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加班了行吗?》 第1章 第 1 章 “师傅,好没好呀,时间超了我可不给好评。” “哎呦呦,这水喷的上天好了,我们家的墙都被污染了呀,你们怎么不提前说管道里的水这么铺天盖地啊,我还以为在钱塘江观潮呢!” “气和水喷出来暖气就可以热了是吧?该死的老楼就是这点不好,什么基础设施都不行,这里不便利,那里不便利,物业只会收钱,其他时候跟死了一样啊,全要老娘自己催!!!” 蒋婉君女士的抱怨声忽远忽近,安然然准备将自己闷死在被窝里,省的一大早就面对蒋婉君女士的臭脸,楼里的暖气三天前就热了,偏偏家里的管道特立独行,跟安然然找工作的心一样,透心凉,敲一敲,说不准还有冰碴子在里头没化开。 这两天蒋婉君女士早一遍电话,晚一边电话的催着热力公司,不仅如此,连毕业之后便赋闲在家的安然然也被她连带着看不顺眼。 “睡睡睡!!!” “我生你到底有什么用!” “工作工作不找,恋爱恋爱嘛不谈,我当初还不如生块叉烧出来!” 蒋婉君怒发冲冠,宛如女将军抓贼一般将三层印着小熊小鸭子小羊的厚被子掀开,底下的人微微动了动,没起。 人家还穿着三层厚毛绒睡衣,眼闭的正安详,端的一副天王老子来了都死不悔改的样子。 安然然拢着睡衣紧了紧,闭着眼瓮声瓮气道: “蒋婉君女士,昨天还是我打的12345,要不你以为人家修理工来的这么快?我比叉烧还是有用的,叉烧会拨打电话吗?会跟热力公司的人掰扯吗?会迂回话术吗?” “妈沫,你一点也不会带团队。” 安然然一伸手拽回一条被子,再一伸手又拽回一条被子,直到将被子从黑着脸的母上大人手中全都拽回裹在身上,才长长的喟叹了一声。 “我可是咱们家的大功臣呐,没有我,哪里有暖气,哪里有这个温暖如春的家,卸磨杀驴,过河拆桥那可不是好领导。” 被子的温热重新袭来,室内又因暖气蒸腾着热气。 安然然美的昏昏欲睡,马上就要再见周公时,腮肉被一只无情铁手钳的死死的,疼的她嗷嗷直叫唤:“妈,饶命饶命,您女儿继承自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脸蛋就要折在您手里了。” “狗叫。” ”蒋婉君捏着那团肉将人从床上一路拖到卫生间洗漱换衣,又把人打包甩出门,“你娘我的姐妹团里就老娘的女儿没找到工作,我丢人丢够了,你马上给我出去找工作!” “今天不找到工作,你就别再回我家——” 高昂的嗓音随着防盗门重重落下戛然而止。 安然然睡眼惺忪的摸了摸鼻子,转身晃晃荡荡的顺着陈旧的贴满小广告的楼梯走下去。 找就找呗,她又不是没工作过,只不过结局比较惨烈就是了。 ———— 山脚下独立的一间老式院子,经人改了,成了个作古的茶馆,安然然逃避面试遂投奔闺蜜,谁成想被人拉来这么个地方。 进大门后,院子里铺着荷叶状的汀步,小巧的桥梁横在溪水上。 清澈见底的水里游着数条金的、红的观赏金鱼,在大冬天旁的鱼都冬眠的时候,它们因着成日处在恒温的池子里游得比夏日还欢快。 正对大门的古朴房子里,空间被黑酸枝木做的镂空雕花隔挡隔成一间一间的雅间,南面半开放着能一览院子中的美景,北面撂下暗色的绫布帘便自成一方小天地。 许是还未完全开放,茶室内只开了两三座,并不算热闹。 鎏金暗色的香炉里弯弯绕绕的升腾起袅袅香烟。 安然然被熏的打了个喷嚏,再抬头抹去了方才进门时故作的镇定,满脸惊诧的看着单子上几百上千块一杯的茶水,啧啧称奇:“步新儿,这么高级的地方你也敢来?感情你是我们宿舍的隐藏富二代来的吧?” 她嘟起嘴拱手:“嘤嘤嘤,富婆求包养。” 步新儿翻了个白眼,流利的用着桌上令安然然眼花缭乱的茶具泡出了两杯绿澄澄的茶水,用做着热度最高的那款玻璃珠猫眼美甲的纤纤细手将其中的一杯推到对面。 她没好气的瞪着安然然道:“滚蛋,少磕碜我。” “大学月末没钱的时候咱俩穷的分一包泡面,我要是富二代那群身前千亿在富豪榜的人都得立马升天。” 她俯下身,用一种占尽了便宜的窃喜跟安然然耳语道:“嘿嘿,我们公司和这个茶室有合作,组长搞来的免费的劵,等会儿还得写反馈,你给我悠着点喝。” 安然然有一下没一下的啜着几百块一壶的茶水,咂摸了咂摸嘴,她是实在喝不出这玩意跟她家十几块一大包的茶叶有什么不同。 不都是又苦又涩的,怪哉怪哉。 这么想着,她嘴比脑子快又把话明明白白的秃噜出来了,便听见某个女人不快的“啧”了一声。 末了,又有一声分不清是不是嘲笑很是微妙的男人笑声响起。 安然然脑子一抽,男女不辨的蹙起眉瞥着步新儿乐道:“你还又啧又笑的,我是待业穷鬼,你就是劳碌的牛马,咱俩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 步新儿自从上班后变mean了不少,闻言又大大的翻了个白眼。 