微一动就疼,他深呼吸几口,一回神,发现断掉的小指长回来了,喉咙也完好无损,上个酒桌游戏里精彩纷呈的死法也没留下任何痕迹。 他拥有了完好无缺的身体。 日光刺眼,身周炎热,他勉强适应了光线,就听到震耳欲聋的喇叭声袭来—— “喂!” 温良被猛扯了一把,一个趔趄,好在反应够快稳住了,没摔在这大马路中央。极度危险的感觉再度出现,他闭着眼朝某方向迅速一挪,呼啸声擦着耳朵过去。 扯他的手又动了,把他往后拖了几步,大概是到了安全地带。 温良这才缓缓睁开双眼,看清眼前。 他刚才站在十字路口的斑马线上,前后红灯正在倒计时。 川流不息的车辆发出刺耳的喇叭声和刹车声,追尾刮擦一连串,惊叫连连,这路口马上乱得一塌糊涂。 “你他妈有病?”有人降下窗户吼,开过去的公交也停了,窗口传来同样的骂声。 “这小子看都不看红灯……” “没长眼么,车都开着!” “怕不是个精神病跑出来——” “没准是想不开要自杀,谁知道,反正别扯上我。” “真有那个大病!”公交司机唾了一口,骂骂咧咧发动了车子。 那边街口却没停息,惊恐的尖叫还在继续,好几人叫得撕心裂肺。 “妈的,晦气!摊上事了!”司机骂道。 显然,有个倒霉蛋入场即GG了。 阳光还是太刺眼了,温良眼睛有点疼,不过可以忍。他被抓自己的人带着走了几步,走去出事的街道,顺便感受了一下这具身体。 可以,活动如常,确实没有伤痛和虚弱。 甚至于,他处于酒桌游戏后期状态,铺天盖地的幻觉没有离开,让他自带buff,感知全由奇怪的小珠子传递进来。 还想笑,特别想笑,一种愤怒攀上心头。 “凭什么要给拉扯进这些破事里”? 那被卷入车轮下的倒霉蛋是位青年,被长货车撞了个正着,生生将皮肉骨全扯出来,在地上拖出一大滩,红的白的黄的,里面裹了内脏,脑袋也瘪了,不成人形。 这惨状令行人纷纷逃窜,好几人当场吐得黄水都出来了,无论男女都有吓哭的。 “只能救一个。”温良听见身边的人说,带着点遗憾。 他不觉转头看去,那人盯着惨不忍睹的景象,眉头紧皱,没有移开目光。 恐惧,颤抖。 这人也是怕的,怕,却没挪开。 是个有才能的。如果是新手,那就更好培养了。 温良如此想着,往旁靠去,握住对方的手。 “你是新人?”他说,不觉露出笑容,“那好啊,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儿上,这场我带你。” 对方沉默了一秒。 “你是老手?”语气平静,看不出误入副本的惊慌或恐惧,尽管手指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这让温良更高兴了。 强撑着的新人啊…… 温良笑道:“是的,你很幸运,碰见了个老手。”说罢拉着对方向马路对面走去。 他快活起来,这地方多刺激,还不用被灌酒,比一潭死水的生活好玩多了。 系统(无论存不存在),既然你强拉我进来,我就好好享受咯。 “我叫温良。”他打开背包查看装备,“你呢?” 对方沉默。 正常,刚进游戏场都这样,从刚才这几分钟来看,已经比寻常玩家好上太多了。温良瞧着仍在呕吐的几个男女想道。 手机里最显眼的是置顶群聊,“宝地冲冲冲”,群成员84个,群主的备注是导游,刚发布了一条群公告。 省去一堆热情洋溢的废话,导游的意思是他们这支队伍要尽快在商城前的小广场集合,为了照顾游客感受,这场为期7天的旅游全程由他们自主行动,她只会安排一些必要的活动和提建议。 另外,大家刚从车上下来比较累,注意跟上队伍,小心车辆,交通有点乱。 温良晃了晃手机,给对方看:“这导游肯定是关键NPC,每句话都要仔细分析,你看我就差点出车祸了,谢谢啊,谢谢你没让我落地成盒。然后其他的话呢……” 他回头,朝停车场的方向想了一下:“会不会有人没跟上队伍?” 对方问:“要回去看看吗?” 温良很高兴他开始主动了:“好啊,反正导游没规定时间。” 天气很热,这次背景应该在仲夏,又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阳光照得温良全身发烫。 