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旧事》 第1章 白月光 人人都知道，苏总有个白月光。 这些年，沾点“白月光相”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在苏总那儿捞了好处。大家都懂的嘛——你鼻子嘴巴神态哪怕有点像，啧，那就等于中了大奖 就说高姗姗吧，最近不是刚被提拔？她本事有是有，但要不是那双丹凤眼跟柳灵有几分神似，能轮得到她被苏总单独拎出来？想都别想。 倒是老板娘，怪可怜的。是，名义上是正宫，可一提起太子妃，大家心里第一个想的还是柳小姐。老板娘存在感太弱了，没法像柳灵那样一出场就引爆全场。后来她进公司时，苏总都接班了。再说起她，大家嘴上只喊“老板娘”。人好是好，对谁都和气，连高姗姗这些“太子妃周边”她都笑呵呵的。但——唉，抓不住自己男人的女人，总叫人摇头。 “能怪谁呢？还不是怪太子妃太能打？董事长都给她倒过茶啊！” “哈哈，要是老板娘有她一半的手腕，苏总能这么嚣张？当年他随手帮女员工拿个东西，太子妃都能闹，惹急了直接当着人面抽老板巴掌” “关键是——那是真美啊！老板娘美是美，就是太温婉那种，美得没劲。太子妃？那是妖精似的美人儿，路过的狗如果是公的都会多看她两眼！ 当年那个太子妃真有那么厉害？”新来的小姑娘忍不住插嘴。 “你来的太晚了。”老员工一脸神秘，压低声音，像是生怕说大声了惹麻烦，“那可是电视剧都拍不出来的劲爆，啧——可惜你没赶上。” “不过啊，”另一人凑过来，眉毛一挑，“听说这两天她正好要回来，陪老公参加活动呢。” “就是正欣大酒店那个？” “可不是嘛！咱们公司跟医学商务活动八竿子打不着，老板一听她要来，二话不说立刻把场地权搞到手。你说，这是不是追得比鬼都快？” “哈哈，那还用说？正版都回来了，那些周边还有啥劲？” “对啊对啊——诶，你不提我都忘了，正欣可是咱老板舅舅家的产业”。 这时候，也不知是谁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八卦声，像被人按了静音键，瞬间收了回去。茶水间里的员工端着杯子、拿着文件，装作若无其事，很快鸟兽散去。 电梯口，一个女人缓步走来。 齐肩的中短发，白色丝质吊带长裙外随意披着一件剪裁得体的西装外套，脚下是一双素色的平底芭蕾鞋。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从容之气，自有一股克制的温柔。那双清亮的杏眼，更衬得整个人娴雅而安静。 正是刚刚被议论得热火朝天的“老板娘”——顾思婕。 她神色淡淡，仿佛什么也没听见，走进茶水间时，只随口问了旁边一位员工关于苏航明天安排的一些细节。得到答复后，点头致谢，转身走进电梯，按下了去往苏航总裁办公室的楼层。 “去跟他说，我们可以加价，明天活动上必须按量做出来。对，其他的你拍板就行。但蛋挞就要他家的。” 苏航挂断电话，转身才发现妻子正安静地站在办公桌前。那一瞬，他的脸上浮起几分赧然。 “癌症学年会的事？”顾思婕语气平平，像是问午饭吃什么。 苏航更觉心虚：“哈，你知道了啊，不是什么大活动，我说明天也去看两眼。” “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苏航本能地拒绝，话出口后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猛，急忙补救，“我是说，这活动不大，我也就是顺便帮表哥撑个场。你明天不是要去开家长会？” “苏航，昨晚我跟你说过，家长会推迟到下周。”顾思婕仍是淡淡的神情，仿佛什么都没听出，“不过如果你觉得我没必要去，那我就不去了。正好妈身体这两天不太舒服，我来找你，就是想商量带她去上海看看。年纪大了，还是谨慎点好。咱们这儿的医疗资源，终究还是差一些。” 苏航一怔，心里生出几分惭愧。母亲身体确实每况愈下，可这些年一直是妻子操心照料，许多地方，她比这个做儿子的都考虑周全。 “嗯，好的，辛苦你了，思婕。” 顾思婕神色未动，声音还是温柔却疏远：“两口子，说这些干什么。我先走了。” 她转身欲推门而出。 “思婕。”苏航忽然叫住她。 顾思婕停下脚步，回头。 “我想着，妈那边看病也不是一两天能定下来的事。不然……明天你陪我一起去那个活动看看吧。” 顾思婕凝视了丈夫一瞬，没多说什么，只轻轻点了点头，低声应了一句“嗯”，便转身离开。 高姗姗今天格外紧张。 这次活动，虽然打着正欣的名头，实际上从头到尾都是苏氏在操盘。偏偏老板把任务丢给了她——一个刚刚在助理岗位上做了不到一年的人，并没有策划大型活动的经验，但是老板既然说了，她就得把这事儿盯好。幸好老板的表哥算是厚道，临时拨了几个人给她支援，不然她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眼看着就差个座谈会就能收尾了，她终于能喘口气。 这两周，她几乎把手里其他工作全放下，盯死了活动的每一个细节。虽然疲惫，却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可每当想到这一切背后的缘由，高姗姗还是忍不住叹气——不就是因为“那位”要回来吗。 那位太子妃。 所有人都说她运气好，仿佛只因为眉眼间几分相似，就捡到了从天而降的馅饼。是啊，她毕业不到三年，就从普通员工一路升到中层，风头无两。可她心里明白，借了这“白月光”的影子。她 “风光无两”。这是好听的说法。难听点的，她早就听过无数次——“嗨，怪就怪咱道德底线太高，不能对着老板张开双腿。”这样的讽刺，像针一样扎进耳朵。 高姗姗只是苦笑。人生这件事还真的是冷暖自知，是，他当初真的给过她信任和资源。但他从未对她存过男女之情，倒更像是提携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他教她，给她机会。她就拼命把每一件交代的事做到无懈可击，唯恐失去这份信任。她希望，总有一天，他能看到属于高姗姗自己的光芒，而不是谁的影子。 可惜，苏航终止步于礼。她不是没有暗示过，最后收到了老板暗戳戳的警告。 想到这里，她又是一声苦笑。像那位被众人称作“太子妃”的女人，不知道是她的福还是她的孽。无论如何，今天她终于能亲眼见到传说中的柳灵了。 这一夜她几乎失眠。凌晨四点便爬起来，对着镜子换来换去挑衣服。最后干脆花钱请了个跟妆师上门。她要以最无懈可击的姿态出现——哪怕心底那股紧张与不安，早已快要溢出来。 “姗姗？”顾思婕温柔的声音打断了高姗姗的思绪。 高姗姗抬头，看着温婉的顾思婕，脸上表情有些失控——老板娘也来了？她心里一慌，但转念一想，自己不能出洋相，赶紧调整表情：“顾总，苏总叫我过来，给正欣帮忙。” “嗯，好的，辛苦你了。”顾思婕笑了笑，挽着苏航走开。 高姗姗松了口气。