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 第1章 第一天 沉星派建于山川之间，这里草木葳蕤，景色秀美。 自沉星派祖师在此开山立派，已经过去数千年，沉星派也由一开始的新兴门派成为如今历史悠久的大门派。 门派之内多有阵法，禁止普通弟子御剑，大多数弟子都用白鹤作为承载工具，穿行在山野之间。 只有长老亲传弟子无需承载仙鹤，可以自由御剑飞行。也是因为普通弟子无法抵御阵法限制，所以门派才出了这么一个规定。 他们乘着白鹤往下看去，不过是林木成荫，漫山翠绿。 偶有弟子行走在山林间，树林荫翳，鸟雀鸣叫，清风拂面。 似乎有弟子朝这边走来，鞋履踩踏着地上的枯枝落叶发出声响，谈论声渐渐临近，才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凝心一听，有一人道：“想不明白，掌门为何要收她为徒？” “掌门心善，也是不想门派落人口舌，何况当时的场景你是没有见到，对方浑身是血，又在长阶跪了一个多月，即使如掌门也难免心生恻隐。”另一人接着他的话说，语气却显得有些嘲弄，“也不知她是何来历，昏迷这么久醒来后修为全无，就算拜了掌门为师，不过废人一个。” “可惜了，若我是掌门弟子……”先前开口的弟子对此似乎有些惆怅，他话语未尽，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身边的人明白他的想法，劝他打消这些念头，“算了，纵观掌门所收的四名弟子，除去红衣女，剩下三位哪位不是天资非凡，苏流云师兄天资聪颖奇门八卦无所不精，白青雪师姐剑术无人比肩，有望成为无情道第一人，传闻周霂师兄更是可以继承掌门衣钵，下一任掌门估计就是周霂师兄了。” 那位弟子听完他的话，不由叹了一声，“不过想想罢了。” “我们普通弟子，不能与之相比。”对方似乎理解他的心情，也长叹一声。 谈话声逐渐远去，二人经过的地方，抬头便会瞧见树间垂着一条白色衣带，顺着衣带往上有一名白衣少女横卧在树间，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少女生着一张明艳面庞，额心一点红痣，面上神情若有所思，一双眼望着头顶被绿叶裁剪的天空，日光斑驳落在她身上，偶尔风吹绿叶，光影晃动。 她躺在那不知多久，又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只是这次的脚步似乎很轻，朝这边走了几步突然没了声响，停在她下方不动，也不知是谁。 “御师妹，主人有请。”下方的人忽然开口，声音规规矩矩却是清脆的童音。 另一道声音却十分活泼，“小师妹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 御流羡从树上翻身跳下来，看见两个青衣小童站在旁边，小童嘴巴上皆有两道痕迹，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们并非真人，而是用木头制作，却和一般人无异。 二人皆梳着同样的发髻，戴着一样的木簪，身上穿着青色衣衫，但能一眼分辨出二人。 一个规矩站在旁边，看着御流羡不说话；另一个四处张望，瞧上去过于活泼，看见御流羡从树上轻巧跳下来，不禁拍了拍手欢喜道：“原来小师妹是躲在树上啊！” 这两个小童皆是沉星派掌门莫照尘所创，专门帮他下达传音。沉稳一些的小童叫木樨，活泼一些的则叫木梨。 她问木樨：“师父找我是有什么事？” “主人没说。”木樨一板一眼回答。 “好吧。”御流羡微微点了点头，和两个小童往回走，想不明白师父是有什么事找她，她最近应该没闯什么祸吧。 这里离大殿不远，不然也不会有弟子从这里经过，走几步就看见大殿的一角，古老的黑色飞檐，在高大林木绿叶缀满间，十分不显眼。 往来有弟子经过，看见她都停下脚步行礼，道一声：“御师姐。” 虽然御流羡在师门的名声不怎么样，但她毕竟是掌门徒弟，光辈分就比大多数弟子都要高，普通弟子见她都要行礼。 御流羡并不搭理他们，目不斜视跟着青衣小童踏上长阶朝大殿走去，往往走后都能听见身后那些人低声议论，他们以为她听不见，却不想她听得清清楚楚。 走进大殿有弟子在莫照尘身边报告宗门事务，刚才那两个弟子提到的周霂也在，站在莫照尘身边侧耳听着。 御流羡站在大殿中央，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莫照尘身上，她醒来后第一眼见到对方的时候，就再也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明明气质清冷出尘，却穿着一身艳艳的红衣，非但不显艳俗，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冷艳。 二人看见御流羡进来，莫照尘抬手让那位弟子暂且停一停，才看向御流羡，问她：“又跑哪去了？” “就……四处看看嘛！”御流羡有些心虚，怕他又问修炼的事，朝他笑了一下，企图蒙混过关。 莫照尘似乎真的有事找她，并没有在这上面多说什么，而是道：“秋长老找你。” 他抬手朝一旁指去，“你跟她过去吧。” 御流羡这才看见旁边还站着一个人，穿着一身素色衣衫，明眸皓齿，亭亭玉立，是许久不见的黎四月。 秋长老是沉星派专研阵法幻术的长老，黎四月是他座下的首席弟子，对方下山历练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想到现在回来了。 御流羡和对方算得上认识，但又算不上熟悉，只见过几面，她见秋长老的次数都比她多。 听到是秋长老找她，御流羡大概明白是什么事情，她点头答应下来，态度显得十分随意。 反观黎四月却毕恭毕敬，临走前对着莫照尘行了一礼，才和御流羡离开大殿。 莫照尘看人走了，才对弟子道：“继续。” 御流羡没有修为御不了剑，黎四月御剑载着对方往秋长老所在的山峰飞去，御流羡站在她身后看着脚下的山川绿树，伸出手就感觉到一阵风在指尖穿行而过。 她很快收回手，问身前的黎四月，“黎师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几日前就回来了，不过明日还要再下山一趟。”黎四月对御流羡不像其他弟子那般排斥，反而十分好脾气回答她的话，像是朋友寒暄，“御师妹有好好修炼吗？” 御流羡有些羡慕她可以下山，听见她提及修炼的事不禁略显消极道：“修来修去不还是那样。” “这才几月，御师妹不必妄自菲薄。”黎四月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宽慰道。 御流羡不再说话，她和别人不太一样，虽然莫照尘说她可以照常修炼，她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但每一次聚气又很快散开，她无法容纳这些灵气，也无法将这些灵气转化成自己的灵力。 久而久之也就放弃了。 只是每一回莫照尘都会找她过问进程，让她不知如何应对，只能装疯卖傻混过去，好在他对自己并不严格。 御流羡还在想这些事，黎四月忽然停下御剑，“到了。” 她这才回神，抬眼一看她们二人已经到了梨花峰的大殿广场，秋长老早已布好阵站在不远处等着了。 预收《白月光她杀回来了》 沈棠因故消失百年，回来后发现突然多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替身？ 面对柔弱不能自理的替身，沈棠一眼看出对方不是人，结果周围人个个将她当成宝贝，还让沈棠和她多学一学，改一改她的臭脾气。 有病吧，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性格还学人找替身？ 沈棠没想到归来多年，亲朋好友个个有病，唯有被她当成死对头的裴清屿是正常人。 但她没想到替身居然是裴清屿整出来的！ 沈棠准备前去找他算账，无意中瞧见一座写着自己名字的坟墓，她不禁陷入沉默。 上面写着：爱妻沈棠之墓。 裴清屿：你听我狡辩……不解释！ 裴清屿以为沈棠身死，悲伤之下做了一个傀儡代替沈棠下葬。 结果他闭关出来，得知墓不仅被人挖开，傀儡还被偷走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天 第2章 第二天 梨花峰顾名思义，满山都是开着雪白花朵的梨花树，纵使四季更迭变幻，这里的阵法却让花朵经年不落，一直盛开。 御流羡跳下剑跟着黎四月走过去，她走到秋长老身边，看了一眼脚下画的阵法，转头见秋长老站在一边凝眉思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秋长老看着不过四五十岁，不像其他长老续着长须，身上穿着灰蓝色袍子，性格随和，偶尔会找御流羡试阵法。 他瞧见御流羡出现，朝她招手，“师侄你可真是让人好找！” 御流羡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微笑，她看见广场上站着不少弟子，忍不住问：“秋师伯找我不会又是为了试这个幻阵吧？” “老夫这次可是改进不少地方，师侄再帮老夫试试。”秋长老笑眯眯道。 御流羡不好拒绝，她之前四处跑正巧撞见秋长老修补阵法，被他发觉沉星派的阵法对她不起作用，才有了这么一出。 她顺着秋长老指的方向踏入阵法，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幻，原先的梨花峰的广场变成了栽满梨花树的小道，她看了一眼脚下的路，往前走了几步眼前的景色瞬间变幻，她又回到了广场之中。 御流羡回过头，看见秋长老站在原地念叨：“不应该啊！这怎么可能？” 御流羡直接从阵法上走过，走到他面前宽慰道：“师伯不必焦急，至少这回我能看见幻境了。” 但她这句话不起作用。 秋长老百思不得其解，他长叹一声：“终归还是被师侄破了！” 黎四月在旁边道：“御师妹本就特殊，能走出来不足为奇，师父不如再找其他弟子试一试？” 秋长老思索片刻，指了一名弟子让他进去，等了许久，对方似乎在阵法之中迷路，一炷香过去也没出来。 秋长老又忍不住叹声，“麻烦御师侄进去将人带出来吧，专修阵法还不如一个外人，唉！” 御流羡总觉得他下一句就要冒出：老夫带的这届弟子不行啊！ 还好秋长老不至于太过埋汰自己的弟子，并没有将那句话说出来。 御流羡答应一声，走进幻阵，走了几步发现对方被梨花树困住了，坐在原地不知道发什么呆，于是过去后喊了几声。 “师兄怎么坐在这儿？”御流羡问了一句。 对方看见御流羡进来，松了口气，“走不出去，还好御师妹进来，麻烦师妹了。” “没事。”御流羡微微一笑，梨花峰的弟子对她态度都挺和蔼，大抵是因为她对他们有用的缘故。 御流羡走在前面，看着眼前的梨花树形成的疑阵，稍稍转了几步眼前的视野突然明亮起来，他们已经回到了大殿。 那名弟子走到秋长老面前行礼，“让师父失望了。” 秋长老摆了摆手没看他，而是盯着自己的阵法想不透，他看见御流羡从对面往这里走来，她踏幻阵如履平地，连身形都未被幻阵隐去，闲庭信步走到自己身边。 “老夫还是想不明白，御师侄能否告诉老夫，你是怎么走出来的？”秋长老皱着眉道。 御流羡微微摇头，她自己也不清楚，只是隐约觉得幻阵对她来说没有什么用处。 秋长老知晓御流羡自醒后前尘尽忘，问也问不出什么，索性也不再提此事，而是问：“御师侄觉得老夫这幻阵还需改进吗？” “我不太懂这些，不过走了一段觉得秋师伯的幻阵专注迷惑人眼，嗯……”御流羡想了一下，转过头和他道：“我想和刚才那位师兄一起进去再看看。” “行。”秋长老朝之前的男弟子摆手，让他和御流羡再进去一次。 御流羡和对方重新走一回幻阵，她这时看见的景物和自己一个人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这里的梨花树似乎有生命一般，不停变幻位置迷惑人眼，甚至还有树枝迅速窜出袭击，御流羡险险避过几次，也不再多停留。 她一抬起脚，脚下的路似乎自动为她打开一般，很快他们二人再次走出阵法。 她似乎明白了一点，和秋长老道：“我大概明白秋师伯的用法，但这不是最终成果吧。” “自然，到时再加以弟子布阵，相信没几个人能逃脱此阵。”秋长老对自己的阵法很有信心，只是遇到了御流羡这个变数，最近一直为此愁眉不展。 御流羡想了一下，她走到阵法的生门上，身影并未进入阵法，她依次将阵法各门转了一遍，众人看着她身影时出时隐，很快见她又回到生门。 “刚刚我转了一下，秋师伯是想做杀阵？”御流羡转过头看他问。 秋长老轻轻点头，“正是。” “那就将死门转成生门，其他几门都转成死门？”御流羡和他建议。 秋长老略一思索，按照御流羡的说法改动了阵法几处位置，让她再试一试。 御流羡没有多犹豫就进入幻阵，她将八门走完，还是觉得不对。 出来后她看向一旁一直安静的黎四月，朝秋长老道：“师伯不如让黎师姐带几名弟子陪我试试，顺便加上人阵。” 秋长老并不担心御流羡的能力，她虽然没有修为，但是幻阵却困不住她，因此听从她的话，让黎四月带几名弟子进幻阵，并让八名弟子分别守着阵法八门。 御流羡和黎四月并肩进入幻阵，周围景物和她之前看的并不一样，她瞧了瞧四周，和黎四月道：“我就站在这，师姐你带他们往前走几步。” 黎四月答应一声，带着其他弟子往前走去，没走几步他们就看不见御流羡的身影，身边的梨树似有生命一般，移形换影将他们围困，甚至开始窜出枝条攻击他们。 御流羡站在原地没有动，他们看不见她的身影，但是御流羡能够看清他们的一举一动。 突然有一处有弟子持剑朝黎四月的队伍袭来，一击即分，紧接着是另一名弟子。 阵法本身加上人阵轮流袭击，威力加倍，四面八方皆是死门，表面是死门实际是生门的路也有人把守，一时半会黎四月他们无法走出阵法。 御流羡看够了，就朝前走去带黎四月几人出了阵法，她和秋长老道：“是我想岔了，既是杀阵，何必还留生门，师伯不如将生门也改改吧。” “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必赶尽杀绝。”黎四月并不赞同她的观点，微微摇头。 秋长老和御流羡解释：“这不行，无论什么阵法，都需留一处生门，不然这个阵法将处处都是破绽。” “这样？”御流羡心有疑惑，但是并未将疑惑说出口。 她帮秋长老试完阵法，天边的金线开始西落，黎四月奉命御剑送她回去。 回到沉星派的主殿，想到又要面对莫照尘，御流羡站在门外犹豫一会，鞋尖蹭了蹭脚下的青石板，耽搁好一会才缓慢走进去。 “师父，我回来了。”她走进去见莫照尘坐在上首的案桌后边，他低着头看手里的宗卷，大师兄周霂不在大殿，只有两个青衣小童在他身边守着。 听见御流羡的声音，莫照尘抬眼看她，又很快垂下眼睑继续看自己手里的宗卷，“秋长老找你还是阵法的事？” “是。”御流羡答应一声，站在大殿中央没敢往前走。 她将手背在身后，目光一直注视着莫照尘，他穿着一身艳丽有些泛黑的红，一只手撑着额头垂着眼睑，额前未梳好的头发垂落下来，静谧的模样清晰映入她眼帘。 大殿外面的金光照不近他身边，只落在御流羡脚边，她想上前一步，却又怕逾距，一直止步不前，衣袂落在地板上的影子似乎因为她踌躇的动作晃动了一瞬，却又好像没有。 片刻莫照尘见她还站在那，抬眼看她说了一句：“既然无事，便回去休息吧。”随即又垂下头。 御流羡答应下来，发现他今天没有过问她修炼的事，有些不太习惯，迟疑一瞬还是转身离开。等出了大殿她才稍微松口气，却又忍不住回过头看他。 只一眼她就如蝶鸟一般，衣袂翩跹跑下台阶，很快没了身影。 莫照尘感觉到她离开，抬眼看向殿门口，右手指尖捏着宗卷纸张。 屋外太阳西沉，光线开始变得金黄，斜照着大殿一角，落在地上铺就的玉石板上，镀了一层金。 “主人刚才不是说要问她修炼之事？”木樨问。 莫照尘想到平日她的态度，放下手中的宗卷，“算了，问了也是一样。” 他站起身走到大殿门外，看着不远处落着夕阳光线的长阶，想起那日御流羡破了沉星派的护山大阵，跪在广场最边缘的长阶那里，一身的红不知道是衣服的颜色，还是被鲜血染红。 莫照尘不知道她的诉求是什么，那些天他站在殿门口遥遥看她，也仅仅是明白天下在她眼里似乎渺渺，她眼中只有一隅。 第3章 第三天 御流羡跑出一段距离，顺着旁边的小路往后山走，这里没什么弟子出现，也少有人过来打扰。 往前再走一会，就是一片紫竹林，她和莫照尘就住在紫竹林后边的寝殿。 有两名弟子顺着路上铺的青石板路迎面走来，看见御流羡便垂头站在一边行礼让路，二人穿着沉星派的浅紫色弟子服制，身上沾了一些不知名的草叶和雪白的鸟羽。 “你们这是怎么了？”御流羡抬手将其中一名弟子头上的鸟羽摘下，放在眼前看了一会看他们，“这好像是二师兄那只宝贝鸟的羽毛？” “我二人原本是应苏师兄所托，今日帮他打理院子，谁知一进门就被一只白鸟驱赶出来了。”其中一位弟子解释。 御流羡看着手里的羽毛，微微点头表示自己了解，她让二人先回去，便朝紫竹林走去。 这里通往寝殿的方向铺了一路的青石板，缝隙间生长着几株杂草，紫色的竹竿缀着无数绿意，微风经过竹叶飘飞落下，十分静谧。 御流羡还没走近寝殿就听见一声雀鸣，抬眼就见一只白色凤鸟朝她飞来。 御流羡抬起手，凤鸟落在她的手臂上，收起羽翅，长长的尾羽垂落着，漆黑如豆的眼睛看着她，御流羡抬手摸了一下她头上的翎羽：“二师兄这回没带你出门？” 凤鸟不会说话，只是垂下头用喙梳理自己的羽毛。 御流羡思索片刻，带它去了苏流云的院子，走近后发现院门大开着，院里的花草零落了一地，上面还挂着几只白羽。 她看了一眼院里花草的惨状，又看了一眼手上的白凤，它对着院里的花草叫了一声，随后转头看着她，御流羡略一抬手它就飞离。 御流羡大概明白它的意思，它是想让她找人帮忙整理庭院，便道：“我去找师父借木樨木梨帮你。” 这里离大殿不远，一来一回不需要花多少时间，白凤却坚持要跟她走，似乎怕她不守信用，飞落在她肩膀上，随她去了前面的大殿。 御流羡又回到大殿，天边的夕阳已经落了一半，她走进去才发现莫照尘并不在看卷宗，他站在大殿背对着自己，似乎是在看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卷。 画卷上绘着万里星辰，深邃的色彩仿佛能够窥探过去未来，御流羡过来从不会注意这幅画，她看不懂这些。 她走过去没有离得太近，唤了一声，“师父，我想和你借一会童子。” 莫照尘听见她声音回过头，瞧见她肩上的那只白凤，略一点头让木樨木梨跟她离开，随后继续看大殿墙上挂着的星辰绘卷。 御流羡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是否自己错觉，总觉得他的背影显得孤寂，但莫照尘身为一派之长，身在高位又怎么会有这种情绪。 她不再想这些，带着木樨木梨去了二师兄的院子，让他们用术法整理一下院里的狼藉，她没有修为不能使用法术，不然也不用这么麻烦。 