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师兄怎么变成阴暗鳏夫了》 第1章 和师兄下山除妖 “用心不专,还要罚。”男人将手中的纸张放到了书案上,淡淡撇下了这句话。 “啊———”,花桃这声“啊”恨不得拐了十八个弯。 沈泽熙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疏淡的眼眸一瞥,给花桃留下了个冷冷的眼神。花桃对这眼神实在太了解了,她默默在心中接了句:“朽木不可雕也。” “朽木不可雕也。”说罢,沈泽熙一拂袖子转身飘飘然离去。 望着斜阳下沈泽熙逐渐远去的背影,在他确保不会听到自己的声音后,花桃将两手食指分别拉住两边嘴角,将嘴巴撑到最大,“略——”,少女窝囊地表达了对自己师兄的不满。 这已经是花桃这月第四次被罚抄经文了。 玉遥门在修真界中可谓是名声最大、佼佼者最多的门派,门中弟子无不勤奋好学,除了花桃是个例外…… 别人打坐她趁机闭眼偷偷睡觉,别人去经书阁她也去,不过她是去偷偷看画本子的。可就算这样,花桃仍然是各种考核中除沈泽熙之外的佼佼者。 “师姐!”一个身形瘦削修长的少年翻窗而进。 花桃此时一手撑着腮帮,嘴巴微张,显然已经进入睡眠。手中的毛笔早已干涸,墨水在纸上洇出了一大片乌黑。 这一声清脆的“师姐”将花桃从睡梦中拉了出来。 “嗯?”花桃边迷迷糊糊的回答边用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眼看着对面的少女将自己的黑眼圈越揉越黑,江朗连忙拉开她揉眼的手。 “哈哈哈哈哈……哎呦,师姐,你怎么把自己揉成熊猫了?”江朗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花桃连忙掏出自己藏在衣袖里巴掌大的小铜镜。 “啊啊啊啊啊——”,花桃端看了一眼,便看着铜镜里自己满是墨渍的脸大叫起来。 花桃只低头看了一眼便知道怎么一回事了。她摊开手掌,只见掌心已是一片黢黑,干涸的墨水卡出了很多皮肤纹路,歪歪扭扭很是恶心。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自己花一晚上抄的书已经全被墨水覆盖。花桃快速一页一页翻动本子,多翻一页心就越寒一分。 “这下真完蛋了……明天师兄肯定不会带我下山了。”花桃心灰意冷的对江朗说到。 望着眼中盈满泪水的花桃,江朗手足无措的安慰她,但花桃依旧在伤心哭啊哭,于是江郎心一横,道:“你快别哭了,我帮你抄。” “不然我还是趁巡逻的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去吧!” 江郎的声音和花桃的声音同时响起。 “……” “还是老实抄吧,你忘记你上次被师兄从山脚一路揪住领子扔到禁闭室的事了吗?”江郎一脸无语的说。 “唉————”花桃想起那次悲惨的遭遇,长叹一声。 “……行吧行吧,那还是抄吧……”边说着,花桃用力翻开经书,拿起毛笔开始奋笔疾书。 今晚的藏书阁彻夜长明。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江朗将手中的毛笔一甩,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终于写完了——师姐!” 江朗使劲推了推旁边趴在书案上呼呼大睡的花桃,“快去洗洗脸吧师姐,不出所料师兄一会就得来检查你的成果了。” “吱呀——”江朗话音刚落,沉重的雕花木门便被推开了。 沈泽熙居高临下的扫了眼坐在书案旁面色沧桑的二人,然后将目光钉在了花桃那张糊花的脸上。 沈泽熙:“……” 花桃:“……” 二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沉默了足足有一会儿。 “师兄,我抄完了!”花桃率先开口,爽快的将那一沓厚厚的纸递到沈泽熙面前。 与一叠厚厚的纸张一同映入眼帘的还有那双乌漆嘛黑的手。 沈泽熙默默瞥了一眼那双黢黑的手,随即翻阅起来手中的纸张。 只见那沓纸前半部分的笔迹工工整整,后边那部分的字龙飞凤舞,如同鬼画符。 “……” 沈泽熙将视线从那龙飞凤舞的字上移开,抬头看向对面的少女。 看了眼花桃满是墨水的脸和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沈泽熙又将视线移回抄写的经文上。 “写的不错。”翻阅片刻后,沈泽熙做出评价。 “耶!”花桃开心的蹦蹦跳跳起来。 “快些收拾,戌时在玄清殿前集合。” 沈泽熙又补充道:“尤其是你,好好把脸洗干净。” “好的师兄!”花桃雀跃的摇着身子道。 