每次见到这个温柔而又不动声色的老板娘，她都本能地紧张——是因为喜欢人家的老公吗？不，是对方的气场让她敬畏。高姗姗心里明白，大多数人说老板娘没用，其实是说她没用的那些人蠢，看不清谁才是真正掌握局势的人。好多时候顾思婕只轻描淡写说两句话，就能让苏航跟着她的思绪走。 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打断了思绪。 “师兄，我这次是陪我老公来的，就是回来当个家属的，行程排得满满的，回母校干嘛？” “老师在新闻上看到你，还说你前段时间捐了试验室给母校，就让我问问你有没有空回学校一趟。” “师兄，我这次可是以张太太的身份回来当花瓶的，你让我回母校，我能干啥？让一堆人指着我说，‘啊，这就是谁谁的太太？’你看看，女孩子学得好不如嫁得好？这不是害了师妹们吗？” 话音落下，众人都笑了。 被称作学长的男人补充道：“这不是柳总平时太忙吗？当年实验室新开都没回来，这好不容易抓到你，自然想让你回去一趟。” “师兄，你看看我老公这行程，我哪儿有时间？这可是涉及到两国的学术交流活动，我接下来还要跑好几个省呢。你呢就可怜可怜师妹吧，跟老师说，我这次真的抽不出时间回学校，但我发誓，今年过年前肯定回一趟！” 高姗姗打量着对面的女人：她身穿黑色紧身连衣裙，脚踩LB红底裸色高跟鞋，剪裁得体，完美衬托出接近完美的腰臀比例。手提爱马仕大红色铂金包，年纪大约三十上下；白皙的手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蓝宝石戒指——目测至少五克拉。 这女人白的发光，任何站在她身边的人都被衬的黑了几号，一双丹凤眼神韵深邃，中分长卷发顺滑，唇色与包包同色系。这样的装扮若不注意，就容易显得暴发户，但她的身材与气质却让这一切显得格外协调。 高姗姗心里一震——她知道，这就是柳灵。即便没人叫她“柳总”，也猜到了她的身份。 更让人意外的是，这女人除了意料中的张扬之外，还带着几分娇憨和慵懒——难怪公司里的人都说，她是个勾人的妖精。 这时候，她看到老板不知道啥时候站到了柳灵身后，他的喉结滚了几下，手放进口袋又拿了出来，高珊珊知道，老板现在一定很紧张，过了一会儿，见老板终于鼓起勇气，喊了一声 “柳灵。” 听着老板这种带着期待又小心翼翼的语气，高珊珊忍不住心疼。 却见柳灵回过头，打量了苏航一眼，微笑着拉着丈夫：“苏总，好久不见，这是我老公，Alex ，张怀瑜。” “老公，这位是苏氏的苏总，我以前在A市工作时曾和他共事过。” 柳灵的老公一板一眼地与苏航握手，他似乎想寒暄几句，却见柳灵轻轻地冲苏航点了点头，微笑道：“我们还有事要找个人聊一下，先走了啊，苏总。” 目睹这一切的高姗姗心里泛起一股愤愤不平。她看见老板站在远处，眼神失落地追随着柳灵的背影——这么多年真心，竟被对方这样轻飘飘地翻过，就像桌上一道不合时宜的菜，柳灵不过看了一眼，便任性地吩咐人撤走了。 她的目光落在柳灵身旁的男人身上。那男人低下头，不知对柳灵低声说了什么，柳灵点点头。他抬起头，又淡淡补充了几句。柳灵立刻伸手拉住他，语气认真地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像是在哄人。男人继续走着，眼神笔直望向前方，仿佛不为所动。柳灵似乎有些急了，忽然喊了一声“老公”，随即踮起脚尖，凑过去在他耳边咬了句什么。男人被她哄得唇角微微一勾，淡淡笑了。柳灵又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两人相视一笑，肩并肩继续往前走去。 高珊珊趁机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他跟苏航是完全两个风格，苏航在外面永远是打扮的花枝招展，对人永远周到妥帖，是那种在公司碰到清洁工都会停下来问问对方家里最近怎样的那种人。Alex恰相反，他衣服烫的一丝不苟，扣子扣的可以拿去当礼仪教材。对人礼貌但是疏远。虽然看起来大约跟柳灵是同龄人，但是全身上下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子稳重劲儿。甚至有点刻板，她趁着这个活动也打听了Alex的背景---跟她想象得柳灵会嫁得各种版本的男人相差甚远，只是有点家底的高知家庭，算得上是个学术大拿---她很意外，柳灵最后嫁的居然是这样一个人 高珊珊忍不住想，老板的这两个女人还真的是两个极端，一个美艳似火，锋利张扬，好像啥苦难事儿都入了她的眼，一个沉静如水，不声不响，却能轻易掌控事情走向。总之，都是厉害角色。想到今天这俩女人可能会撞上，高珊珊轻轻吐了口气。 第2章 水火 高姗姗的目光追随着柳灵，直到她绕场一圈，再次与苏航正面相遇。只是这次老板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老板娘。高姗姗忍不住紧张起来。 “苏总，又碰到了。”柳灵笑着开口，眼神自然地落在顾思婕身上，“这位是苏太太？” 苏航本能地伸手搂过顾思婕的腰，笑着介绍：“对，这是我太太，顾思婕。思婕，这位是柳灵。这位是这次做报告的癌症生物学专家，Alex——张怀瑜。” 柳灵看向顾思婕，唇角一勾，热情地夸赞：“苏太太长得真美。” 顾思婕微微一笑，淡淡回应：“谢谢柳小姐。张先生，幸会。” 柳灵的老公对着二人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柳灵转头对苏航夫妇淡淡开口：“还是叫我张太太吧，我可是陪我家这位回来的。” “好的，张太太。”顾思婕笑得妥帖。高姗姗却发现，她的老板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 “我老公一会儿还要跟药企座谈，我们就先走了。苏总、苏太太，回见。” 她话音落下，便挽着丈夫潇洒离开。一直跟老公走到座谈会门口，还踮起脚跟她老公接了下吻，才面带笑容地转身离开。 高姗姗看着柳灵似乎要离场，不知道为啥，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却见她拿了一把椅子拖到了活动海报的后面，又出来拿了一盘甜点，回去踢掉高跟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道： “妈的，累死老娘了。” 随后便开始毫无偶像包袱地大快朵颐。 高姗姗：“……” 她刚想转身离开，却听到了顾思婕的声音。 “柳小姐今天很累？” “！！！” 高姗姗知道偷听不好。但是一个是苏航的妻子，一个是他的白月光，她实在挪不动腿。短短十秒便做好了思想斗争，透过海报缝隙，看到顾思婕也拿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柳灵愣了一瞬，随即笑起来：“是苏太太啊。