木梨施完法术，伸手要去抱鸟，只是白凤并不搭理他，啄了几下自己的羽毛张开翅膀朝天空飞去。 “为什么小白鸟喜欢小师妹不喜欢我？”木梨觉得自己无辜，他平时也没有做什么伤害生命的事情，小白鸟不应该讨厌他才对。 “太阳落山，它也许是困了。”御流羡随口安慰道。 整理完院子木樨和木梨离开寝殿，御流羡也不打算再出门乱逛，于是回到自己房间休息。 次日清晨御流羡和往常一样四处游荡，到了沉星大殿的广场上，看见黎四月指挥着弟子似乎在布阵，她有些不明所以。 她走过去询问：“这是在做什么？” “御师妹来了，师父让我过来布置传送阵，到时黎师妹可以自由出入山门各处。”黎四月笑着和她解释。 “你不是说今天下山吗？”御流羡不解。 “是呀，不过师父说让我先布好阵法，再带你试一试。他说其他人你也不熟悉，就让我过来了。”黎四月回答。 御流羡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她看着梨花峰的弟子设置阵法，转过头看向黎四月，“黎师姐这次要去哪里？” “要去一个附属门派帮他们维护护山大阵，本来是不需要我去的，但师父不放心，便让我去看着。”黎四月和她说完，又笑了一下，“师妹想下山吗？” 御流羡抿唇好一会才道：“光想也没有用。” 黎四月见她意动便道：“师妹不如去问问掌门意见？若是下次还有机会，可以随我下山，不是历练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闻言御流羡有些心动，她犹豫一会，点头答应下来，“那我一会去问问师父。” 这时有弟子前来报告，说阵法已经布置好了，让黎四月过去检查是否还有什么遗漏。 黎四月准备带着御流羡过去试一下传送阵法，她仔细检查了一番后，和御流羡道：“师父说因为你比较特殊，所以到时你带一枚灵石，用灵石启动阵法，无需灵力。” “这处阵法直通梨花峰的大殿前庭，其它峰已经有弟子陆续在设置传送阵，不过可能还需一段时日才能彻底完成。到时你也能去别处看看，也不需要别人御剑载你。”黎四月说完，便施展灵力，阵法忽然亮起，周围的一切化为虚空，又很快明亮起来。 御流羡抬眼便瞧见梨花峰四季不败的梨花树，只见片片花瓣随风旋转飘落，缓慢飞到她面前，见状她忍不住抬手去接。 黎四月又检查了这边的阵法，回来和御流羡道：“看来阵法没什么问题，我送你回去就要准备下山了。” 她说完再次启动阵法带御流羡回去。 很快她们就重新回到沉星殿前，梨花峰的弟子并未离开，而是继续布置其他阵法，黎四月此次主要是盯着连通梨花峰的传送阵，现在既然成了，她也和御流羡告辞准备下山事宜。 御流羡送她走后，看见有弟子觉得新奇要试一试阵法，也没有凑过去看热闹，而是想到黎四月说的那些话，转身往沉星殿走去。 “师……”御流羡一进门瞧见有个峰主在，原本兴冲冲的情绪瞬间平静下来，“见过闻师叔。” 闻峰主见御流羡出现，笑着朝她招手，“过来，找你师父何事？” 御流羡往前走了几步，扬起笑容应付道：“也没什么事，闻师叔怎么来沉星殿了？” 闻峰主笑眯眯道：“我找你师父商量事情。” “什么事？”御流羡不明。 “不久就是门派弟子比试，这之后还要开山门招收弟子，这些都要早做打算，御师侄对这些有兴趣吗？”闻峰主说。 御流羡摇了摇头，她没有任何修为，过去顶多就是围观几眼，也做不了什么。 闻峰主见她拒绝，神情有些可惜，不由叹道：“若非当初……”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莫照尘突兀打断，他直接问御流羡，“是找我有事？” 御流羡觉得现在并不是提下山的好时机，摇了摇头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先行离开大殿，打算等他们商量完她再过来。 等到正午，御流羡估摸闻峰主应该走了，才回到大殿，站在门口往里探了一下头，看见莫照尘和周霂在提招收弟子一事，闻峰主早就走了，她才抬脚踏进门槛。 莫照尘见她进来，想到早上她似乎有话，便问了一句：“有什么事？” 御流羡磨磨蹭蹭走到大殿中间，低着头开口：“我想问一下我能不能下山？” “下山？”莫照尘微微愣了一下，自御流羡醒来后她就没有提过这件事，也不提找回自己记忆的事，今天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站在一边的大师兄也有些讶异，他看向御流羡问：“御师妹为何提及此事？” 御流羡抬头回答：“黎师姐说下次可以带我去外面看看，我来过问一下师父的意见。” “不行。”莫照尘一口回绝，语气甚至有些严厉，“你没有半点修为，若是离开沉星派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御流羡想过不少莫照尘可能会出现的态度，但是唯独没有想过他会这么强硬干脆。 她还想争取，“可是黎师姐会和我一起。” 莫照尘冷着眉眼看她，“你要将自己性命托付在别人身上？” “我不是。”御流羡见莫照尘的神情不虞，被他这么冷冰冰质疑，一时觉得有些委屈，她低下头不再提及此事，只是闷着声音道：“我知道了，弟子先回去了。” 旁边的木梨看她沮丧离开大殿，有些不忍心，忍不住为她说话，“小师妹看上去很不高兴，主人要我去看看吗？” 莫照尘凝眉片刻，才回答：“不用。” 木梨没想到莫照尘会拒绝自己的提议，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站在原地继续当一个木桩子。 周霂倒是没有再提及这件事，继续和莫照尘说招收弟子一事，等到末了，他才开口：“师父为何不让御师妹下山？” “她来历不明，现今没有修为，下山不知会遇见什么意外。”莫照尘皱眉。 周霂知晓他是为御流羡好，便也不再多言，这也不是他可以管的事情。 临近傍晚，莫照尘回自己的寝殿，木梨突然跑过来找他，似乎有些着急，尽管木偶脸上并没有这些情绪。 “主人，我找不到小师妹了！”木梨声音显得十分焦急。 莫照尘顿时明白御流羡在闹脾气，他本意不想再管，也不会答应御流羡下山一事，沉星派没有什么能够危害生命的野兽，不会出什么事，他并不担心，没有任何迟疑继续往回走。 木梨见莫照尘似乎不打算去找，有些丧气。 等人不见后，他才和自己的哥哥说：“主人是不是不喜欢小师妹啊？就像其他人说的那样，只是为了门派才收她。” “少说两句，这种话不要在主人和御师妹面前说！”木樨劝告一句。 木梨答应一声不再说话。他找不到御流羡，想到她也跑不到哪里去，应该不会出事，想了一会他准备和木樨回去休息。 两个青衣童子走后，一身白衣的御流羡才从某个转角走出来，她看着自己面前的路，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抿了一下唇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三天 第4章 第四天 御流羡跑出住处，她刚才或许就不该回来，也就不会听见那句话。 平时听别的弟子说这些，她没有什么真实感觉，但是今天听见木梨提起，她忽然有些怀疑自己。 当初为什么要来沉星派，为什么要拜莫照尘为师，又为什么没有记忆？ 她想不通。 当她跑到紫竹林后，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她一个人可以去哪儿？ 一个没有记忆，没有过去的人，可以去哪里？ 若是之前她不怎么在乎，现在却突然很想了解自己的过去。 可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回自己的记忆。 她要去问莫照尘吗？ 御流羡站在原地想了许久，等到天空渐渐染了暮色，她才决定继续往外走。 她现在不想回去，这么早睡也睡不着，况且她一向眠浅。 随意折了一支嫩竹，御流羡往山下走去，她没有经过前面的大殿，而是直接顺着另一条路走。 这座山她几乎都走遍了，对路十分熟悉，她知道哪里会有岔路，哪里会遇见小动物，哪里会有一条溪流经过。 醒来之后的三个月里，她记忆中最多的便是这座山，和住在这山上的人。 她走到一条溪边，有条梅花鹿站在溪边上低着头喝水，听见有人走来也不害怕，抬起头看了御流羡一眼，低下头继续喝水，等喝完水才慢悠悠地散步离开。 她在岸边一处岩石坐下，看着汩汩流淌的溪水，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周围的视线昏暗，她也看不清水里有什么。 头顶缓慢出现一轮弯月，明亮微冷的光落下，夜间的风似乎比白日还要清爽，万籁俱寂。 御流羡拿着竹枝站起身，她看着自己手里的竹子，手腕一转便是一式剑招，这些动作就好像刻进她的骨子里，只要她想就可以施展出来。 但是没有用。 御流羡停下来，泄气般将手里的竹枝扔在一边，看着自己脚下的石块，心烦意乱地抬脚踢走。 一连几天，直到梨花峰的秋长老有事找御流羡，木樨木梨才发现她似乎很久没出现了，现在就算是他们也没有办法找到她的踪迹。 平日若是有事，木樨和木梨会去她常待的地方找她，但这一次她不在那，二人找了好几处她会在的地方都没见到人。 莫照尘听完两个小童的汇报，吩咐周霂让他帮忙去找。 周霂算了一下御流羡的大致方位，带着两个小童出了大殿。 很快他们在山脚一处宽阔的溪流找到御流羡，她脱了鞋袜站在水中间，周围的水流浮着一层薄冰，又很快散去。 周霂看着御流羡身边的变化微微眯起眼，确认自己刚才确实感觉到对方体内的灵力波动，心下有了计较。 木梨从周霂的剑上跳下来，跑到岸边问御流羡这些天跑哪里去了。 御流羡看见他和周霂一起过来，问是不是有什么事，并不回答木梨的问话。 她看上去并无异常，神情也与平常无异。 周霂将秋长老找她的事说了一遍，便先行离开，他得回去和莫照尘报告御流羡体内的灵力外泄一事。 御流羡得知是秋长老找她，上岸穿好鞋袜回沉星殿前，通过传送阵法走去梨花峰。 下午她回沉星殿的时候，正巧遇到苏流云从外面回来，他远远就瞧见了御流羡，穿的一身白在一众紫衣弟子之间分外显眼。 不过他也只是看那么一眼，就去见了莫照尘，和莫照尘说完事情才离开沉星大殿准备回自己的住处。 御流羡看见他，想到几日前白凤的事情，跑上前叫住他。 “二师兄！”御流羡小跑到苏流云面前，“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按理来说苏流云不在人间待个一月两月，是不会见他回山的，虽然这些都是木梨告诉她的，但她也确实很少见到苏流云。 “你这话说的，是不欢迎我回来？”苏流云轻笑了一下，随后又道：“听闻梨花峰秋长老为了你在门派建了传送法阵，这要是以往不知道还需多久才能使用，你这面子可比得上师父了。” “二师兄莫要取笑我，我来是想和你说白凤的事，你之前是不是托人打理院子？他们刚进院子就被它给赶出去了，后来我找木樨木梨帮忙才整理好。”她简要说完后问：“二师兄这回怎么不带它下山了？” “这次是奉师命，又不是去游山玩水的。”苏流云回答，“行，我知道了，我先回去看它。” 傍晚苏流云带着白凤出来散步，恰巧看见御流羡坐在大殿前的台阶上，看她望着那些练习剑术的弟子发呆，便走过去。 “怎么坐在这里？”他笑着问。 御流羡抬头见是他，朝他抬起手，就见白色凤鸟伸展翅膀飞到她手上，她百无聊赖逗着白凤回答：“无聊啊，我也没有事做。” 苏流云见白凤不用她招呼就飞落在她手上，怔愣了一下，“平时也没发现它这么亲人。”他听见御流羡的话，不由问：“我听木梨说你想下山，但是被师父回绝了？” 御流羡看了他一眼，抬手摸了摸白凤的羽毛：“你也知道了，他话可真多，明明就是个木头。” 苏流云继续问：“师妹怎么突然想要下山了？” “我在山上无所事事，什么都做不了，想去外面看看不可以吗？”御流羡转过头看向那些收剑准备回去的弟子，她并不是耐不住性子的人，但是整日呆在山上没有人陪她说话，甚至谁也不认识，渐渐就觉得这样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意思。 她以前该是怎么样的，御流羡并不知道，但是现在的她耐不住这样寂寞的生活。 “有梨花峰的黎四月带你，按理来说师父不会拒绝才对。”苏流云也有些不明白，不过莫照尘既然这么说，那应该是有自己的打算。 “我不知道。”御流羡道。 苏流云也不再提及此事，随口问道：“我走这么几天，你三师姐是不是还没出来？” “没有，她应该还在闭关。”御流羡回答，“也不知道修炼有什么意思。” 闻言苏流云笑道：“你这话说的有些酸。” “哼！”御流羡轻哼一声不说话，她站起身将白凤还给苏流云，抬头发现莫照尘站在大殿门口，他没有看她，而是望着远处天际。 苏流云发觉她一直望着大殿方向，顺着她的目光就看见莫照尘一身红衣站在大殿门口，眼睛注视着远处的山与云彩，片刻后他忽然转身，似乎是往这边瞥了一眼，进了大殿。 苏流云忽然有个想法，他转过头和御流羡道：“要不要再试一试？” “什么？”御流羡收回目光，不明所以看他。 苏流云微笑：“若是我带你下山，看师父会不会答应，要再试一次吗？” 御流羡有些迟疑，她觉得莫照尘不会改变主意，他是说一不二的人。 她摇了摇头，“算了。” 苏流云看她一会，笑着说：“那我可走了。” “诶等等！”御流羡听他真的要走，又有些犹豫不决。 苏流云似乎预料到她会叫住自己，压根没有走的打算。 “走吧师妹，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苏流云率先抬脚往上走。 御流羡抿唇想了好一会，决定听从他的话，跟着苏流云进入沉星殿，她抬头就见莫照尘站在大殿里背对着门口，似乎在看墙上挂着的星辰绘卷。 “师父。”苏流云开口。 莫照尘转过身看见他和御流羡一起出现，隐约猜出是什么事情，他目光落在御流羡身上。 “还是下山的事？”他问。 苏流云愣了一下，不过想想以他现今的修为，自己和御流羡在殿外的谈话，不一定能瞒过他的耳朵。 “正是，若是师父担心师妹在外遇险，流云可以伴师妹一路。”苏流云微低着头回答。 莫照尘没看他，而是望着御流羡道：“这么想下山？” 这话问的御流羡有些心虚，她又很快反应过来，心想她也没做错什么事，为什么要心虚。 “不可以吗？”御流羡不答反问。 莫照尘并不为她的态度所恼，见她依旧坚持，垂眸思索片刻才道：“你若是在这次门派弟子比试中，能向我证明你有足够的实力，我就放你下山。” 御流羡以为莫照尘不会松口，也有他会拒绝的打算，却没有想到他真的答应了，虽然提了条件，但总归比一口回绝要好。 她眸光一亮，面上浮起笑容，一口应下，“好！” 莫照尘看她忽然眉开眼笑，也不知道她为何这么执着下山，他只顺口问了一句，“还有别的事吗？” 御流羡摇了摇头，想回去修习剑术，就和他告辞离开大殿。 苏流云却没有走，他站在原地看着御流羡的背影若有所思，见她走了他才看向莫照尘，“师父，小师妹没有修为，你让她去参加弟子比试，万一出个好歹……”他说到这里似乎反应过来，问他，“师父是想让她知难而退？这么说只是换一种方式拒绝她吧。” 莫照尘没有回答他，只是瞥了他一眼，“多事。” 他又转过身看向墙壁上挂着的星辰绘卷，不再言语。 苏流云忽然明白莫照尘的用意，他根本就没想过让御流羡下山，这样说只是一个借口罢了，他知道御流羡毫无修为，提了这么一个要求不过是换种方式拒绝。 苏流云想不明白，他以为自己足够了解莫照尘，但发现实际上并非如此。 他想不通，于是问：“师父为何不让小师妹下山？” 大殿寂静片刻，才响起莫照尘的声音，“她来历过于特殊，若是出现意外，谁也不能保得了她。”他似乎不想多说，“此事休要再提，回去吧。” 苏流云无法，明白莫照尘并不想告诉他实情，他行了一礼，“弟子遵命。” 他带着白凤回去时，想着刚才发生的所有过程，觉得有些不太对，看向站在肩上的白凤，“你说小师妹知道会不会去找师父算账？” 过了一会他又自己回答：“算了，她不敢。” 白凤站在他肩上翻了个白眼。 既然知道还问它，它只是个鸟又不会说话。 第5章 第五天 沉星派的弟子比试，只是检验新入门的弟子修行，看他们在入门这一年内是否有所懈怠。 那天晴空万里，微风徐徐。 御流羡第一回见到沉星派这么多人，沉星大殿的广场上建筑高台，周围全是沉星派的弟子，几位长老站在大殿门前，她跟着三位师兄师姐站在师父莫照尘后边。 三师姐白青雪正好昨日出关，穿着一身颜色和御流羡相仿的白色衣裙，头发挽了发髻，只簪了一支玉簪，面上的神情和莫照尘肖似，泛着不近人情的冷意。 御流羡和这位师姐不熟，除了她醒来后给自己送过衣物，就没见过几次面，然后她就闭关到现在。 莫照尘和几位峰主还在等时辰，再正式开始。 苏流云似乎有些无聊，找御流羡说话，“师妹今天打算怎么比试？” 白青雪听见他声音，转过头看他才发觉他并不是在和自己说话，而是微低着头和御流羡聊天。 “我会剑术啊。”御流羡不解他问这个有什么用意，一头雾水回答。 苏流云继续问：“你有剑？” “……”御流羡陷入沉默。 她好像没有剑。 苏流云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没有剑，于是忍不住笑出来，“没有剑师妹一会打算怎么比？” 御流羡不说话，她也说不出来话。 抬眼看见苏流云一脸揶揄，御流羡顿时知道自己被他取笑了，她不怒反笑，问：“怎么，二师兄提醒我是想借剑？不过我记得二师兄不是剑修啊。” 闻言苏流云一脸无辜，“师妹这话说的，师兄只是好心提醒你罢了。” “哦。”御流羡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你越说他越来劲。 站在前面的几位峰主听见他们对话，面上神色不显。 梨花峰秋长老本身修习的不是剑法，身上没有剑帮不了御流羡，他也就没有擅自开口。 闻峰主听见她的话，忍不住问莫照尘，“她是要参加比试？” “嗯。”莫照尘应了一声。 另一名峰主开口：“弟子比试，身为掌门你怎么一点表示也没？怎么能连把剑都没有！” 莫照尘听见她的话，微抬手一挥，御流羡面前就出现一把雪白的灵剑，她自然听见前面几位峰主的说话声音，看见自己面前突然出现一把灵剑吓了一跳，对于莫照尘的举动她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感激之情。 她刚准备伸出手握住灵剑，就听见莫照尘道：“暂时借你。” 御流羡：“……” 她握住剑，原先的感激之情顿时消散，不明白莫照尘怎么这么抠门，一把剑还借来借去，直接给她不行吗？ 先前为御流羡说话的檀峰主看见莫照尘的举动，又听见他的话，眉头微皱，“师侄，你是这么教徒弟的？” 莫照尘这回转过头看她，态度冷硬，“无需师叔操心。” 檀峰主似乎没想到莫照尘这么不近人情，但今日的场合不宜生事，她冷哼了一声走到一边去，似乎是不想与莫照尘为伍。 御流羡自然瞧见前面发生的事，她有些新奇，居然还有人会顶撞莫照尘，她也是第一回看见不认识的人为自己说话。 