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太子发癫日常》 第1章 第一章 章元太子 征和元年,冬月。 黎明前,天际之间天光乍现,普天之下,天色尚昏暗朦胧。 大内戒严,处处都是官宦与军廷禁卫,成行成队,一派肃然。 廷尉右监丙吉看着未央宫内外进进出出的百官,想到太子已经身死泉鸠,客死他乡,只觉悲凉。 长安城内外也驻扎了不少兵马,时时戒备,以防众乱。 未央宫前殿内外,因着太子之死的消息,夜夜灯火通明。 长安城内外各级官吏,已经多日昼夜不歇,人人自危! 武帝身居高位,性躁多疑,即便膝下孩子多,以往只有太子敢直触其威。 如今,连太子都被围剿了,谁要脑子不清醒,往枪口上撞,身死投胎皆是现成的事。 武帝大半夜不睡觉,要议事,不让众臣下朝。 底下的百官即便胸有豹胆,也没人敢主动撩须,触怒龙颜。 太子身死,朝中大臣们,有一个算一个,皆是推手。 眼下,皇帝悲愤填膺,谁也不敢触霉头。 大臣们个个噤若寒蝉,老老实实的抄手站立在未央宫大殿外的廊下。 谁不知,昨日有个身子不好的老臣,打了个瞌睡,已经被拖走了。 是死是活,现在还都不知道呢! 这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剩下的都是聪明人,即便困乏,也都煎熬着。 …… 直至午时,诬陷太子的首犯江充等人,已被下令五马分尸,夷三族。 但是,丙吉知道,天子之怒,这才刚刚开始,太子在陛下心里的分量或许比诸臣想的更重! 江充等人死后,丙吉被圣上召见。 偌大的一宫宫殿,空静无声,入目寂寥。 入夜了,窗户四开,凉风入堂,卷着室内的帷帐忽起忽落。 殿窗户下,武帝一身玄衣,负手而立于旁,背影萧瑟,未回头,颓然叹息道: “丙吉……他们逼死了朕的太子……” 夜色暗涌,武帝嘴角上扬,血顺着唇角流了下来,他仿若未知,沉着声,似笑非笑道: “……还以此为功,向朕要官!”,挫骨扬灰都不为过! 不,不,朕还要诛他们九族。 只是,这一切都太晚了。 “……太子……朕的太子……” 武帝的心骤然疼痛难忍,手捂着胸口,疼得喘不过气。 他的太子,举国倾注的储君,三岁能诵,五岁读史,七岁即能言朝堂之事。 太子尚不至弱冠之龄,监国一年,朝堂上下就一派龙虎气象,惹得权臣们如临大敌。 心智之卓然,更古未有! 如今,眼看着就要成年了,人却没了! 这孩子是被他抱在膝上长大的,即便孩子大了有些忤逆,即便他有了儿子,但是谁舍得太子死? 有些话,不必说出口,大祸已造。 如今……物是人非,情至自悲! “陛下,龙体为重!”,丙吉跪在金砖上,头抢地,人未起。 他知道武帝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陛下他后悔了…… 丙吉想到风光霁月的太子,就心疼到窒息,更何况是亲父武帝? 天子之悲,皆因皇权。 武帝多疑,膝下孩子还众多,太子是万里挑一的储君,吃亏就吃在是女子上。 自宫中有皇子出,朝中开始意见不一。 太子已然长成,政见与武帝相左,但是武帝呢,鬓发漆黑,尚在鼎盛春秋,膝下有了新的幼子。 父子之矛盾,一旦裹挟着朝中内外的事,再小的事,也不容易化解了。 一山两虎,必有纷争,趁天家父子之情有罅隙,朝廷上下党派林立。 一时之间,上蹿下跳,直到后来党派之争,愈演愈烈,有人开始诬陷太子作乱谋反! 太子谋反,这事的背后,有多少推手呢? 这几年来,朝廷内,酷吏当朝,党争相加,庙堂外,民怨沸腾、叛乱四起。 这一切的根源,皆在世家与诸侯身上。 税收不上来,地丈量不清,边关日日告急,朝中却无计可施。 太子,心中负气,早就想将他们清算了,谁想到,他们孤注一掷,联合了皇子,在背地里拧成一股绳,给了太子一击。 谋反? 这些个诸侯国世家诸臣联合太监,里应外合,竟然趁机发难。 太子不知皇帝生死,只能出逃,可惜,夜奔后,不过半日,就被人追上了。 时境可惜,造化弄人,群狼困虎,太子哪里甘愿受辱? 当时,就在围剿之地**而亡! 一切都太快了,快到南巡的武帝还未来得及见到自己的太子,就听闻到了太子已死的噩耗! 生死之局,世家诸臣,打着鱼死网破的成算,都攀扯着太子。 丙吉想到昔日仁智的先太子,瞬间伏地掩面,泣不成声。 太子已然是太子,哪里还要谋反呢? 一切皆不过**罢了。 还有陛下,除了附骨之毒,心腹大患,却也被削去了骨上之肉。 骨肉分离,为君者,再疼也不能见于人前。 武帝背身于丙吉,掩面而泣,涕流涟矣。 宫殿高耸,建于林苑之中,夜间殿外杜鹃咕咕而鸣,衬得夜色分外幽深。 风有点大,面上的泪,随风而过。 人,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害怕被放弃,尤其是不可预料的被放弃。 他膝下子嗣三子,但是唯有太子一人,倾注了他独有的照料和在意。 这孩子和他太像了!从心气到谋略! 太子……他的孩子啊! 武帝登基十六年,三十有太子。 如今太子十八岁身故,他已然四十八岁了,虞国皇帝历来不算长寿,从开国皇帝到先帝,寿龄无人越过古稀之年。 从襁褓之婴、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直至如今,恍若牛犊,不惧君威…… 他哪里还有精力再养一个这样的孩子? 失子之痛,不可承受! 事到如今,太子尸身已毁,不见踪迹,他只能希冀于太子还活着…… 皇帝迟迟不愿为太子发丧定谥号,丙吉是老臣,多多少少知道君王的心。 太子成年后,武帝与储君的权力之争,储君与诸皇子之争,君臣诸人全被裹挟卷入到世家与皇权的生死之战里…… 太子**。 世家诸臣皆被定罪伏法。 武帝为帝,没有赢。 为父,他失去了太子,中年丧子,不可承受之痛。 为君,他的一怒,浮尸千里,民间人心惶惶,不算好事。 皇权之斗。 人世间,没有全然的赢家,这或许就是宿命! 武帝自嘲一般的笑出声,走到堆满折子的案几旁,捂着心口,颓然的坐下,背靠案几。 一腿立屈,一腿直伸,手臂搭在屈立的膝盖上,抬手遮面,腰背因着动作不再挺直,看起来很疲惫。 丙吉是武帝潜邸的老臣了,眼瞅着太子长大,托大点说,他看太子比自家子侄都亲近。 故而,太子之死,于丙吉来说也是悲痛的,瞧着比他这亲父还能哭。 一把年纪了,匍匐在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莫大的宫殿,伫立在黑暗中的帝王,身影有些孤独与悲壮。 武帝:“丙吉,你年纪大了,出宫去吧。” 虞国失了太子,好似只有他和丙吉两人在哀痛。 此时此刻,丙吉这厮已经哭到不能自抑了。 武帝为君多年,头一回对丙吉生出一些信任之流的情愫,对他颇为怜惜。 “你也熬了些日子了,回去吧!” “陛下……”,丙吉脸上胡子鼻涕堆一起,不仅面上不好,人也哭的有些泄力,人跪在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突然无声。 