春日的清晨还泛着凉意,吃完早膳从饭堂刚一出来略带凉意的风便迎面吹来,花桃和江朗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经历了一夜的春雨,青瓦上的雨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泛起一层流光,些许雨水顺着屋檐流进雨链,滴答滴答滴进下方的水槽,与廊下被清风吹起的铜铃合奏起来。 沈泽熙站在廊下望着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峰,目光依旧疏淡。一阵微风袭来,白衣随风飘起。 “师兄!!” 与坐落在高山之上的玉遥门相比,山下的世界实在热闹。 花桃每月最期待的就是奉师尊之名同师兄一起下山除妖了。当然,沈泽熙的目的是除妖,而花桃的主要目的则是前者。 青天之上,花桃盘腿坐在剑上,观赏着沿路的云层和飞鸟。 等透过云层看到下面密集的房屋和熙熙攘攘的人群,花桃对着江郎小声欢呼一声:“我们到啦!” 三人稳稳的降落在一条无人的静谧胡同里。 “这位小仙子,可否赏脸尝尝这鲜花饼?自家做的,新鲜着呢!”刚走出胡同,花桃就被一个身材敦实,脸圆圆挎着一个藤编篮子的大婶拦住了去路。 花桃接住大婶递过来的鲜花饼,咬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大婶这饼好好吃啊!” 听了花桃发自内心的赞扬,大婶笑的更开心了,连忙掀开篮子上的白布,拿起几个鲜花饼一股脑塞到花桃手里。 “好吃就多吃点!今天花朝节,图个好彩头!”大婶笑着走开。 “师姐我也尝尝!”,江朗伸手朝花桃讨要了一块鲜花饼。 “师兄你也尝尝呗,真的很好吃~”,沈泽熙不为所动。 “尝尝嘛尝尝嘛~”,花桃将一块鲜花饼如奉珍宝的双手托起,努力踮起脚尖将这块鲜花饼捧至沈泽熙嘴边。 “……”,沈泽熙只好拿起这块被少女努力高高托起的鲜花饼。 在少女殷切盼望的眼神下,沈泽熙薄唇微启,咬下一口。 “好吃吗师兄?” “……嗯。” 三人根据信上提供的地址一路前行,直到在一座府邸前停下。 门口一个身材矮胖、面色油红、头戴官帽的中年男子揣手站在门口,见三人来后立马喜笑颜开,显然已在此恭候多时。 “在下淞雪县县令林东海,三位可是玉遥门的仙师?”中年男子激动的开口询问。 “正是,林县令可否具体说明近日淞雪县妖怪行恶的情况?”沈泽熙简单行礼后率先开口。 “哎哎哎,不敢当不敢当。”林东海扶住沈泽熙行礼的胳膊,慌忙开口。 “三位仙师一路奔波至此,想必已是饥肠辘辘,府内已设宴,还望各位仙师赏赏脸,不要嫌弃哈哈哈哈……,至于妖怪的事,我们稍后再议吧。”林东海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做出“请”的动作。 “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斩妖除魔本是我们分内之事……”沈泽熙婉拒。 说罢,他便感觉有两道炽热的目光盯着自己,沈泽熙一转头,便看见花桃和江朗二人睁着大眼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望着自己。 “……那便多谢林县令招待了。”沈泽熙扶额道。 下人推开朱红色的大门,一阵孩童嬉戏打闹的声音伴随着拨浪鼓的声音萦绕在院中。 院中有不少孩童,或是拿着纸鸢飞跑,或是摇着拨浪鼓蹦蹦跳跳。 其中一个扎着两个朝天辫儿穿着红肚兜手里拿着只拨浪鼓的小童跌跌撞撞的朝人群跑来。 花桃闪躲不及,一下被这孩子撞得一个趔趄,马上就要倒在地上。 忽然,背后一双大手扶住了自己,鼻息间瞬时萦绕起古朴清雅的檀香味道。 此时沈泽熙那双修长纤细的手还放在自己双肩上,花桃急忙转身:“哎呀!多谢师兄~。” “嗯,仔细看路。”沈泽熙收回双手,淡淡道。 眼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差点把客人撞倒,林县令赶紧赔不是:“哎呀!实在不好意思,稚子年幼,还请仙师们海涵。” “王娘!还不快把他们领到别处去,像什么样子!”林县令喊完,一名老妇颤颤巍巍的走来,赶紧将那几名小童牵走了。 望着排成一队蹦蹦跳跳跟着王娘走的孩子们,江朗感慨:“林县令家还真是人丁兴旺啊……” “啊?哈哈哈哈……多谢这位小仙师夸奖。”林县令不好意思的摸头回应。 众人来到了一处宽敞的大厅。 落座后,几名身着浅色纱裙的妙龄美女一一将菜端上来,花桃看着一道道被送上桌的佳肴,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简单客套几句后,众人纷纷拿起了筷子。 花桃夹起一块红润润的糖醋小排,迫不及待的送入口中。 炖的软烂的排骨肉配上酸甜浓稠的酱汁一同进入口中的那一刻,花桃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林县令,可否具体讲讲近几日淞雪县发生的命案。”沈泽熙清冷的声音徐徐飘荡在宴席之上。 第2章 和师兄溜出来逛灯会 “唉——不瞒仙师您说,我这几日真是被这事儿闹的食不能进,寝不能安啊!”