她用眼神示意安然然注意她身后,低声道:“这话光彩吗?低声些,隔墙有耳。” 安然然回头一瞥,从竹编的薄帘子格子缝里的确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两个人影,像是一男一女,穿着考究,用的戴的都是她不认识的牌子货,看着是比她跟步新儿更像是这里的客人。 安然然歪了歪头,视线从帘子旁的缝隙里穿过去,和她坐在隔间同一方位的那个笑出声的男人,西装革履,打着绸缎面银色领带,头发一丝不苟的梳上去,戴着细银框眼镜,细看脸倒是唇红齿白,长眉漆黑,端的是深墨重彩的浓颜,只是浑身一股子寒冬般的肃杀气息,叫人望而却步。 嗯,跟网红仿拍的霸总照似的,冷酷无情啊,冷酷无情。 她都觉得那股子肃杀气顺着视线波及到了她的两颗眼珠子,冻得她一激灵,遂赶忙收回视线,可惜不巧,西装霸总刚巧踩着尾巴掀起了眼皮,刚刚好同她对上眼。 北边冬日的光都是乳白的,男人黑漆漆的双瞳沐浴在白惨惨的日光里更显得冻人,被他冷不丁的一瞥,安然然只觉一股刺骨的寒从尾椎骨直直窜上头盖骨。 她“啪”的一声用手盖住竹帘,将那缝隙摁的死死的,以防男人冷冰冰的视线再来围追堵截,扭头面对亲闺蜜探究的目光不由得生出一股后知后觉的羞耻和后怕,她抚着心口道:“矮马,太吓银了。” 隔壁又是一声冰凌子似的轻笑在冷冰冰的空气中荡漾开来,安然然不知道究竟是她莽撞的动作还是被他听到了抱怨才又被取笑,但她是个懒蛋。 反驳是懒得反驳的,只好大大的压低了声线跟步新儿说话。 步新儿不明所以,但乐得迁就她,也趴在桌子上小声蛐蛐:“你就这么着,一直在家闲着?我不是催你,就是觉得浪费,大学的时候,你多风光啊,左手国家级奖项右手奖学金的,怎么着,这两年演上伤仲永了。然子,老待在家里也不是个办法,你到底怎么想的?” 安然然蹙了蹙眉,步新儿这话她在家里都听得都耳朵起茧了。 今天蒋婉君说完,明天要么左邻右舍,七大姑八大姨轮番上阵,这群人里除了她妈真的关心之外,其他的不是看热闹的就是闲极无聊想找个人骂的。 安然然能躲就躲,没成想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山脚下还是没躲过。 找工作上班,她作为一个大学毕业的正常成年人能是没想过吗?是她真没招了。 不说一踏进办公室她就胃痉挛,就连去面个试她都反胃直吐酸水,心理医生也找了,就说她是什么“cptsd”,要她约死贵死贵的心理咨询,她没钱。 安然然做的剪辑兼职只够日常开销,想要负担心理咨询的钱,她就得找个正经班上,上正经班她就害怕,一害怕就会搞砸应激进医院,进医院又得花钱,所以还不如让她蹲在家里的安稳。 步新儿听完她这一大段连锁反应,重重的叹了口气,她一把攥住安然然的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道:“然子,大好的青春,咱不能埋没在家里,试一试,再试一试成吗?” “要是这次还不成,我发誓再也不催你了,而且我们部门最近缺人,我也有内推资格。” 步新儿咬着嘴唇略带心虚的眨巴了眨巴眼,语不惊人死不休: “总之......你的作品集我是交上去了,要是被我那个斤斤计较的上司看上了,你不去面试的话,我也只能被他记恨在心,之后惨惨被开除和你一起赋闲在家喽。” 她见过安然然意气风发、闪闪发光的样子,编导这一行就不能成天待在家里,人际,合作,统筹,编辑,导演,拍摄,剪辑,后期,编导是要在实战中磨练出足以兼顾所有的六边形战士。 她舍不得安然然再被埋没荒废下去。 步新儿生怕她拒绝似的,双手死死攥着安然然的手,疼得她发出一声惨叫:“疼疼疼,你谋杀亲闺啊!” 她一把将手从对方的手底下抽了出来,手背被步新儿的尖头美甲扣得通红一片,她恨不得给这该死的延长甲撬走,但顶着步新儿犹如实质的内疚目光,她还是牙关一紧道:“成……吧……” 反正抗惊恐的药还剩一些,应付一个面试而已,总不能真让步新儿也跟着她失业流浪街头吧。 这话光彩吗?低声些——网上一个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安然然小鸡啄米似的啜完了两壶茶,外头的天色也由日头高照变得黑黢黢的。 成,这一天总算是又让她混过去了,蒋婉君女士那里好歹有个交代,不管找工作的结果怎么样,她“积极向上”从早面试到晚的态度总算是拿出来了。 将桌子上的精致茶点风卷残云般填了五脏庙,安然然跟步新儿像是饱餐一顿餍足的走出大学食堂似的手挽手走出了这个山脚下的精致院子。 “顾总,顾大小姐,我这茶室如何,雅静吧,我回国后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好好设计了一番。” 