哎呀，反正都被你撞见了，我就不穿鞋了啊？” 顾思婕姿态端正，低头瞥了一眼她鲜红的脚趾甲，淡淡道：“当然可以。柳小姐客气了。” 柳灵眨眨眼，抬手拨了下发丝：“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早上起得晚，早饭都没顾上吃。所以苏太太别见怪哈。不过——刚才我已经说了，你还是叫我张太太吧。我可是陪我老公来的。别人总喊我柳小姐，那醋缸又得闹腾。” 顾思婕抬眸，唇角微弯：“张先生看着挺沉稳，不像会吃醋的人。” “哼，你是不知道。”柳灵叉起一块点心，咬下一口，“他人前一本正经，其实心眼只有那么一丢丢大，小气得很。动不动就会酸。不过说到底，谁能忍伴侣被别人惦记呢？换了我也不行。” 她停顿了一下，忽而眼神一冷，语气凌厉： “不对，我这种人最受不了的，是伴侣惦记别人。要是我老公敢跟我结婚还惦记着别的女人……我非阉了他不可！” 高姗姗透过缝隙，心口猛地一跳。 顾思婕忽然淡淡一笑：“我能拿个蛋挞吗？” 柳灵瞥了眼盘子，挑眉：“当然可以。” 顾思婕笑道：“我认识的人里，没有一个不说张太太好手段的，今天见了果然不同凡响。” 柳灵嫣然一笑：“也算不上什么手段。我只是觉得，如果我老公心里还念着别的女人，归根到底是自己男人的问题。把自己男人收拾好，那才算抓住了根本矛盾。至于别的女人——”柳灵轻轻一笑，“你找不过来的啊。” 顾思婕没急着吃，而是把那只小蛋挞在手里慢慢转动。她神情温和，却字字清晰： “张太太是个通透人。不过我今天来，只是想看看，让我老公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到底是什么模样。” 柳灵手里的叉子“啪”地插进另一块蛋挞，放到眼前看着，唇角勾起一个带刺的笑： “白月光？呵呵。一个男人若是娶了老婆还整天把白月光挂在嘴边，只能说明——他天生就是个让伴侣伤心的人。你看他想着白月光如何如何，可说不定，白月光跟他在一起时，被伤得比你还惨呢。” 说完，她咬了一口蛋挞。 顾思婕一向平静的神色出现一丝裂痕，手指下意识收紧，差点将蛋挞捏碎。只是瞬间，她又恢复如常，轻声道： “其实，他对我也没那么差。跟他过日子，我觉得挺踏实的。” 这下裂痕转到了柳灵脸上，她没有，或者说也不屑遮掩。 顾思婕当然读出了柳灵眼里的话：“那你还来找我干嘛？有病？” 她却不疾不徐，声音依旧温柔： “张太太别误会。苏航……很多时候像个孩子，连自己都不清楚想要什么。这白月光，不过是他自我感动的一场戏。他要演，我就看着。不然，他会浑身难受。张太太觉得婚姻非黑即白，眼里揉不得沙子；我却觉得，婚姻也可以是放风筝——随便他怎么飞，线在自己手里就好。” 她将蛋挞放回盘中，抬眸轻轻一笑： “我只是觉得，张太太能让他寄托多年深情，自有你的特别之处。我老公这个人虽然矫情，但品味历来是一等一。今天过来，只是纯粹地好奇，你到底是怎样的人。” 柳灵愣了片刻，忽然笑出声：“苏太太真有意思，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见你之前，我还同情过你。如今看来，是我低看你了。我是什么样的人呢？总而言之，就是——我是个跟他不合适的人。” 她看着盘里被自己咬了一口的蛋挞，冷笑一声： “天下白月光都长一个样，主打一个高高在上，要么隔得远让他看不见，要么混得好让他碰不着。我就没见谁混得特差、天天在前任跟前晃，还能当白月光的。” 顾思婕唇角含笑，眼神稳肃： “能被当年大名鼎鼎的太子妃高看一眼，我荣幸之至。我知道张太太觉得我可能冒犯了，但你就当我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优秀女人的好奇心。” 顾思婕说完，目光诚恳地望向她。 柳灵抬起手，轻轻捏了捏顾思婕的手背，眼里带了点真心的笑意： “是一个优秀女人，对另一个优秀女人的好奇。很高兴认识你，顾思婕。” 顾思婕也回以一捏，语气不紧不慢：“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柳灵。” 海报后的高姗姗怔住了。原本以为会是一场针锋相对的撕扯，结果却成了一场带火花的惺惺相惜。水与火碰撞后并没有湮灭彼此，反而映出一种奇异的光。 她又盯着两人聊了一阵。柳灵笑得爽朗，顾思婕脸色也很愉快。忽然柳灵看了一眼表，对顾思婕说：“你把他打发出去多久了啊？这差不多要回来了吧。” 顾思婕笑道：“还真是差不多。柳灵，那我走了，再见。” 柳灵冲着她眨了眨眼：“再见呀，顾思婕。” 高姗姗看着老板娘脚步轻快地朝相反方向走去，心中七上八下，啥滋味都有。刚想着自己也该走了，却听见柳灵轻笑一声： “出来吧。盯了我这么久，不想直接跟我聊聊？” 高姗姗被吓得差点灵魂出窍。但既然被发现，也跑不了了，只能同手同脚地走进去，被抓包的窘迫让她慌得眼神都不知道往哪放。 “哎呀，紧张啥。坐。”柳灵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笑着说，“我猜猜啊——苏电的人？” 高姗姗不安地挪了一下身体：“是。” 柳灵又看了两眼：“那你今天应该是来工作的……喜欢苏航？” 高姗姗脸腾地一下红了，手足无措地想否认。 “别紧张，我又不是他老婆。而且你看呀，他老婆也未必在意这事儿。” “我、我……”高姗姗抠着手指，吞吞吐吐的，“我就是想看看你。他们都说……我和你长得有点像。” 柳灵听了抬手托起她的下巴，认真打量片刻：“嗯，确实有点像。不过你还年轻，我上岁数啦。” “没有！”高姗姗显然不适应这种暧昧的身体接触，赶紧躲开，又结结巴巴说：“你、你很好看。” 柳灵笑了：“我知道我好看呀。但三十岁的好看，那是注定一天不如一天咯。” 说完靠在椅背上：“话说今天对我好奇的人还不少啊。” 高姗姗被她几句插科打诨带得放松不少，盯着柳灵盘子里的蛋挞：“你喜欢这种蛋挞？” “嗯。喜欢。我是本地人，这家开了十多年了。我上初中的时候就有。那时候我在家发脾气，我爸爸哄不好，就穿越大半个城市给我买蛋挞。吃了这家，我就开心了。” 高姗姗权衡良久，还是觉得有必要替苏航说两句： “其实这个活动是苏总承办的。其他饮食、甜点他都丢给我了，蛋挞是他亲自盯的。你也知道这家限量供应，老板花了好大力气，才说服他们烤出这么多，还想办法热乎乎送到现场来。” “哦——我如果说我大概猜到了，你会不会觉得奇怪？”柳灵嘴角扬起一丝略带讽刺的笑，“那还真是辛苦你们老板了。记得帮我说声谢谢啊。” 高姗姗那股子恼火劲又上来了： “你笑什么笑？别人不知道，我可是最清楚的！你知道他为了今天的活动费了多少心吗？一个个细节跟我对，就怕出一点漏子。就说这个蛋挞——为了你，他堂堂一个大总裁亲自盯的，就为了你！你以为这是巧合吗？他这么多年，从来没忘过你！可你呢，就这副敷衍的样子，好像他所有的心思都不值一提！” 