武帝叹口气,冲宫人摆了摆手,将哭到已然晕厥的丙吉搀扶了下去。 …… 三日后,太子案涉案事态继续扩大,丙吉奉皇旨下令: 追踪太子踪迹功劳最大的莽通,处死。 在泉鸠里对太子兵刃相加的太守,族灭。 诬陷太子的李广利和刘屈氂,族灭。 当日,长安城的午门血流成河,哭嚎不止…… 百姓们于井市之间听闻旧事,皆道这些个官员们死有应得。 也有被牵连的官员哭嚎着,他们这些人是上了太子的当了! 掺和王储之争的,历来就教训惨痛,这些人为了名利,蜂拥而上,生生逼死了太子,罪有应得。 坊间有明史知事之者皆道: 太子奔逃,武帝对百官无追缴之旨,为父不仁,为君不法。 莽通,不通父子人伦之情,自作主张,实乃不忠不孝,不通人伦之人。 泉鸠太守,丧心病狂,无圣旨即对太子下手,目无尊卑王法,罪至死,咎由自取。 李广利与刘屈氂,攀附权势,为一己私利,无中生有,污蔑储君,死有余辜,罪有应得! ………… 后,有《虞书》记载: 征和元年,虞武帝之章元太子,因巫蛊遭江充诬陷,后捉杀江充未果。 武帝疑心其谋反,先太子心惧逃亡,后兵败拒受辱,携侍臣**而亡。 后,京中左右等闻讯,或随主或奔逃…… 此案涉事之广,死伤之众,亘古未有。 长安百官罢黜者无数,涉案人员多有死伤、牢狱、破家、流亡之灾。 此事件牵连者达数万人,史称巫蛊之祸。 自此,长安的勋贵世家,被连根拔除,再也无力掣肘皇权。 为后来的变法兴奠定了政治基础。 …… 注:大理寺卿,类似于廷尉。 皇太子赋之类的,历史上是西汉时期,大臣们为刘据做得。一般日更,一周之内如果有隔日更,后期会尽量补上。本文文言文和人名,参考西汉真实历史,有改编。此文不虐哈。 特殊情况,会留言说明。感恩相遇,感谢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章元太子 第2章 第二章 博望苑 卯时正,博望苑东殿内,陆陆续续有宫人进出,掌灯,送水。 博望苑,好地方。 有林,有湖,有宫殿。 博望,“广博观望”,旨在开拓储君的眼界。这四个字,寄托了武帝对储君的希冀。 皇帝对储君的这份感情,凤三元也能理解。 在这个十六岁就成亲有子的权势背景下,一个皇帝,顶着宗室与朝廷的压力,三十岁才有孩子,他肯定乐疯了。 事实上,原身初期那些年,活的确实不错。 从出生到十六岁,她父皇,如珠如宝的捧着她这颗凤凰蛋,捧到如今…… 可这个章元太子命运的转折点也在十六岁。 天道无常,一朝穿越,换她这个异世界的华国大学生……真是消受不起! 凤三元病恹恹的躺在床上,伸着胳膊,任由宫娥围着,给她换一身寝衣。 早些时候,太医来过,给她诊脉后,道已经无事了,只是太子为何至今未醒,太医也说不好,只含糊道: “大病出愈,祛病如抽丝,未醒也是正常的。” 就这么的,凤三元一边痛骂自己的矫情,装睡,一边美滋滋的享受着小姐姐们众星捧月一般的呵护。 除了换寝衣,每天还有人给她擦脸,擦手。 这么伺候着,凤三元到次日的时候,就忍不住了,因为饭可以不吃,茶水也可以不喝,但是出恭这事,忍不了。 半夜出恭,里里外外的折腾了一顿,凤三元靠在床上,还是和刚来那天一样,半死不活的样。 博望苑的女官,名叫翠微,大小就跟着原身照顾,两人感情上,已经超越了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此刻,她瞧着凤三元拒绝饮食,就知道她心里有别的想头,思虑后开口问道。 “太子,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大事!生死大事。 只是,不知道是谁在外头煮了粥,里面还加了虾仁和肉,闻着很香。 凤三元不适时宜的咽了一口唾液! 该死! “是谁在外头瞎煮粥的?”,再不端走,她就忍不住了! 室内的粥,香气四溢,凤三元克制着食欲,拽着被子,盖住脑袋,瓮声瓮气道: “端走!” “火炉炖粥,这是殿下以前准许的。” 凤三元:“……端走!” “太子?” 翠微这个心眼比莲藕还多的女子,也适时温声哄道: “太子,先吃口粥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算了,凤三元将被子掀开,露出脑袋,与翠微对视片刻后,要了一面镜子。 铜镜中的人,有一张典型的鹅蛋脸。 眉眼清朗,五官端正,气质儒雅内敛,若不是病了,脸上稍许苍白,气质还更出众些。 要不是凤三元一脸睡眼蓬松,眼皮肿着,就铜镜中看,这原身本人的长相,算的上是意气英朗。 凤三元一边臭美,一边捂着抽搐的胃。 老实讲,她现在也得了霸道总裁的专业病---胃病! 疼的她直冒汗,与总裁们的职业胃病不同的是,她这病是饿的。 准确的说,是自打她知道自己穿成废太子后闹的。 穿成历史上有名的废太子,与其被人冤死,还不如饿死自己! 她就想自裁,奈何宫中人多,只好另辟蹊跷,饿死自己。 ——她不想留在这个世界,等死! 博望苑的宫娥们尚没有意识到她的目的,还以为她是伤寒未愈,食欲不振。 眼下是她自虐的第二天,白天还好一些,晚上的时候,四周寂静,她的五官感觉好像被放大了。 不说食物了,就连寝室内的熏香,她都能嗅出别样的味道。 檀香,桂香,不! 这是掺了藿香的檀香。 室内丝丝缕缕的熏香,直扑鼻间,她抬头看了一眼床帐上挂的荷包,抓住一只,深深吸了一口气,原来是荷包里的香。 藿香啊? 辟秽和中,正气化湿。 太医们,也是用心良苦了。 …… 次日一早,未央宫中,武帝忙完早政,喝茶的间隙中,突然想起病中的太子,心有挂念,问左右道: “太子病了有些时日了,今日如何了?” 李延年将茶盏换掉后,恭敬道: “禀陛下,据博望苑的人说,太子醒后,茶饭不思,至今尚未进食。” “真是庸医!”,武帝听说自家孩子,现在还没好,顿时有些迁怒了,不过,想到太子不爱喝药的脾气,又问道: “既然不见起色,太医院的人可重新换过方子?” 李延年:“据院正说,已经换了熏香,扶正去邪。” 武帝膝下孩子稀少,眼下,除了太子,也只有李延年的妹妹李夫人刚生了一个儿子。 与新得的儿子比,戳在心口十六年的太子,自然更亲一些。 父女情深,武帝决定,亲去博望苑一趟,看看闺女。 …… 其实不仅武帝心疼孩子,卫皇后也放心不下太子,听说太子的病情没有起色后,一大早就来了。 博望苑正苑殿东殿,宫女们进进出出,寝室外间的桌子上,和往常一样,已经摆了满桌盛满山珍海味的盘碟。 可惜了……我志不在此! 凤三元在心里告诫着自己…… 她咽了咽口中的唾液,惋惜的侧头看了满桌的饭食,克制着**,缩着肩膀一脑袋戳进秋天的被窝。 秋天,被窝不凉不热,很适合她。 她眯着眼睛,听着心脏的跳动声,直到外头有了动静。 是卫皇后。 “儿啊,”,卫皇后从外头进来,直接坐在她的身侧,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凤三元初来,虽已见过皇后两回,但是仍然不敢大意,她闭着眼睛假寐,就是不醒。 