茶室主人车俊吊儿郎当的走在前面,头发是挑染的,穿着花花绿绿的潮牌,一看便和这里格格不入的模样,说出的话更是“表里不一”:“看我这儿,有种闲来松间坐,看煮松上雪的氛围有没有?” 他恭敬往外送的两个人赫然是方才坐在宋然然包间旁的一男一女。 女人看起来上了年纪,黑色网状面纱下的艳丽的脸和方才取笑人时的刻薄不同,这会儿倒带上了些慈爱。 她挤在车俊身旁,笑着道:“装修好是好,只不过顾客还是要筛选好,不然像方才坐在我们旁边那两个,再好的茶到了她们嘴里也是牛嚼牡丹,岂不是让真正懂茶的客人贻笑大方了?” 车俊舔了下嘴唇,尴尬道:“嗐,这不是枭沉公司的人来为了写宣传方案体验一下嘛,姑姑,你放心到正式开业保准没有这样的人的。” “再说了,她们有钱来吗?” 面纱下,顾满云用手遮住嘴短促的笑了下揶揄道:“也是,吃草的牛倒是时不时图新鲜想嚼花,也不想想嚼不嚼得起?” 两人的调侃渐渐变成贬低,尖锐蛐蛐一句赛一句的过分。 顾枭沉的视线从门外收回来,凉凉的往姑姑和发小身上一剐。 车俊瞬间打了个寒颤,才想起顾枭沉最厌恶旁人自恃身份乱取笑。 上回广州的刘总就是因为和服务员起了口角,仗着身份依依不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偏偏顾枭沉较了真,从此顾家的企业再也没和那位刘总合作过。 他想起刘家因丢了最大的合作商而如同风中残叶正瑟瑟颤抖的企业,咽了咽口水,颇为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顾总觉得这茶室怎么样?还合心意吗?” 顾枭沉纤尘不染镜片后的眼睛微微上挑着,眼角微红,眼神锐利极了,像是能看穿眼前人似的凉凉的觑着车俊。 半晌后,他才抿了抿唇,嘴角不明显的翘了翘道:“不错,只是隔音太差。” 车俊不知道他怎么转到这上头来的,挠了挠头道:“隔音?” 顾枭沉眼底终究酝酿出丁点儿笑意,挑了挑眉道:“趴桌子上用气音说话,隔壁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车俊有些不理解顾枭沉在高兴个什么劲儿,但他说的倒都暗暗记下了,他亲自将顾家的这两尊大佛送到门外。 门外早有司机开了两辆车在等候,顾满云的是辆骚红刺目的特斯拉,顾枭沉的黑色劳斯莱斯幻影低调的跟在特斯拉后头。 顾满云正不满意方才被自家侄子用眼神教训,拿腔拿调的等顾枭沉请她。 后者看都没看这个一年到头见不着几次的姑姑,但仍旧是守着礼,先替顾满云开了车门颔首道:“姑姑。” 顾满云心满意足的入了后座,又打开窗道:“小沉,你在茶室是因为隔音不好才不跟姑姑说话的对吧?我就知道你这么懂事的孩子,肯定不会因为长辈好言好语劝你两句就掉脸子给我看,一家人毕竟还是一家人,你也不会跟你爸冷战到天荒地老吧?” 顾枭沉垂眸一笑,笑意却生生在双眼止住,他嘴角噙着讽刺不应声。 但一向娇惯的顾满云在顾家小辈面前自会说服自己,她神色一松,只认为顾枭沉就是像她说的那样懂事,遂慈爱道:“你乖啊。” 见那抹骚红消失在视线中,车俊才彻底放开了,蹭到顾枭沉身旁撞了撞,坏笑道:“什么隔音,你找补的理由吧,不想跟长辈说话就不想说,非得磕碜我们家茶室,有没有你这样的兄弟?!” 顾枭沉忆起方才隔壁女孩扭身惊诧的闪躲,和她那又轻又柔颠来倒去的嘟嘟囔囔,像是羽毛搔着耳膜似的,鲜明又具体。 他打开车门坐进去,慢慢升上车窗仅留下一道尾音:“是隔音差,隔间的猫叫我听得一清二楚。” 司机打火启动,眼前黑色车身渐行渐远。 车俊费解的抓了抓蓝粉相间的头发,对身后一队出来送行的服务员道:“什么啊,我这儿又不是宠物店,哪里来的猫?” “奇了怪了,回去全店搜查流浪猫。” 车很快出了盘山公路,路过公交站点,公交牌下只站着零星几个候车人,方才透过竹帘缝隙偷窥的被顾枭沉逮到的那只“猫”也在其中。 她跟旁边妆容精致的女生相比颇为学生气,穿着白底灰色晕染毛团的毛皮一体大衣,整张脸都缩在毛围脖里,只剩一双圆杏眼露在外头眨啊眨的,激动的摇着身边女生的胳膊,面带惊喜的望着天。 顾枭沉不顾冷风倒灌降下车窗,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断铅涂就似的灰沉沉天幕下,两三片雪花晃晃悠悠飘落下来,落在对方的鼻尖。 很快,融进了女孩白瓷似的皮肉里。 司机王千稀罕的调整后视镜觑着顾枭沉,试探着开口道:“老板,那个......要个联系方式?” 顾家这种家世,最怕小辈婚前闹出动静,他被老顾总派到美国盯了少爷十年也没盯出个花来,现在他自诩是少爷的心腹,肯定是不会再将事汇报给老顾总,只是没想到刚回国不久,少爷就有动静。 他觑着顾枭沉淡漠的神情,着实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毕竟顾家那一大家子都在怀疑他们少爷的下身健康了,他能不着急吗? 