说着说着,竟呜咽起来。 “不知怎的,仅仅一月有余,淞雪县已经死了好几对新人了……” 林县令喘了喘气,继续道:“而且还都是新婚夜惨死的,不知道什么妖怪这么神通广大,就算房门上贴上符,画了阵,这妖怪还能闯入房内悄无声息的将人杀了。等旁人发现时,那新娘子脸上血肉模糊,好像被那九爪勾勾住,活活被剥去了皮。新郎则是被挖了眼珠子,只留下两个血呼呼的黑洞……” “……”,听到县令的这番话,众人均默契的放下了筷子。花桃望着刚夹进碗里的糖醋小排,瞬间没了食欲。 “那你们怎么断定一定是妖怪所为的呢?”江朗询问。 “据乡亲们说,他们正在前院吃着酒席,突然!后院传来一阵笑声,那笑声极其尖利,根本不像人能发出来的。” 林县令拿起手中的茶碗,撇去茶汤表面的浮沫,喝了一口又继续说: “仙师你们想,吃席的时候一般都多热闹啊!而且仙师你们有所不知,我们淞雪县向来的传统便是新人成亲时东家会请来锣鼓队和唱戏班子来表演。那现场可是嘈杂的很啊。就算人能发出那种尖利的笑声,也不可能能盖住敲锣打鼓和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啊。” “被害之人的尸体现在在何处?”一直凝神听他说话的沈泽熙开口。 “哎,回仙师的话,前日刚被害的新人还在衙门里放着。至于先前两对被害的新人,他们两家已经安葬了……” “明日可否劳请林县令带我们去看看衙门里的尸体?”沈泽熙向县令说到。 林县令忙不迭回应:“哎好嘞仙师。” 宴席散后,花桃摸着仍然空空的肚子蹲在院中池边。一阵小风刮过,挂在墙上的灯笼摇晃起来。花桃就借着这摇摇晃晃的昏黄灯光静静看着池中的鱼儿。 花桃饶有兴致的拿起一只小树枝轻轻波动水面,看着水里的鱼儿们惊慌逃跑。忽然,一双洁白的靴子映入自己眼帘。 “夜色已深,何故在此?”沈泽熙开口询问,弦外之音便是问她:“大半夜还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花桃急忙站起来,跺了跺有些发麻的双脚,一边整理衣摆一边道:“闲来无事,在院子里赏赏月。” 花桃指着天空道。 “咕噜噜——”,刚说完,花桃的肚子便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哈哈哈哈。”花桃扶着头,有些尴尬的将脸扭过去。 沈泽熙见状挑了下眉,开口问道:“没吃饱?” 说是问,其实完全是陈述的语气。 在宴席上的时候沈泽熙便注意到:打从林县令说完被害人的惨状后花桃就没再动过筷子。 除了晚膳没吃饱,沈泽熙实在想不出来自己这个整日大大咧咧的师妹还能因为什么睡不着觉。 “这都被你猜到了!”花桃一副特别震惊的表情。 沈泽熙:“……” 片刻后,二人出现在了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此时街道上灯火通明,道路两边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小贩们的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 “师兄你怎么知道今夜有灯会呀?”花桃拉了拉沈泽熙宽大的袖子。 “今早赠你鲜花饼的妇人。” “赠我鲜花饼的妇人?”,花桃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 “今日是花朝节,图个好彩头!”花桃回忆起那位大婶儿说的话。 民间过节时夜晚十有**会举行灯会。 “奥~原来如此,师兄你好细心哦,不↗愧↘是我师兄~”。花桃用拐了好几个弯的语调花式夸着沈泽熙,边夸边拉着他的袖子摇了摇。 沈泽熙不语,只将袖子从她手中拽出,收在手中。 “哎——这位姑娘,要不要来试试猜灯谜啊?猜对有花灯送哦,十个铜板一次!”一个小摊摊主叫住了花桃。 花桃闻声偏过头去,只见那摊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花桃一下就来了兴趣。 “好啊!那我试一次!”花桃搓着手跃跃欲试。 “哎——不过咱这是要先交钱再开始的。”小摊贩道。 “好吧好吧。”花桃寻找起袖子里的荷包。 “……” 花桃翻遍也没有找到荷包,许是连带着行礼放在林县令府里了。 这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越过她,直直伸向小贩。 “谢谢师兄,嘿嘿……”花桃撅起嘴巴,用一根手指挠了挠头。 小贩接过沈泽熙递过来的钱:“好嘞!现在开始!姑娘你可听好了!” “眼睛红又圆,耳朵似剪子。三瓣嘴儿胆子小,一捉它就跑飞快。”摊贩又念又唱的将谜语说出来。 “这也太简单了,兔子!”花桃胸有成竹掷地有声的回答道。 “不错不错!姑娘你看你喜欢哪个样式的花灯?这摊子上的你随便挑!” 花桃扫过摊子上所有五颜六色款式多样的花灯,一只兔子样式的小花灯吸引了她的注意。 