记忆中熟悉的胭脂香儿,萦绕在周围。 卫皇后的手摸在凤三元的额头上,感觉没再发热,终于也松了口气。 她坐在凤三元的床边,一一问起女儿这几天的起居事宜。 待清楚太子昨夜已醒过一回,且拒绝饮食后,不知道想到什么,侧头看了装睡的凤三元一眼,意有所指道: “太医说,这大病初愈,三两顿不想吃也寻常,既如此,外头的饭食就收了吧。有鱼有肉的,也不好克化。” 凤三元:“……” 也好,不用留口水了。 凤三元长舒一口气,又听皇后道: “你们守着太子也累了这么些天了,今日太子睡了,就不用都守着了,除了外头值守的,都回去歇歇吧。” 殿外脚步声渐远,卫皇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终于走了。 饭菜也撤下去了,火炉上温煮的肉粥也没了,一切都如凤三元所愿…… 饿死自己。 可是,怎么办? 她更饿了! 胃部疼到抽搐,腹部的肠鸣声随着内脏间的蠕动,不停的鸣响。 凤三元思来想去,要不还是好好活几天看看再说吧! 实在不行了,再死也行。 于是,她的眼神瞬间变雷达,机敏的扫射着寝室内的一切可食用物品…… 武帝来的时候,凤三元已经成功的劝服了自己——不用撑了,该吃吃吃,该喝喝喝。 可巧的是,卫皇后将寝殿内的人都放走了,喊人的铃铛坏了,殿外的人隔着她有百米远,太远了,听不见! 饥肠辘辘,眼冒金星,凤三元顾不上了,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摇摇晃晃的一头晕在床前,正打算爬着出殿找人时。 武帝背着手,踱着步,进殿了! 武帝其人,历史上讲,长目,隆鼻,长八尺六寸,大七围。 如今,一个额隆,浓眉大眼,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阔步在眼前,凤三元只看一眼就泪目了。 还饿什么呀! 这张脸,分明就是她前世亲爹的模样! 于是,凤三元穿越后的第三日,武帝去探病,就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 “亲爹,快,快把案桌上的瓜子拿来给我嗑几个,饿死我了……” 武帝:“……” 皇后不是说他的太子因为他生了小儿后,闹情绪,正要死要活的,要绝食吗? 这怎么看,怎么觉得像被歹人虐待了。 一刻钟后,凤三元喝完第三碗粥后,拿起勺子,正想再盛一碗,手边的勺子连碗和桌子上的粥,一块被端走了。 翠微? 翠微看了武帝一眼,武帝呢,正看着凤三元。 凤三元抬头,瞧见武帝一直守在一边,心累的叹着气,盯着她,心虚之下,躲闪着低了头。 对于这种情况,武帝早年的时候,也听大舅哥卫靖说起过。 卫靖三个儿子,每个儿子在弱冠之前,都有一段苦不堪言的欠揍期。 卫靖将儿子欠揍的这段时期,起名为“讨债期”,债主就是儿子们,他呢,就是欠债的。 武帝当年是当笑话听的,谁知道,报应就在眼前。 面对债主太子,武帝想起大舅哥的还债指南一:要顺着,她要逆着,你也得顺着。 于是,武帝和太子说话,还算和气。 “太子啊,这一顿是吃饱了,你这断食,要不明日再继续?” “……”,凤三元清了清嗓子,思虑后,道:“算了吧,我就不是吃苦的命!” 老天爷,终于不闹了。 武帝听到这,也松了口气,想起卫家小子,又哄她道: “……要是闲着没事,就把卫成喊来,你们也有些日子没见了。” 卫成?卫老三? 原身的竹马,自己的舅家表哥? 想到记忆里的陈情旧债,凤三元立马摇头拒绝。 不!还是不要了! 博望,“广博观望”,旨在开拓储君的眼界。引用百度的解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章 博望苑 第3章 第三章 表哥有毒与狠人轩辕贺 凤三元是打心底里拒绝见卫成的。 因为原身,也有不做人的时候。 原身与卫成,两人打小一块长大,卫成私下里为凤三元背了不少了黑锅,受了不少摧残。 从幼年时在太傅书上画王八,后事发,卫成主动承认是他画的,被他爹抽了个半死。 到后期因课业太重,逼着卫成自己写两份作业,以应付太傅,事发后,卫成又被他爹凑了一顿。 故而,这几年,两人的交情也就那样。 用卫成的话说,反正彼此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居多。 要说有没有好的时候呢,有! 两人凑一块儿,做坏事的时候,珠联璧合,狼狈为奸,那简直堪称长安城勋贵们的灾难。 招猫逗狗,鸡飞狗跳,闹剧常有。 武帝为了赔偿民事损失,解决孩子闹出来的纠纷,还专门成立了一个民事纠纷赔偿司。 反正,在武帝眼里,这都不是事,只要太子不触犯刑法,闹就闹吧,谁小时候没淘气过? 有民事纠纷赔偿司跟着善后,钱给的足,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是随着太子的长大,朝中局势的严峻,众怒越来越多,情况越来越微妙,民事纠纷赔偿司的作用也不大了。 最明显的就是,这几年李夫人生下二皇子后,大家对她的态度有些忽远忽近的,极不稳定。 因为按祖制,太子应该首先男嗣。 眼下呢,武帝也不知道自己运气好不好了,反正有儿有女了。 要知道早些年的时候,就太子一根独苗,他根本没得选。 只是,女儿生在前,立了太子,儿子生在后,没赶上太子的趟,这事,武帝认了,他觉得这是天意。 闺女命好,这有什么办法?都这么大了! 但是有些朝臣们,不这么想! 就连在皇家大本堂给凤三元上课的许博士,对女太子之事,立场也有不同。 这厮,平时讲课的时候,言语中也捎带着些许微词,动不动就提两句大虞祖制。 言语激动之时,在给她讲禅让制时,还言语暗示她,说些若是天下人皆效仿什么上古遗风,必能如何如何的屁话。 讲课,都夹带私货,简直不能忍! 一个博士,还敢对太子的正统地位出言不逊!谁给的狗胆? 惹的凤三元想收拾他很久了! 干坏事嘛! 卫成原本是要一起的,可谁知道,到了约好的那天,卫成没去! 他不仅没去,后来还和许博士侄女许婉儿约着一块儿游湖听曲去了! 这简直不止是吃里扒外的问题了!这后果不亚于后世的粉丝爬墙! 凤三元这个妹妹很生气,连夜找了二表哥卫伉,揍了三表哥卫成一顿。 事后,虽然卫伉再三保证不会泄密,但是天底下,敢给卫成套麻袋,打黑棍的人,没几个! 除了家里的哥哥们,就宫里的那一位了,卫成很快猜到了,当时就找到凤三元放狠话: “凤凰蛋!咱们绝交!” 凤凰蛋。 和狗蛋,驴蛋,王八蛋一类的称呼……好像没什么区别。 记忆里,原身凤三元最讨厌别人这么喊她。 但是,最早的时候,凤凰蛋是武帝早年给凤三元起的爱称。 卫皇后听他喊过一次后,死活不肯给女儿用这名,最后无奈改成凤三元了。 可名改了,大家却都知道凤三元的别号了。 卫成就是知情人之一,两人闹翻的时候,他经常出言不逊,张口就来,为此,没少挨表妹的打。 许博士之事后,两人的关系就一直这么不尴不尬的,直到凤三元病了,卫成也没露面。 