她不由多看了几眼檀峰主，因为檀峰主面朝着大殿外面，御流羡看不清她的长相，她感觉对方年纪并不大，但是穿着却十分老气，一身灰蓝色的衣裙，肩背挺得十分直，感觉是容易较真的人。 御流羡没有言语，只是记下对方曾为她说过话，拿着剑站在后边等着比试开始。 莫照尘一向干脆，没有那么多话要说，也没有什么过场流程，时间到了就开始。 大师兄周霂要过去盯着那些弟子，但裁判不是他，而是另一位峰主的徒弟，御流羡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认识。 周霂有意让御流羡先结束比试，所以将她安排在前面几位，很快就到她上台的时间。 御流羡并不紧张，她对自己剑术有信心，握着剑上去与比试的弟子互相行礼，手持剑挽了一个剑花。 和她比试的弟子修为并不高，也不是修习攻击性术法的修者，是以御流羡长剑如花，身形步伐似影，并没有多困难就将对方逼下台。 周霂本意是不想让御流羡输得太难看，才安排了这位弟子和她对比，但是没想到御流羡能只凭剑术，就将一名修士逼下高台，忍不住微愣，下意识转过头看向站在大殿前的莫照尘。 莫照尘对此没有露出什么神情，他密语传音给周霂，让他下一场直接给御流羡安排高两个境界的弟子。 弟子正式比试，苏流云和白青雪并不继续站在大殿前，二人站在广场和大殿之间的台阶上，他看见御流羡的表现，不禁转头看向白青雪。 “师妹觉得小师妹的剑术如何？”他问。 白青雪看着下方的御流羡，没有转过头看他，她回答：“单论剑术，沉星派少有人。” 闻言苏流云忍不住叹一声，“可惜。” 白青雪知晓他在可惜什么，但并没有接话。 御流羡第二场显得过于艰难，她用身法躲过对方的法术，但始终不及对方的速度，灵剑被击中瞬间，她身无修为没有一点还击之力。 她并没有看那位弟子，而是怔愣望着落在一旁的灵剑，站在原地好一会才缓慢反应过来，垂下头走过去捡起地上的长剑。 这一场是她输了。 御流羡从台上下来往大殿走去，比试还在继续，但是她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苏流云看见御流羡走过来，原本还想和她打招呼，却看见她径自从自己身边走过，完全没有看他和白青雪。 她缓慢走到莫照尘面前，伸出双手托举着手中的灵剑，眼睛望着莫照尘轻轻唤了一声：“师父。” 莫照尘抬手收回灵剑，还没开口就看见她转身往旁边走去，仿佛失魂落魄一般。莫照尘想到她刚才看向自己的目光不似以往，显得有些混沌，他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御流羡走过大殿的长廊，广场上的喧闹都和她无关，她转过长廊往寝殿方向走，想不明白为什么剑会脱手。 这是第一次。 哪怕没有记忆，她也感觉到这是第一次，剑修丢了自己的剑，还能叫剑修吗？ 从剑脱手那一刻，她和莫照尘做的约定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她神情有些恍惚，睁着眼睛却没有看路，她既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许久她发现她走到了后山的一处高崖边，她看着远处的山川美景，第一回生不出欣赏的情绪，她突然觉得委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经历这些。 御流羡清楚明白自己很不习惯现在的生活，她不习惯莫照尘的态度，不习惯没有修为，不习惯沉星派的一切，这里对她来说没有一点熟悉感，过于陌生。 她好像不属于这里，但是没有记忆没有修为，她可以去哪里？ “流羡！”突然有人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拉离崖边，御流羡回过头看见是莫照尘忍不住愣了。 “师父？”御流羡看见他，原本可以忍住的情绪突然被放大一般，她想问对方为什么这么对自己。 但她只是挣开莫照尘的手，和他拉开距离。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莫照尘看见御流羡站在崖边，以为她要寻短见，语气有些控制不住的僵硬，听着像是在质问。 刚才他发觉御流羡不对劲，心中放心不下，便暂且让闻峰主帮他看顾殿前的比试，算了一下御流羡的方位，过来就看见她背对着自己站在崖边，只一步之遥，他的心跳差一点停下。 御流羡转过头看向远处的景色，回答他：“这里景色好啊。师父是以为我会寻短见吗？” 莫照尘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眼角滑落的泪水，神情有些发怔。 御流羡感觉自己脸上有些痒，抬手一摸才发现自己哭了，她偏过头背过身用袖子随便擦拭眼泪，看着山崖外边的青翠山川，碧空万顷。 她转过头，看向莫照尘轻轻扬起嘴角，“我没事的，只是想自己一个人静一会，师父回去吧。” 莫照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他问：“你在责怪我吗？” 御流羡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但她心里并没有责怪莫照尘的意思，她回答：“师父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想不明白，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现在看来更像是一直在自取其辱。” 说完她忍不住笑了一下，眉眼显得有些阴郁，墨色的瞳孔外面一圈被鲜艳的红色浸染，围成一圈轮廓，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莫照尘发觉她身上的灵力波动，背着手暗自用自身修为将她身上外泄的灵力压下，他没有让御流羡察觉，只是抬眼看了一会天际，没有发现一点异样才看向御流羡。 山上的清风扬起她的鬓发，眉心的红痣在阳光下显得更为鲜艳，一身白衣如同缥缈的云，让人抓不住。 他明明离御流羡很近，但却一直看不清她的真实面目。 他忍不住问：“后悔拜我为师了？” 御流羡转过头看他，扬起嘴角，“怎么会？” “虽然不记得，但以前的我那么坚持，一定是有理由驱使我这么做。”她注视着莫照尘，目光忽然柔和下来，“既然以前的我不后悔，现在的我也不会后悔。” 莫照尘看着她的眼睛，一时间辨不清她是不是想起了什么，目光竟与她当日的眼神有一瞬间重合。 第6章 第六天 等过几日，御流羡忽然反应过来，她应下的约定，是莫照尘算计好的必然结果。 她想明白之后反而没有多少气愤，她清楚莫照尘的用意，也知道他是以一种迂回的方式拒绝她。 可是这样的方法对她来说，太过伤人了。 御流羡现在不止没有勇气下山，也再也不想拿剑。 她也不太想出门，只是每日坐在山上看着日出日落，月落星沉。 就这样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进入秋天了。 山上的树木开始落叶，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绒毯，鞋底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沉星殿周围的景色她已经看遍了，再看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御流羡以为自己会永远这么下去，却被莫照尘传唤到大殿，依旧是木樨木梨过来找她。 等她进了大殿，发现就只有莫照尘一个人，周霂不在他身边，大抵是被他吩咐去做事了。 莫照尘察觉到她来，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浅淡，“来了。” “师父找我是有什么事？”御流羡站在大殿中央有些不明所以。 平日如果不是秋长老寻她帮忙，莫照尘是不会派木樨木梨过来的，但是今日她问木樨，得知并非秋长老有事，也不知道莫照尘把她叫过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后天门派开始招收弟子，闻峰主和檀峰主都表示，让你去当第二关的守擂人。”莫照尘放下自己手中的东西，看着她道，“你的意思呢？” 闻言御流羡微微一愣，她抿唇低下头，“我的意见不重要吧。” “你若是不愿意，我会另找弟子，这点你可以放心。”莫照尘态度十分温和，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善解人意。 御流羡只是有些不解，“为什么是我？我并没有修为。” 莫照尘回答：“正因为你没有修为，以你的剑术刚好可以筛选掉一批不适合的弟子。” “我不明白。”御流羡还是不理解。 莫照尘没有做过多的解释，“若是不愿意，可以拒绝。” 御流羡垂下头显得犹豫，她看着自己的裙角，脚尖在地上踢了踢，小声开口：“不会给你丢脸吗？” 这回轮到莫照尘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大家都说我是废物一个。”御流羡回答。 闻言莫照尘微微凝眉，他问：“当面和你说的？” “没有。”御流羡道。 莫照尘不怎么管弟子之间的事情，如果不是闹到他这里，就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何况沉星派纪律严明，还不至于有弟子想要以身试法。 他也不怎么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或许是身居高位让他听不见那些声音，也或许是他本身就有绝对的自信，所以可以不在意那些声音，他无法体会御流羡的心情。 虽然莫照尘不懂御流羡的情绪，但是他知道一些人若是受了委屈，多半是希望能够找回来，于是他问：“要我帮你教训他们吗？” 御流羡有些讶异他会说这些话，她抬头看向莫照尘，发现他是认真的后，心里的情绪顿时松快下来。 她笑了一下和莫照尘道：“师父可是一派之长，这么说有一种以权谋私感觉，传出去也不好听。” “流羡，我非圣人，我也有私心。”莫照尘道。 御流羡愣住，她总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但因为第一回听见莫照尘这么直白说自己有私心，将心中那一点异样忽略了，她现在更好奇莫照尘的私心是什么。 不过就算问他，他大抵也不会回答。 他们话题又回到了守擂上面，御流羡想知道闻峰主和檀峰主为什么会举荐自己，按照她之前在弟子比试时的表现，不会有人满意才对。 她真正想不明白的是另一件事，“我和檀峰主并不相识才对，她为何会为我说话？” 对此莫照尘也不清楚，御流羡见问不出什么，也就不再过问。 她只是问莫照尘：“师父觉得我该去吗？” “这个决定在于你自己。”莫照尘回答。 御流羡不太满意这个答案，于是换了一个问题，“那师父是认可我的能力？” 莫照尘觉得她这个问题有些奇怪，“我没有质疑过你。” 御流羡叹了口气，“可是我输了。” 莫照尘听她提及那日的事，下意识蜷缩搭在桌上的手指，这些天御流羡未曾再提及下山的事，他以为她放下了，实际上并没有。 “你还想下山吗？”莫照尘问。 御流羡缓慢摇了摇头，她道：“我知晓师父拒绝我下山是好意，我也不是真的向往山外的世界，只是我在沉星派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什么都没有，这里一切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 她现在就好像是一具躯壳，没有记忆的躯壳，还能有自己的灵魂吗？ 莫照尘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对御流羡知之甚少，也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否就是本身的她。 “你若是实在不愿意，我会回绝二位峰主的提议。”他低头看着案桌上的宗卷，攥着自己的手心，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但其实手里什么都没有。 御流羡却道：“反正我在山上也没什么事，如果能帮上一点忙，我不介意。” “师父觉得我可以，那就我来守擂。” 莫照尘问：“你决定好了？” “嗯。”御流羡点了点头。 她在山上太无聊了，也该给自己找点事情，哪怕是一点。 说完这件事御流羡离开了大殿，她走到外面看着天空挂着的太阳，忍不住回神看向大殿里的情景。 莫照尘微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他没有任何动作，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御流羡不想打扰到他，抬脚顺着长廊往转角走去，她也不想再做什么练习，只是和平日一样走到后山那处断崖边。 秋天的风开始转冷，她望着头顶碧蓝的天空，远处宽阔起伏的山脉，和天与地相接的边际。 这样高而冷的地方，是她本身不喜欢的，但是她又好像习惯了一般，没事的时候喜欢过来看一看，心情就会慢慢平静下来。 御流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总归是有一些了解过去的自己。 这几日一直在布置招收弟子的关卡，兽峰弟子甚至将自己的灵宠放出来，光被御流羡听到的，就有两起灵宠因为争夺地盘打起来的事件。 御流羡听到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沉星派居然要将弟子的灵宠放出去，以此来对付那些未入门的弟子，不怕自己的灵宠被猛士砍死吗？ 带白凤溜达的二师兄遇见御流羡，得知她的想法不由笑出声：“他们可舍不得，到时候会全程跟着自己的灵宠，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出事。” “既然一关是走出山林，一关是和门派弟子比试，那么还有一关是什么？”御流羡问。 苏流云回答：“第三关便是梨花峰负责的，测试这些人能否坚持本心的幻境。” “黎师姐他们负责第三关？”御流羡忽然起了兴趣，怪不得这些天没人过来找她试阵法，原来都在准备招收弟子一事。 “对。”苏流云点头，“正好我也没事，要不要去看看？” 御流羡拍手，“好呀！” 她兴冲冲进传送阵，转头看向苏流云，“麻烦二师兄了。” 苏流云见她使唤人这么顺手，微微挑眉，“小师妹你这理所当然的态度，平时使唤人使唤多了？” “我哪有？”御流羡下意识反驳。 苏流云不再和她争辩，和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争辩没有意义，他抬手施展术法启动阵法，顷刻间他们就到了梨花峰的广场上。 梨花峰并没有多少人，平时这里有不少弟子会尝试布阵，但今日却十分稀少。 御流羡找人问了才知道黎四月他们不在这里，而是在预备好给未入门弟子的住处布阵，就连秋长老也在那里。 苏流云闻言，问御流羡，“要过去吗？” “自然要去。”御流羡想也没想回答，“还不知道他们准备的是什么幻阵。” “无非是名利色权罢了。”知晓考校内容的苏流云对此不感兴趣，他只是对御流羡的体质有些兴趣。 毕竟他一直听闻幻境阵法对她不起作用，却不曾真正看过。 要给未入门弟子的住舍布阵，考虑到梨花峰弟子过去的频率，秋长老也让弟子在两地布置了传送阵法，所以苏流云过去也不用麻烦御剑，直接施法开启阵法就行。 他忍不住道：“梨花峰的传送阵倒是省了不少时间。” 御流羡倒是没这么多感悟，她如果不是应邀梨花峰，基本不会出门，也无需自己御剑。 弟子住舍建在一座山腰上，周围是十分空旷的田地，地里种植着说不上名字的灵草，似乎是杏花峰炼药时会用到的草药。 梨花峰的弟子果然在这，他们穿行在住舍之间，黎四月也和他们一样，手里拿着布置阵法用的物品，估量着方位。 御流羡过去和她打招呼，对方看见御流羡过来有些惊讶，“御师妹怎么过来了？” “我好奇你们布的什么阵？”御流羡问。 黎四月回答：“不是什么正经阵法，也说不上好坏。” 御流羡不明所以：“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是放大人内心的恶念，容易滋生心魔。”苏流云在一旁搭腔道，随即他微微皱眉问：“往年不都是四幻阵，怎么今年换了？” “掌门要求的，我也不明白。”黎四月回答，她叹了口气，“不然我们何苦现在布置，若是四幻阵只要维护一下阵法就可以了。” 苏流云微愣：“师父要求的？” “是。”黎四月轻轻点头，随后她和御流羡道：“我的那一部分还没布置完，就不陪御师妹了。” 御流羡理解她现在有事情要忙，点了点头让她去忙自己的，无需顾虑她。 第7章 第七天 她站在外边看着梨花峰的弟子忙碌，有些不太明白这个阵法和四幻阵有什么不一样，于是转过头问苏流云，“二师兄了解四幻阵吗？” “自然，这是测试心性的阵法。”苏流云和她道，“凡是入门弟子，必然会经过这一关，只是我不明白师父为何要换阵法。” 他怕御流羡不了解，和她简单说了一下黎四月他们现在布置的阵法，“黎师妹他们现在布置的是一种亦正亦邪的幻阵，明叫测心镜，若是利用不好容易让人滋生心魔，当一个人的**被无限放大，他本身自制力又不强的时候，就会被自己的**控制。” “那对那些即将入门的弟子岂不是很不好？”御流羡忍不住皱眉。 “嗯，初入门的弟子年纪不大心性未定，不明白师父为何突然改阵。”苏流云看着眼前的弟子住舍有些疑虑。 御流羡也不清楚，她不了解莫照尘，不过他做事多半有自己的理由，也就没太在意。 她比较好奇四幻阵会有什么，于是又问苏流云几个问题。 苏流云简单说完四幻阵的四个幻象，他见御流羡似乎对此很有兴趣，便提议她可以现在试一试，只要找秋长老将此地的阵法开启，她就会知道里面出现的东西是什么了。 “他们在忙。”御流羡摇了摇头拒绝。 苏流云道：“也不差这一会。” 他笑着抬脚去找秋长老，对方得知御流羡想试试四幻阵，也没有拒绝，而是让其他弟子暂且歇一歇，才让御流羡进阵。 苏流云看着御流羡进去，才问秋长老能否让他们看一眼阵法内发生的事，他十分好奇御流羡会遇见什么。 传闻御流羡不受阵法控制，也不会被阵法迷惑，不知道在她眼里，阵法里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秋长老也有些好奇，他让御流羡测试了这么多次，也没想过窥探她在阵法的经历，便施法利用观微镜将里面的情景映照在眼前，犹如一片镜子照着御流羡经历的一切。 