根据小群的信息,他找到车牌号,但大巴里更闷热了,司机刚出来,被叫回去的时候骂骂咧咧。 “咋会不下车?傻逼啊?” 温良不太想进去,手搭凉棚观察司机,听到他惊呼:“卧槽还真有!一个小孩子!” 这么说,导游的每句话都是信息? 温良还在思考,身边的人却行动了,快速冲进大巴,跟司机一同抱出一个小女孩。小孩容易睡着,到站了没下车,很快中午温度升高,如果没被发现,她可能直接被闷死在车里。 “有水吗?”那人拿走了他的背包,翻出矿泉水。 他将小女孩转移到阴凉地方,喂矿泉水。 更多人聚集过来,打了120,但面前街道堵得一塌糊涂,即使医院出动也赶不到。 毕竟是游戏,要能跟原来的世界一样就有鬼了。 温良站在一边,看他救小女孩,觉得这应该是个蛮善良的人,反正心肠不坏。 好人能活多久呢? “可他也救了我。”温良抱着背包,自言自语,“所以我应该帮他一次,至少是一次。 “就从带他过这场开始吧,如果后面处得来,嗯……处得来?我有朋友吗?不不,我有同伴吗?” 小女孩很快恢复,喝掉半瓶矿泉水,感觉好多了。 导游在群里催促大家快点,小女孩便努力站起来,说自己叫小七,跟着他们走。 有人叹息:“这么个小孩,拉进来可不就是死?” “能怎么办?难道我们就不用死了?” “就是,先活下去再管别人吧。” …… 导游是个中年妇女,热情地介绍了商场:这片区域非常大,是本市地标之一,异常豪华,旅游必打卡,年代久远,一直在市中心,越发繁华,生意特好,人们都说这是块风水宝地。 她让司机师傅安排行李(行李已经写着每人的姓名),让大家先玩。 说完,她就笑容满面地带大家往商城的方向走,司机则打开大巴下方的门,从里面一个个往外抬行李。 温良觉得让别人拿行李不放心,万一偷翻了怎么办,刚进游戏什么都得尝试才行。 “我自己去拿吧。”他说,但司机却没听见。 他正要拔腿走过去,却看见旁边蠢蠢欲动的空气伸过来,像一条半透明的胳膊,拦在自己面前,而那胳膊的每个毛孔都长着一张嘴,一开一合,露出满嘴利齿。 满街的路人都扭过头,配合那些毛孔里的嘴,也在一开一合地张开、闭上嘴巴,节奏完全一致。 温良不会读唇语,也不需要会读。他只知道他们在阻拦他就够了,于是停下脚步,任由密密麻麻的嘴巴中间,司机继续往外搬行李。 如果,不管不顾地过去呢——? 有人紧紧抓住他的手腕,那位恩人紧张地看着他,停顿一秒后,发话了:“按照导游说的,我们去探索商场吧。” 语气尽可能放缓。 温良知道,他肯定以为自己有精神病,没准还是随时发疯的那种,所以用温和的语气来稳定他。 好吧。 毕竟是新人,他完全可以容忍,就让恩人觉得自己有病好了,以后他会慢慢明白的。话是这么说,他仔细想了一下,自己好像是真的有病。 温良移开视线,在铺天盖地、无声开合的嘴巴里一耸肩,笑道:“行,听你的。” 附近几人走过来,跟他们自我介绍: 一身休闲装的青年,语气温和,叫陈尽欢;朋克打扮的清秀少年,叫林轮;面无表情的高个女人,叫孟樽。 这三位都是老手,温良猜他们起码经历过好几场成功的游戏了,一点不慌,甚至还有点悠然自得。 还有五六个路人,神色动作一看就是炮灰,温良懒得记名字,而且他也不太能认脸,幻觉告诉他这些人不重要。 接着,他温柔地转向恩人:“你是……?” “……” 对方犹豫了几秒。这不怪他,在这种地方,谁能信任谁。 “游光。”最后他说。 游光。 温良默念几遍,耳边一圈一圈起回音,最终被清晰地听进去了。 “好。”他笑道,“我叫温良,真名。然后为了报恩,这场我带你,虽然我看起来有问题,但其实我很强的,信不信?” 对方一时没应声,和他人一样紧紧聚在一处,警惕地挪动,只不过并没有远离他,处于一个与他相近却随时能撤离的距离。 温良又笑了一声,跟着队伍一同踏入商场。 温良之所以叫温良,就是因为他十分之不“温良”(后面会有菜单哦,他是唯一一个影响到作者本人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少了一截小指也继续玩 第3章 有线索了有线索了!不愧是我! 这个商场非常大且豪华,人来人往,热热闹闹,什么都有。 