柳灵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带着几分讽刺： “这场对话你还真是白偷听了啊。小姑娘，你把这些叫‘真心’？呵。” 她捡起高跟鞋，慢条斯理地穿上，声音平静甚至冷淡： “我笑他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是对你情根深种的样子吗？吃死了苏总，你是不是很开心？”高姗姗气得快哭了。 柳灵叹了口气：“对女人的好，都是那么不合时宜的老样子。”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往外走去：“我老公的座谈会要结束了。我猜你要说的也说完了。” 走了两步，她又回头，懒洋洋地补了一句： “傻丫头，长点心眼吧。学学你们老板娘——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高姗姗看着她的背影，终于哭了出来。连她自己都说不清为何。 —— 顾思婕出来后没找到苏航，一边想着刚才的对话，一边在会场绕了一圈仍没看到人。后来灵机一动，走出会场，果然看到苏航靠在电梯附近的窗口发呆——她当然知道为什么。 “苏航？” 苏航回头，发现是妻子，表情微松，伸出手把她拉到身边：“思婕，陪我待会儿。” 顾思婕回握住他冰凉的手，走过去，在他背部轻轻摩挲了几下——她知道，现在的他，需要她。 全文其实上我差不多写完了，所以能保证日更，哈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水火 第3章 时代红利 昏暗的卧室里还留着混乱的痕迹，几件衣物散落在地板上，似乎经历过一场不太平静的折腾。床上的动静渐渐安静下来。 柳灵还在微微发抖，整个人像被情绪和疲惫洗过一遍，呼吸都带着余温。她靠在柔软的枕间，喉咙里溢出一声听不清的呢喃。 Alex侧过身来，先替她整理好手腕边的衣料，又把她轻轻搂进怀里。柳灵像只被安抚的小猫似的伏在他胸口，好一会儿才闷声抱怨：“你好凶。” Alex亲了亲她的额头：“你喜欢。” 柳灵趴在他怀里享受着他的抚摸，过了很久才说话：“我也没想到今天会碰到他。” “正常。” 柳灵似乎是被快感侵占了脑细胞，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就知道，你假装生气就是为了骗我跟你玩这个！” Alex轻轻一笑：“你自己承诺我的。” 柳灵又沉默了好久，忽然开口：“老公，有时候我在想，能混到今天这个位置，其实我是吃了时代红利的。”柳灵说着，眼神还带着几分迷离。 柳灵大学毕业于2004年，那时候刚刚985大学毕业的她靠着一张英语6级证书就进入了一家本土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当所谓的外贸经理。那时候刚刚加入WTO的中国，对外贸易对于大多数企业还存在于想象阶段。因为自幼聪明努力，所以她读书的时候跳了两级，一个年不满二十的“经理”也算是破了公司记录。不过说是经理也只是名头好听，整个外贸部算上总监就四个人，连这个部门都是总监跟董事长辛辛苦苦求来的，总监作为董事长一个不远不近的侄女，觉得对外贸易有巨大的潜力，死说活说跟董事长说下了这个外贸部。柳灵本来毕业是可以做公务员的，可是她觉得一眼就看到退休的生活好没意思，于是被总监一忽悠，就打满鸡血的来公司报到了。报到了才知道这个外贸部经理有多寒颤。两千出头的工资，啥啥资源都调不动，公司觉得只是董事长侄女过家家，所以连工位都安排得敷衍——他们在车间办公，行政处的人美其名曰“方便跟工厂沟通”。 柳灵的爸爸见到这个架势立刻叫女儿回去当公务员。柳灵也不是没有动摇过，可是看着总监那信任的眼神，就跟爸爸说：“反正我还小，不如就让我试一年。”向来尊重女儿的柳爸爸无奈只得同意。谁知道，女儿在这个公司一干就是三年，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不满二十三岁的柳灵已经全款买了她人生中第一套房了。 这中间不是没有波折。他们签下来第一个单子的时候，公司甚至有好多元老认为回不了款。为了保下这一单，柳灵和总监差点没把嘴磨秃噜皮。开局的那一年，他们面对的一直是同事比客户难缠的状态。偏偏国贸刚开局，好多事情都需要内部推进：认证、包装、报关，一切都要靠他们自己去摸索。整个部门忙得天昏地暗。柳灵记得最忙的时候，她甚至带过去了折叠床和洗漱用品，直接在公司里安家了。 好在辛苦归辛苦，那时候的国贸还是一片蓝海，只要想做，扔根骨头拴个狗也未必拿不到单。所以不到三年，他们就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公司把风水最好的一层中的十几个工位划给了外贸部，甚至还给他们总监一个独立的房间。国贸部在公司更是敢横着走，柳灵一个二十三岁不到的小姑娘敢跟生产老大拍桌子。一切都往最好的方向发展着。 总监说，再过一年如果还能保持这个发展势头，董事长打算把海外分成几个大区，到时候欧洲大区的总监肯定是柳灵的——毫无疑问，彼时她会成为公司最年轻的总监，比第二年轻的小十几岁的那种。而且公司还在筹划上市，如果能成功，那她去北上广全款买别墅也不是梦。 事实证明一切确实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柳灵在第二年确实被提拔成了欧洲区的总监，收入有了进一步增长。她以为她至少会在公司干到上市，却不想一场饭局，彻底地改变了她的人生——她在那场饭局上遇到了苏建国，一个跟公司有点零星业务往来的大老板。其实这种饭局柳灵一年要参加N场，在比较传统保守的A市，肯做外贸的企业还是少数，而晨晖作为已经开始组织国际营销大会的企业，算是比所有人都先走了一大步。所以很多企业在筹划搞外贸的同时，都喜欢跟晨晖的海外业务接触接触，一来他们真的懂这些东西，二来也希望晨晖的业务员可以帮他们拿一些外贸订单，本来这就是双赢的事儿。 那天大家饭局上聊的还是询盘、广交会这些传统的东西。苏建国这种饭局也参加了几次，因此有点心不在焉，直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张助，柳灵对着他的助理认真地说，我觉得你们公司的外贸之路不应该是这样走的，你们苏电跟晨晖不一样。晨晖受到产品类型限制，只能招代理商，一层层铺货去五金店、电器店里卖。你们的产品不一样，你们国内收入的大头是在电力工业这块。所以你们如果海外只走渠道，就相当于自断双臂！” 苏建国立刻坐直了身子，打量着对面的姑娘。小姑娘很年轻，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听张助理说已经是晨晖的欧洲区总监。