顾枭沉被他打断,干脆的收回了视线,在王千失落的眼神中将车窗升起,冷冷道:“不必。” 他只是回到顾家后,好久没听见像样的人话了,视线的停留也只是因为那女孩的沉甸甸的抱怨在一堆花团锦簇的谎言里格外真切。 仅此而已。 ———— “咔嚓—咔嚓—” 黑暗中轻微的连锁声响过后,防盗门打开了一条缝,安然然就从这条缝里蹑手蹑脚的挤了进来。 她为了躲避蒋婉君的连环夺命十八问,可是在楼下24小时便利店坐了足足两个小时,确保家里人都睡着了,特别是蒋婉君女士进入了深度睡眠她才敢回家。 安然然一朝失业,做贼似的连客厅的灯都不敢开,抹黑将大衣轻轻的挂在衣架上,而后五体投地的跪了下去,为了不弄出动静吵醒不该吵醒的“阎王爷”,就这么在黑暗里像只偷腥的猫似的四脚着地往卧室爬去。 啪! 另一间卧室灯急促的亮了起来,倚在门框上的人影被身后灯光拉的老长老长,恶鬼一般挡在安然然的必经之路上。 蒋婉君幽幽道:“呦,安家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小姐可算是回来了?” 安然然无端的抖了抖,她现在感觉自己就像从前玩的游戏里一被灯光扫到便会死亡重开的小人,随时都会“重获新生”。 她僵直着身子跪在原地,胃都惶恐的缩成了一团,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里头的酸液在如同惊涛般翻滚。 “母上大人,我这不是且腿着且面着,一路面试到大半夜,您看看我多勤奋呐,是不是该给我点奖励啊?” 安然然抬起头,眨巴着水润的杏眼,双手交握在一处讨饶卖乖,完全死马当活马医,企图唤醒盛怒之下的蒋婉君女士仅剩的母爱。 蒋婉君听她胡扯,火腾的一下又上来了,一个键步上前双手捏着安然然的脸颊肉左右摇晃,“还奖励,我看你是想吃爆栗,工作呢?你找到没有啊?你别告诉你面试到现在没有一家公司要你?!” 安然然脸上肯定是不疼的,毕竟她是蒋婉君的亲闺女,对方也不可能下死手,但她心里苦啊,上班恐惧症这回事她压根没告诉家里,只说自己懒,就爱兼职。 可蒋婉君女士是个老派女人,安然然只要不是教师、公务员、医生三种职业之一她是不会满意的,再次就是国企,再再次是大公司。 兼职,呵呵,不好意思,在蒋婉君女士那里算个屁。 有还不如没有,甭管安然然也是在伏案苦哈哈的剪辑,承受着和办公室牛马们一样的摧折,可在蒋婉君女士那里,那就叫在家玩电脑,一点都不正经! 安然然咬着下唇内侧的腔肉,在说出心理问题吓死蒋婉君和当场装疯被送进精神病院安稳两个月之间做着艰难的抉择。 最终,她在yes or no里选择了or。 安然然翻不了身的咸鱼一样躺在地上装死,双手交叠在腹部,死死的闭着眼道:“妈沫,你要是嫌丢人你就当您女儿我嘎了,今天就算我的葬礼,阿门。” 逼迫是魔鬼,看着她这副死寂的样子,蒋婉君还好意思骂她吗? 当然不会,她定然会反思逼迫安然然过甚以至于她成了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安然然听着耳畔的呼吸似乎都寂静下来,心满意足的绽烂出一个微笑。 谁料一睁眼,头顶不止一个头,而是一个头、两个头,三个头......一圈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全家人都被她的动静闹了起来,凑在客厅中间静静的看着她装死。 ......尴尬尴尬。 安诚诚率先道:“妹,你干啥呢?” 蒋婉君狞笑道:“你妹行为艺术呢,对吧?” 哈士奇安国栋:“汪汪汪!!!” 客厅的灯大亮,安然然焦躁的咬着手指甲。 她棋差一招,这招非但没有解锁蒋婉君女士的愧疚心,反而招来全家总动员联合起来展开失业人士批判会。 面对虎视眈眈的批判失业者联盟,安然然盘着腿坐在地毯上,幽怨的盯着紧紧贴在一家之主蒋婉君腿边的安国栋,连她养的狗都不偏向她! 臭二哈! 安诚诚清了清嗓子,率先准备发表宣言。 安然然给步新儿设置的特殊来电铃声却适时响起,她摸出手机,朝安诚诚抬了抬手,抬手不是抱歉,是老哥你嘴太慢。 “喂,新子。” 安然然满脸升上天堂般的安详,无数次她认为亲爱的好闺闺步新儿简直是她前世三跪九叩求来的救星,不然为什么每次打来的电话都是这么的恰到好处。 “然子,我有个超级爆炸好消息要告诉你!!!” “阿姨在吗?在的话你开外放,这个好消息绝对能解你燃眉之急!” 安然然犹豫着点开了扩音,下一秒,步新儿大晚上仍旧朝气蓬勃的声音就从听筒里蹦了出来: “然子,我们组长看了你的作品集相当之满意,你还记得你大三拍的那个关于明朝军屯遗风的获奖纪录片吗?他当时也参加了这个比赛,只不过没得奖,嘿嘿,完全是你的粉丝来的,你被录取了,明天来公司面试!!!” 