第一种幻境是名，御流羡进来后就觉得周围的环境变了，她此刻站在高台之上，往下看去全是人群，而她接受着众人跪拜，手中握着一把绯红的长剑。 她看着剑有些发愣，觉得有点熟悉，刚要将剑拿到眼前仔细看，手里的红色玉剑突然消失，周围的环境也变成了一座金山。 “奇怪，小师妹和我们经历的似乎不一样。”站在外面的苏流云忍不住开口，“这些幻境怎么好像只是放给她看的，没有一点真实感。” “老夫也不知，没想到在御师侄眼中，幻境如同走马观花，根本没有影响。”秋长老也有些讶异，他一直以为是御流羡不受幻境影响，但现在看来却好像是幻境给予她特别的优待。 御流羡对钱没什么兴趣，等了一会眼前的景色换成了黑夜，她站在热闹的大街上，两边是明亮的灯笼，头顶飘着毛毛细雨，落在她的头发和衣衫上，她看着眼前的场景有点不明所以。 按照苏流云的说法，第三关是色，但是她现在站在大街上，也没看到什么绝色美女，御流羡不放心四周都看了一遍，都没看见什么美人。 “奇怪，就算是花魁游街也该有人让道啊？”御流羡莫名。 忽然她察觉头顶的雨停了，忍不住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不是雨停了，而是有一把纸伞遮住了她头顶的天空。 她转过身看过去，映入眼中的人让她有些不可置信。 眼前的人穿着一身白衣，长发披散在肩，额前有几缕发丝散下，望着她的眼神温柔缱倦，嘴角浮着柔和的笑意，和她记忆中的人大相径庭。 他撑着伞遮住御流羡头顶的雨雾，看见御流羡望着自己一副呆滞的模样，忍不住笑着问：“怎么了？看见我很意外？” “师父？”御流羡眨了眨眼，大脑有一瞬空白，“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白衣人望着她反问：“为何我不能在这里？” 他并不着急，而是和御流羡道：“陪我走一会？” 御流羡听从他的话和他并肩走在街市上，街市两边挂着灯笼照明，映照在他们身上，她忍不住转过头去看莫照尘的神色，她从没有见过他这么温柔的神情，也没见过他穿白色的衣裳。 “看我做什么？”白衣人一早发觉御流羡一直在看她，转过头瞥了她一眼，带着她走上一座石拱桥。 他带着御流羡站在桥上，看着河岸边枝条垂在水面的杨柳，和浮在水面盛开的莲花，这里没有什么行人。 御流羡忍不住问：“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觉得呢？”对方不答反问。 御流羡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抿唇看着莫照尘，第一直觉是对方很熟悉，但是他和穿着红衣的师父并不像，哪怕是用着同一张脸孔。 他的目光让御流羡无法果断判定，她看着白衣人半晌，才闭上眼道：“我也不知道。” 不仅御流羡很意外，连阵外的几人也十分意外，苏流云没想到阵法会出现莫照尘的身影，他虽然觉得当初御流羡拜师是另有所求，但也未曾想过她的目标就是莫照尘本人。 只是幻境里的白衣人，看着和他师父并不相像，他们的神情和穿着都不一样，哪怕生着同一张面孔。 他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黎四月此刻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她愣愣看着观微镜中显示的场景，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向自己的师父，“师父，这世上还有第二个掌门？” 秋长老知晓御流羡来历不明，也听闻对方当时在沉星殿跪了一个多月，但也未曾想到会在幻境里看见她当时的心境。 四幻阵一直都是根据入阵之人的内心，来编织最让人不舍的幻境，围绕着名利色权四个字，皆是凡人最为向往的景物。 而御流羡被四幻阵映照出来的内心，却是一个和掌门长得一模一样，气质却完全不同的人。 幻境里御流羡还在纠结，她本能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但是眼睛睁开看着白衣人，却舍不得去破坏。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御流羡忍不住攥紧自己的手，指甲陷进手心，低下头不去看对方落过来的目光。 白衣人却似乎在逼她做出一个选择一般，他道：“绥绥真的不知道吗？” “你是假的。”御流羡闭上眼咬着牙道。 白衣人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神情一愣，随即他发觉外面有人在窥探，暗地里施法，秋长老所设能够查看阵法内情景的观微镜瞬间破碎。 白衣人温柔笑了一下，“既然你说我是假的，那便是假的好了。” 御流羡偏过头，不明白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此刻确实还在阵法之中，眼前的人又确实不像莫照尘，但他给人的感觉却无比熟悉。 御流羡一时有些茫然。 “我记得你每一次都会认出我，为什么这回却不承认……”白衣人似乎有些不解，随后抬手让周围的一切消失，“我不能久留，你出去吧。” “等一下，你一直都在这里吗？”御流羡连忙抬头看他问。 白衣人手中的伞也化为一股烟消失，他摇了摇头，“这里十分特殊，我只能借着这座阵法躲避它的查探，你走我也要回去了。” 御流羡咬唇看着他，好一会才问：“你叫什么？” 白衣人闻言失笑：“你怎么连我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御流羡摇了摇头实话实话，“我不记得以前的事。” “看来你也被影响了。”白衣人沉吟片刻，和她道，“既然这样，我们现在重新认识一下？” 御流羡微微愣了一下，“你看起来太过真实了，不像是幻境。” 白衣人叹了口气，“幻境早就被我终止了，记住我名字……” 只是还没等白衣人话说完，御流羡突然被人拉出黑暗一般，眼前的暗色全部消失，她回到了弟子的住舍。 自从光幕破碎，看不见御流羡的情况，秋长老怕她出事，决定亲自破了阵将她带出来，他见御流羡看着周围发呆，忙问她有没有事。 御流羡轻轻摇了摇头，她和秋长老道：“我刚才看见和师父很像的一个人，有点奇怪。” “四幻阵映照出的是你内心的事物，或许是你没有失忆之前的记忆。”秋长老也不确定回答。 苏流云倒是奇怪，“小师妹以前就和师父认识？那个人感觉不像师父。” 御流羡没有记忆，她想着刚才的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虽然她说对方是假的，但是内心隐隐觉得那并不是幻境。 远在沉星殿的莫照尘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他恍惚了一下才回过神，他问身边的小童，“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木樨和木梨回想了一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只好摇头，“我们也没有注意。” 莫照尘抬手扶额，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大殿里睡着，他皱眉隐约觉得不对，却又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他站起身转过身看向后边墙壁挂着的星辰绘卷，这幅画卷在这挂了千年之久，却始终没有人能勘破其中的玄机。 他也不知道为何要看这副画卷，只记得师父将掌门之位传给他之前，时常站在大殿里看着这幅绘卷。 他说绘卷里藏着这个世界，但古往今来却没有一个人看出来。 第8章 第八天 御流羡回到沉星大殿，苏流云和她分别继续遛鸟散步去了。 她一个人站在广场上看着眼前的建筑，抿着唇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 纵使其他人都说可能是她记忆的问题，但御流羡还是无法判定，那幻境里的人就只是幻影。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进了沉星大殿，抬头看见莫照尘背对着她望着星辰绘卷，她看着他身上的红衣思考片刻，抬起手对对面的木梨招了招手。 木梨看见御流羡找她，抬头看了一眼莫照尘，他低头和他行了一礼，便飞快从上面跑下来走到她身边。 莫照尘瞧见他的动作，回过头见是御流羡过来，并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看着身前的绘卷。 御流羡带着木梨走出大殿，找了没人的地方才问他，“刚才师父出去了吗？” “没有啊。”木梨回答，“主人一直在大殿。” 闻言御流羡说不上自己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她暂且放下这件事，问木梨想去哪里玩。 木梨问她今天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御流羡说了一下梨花峰的四幻阵，但是并没有提及阵法中发生的事情。 “这个我听过，但是我没有进去过。”木梨说道，“我们不能理解人类的一些情感，也无法体会四幻阵对他们的影响。” 御流羡和木梨说了一会话，感觉心情放松了一些，她和木梨分开便去了山崖那边。 御流羡坐在山崖边上，看着眼前的山川天际，发觉天上的云彩变得厚重，很快有毛毛细雨落下。 她又忍不住想起那个白衣人，只是此刻没有人会给自己打伞，她站起身匆匆跑回寝殿，站在廊檐下抬头望着越下越大的雨。 苏流云和白青雪打着一把伞走过来，雨雾中两人没有说话，苏流云肩上的白凤不知道跑去哪里了，也或许早在下雨之前它就飞走了。 御流羡看着两人进了廊檐下，苏流云收起手中的伞，转头发觉御流羡在看他，问了一句：“看什么呢？” “你怎么和三师姐一起回来的？”御流羡问。 苏流云看了一眼白青雪，笑着回答：“只是刚好遇上。” “哦。”御流羡没有多在意，而是问另一个问题，“白凤呢？” “它呀，还没下雨就跑了，估计是回屋了。”苏流云摇了摇头，“也不提醒我一声，小没良心的。” 白青雪站在檐下不说话，她看着眼前的雨雾，转过头看向御流羡问：“你答应守擂了？” 御流羡有些讶异她会主动和自己说话，于是轻轻点了点头，“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做，师父既然说我可以，那就试一试吧。” 白青雪看她不像比试那天失魂落魄，迟疑片刻还是问她道：“你还记得你的剑术是和谁学的吗？” 苏流云听见白青雪问这个问题，正在用术法将伞上的雨水甩去，收在自己的乾坤袋里，他抬眼看了一下白青雪的神色，没瞧出什么不对，才看向御流羡。 御流羡知道白青雪是剑修，问这个问题她也不怎么意外，只是她并没有想起以前的事，也就无从回答这个问题。 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记得。 白青雪见状没再询问，而是开口道：“若有机会，我们较量一番。” 御流羡听见她主动邀约，有些惊讶，“但是师姐，我没有修为，我们是只比剑术吗？” “只比剑术。”白青雪回答。 闻言御流羡微微笑起来，“好呀，希望到时师姐能手下留情。” 苏流云站在一边听着二人对话，能让白青雪主动提及较量，还没有几个剑修能有这个机会，他微微低头沉思，好奇御流羡到底是什么来历。 御流羡自己也不太理解，于是问白青雪，“师姐为什么找我？沉星派剑术比我好的人应该很多吧？” 白青雪摇了摇头，“并非如此。” “不是吗？”御流羡还是第一回听见有人这么说，她不是很理解，但又想白青雪这么说或许是有她的想法，于是也没有再问这件事。 她看着外面还在下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白青雪和御流羡说完便回自己房间，只剩下她和苏流云站在廊檐下。 “师兄不回去吗？”御流羡看他一直站在那，不由问了一句。 “不急一时。”苏流云回答御流羡。 虽然这么说他也没有在这里呆多久，等到只剩自己一个人，御流羡想她是不是也该回去了，只是刚走没几步反应过来。 她一没修为二没伞，离开这里岂不是要成落汤鸡？ 御流羡想到刚才苏流云手里的伞，她刚才怎么没想起来找苏流云要伞，反正他有修为在身，可以运转灵力将周围的雨化为水汽，也不会被淋湿。 她忍不住蹲下身，抱着自己双腿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眼前的秋雨什么时候结束。 莫照尘回来看见她蹲在檐下发呆，不明所以，“怎么在这发呆？” 御流羡听见有人说话，抬头见是莫照尘，迅速站起身，随即发觉自己腿麻了，一时站不稳，整个人不受控制往前扑去。 眼看她下一秒就要跌出廊檐外，却有一处屏障挡在她的面前，御流羡借力站稳，转头看到莫照尘收了屏障，才回答他的话：“我没有伞回去。” 闻言莫照尘抬手幻出一把油纸伞，御流羡看着浮在自己面前的油纸伞，伸出手接过，刚要撑开伞回去，又不放心转过头看他问：“这也是借我的？” 莫照尘觉得她问的话有些奇怪，看了她一眼才道：“送你的。” 御流羡闻言瞬间笑起来，撑开伞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莫照尘倒是想起另一件事，叫住她，“明日你和我去剑阁。” “欸？”御流羡没反应过来，半晌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她抿唇摇了摇头，手指握紧伞柄，“我不去。” “为何？”莫照尘不明，他问御流羡，“那几日后的守擂你打算用什么做武器？” 御流羡转了一下手里的伞，半晌才回答：“什么都行，但是我不想用剑。” 莫照尘尊重她的想法，对此也没有过多置喙，而是问：“那你想要什么？” 见莫照尘这么主动提及武器一事，御流羡偏过头看他，“师父是要送我？” “自然。”莫照尘微微点头，他什么都不缺，还没寒酸到连徒弟的武器都给不起。 闻言御流羡眸光微微一亮，她站在原地想了一会，伞骨搭在自己肩上，双手握着伞柄转着圈，才抬头看向他：“那我要一把扇子。” “扇子？”莫照尘有些疑惑，“不要别的？” 御流羡摇了摇头。 闻言莫照尘也不再过问，他抬手指尖在半空一点，就有好几把不同材质打造出来的折扇出现，有用灵木炼制的，有少见的玄铁，也有看上去只是装饰的玉扇。 御流羡以为他是给自己挑的，眼睛看着这几把扇子不知道该选哪一把好，就听见莫照尘告诉她：“这些够吗？” “嗯？”御流羡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都是给我的？” 莫照尘点了点头，这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东西，也用不着挑来挑去。 考虑到御流羡身上没有乾坤袋装这些东西，莫照尘思索片刻，将自己无名指上的一枚玉戒褪下。 他将所有东西都收在玉戒里，将玉戒递给御流羡，“按理来说你没有修为打不开储物法器，这枚玉戒有我的神识，你若是需要取放东西，就转两下戒指，它会给你想要的。” 御流羡接过玉戒，她看了一眼莫照尘，低头看着手里戒指的尺寸，尝试戴在自己中指上，她转了两下戒指，面前出现里面所有物品的幻影，御流羡伸手碰了一下木扇的幻影，发现自己是可以摸得到的。 她有些新奇，握住扇子拿到面前看了一下，抬头看向莫照尘，有些不太确信，“都是给我的？” “嗯。”莫照尘点头。 御流羡忍不住笑着看向其他东西，这里面不止他放的几把扇子，还有各种法器卷轴灵石灵玉，甚至还有奇花异草。 御流羡看见有一把金色步摇，伸手拿出来问他：“其他东西也是我的？” 莫照尘有一点迟疑，这里面的东西大多数都是他收集来的，有些东西是别人送的，虽然比不上他的私库，但也有不少奇珍异宝。 他沉默片刻才转开视线，“暂且放你那里，不要随意挥霍。” 这个意思相当于默认可以随御流羡取用，她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又笑起来，“谢谢师父！” 说完她立即打着伞进了雨雾之中，似乎生怕他反悔一般，脚上的步调都带了一些欢快，伞面不停地转着，甩飞落在上面的雨珠。 莫照尘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有些怀疑自己做法是否正确，不过那些东西平日如果不是拜访送礼，他基本不看，御流羡也不出沉星派，应该不会出事。 回到自己屋前收了伞，御流羡才好好看起自己手上的金步摇，她手指捏着步摇转了转，上面的坠子顿时飞起。 “师父怎么会有女人的东西？”她说完随手将步摇戴在自己头上，转了两下戒指，里面的东西让她有些眼花缭乱。 很快她注意到里面不止一枚金步摇，甚至有几箱金银首饰，御流羡有些奇怪，修行之人怎么会留凡间值钱的东西，而且还都是女人用的饰品。 不过她对此并没有多想，只当是别人送他的，转眼就看起了别的东西，她看里面有几本秘籍，又有几本羊皮纸写着术法，还有一些卷轴写着功法之类的。 对御流羡来说虽然学不了这些术法，但是可以看一看打发时间，她转了一下戒指，眼前的一切全部消失。 过了一会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如果她在外面也转戒指，那别人会看见玉戒里的东西吗？ 御流羡有些不放心，于是又打着伞回去，她估摸莫照尘回到了住处，就直接去他的住处找他。 进了院子她叫了两声，听见莫照尘应声，于是往茶室走去。 “师父。”御流羡过去合上伞，站在原地有些踌躇。 莫照尘让她进屋，“何事？” 御流羡将雨伞放在门边，缓慢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煮茶，“我若是打开储物戒，其他人会不会看见里面的东西？” “上面有我的神识，除非修为高过我。”莫照尘回答。 闻言御流羡放心了一些，今天的莫照尘过于慷慨，让她觉得莫照尘也不是那么的抠门，看向他的时候脸上一直是笑眯眯的。 她站起身道：“那我不打扰师父清修了。” “嗯。”莫照尘只应了一声，看向茶室外面的雨，没有再看她。 御流羡兴高采烈地打伞回自己屋，想到戒指里的东西她可以随便用就开心，当然如果哪天莫照尘突然改了主意，御流羡也阻止不了上交玉戒的命运。 不过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御流羡从戒指里拿出所有的扇子，摆在桌上思考守擂那天用哪一把，选来选去也没有决定下来，于是打算那天都用上。 她又翻了一下戒指里的东西，找到一支玉质短笛，御流羡看着短笛犹豫片刻还是将它拿在手里，她将短笛放在唇边试着吹奏，婉转悠扬的乐音传出。 