他一开始以为外贸风口嘛，踩到了是这小姑娘幸运，却不想这小丫头属实有两把刷子。于是他挑了挑眉，问这小姑娘这条路该咋走。 小姑娘深思了一下说，其实你们公司的产品集中在电力这一块，欧洲、中东、澳洲、亚太每年都有几个大的电力工业展。如果不想投入太多，可以从参加展会开始，也算是最快了解行业动态的方式。但是你们公司产品复杂，用在工业上，所以要求会更高，所以前期需要更完善的市场调研。这块资料很少。 而相关资料很少，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去当地专业机构买一些针对这块的行业分析报告。我们晨晖在欧洲买过一次，但是意义不大，但是对于你们的产品来说意义是很大的。而且你们的产品在其他地区我不知道，在欧洲不是有好几个竞争对手。我看了一下国内这几个品牌的价格表，海外品牌的价格几乎是你们苏电的一倍。其实也可以看看这些公司有没有兴趣让你们苏电贴牌，到时候虽然没有品牌效应，但是这种客户一旦签下来，订单就是非常大且稳定的。 苏建国打量了柳灵两眼，开始低头吩咐张助理了几句。 饭局结束后张助理又叫柳灵一起去喝了杯咖啡，讨论晨晖欧洲区是怎么做起来的。 “柳灵，我听说晨晖欧洲区业务是最好的，主要增长点在哪儿啊？” 苏建国语气随意，却带着一丝不动声色的考量。 柳灵喝了口咖啡，抬眼笑了笑：“我把欧洲区转型了。” 她语速不快，思路却很清楚：“以前那边主要靠询盘，谁来下单我们就接谁，报价也基本是按成本定价。但后来客户越来越多，光靠接单已经不行了。要想做大，得有体系。” “我年初回国开会时，借鉴了国内销售那边的渠道分级和定价体系，又拜托几个核心客户帮我收集了欧洲各国竞争对手的公开价目表。把这些资料整理出来后，我就重新调整了定价逻辑——不再按成本报，而是按市场来定。” 她轻轻顿了一下，又继续说：“我还设置了MOQ，把采购量做分级——量大的给直供价，小买家就引导去找代理拿货。这样渠道就顺了，也不会让客户之间互相压价。” “价格更符合市场规律，业绩上来了，毛利还比以前高。” 苏建国端着茶杯，目光变得专注，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这是你们章总搞出来的思路？” 柳灵用餐巾擦了擦手，微微一笑：“不是，是我自己提的。” “年初那会儿，欧洲区人手忙不过来，客户之间又有冲突，我就想着干脆趁机调整。章总一向放权，她听完也支持。结果效果很好，现在公司在全线推广。” “后来我看客户帮我收集的竞争对手资料时，发现他们的公开价目表做得很好，我忽然意识到——其实这也是种营销。” “所以我又去跟国内市场部开会，看看人家是怎么做推广的。再让客户帮我收集当地素材。今年我们欧洲区拿到了Marketing预算，开始做和竞争对手一样的对标宣传：印小折页、印价格表，还跟客户合资在五金市场做灯箱和门招，上面全是我们晨晖的产品图和Logo。” “现在效果特别好，品牌知名度上去了，客户主动找上门。” “算是营销反哺了销售。所以也能说，我们这次是真正从‘接单’转成‘做品牌’了。” 说到这些，柳灵总结道：“刚开始加入WTO的那几年，大家接单就能接到手软，可是现在情况有点不一样了。我这两年做下来发现，真的要做大做强，其实不管国内还是海外，真正的销售都是相通的。” 桌上一下安静了两秒。 苏建国的神情，已经从漫不经心变成了明显的赞许。他轻轻放下茶杯，语气不疾不徐：“不错，很完整的思路。不仅能看出你的敏锐，也看出你有全局观。能从销售做到品牌，是质变。” “我们苏电的海外前景你也看了，现在国贸部还没有成立，我也有这个想法，我们仔细聊聊？” 柳灵对这种话题向来是听到了就双眼放光，于是就跟苏建国有来有往地聊了一个小时左右。 事后，苏建国立刻吩咐张助理去查这个小姑娘在晨晖的业绩和口碑、家里的情况、有没男朋友等问题。柳灵这边由于工作应酬太忙，两天后也就把这件事忘了。 可是刚过一个星期，就有个工会的女阿姨神神秘秘的找过来问她有没有男朋友。柳灵笑着说：“阿姨我这两年忙得有时候都在公司睡，能频繁见到的男的只有已经生了俩孩子的生产总监。” 阿姨笑着说：“恭喜你啊，小丫头！苏电的董事长看上你了，想叫你给他做儿媳妇呢。要不你跟他儿子相个亲？他儿子我见过，比你大两岁，长得可帅了，刚从国外读研回来，特别精神一小伙子！” 柳灵没想到事情是这个走向，啊了一声，迅速决定说：“那好啊——我还没相过亲，出去见见也算新鲜。 更新一万字，然后日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时代红利 第4章 相亲 苏航最近心情实在不佳。 大四那年，他父亲发现他和陈曦谈恋爱，便三天两头地施压，让他“趁早断了”。 两人分分合合几次，终究还是分开。 现在的生活就是—— 不是在相亲，就是在准备相亲。 坦白说，苏航从心底里抵触这些女孩。 论家境，陈曦是差些，可好歹是校花，性子温柔，跟着他几年也算是长了见识； 而那些被安排来相亲的，一个个长得跟陈曦没得比不说，脾气还一个比一个大，看着就让人头疼。 今天又轮到一个——晨晖的欧洲区总监。 听到这个头衔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爸是不是疯了？ 外贸懂行的确稀缺，他知道晨晖的外贸业务做得风生水起，可把一个外贸总监硬往家里塞，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可就算再抗拒，他也不敢公然顶撞父亲，只好不情不愿地往相亲地点赶，还故意迟到了十五分钟。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柳灵看了眼手表。约定时间已过五分钟。 她心里冷哼： 这些二代都这副德行。他不稀罕我，我还不稀罕他呢。 于是直接招呼服务员开始点菜。 刚点完，听见身后有人喊：“柳总监？” 柳灵抬头，淡淡点头，对服务员说：“就这些。” 等服务员离开后，她才站起身与对方握手。 “苏总，你好，我是柳灵。” 苏航怔了半秒才回过神，伸手与她握手。心里却在想： 脾气挺大……不过，这么漂亮的姑娘，本来就该有点脾气。 他忍不住仔细看她—— 白衬衣简单、中规中矩，却气场干净利落。大眼睛水光盈盈，皮肤白的发光，是那种一眼就叫人惊艳的美 “抱歉，路上堵车，来晚了。” 他说。 “没关系。我见您好像要迟到，就先把菜点好了。”柳灵淡淡答道。 她也在观察他——领带、袖扣到胸口的方巾都搭配得恰到好处。五官单拎出来不算惊艳，但组合起来意外耐看舒服。 身高也不错——堂哥柳熠一米八五，他至少一米八三。 总体而言，是那种没有攻击性，但越看越顺眼的帅。 苏航笑：“我爸说让我跟晨晖的欧洲区总监相亲。年纪、家境这些有的没的介绍了一堆，但最关键的一点——没告诉我。” 这时服务员送来餐具。 苏航接过开水壶，认真地把一套餐具烫了一遍，推到柳灵面前：“烫，注意点。” 