霎时间,雀跃的,欢快的,渗了蜜糖般的氛围涤荡在这栋屋子里。 “么么么,我就知道我女儿行!!!” 蒋婉君激动地捏了捏安然然的脸颊,兴奋的跑去厨房给她做宵夜去了。 安诚诚抱着狗在一旁问东问西,跟电话那头的步新儿讨论新公司讨论的热切。 只有安然然心中怀揣了一下午的被刷的侥幸崩然断裂,她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上,像是天塌了,不久之后便要魂归九泉了似的。 啊啊啊,她怎么就跟步新儿的组长有这个孽缘呐。 面试,她提起来就想吐。 呜呜呜呕—— 闲来松间坐,看煮松上雪。——唐代陆龟蒙的《奉和袭美茶具十咏·煮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步新儿:“你要面试的公司是?” ——“枭笙集团之下主管影视游戏业的子公司圣冕文化传媒公司。” 步新儿:“GM?” ——“顾枭沉啦。” 步新儿:“刘组长,就是那个树懒组长最喜欢的电影?” ——“《公民凯恩》,主人公到死都未曾真正找到一生所求,非线性叙事,电影史上的里程碑。” 步新儿:“全对!!!今天该死的树懒安排我外景拍摄,不然我肯定要去为你保驾护航的。但是就算没有我在身边你肯定也行的然子,千万别紧张,默念一万遍每个成功的人都得拉屎这个至尊真理!” ——“一定肯定以及非常确定![小猫打气表情包]” 安然然面对手机时的笑容在踏入电梯那一刻霎时支离破碎,她从兜里掏出一个半个巴掌大的橙色药盒,捡出两颗处方药丢进嘴里生生吞下去。 嗓子被拉着辣辣的刺痛,可这也止不住她鼓胀的心脏和泪眼迷蒙下越来越眩晕的视线。 不行,她肯定不行。 她从前都不行,现在怎么可能行。 她怎么就一时糊涂真敢把面试答应下来,不,当初她就不应该答应把作品集发给步新儿。 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 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 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 安然然疯狂的摁着电梯开门键。 门刚刚开了一个小缝,她便迫不及待的往外跑去,像是一只被扼住后颈强行关进笼子里的流浪猫般应激到想要呕吐。 跟电梯刺目的光线比,外头走廊里黑沉沉的。 安然然适应了那样的黑,黑暗反而给与她安全感,不被注视,不被针对,不被利用,绝对安全的领域。 技能荒废,才华埋没,哪有命重要。 她闷头便往外跑,想要奔入那抹黏稠却熟悉的黑,却不想先撞进一个炙热的怀里。 很猛烈的撞击,撞得她的思绪几乎有一瞬空白,那些荒唐的恐惧也被撞得七零八落,散落一地。 后知后觉,一股冷肃的香味萦绕在鼻端。 安然然被那冷香冻醒了似的,怔怔的抬起头,疼的满眼泪花,却只急着生疏的鞠躬道:“抱歉抱歉,我......” 啊啊啊,她出门忘了吃药,别跟她一般见识。 那人大概有一米九,在安然然的视角里几乎和电梯门一样高,宽肩长腿,穿着红白相间的棒球服,带着红色帽子和黑色墨镜。 一股荷尔蒙似的汹涌的分子不由分说的在电梯里流窜开,男人垂眸瞥着她的时候,凶神恶煞的,她往后退了两步,怕给人撞坏了要挨打。 结果对方只是看了一眼她手上的简历,冷声道:“没关系。” “你去面试,圣冕文化的编导?” 安然然退到靠按键的角落里,鹌鹑式的点点头,窝在家里半个月这次是第一次单独和陌生人当面交流,她咧开嘴慌不迭道:“对对......对......” 但心里更好奇,这两张简历她是倒扣在一起的,他怎么知道自己要去圣冕? 难不成这棒球运动员一样的帅哥实则是个在天桥底下算命的半瞎子? 但棒球帅哥问完这一句便对她不感兴趣了似的,转身面对电梯门,单方面终止了这场对话。 安然然的内疚劲儿又翻涌上来,一句话杀死比赛她又得了第一......靠...... 她说什么对对对呢? 好歹也问一句人家是来给哪位老总算命的也好啊。 人家一个差点被她撞出内伤的受害者好心搭话,她倒好像不愿意多说似的几个字应付了过去,还是相同的字! 安然然万年社恐大发作,颠来倒去在小红薯里搜索“怎么和被撞的人道歉”“社恐怎么搭话”“道歉说不出话可以下跪吗?”等等词条。 最后还是疯狂的扣步新儿:“新子,我尴尬死了,我尴尬死了啊啊啊。” 她这边的消息还没发出去,步新儿那边的消息倒是先跳了出来。 步新儿:“嗷嗷,还有一个重磅消息没告诉你,你所在的这栋写字楼叫月澜商务大厦。” ——“我知道,高德写了。” 步新儿:“不,你不知道,这整栋月澜商务大厦都属于我们的boss顾枭沉。” 安然然心脏都停跳了两拍,步新儿这招实在是高,宛如天堑的阶级差距引起的悲愤瞬间淹没了她的恐惧。 步新儿:“嘻嘻,你以为这就完了,隔壁那栋恒远大厦和东辰大厦也是他的哦。” 