御流羡停下来，看着手里的短笛，心想她好像是会吹笛子的，只不过还是不记得以前的事。 她想了一会还是收了短笛，将玉戒关上，御流羡走到门边看着外面缠绵的雨，听着雨声靠在门槛边上。 先前的喜悦全部转化成怅然若失，她想不明白这种情绪的来源。 好一会御流羡觉得有些冷，抚了抚肩膀却没有进屋的打算，她还是不太习惯自己一个人待在屋里。 御流羡坐在门槛上，看着头顶的屋檐，水珠从檐角边坠落下来一颗一颗的，砸落在水洼之中。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坚持待在门口，就好像是在等着什么一样，或许是想等雨停下来，或许是在等什么人。 御流羡看着外面连绵的雨雾，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雨停。 第9章 第九天 沉星派开山门招收弟子，前来参加选拔的人数不胜数，但多数人都在第一关就被筛下，以至于无缘仙道。 第一关是走出眼前的这座森林，还要完成之后吩咐的任务，一部分人在林间乱转，甚至遇到兽峰弟子的灵宠拦路。 这一关考察的是各个方面，要考验弟子单独的性格品质，还要看他们如何应对他人以及团队协作，而林中每一处都有沉星派弟子把关。 御流羡他们则是在沉星大殿前静等，广场上有弟子自发组织，用灵力编织出观微镜，可以清楚看见森林那边的一切。 莫照尘与其他峰主坐在大殿内，通过大殿中央的巨大映珠，来观察今年预备入门的弟子表现。 几位峰主对这些事情似乎兴致缺缺，没一会就开始说起别的事，偶尔才会看一眼。 御流羡坐在大殿前的台阶上，看着广场上的观微镜上显示出的身影，不知道他们要多久才能通过第一关。 苏流云和白青雪走过来站在她身边，苏流云看了一眼观微镜上的场景，见御流羡一直望着观微镜，问她：“小师妹对这些感兴趣？” “知己知彼。”御流羡回答，随即她想起来一些事，问两人，“二师兄和三师姐参加过这种关卡吗？” “当然。”苏流云微微点头，他和御流羡道：“不过当年并没有这般麻烦，也没有现在这么严格。” 御流羡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么说？” 苏流云和她解释：“这个恐怕要大师兄过来才能解释清楚，沉星派到了师父手上渐渐不怎么招收弟子了，开山年限也是越拖越长，我那个时候师父还没打算实施，所以好进一些。到你师姐的时候，就有些困难了。” 闻言御流羡站起身，她往大殿内看了一眼，问苏流云，“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 “求稳。”苏流云回答，他又继续说：“不过沉星派人脉旺盛，师父可能觉得多招收弟子，不如只招天赋好的。” 听完御流羡赞同点了点头，“这个我懂。” 苏流云见状问她准备的怎么样，其实御流羡没有修为，他并不赞同这件事，但是这是莫照尘的要求，他不好反驳什么。 “应该不需要特别准备，不过……”御流羡低头沉思片刻，才和苏流云说出自己的疑惑，“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是我。” “师父没有和你说明原因？”苏流云问。 “说了，但是我还是想不明白。”御流羡回答。 苏流云看出她的忧虑，“你是担心做不好？” 御流羡点了点头，她看着自己脚下的台阶，心里其实没有一点底气。 “不必担忧。”白青雪忽然开口，她和御流羡道：“我信你。” 听见她说话，御流羡和苏流云都有些惊讶，御流羡看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随后她笑起来伸出手抱住她，“三师姐真好！” 苏流云站在一边看着她有些发愣，半晌忽然轻笑一声，“你也会安慰人？” 白青雪被御流羡的动作弄得怔住，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她手足无措，双手僵在半空不知道该不该学着她的样子回抱住她。 还没等她想明白，御流羡就松开她，面上笑容灿烂，“为了三师姐这句话，我也会好好去做的！” 苏流云看见御流羡突然喜笑颜开，惊叹了一下，“小师妹你这脸变的，沉星派无人能及。” 御流羡叹了口气，“不会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你这说的，你二师兄就这么不堪？”苏流云略有些不满。 闻言御流羡凑到白青雪身边，笑眯眯和他道：“看看三师姐，再看看师兄你。” 苏流云看着二人不再言语，他看了一眼白青雪，转过头望向观微镜。 御流羡也没再说什么，打算再看看这些弟子的表现，好心里有数。 过森林的时间有两天，估计明天下午她才会和这些人见面，御流羡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不过既然答应下来，她也不打算推拒，免得给莫照尘和周霂添麻烦。 第二关并不在沉星大殿这里举行，而是在另一处偏殿，不远但是也不近。 御流羡照旧是走传送阵，到了那边周霂和她说：“师父嘱咐，不必顾虑，尽你所能。” 闻言御流羡有些惊讶，她看向周霂，“这样的话，能通过这一关的人岂不是很少？” 不是她太过自大，而是有些人没有修为也没有学过系统的剑法，在她手下真的很难走几个回合。 周霂想到当时莫照尘嘱咐的时候，那几位峰主的表情，一个表示可以少分几个弟子回去，落得一身轻松，一个表示希望今年不会分到弟子，他实在是懒得管那些徒弟。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在小师妹面前说那群峰主的不是，以免御流羡误以为沉星派是个不入流的门派。 “不必在意，你按照自己想法去做就好。”周霂回答。 御流羡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看上去确实如苏流云所说，招收弟子的要求越来越严格了。 周霂和她说完，又和其他要准备守擂的弟子道：“你们先看御师妹的比试，到时标准全部按照她来。” 其中一位师兄不太赞成，“不是我瞧不起御师妹，她没有修为，若是不小心失误，那该怎么办？” 周霂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听取他的意见，而是道：“先看看。” 说完他才看向御流羡，“你去左边第一位。” 广场上摆了五处擂台，御流羡按照周霂所说走到最左边的那个，她全程没有用法术，也用不了法术，只能乖乖步行过去。 等上了擂台，她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周霂，对方让一名弟子公布规则，并表示第一位挑战的人，如果输了也能成为沉星派外门弟子。 台下的男男女女看着御流羡多有些踌躇，有修为的人并没有感知到她身上的灵力，也不知深浅，还在观望。 倒也有人并不将御流羡放在眼里，是以很快有名男弟子上台，站在御流羡对面，“请这位师姐请教。” “好说。”御流羡略一扬起下巴，握在手中的折扇突然打开，带起一股劲风朝他飞去。 御流羡和对方一开打，周霂身边的几位师兄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转头看向周霂，“周师兄，我们真的要到这种程度？” “师父要求。”周霂回答。 其中一位不由笑起来，伸出双手捏了捏自己的关节，“早说啊！只是压制修为而已，不用压制武力，也不用担心自己是不是下手重了，御师妹早来个几年就好了。” 另一位瞥他，“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对方开始装傻，“我刚才说什么了？我刚才没有说话，周师兄你听见了吗？” “这种程度岂不是只是不用修为就行？”周霂身边的一位师兄看着御流羡行云流水一般的招式，不禁道：“若非御师妹没有修为，之前的弟子比试说不准谁赢谁输。” 听他提及之前的弟子比试，周霂垂下眼眸不搭腔。 御流羡和对方比试并没有用多少时间，但因为修为差距，还是在二十招内将他打落比试台。 她站在台上睨着下方的人群，手中的扇子一转，木扇不知何时换成一把玉扇，她没有说话，面上神情收敛，泛着一层冷意，不似平时。 留在沉星殿那边的苏流云和白青雪也在看这边的比试，观微镜上清晰播放御流羡的表现，和她最后的表情，这世间好似一切都没被她放在眼里。 苏流云看完后，和白青雪道：“小师妹的神情似乎在哪见过。” “嗯？”白青雪一直在看御流羡的招式，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别处，有些不明所以看他。 苏流云见白青雪一头雾水的模样，也不再提及刚才的事情，他总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又找不到源头。 好在后边周霂安排其他弟子上去守擂，一共是五个人，周霂吩咐一名弟子宣布守擂正式开始，便在一旁看着以免意外发生。 其他人他并不担心，只有御流羡需要多加看顾一些。 一些人见了御流羡的本事，也不再将目光放在她身上，为了求稳决定再看看其他师兄如何。 只可惜的是，其他四位师兄似乎在前几次的守擂之中憋得太狠，下起手来不比御流羡留情。 以往大家没有比照，基本是预估一下点到为止，这回有御流羡做范例，可是毫不客气基本不给喘息的机会，真正在做守擂的事。 若是凡人体质，这么多轮比试下来，或许会有疲累，御流羡却感觉不到这些，她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是没有修为，只是不知道现在为何没有灵力。 不知道是第几位上台，这回上来是一个少女，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衣裙，衣衫整洁，发髻完好，生着一张清丽的脸蛋，面上带着有些紧张的笑容。 “我叫虞素素，还希望师姐能够手下留情。”黄衣少女开口说话，声音都能听得出紧张。 御流羡对她微微笑道：“好说。” 虞素素见她不像刚才那般冷若冰霜，心中有了一些底气，略微放松下来，取出自己的佩剑，又对她行了一礼，“请师姐指教。” 御流羡手中的扇子一转，换成另一把木扇，朝她微微点头，便毫不客气出招。 她虽然态度比较刚才要温和一些，但是出招的手段却一点也不温和，虞素素勉强撑过了数十招，还是败下阵来。 她有些不懂，也没有着急下去，而是问御流羡：“师姐似乎一直没有动用修为，却还能打赢我，这是怎么做到的？” 御流羡朝她微微一笑，“等你入门，我再告诉你。” 笑死，要是在这里告诉你我没有修为，那我的逼格岂不是掉一大截？ 御流羡心里嘀咕了一句，但是并没有将心里话说出口，面上的微笑略有收敛，见少女下去了，才换了一把扇子再次准备。 沉星殿外苏流云和白青雪看着御流羡坚持这么长时间，都有些讶异，白青雪少见率先开口，“小师妹刚才所用的招式，我竟没看见一样重复的。” 苏流云本身不是主修剑术，听见白青雪这么说，他脸上惊讶的神情更甚，“你说真的？” “嗯。”白青雪微微点了点头，和他道：“你仔细看就会发现，看出来的人都不会站在小师妹这边，因为没有办法预估后面的招式，做不到心里有数就会输，除非有人和我一样，想要和她比一场。” 苏流云少有看见她这么认真解释，还说了这么多话，他抬手掩唇笑了一下，和她道：“你知晓我对这些似懂非懂，又怎么看得出来。” 白青雪似乎认可他对自己的评价，微微点头，她继续道：“若是这样的话，没有人可以预估出她下一步招式，和她比试的难度将会增加。尤其她是越比越能体现出特质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苏流云问。 白青雪看了他一眼和他解释：“一般人若是参加这种轮回站，会渐渐疲累，不过修者虽然体质要比常人好上数倍，但也会疲乏，但是小师妹不是这种人，她是属于越比越能坚持下去的人。” 苏流云若有所思问：“你的意思是她会越战越勇？” 白青雪点了点头，她开口道：“若是只论剑，我也不能保证自己是赢是输。” “还没比先露怯，这可不是你的风格。”苏流云忍不住笑了一声，他今天看见的白青雪，比以往看的白青雪都要有趣。 白青雪摇了摇头，不再言语，而是继续看向观微镜。 沉星殿内，几位长老言笑晏晏，似乎一点也没将弟子的比试放在心上。 闻峰主更是直言道：“看来今年是不会有弟子入我门下了。”语气颇为可惜。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脸上的笑意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可惜之色，另一位女峰主更是笑道：“老娘终于可以摆脱这些新人傻逼了。” 此话一出，众位峰主皆沉默下来，只有檀峰主淡然开口：“锦然，注意言辞。” 那名叫锦然的峰主颇有些春风得意，也不怕檀峰主的模样，她道：“师伯难道不觉得每次分到的那些弟子很烦吗？一样东西教了千八百遍都不会，修为倒是一直在涨，真是气煞老娘！” 闻峰主在一旁插话道：“我若没记错，桃花峰教种植各种灵果，你们每天又是种树又是巡逻，又是摘花摘果酿酒，这些弟子还有时间修炼，真是不容易。” “你什么意思？”锦然听闻峰主话里话外都在埋汰她，脾气一下子上来了，“不服我们打一架！” 闻峰主笑眯眯，“行啊，你要是输了，你亲手酿的酒一年。” “若是你输了怎么办！”锦然质问。 闻峰主不疾不徐道：“我山上弟子，一年之内随你支使。” 闻言锦然眼睛微亮，心中闪过各种算盘，一口应下，“好，就按照你说的！” 二人约好便出了大殿，刚一出门就缠斗在一起，一点也不顾沉星殿还有众多弟子在看着。 檀峰主微有不悦，她看向莫照尘，“师侄怎么不阻止？” 莫照尘目光并未移开，仍旧看着映珠里的情景，他回答：“算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意思是他也管不着。 檀峰主也知道锦然的脾气，想了想也没再说什么，继续看沉星派弟子守擂。 她看着御流羡的身影，想到她当日的情景，眉头微微皱起，看了一眼莫照尘终究没说什么。 御流羡今日十分痛快，她感觉自己许久没有这般痛快了，等到结束后她甚至有一种意犹未尽之感。 虽然这些人的招数勉勉强强，但她好像很久没有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只是可惜没有遇到一个实力和她相仿的人，不然或许可以打的更为畅快。 结束后御流羡打算走传送阵回去，听见有人在叫“师姐”，也没有太过在意，直到虞素素上前她才反应过来。 “你找我？”御流羡不解她是有什么事情。 虞素素连忙点了点头，“我不知道明天能不能留下来，想提前问师姐刚才的答案，可以吗？” 御流羡这会倒是不怎么在意，身边也没多少人，她道：“你问的修为的事？那是因为我本身没有修为。” “啊？”虞素素愣住了。 半晌她觉得自己好像戳中别人的伤心处，连忙道歉，御流羡看着她有些发愣，甚至觉得莫名，“你又没有做错事，道歉做什么？” 虞素素有些不太好意思挽了一下鬓发，她实话实说回答：“师姐刚才委婉拒绝我是不想提修为的事，我还过来问，实属不该。” 闻言御流羡忍不住笑了笑，“我并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 虞素素见她这么豁达，望着她好一会才道：“若是我能入门就好了。沉星派没有修为的弟子都这么厉害，可以想见其他弟子的实力。” 御流羡没说什么，只是祝她好运和她分别。 虞素素看着御流羡离开的背影，站在原地思考好一会，不禁自言自语，“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废柴升级流的大佬？还是满级大佬回新手村？” 第10章 第十天 御流羡并没有去看第三关的情况，她比完就回去休息了。 次日过来，得知第三关已经结束，入门弟子都站在沉星殿前等着，她走到沉星殿门口，隔着老远就听见大殿里几位峰主说话。 “不收不收，坚决不收。”闻峰主摇头拒绝。 “老夫得问问徒弟们意见。”秋长老开口道，“他们也该收个徒弟了。” “先说好，我只要一个。”另一位峰主不疾不徐伸出一根手指。 檀峰主看不下去了，“堂堂沉星派峰主，收个徒弟还推三阻四，传出去像什么话！” 有位峰主开口：“那要不剩下的弟子，檀峰主包圆？” 檀峰主：“……” 御流羡站在门口听着他们谈论招收弟子的事，忽然觉得莫照尘这么严格不是因为沉星派人多，才将招收弟子的关卡设置这么严格，而是这几个峰主每回都要在他眼前上演这么一幕。 御流羡站在殿外没进去打扰，是以等到苏流云和白青雪陆续过来的时候，几位峰主也还没有说完要求。 苏流云站在御流羡身边听了两句，对此似乎并不意外。 还是最后周霂过来提醒时间差不多了，几位峰主才施施然起身，出大殿往外看一眼。 等他们看见殿外的新弟子就那么几个的时候，忍不住问周霂：“就这么几个？” “其中一些弟子被分到外门，这几位安然无恙过了第三关，所以留了下来。”周霂回答。 御流羡本来站在一边，苏流云忽然提醒她有人对她招手，她转过头看过去，才发现是昨天那个黄衣少女。 御流羡往几位峰主那边看了一眼，才朝下方走去，离得近一些听见虞素素开口喊她：“小师姐！” “你被留下来了？”御流羡问了一句。 虞素素笑着点头，“嗯！好像是第三关过了就可以留下来，只是我过得稀里糊涂，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我还不知道师姐叫什么。”虞素素三步并两步上前走到她面前，看样子似乎想和御流羡打好关系。 “御流羡。”她回答完，突然听见峰主那边说起这边的事，她耳聪目明，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回过头。 闻峰主看见御流羡和一名新入门弟子似乎相识，便和莫照尘道：“不若你收了那名弟子，好给御师侄做个伴？” 莫照尘顺着他的话看过去，瞧见御流羡望着这边，她似乎听见闻峰主的话，眉头皱着，双唇紧抿，神情是很明显的抗拒。 莫照尘收回视线，“不了。” 闻峰主顿时有些可惜，不过今日没有几名新弟子，很快就被其他峰主分完，他也不用带人回去，一脸轻松。 虞素素最终被分到檀峰主门下，但檀峰主并不打算收她为徒。她正要和御流羡告辞，看见一名穿着和御流羡差不多的白衣女子从台阶上走下，纵使沉鱼落雁之姿，却没有什么表情。 白青雪看现在没什么事情，问御流羡有没有空和她比划比划。 闻言御流羡点头应下，她朝上走去，跑到莫照尘所在的台阶，离他只距离几步，仰着头看他，“师父能否将佩剑借我一会？” 莫照尘抬手往她面前一点，一把白玉一般的长剑竖在御流羡面前，御流羡抬手握住长剑，和莫照尘道声谢，就转身下去找白青雪。 “这是做什么？”锦然看见御流羡借剑，不由问了一句。 “应该是比试。”她身边的闻峰主回答，“白师侄要和御师侄比试，掌门不阻止？” 莫照尘没说话，只是看着御流羡和白青雪走到广场的空地，二人离了几步面对面站着，手中各握一把长剑，哪怕穿着相同的白衣，风姿却各有不同。 虞素素见状也不着急走，请示了一下檀峰主后，留下来观战。 “师妹无需手下留情。”白青雪突然开口。 御流羡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应下，“好。” 其他几位峰主也不着急带新收的弟子离开，而是打算看一眼两人的比试。 白青雪并没有用修为或是灵力，只是单纯和御流羡讨教剑术，她昨日看完御流羡守擂的表现，就一直在想，若是能和她比试一场，自己的剑术是否会有精进。 和白青雪神情一直冷冰冰不同，御流羡握住剑的时候，和平常的她判若两人，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极大的变化，甚至她的眼中只有她手里的剑，再也看不见其他。 哪怕没有记忆，白青雪也能从她的招式中找出她过去的痕迹，她极善用剑，同修为之间，怕是无人能找出和她相若的人。 御流羡出招的时候，一招一式并不死板，也没有按部就班照着剑谱出招，而是心随意动，剑随心动。 她所学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化为她自己的东西，不遵循前人积累下来的经验，只遵循自己的心意。 白青雪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眼睛出现问题，她看着御流羡手中的剑，不由看向她的眼睛。 那双眼好像在看她，又好像不在看她，白青雪从她眼中瞧出一股，熟悉却又不知名的冷意。 “剑意？！” 留在此地的长老十分惊讶，看着御流羡手上的剑，剑刃上凝聚的一股气势，令人出乎意料。 “御师侄的来历，越来越令人好奇了。”闻峰主忍不住笑了一下，他看向身边的莫照尘，“掌门有眉目吗？” 闻言莫照尘看了他一眼，“你心中既有猜测，为何问我？” 闻峰主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道：“我有一事想不明白。” 其他几位峰主并不言语，至于心里怎么想的也没有人知道。 最终是御流羡胜了白青雪，结束了这场比试，她有些意外，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剑，有些不太敢相信。 白青雪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呆，随即收起自己的剑，转身就离开沉星殿前。 “三师姐去哪儿？”御流羡看她神色匆匆的模样，有些不明所以。 一旁观战的苏流云回答：“她去闭关。”他看着白青雪离开的方向，忍不住又说了一句，“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她打去闭关，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他打量着御流羡，似乎想要看穿她。 “我又没做什么。”御流羡抿唇，似乎也没有想过白青雪会突然闭关。 苏流云看出她不自在，宽慰道：“她大概是从你的剑中领悟到什么，才会选择闭关。” “哦。”御流羡看着自己手里的剑，提醒他一句，“但这把剑不是我的。” 说完她转身去还剑，御流羡将灵剑还给莫照尘，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舍。 莫照尘抬手收起剑，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想了一下还是没有说什么。 他身边的闻峰主倒是问她：“御师侄还记得自己以前师门？” 御流羡顺着他的话想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摇头，“不记得。” “那还记得以前的师父吗？”闻峰主又问。 “师父？”御流羡下意识朝莫照尘看过去，望见他的眼神之时，忍不住后退一步。 她忘记自己还站在台阶上，后脚一下踩空，身体不由自主往后倒去。 御流羡以为自己会跌下台阶，但是后背似乎倚靠到什么一般，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糟糕情况。 她不禁看向莫照尘，对方收到她的目光，微微歪了一下头，施法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以为她是被吓住了，出声提醒，“站稳。” 御流羡这才稳住自己的身体，往上走了几步和他道谢。 闻峰主似乎没有料到她会往后退，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在莫照尘反应及时，施法托住她的身体，他略微松了口气，许久都没有再问什么。 御流羡想着刚才的问题，看向莫照尘见他面上并无其它表情，垂下眼睫抿了抿唇，“我也想不起来。” 她似乎有一点印象，印象中的人好像很年轻，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裳，像是山野间的皑皑白雪，望着她的目光却十分温和，如同春来雪化的时节。 就好像之前见到的白衣人。 御流羡一时心中悸动，她说不明这样的情绪，忍不住望向莫照尘。 他和其他峰主分别之后就回大殿，并没有去看御流羡，她看着他的身影想了片刻，觉得或许秋长老和苏流云的说法是对的，她那天幻境里见到的人，是自己心里想象出来的莫照尘，她的感觉并不对。 御流羡想明白后并没有在这上面费多少心神，也就忽略了心底的异样。 这时虞素素要和檀峰主离开，过来和御流羡告别。 “师姐住在哪里？有空我去找你，这里我不太熟悉，我还有好多话想问。”虞素素认为她能够仅凭剑术就能击败自己师姐，就已经超出一般人，若是有了修为必然不会如同其他弟子所言那般颓废。 虞素素昨日听到不少关于御流羡的传言，虽然不确定，但是她看过这么多修仙小说，总不会看走眼。 御流羡看上去脾气不差，而且还是掌门徒弟，和她交好不是坏事。 和一个人交恶容易，交好很难。 仅凭直觉，虞素素也不想和御流羡交恶，也不太想放弃这个机会。 人嘛！只有厚着脸皮才能够抱上大腿啊！ 御流羡感觉对方十分自来熟，但她对于女人脾气总会容忍一些，她回答：“我就住沉星殿后面的后山，平时会经过这里，你来应该可以找到我。” “好！”虞素素笑着朝她挥手，“那师姐下次见！” 看虞素素跟着檀峰主走了，御流羡也准备回去休息，她刚才应对白青雪的招数，不仅全神贯注，还要承受白青雪剑上的压力，和昨日与那些入门弟子比试不能同日而语，对于没有修为的她来说，没有灵力自行为她缓解，身体就会有些疲累。 至此沉星派招收弟子一事告一段落，下一次打开山门还不知道要到何时。 若是按照几位峰主的想法，估摸还要几年后吧。 不过对御流羡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第11章 第十一天 招收弟子一事告一段落，沉星派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御流羡得知苏流云要下山时，没有多少意外。 苏流云这回下山，是带着凤鸟一起，当天御流羡过去给白凤送别。 苏流云看她摸了摸凤鸟的头，问她：“需要我帮你带什么东西？” 御流羡想了想摇头，“不用了。” 她想不出有什么需要的，也不打算麻烦苏流云。 苏流云想再说两句，随后又想没有什么必要，和御流羡告别离开沉星殿。 看他走了，御流羡打算去别处逛逛，还没走两步就看见黎四月朝她走过来。 “御师妹。”黎四月走过来，微微笑着和她道：“还好你没走，不然又要麻烦掌门派童子去找你了。” 御流羡不解：“是有什么事？” 黎四月回答：“师父找你，想让你再试一次四幻阵。” 御流羡有些犹豫，她又想到阵法中的那个白衣人，斟酌片刻点头应下来。 她们二人刚要从阵法中离开，御流羡看见虞素素突然从另一处阵法中出现，瞧见两人似乎要离开大殿的模样，她连忙跑过来。 “小师姐！还好赶上了。”虞素素刚进阵法，周围环境变化，转眼就到了梨花峰。 “这位师姐好。”虞素素看见御流羡身边的黎四月，礼貌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黎四月微微点头，转头看向御流羡，“是你朋友。” 御流羡摇头，“这次刚入门的弟子，只是认识。” 虞素素听见御流羡略显生疏介绍她们之间的关系，忍不住抿了抿唇，不过她很快又对黎四月道：“我叫虞素素，不知道师姐叫什么。” “黎四月，你随流羡叫我黎师姐就好。”黎四月说完和御流羡道：“走吧。” “这里是哪里呀？”虞素素看着山上雪白的梨花盛开，明明不是春季，这些花树仿佛还停留在春季。 “梨花峰。”黎四月回答。 御流羡和她走到秋长老面前，秋长老正在布阵，黎四月和秋长老道：“师父，御师妹过来了。” 秋长老这才转头看了二人一眼，发现有不太熟的面孔，他也没有询问，而是看向御流羡道：“麻烦师侄再走一次四幻阵，有些事老夫还是琢磨不透，还需仰仗师侄。” 御流羡点了点头，她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决定再走一次，甚至弄不清自己是期待还是害怕，她上前一步刚要走阵，听见虞素素问她能不能也试一试。 御流羡回过头看了一眼她，说：“你要问秋长老。” 虞素素于是便去请教秋长老，秋长老看她和御流羡是一起来的，便微微点头答应，有御流羡在也不会出什么事，她会把人带出来。 见秋长老首肯，虞素素上前走到御流羡身边，和她一起进入阵法。 她趁机问御流羡这座阵法有什么作用，御流羡回答：“原本是入门第三关，后来改了。” “原来是这样。”虞素素微微点头，随后又问她：“师姐你不担心会遇见什么？” 御流羡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她，她们眼下的场景已经换了，是在一处大殿之上，上首坐着一位年轻男子，穿着庄重肃穆的黑色，头戴十二旒冕冠，看见御流羡和虞素素出现，男子瞬间起身从座位上走下来。 “二位就是远道而来的仙子？”男子对着二人行了一礼，看御流羡不说话便看向她身边的虞素素，言辞恳切，“我东之国现今妖魔丛生，民不聊生，望二位仙子能助我一臂之力！” 御流羡第一次遇见这样真实的幻境，哪怕你明知这是幻境，也无法看穿眼前的一切，她举目四顾一会，才将目光放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男人身上一股久居上位者的气势，容貌粗犷却又舒朗俊美，穿戴冠冕玄衣，一国之主此刻却微低着头，向她们两个不知名姓的人行礼。 虞素素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手道：“这……好说好说。” “小师姐，你说该怎么办？”虞素素朝御流羡身边挪了一下，低头小声问她意见，目光仍旧看着眼前的俊美男人。 御流羡抬手看了一下自己的指甲，并没有兴趣留在这里陪这些人玩什么斩妖除魔的游戏，而是转身离开大殿。 “诶？师姐！”虞素素没想到她走的这么干脆，站在原地看了一眼男人又看向御流羡，发现她并没有等自己，咬了咬牙还是追了上去。 她不解问：“师姐，你为什么不帮他们？” 话音刚落，她们二人走出大殿，眼前的场景又是一晃，换了一处园林山水。 “咦？”虞素素似乎没有想到会变换场景，她朝四周看了看忍不住上手摸了一下旁边的芭蕉叶，确实是真实的触感没错。 “这里又是哪里？”虞素素不明所以。 御流羡四周看了看，这里好像是一处园林，她朝前走了几步，看见有一群人似乎在商量什么。 那几个人看见御流羡和虞素素过来，都站起身道：“二位仙长终于到了。” 御流羡待了一会听他们在讨论一处秘境的事，听说里面有不少奇珍异宝，还有各种珍奇书卷，若是进去或许还有可能遇见仙人传承。 虞素素听着他们讨论，站在御流羡身边问：“这些是真的吗？” 说实话，她听这些人谈论各种法器卷轴，畅想未来，她实在心动。 御流羡回答：“不是。” “走这里。”御流羡和她说了一句，就朝旁边走去，眼看着就要撞进灌木丛中，身影却突然不见了。 虞素素连忙跟过去，眼前的环境又变了一个模样，御流羡不在自己眼前，她们似乎是走散了。 另一边御流羡眼前的世界却换了一个模样，天上浮着几座岛屿，她站在边缘，差一步就会从半空跌落。 御流羡回头看了一眼，见虞素素没有跟上来，又看了一眼周围的景色，便知道这次幻境和上次一样，并不会出现什么绝色美人。 她等了一会，也没有看见自己想见的人，她叹了口气，转身去找虞素素，打算带她出幻境。 御流羡找到她的时候，她身边围绕着不少美人，男男女女，燕瘦环肥。 见状她忍不住皱眉，略有些不满，“我怎么没这个待遇？” “你还想有什么待遇？嗯？”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御流羡顾不得其它，转过头就看见白衣人脸色不虞站在身后，眼神微沉看着她，她有些惊喜，“你来了！” “你是在找我？”白衣人微微讶异，不是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什么还会进幻境找自己。 “我没有。”御流羡抿唇收敛表情，她张口想问他一些事情，但是当人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反而不知道问什么了。 “也是，你说我是假的。”白衣人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面上挂着浅淡的笑容。 御流羡听见他的话，忍不住偏过头不看他，她目光转向被美人包围的虞素素，看她一直被不停灌酒，犹豫一会还是将她从里面捞出来。 “小师姐……”虞素素被他们灌了不知多少酒，脑袋晕晕乎乎的。 御流羡道：“我带你出去吧。” 随后她又看向白衣人，她有些不舍，问：“我们还能见面吗？” “我们不是天天见？”白衣人笑着道，他又想到现在的状况，有些无奈，“你又何必跑下来。” 御流羡有些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还想说什么，却看见他抬手一挥，将她送出了幻境。 “我还没问……名字。”御流羡看着他的方向自语，她现在已经回到了梨花峰，左右环顾一下，她才松开抓着虞素素的手。 脱离幻境虞素素终于清醒过来，站在原地晃了一下脑袋，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终于回过神来，她看见御流羡在和秋长老说阵法的事，于是走过去问：“师姐怎么看出来那些是假的呢？” 御流羡听她问，心想并不见得是她能够看出来，就好像她看不穿幻境里的白衣人，他为什么会在那里，又为什么和莫照尘这么相似？ 她还是不愿相信对方是幻境，但是她也找不出什么证据来佐证。 御流羡沉浸在自己思绪里，虞素素叫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回答她的话，“我也说不清楚。” 等回到沉星殿，御流羡没有心情去陪虞素素四处观看，而是和她道：“我有些累了，明日你若是有空再过来吧。” 虞素素见她神情恹恹，很有眼色没有继续留下来，和她告别后就通过传送阵离开沉星殿。 御流羡见她走了，站在原地犹豫片刻，转过头看向沉星大殿，往那边走去。 她走到门口，远远看见莫照尘趴在桌子上似乎是睡着了，也不知道他要操心多少事情，才会在沉星殿里睡着。御流羡站在门口没有打扰他，垂下头转身离开。 “我们不是天天见？” 她忽然想起幻境里白衣人的话，不由停下脚步。 御流羡转过身走到大殿门边，看着还未醒的莫照尘，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底气，走过去敲了敲案桌，然后看着他睫毛颤动缓慢睁开眼睛，微微抬头看她。 “怎么了？”莫照尘清醒过来问。 御流羡有一些紧张，仔细打量他的眉眼，然后看向他身上穿着的红衣，面上镇定问：“师父为什么会穿红色？” “喜好罢了。”莫照尘回答。 御流羡犹豫片刻，坐在他面前，“我有一事不明，这世上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吗？” “发生什么了？”莫照尘觉得头隐隐作痛，不禁抬手扶着额头，手指按在皮肤上。 她张口想说幻境里的事，但是又不知该怎么和他解释自己这么执着幻境的原因，御流羡坐在那沉默许久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摇了摇头，“没有事，只是突然想问问。” 御流羡站起身和他告辞：“不打扰师父了。” 莫照尘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觉得今天的御流羡有些奇怪，却又找不出异样，思索片刻暂且放下此事。 第12章 第十二天 御流羡迅速走出大殿，她刚才差一点就将幻境里的一切和盘托出，她或许是被幻境影响，才会这么在意白衣人的话。 幻境里的一切都是用来扰乱人的心智，她不能再继续想下去。 她也不能再走四幻阵了。 下定决心后，御流羡离开沉星殿，她想应该是自己整日无所事事，才会想东想西，索性找个地方练一会剑，也比呆站在这里钻牛角尖好。 御流羡刚走，就有一名弟子走进沉星殿，朝莫照尘递上一封请柬。 莫照尘接过请柬打开看了一眼，便让木樨木梨分别去请几位峰主过来，说有事相商。 这封请柬不是别的宗门送来的，而是妖族递来的请柬。 莫照尘一人不能拿定主意，他先是传信询问其它宗门的掌门，打算和几位峰主商讨过后，再决定如何处理。 几位峰主过来得知妖族发来请柬，邀请他们去参与一个盛会，都开始思索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虽说人族与妖族这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但总有几个不长眼的妖族跑去人间祸害凡人，只要是人，对妖族都会有些偏见。 “这件事我们还是过问其它宗门再做打算。”闻峰主道。 一旁的锦然峰主皱眉，“他们突然递来请柬，是要开一场鸿门宴？” 檀峰主开口：“不论是否前去，沉星派都要有人守山门。” 另一位峰主听见檀峰主的话，瞥了她一眼：“檀峰主不想出门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去，是可以去，但是要弄清楚有哪些宗门前去。”