然后继续烫自己的，一边烫一边说： “要是我早知道来的是这么漂亮的大美女，我爬也得按时爬过来。” 柳灵被他逗乐了，笑声爽朗：“苏总，你也太肤浅了吧！” 她这一笑，七分张扬、三分娇憨，明艳又生动，笑声里带着感染力。 苏航怔住了。 陈曦也漂亮，但从没有这样自信、这样鲜活的神采。 柳灵这种亮得晃眼的张扬劲儿像道光，让他瞬间失了魂。 柳灵察觉他看得太过，笑声戛然而止。 对上他那双有点痴的眼，一向不怎么会脸红的她，耳尖却倏地烧了起来。 她低下头摆弄餐具，徒然显出几分少女的窘态。 苏航回过神，继续烫餐具，咳了一声：“这里不好停车。”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柳灵抬头，把话题硬往工作拉：“苏总现在在苏电负责什么工作？” “刚毕业，在给我爸当助理，主要还是盯着销售。” “哦？我听说苏电的分销网络很完善。” 正说着，服务员上菜，其中一道螃蟹。 苏航拿起工具，很细心地将螃蟹拆完一只，用公筷装进柳灵的盘子里。 柳灵看着他认真照顾自己的样子，脸又红了—— 除了爸爸，她极少被男性这样照顾。堂哥表哥虽然疼她，但一个个五大三粗，哪里会这些。 大学里也有人追她，但只要柳灵觉得不对眼，就拒绝彻底，对方连献殷勤的机会都没有。 苏航瞥到她脸红，更是飘飘然。 “是的，但渠道占比对苏电来说不算大。我们有工业质量背书，所以经销商配合度高些。”苏航解释。 柳灵说：“国内和海外还是不一样。我现在负责欧盟，痛苦得很。德国和西班牙售价就差很多，可西班牙货串到德国又没关税——整个渠道就乱了。” 苏航皱眉：“你们没有跟代理商约定销售区域？” “签了，但串货方死不承认，很难处理。” “你们大部分货物没有编码？” “没有，这类五金电器你懂的。” 苏航一边剥自己的螃蟹一边说：“那其实算违规操作。我猜你大多数客户都是刚开始做进口。我留学欧洲时找专业律师咨询过，进口要求很严格：包装箱上必须写编码、出产地、进口商姓名、联系方式——缺一不可。否则海关查验都清不了关。” 柳灵愣了：“这个事情我居然都不知道！” “正常，海外起步都这样，大家都摸石头过河。” “是啊……以前客户多是西北欧，价格差不多，问题没暴露。现在南欧进来，整个市场都乱了。你今天帮我一个大忙！” 苏航笑了：“彼此彼此，你给我们张助提的苏电海外之路，连我爸都被惊艳了。” 柳灵笑：“得到苏董认可，我太荣幸了！没想到苏总还知道这些？” “怎么会不知道？我爸找儿媳妇，可挑了。我来之前，他连你家几口人、人均多少亩地都跟我说了。” “我爸找儿媳妇……” 柳灵咀嚼着几个字，又忍不住脸红了。 她仿佛这才意识到——如果彼此相看顺眼，这个男人可能是她的丈夫，是未来孩子的父亲。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两人断断续续地聊着，从工作聊到生活，又发现两人居然有几个共同的旧同学。 苏航忽然想起：“陈程是我初中同学，他跟我说过，他们班有个小学霸，长得可漂亮了，就是生气不好哄，男生都不敢惹。他说的应该就是你！因为跳级，比我们小两岁！” 柳灵也笑：“世界真小。” “可不是小。当时我们几个初中同学还约好翘晚自习，去三中看看小学霸多美，结果那天陈程伤了脚，我们就没去成。再后来又是联考又是体育的，就一直没有凑齐人” “哈哈，陈程受伤！我记得那次，他踢球的事后被同学给铲倒了，疼得他直接哭了。” “所以啊，要不是那次，我们好多年前就见到了。”苏航感慨。 “还好没见。我那时候又土又矮又瘦，还戴眼镜。” 柳灵话出口才发现不对，恨不得抽自己。 苏航故意装没听懂，只认真说：“怎么可能？陈程说了，你可是惊艳了好多个男生青春的小学霸。”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一顿饭宾主尽欢。 苏航结账后送柳灵回去。 她站起来时，苏航喉结狠狠滚了一下——职业半裙勾勒出圆翘的臀线，两条腿笔直修长，身材好得让他口干舌燥。 人生第一次，他和他爸在审美上高度一致。 而他发自内心地为这难得的一次一致而感到快乐。 走到停车场，他绅士地拉开奥迪A4副驾车门。 柳灵坐进去，说：“好巧，我也是A4，不过白色。” 苏航挑眉。他爸介绍过她的收入，但他当时觉得一个海外总监就跑过来跟他相亲，所以好多信息不过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是啊，这车还行，就是不大好提车。” 柳灵笑：“我的车是董事长给配的，所以没这个问题。” 苏航又看了她一眼—— 公司给一个二十三岁的小姑娘配三四十万的车？ 欧洲区得做多大？ “你们欧洲一年能做多少啊？” “去年一个亿，今年冲一冲，希望能翻倍。” 提起来业绩，柳灵眼睛亮了。 苏航想：“他们苏电，去年也就三十亿，这个小姑娘的团队能做到两个亿，确实了得。难怪他爹会在一堆门当户对的女孩子的相亲队伍里，给他这个普通公务员的女儿加塞” 柳灵继续说：“不过现在也有阻力，柳灵认真的说，“人民币在升值，原材料价格也在涨，成本也在增加。但是市场还有很大的空间，如果今年能冲到两个亿，我打算多招几个人，扩大规模，争取把欧洲每个国家都插上晨晖的大旗，晨晖要筹备上市，业绩自然是要努力往上冲的，我们海外总是比国内更有增长点”。” 苏航说：“我们苏电也准备做海外。我在欧洲的时候做过背景调研。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聊聊。苏电可以按时间付咨询费。” “好啊，我没做过工业品。” 柳灵双眼发亮，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答应了第二次见面。 车内空间拉近，苏航甚至闻到她洗发水香味。 看着她黑发与鲜红的嘴唇，他脑海闪过一个念头： 现在停下车就亲她。 意识到这个想法的荒唐，他尴尬地微微动了动。 柳灵却没察觉，只偶尔偷看他侧脸，心想：他真好看。 “听广播吗？”苏航问。 “好啊。” 他调到经济台，柳灵却说：“听歌？” 苏航切电台，莫文蔚的声音响起。 ——开始总是分分钟都妙不可言…… “你喜欢莫文蔚？” “还行。前几年喜欢梁静茹，现在更偏莫文蔚。” 柳灵说。 “前面左转，我家到了。” 苏航打量小区，知道这是去年新开的高档盘，“我记得去年才开盘。” “对，赶上年底算提成，我嫌我妈整天念我，就买了一套，平时自己住。”柳灵答。 车停下。 “到啦，苏总，谢谢啊！” 柳灵一边说一边解安全带。 苏航笑得有点无奈：“柳总监，你23，我25，你一口一个苏总，我一个柳总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四五十岁呢。 柳灵听了也笑，那我叫你苏航，你叫我柳灵？” 苏航点头表示赞同 “谢谢你，小学霸柳灵，让我度过一个很美好的晚上。快上去吧，我到家了再走。” “谢谢苏航，我也很愉快，再见啦。” 