安然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方才她的心脏是静止,现在她的心脏就是在被狂轰乱炸。 千言万语凝结成两个字:“我靠!”她恨自己是个穷鬼。 但步新儿带来的这个小插曲让安然然灵光乍现,此时此地,这不正是一个最恰当的搭话切入点吗? 她往后退了两步,装作没有经过精挑细选、细细编排而只是随口一说道:“嗐,你知道吗?” “这座月澜商务大厦居然是私人的,而主人正是圣冕文化总经理顾枭沉哎。要我说,这个顾枭沉一定是一个隐藏身份的富二代,不然干嘛屈尊在圣冕文化。” “好有钱呐,我的人生梦想就是当一只躺在家族米缸里的米虫。” “好想也这么有钱...呵呵呵呵呵呵。” “......” 没人理她,仅有两个人的电梯里安静如鸡。 尬笑完毕的安然然气血上涌的如同火山爆发,她都不用看就知道自己脸一定红的快要爆炸了。 好想死,好像把自己埋进土里,这样就永远可以不用回忆这段足以扣出巴啦啦魔仙堡的记忆了。 “叮” 电梯门打开,棒球男迈着长腿走的利落又干净,从安然然身边经过时嘴角还翘着可疑的弧度,像是在嘲笑她搭讪的方式又老土又尬。 嗯啊啊啊,安然然把脸藏进简历后,她以后再也不跟他们城里人搭话了。 但有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开两张挡在安然然脸前的纸,棒球帅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转了身,一只手挡住电梯门,垂头对安然然道:“到了。” 因着男人双手撑在电梯两侧俯下身,安然然跟他离得有些过分的近,她甚至清晰的看到顶光下男人脸上的细小绒毛。 那股如同自凛冬雪原吹来的寒风似的味道重新袭来,她有些脚不沾地的飘飘然之感。 “到了,”对方侧过身子挡住电梯门,也给安然然留出一条路:“圣冕文化前台在这一层。” 安然然看着他红的艳的唇,略点了点头,径直往里走:“谢谢你。” 前台核对着她的名字时,安然然回首一瞥,电梯门正待合上。 男人宽阔的肩膀和挺拔的个子渐渐消失在视野里,只有那冷香似是仍萦绕在凉薄的空气里。 一圈一圈,绕的人恼极了。 “安小姐,这边请,这场面试就等你了。” 高挑的前台小姐姐领着她往里走,通过亮堂的长甬道时,安然然才憋出一句:“麻烦你了......我是不是来晚了?” “当然没有,是其他应聘者太心急了。” 用作面试的会议室门敞开了,看着里头满满一圈的应聘者,安然然简直两眼一黑。 她这才知道前台口中其他面试者是什么意思,感情群面啊?! 太地狱了吧! 算上学校内的选拔,安然然经历过好多次群面。 她最常见的还是那种一群人分成几组,每组四五个人对一个话题争抢厮杀。 美其名曰测试逻辑和思辨能力,实则到最后很可能变成看谁更大声的幼稚园比赛,高高在上的面试官就像是在挑选更活泼的狗似的。 安然然脸色煞白,双手已经控制不住抖了起来。 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实在经不住和人对垒争抢话语权。 呕吐感一波接一波的涌上来,胃里隐隐有翻江倒海初兆,她不想再经历哪怕多一遍胃痉挛的痛苦,毫不夸张的说,那是她人生中接受过痛级最高的疾病。 “我靠......” 安然然秉承着小命第一,比赛第二的传统美德,准备谎称走错了转身就溜。 正当她触到门把手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头拉开。 一个身着西服套装,梳着油头的清爽男人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他进入会议室内间俯身对面试官们耳语了几句。 而后他又走到外间,对他们这群考生轻快的笑了笑道:“天冷,劳累众位远道而参加来面试,我们顾总请大家吃下午茶,如果时间紧张,也可以入内间先行面试,门外有打包好的甜品可以带走。” “叨扰诸位,大家请自便。” 男人走后,众人议论纷纷。 安然然第一反应是太好了,不用群面,好歹挽回了半条命。 第二反应和大家一样,都是啧啧称奇。 其实方才一直有人给他们这群应聘者续热茶,上免费的散装糕点,就这点便远胜其他公司了。 更何况圣冕还不需要应聘者填乱七八糟暴露**的表格,更没有七天无薪试岗这种倒霉催的东西,简直算得上是应聘者的天堂了。 会议室中叽叽喳喳了一阵子后,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安然然嘬了一口奶茶,是薄荷奶绿,她眼睛亮了亮,又打开一盒甜品,依旧是薄荷味的甜甜圈,再看桌上敞开的盒子里,是满满一盒的薄荷糖。 爱了爱了。 