一二楼是奢侈品,三四五楼是服饰,其中五楼有个游乐园,六七楼都是吃的喝的玩的。 后方是家居城,用推拉门锁住了,说是今天没开。 几个老手立刻明白,这是区域地图没解锁,要触发条件才行。 导游让大家自由活动,她声称还有其他客人要接待,转身往广场边缘走去。 孟樽、陈尽欢、林轮都驻足了一会儿观察:导游片刻后又接待了一波游客,也有十几人,说明这个副本人会很多。 陈尽欢将此情报告知队友,预估玩家在六七十往上,这说明高死亡率。 “高死亡率”四个字一出口,新手们顿时抖起来,频率还不同,跟半损坏的洗衣机脱水程序似的。 同时,温良玩了会手机,得知自己的身份:与孟樽是夫妻,来这儿给自己放个假,重点是报团比较划算,然后把孩子放在亲戚家了。 夫妻……嘶。 再翻看,手机像任何一个人的那样,里面有很多聊天记录、app之类的,根据微信聊天,温良能推出“自己”很爱妻子,要在这里好好玩一遍,每天商城都有不同活动,看着就很精彩。 恩爱夫妻……嘶。 那么,其他手机是否也是怎样? 如果是,每人都会有秘密,人之间关系错综复杂,成了人与人的争斗。 应该不会那么复杂吧,温良想,这场人太多,再三三两两排列组合内斗,有点太耗精力了——更是耗设计者的精力。 况且新人比例太高了,放眼望去几十人以不同频率发抖、痛哭、辱骂、僵硬,各种质疑拍节目整蛊的,甩手想离开的,只有那么几人看着不慌。 新人和新人之间能有什么好斗的,低级。 手机里的信息,应该只是告诉玩家自己扮演的是什么角色而已。 新人们还在犹豫,几个老手已经在一楼逛起来了,显然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的时候,跟着导游指示是不会错的。 “这就是‘规则’。”温良一路小跑追上他们,小声嘀咕。 游光没反应过来:“规则?” “这是游戏啊。”温良解释,“游戏自然就有规则,不然还能玩什么呢?只不过这游戏很恶心,‘他们’不会轻易告诉你规则,只能自己去探索。” 游光跟上他的脚步:“‘他们’是谁?” 温良顿了一秒。 “创造游戏,把我们拉进来的人,上一位阶的设计者。”他说,“……大概吧。我又不是百科全书,都靠猜的,经常有小说写一群人被拉进游戏完成某某任务,你看现在这情况是不是很像?” 游光沉默片刻,放过这个话题。 他道:“那么,规则是跟着导游走?” “规则之一。”温良纠正,“我们不知道有多少规则,但按照经验,导游这种重要NPC肯定每句话都要仔细听的。不知道其他规则的情况下,按照她说的做,至少能避开很多东西。” “……”游光望着几个老手的背影,“确实。” 温良回头看了他一眼,熟悉的笑容绽开:“你很聪明,游光,说不定能活到最后。如果活到了……要不要以后跟我混?我看你很有前途。” 这次游光没有回答。 也是。 温良仔细想了一下自己的履历,唯一一次游戏是跟一堆人喝酒,还以败北收场,确实不太有信服力。而且大家都觉得他脑子有问题,那游光说不定也…… “或许吧。”游光说,快步赶上他。 温良的笑容没有消失。 “好嘞。”他道。 很快问题来了,商场装潢过于豪华,什么商铺都有,在两眼抓瞎的情况下找东西属实不可能。 特别是,他们现在不知道需要找什么,只好乱逛。 一楼充斥着香水气,专柜摆了精致的大小瓶子,一个女孩儿不觉被吸引过去,但哆嗦着不敢说话,柜姐就热情地过来了:“您好?” “……”女孩还在哆嗦。 “好的,您随便看看,有中意的随时叫我哦。”柜姐脸上笑容洋溢,很体贴地走到柜台玩手机去了,一边眼睛时刻瞄着女孩儿。 这与平日无异的接待让人放松下来。三三两两的女人走进专柜店,借着找线索的由头逛了起来,接待的服务员也没什么异样。 他们仿佛回到节假日跟闺蜜逛街的日子,在商城里走动,买喜欢的衣服包包化妆品,中午聚餐,走到筋疲力尽才回家。 说起聚餐…… 饿了。 第三次胃部蠕动的时候,温良终于断定这不是错觉,他真的饿了。 由手机消息可得,他们这一帮人坐了一上午大巴,就指着中午好好吃一顿。这很合理。 “我们需要吃饭。”游光翻看手机,也得出了结论。 导游在群消息里说了,午餐晚餐大家自行解决,好好品尝这当地美食。 