秋长老凝眉开口说话，他和莫照尘道：“掌门是否过问其它宗门，他们意愿如何？” “在等我们决定。”莫照尘回答。 檀峰主闻言不禁气愤道：“这群人惯会见风使舵！” 闻峰主却有不同的想法，他说：“这次妖族将盛会选在人界，应该是有所倚仗，或者是有事相求。掌门意见呢？” 莫照尘见问题又到了自己这边，不由叹了口气，“就当给弟子见世面开眼界，闻峰主安排吧。” “那行，不过要带你家小徒弟过去吗？”闻峰主问，“我记得之前她就想出山门，眼下是个机会。” 莫照尘显得犹豫，他不让御流羡出山门是不希望她出事，但是此行他必然也要过去，半晌他松口气，“我会和她说这件事。” 秋峰主见莫照尘松口，也道：“既然御师侄都去，那也算上老夫一个。” 御流羡这一走，没几个月回不来，在这期间他也找不出第二个人帮他试阵法，还是一起走方便些。 门派内商议完毕之后，莫照尘还要和其他宗门的掌门再商讨，他暂且让闻峰主先备着，剩下的等他和其它掌门定好后再拿章程。 御流羡在崖边练习，眼角余光看见有人朝这边走来，便收招停下看过去，见是之前匆忙闭关的白青雪。 “三师姐？”御流羡有些惊讶，她小跑过去，“你怎么出关了？” “有些事想不明白。”白青雪目光落在她身上，想到这几日参详的东西，微敛起眼睫。 御流羡不明所以问：“三师姐是有什么困惑？” 白青雪抬眼看她：“我在闭关时发现，你所用的剑术，和师父曾经教我的剑术，似乎一脉相承。这件事一直困惑着我，于是我来找你。” “什么意思？”御流羡脑袋有些发蒙，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有想过她会这么说。 她抿唇看着白青雪，见她神情认真，于是问：“你的意思是我和师父的剑术，是同一个人所授？” 御流羡觉得不对，说完她摇头否定，“可是在这之前，师父并不认识我吧，我也不认识……” 不。 她没有记忆，无法断定自己之前不认识莫照尘，如果真的和白青雪说的一样，那么她来沉星派似乎有了理由。 但御流羡觉得这一点理由并不充分，至少对现在的她来说，这点理由不足以成为她来这边的动机，她还是有点想不明白。 “这件事可以等你想起来再提，我来是想问另一件事。”白青雪召出自己的佩剑，打算演示剑招给她看，“师父曾经教过我，这一套剑术是往下，但是你和我对招的时候，却是往上，是有什么说法吗？” 御流羡看她将一式剑招演示两遍，各有不同，她不记得以前学的东西，一切都不过是随心意使出来，犹如刻在她身体记忆里。 “我试试。”御流羡以扇代剑，将白青雪所说的不同之处演示出来，她站在原地又比划了一遍，才和她道：“应该是有改动过，我的习惯是向上，假使是因为对方格挡，我从底下转过来朝上，即使伤不到对方，也能挑飞对方手里的剑。” “嗯……”白青雪微微思索片刻，她尝试着再试一次，出完剑招后又立即跟上一招劈砍，她瞬间了悟过来。 白青雪有些恍然，“我明白了！” 闻言御流羡也笑着恭喜她：“三师姐理解得好快！” 白青雪看着自己手里的剑，随后抬头看向御流羡，她道：“这要多谢你。” “我又没说什么。”御流羡微笑。 她看见白青雪后边有人过来，不由朝旁边探出头看过去，发现朝这边跑来的是木梨，有些疑惑，“木梨来了，难不成又有什么事？” 白青雪随着她的目光转身，刚好看见木梨跑到二人面前，他举着双手欢呼道：“小师妹！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木偶人跑了这么远的路，脸不红气不喘，还能在她们眼前蹦蹦跳跳的。 御流羡看他学着别人欢欣鼓舞的模样，有些好笑，“什么好消息？” “师父收到请柬准备要出门！他说会带你一起去！”木梨迅速和她说完，然后又补充一句，“我是趁着他和其他掌门开会跑过来的！” 闻言御流羡愣了一下，随后又笑着和木梨道谢，“谢谢你通知我。” 她也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些事情，她自己已经不在意了。 不过这种事如果不是莫照尘亲自和她说，御流羡感觉不到那种欢欣，也没有尘埃落定之感。 毕竟莫照尘不亲自通知她，说不准就会突然改变主意，到时免不了要空欢喜一场。 “师父要出门？是有什么事情？”白青雪听完后问木梨，想不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莫照尘亲自出门派去处理。 木梨和她简要说：“好像是妖族的事情，是他们派来请柬，请了几个门派参与盛会，具体什么事请柬没有说，我也不是很明白。” “妖族？”白青雪微微一愣，随即她问木梨，“师父现在在做什么？” 木梨回答：“在和其他宗门的掌门开会，所以他将我和木樨赶出来了。” “三师姐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御流羡听她问木梨这些问题，不由好奇白青雪是不是看出来什么。 白青雪微微摇头，和她道：“没什么，只是想妖族这么多年都不曾踏足过人界，这次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他们连发请柬给我们。” 御流羡不太了解人和妖之间的事，甚至对这个世界也完全不了解，她对于沉星派也不过只了解那么一点，她对此并不热衷，也不打算去收集这个世界的信息。 对于未知的东西，御流羡下意识想的就是去问莫照尘，顺便问问他是不是要带自己出门派。 于是她和白青雪说这个提议，白青雪并没有多想就答应下来，她本身也有一点困惑。 不过等他们到了大殿前，莫照尘还没有和其他掌门说完事情，御流羡就站在门外等了一会，问木樨莫照尘是否真的松口了，得到的答案和木梨说的一样。 木梨听见御流羡问木樨，语气里有些不开心，“小师妹不信我！” “我这明明是小心求证，怎么是不信任你，万一师父反悔怎么办！”御流羡睁着眼睛说瞎话，她抬手摸了摸木梨的头安慰他，“好啦！我不问就是了嘛！” 木梨抱着手臂偏过头不搭理她，御流羡平时逗他逗习惯了，这会儿哄他十分顺手，等木梨差不多搭理她了，沉星殿的大门被人打开。 莫照尘从中走出来，看见御流羡和白青雪都在，问二人有什么事找他。 御流羡看见他，瞬间抛弃木梨跑过去，问他：“师父是不是要出门？我也可以去？” “他们和你说了？”莫照尘看了木樨和木梨一眼，才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御流羡点点头，“我来确认一下。” “此行不是去玩闹的，万事小心为上。”莫照尘提醒。 御流羡听他的话不是拒绝，而是叮嘱，眼眸微微一亮，她答应了一声，至于到时候还能不能记得住，她自己也不能保证。 白青雪则是问及另一件事，“师父，妖族没有说明此行的来意吗？” 莫照尘摇头，“要过去才知道。” 随即他让她们都回去，若是启程会让木樨或是木梨去通知她们。 御流羡自然是欢欢喜喜跑开了，至于妖族会有什么事，她并没有心思去考虑，毕竟她一个没有修为的人，去了也不过是开开眼界，帮不上什么忙。 莫照尘回到沉星殿，殿中的巨大映珠上浮现一道身影，看上去是一位青年，对方似乎不着急离开，而是问他道：“外面两个是你徒弟？” “嗯。”莫照尘不知道他还继续链接法术是想说什么，就站在原地看着他等着他问话。 青年露出一些兴味的神色：“哪个是你小徒弟？” 莫照尘回答：“活泼一点的。”随后他觉得不太对劲，“你问这个做什么？” 青年笑着和他道：“你不知晓？外界皆好奇你小徒弟是什么人，居然愿意在沉星派跪了一个多月，就为了拜师。” 莫照尘瞬间明白他不是有事没走，他是单纯想问御流羡的事情。 “现在看见，可以散了？”他有些不喜对方的行为，抬手准备收回映珠上的法术。 “等一等，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之前不是……”青年话还没说完，莫照尘突然掌心一握，映珠上的法术被他收回，青年的身影瞬间消失，大殿重新归于平静。 莫照尘神情似有不悦，“聒噪。” 第13章 第十三天 御流羡一大早被白青雪拉起来练剑，美名其曰：一日之计在于晨。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出门被外面的风吹得瞬间清醒，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今天没出太阳，瞧上去是个阴天。 “三师姐，我又没有修为，练剑做什么嘛！”御流羡跟着白青雪走到沉星殿的广场上，周围已经有弟子早起练习了。 只不过他们不一定是练剑，也有的会练习术法，或者是学着使用符篆和法器，就算方法不对，也可以请教周围的同门，还能指点一二。 好不容易从白青雪手下逃出来，御流羡又看见虞素素找她，有些无奈：“你没什么事情吗？” 虞素素大概是感觉到她对自己的不耐烦，站在原地背着手像是做错事的小孩，“晨练早就结束了，其他师兄师姐我都不太熟。” 御流羡没有训她的意思，见她主动示弱，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独来独往惯了，不习惯有人一直跟着自己。 不过想到她刚刚醒来的时候也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谁也不认识，面对陌生的环境难免有些不适，她也可以理解。 “我带你去别处看看吧。”御流羡想自己也没什么事，便主动带她四处逛一逛。 虽然她觉得沉星殿周围没什么好逛的。 虞素素见她脸上没有厌烦的神色，不由松了口气。 御流羡带她往山下走，偶尔会和她说一两句话，虞素素看她对这里很了解，不由想到之前的传言。 她听闻御流羡是一个人破了门派大阵进来，虽然当时浑身是血，但没人能断定那就是破阵时受的伤，更何况梨花峰的秋长老找她试阵，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能凭一己之力破了沉星派护山大阵，必然不会像别的弟子所说那般是个废人，虞素素坚信这些都只是暂时。 她初来乍到还不太适应这个世界，看来看去觉得御流羡有点主角的意思，虞素素只是想着多刷一点御流羡的好感，至少能够安稳活下去便好。 虞素素苦思冥想一会，找了一些话题询问，然后又说到她新得来的消息，“听山上的师姐说掌门似乎要去赴会，小师姐也会去吗？” 御流羡听她问起这件事，微微点头，“嗯。” “师姐是否知道是什么会？”虞素素趁机问。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妖族送来的请柬。”御流羡回答。 虞素素微微一愣，“妖族？” “对，不过我对妖族不了解，过去应该就知道是什么事了。”御流羡说着带她穿过一条小路，远远瞧见一条溪水横穿而过，“这里偶尔会有鹿过来喝水，有时候还会遇上松鼠。” 她刚说完，有水滴落在她额头上，御流羡伸手摸了一下，抬头看向天空，发觉天阴沉沉的，有几滴雨落下来。 她转了两下戒指取出一把雨伞撑开，往虞素素身边凑了凑，将伞遮住二人的头顶。 “下雨了，我们回去吧。”御流羡道。 虞素素转过头看她，瞄到她眉眼之间的红痣，觉得有点眼熟，很快她回过神答应了一声，和御流羡往回走。 一开始雨下得不大，等她们走回广场后，雨突然大起来，瓢泼大雨哗啦啦溅在地面，御流羡的鞋袜都湿了。 好不容易走到大殿檐下，御流羡放下伞，低头看着自己被浸湿的裙角和鞋子，皱了皱眉有些不喜。 “师姐不喜欢下雨？”虞素素注意到她的神情，不由问了一句。 “还好，我不喜欢大雨，但是喜欢小雨。”御流羡笑了一下回答，“其实我更喜欢雪！” 说完后她自己忍不住发愣，有些疑惑自问：“雪是什么？” 虞素素听见她这么问，也忍不住愣了一下，随后又想起来她没有以前的记忆，于是她道：“师姐没有见过吗？雪是冬季雨的另一种形态。” “我醒的时候已经暮春了，以前的事情也总是想不起来。”御流羡叹了口气，“就像现在，我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但是没有记忆。” 虞素素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毕竟失忆这种事她还是头一回遇见。 御流羡却并没有多在这件事上费神，这么多天下来她已经习惯了，她望向外面下个不停的雨，天色阴沉沉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 “怎么站在这里？”身后突然传来莫照尘的声音。 御流羡回过头看他，见他从大殿里出来，回了一句：“雨下太大了，躲一躲。” 虞素素看见莫照尘走过来，忙弯腰行礼，“见过掌门。” “你是檀峰主门下？”莫照尘觉得虞素素有点眼熟，问了一句。 “是。”虞素素应了声。 莫照尘没再过问，而是看向御流羡，御流羡乍一对上他目光，迅速偏过头躲开去看向广场上的雨。 她好像想到什么，转过头问莫照尘：“师父，有没有什么法术，可以让雨变成雪的？” “雪？”莫照尘看着眼前的大雨若有所思，半晌他抬起手轻轻一点。 整个沉星殿的雨一瞬间变成白雪落下，又急又密。 御流羡走到廊檐边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外面白雪飘飞的场景，忍不住道：“原来雪是白色的。” “白色……”御流羡隐约想起一道身影，一身的白衣。 她不禁握紧落满手的雪花，冰冷的白雪在她手中化成水，若有所思，“我好像见过。” “师父……”御流羡呢喃出声，意识突然陷入混沌。 “嗯？”莫照尘不明所以，以为她是在叫自己，但很快发现她身体软下往前倒去。 “流羡？”莫照尘抬手施法，防止御流羡跌下台阶。 虞素素见状急忙跑过去，扶住御流羡看见她双眼紧闭眉头皱紧，转过头来和莫照尘道：“掌门，师姐昏迷过去了！” 莫照尘一愣，随即走过来从她手里将御流羡接过来，将她抱起和虞素素道：“你先回去吧。” “那师姐……”虞素素有些犹豫。 莫照尘道：“我送她回去。” 虞素素想莫照尘送她应该不会有事，于是答应下来，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她看着莫照尘抱着御流羡离开，周围升起一块看不见的气墙，雪还没落下就蒸发了。 莫照尘抱着御流羡往外走，直接用法术飞回寝殿，他直接落在御流羡的院子，将她放在屋内的床上，抬手在她上方用法术寻找源头。 许久莫照尘收回法术，看着睡着一般的御流羡有些疑惑，她的身体并没有问题，为何突然昏迷？ 想到这里，他突然察觉御流羡身上的灵力外泄，于是连忙查看她身上的封印，御流羡身上的封印有些裂痕，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施法修补。 只是以他现在的能力，无法和她本身的灵力抗衡，莫照尘费尽心思修好御流羡身上的封印，喉咙泛起甜腻的味道，他抿唇看着御流羡安静的睡颜，始终不明白一件事。 她到底是从哪里来？ 莫照尘说不明白，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只是想到那日她身上干涸的血迹，敛下眉眼。 “师父？”御流羡睁开眼睛看见莫照尘站在床边，转过头看过去，从床上坐起来，“我是怎么了？” “没事。”莫照尘抬眼看她，“在屋里好好休息。” 说完他转身就走，御流羡看了他一会，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外面依旧落着雪花，她目光转到走到院内的莫照尘，看见白雪落在他身上，想到幻境里一身白衣的人。 “师父。”御流羡忍不住叫住他。 莫照尘回过头看她，“有事？” 对上他的目光，御流羡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她微微笑着指了指外面下的雪，“这个法术没有期限吗？” 莫照尘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飘落的雪，随后回答她：“雨停就结束了。” 闻言御流羡道谢：“谢谢师父！” “不是什么大事。”莫照尘看了她一眼，目光忍不住落在她眉心的红痣上。 御流羡扶着窗棂遥遥看着他，一身雪白的衣裳，纵使相貌明艳，也没有一点俗气，脸上的笑容如同春日山野中盛开的红花，艳丽又夺目。 他收回目光往外走，平静的心中忽然有一股莫名的心绪，好似平静的湖面投了一块石头，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许久之后又逐渐归于平静。 一场雨下了大半天，而沉星殿落了半天的雪，雨过天晴之时有弟子过来瞧见沉星殿堆积的白雪，都有些讶异。 但很快这些讶异就被一则消息驱散，妖族发来了请柬，沉星派掌门与其他几大门派相商，决定亲自带人前去。 随行的峰主只有两位，剩下的峰主则是守着山门，以防意外发生。 门派进入繁忙的筹备之中，闻峰主负责这次的出行事宜，等他准备好承载这些弟子的工具，沉星派的事务莫照尘也处理的差不多了。 他这一走，沉星派将交由几位峰主共同管理，若是有事则传信给他。 当天御流羡随着莫照尘出行，看见广场上方的浮岛，不由愣了。 浮岛之下有几只巨龟，四肢在半空中划着，似乎将空气当作海底一般，前方还有一只巨龟领头，身上挂着巨大锁链，连接着浮岛。 她远远瞧见最前面的一只巨龟上站着几名弟子，仿佛是专门驾龟，等着众人上浮岛，准备出行。 “……好浮夸，普通的飞舟不行吗？”御流羡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发呆。 现在最关键的不是这个，而是她要怎么才能上去，她不会御剑也不会飞行。 难不成找三师姐？ 御流羡左右环顾想找人，但是其他人早已乘着飞行法器上了浮岛，只剩下几位峰主和掌门等着时辰。 她站在原地望着半空中的巨龟浮岛，开始思考自己难道要找莫照尘带自己上去吗？ 还没等她想明白，就听见莫照尘开口：“流羡。” 御流羡望过去，见莫照尘踩着一朵白云，一时有点发愣。 “上来。” 她听见莫照尘的声音，答应一声跑过去站在白云上，然后看着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远，到了浮岛之上，御流羡从云上下来还有些缓不过神来。 只是还没等她想起什么，思绪就被眼前的华美建筑给打断。 那更像是一座天上宫殿，但却又像是山河园林的缩影，繁花似锦，光彩琉璃。 第14章 第十四天 御流羡抬头看了一眼华美宫殿，转过头看向站在身后的莫照尘，她有个疑问。 “师父，我住哪里？”她问。 莫照尘还没回答，从广场飞上来的闻峰主笑着道：“弟子自然有弟子的住处，你师兄师姐呢？让他们带你去不就行了？” 御流羡应了一声，回过头继续看着眼前的琉璃宫殿，她抿唇左顾右盼，终于在不远处找到周霂师兄，于是朝他小跑过去。 闻峰主见御流羡无忧虑的模样，忍不住和莫照尘道：“此行也不知如何，也就你徒弟能这么轻松。” 莫照尘并未回话，而是起身往宫殿走去。 