柳灵上了电梯，才意识到刚才说了什么，恨不得捂住嘴。 她又羞又开心： 完了，今晚必失眠。 回到屋里，她给苏航发了条短信，他回了她“晚安”。柳灵溜到阳台，看着苏航发动车离开，心里暗暗想：每次送堂哥到小区门口打个转就走，活该他找不到女朋友。柳灵关了机到床上很久睡不着。一会儿脸红一会儿笑，还顺带着又鄙视了几次无辜的堂哥。总算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早上闹铃刚响柳灵就坐了起来。打开手机一看，手机亮着一条未读短信： “我爸问我相亲感觉怎样，我跟他说我不需要再相亲了。会不会吓到你？” 柳灵拿着手机在床上滚来滚去，删删打打，却一句都不知道怎么回。 于是她鸡贼地选择—— 暂时不回。 等工会阿姨来问，她再从阿姨那边“侧面回复”。 这做法完全违反她直面挑战的人生原则， 但小学霸柳灵发现：怎么回苏航这条短信——这道题她确实不会做。 或者说担心自己做不好。 首签没过，哭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相亲 第5章 初恋 柳灵就这样怀着忐忑的心情去上了班，一路上心花怒放，觉得空气都格外清新，风景也更美丽，连食堂的咸鸭蛋都偏偏开了个双黄。 果然，才到上午十点，工会的阿姨就笑眯眯地来找她。 “哎呀哎呀，苏家那边说了，人家苏大公子对你满意得不得了。你呢，觉得人家咋样啊？” 在公司里一向杀伐果断的柳灵，居然第一次在同事面前红了脸。她低下头，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划圈，嗓音低得快要飘走：“我觉得……还不错，可以多相处试试看。”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脸颊“腾”地烧起来。 “好好好！” 工会阿姨喜笑颜开，“我这就跟男方那边说去，哎呀，你这个小姑娘，是真有福气啊！” 说完，她欢天喜地地走了。 八卦传得飞快，办公室里顿时热闹起来。有人笑着喊她“少奶奶”，有人追问苏家公子长啥样，还有人揶揄她以后别忘了请客。笑声此起彼伏，连空气都透着调侃的味道。 柳灵本想装作淡定，结果刚冷下去的耳根子却不争气地越来越红。她忍不住抿了下唇，心底却漾起一股止不住的甜意。 她甩甩头发，强迫自己坐回工位，低头翻起文件。可视线落在字上，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满脑子都是那句“满意得不得了”。 今天，注定是个美好的一天。 这种快乐的心情一直维持到下班。刚过五点，柳灵的短信提示音便清脆地响起。 我在楼下。 短短四个字，像一颗石子投入心湖，漾开层层涟漪。她几乎是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关电脑、抓包包，动作快得像一阵风，连同事打趣的“哟，少奶奶今天不加班啦？”都顾不上回应。 电梯下行的数字缓慢跳动，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当电梯门“叮” 一声打开，她一眼便望见了那道斜倚在车边的熟悉身影——那一刻，周遭的一切仿佛瞬间虚化，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和擂鼓般的心跳声。 柳灵心口一紧，脚步不自觉快了几分，走到他面前，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惊喜：“你怎么来了？” 苏航抬眼看她，笑意浅浅：“有人不回我短信，我只好亲自来问问。” “可是……我跟黄阿姨说过的呀。” 柳灵小声嘟囔，眼神有些躲闪。 苏航忽然往前倾了半步，声音压低：“说了什么？我不知道啊，要不现在说给我听听？” 柳灵心头一热，猛地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去：“你——讨厌！” 苏航看着她通红的耳尖和那个明显在赌气的后脑勺，心里觉得好笑，又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 这姑娘可真有意思。谈起生意经来头脑清晰，连他爹那只老狐狸都能被她哄得服服帖帖；可私下里，随便逗她两句，就能从脸颊一路红到脖子根，羞得几乎要冒烟。 见多识广的苏大少舌尖抵了抵上颚，心里立刻有了论断：这是个从来没真正谈过恋爱的。 这结论像一杯恰到好处的香槟，气泡细密地升腾起来，让他心里泛起一种轻飘飘的得意。一种发现了珍贵猎物、并且自信能手到擒来的得意。 苏航被她那声“讨厌”搅得心头痒痒的，面上却强装镇定，轻咳一声，搬出了早就想好的借口：“柳总监，我今天是来正式找你做付费咨询的。” 果然，话音刚落，柳灵“唰”地就转回了身，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瞬间充满了专业性的锐利光芒：“是苏氏的出海计划吗？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苏航看着她这变脸似的速度，心底失笑，面上却从容地拉开副驾的门：“不急，先上车。路上慢慢说。” 车厢再次成为一个私密的茧。与昨日初见的生疏不同，今日的空气里悄然弥漫着一丝心照不宣的暧昧。 柳灵系好安全带，微微侧身，语气已切换成纯粹的职业模式：“苏总，那我们抓紧时间。在到达之前，您能否先简要介绍一下苏氏目前的整体状况、对海外市场的初步思路，以及……已经做了哪些前期调研和数据收集？” ——操！ 苏航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不可查地一紧。他本是信口胡诌个由头来找她，谁知道这小祖宗竟一秒进入工作状态，问题还如此一针见血。他哪有什么数据？他满脑子都是怎么进行“非工作”的交流。 他趁着等红灯的间隙，飞快地瞟了她一眼。窗外的流光掠过她侧脸，映得肌肤胜雪，那双刚刚还气鼓鼓的眼睛，此刻清澈专注，却又像带着钩子。 苏航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一股莫名的挫败感夹杂着更强烈的吸引力涌了上来。他忍不住暗自嘀咕： 这小妖精……这亮得晃眼的眼神，到底是冲着我，还是纯粹冲着那几个破数据来的？ 他趁着等红灯的间隙，飞快地瞟了她一眼。窗外流光掠过她的侧脸，映得肌肤胜雪，那双刚刚还气鼓鼓的眼睛，此刻清澈专注，像是锋利的刀，又像是带钩的弦。 苏航咳了一声，又笑着看了柳灵一眼，开口道：“柳灵，陈程告诉我你是个脾气大的小学霸，可没告诉我这小学霸这么会伤人心啊。我给你发短信你不回，问你回复了黄阿姨什么你不说，还骂我讨厌。一听分析苏氏出海，蹭的精神头就上来了。