所以武帝提及卫成,凤三元是有些尴尬的,即便这太子身体内的人换了,记忆还是在的。 这男人呐,为了什么红颜知己什么的,背信弃义的,凤三元也瞧不上! 所以,她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可次日一早,卫成居然进宫了。 于是,博望苑的沧浪亭子里,宫娥们围在凤三元身后,看着卫成站在石头凳子上自罚倒立。 耍猴一样!眼下这猴子还在自说自话。 “太子,只要你不生气,臣可以倒立一个时辰!” 老招式了,可原谅这事,也得看理由。 “……”,凤三元翻着白眼走了,这表哥表妹的,还是远着点好! 宫娥们也走了,只留下卫成抚着额头,有些发愁。 “……”,完了,太子表妹真的生气了! 凤三元病的这几日,其实朝堂上也水深火热的。 以公孙贺为主的太子党们,上奏,说太子如今也大了,应该跟着皇帝上朝了。 但是,以李广利为首的二皇子党们,却反对。 说按照祖制,应该皇子继位,如今二皇子出生,太子应该退居长公主之位,让位于皇子。 于是,这一波,那一波的,搞得武帝头大! 许博士这人,是儒生,更是天天挑唆着太学的学生们公开上奏,表明他们的意见。 儒生闹事,即便凤三元不上朝,这几天也能听到外头的动静了。 午后,凤三元终于决定出门逛逛。 她带着两个侍卫燕南和燕北,穿着便服去了一家乐府馆,巧的是,二表哥卫伉也在。 卫伉还是老样子,穿的跟孔雀一样,英俊潇洒又帅气,说话也好听。 “呦,太子瞧着又长高了。” 谁都知道,身高一米七,是凤三元的执念。 “是吗?”,凤三元也喜滋滋的。 两人叙旧,聊起近况,凤三元就忍不住与表哥吐露心声。 “儒生闹事,听说领头的就是许博士,说要以振朝纲,孤看就是鬼迷心窍。” 卫伉比她大三岁,早就在外头当差了,许博士这样道貌岸然的,他一贯知道些内情。 “听说是李夫人娘家给他送过大礼。” 这算什么理由? 凤三元不服气,力争道:“……那孤也送过呀!” 卫伉喝了一口酒,端着酒杯,在虚空中画了个圈,比划了一下,夸张道: “……是大~礼!” 其实不止送许博士,还送过其他人,这其中有什么内情,卫伉还没打听到。 不过,卫伉也不担心,因为凤三元身后不仅有皇后,还有他爹-卫大将军。 想到这,他挑眉看向凤三元,唏嘘道: “表妹,你是过了几年好日子的,只是眼下,你不可不能退。” 退了,谁都想踩你一脚,再退就是万劫不复! 凤三元心累,说实话,她也不想当太子,可事不得一件一件来嘛? 她一来就自废,那也不能呀。 再说了,自己不想当太子是一回事,别人不让她当太子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想到朝中的那些破事! 凤三元忍不住爆粗口,“……”,&%¥#&#! 许博士其人,凤三元打听到姓许的是个什么货色了。 表面上装着清贵,暗地里向学生们索贿名人书画,心脏的很! 妻子女儿穿的破衣勾着大补丁,他自己呢,衣稠缎袍的,居然还有钱来听曲。 乐府馆的艺女们,都是卖艺不卖身的,端的曲高和寡,主打一个文雅。一晚上听下来,都得十两银子打底。 凤三元想起以往,怒拍着桌子,冷笑道: “尊师重道,敬了他三年,就敬出这么一个玩意?真是败兴!” 天知道,这三年,原身过得是什么日子。 这个许博士,满脑子腐朽糟粕,一肚子男尊女卑。 连给她上课,都家私带货的,给她洗脑。 要不是这姓许讲课太烂,原身一上课就瞌睡,没认真听几回,凤三元私以为,这姓许的早挨揍了! 以前,凤三元觉得他思想守旧,为人还算孤正,一向不与他计较。 可今日,知道这个姓许的徒有其表后,她不想忍了。 “今天要是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都不知道马阎王有几只眼!” 凤三元决定,必须得给这个姓许的点眼色看看了。 之后,两人就趴在了乐府馆的外墙上,这墙宽一米,与钟鼓楼相连,战时可以走人。 这墙外是一条特别窄的巷子,是许博士的必经之路,也很适合套麻袋什么的。 事情不大,只是过程,且得耐心些。 玄月当空,乐府馆,进进出出的,不少文人雅士。 许博士待的那厢房,有一落地窗外,明净大窗敞开,场景一览无余。 室内青帐随风而荡,檀香袅袅缭绕,室外窗下的菊花争奇斗艳,艳丽非常。 凤三元想起卫成和那个许婉儿,忍不住八卦几分。 “哎,表哥,三表哥和那个许婉儿什么的,还好么?” “你不知道吗?”,卫伉一脸疑惑,如往常一样,卖起弟弟来,丝毫不手软, “老三被人耍了,人家已经定亲了。他听闻自己被甩了,醉了一夜,第二天就找你去了!” 被人甩了,又回头找她? 她是收破烂的吗? 凤三元:“……” 卫伉生怕她不生气,又添了一把火,明知故问道: “表妹,老三没告诉你?他想和你和好来着。” 凤三元:“……好了,可以闭嘴了你!” 卫伉贱兮兮的笑了笑:“……” 许博士在学生面前不做人,但是在美人红袖香面前,格外的守礼,兴趣高亢之时,还吹箫与弹琴的艺人合奏。 “红袖香香,美人在侧,琴箫合奏,真是雅趣!不过,今夜这顿揍,是省不了的。” 在喜欢的女人面前,爱装爱现,男人的通病了。 这种暧昧的关系,卫伉在外头也有一段,只是这种男人都懂的内情就不能与表妹道尽了。 只是,夜色朦胧,叙一叙情也是可以的。 卫伉看着月亮,忍不住诗兴大发。 “月将明兮,美人在侧。嫦娥美兮,揽月在怀。” 凤三元无语的翻了白眼,攥着拳头,忍了再忍,心道:贱男人就是死多情! 而且,这死多情的贱男人也还撩骚! 两人趴在墙上,卫伉撩眼看过月亮后,要笑不笑的,回头看着她,贱笑道: “弦乐入耳,把酒言欢。表妹,你还喜欢卫成吗?” 卫成?喜欢表哥?要死啊!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掉一层了好嘛! 凤三元有意无意的瞄了别处一眼,见近处有棵树,树上有一条飘带,知道燕家兄弟就在不远处,胆就大了。 她咬牙切齿,一把抓起卫伉的领子,压低生音,威胁道: “少恶心我!给你一次机会,给老子重新说!” “……” 这臭丫头,乳臭未干,还老子老子的。 “凤三元,你这样的,就应该嫁给轩辕贺,让他收拾你。” “轩辕贺?” 轩辕贺,凤三元嘀咕着人名,在脑海中迅速扒拉出来一个人来。 终于想起来了。 钟离国的皇子。因为手握朝中的督察台锦衣司,名声不好听。 听说,因为在朝中的手段太狠,婚事都黄了两回了。 钟离国与虞朝隔海相对,两国以内海和河流为中心线,两块大陆成镜像对称。 奇怪的是,两国隔得不远,但是百年来一直相安无事。 不论两边乱成什么样,对方都能稳如老狗。 与虞朝不同的是,钟离国国内没有诸侯。这对虞朝人来说,是一个冲击。 大家都觉得钟离国的开国皇帝很抠。不然怎么都舍不得给臣子们分块地呢? 分封制与中央集权制,虞国与钟离国。 凤三元刚来的时候,听过不少八卦,钟离国和轩辕贺更是八卦重灾区。这就像后世人,茶余饭后爱讲乡亲们的八卦一样。主打一个看热闹。 