想起刚才那谜语的谜底也是兔子,花桃瞬间觉得这个花灯跟她最有缘,便指着那只兔子花灯道:“老板我要这个吧。” “哎好嘞!”小贩弯腰将那只花灯够到手里,递给了花桃。 看着花灯壁上色彩艳丽图案,花桃简直喜欢的不得了:“谢谢老板!。” “哎!不客气,小姐公子您们慢走!”小贩朝二人已向前去的背影喊道。 花桃与沈泽熙走到前面灯火更加明亮的地带,花桃仔细将花灯高高提到面前,仔细端详起灯壁上的图案。 这兔子脸上只草草点了两个红点,但耳朵上画着繁复的花纹,兔子身上更是画着颜色鲜艳的画儿——一面上画的是一只小麻雀站在桃花盛开的枝头上,另一面则是同样的一只小麻雀站在梨花盛开的枝头上。 花桃正仔细观赏着,突然,她的肚子又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花桃急忙捂住肚子看向沈泽熙,沈泽熙一副“我已了然”的表情,示意花桃跟他一起往前走。 不多时二人便走到了灯会卖吃食的地方。望着各式各样的小吃摊,花桃又开始犯难了。 正当纠结时,一阵悠悠的玫瑰香气混着红豆的香味儿钻进自己的鼻子。花桃瞬间寻找起气味的来源。 只见角落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支着一口铁锅,锅旁小桌子上摆着一个簸箕,簸箕里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糯米粉,许多圆滚滚的小团子隐没在其中。 这摊子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只用竹竿撑起的,看起来有些破旧的旗子飘在小摊上方,上面写着“酒酿玫瑰豆沙汤圆”。 这个其貌不扬的摊子在一众装潢花式的摊子中显得特别质朴。 “师兄我们去那边瞧瞧吧。”花桃一手拉着沈泽熙的袖子,一手指着那个汤圆摊子。 “嗯……”沈泽熙任由她拉着自己走。 一走近这个摊子,一股浓郁清香的玫瑰和豆沙味扑面而来。 “师兄~”花桃殷切的看着沈泽熙。 沈泽熙低头看向她:“想吃这个?” “嗯嗯!” “汤圆来咯!”摊主老婆婆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朝坐在竹桌旁的二人走去。 望着朝自己颤颤巍巍走来的老婆婆,花桃不忍老人家再过来,刚要起身接过老婆婆手中的碗,一道白色的身影率先站起,走向老人,接过了她手中的碗。 这碗热气腾腾的汤圆被放到了花桃面前。 花桃拿起勺子,挑了个最是胖嘟嘟圆滚滚的汤圆,一下舀起,伸出去的手顿了顿又收了回来。 花桃将勺子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好几下,重新将勺子递向对面。 花桃笑嘻嘻的说:“第一口师兄先吃~” 沈泽熙稍稍一愣,沉默的接过了那只盛着汤圆的白瓷勺。 如同上次鲜花饼时,沈泽熙在花桃盼望的眼神中咬开软糯的皮子。 混着玫瑰花瓣的豆沙馅儿进入口中的一瞬间,沈泽熙轻挑了下眉。 即使这动作很小,还是被花桃敏锐的捕捉到了:“老婆婆,再来一碗!” “为何再要一碗?不够吃?”沈泽熙疑惑开口。 “因为你也爱吃啊,所以再点一碗。”花桃回答。 “我何时说过爱吃?”沈泽熙更疑惑了。 花桃突然来了想要逗弄一下他的想法,于是开口扯皮到:“啊?师兄你竟然不知道我会读心术吗?你心里想的我都知道~”, “……荒唐。”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当那碗汤圆上来后,沈泽熙拿起汤勺,竟真的将那碗里八只圆鼓鼓的汤圆尽数裹入腹中。 “啊,好撑——”,花桃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坐在凳子上等待沈泽熙付钱。 等沈泽熙付完钱朝自己走过来,花桃站起来:“我们走吧。” 沈泽熙拿起早已被花桃遗忘在桌子上的兔子花灯,开口:“这个不要了?” “哎呀,差点把你给忘了!”花桃从沈泽熙手中接过花灯,对它说到。 花桃又摸了摸自己吃的圆滚滚的肚子,提议两人遛一遛再回林府。 于是二人逛着逛着,花桃手上又多了许多吃食和玩意儿。什么冰糖葫芦、糖人儿,草编蝴蝶…… 沈泽熙索性将钱包给了花桃,自己只默默跟在身旁。 时间渐晚,灯会已到了尾声,小摊们也陆续收拾摊子准备收摊回家。 “哎呀!”花桃突然低呼一声。 沈泽熙闻声偏过头来。 “这灯壁怎么坏了……约是在人群中给挤坏了……”,花桃低落的说。 此时街道上人已逐渐散去,摊贩们也已经都收摊了。已经没机会再买一个了。 花桃提着坏了一面的花灯,失落的回到了林府。 走进大门后,沈泽熙看着失落了一路的花桃,欲言又止了一番,开口道:“我帮你把花灯修好。你去寻纸和颜料来。” 听到沈泽熙的话后花桃瞬间抬起头来:“好耶!” 深夜的林府寂静非常,只有春风刮过新抽出嫩叶的枝条后发出的沙沙响声。 