她焦虑犯了后最喜欢的就是薄荷,能让她迅速平静下来,集中精神,现在她最想要的就是像这样被薄荷包围的感觉! 今天绝对是她的幸运日,瞌睡有人递枕头——正合心意。 这款薄荷糖没添加任何乱七八糟的香精,单单纯纯的薄荷味道,连甜味都少许。 苦冷肃杀,含在嘴里寒气满满,容不得你瞌睡。 内间面试进行的快而有序,轮到安然然时,她已经因为今天一重又一重的巧合放松了心弦,可手心仍止不住渗出冷汗,大衣下的腿也在微微颤抖着。 面试官这一轮寻常问题进行的很快,安然然也尽力答的圆满。 可一出内间,她便捂着嘴往厕所奔去,最后倒是没吐出什么,只是在隔间里发呆舒缓心情。 呆着呆着她便听见外头传来两个工作人员边补妆边议论的声音。 “奇怪了,这次面试明明定了群面的,怎么临时改了planB个面。” “倒也不是不行,我也觉得个面更好一些,群面有好些细致的东西都看不到啊,我们是选编导唉,当然要问作品集相关的问题了。” “嗯嗯,我也觉得,但就只是奇怪......为什么紧急改面试方式......我听说是顾总和王副总还在掰手腕,故意改了他定下的面试方式......” “老天......” 安然然听得目瞪口呆,虽然这商战有点小学鸡,但要不是在厕所怕脏,她应该会当场跪下磕三个响头,以感谢那位灵机一动的大领导。 救命恩人呐!!! 瞌睡有人递枕头——正合心意。——歇后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打着正宗重庆招牌的串串店贴着五花八门贴纸的玻璃上氤氲着浓重雾气,这间藏在巷子里的老店给这座冷硬的城增添了更多的人气。 这儿也是安然然和步新儿大一就淘出来的好店,如今仍旧是她们聚头的好地方。 鸳鸯锅里一半红油泼辣,一半清黄菌子养生汤。 安然然舀了一碗热滚滚的养生堂捧在手里暖着冰一样的爪子,脸色因为温差而红扑扑的,像是喝汤喝醉了,对步新儿道:“我感觉他好像从电影里走出来的吸血鬼,埋在地下好几百年才刚刚被德古拉家族的小弟从棺材里放出来的一样。” 她又想起棒球男身上那股凛冬似的味道,补充道:“不是东北吃血肠那种,是那种因为矜贵所以挑剔,吸血都必须得吸新鲜的。” “神经病,初中看《暮光之城》看傻了吧你。” 步新儿因她的比喻噗嗤笑出了声,她捋起袖子利落的一大把一大把下着串串,馋的眼冒金星,却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抬眸嘶了一声:“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这栋大厦里有这么一号人物......你该不会是正巧碰着他了吧。” 安然然喝了一口汤,无所谓道:“谁?” 步新儿摇了摇头,自我否定道:“没谁,人家那种身份不可能搭理你。” 而且那人是众人心里著名高岭之花,轻易不下凡,打死她都不信对方被撞了能这么客客气气的对待安然然。 步新儿接着方才没说完的八卦继续道:“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顾枭沉二十六就能有好几栋大厦,是不是富二代吗?” “不是,呵,人家是从上一代的上一代的上一代的上一代就很有钱的,不过好像顾家的根基在国外,他也是刚刚回国空降圣冕不久,但行事非常之雷厉风行,搞得公司里这个总那个总这段时间都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小心站错队惨惨被开。” “站队?是有人看不惯空降党咩?” 安然然豪迈的干了一碗养生汤,又扒拉出浸满了红汤煮的软糯清脆的莴苣塞进嘴里。 一边斯哈斯哈的同滚烫的温度做斗争,一边聚精会神听步新儿讲八卦。 “nonono。” 步新儿伸出白皙的食指在缭绕的白雾里朝她摇了摇,“顾总和王副总争来斗去,不是他们想争,而是上头有人叫他们争。” “据总部那边的人说,顾枭沉实则是枭笙集团现任CEO顾免盛的嫡亲儿子,圣冕的王副总据说就是顾免盛的人,得了顾免盛的授意,处处跟顾枭沉作对,但顾免盛的势力也就是在国内,顾家真正的掌权人还是一手抚养顾枭沉长大的亲爷爷顾老爷子。” “所以,咱们现在看到的是儿子跟老子斗,实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儿子跟老子斗。” 安然然擦掉殷红嘴唇上的油渍,精准的挑出最值得八卦的字眼:“嫡?顾枭沉是嫡,那还有庶喽。” 步新儿露出“孺子可教也”的神情,嘿嘿一笑道:“木错木错,顾枭沉是顾免盛和他那早死的前妻生的,现在集团里的小顾总叫的就是顾枭沉后妈生的便宜弟弟。” 啊,那顾枭沉可真是嫡嫡道道嫡嫡。 步新儿摇摇头,三分不羁四分不屑道:“顾免盛费劲巴拉的跟顾老爷子和顾枭沉斗,估摸就是为了他这个小儿子。” “毕竟小儿无能,花了大价钱打包送去名校,就这,小顾总的学业还是半道中殂。