但是等宫娥们说起钟离国无诸侯国,还有锦衣司司,凤三元立马就想到了虞朝与钟离国的制度差别。 锦衣司,那都是疯批中疯批 ,狠人中的狠人!更何况轩辕贺呢? 谁敢碰瓷? 凤三元手下继续发力,“真是欠打了你!敢用轩辕贺咒我!” 话罢,手顺着某人的下巴游移到脖颈间,迅速发力,扬手…… 凤三元打小就性子霸道,卫伉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变故只在瞬间。 “哎!哎!”,不等他反应过来,脸上的人皮就被凤三元一把薅了下来! 瞬息之间,一张脸卫伉变卫成。 卫成皱着眉,摸着脸,无奈叹息一声: “……”,这臭丫头!下手真狠! ………… 夜幕下,月华如水。 卫成皱着眉头仰着脸,半天未动,脸太疼了。 待他缓过劲来,更是不死心追问道: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凤三元将人皮面具没收了,踹进怀里,翻了个白眼道: “早就发现了。” “不可能!几乎没人认出来!”,他确信,离家的时候,他特意在他爹面前晃了一圈,老头儿都没发现。 “哎,怎么不可能?”,凤三元的嘴就像淬了毒一样,继续道: “二表哥比你高一寸呢~~哎,一寸呢~”,一边说,还一边抬手比划着~~ 卫成:“……凤凰蛋!住嘴你!” 这一夜,终究还是卫成低头了。 许博士终究还是因为一张嘴,承受了一些生命中本不应承受的代价。 为表一表“和好的诚意”,卫成任劳任怨,夜间追踪,套麻袋,打闷棍,卫成一气呵成。 待家门口的许博士被妻子发现后,俩人深藏功与名,附赠二两银子的药费,悄然隐退。 “打人给钱,真的好人呢!”,卫成自我感动后,回家了。 凤三元回宫后,已经后半夜了。 黑漆漆的夜里,她反思了一下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蓦然发现,她已经出格了。 前世,不说打人了,就连骂人,她都不会! 看来,这当太子就是有毒啊! 谁沾上,谁有毒!中邪一样! 突然就不是好孩子了! “哎,老天爷!” 凤三元在黑夜里忏悔,“我错了!” 黑夜中,凤三元也在暗暗的安慰着自己。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至少眼下还活着。 大本堂:明朝,皇子读书的地方。此文引用。博望苑,未央宫,西汉时期的,此文引用。 锦衣卫,西汉叫绣衣使者。架空历史,所以大陆版图不一样,小说私设,两国大陆,隔着地理界线,隔着很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三章 表哥有毒与狠人轩辕贺 第4章 大将军 凤三元在外头当街溜子的时候,未央宫宣政殿东殿灯火通明。 殿外各处均有侍卫值守,挺拔直立,皆如神像一般,威严不动。 殿内,灯火摇曳,武帝负手而立,正对着东墙上的大虞舆图出神,李延年接过宫人手里的茶水,躬身道: “陛下,三更已经过了。” 大虞舆图,舆图上除了中央区域,各地皆有诸侯国,一块儿一块儿的。 最大的一块儿地,就是钟离国,与大虞隔着一条河与一个内海相隔,那是一片独立的大陆。 武帝收回视线,叹息一声,转过头,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幽幽道: “三更,四更,五更,更更长夜无眠。一国,两国,三国,国国狼子野心。李延年,朕难呐!” 李延年这会儿却没有像往常一般,哭唧唧的心疼皇帝,也没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叹服谄媚武帝的诗才…… 而是面有异色,再三犹豫:“陛下?” “瞧瞧你这模样!”,李延年一为难,武帝就知道是太子的事。 “说说吧!大半夜的,朕的太子……又去哪闯祸了?”,太子嘛,年轻心眼子浅,她那点破事,都不用猜。 “和卫三公子,”,李延年说到这看了一眼武帝的脸色,然后又道:“去了乐府馆,后来出手的是卫公子……” 武帝摇了摇头,笑道:“卫三呀?不是闹翻了吗?居然又和好了?” 当然小孩子闹情绪,今日好,明日恼的,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一回倒霉是谁呀?”武帝问到这,自己也乐了。 “怎么闹到乐府馆去了?那地方可不简单,”,钟离国打听消息的地方,水深着呢。 可太子,正是不听话的时候,真是愁人! 武帝扶额叹气,踱步回寝室,唏嘘道: “也不知道太子何时能懂事一些,算了,乐府馆那……多留意。” ……… 乐府馆这边,近来因为要有大人物来,馆内外皆警戒的很。 故而,凤三元和卫伉的事,在有心人的眼里,瞧得一清二楚。 “那姑娘和卫家三公子,瞧着关系不一般呢,红袖香,你注意分寸,别让她甩了巴掌。那姑娘瞧着就不好惹……” 夜里,杨馆事与手下的人议事,说到红袖香,话里话外都是告诫: “……主上要来,最近少惹事。” 是 红袖香颔首,表情晦涩,无人看出异样。 …………………… 卯时,未央宫外的钟鼓楼鸣钟声响起。 要上早朝了。 各部官员,陆陆续续从东南西北各处宫门进入,经龙首渠白玉桥至未央宫东西集合,由御史引导序班。 随后,按照文武,分列两队,经宣政殿东西两门入殿。 先帝上朝那会儿,朝上还有侍官举着羽扇遮蔽,待皇帝坐定后,方撤扇子。退朝的时候,再合扇,以维护威仪。 只是到了武帝这,他就不怎么讲究了,他私下里还与卫皇后吐槽过这事。 “这纯粹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帝王的威严若是只能靠那两支羽扇维护,那朕就是个笑话。” 武帝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近来朝上,诸臣们屡屡借着太子之事,挑衅于天威。 闹得他灰头土脸的,威严无存,和当初膝下无子,被臣子们天天追着过继宗室子的时候一样难堪。 虞国,朝上老三样,御史的嘴,地方的税,还有一样就是“虞太子位”。 今日也是,先是御史的嘴。 什么时间什么人在什么地方纵马了,什么人什么时间占用驰道了,诸如此类,无差别攻击一圈。 这事,是武帝最爱听的,也是身心最放松的时候,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打个盹。 然后,就是地方税。 先是有人出头,点评地方的奏折和缴税,然后,户部的人出来,拿着账本子,磨着嘴皮子突突突一阵说,一直说到有人犯迷糊认栽。 武帝不爱听这个,因为,这样的账目,他一天听三遍,地方上奏折一遍,丞相奏事再一遍,上朝后是第三遍。 反正也是累人。 最后一样就是他家的凤凰蛋——太子了。 他已经做好息事宁人的准备了,结果环顾四周后发现,今日挑事的没有。 不! 有一个人,他还没有吸取教训。 “臣有本要奏!”,队列中有人出列,武帝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 不知所谓!武帝觉得,他纯是自找的,不爱搭理他。 是许博士。按照文官这边的官职来看,太学博士六品,要是个地方官,就不用听他废话了,可惜! 武帝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压根就不想给他机会,言语中暗含机锋道: “许爱卿,听说最近带着太学的学生闹事的……就是你?可有事要奏?”,真是不识抬举! 诸臣闻声皆看过来,许博士瞬间意会到武帝的意思,难堪的低了头:“……臣无事。” 武帝见他还算知趣,也放了他一马,收回视线,看向诸臣:“退朝!” ……… 凤三元昨晚上熬着大夜去做坏事,按说,次日早上应该起不来的。 只是,凤三元胆子小,生怕东窗事发,被武帝清算,于是,起的格外早。 殿内明间的桌子上,一直有水果和点心。 凤三元洗完手,趴在桌子上,随手从盘子里摸了一块点心,三两口就吃完了。 最后还捧着一手的碎渣子,转头问翠微, “还有吃的吗?” 这话说的,太子要吃饭,哪里没有? “自然有的!早食,有汤饼、蒸饼、炉饼、胡饼……” 凤三元最想吃馄饨,没想到也有,“羊肉馅的馄饨?太好了!” …… 辰时下朝,武帝如往常一样,正等着太子来认错呢,结果他折子都批完了,太子还没来,听说还能吃能喝的,根本没想认错的事。 哼,这糟心的,真是让人服气! 武帝琢磨着,这坏事,是卫成和太子两孩子一块儿干的。 卫靖,不管是作为太子的舅舅还是卫成的父亲,都是有知情权的。 这黑脸,必须得卫靖来唱。 所以,还等什么,出宫! 大将军府 早上,卫靖一身蓝色粗衣着身,像普通的老头,刚打了一套拳法,正要吃饭,就听外头有动静。 他将长枪放好,叉着腰等着人来报,果然,不一会儿,管家就急匆匆的从外头跑来,提裙摆来见。 “将军,陛下来了。” 卫靖不敢马虎,应声道,“快,接驾。” 武帝带了十几个人,悄悄出宫,路上没敢耽误,怕节外生枝,一路疾行,直达卫靖的大将军府。 卫靖年纪大了,因着早年战事,身上各处伤痛多,早就不上朝了。 早上听闻皇帝要来,也是唬了一跳。 入秋了,晨起的日头暖洋洋的。 大将军卫靖带着一家老小,跪拜在大将军府外的长街上,这份识趣,武帝很满意。 任何时候,只要识时务,他都愿意礼让一分。 武帝从马车上下来,卫靖躬身上前,欲跪下当马凳。 武帝摆摆手,让人扶他起来,直接从车上一跃而下。 而后,拍了拍手,有意无意的提醒卫靖道: “朕的大将军呐,你有时候有些过分小心了。将军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将才,怎可跪下当马凳?” 卫靖年纪大了,知道武帝没事不会出门,也不想刺激他,只想好好的哄着供着,让他放心。 “陛下,日理万机,能百忙之中来臣府上,臣感激涕零,唯恐不周到,自然要恭敬些。” “……”,真是老狐狸! 武帝看着他,突然莫名的笑了笑,抬手指了指他,摇摇头道:“你是厚道人,今日却不老实!” 卫靖憨厚的笑了笑。 君臣之间的你来我往皆,是大事之前的小插曲,开胃菜。 待武帝见过姐姐安阳公主,夸过卫靖的儿子后,两人带着一众侍卫们去前院。 君臣相携而去,卫成想到昨日的业果,暗道不好,正想悄悄溜走,却被亲哥一把抓住: “老三,想跑?昨日,你是不是又借我的脸,出门造业了?” 卫成赖笑一声:“哥哥哥,有话好说。”,然后趁其不备,直接跑了。 惹得卫伉在他身后放很话:“有本事,你就别回来!” 与卫成卫伉哥俩的不欢而散不同的是,武帝与卫靖君臣之间,彼此客气,还算相谈甚欢。 卫靖是武将,他的前院,与其说是院子,不如说是练武场。 开阔,空旷。 这是一个跨院改的。 前后都是罩房,北边是养马场,南边是侍卫们的宿舍,东西是厢房,作库房和书房用。 中间的空地就是练武场了。 武帝看着这儿,就想起卫靖年轻的时候,“仲明,你还是没有变。” 卫靖猜不透武帝是喜欢他变一变,还是喜欢他不变,闻言没敢回应,只道: “臣老了,如今饭也吃的少了,修这练武场,也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罢了。” 武帝笑了笑,没再说话,两人一前一后,身后跟着一串侍卫,将整个练武场都转了个遍后,才开始说正事。 “前些日子,太子和卫成有些嫌隙,朕正想劝一劝呢,没想到,昨日兄妹两个又和好了,昨夜还玩到半夜方归。” 都是你儿子的错,把太子都教坏了! 卫靖听闻后,立马摘帽顿首,诚恐后恭敬道: “陛下放心,臣必定上心。” 卫靖是个老实人,武帝知道,所以,瞧见他都如此卑微了,武帝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武帝今天来,就是想借卫靖的手,收拾一下卫成,顺便给太子紧紧弦,女儿嘛,又不好亲自下手揍一顿。 如今目的达到了,也就不想多呆了,转身抬脚就走了。 …… 侍官举着羽扇遮蔽这事,引用百度解释。另外,这文是古言脑洞,很多概念是杂的,礼仪称呼官名什么的不是很规范 希望诸位刘亦菲们见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大将军 第5章 与卫皇后首谈 武帝之于卫靖,犹如,卫成之于凤三元,历来如此。 卫成私下也不是抱怨了一回两回了,说自己命苦,摊上这么一个凶巴巴的表妹。 当然,凤三元这个人,也不是个无情的主儿,故而,卫成每回都能从她这得到一笔心灵慰问金。 以前吧,事成之后,卫成都不用通知,事毕与收款是前后脚的事。 可今日的卫成,居然迟迟没来博望苑收费,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 要知道,心灵慰问金之于卫成,那就是血之于黑斑花蚊子,都是本能的诱惑。 今日没来,凤三元都怀疑,昨晚上那人是不是卫老三了! “还没来?”,凤三元站在博望苑最高的观星台上,以手遮眼,眺望着。 可惜,视野之下,除了宫娥与内侍们,再无他人。 观星台上的风也舒服,细细的,凉凉的,清清爽爽。 人在台上,抬眼就能瞧见正殿的庑殿顶和东殿的飞檐,视野开阔,心旷神怡,脑子都放松了。 凤三元张开双臂,闭着眼睛,正要徜徉一下自己起舞弄清影的凌美,感觉突然不对了。 就好像自己正照相呢,有人突然堵在了你和相机中间,就问你烦不烦吧! 她的大脑运转了许久,想了很多,最后决定装死,不睁眼。 可惜,有人不愿意,声声呼唤她,“太子~,太子~” 这个声音,错不了!是翠微! 她知道,翠微应该是有事,不然,不会这么讨人厌! 凤三元睁眼,泄气的歪头、垂肩,然后,从旁边的阶梯绕下来,一脸不耐。 “怎么啦?”,风有点大,吹得她的袍袖鼓鼓的,她甩了两下,示意翠微赶紧说。 翠微站在台阶下,抬眼笑了笑:“太子,将军府来人了,大将军说想太子了。” 