一棵巨大的桃花树下,两个身着白衣的人坐在石桌旁,一人专心致志的在纸上画着什么,另一人则专心致志的看他在纸上画着什么。 “师兄,没想到你画画也这么好。”花桃看了一眼破了的灯纸,又看了一眼沈泽熙画的灯纸如是说道。 沈泽熙画的小鸟更加栩栩如生,肥嘟嘟的身体配上憨态可掬的表情,显得更加可爱。 一阵风儿吹过,树上粉色的桃花瓣哗啦啦的掉下来了许多,一片小小的花瓣转了个转儿,竟调皮的落到了沈泽熙的睫毛上。 沈泽熙正专心致志的往灯架上涂粘浆,并未察觉到自己睫毛上掉落了东西。 沈泽熙纤长墨黑如鸦羽的睫毛稍一扇动,那片花瓣也跟着颤了颤。 花桃将手支在石桌上,托着腮帮痴痴地看自己的美人师兄月下作画。 鬼使神差的,她伸手将落在沈泽熙睫毛上的花瓣拿了下来。 “?!”沈泽熙涂粘浆的手瞬间顿住,蹙眉微怒的盯着花桃。 花桃被他一盯,瞬间回了神。 “你吃酒酿汤圆吃醉了?”沈泽熙语气微怒道。 “对对对对,对不起啊师兄,我可能真醉了哈哈哈哈……” 花桃后背激起一身冷汗,赶紧扶额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沈泽熙一眼。 “这老古板……不就择个花瓣吗,至于这么大反应吗?”花桃心中暗暗吐槽。 沈泽熙努力克制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将画好的灯纸糊在了灯架上。 等自己做完抬头一看,对面那人已经扶着头进入梦乡了。 “……吃醉了就回去睡觉。”沈泽熙无语道。 “嗯?”花桃悠悠醒来。 一抬头,便看见了一只完好的花灯摆在自己面前。 经过沈泽熙一番修补,花灯比之前更好看了。 “!好漂亮啊!师兄你怎么这么厉害呀!”似是害怕再把它弄坏,花桃轻轻提起这只兔子花灯,仔细认真的端详着。 “明日再欣赏吧,现在立刻回去睡觉。”沈泽熙一边收拾着桌上的纸笔颜料,一边说。 “嗯嗯!谢谢师兄。”,花桃想了想,从自己在灯会上买的那堆鸡零狗碎的小玩意中挑挑拣拣了一会儿,拿出了一只淡绿色的香囊,递给了沈泽熙。 “那个卖香囊的老婆婆说这香囊寓意着花好月圆呢,我把这个送给师兄啦!就,嗯……当做谢礼啦!” 花桃说完,提着花灯,抱着那堆鸡零狗碎的小玩意儿一溜烟的跑了。 手中的香囊散发着淡淡的玫瑰香气,沈泽熙看了眼这个被塞进自己手中的香囊,将它塞进衣袖。 第3章 和师兄成亲了? 窗外春风和煦,风儿慢悠悠的挑逗着枝头盛开的桃花,一瓣嫩桃色的花瓣被吹着悠悠透过窗棂转进屋内,在少女鼻尖处降落。 “啊——阿嚏!” 正酣睡的花桃被这突如而来的瘙痒弄醒,她抓住鼻尖那瓣调皮的花瓣后使劲揉了揉鼻子,转头向窗外望去。 只见窗外日头已高高挂起,枝头红花与绿叶相映,俨然一片生机盎然的春景。 等收拾完毕,由林县令带头,众人一同前往衙门查看死者情况。 差使提着一盏灯,带领几人越过昏暗狭长满是霉味的地牢长廊,在尽头处的一间房外停下脚步。 差使在手中一大把钥匙中翻找一番,找到正确钥匙后插入已长满铜绿和锈迹的锁孔。 “咔哒——”,一声有些沉闷的开锁声响后,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 一瞬间,浓烈的**尸臭味扑面而来。 江朗和花桃一霎那捂住了鼻子,就连整日人淡如菊的沈泽熙也紧皱起眉头。 “呕————”,林县令则直接吐出来了。 平日里红光油亮的那张脸瞬间变得苍白。 “这里就交给我们吧,林县令要是身体不适回去便可。”沈泽熙道。 “哎呦,实在不好意思,正巧我想起来有点事要处理,那我先回去了哈!”林县令是一点没推脱,挣开差使扶着他的手,迈开腿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 花桃三人则是进入了那间尸臭满盈的牢房。 一进门,花桃便被冷的一哆嗦。 三人手中的灯将黑暗的房间照亮,两具担架整整齐齐摆放在房间正中间。 花桃想起宴席之上林县令的话:“仅仅一月有余,淞雪县内已经死了两对新人了。” 第一对被害新人已下葬,这两具尸体便是那被害的第二对新人了。 两具担架上都蒙着一层白布,这白布上已满是绿色或黑色的浓稠污渍,应是尸体**流出的尸液。 沈泽熙掐了个诀,两指轻轻一挥,两匹白布齐齐被掀起,露出了里面的尸体。 花桃一刹那眯起双眼,好为即将要看见的场面做好心理准备。 花桃缓缓张开眯起的双眼,虽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见那惨烈的景象时花桃还是惊了一下。 白布被掀开至尸体胸前,露出里面鲜红的婚服。 江朗忍不住一阵唏嘘:“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却双双殒命,这也太可怜了。” 花桃附和:“唉,真的是……” 沈泽熙只是盯着担架上的尸体,并未说什么。 只见这两具尸体的死状与林县令描述的一致:新娘的脸被剥去,头颅上留下了四道抓痕。新郎则是被剜去了眼睛,只留下两个黑漆漆的窟窿。 “这妖怪手段真够毒的,不仅害人性命,还要用这么惨绝人寰的方式。”江朗愤愤不平道。 花桃看着新娘尸体上那四道抓痕,心里一个答案浮上心头,于是开口道:“这恐怕是鸟妖所为。” “不错。”一直未说话的沈泽熙开口。 “此男子也并非被剜去了眼睛,而是被喙啄去了。”沈泽熙继续说。 “师兄这是怎么看出来的?”江朗若有所思的询问。 “看眼眶,若是被器物或是手指所剜,伤口应是较为平整的,而这男子伤口处坑洼不平,窟窿里还有很多肉糜,很像是被鸟啄的。”花桃抢在沈泽熙前开口说道。 “不错。”沈泽熙再次惜字如金的蹦出这两个字,不过语气相较于上次似乎多了几分赞赏的意思。 “师妹你可以啊,看来师兄让你抄的书没白费啊!”江朗赞叹道。 “……” “回去吧。”沈泽熙开口。 林府中,林东海坐于堂厅之上,一位美艳的年轻妇人陪伴在他身侧。沈泽熙三人则坐于下边两侧。 “仙师,可有头绪?”,林东海命下人为三人沏上热茶,开口问道。 沈泽熙端起茶碗,轻呷一口,道:“县令可否先将旁人谴走?” “好好好,你们先下去吧。”林东海大手一挥,将仆人谴了下去。 “仙师这下可以说了吧。” 沈泽熙闻言并未出声,而是转头看了一眼林东海旁边那位身着红色薄纱的美艳小妾。 林东海瞬间了然,拍了拍小妾的手,温声细语道:“丹儿,你先下去吧。晚些时候我再找你。” “好的老爷。”名叫丹儿的这名小妾嘴上答应着,却极不情愿的起身缓慢向外走去。 路过沈泽熙时,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面色冷淡的男人。 待丹儿走后片刻,沈泽熙开口:“江朗,把门关上。” 江朗连忙起身,将堂厅的大门关上。 “林县令,最近县内有无即将要成亲的新人?”等江朗江门关严实,沈泽熙开口。 “这……”,林县令凝神想了一会儿,又开口道:“有倒是有,城北李员外的公子和陈家那姑娘本订在这月十八成亲的,不过……” “您也知道,现在让这事儿闹的,哪还有人敢凑热闹这时候成亲啊。”林县令捋了捋胡子,如是说道。 “可否劳烦县令帮个忙?”沈泽熙向林东海说到。 “哎仙师您说。” “可否请您与李、陈两家商量,重新将李公子和陈小姐与本月十八成亲的消息放出来?” 林东海大惊失色,惶恐的喊:“这怎么可以?!妖怪尚未抓到,倘若出了什么差池,这不是让这两个孩子白白去送命啊!” 沈泽熙并未因此恼怒,而是淡然开口安抚:“县令请稍安勿躁,容我说完。” “您只需和李、陈两家商量,放出十八日要成亲的消息即可,待十八日那天,不需要李公子和陈小姐露面,我自有打算。” “这……我试试吧,林东海仍然还是十分为难的样子,“不过可否请仙师与我一同前去,这样也显得我们比较有诚意。” “好。那便劳烦县令操劳了。”沈泽熙客气地说。 第二天一早,三人跟随林县令去到城北李家。 因林东海实现打好了招呼,众人到达时陈家人也已经到了。 林东海说明来意后,果然遭到了两家的强烈的反对。 林东海软硬兼施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这两家人也丝毫不为所动。 场面一度陷入僵局。 沉默片刻后,一道清冷的声音徐徐响起:“两家的顾虑在下皆知,可这妖一日不除,李公子和陈姑娘的婚事便要一直耽搁着,妖尚且能活几百乃至几千岁,可人能活多少年?又有多少时间能这样一直耗着呢?” 这时一只没说话的江朗也开口劝说:“并且成亲那日我们会在李府内外布好结界,保证无一人受伤。” “这……我们也是怕孩子出现意外啊。”一个中年人为难的开口。 “哎哟,李兄,不然我们听这位仙师的吧!”另一个中年人开口劝阻。 “对啊,大家伙儿都对玉遥门有所耳闻,他们办事总比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和那些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要靠谱的多啊,况且又不用宏儿和珠儿真的去当诱饵。”一名中年妇人接过话茬。 “……既然这样,那我们便听仙师您的安排吧。”李员外终于松口答应。 林县令开口大笑:“这样才对嘛!李老爷你们在剩下的这几天里把要布置的事都弄妥当哈,有什么需求尽管提!” 沈泽熙嘱咐道:“劳请各位在此妖被除之前切莫将计划传出。” “好好好,一定谨遵仙师嘱托。”众人七嘴八舌的回应着。 剩下的这三日里,花桃与江朗在沈泽熙的帮助下在李府及其方圆五里范围内布好了阵。 十七日晚。三人坐在屋内。 沈泽熙一手撑额,专心致志的把玩着茶碗,只见他两指捏住盖钮,轻轻一转,碗盖便绕着茶碗转动起来。 江朗也神色淡然的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只有花桃一直抓耳挠腮,坐立不安的一会看看沈泽熙,一会看看江朗。 二人仍各做各事,无一人搭理她。 花桃刺挠了一阵过后,终于开口:“师兄,我还是觉得不妥……” 沈泽熙按住转动的碗盖:“哦?有何不妥?” “怎么能让我们二人假扮新人呢?