我很难过啊。” 你……还挺会撒娇。” 话音落下，车厢里静得只剩引擎声。 柳灵梗着脖子，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静，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评价不是出自她口。 可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比如她悄然泛红的耳尖，比如她放在膝上、正无意识互相搓弄的指尖。 苏航的目光在她微红的耳垂和那双泄露了心事的手指上轻轻一扫，像春风拂过湖面，未曾停留，却已了然。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视线转回前方道路，唇角却难以自抑地勾起一个清浅而笃定的弧度。 餐厅环境无可挑剔，私密的包厢里，烛光摇曳，将气氛烘托得恰到好处。然而，这恰到好处的浪漫却让柳灵浑身不自在。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一丝不苟的“大光明”马尾，又低头瞥见身上那套中规中矩的职业装，一股淡淡的懊恼涌上心头——这身打扮，与眼前的精致格调格格不入。 都怪苏航搞突然袭击！ 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正翻着菜单的苏航忽然抬起头，目光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他唇角含笑，语气自然得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别看了。从我进来到现在，视线转了一圈，把所有女孩子都看了一遍，最后发现——” 他微微顿了一下，目光稳稳地落在她脸上： “谁都没有你扎着马尾、穿着西装坐在这里好看。” 柳灵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这话太有冲击力，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接招，只能慌乱地垂下眼睫，也拿起菜单假装翻阅，只是那翻动的页角，泄露了她指尖的些许忙乱。 为了掩饰失态，她迅速指向菜单上一处，声音故作镇定，甚至带上了几分职业性的点评口吻：“嗯……这家的T骨牛排，看起来是招牌，应该不错。” “你来过？”苏航挑了挑眉。这个餐厅他也是费了好大劲才订到，算是A市最难订位的之一。 “嗯，楼上还有一层商务用，我带客户来过几次。”柳灵淡淡回答，目光依旧落在菜单上。 苏航心下恍然，随即涌起一股更浓烈的兴趣。他差点忘了，眼前这位可不是什么需要他带着见世面的小丫头，而是个二十三岁就能执掌欧洲业务、在高端餐厅谈笑风生搞定客户的总监。 她虽然家境一般，但见过的世面未必比他相的那些千金少。 话题在美食与闲谈间滑过。就在甜点即将上桌的间隙，苏航的手机响了。他简短应了几句。 不久，服务生无声地推进一辆餐车，上面盛着的不是甜品，而是一大丛热烈至极的红玫瑰，旁边搁着一个丝绒礼盒。 柳灵怔住了，这场面超出了她处理过的所有商业预案。 服务生退去，苏航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眼神里有种罕见的认真。他身体微微前倾，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声音低沉而清晰： “柳灵，黄阿姨传的话是媒妁之言。”他顿了顿，目光如炬，“但我苏航的心意，得我自己来呈递。” “小学霸。”他唤出那个独属于她的昵称，语气里带着不容错辨的郑重，“我对你，是见之不忘的喜欢。做我女朋友，好吗？”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 柳灵只觉得脸颊“轰”地烧了起来，心跳声大得快要盖过一切。她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一种混杂着巨大紧张和奇妙雀跃的情绪将她淹没。 烛光倒映在她微微睁大的眸子里，熠熠生辉，如同她胸腔里那颗正被爱意悄然点亮的、滚烫的心。 柳灵盯着自己的指尖，仿佛那上面有答案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轻若蚊蚋的： “……嗯。” “嗯？”苏航故意侧过头，将耳朵凑近了几分，唇角那抹得逞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低声道：“我刚才好像没听清？” “……我说，好的。”她被逼得没法，声音稍稍大了些，却依旧不肯抬头看他。 “好的……是什么好的？”苏航得寸进尺，身体微微前倾，烛光在他带笑的眼底跳跃，语气里的逗弄意味浓得化不开，“小学霸，陈述句要说完整，逻辑才严谨，对不对？” 柳灵只觉得脸上像烧起了两团火，又羞又恼，那点不好意思瞬间被这股“邪火”冲散。她猛地抬起头，瞪了他一眼，自暴自弃般地脱口而出： “没、没什么！那就当不好！” 眼看柳灵真要恼了，苏航见好就收，反应极快地伸手，轻轻握住了她搁在桌沿的手。 那是他们之间第一次真正的肢体接触。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却又克制地没有握紧，仿佛给她留足了抽离的余地。 “好了，是我不好。” 他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语气变得温和而真诚，“刚成为我女朋友就被气跑，那我这个男朋友也当得太失败了。” 柳灵脸颊绯红，触电般地将手抽了回来，心跳快得不成样子，只能低头盯着桌布上的纹路，抿唇不语。 苏航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他不再逗她，而是拿过旁边那个精致的丝绒礼盒，郑重地推到柳灵面前。 “柳灵。” 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在烛光下显得格外低沉动人，“这是作为你男朋友，送出的第一份礼物。希望你喜欢。” 柳灵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丝绒礼盒，指尖微微发抖，几乎不敢去触碰。烛光在礼盒上折射出柔和的光泽，映在她的眼里，像是被点亮了的心湖。 她低声问：“这……是什么？” 苏航的手微微搭在桌边，靠得比刚才近一些，眼神认真地盯着她： “你打开看看，不准抱怨我太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