这都什么亲戚啊! “……”,凤三元仰头看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想我?真不信!她前脚带着表哥做坏事,后脚人家亲爹就想我? 凤三元要敢信,她在宫斗剧里都活不过一集! 一行人,从观星台绕了三层长长的台阶,穿过游廊,走过太液池的拱桥…… 这一路上,耗费了许多功夫,偏偏凤三元不着急,只爱慢悠悠的走着。 “舅舅想我?”,她走了两步,又拽着路边的花枝,薅了几片叶子,驻足回头道:“表哥呢?他可在家?” “……” 这……翠微从哪打听去? 等凤三元的前脚一踏进殿内,博望苑的阿狸也凑了上来。 它前脚伏地,后脚蹬腿,拉长着身子,蹭着凤元的脚脖子,黏黏糊糊的,让人无法拒绝。 阿狸,一只狸奴。 凤三元俯身抱起它,在榻上坐下,后仰着靠在一个软布隐囊上,挠着阿狸的下巴,长舒一口气。 “行吧!舅舅既然想我了,那我就去看看。” 这日子太舒服了! 差点让她忘了后头要命的事! 不过,眼下重要的一件事,倒是有一件,就是宫中近来有人专宠,凤三元有点担心卫皇后失宠,想找人商量商量。 找谁呢? 首先就是卫皇后。 卫皇后此人,早年过得艰辛,所以,这些年很知足,只要武帝不过分,她能忍就忍。 所以等凤三元来问时,她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还如往常一般,不甚在意道: “……宫里,还会缺女人?不说别的,只看谁的命好,能生个孩子罢了。” 命好的女人?可不止一个。 据凤三元了解,武帝膝下除了她以外,还是有两个儿子的。 一个齐王,一个就是后世的昭帝,幼年登基,很有其父先风。 前者是李夫人的儿子,后者就是斗败卫皇后的狠人! 想到这,她的心情又不平静了,斟酌道:“娘,你说,这个太子,我要是不当了,怎么样?” 卫皇后本来正喝着茶,闻言撩眉看过来,那眼神如炬,烧的凤三元瞬间不敢吱声了。 宫里女人争宠的,除了皇后,不显山露水,个个都是高手。 卫皇后真怕有些人将手伸到太子这里。 “可是听外头人说了什么?”,两人坐在榻上,对饮茶水,中间隔着一个榻桌。 卫皇后沉思片刻道:“李夫人善音律,你爹沉迷她的歌舞,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必担心娘的事。” 凤三元怎么可能不担心,这可关乎性命呢,以后的李夫人和那个钩弋夫人,那可是珠联璧合的宫斗高手。 “娘怎么不管管呢?专宠什么的,这不是不合规矩吗?” “什么规矩?皇帝就是规矩!”,卫皇后想起朝中诸臣们日日挂在嘴边的祖制,轻嗤道: “……祖制还说——皇帝不能日日耽于女色,你爹还不是让女人迷的五迷三道的~” 这~,是她能听的吗? “……”,凤三元尴尬片刻,还是没忍住八卦了一下: “日日耽于女色?李夫人就那么好看?” 何止好看呢?会的也多。 说起李夫人,卫皇后都有些恍惚了。 “年轻,鲜亮……”,冬日的浮光从窗户的菱格内掠影而过,洒在殿内,晕染在这个女人周围…… 她长得极其漂亮,眉眼如画,媚而不妖,丽而不俗。可她自己却根本没意识到,这是她独有的天赐。 她早年吃过太多的苦,而武帝给了她太多,多到她可以把自己当成对方是一部分,与他同喜与他同悲。 她与儿子说起宫里的女人的来历过往的时候,声音清丽婉转。 “……她是宫廷乐府的协律都尉李延年一手调教出来的。” 凤三元以手托腮,抬眸出神的看着她,“李延年?” 那不是她爹身边的那个中年太监? “对,早年就是他将自己妹妹引荐给陛下的。还编了一支舞,叫北方有佳人。” 也是,听说吹拉弹唱的,什么都会。 “……”,凤三元暗觉对方不好对付。 卫皇后却很平静,回忆道:“……娘还记得第一次见李夫人的时候,她呀,太美了。” 讲起情敌,她像说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脸上没有一丝怨恨, “……水灵灵的像一朵芙蓉花,能歌善舞,何止男人喜欢……”,女人也喜欢。 真是艳福不浅! 左一个,右一个的,过些日子,还有一批良家子进宫。 选那么多女人干什么呀,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年纪了。 “……”,凤三元撇撇嘴,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叛逆,忍不住蛐蛐武帝道: “我爹大老粗一个,他懂什么是歌舞吗?他懂什么是音律吗?纯是见色起意!” 卫皇后:“……” 这倒也没错! ………… 从椒房殿回去,凤三元就知道,自己不当太子这事,卫皇后这边一时半会的肯定接受不了。 因为,卫皇后听武帝的。 反正,事有点难办。 吃过饭,凤三元继续琢磨,不想当太子的事。 令她心喜的是,她人缘不怎么样,参她的人,如过江之鲫,多的很。 令她牙疼的是,她爹,就是武帝,还一直没有放弃她,真是的操碎了心。 听翠微说,今日下朝后,人家也没闲着,还出宫去找舅舅专门处理她和卫成打人的事。 听着就心酸!替她自己,也替武帝。 你说,废这个劲儿干什么,是不是?将她废了多好啊! 哎! 殿内香炉熏香袅袅,凤三元又歪靠在了软布隐囊上,身上搭了一床薄被,抱着狸猫昏昏欲睡,刚打了个哈欠,就听翠微问她: “太子,大将军那,今日可方便走一趟?” 方便,自然方便。 不去一趟大将军府,她以后的戏还怎么唱下去? 历史上,章元太子最大的后台就是她舅舅卫靖了。 想到这,凤三元将怀里的狸猫递给了翠微,拍了拍身上的猫毛,换过衣裳后,又抱起阿狸,认命道: “行了,这就走吧。” ……………… 12.2号,隐囊就抱枕。古代就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与卫皇后首谈 第6章 舅舅 从博望苑出来,往东走过东市,再走一个坊的距离就是大将军府。 这一片达官显贵多,坊市也热闹,闹哄哄的,不过这地方闹腾归闹腾,管理的倒是很严。 她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提刀轮值的侍卫们,多是金吾卫,个个威武挺拔。 看帅哥嘛,养养眼。 这是凤三元穿越以来,每日必干的事儿。 平时在博望苑的时候,她也爱趴在窗户上看外头的侍卫。 这事吧,也算不上对男人的饥渴。 主要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像自己以前爱看大学生学弟打篮球一样,赏心悦目呀! “这个不错,就是脸有点黑。” “这个白,就是腿粗短了点!” “哎!这个好!这个好!” 凤三元这一路,就像没见过世面一样,盯着外头的小伙子,一惊一乍的,惹得翠微直笑。 直到……她们瞧见了一个男人的背影! “啧啧啧!”,凤三元翻着白眼,将自己的脑袋从车窗外收回来,阴阳怪气道: “卫成这个人呐,说他什么好呢,难怪那天那么尽心尽力呢!” “原来他早就想撬许博士的墙角了!” 