这,这,这不合规矩啊……” “那你的意思是你和江朗假扮新人,然后两人打不过妖怪双双毙命合规矩?还是我和江朗假扮新人,你在外坐镇合规矩?” “啪——”江朗手中的书毫无征兆的从手中脱落,他赶紧手忙脚乱的去拾,期间又将凳子碰倒了。 沈泽熙用淡淡的语气再次说出了让江朗惊掉下巴的话:“如果你能够保证你在外坐镇,让阵法从始至终的稳定运行的话,我和江朗假扮新人也未尝不可。” “……”江朗虽理论知识学的优秀,但终归没沈泽熙实操经验充足,让他直面这种凶残的大妖指定不行。术业有专攻,自己则理论知识学的不甚熟悉,让她驱动灵力运行阵法更是无稽之谈。 思来想去一番后,为保小命,花桃还是决定听沈泽熙的话。 末了,沈泽熙将两枚传声符分别交予花桃江朗二人。 十八日,天刚蒙蒙亮,花桃便被拍门声吵醒了。 “陈小姐,您起来了吗?我们是来帮您梳妆打扮的。”喜婆携两名打下手的小姑娘在门口喊道。 第4章 糟糕!和师兄掉入幻境了! “起了起了!”花桃迷迷糊糊的穿上靴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鸟窝打开房门。 这喜婆和她带来的这两个小姑娘都是从外乡聘来的,自然也不知道真正的陈小姐长什么样子。 花桃睡眼朦胧的被按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任由别人在她脸上涂涂抹抹,拍拍打打。 一个时辰过后,喜婆为花桃束好最后一绺头发,拍了拍手,雀跃的笑着说:“哎呀,陈小姐真是我当喜婆这么多年来看见的最漂亮的新娘子!瞧瞧这小脸蛋儿!” 花桃听到这过于浮夸的赞扬,微不可查的抽了抽嘴角,心想:“不知这话对多少姑娘说过了呢。” 虽心里这样想,虽是阿谀奉承般的夸奖,但谁不喜欢被夸呢? 喜婆说完,花桃仔细端详起铜镜里的自己: 平日里垂及腰部的长发被细致挽起盘好,刘海也被梳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眉心被精心画上了桃花样式的花钿,花心处贴缀了颗小小的珍珠。 望着自己被涂了胭脂的小脸儿,花桃不自觉想:“这简直和真正的新娘子没什么两样啊!” 全部收拾完后,喜婆将一方红艳艳的盖头盖在花桃头上,牵起花桃的一只手,将领她出门。 双眼被盖头遮住,只能低头看见自己的脚尖,花桃随喜婆走过风铃叮当的长廊、蜿蜒的卵石小路,迈过高高的门槛,在一双黑靴前停下。 “请新郎抱新娘入轿——”喜婆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自己面前的那双黑靴向前走了两步,在自己咫尺距离时停住,对面人微微弯腰,大红色的绸缎衣摆垂落在地。 一只大手缓缓抚上自己的后背,另一只手托住腿弯,将自己牢牢抱起。 一瞬间,花桃熟悉无比的清雅檀香涌入鼻腔。 沈泽熙稳稳抱住花桃,缓缓走进轿子,将她安放在铺着锦褥的轿椅上。 “出现任何情况及时用传声符告知我。”沈泽熙俯身贴在花桃耳边,淡淡的声音盖过轿外热闹的鞭炮声。 “起轿!”喜婆的声音从轿外传来。 闻言,沈泽熙无言看了一眼盖着红盖头的花桃,转身下轿。 “春风吹,花儿摇。” “新娘子,画红妆。” “新郎官,笑盈盈,来把佳人接。” 喜童用稚嫩的声音唱起童谣,炮仗爆竹声从未停歇。 迎亲车队一路在大街上缓缓行驶,直到在李府门口停下。 在迎亲队伍最前的沈泽熙翻身下马,将轿帘轻轻掀起,握住花桃的手将她扶下花轿。 待下轿站稳后,沈泽熙将同心结的一端递了过来。 花桃牵住这端大红色的绸缎,和沈泽熙共同踏进李府的大门。 刚一踏进大门,“砰!”震天的鞭炮声从两人耳边炸响,众人纷纷围了上来,一刹那院中满是飞扬的吉祥话和欢声笑语。 鞭炮红纸纷飞,落在了众人身上。 旁边那人附和:“是啊!这李老爷和他夫人虽长相平庸,没想到这李大公子却生的如此俊俏!”说完,继续边嗑瓜子边看这对新人。 这李公子常年经商在外,今日可算是一睹尊颜了,你别说,长得还真是俊俏呢!”院中,一个身材丰腴面容富态的妇人捣了捣旁边的人。 沈泽熙和花桃牢牢牵着同心结的两端,缓缓步入正堂。 “拜堂——开始!”站在正堂门口的司仪高声喊道。 “一拜天地!”二人向外跪拜。 “二拜高堂!”二人转身向内,朝坐于正堂之上的李氏夫妻跪拜。 “夫妻对拜!”花桃和沈泽熙缓缓转过身来相对而立,互相跪拜。 盖头将视线完全遮挡住,花桃只能看见沈泽熙牵着红绸的手微微攥紧。 “送入洞房!”礼毕后,花桃被喜婆牵着前往洞房。 喜婆将花桃领至床榻处:“新娘子,这盖头万不可自己揭下来啊!一定得等新郎来了用那桌上的玉如意挑下来……” 喜婆嘱咐完,为花桃理了理衣摆和周遭的红缎绸被,出去了。 关门声一响,花桃便伸手悄悄掀起盖头的一角,观察起这间房间。 房间抬眼望去一片红色,红色的纱帘帐幔围满整个房间,门上贴着大大的“囍”字,桌上摆放着红枣、花生、桂圆。 不过花桃可不是为了看这些东西的,她要看的是这间屋子里的结界。 只见这屋子四角都持续发着微淡淡的金光,在满屋红色的装潢下显得更加不显眼。 