但顾枭沉可是实打实的顶尖学府毕业,手腕又狠,在老爷子那里地位又稳,不把他撂倒,小顾总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 “真偏心呐。” 好一个抛头脑撒狗血的短剧地地道道豪门配置。 安然然对步新儿传来的八卦向来信一半撇一半,毕竟这人可是闹出过以为同学死了所以广发哀帖,结果被“诈尸”的同学追到公司骂了个狗血喷头的离谱事儿。 她纯当乐子一听,笑呵呵的咬着筷子道:“成,顾枭沉什么时候追妻火葬场你通知我,我绝对围而观之。” ———— 在一片霓虹灯光里,月澜商务大厦淡淡的亮起银光。 圣冕公司里的人几乎已经清空了,唯有总经理办公室仍旧亮着灯。 朴远将文件轻轻搁在办公桌上,低声道:“顾总,这是您要的今下午面试通过的求职者名单。” 顾枭沉下午穿的那件张扬耀眼的红色棒球服早已换成一身符合身份的深灰西服,精致的宝石袖扣和他那张折叠度很高的脸同时被电脑的屏幕映蓝。 冷色调的服饰将他身上偶尔乍现的烈烈戾气全然裹挟起来。 一只修长苍白的手翻开文件夹,几秒后,顾枭沉的目光轻轻略过底部的那三个黑字——安然然。 顾枭沉若无其事的将文件放到一旁,头也不抬道:“嗯,你可以下班了。” 但他自己没有丝毫起身离开公司的意思。 朴远脸上完全没有牛马下班时该有的雀跃,反倒眉头一紧,这已经这个月顾枭沉第15次加班到深夜了。 可今天才刚刚20号而已...... 要不是他知道顾枭沉不愿意出公司的真正原因,估计也会和其他同事一样,认为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加班狂魔。 朴远挑了挑眉,拿出手机对着自己的脸和背景中灯火通明的总经理办公室自拍了一张。 然后边往外走边用这张照片发了个朋友圈,屏蔽顾枭沉后配文: 【老板加班赚钱,本打工人美美下班,又是倒反天罡的美好一天~】 ———— 串串店里安然然和步新儿饱餐一顿,正在前台等着结账。 老板用手机小程序数完签子,安然然结了账,一旁的步新儿在她节衣缩食买的经典款大牌包里摸来摸去。 末了,脸色难看的对安然然道:“完了,我化妆包落公司了,啊,我明天还想试一下烟熏妆呢!” 步新儿苦着脸将钱A给安然然后,习惯性的点进朋友圈,一眼便看见朴远发的那个堪称幸灾乐祸的朋友圈。 她细长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赖在安然然身上道:“公司还有人加班呢,真是天不亡我。走嘛走嘛,跟我去一趟公司取化妆包,正好回你家顺路。” 安然然吃饱了就困,昏昏欲睡的她现在只想回家洗漱睡大觉,只是步新儿黏的太紧,她才唉声叹气道:“请我喝果茶,我要芭乐青提。” 步新儿喜笑颜开的拽着她出了门,好声好气道:“请请请,你要喝椰子我都能上树给你现摘。” 安然然翻白眼:“扯淡吧你。” 两个女孩子拉拉扯扯斗着嘴的来到月澜商务大厦地下车库,步新儿说晚上从车库乘电梯上去可以避免不少麻烦。 和她们一起等电梯的还有两个人,一个四十多岁保养的极好的贵妇人,另一个年轻些穿着套装的女人提着包和保温桶亦步亦趋的跟着贵妇人,大抵是她的私助。 一行四个人一同走进电梯里。 安然然和步新儿依旧手挽着手站在前头,她是个人仗闺蜜势的家伙,只要朋友在身边便一点看不出社恐的怯懦影子。 她一边刷着帖子,边百无聊赖的提起话头:“新子,圣冕加班很严重吗?怎么快十点了还有人在公司里?” 她有点虚,八个小时工作室她尚且承受不了,更别说这么恐怖的长时间加班了。 面试结果还没出,但万一真的瞎猫碰上死耗子被录取了,她已经准备用恐惧加班这个由头让步新儿放弃劝她入职了。 步新儿翻来覆去拍着新做的美拉德色系美甲,努了努嘴道:“不是啦,我们公司一般不加班的,这个是特殊情况......” “哝,”她放大朴远发的朋友圈照片,上头赫然写着“总经理办公室”,“顾总从进公司以来,就疯狂加班,天天住在办公室似的,他什么时候准点下班才是不正常。” “嘿嘿嘿,我有时候都怀疑他家里有个欲求不满狠狠压榨他的另一半,他才不敢回家。” “靠,什么话题到你嘴里统统自动变黄,你个女流氓!” 安然然因这下流的玩笑边笑边骂,完全没注意身后顾满云望向她俩时那淬了毒般轻蔑的眼神。 她适时的插入话题,为了后续推辞工作铺垫道:“反正我有焦虑症肯定是加不了班的,八小时的工作我吃了药还能挺一挺,旁的我就不保证了......” 安然然越说越心虚,到最后简直成了小声嘟囔。 塞着一只蓝牙耳机的步新儿听得不真切,她背后的顾满云却将安然然这番话听了个明明白白。 顾满云想到什么似的,垂头微微一笑,抬头再看向安然然的眼神却已经完全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