凤三元一时真的找不出损人的话,只啧啧啧的摇着头,以示自己对卫成这个人的失望。 翠微顺着她睥睨的眼神,看过去,尚能看到乐府馆外,正相对而站的一对男女了。 女的,穿着一身纱衣,正脸,是乐府馆的姑娘红袖香。 男的,瘦高个,只瞧见一个背影,正含情脉脉的送金钗呢。 “这么多年了,卫成尽从咱们博望苑薅羊毛!”,凤三元想到这就生气: “……翻过来呢,他是一毛不拔的,瞧瞧,今日大方的!还是金钗!” 确实是金钗,被日头一照,都闪着光呢!老远就能看见。 翠微起身凑到车窗边上,瞟了一眼,然后坐回车里,打圆场道: “殿下,或许不是表少爷呢,毕竟没瞧见正脸!” “怎么不是呢,整个长安城,一共一百零八个坊,除了卫成,再也找不出这个贱嗖嗖的男人了!” 确实是卫成。 凤三元之所以确认,除了两人太熟,还有一点就是卫成这个人的气质和脸,是少有的出众。 想到这,凤三元就有点自恋,抬手轻抚着自己的脸,凡尔赛道: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我得说,所以得表兄弟中,唯有卫成和我长得最像!” 是最美吧? 翠微忍俊不禁的捂着嘴,“殿下说的是!” 说话间,马车已经穿过坊市,转过一个街口,行人就越发少起来。 “还是公主坊安静。” 卫靖的大将军府邸就在公主坊旁边,与安阳公主府连在一起。 两府挨占地足足有一坊,可见卫家的权势,确实红到发紫。 要不是,卫靖卸任了军权要职,这条街上,只送礼的就得将路堵死。 凤三元下了便辇,背着手,抬头看着将军府这块牌匾,不觉有些唏嘘,与前来迎她的张管家道: “……你们也不容易啊!”,终于没人送礼了! 说什么要命的话! 将军府的张管家简直要被凤三元的这一句话给吓死了,他紧跟在一行人身后,干笑了几声,恭敬道: “殿下,将军知道您要来,已经等候多时了。” 嗯。 凤三元抱着狸猫,进院子,在二门停下,左右扫了几眼,见府上比博望苑还破旧几分,忍不住八卦道: “还有来送礼的吗?”。她是有点体谅卫成的抠搜了,小时候不懂钱的时候,家里送礼的不断。 如今呢,他长大了,会花钱了,家里又不如以前了。 她这是唏嘘,物是人非的唏嘘。 可惜,张官家人老成精,太懂人情世故了。 他左右看了看后,压低声音,悄声道: “殿下放心,将军昨夜让人从库里方支了一千两,特意叮嘱老朽给太子。刚才已经搬上车了。” “……” 嗐!这就有些尴尬了! “……舅舅真是老样子,就知道补贴我!”,凤三元轻咳一声,见好就收,转身,抬脚进了内院。 跨院这,卫靖猜到外甥要来,早就让人收拾好了,熏香,果盘,凡是凤三元讲究的,都备好了。 今日来的巧,卫伉也在。 凤三元倒是没客气,抱着阿狸一屁股坐在卫靖身边的椅子上,捏着一块儿肉干逗着猫,后仰倚在椅背上道: “哎,舅舅,你可不知道,坐了一路的马车,可累着大外甥了。” 卫靖满脸宠溺的看着她,生怕吓着她,克制着声音道: “累了就歇歇!今日你姑姑不在,咱们吃点实诚饭。” 实诚饭?凤三元的胃抖了抖! 她忐忑的很,只是她的嫡亲舅舅,毫无所觉,还转过头,对才进来的二儿子嘱咐道: “卫伉啊,你再去看看,问问厨房里的老伙计们……备好饭了没?” “看了看了!爹,你都说了好几遍了!” 卫靖生怕厨房的大头兵们像以前一样糊弄人,终于忍不住道:“去看看。今日太子来,他们也不能乱来。” 凤三元挑着嘴角,笑了笑,将军府上的厨师,她倒是知道,都是早年一块儿当兵的。 至于那做饭的手艺,只能说飘忽不定,全看厨子的心情。 “爹去也好!我说话没分量。” 卫伉一边说着,一边就靠着凤三元坐下了,小声打趣她道: “殿下现在这一身懒病的样子,真是和老三一模一样,以后离他远点!” 话罢,给她倒了一杯茶。 凤三元接过,低头喝了一口茶,瞧见他腰带上的鸳鸯荷包,忍不住打听道: “有情况啊,二表哥!什么时候成亲?” 卫家三兄弟,老大卫登早早成亲带着妻子在外任职,如今卫伉能成亲,凤三元替他高兴。 只有一事,若是她记得没错,二表哥成亲前的那一年,应该就是卫三出事的同年。 凤三元不知道,卫三具体什么时候出事,但是打听一下卫伉成亲的日子,倒是也能规避一下。 卫伉没有察觉到凤三元的异样,只是低头笑了笑,用手摸了一下荷包,突然不好意道: “已经请过期了,冬月初十。” 冬月初十,今日是九月初一,十一月,十月,九月。 这三个月,凤三元想到历史上寂寂无名的卫成,心情突然有些沉重,叹气道: “表哥,三表哥最近……你得多看着点,有事就喊我。” 希望他的腿能好好的,别再断了,若不是卫成出了事,舅舅也不会着急之下中风病倒。 而历史的章元太子就是在卫靖去世后,开始逐渐失权的,想到自己的命运,凤三元手里的茶水就喝不下去了。 老三? 天天和唱曲的在一块儿,“他能有什么事,除了……” 卫伉本想揭一揭老三的风流债,可想到表妹是女子,话到嘴边了,乐府馆三个字又咽了下去。 ……………… 中午饭好了,凤三元和卫伉没来得及说几句话,菜就上齐了。 好不好吃的,凤三元是真的不知道,但是效率确实高。 一个方桌上,摆了八个深口的大汤碗,肉菜汤都有。 “都是硬菜!都是你小时候吃过的。” 凤三元:“……” 原身小时候,是不是喜欢,她不知道,因为都忘了。 但是她是真的有点发愁! 瞧瞧这一桌子! 炖肉,炖鸡,炖王八,炖大鹅,三个菜简单,白菜,菠菜,胡瓜,最后一个汤,是蘑菇汤。 凤三元:“……”,该说不说,应该是真的很合舅舅的胃口! 嗯,卫伉吃的,也很香! 瞧这大鸡腿,硬生生的薅了下来,见他抬手往自己这边送,凤三元赶紧摆手拒绝,“表哥自己吃吧,孤不爱吃!” “……”,孤? 行吧!太子不爱吃,就自己吃! 卫伉收回鸡腿,一口旋进嘴里,在里头转了一下,再拿出来的时候,鸡腿只剩鸡骨头了! 凤三元:“……”,真是令人胆寒的吃法! 饭不合口,吃的就不认真,三心二意的,总爱打岔。 “姑姑呢,晌午不回来吃饭啊?”,安阳公主是凤三元的姑姑,卫皇后是卫伉的姑姑,两家的孩子,都是各叫各的。 “你姑姑今日走礼去了,让人递话回来,说让咱们吃咱们的。”,卫靖亲自端着碗,盛了一碗汤,递给大外甥,温声道: “哎,也就公主不在,咱们才能大鱼大肉的。今日才叫吃饭!” 凤三元:“……” 哎!姑姑不在,这饭菜,她是真不想吃啊! 她回头看了一眼翠微,见她不抬头,只好硬着头皮,接过舅舅给自己舀的蘑菇汤,喝了一口。 咸甜,美味,入喉满是鲜味儿。 有点好喝,就是太咸了,不过,能喝下去就行,凤三元就这么招,就着一碗蘑菇汤,吃完了一碗面。 饭后,卫伉有事去了营部,卫靖还带着凤三元去看了看他早年骑得的战马。 靠北墙的马房,一溜的马,被拴在拴马石上。 其中一头枣红色的大马,个头高大,气质傲慢,凤三元近前的时候,它甩着尾巴,摇头喷气! “它叫飒风,是匹老马。” 卫靖一边摸着毛的鬃毛,一边叹息道: “英雄迟暮,我老了,它也老了!” 坊,参考唐朝,长安城有108个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