结界完好无缺,花桃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放下盖头,竖起耳朵,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为即将到来的变故做好准备。 “滋啦滋啦——”,桌上的红烛不断燃烧,时而发出轻微的噼啪爆裂声。 一切都太过安静。 忽然,花桃闻到一股幽幽的香味。 “早鸳鸯,晚白骨” 泪哭尽,红妆花。” “左眼窟窿右眼空,” “再无机缘见佳人。” 花桃在一阵颠簸中醒来,掀开盖头,入眼一片黑暗,哪还有什么新婚洞房? 忽然!她所在的这个空间又猛地一颤。 花桃有些慌了,可心中有个声音强烈要求她不要轻举妄动,她心中默念,一瞬间,一束微弱的金光从手中亮起。 她看清楚了自己所处的位置:这是一座轿子,红色的轿子内壁上挂满了红色的绸缎,可这些缎子已是褪色许久,有些已经碎成布条,随颠簸的轿子在半空中摇摇晃晃。 “这是什么鬼地方?”花桃紧皱着眉,心中默念。 她悄悄掀起轿窗帘子的一角,眼前的景象让她不免心头一凉。 明明自己在洞房时才刚黄昏,天还尚且亮着,而轿外却是漆黑一片,完全是深夜。 帘外的街道花桃无比熟悉——那是她和沈泽熙逛灯会的那条街道。 可现在这条宽敞的街道上弥漫着大雾,街道两旁偶尔可见的商铺紧紧闭着门。 街道尽头,一轮巨大无比的血月低低的悬于空中,似乎要准备把走到街道尽头的人全部吞噬。 最令人胆战心惊的是这支缓缓前行的迎亲队伍! 透过轿窗,花桃看见了陪同在轿子两旁的“仆人”:煞白的脸、惨红的两坨腮红、诡异的笑容、身体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哪是什么仆人?而是排列整齐的一行纸扎人啊! “早鸳鸯,晚白骨……”诡异的童谣再次响起,纸扎的喜童一边唱着童谣,一边将花篮的东西掏出来朝天上撒。 撒的不是喜糖花瓣,而是白花花的纸钱。 惨败的纸钱在血月下飘扬着,一瞬将花桃感觉自己踏足阴间了…… “不能慌……”花桃将帘子放下,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双手却紧张的绞在一起。 袖中的传声符被她忘却脑后。 破败的喜轿、迎亲的纸人、悬挂的血月……花桃心中隐约有了答案:“自己进入妖怪的幻境了。” 突然,花桃想起那股幽幽的香气,自己瞬间了然:这妖怪应是用那**香将自己迷进幻境中,怪不得房间内的阵法没有把它抓住,原来它本身根本没进洞房。 “该死……”不敢出声,花桃在心中默默咒骂。 此时自己在明妖怪在暗,切不可轻举妄动。花桃只能坐在轿中,任由纸扎人迎亲队伍抬着轿子往前走。 “嘶——”,轿身猛地一晃,花桃狠狠滑向轿子的另一侧。 轿帘也因剧烈的晃动呼扇开来一瞬,就那一瞬,花桃看见了外面的景象:外面浓雾与黄沙弥漫在空中,狭窄的土路两旁杂草横生。 他们,不,应该是她和它们正行走在深山的小路上。 颠簸的原因找到了。 就这样摇摇晃晃走了一路。 不知何时,始终萦绕回荡在耳边的诡异凄惨的童谣戛然而止,轿子被缓缓放下。 “新郎接新娘下轿——”一道阴厉尖锐的女声响彻在黑夜的深山中。 帘子被掀起,清淡冷冽的檀香涌入鼻腔。不知为何,闻到这股熟悉的味道,花桃瞬间安下心来。 在尚未下轿时,花桃偷偷掀起盖头一角,借着血月的红光,她看清了沈泽熙的面容。 这是今日花桃第一次看见沈泽熙,自己这位平日里只穿白衣的师兄此时一席大红色的婚服,散着的墨发也被盘起束进乌纱双翅帽中。 看见花桃撩起一角红帕露出的半边画着新娘妆容的脸庞,沈泽熙微不可查的睁大了双眼,随即按住花桃那只撩起盖头的手,示意她不要乱动。 沈泽熙将她脑袋上的盖头整理好,拉住她的手将她搀扶下轿。 前方是一座破败的古宅,一棵巨大的枯木屹立在院中。红月直直挂在废宅上方,血色的月光洒落在残片破瓦上。 二人牵着同心结进入宅子的正堂,花桃脑袋被盖头遮住,可沈泽熙却将眼前的景象看的一清二楚: 正堂里摆放着一张桌子和左右两把太师椅。一阵阴风吹过,椅子发出吱呀的响声,坐在上面的纸人也被吹得哗哗作响。 那道阴厉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拜堂——开始!” “一拜天地!”凄厉的声音回荡在古宅之中。沈泽熙与花桃二人转身向外,红月镶在破败的门框中,二人对着门外那轮硕大的血月弯腰下拜。 “二拜高堂!”太师椅上的两个纸扎人眼睛空洞的“望”着二人向自己行礼。 “夫妻对拜!” 沈泽熙刚弯下身去,突然,一股奇怪的香味传入鼻腔,沈泽熙低着头将视线移到对面: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破旧的绣花鞋,水迹从绣花鞋底端慢慢渗透出来。 “桀桀桀……”阴森诡异的笑声从对面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