当地美食…… 这当地是当的哪儿呢? 从装潢完全看不出来东西南北,只能说跟现实里一个普普通通二三线城市的市中心很像。 至少温良是这么认为的,虽然他想不起来“现实”是什么模样了。 他望着一家家店铺。他们走到了第五层,空气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各种各样的餐厅人满为患,大多数店铺门口都摆了椅子,人们开始排队等号。 “你想吃什么?”温良问,随即自己答道,“肯定是随便,你们吃饭都很随便,应付一下就接着找线索了。哦,还有可能吓得不敢吃饭。” 游光抿唇,然后道:“我不挑。” “能吃辣吗?” “能吃一点。” 温良便停在一家火锅店前。他眼中的店门缓缓蠕动,门框的线条忽大忽小,张大了,仿佛在快速呼吸;他拨开门上垂下的触手珠帘,确认没粘到奇怪的粘液什么的,走了进去。 “能别吃火锅吗?”一个叫赵启明的中年人扯住他的肩膀,“谁有心情吃啊,火锅还耗时间,我们得抓紧找——” “任务还不明晰。”一个更普通的青年说,厌烦地挥挥手,“让他们去,没准能触发什么。” 说罢他朝旁边的人一使眼色,聚过来的人群又分散了,散成好几队,分到不同店铺里。 然后,温良看着青年,青年看着队友远去的背影。 温良盯了好几秒,很快这个青年的太阳穴钻出一只眼睛来,锁定了温良,瞳孔缩小,附近的肌理和皱纹构成一个笑容,对他说:“干嘛啊?” 接着青年转过脸,正好对上他的视线,不耐烦地问:“干嘛啊?” 这真的很有趣,脸上一大一小两个笑容,很好玩。 不过温良不想惹麻烦,移开目光,走开了。 “嗯……冻豆腐是肯定要点的,还有嫩牛肉,然后……”他嘀咕道,铅笔在菜单上画钩,画了长长一串。 没办法,一吃火锅就会什么都想点,怎么都点不够,恨不得把东西全吃了。 “你呢,要吃什么?”温良忽然想起游光,那个看着警惕的男人和其他几个队友是跟着进店的,但到现在都没有出声。 他一抬头,面前的座位是空的,根本没坐过人。 呃,好吧,毕竟他一直处在幻觉buff里,遇没遇到人都说不清,反正吃就完了。 “那就这些,直接上菜——”温良熟练地递菜单,话说一半,游光几人竟回来了,坐在自己身旁和对面,那个差点被闷死的小女孩紧紧跟着,眼珠转动到处打量环境。 他暗自点头,看来刚才不是幻觉,他大抵还是能适应的,没有毛病。 他这才开口问道:“你们要吃什么?” 答案在意料之中,几人都说随便,只有游光加了红糖糍粑、奶油小馒头和果汁。他便十分丝滑地继续递菜单,很快鸳鸯锅端上来,汤汁慢慢沸腾,红锅里的辣椒头上下翻滚。 “我去弄酱碟,有人要帮忙带不?”温良问。 没人回答。 好吧,他们都很害怕,温良想,这是情有可原的,一般人被莫名其妙拉进某个地方都会害怕,他不能怪他们。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样好的承受力,也感觉不到那些东西。 他走到小料处,拿出小碗往里面填调味料。有人走近,重复着他的动作,但不断偷偷看他。 温良歪头:“嗯?” 游光道:“让你知道一下,我们发现了一个人头。” 温良小心地往碗里添辣酱,红彤彤的。“哦。” “我建议你去看看,人头在柜台上,被打扮成服务生的样子,脸……” “我等会儿去看。”温良说,“等我吃完饭好不好?我真的饿了。要不你把人头拿来,我边吃边看?不对。” 他翻出手机看群聊:“导游说要做有素质的游客,那乱拿东西得征求商家同意,嗯,你去问一下老板再拿过来吧。” “……”游光沉默了一下。 他道:“行。” 接下来一段时间都没人说话。肉菜都下进锅里了,温良吃得很过瘾,筷子就没停过。 桌上放了个人头,火锅的香气很浓,掩盖了人头的肉腥味,什么都闻不到。 如游光所说,人头的头发梳理整齐,面部妆容精致,眼睛微阖,嘴角带笑,仿佛被割下来时平静又愉悦。 除了面色青灰和皮肤冰冷,没别的毛病,好像随时能睁眼问候客人似的。 温良打量着这张脸,伸手碰了碰她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