御流羡正在问周霂弟子住处，周霂也没什么要紧事，索性亲自带她往众弟子住处走去。 从宫殿进去，才知晓里面另有乾坤，空间比外面看见的还要宽阔，宫殿里有石桥浮水，莲叶田田。 御流羡从石桥上走过，抽空看了一眼水面，发现水里养着数条锦鲤，各种花色，大小不一而足。 过了石桥是一间六角亭，檐角挂着四角方铃，风一吹晃动，却听不见声响。 御流羡忍不住问周霂，周霂回答：“这是感知灵力的听风铃，若是有人闯入就会响。” “这样啊。”御流羡微微点头。 他们过了六角亭，再绕过一间堂屋，走到后院转了几道弯，就是弟子的住处。 周霂带她去了一处两层高的宫殿，和她道：“我们就住这里，我就不带你进去了，三师妹应该在，你可以找她。” 御流羡发觉这间宫殿和别处的房屋不太一样，于是问原因。 周霂回答：“掌门弟子总要显得与众不同一些。” 闻言御流羡忍不住看向他，不知是否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周霂语气有些难言的自嘲之意，但他平时作风皆是一板一眼，也没说过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她一时有些不太确定。 “大师兄对此似乎颇有感悟？”御流羡忍不住问了一句。 周霂扬起嘴角看她，他不答反问：“四师妹在沉星派这段时间，总该有所领悟。”他说完也不打算多说，而是道：“我去找师父，你直接进去找三师妹，让她给你安排。” 御流羡应了一声，脚步轻快走进去去找白青雪。 周霂所说的御流羡也不是没感受到，不过她对此不甚在意，也就没有继续想下去。 白青雪不在大殿里，而是在院子里拿着佩剑，似乎有意练剑。 见状御流羡连忙过去，询问她应该住哪里。 白青雪看见她过来，沉吟片刻和她道：“我们住处是在楼上，但是没有台阶上去。” “楼上？”御流羡转过头看着后边的大殿，左右看了看，发现有棵树枝干爬上了二楼走道，以她的能力想要上去也不难。 她走到树旁边，借力窜上树，又轻巧落在走道边的木栏上，才跳到走道上。 御流羡往下看去，笑着对白青雪招手，“三师姐我住哪一间？” 白青雪回答：“按照排序，你住最左边那间。” “哦。”御流羡答应一声走过去推开门扉，屋里的摆设极尽华美，床边还有一个巨大的雕花衣柜。 御流羡估摸里面是空的，打算放点衣服进去，结果一打开里面分为两层，一边是男人装束，另一边是女子装束，衣服颜色款式应有尽有。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不由合上衣柜，思来想去她走到梳妆台那边，桌子上放着一面巨大铜镜，铜镜磨得十分平整，映得发丝分毫毕现。 御流羡坐在梳妆台边，双手托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穿的太过素净，头上也没戴什么首饰，只簪了两只玉钗。 自从醒来后她还没有好好看过自己这张脸，御流羡盯着自己看了一会，盯久了就觉得面容有些陌生，瞥见桌边还放着一只妆奁，她抬手打开，里面没放什么东西，只有几只簪花。 御流羡顿时觉得屋里没什么意思，就将妆奁放回去，起身出门去看看，她从楼上轻巧跳下来，哪怕没有灵力也能上下行走。 院里白青雪在练剑，御流羡不打扰她而是跑出门去，她对之前经过的一处荷院有些兴趣，过去的时候没什么人，她看见水上浮着一只画舫，看了一眼自己和它的距离，脚尖点着水面的莲叶，借力跃过去。 闻峰主坐在画舫里瞧见御流羡仅凭自己的气劲跃过来，不由笑道：“看来这点程度难不倒她。” 御流羡落在甲板上，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来时的路，露出微笑往里走去。 她进去瞧见闻峰主和莫照尘面对面坐着，二人身边还有一位青衣女子，蛾眉螓首。 看见三人御流羡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原先张扬的动作瞬间收敛，双手背在身后，“师父，闻峰主。” “那位是牧长老，檀峰主弟子。”莫照尘看了她一眼开口。 御流羡应声乖巧叫了一声长老。 牧容上下打量了一眼御流羡，看向莫照尘道：“我记得她当年穿的一身的红，怎么这会学着白青雪穿了白？” 莫照尘不语，闻峰主却开口：“你没瞧见她衣裳款式和青雪差不多，这就是青雪的衣服。” 牧容掩唇笑了笑，对御流羡招手，“呆站在那做什么，过来坐。” 御流羡有些磨蹭走过去，坐在一边，牧容看着她问了几个问题，御流羡都一一回答，无非就是记不记得以前的事，问的话也没有什么新奇的。 问完这些牧容也不再和她说话，而是提起此次出行，她这次是代自己师父过来的，对此难免有些忧心。 “也不知妖族是有什么事，一连邀请几大门派，恐怕没安好心。”牧容微敛着眉眼道。 对此闻峰主轻轻一笑：“也不一定，若是有事相求呢？” “有事不能信上直接说？”牧容对妖族寄请柬一事颇为不耐烦，眉头微蹙。 闻峰主道：“这谁说得准呢。” 御流羡不太习惯听他们议事，犹豫要不要就此告辞，她过来不过是想摘一两朵莲花，也没想到会遇到几位坐在这。 半晌她终于找到一个话头，于是迫不及待看向莫照尘问：“师父，我们是已经起行了？” 莫照尘还没接话，闻峰主指着画舫窗外的天空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事？” 御流羡顺着他的手朝外看过去，天上云彩无风自动，她目光瞥到画舫外有一朵红莲，欲要伸手去够，却被莫照尘抬手制止。 他示意御流羡看向下方，御流羡才发觉摆在榻上的桌面煮着一壶热茶，她有些悻悻收回手，蹲下来手放在桌边，眼睛盯着炉里的火焰，看着红焰跳跃，也不知几时才灭。 莫照尘看了窗外一眼，食指中指并拢作刀，轻轻一划，窗边的莲花从茎上落下，莫照尘抬手一招，莲花便落在他手上，他递给御流羡，像是哄小孩，“自己去玩。” 御流羡看见莫照尘手里的红莲花，脸上瞬间露出笑容，欢天喜地接过道谢，随即拿着红莲跑出去。 “你徒弟跟个没定性的小孩一样。”闻峰主忍不住道。 牧容微微摇头，“倒不如说是被惯坏了的。” 闻言闻峰主叹了口气，“也不知她为何来此。” 牧容道：“我倒是好奇她来自何处，为何坚持留在沉星派。” 莫照尘开口道：“眼下这不是最重要的。” 二人听到莫照尘的话，都清楚知道现在最为关心的该是妖族的盛请，也不知此行会出什么事，不免有些沉默。 御流羡站在外面的甲板上没走，她坐在船边看着水里的游鱼，随后伸出手又摘了一朵红莲花，坐在船边晃着腿，看着自己手里的红莲花。 她突发异想，想试试这些花朵能不能放进戒指，于是转了两下戒指打开，将花朵放进去发现可以，便将两朵花都收起。 她来的时候没什么人，现在岸上有两名弟子过来，似乎是赏景。 御流羡耳力不差，自然听出他们已经看见自己，只是不曾在意。 她低头看着水里的游鱼，摘了一朵荷叶去搅和水面玩。 岸上两人的谈话声陆续传来，也没说什么太过的话，左右不过是羡慕御流羡的身份。 随后似乎又来了几人，声音变得嘈杂起来，御流羡听着有些坐不下去，随手扔了自己手里的荷叶，往船舱走去。 以莫照尘他们几人的修为，自然能听见外面弟子的交谈，三人神色各异。 “她是怎么过去的？” “谁知道，许是有人带她过去的。” “不过一个废人，也不知道白师姐为何突然对她另眼相看！” “话不能这么说，若是她修为没有尽失，白师姐也不定能打过她。” “哼！若不是白师姐没有动用修为，又让她几分，你以为就她那三脚猫的剑术，能赢三师姐？” “恕师弟不能认可，师兄这话有失偏颇！” “我说你小子今日怎么突然给她说话？不会是看上她了吧？呵，你给她说话人家领你的情吗？” “师弟只是实话实说，师兄怎能凭空污蔑？” “唉，大家都少说两句，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我就说怎么了？你管得着吗？你以为你是谁？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 “王师兄你听赵师兄说的是什么话？我一直好好和他讲，他却不停歪曲我本意！” 牧容听不下去了，起身准备出去镇一镇这群弟子，就看见御流羡一脸郁郁跑进来，明显是听见那几名弟子的谈话。 她走出去往那边看过去，都是几个年轻弟子，她冷着脸开口：“掌门在此，不得无礼！” 几名弟子脸色一白，连忙躬身行礼。 牧容继续道：“改日定要与你们师尊讨教一下，就是这么教养弟子的？我沉星派弟子居然背后嚼人舌根？” “弟子知错！”那几名弟子头垂得更低，生怕牧容记住他们几人的脸，回去就找他们师父算账。 御流羡在船舱里随便找了一个凳子，坐在莫照尘身边低着头不说话，莫照尘知晓她在意刚才的谈话，迟疑片刻，抬手驱使画舫远离岸边，画舫游到湖心才停下。 “师侄能听到那些弟子谈话？”闻峰主见她情绪不佳，不由询问。 御流羡微微点了点头，按理来说她现在是一介凡人，就算耳朵再灵，但离得这么远她应该听不见，可她就是能够听得清清楚楚，她不仅能听见他们的谈话，刚才船舱里闻峰主和牧容说的话她也听见了。 莫照尘倒了一杯清茶递给她，“喝完去湖心亭玩罢。” 御流羡看见眼前的茶杯有些发愣，随后道谢接过，喝了一口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旷神怡，茶水甘甜清新，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没几口茶杯里的茶水就见了底。 “谢谢师父。”她将茶杯还给莫照尘，往外看去发现不是在荷院那边，而是到了湖中心，于是出去看外面的风景。 牧容站在外面望着湖中景色出神，瞧见御流羡出来，安慰几句让她不必在意。 御流羡这会不太纠结刚才的事，只是好奇这里的景色，她问牧容，“这是法器还是什么？为什么外面只是一座宫殿，这里面却这么大？” “说是法器也未免不可，这是洞天。”牧容道。 御流羡站在船头望着外面的景致，心情一时放松，她转过头去找莫照尘所说的湖心亭，果然瞧见船边不远处有一处亭子，亭边生着一棵粗壮柳树，绿色枝条几乎要垂到水里。周边是木板铺成的栈桥，弯弯曲曲，栈桥围绕之间的水面养着一些睡莲。 还没等御流羡过去，突然瞥见周霂御剑过来，神色匆匆，似乎有事。 第15章 第十五天 牧容看见周霂行色匆匆，不由问：“出了什么事？” “清和门主到了殿外，说是要拜会师父，弟子过来请示。”周霂回答。 “哟！今日走运，牧容仙子也来了！”人未到声先传，话音未落就有一位蓝衣人带着一名弟子架云而来。 等近了，蓝衣人落在船上，笑着和牧容道：“失礼。” “见过言门主。”牧容行了一礼。 蓝衣人扫了一眼在场几人，问牧容：“照尘在里面？” “是。”牧容点头回答。 随后蓝衣人带弟子进去，周霂看见对方直接循着自己的踪迹找过来，一时无言。 牧容和他道：“你去忙你的吧。” “遵命。”周霂应了声离开画舫。 御流羡转过头看向船舱内的情景，问牧容，“牧长老，那位是谁？” “清和门门主，和掌门是旧识。”牧容转身进船舱，御流羡跟着她进去，听见言门主的声音：“你们在这煮茶赏景倒是自在，不过接下来将要与妖族会面，照尘你不担心？” 言门主开口说完，挥袖变幻出一把椅子，坐在榻边的空处，跟着他的弟子站在他身后，垂首无言。 言门主坐定又自顾自提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品了一口后喟叹：“好茶！” 御流羡走到莫照尘身边站着，看见言门主一来仿佛自来熟一般，忍不住看向莫照尘，他好像习惯了言门主这副随性模样，不以为意。 “这是你那个小徒弟？”言门主此刻才有闲心，看向旁边的御流羡，打量了她一会才问莫照尘。 “嗯。”莫照尘应了一声。 “听闻她一身红衣绝艳，怎么穿了一身白？”言门主看着御流羡身上的白衣，微微摇头。 “传闻而已，不过以讹传讹。”莫照尘回答。 言门主闻言不禁笑了笑，“也是。” 他又给自己沏了一杯茶，随后问莫照尘：“这次妖族请会，你有什么想法？” “没有。”莫照尘神情冷淡道。 言门主并不意外他这个态度，他继续道：“我倒是得知妖族为何会来人间，我有好友报信，说是妖界出了事情，这次盛会主要是求助。” “既是求助，为何不在信件中说清楚？”牧容微微皱眉问。 言门主看了她一眼回答：“这件事说不好，总之是他们那边遇到了麻烦，还是一时解决不了的麻烦。” 说完言门主惬意地品茶，靠在椅背上，看着正对窗的湖中风景，好不自在。 “唉，还是你们会享受，直接带了洞天。”言门主说完又看向一边的御流羡，问她：“你叫什么？” “御流羡。”御流羡回望着他回答，却并未低头行礼。 言门主看她并不怕自己，忍不住一笑，“可曾记得以前的事？” 御流羡摇了摇头。 剩下的问题大多和旁人之前问的差不多，御流羡站在原地不紧不慢回答完，言门主见再问不出什么，似乎觉得有些无趣，过了一会和她道：“你这身白，倒是让我想起当初几人的少年意气，那个时候照尘还没穿红。” 御流羡听他提及莫照尘往事，不由好奇，问他：“师父以前不穿红色那穿什么？” “当然是白色。”言门主不需她问原因，就继续道：“有天他忽然跟魔怔了一般，换了衣裳颜色，问他原因，他搪塞说白色看着寂寞。不是，这衣服和寂寞有什么关系？不就是借口！” “白色？”御流羡几乎立即想到幻境里的白衣人，她抿唇垂下头不再言语。 一旁就不言语的闻峰主没忍不住笑了：“这倒是和师侄有些相像，醒来后就没穿过红色。” 御流羡下意识回答：“我只是喜欢白色。” 她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只是单纯喜欢而已，虽然她也喜欢红色，不过还是偏爱白色一些。 “那都是百年之前的事了。”莫照尘开口，似乎不想提及。 “怎么，怕我在小辈跟前揭你短啊？”言门主看着他调侃。 莫照尘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言门主感觉自己好像被他嘲讽了，但要真的论当年的事，他的糗事比莫照尘还要多，思及自己带了弟子，他也不再提及。 牧容依旧挂心妖族的事，她问言峰主还知道些什么，到了地方也好有个准备。 言门主道：“我也是得知不久，具体是什么也不清楚，只是妖界那边似乎十分重视。” “他们自己都解决不了，找我们又有什么用？”牧容忍不住叹了一声。 “这可说不准。”言门主摇头，随后他又想到一点，“不过我倒是听闻他们有意请你们门派的秋长老，此行他可曾跟来？” “那可真凑巧。”闻峰主忍不住看向御流羡，若是没有让御流羡过来，怕秋长老也不会过来。 这是巧合？ “哦？秋长老不是无事不出门？怎么这次改变主意了？”言门主瞬间来了兴趣。 御流羡发现这个言门主话真的多，这么一会几乎都是他在讲话，她偏过头看向窗外，随后又忍不住看向坐在旁边的莫照尘。 她还是有些在意言门主之前的话，莫照尘以前也是一身白衣，只是后来换了衣裳颜色，若真是如此，那幻境里的白衣人，是他吗？ 难不成她和以前的莫照尘认识？ 但是观莫照尘的神色，御流羡没看出一点迹象。 她想不通。 莫照尘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眼看她，道：“若是无聊就出去吧。” 御流羡巴不得早点离开，答应一声转身出了船舱，从船上跳到栈桥上，伸出手捞了一下近在咫尺的水面，随后又起身往湖心亭跑去。 言门主见莫照尘让御流羡出去，也将自己徒弟打发走，船舱内就剩他们四人，他看向莫照尘问：“现在没有小辈，我就直说，你怎么突然改了主意收她为徒，我可不信那套什么为了门派名声，也不信你心肠这么软。” 莫照尘瞥了他一眼，随即看向外面的风景，像是回避，“没什么原因。” “是吗？”言门主收回目光，他微低头叹了口气，“你说这话之前问问闻知礼和牧容，看看他们信不信？” “此事属于门派内务，言门主还请不要再过问。”闻峰主突然开口道。 听见闻峰主的话，言门主不由挑眉，“你们出行之前还对过话不成？” 闻峰主面色有些不悦，“不劳费心。” 言门主也没待多久，坐了片刻就起身告辞，他并非无事，此行来只不过是知会一声，让莫照尘有个准备。 他出了画舫，看见自己弟子站在船上，而御流羡却坐在亭边柳树上，一身的白犹如当年他遇见莫照尘的模样，就连神情也如出一辙，略显淡漠。 御流羡坐在树上，取出一支短笛放在唇边吹奏，听不出是哪个地方的曲子，言门主也不再看她，带着弟子离开此处。 言门主一走，牧容有些不解看向闻峰主，“你今天语气怎么这么冲？” “他管得太宽了。”闻峰主回答。 牧容不由道：“不仅他好奇，我也有些不明。” “其实掌门当时卜了好几卦，都显示流羡本来就是他徒弟，也没什么理由。”闻峰主叹了口气，随后他又道：“我只是不喜他追根究底，本来流羡身份就不能直言。” “你知道？”牧容追问。 闻峰主摇了摇头，不欲多言，“只是猜测罢了。” 见状牧容也不再过问，他既然这么说，便是不能提及。 她隐约有些眉目，但又有些迷糊。 窗外的笛声传进耳朵，莫照尘不禁转过头，他起身往外走去，抬眼就看见御流羡坐在亭边的柳树上吹着短笛，她目光看着远处的水面，神态从容，此刻似乎心情十分闲适。 “可惜了，她不记得过往。”跟着莫照尘出来的闻峰主看见御流羡的模样，叹了一声，“也不知道她来此地的原因。” 莫照尘没说话，牧容仔细听了一会曲子，没有辨明是哪里的曲调。 御流羡似乎发现他们出来了，从树上跳下来，穿过亭子跑到栈桥上到了他们面前，双手扶着栏杆看他们，左右不见那个多话的言门主，于是问了一下。 “他回去了。”闻峰主回道，随后他抬手点了点御流羡手里的短笛，“这是哪来的？” 御流羡顺着他指的方向低下头，看见自己手里的短笛回答：“师父给我的玉戒里的。” “玉戒？”闻峰主微微一愣，他有些不可思议看向莫照尘，“你那储物戒里多少法宝，就这么给她了？” “上面有我的神识，没事。”莫照尘并不在意道。 闻峰主闻言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一时不知道是莫照尘心大，还是他慷慨，“不是这个原因，你攒了多少东西在储物戒里，说送人就送人……” 御流羡听见闻峰主的话，忍不住给莫照尘辩解，“师父说只是借我放东西，不是送给我。” 闻峰主看了一眼御流羡，寻思片刻还是没有将心底话说出口。随取随用，这和送又有什么分别？ 提到储物戒，御流羡想起之前往里面放的两支红莲花，于是问莫照尘，“师父，我可以放其他东西进去吗？” “随你。”莫照尘不在意道。 闻言御流羡转身跑上湖心亭，走到垂柳旁边折了一枝柳条，放在储物戒中，然后才从栈桥过来，准备借力跳上船。 莫照尘见她动作，大概明白她是想回来，抬手施法用水架了一座冰桥，方便她过来。 御流羡看见冰桥，眼眸突然亮了起来，片刻后又恍然觉得自己对冰似乎很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 第16章 第十七天 莫照尘三人并未在画舫上待多久，闲谈一会各自有事，莫照尘将画舫停在荷院便离开了。 御流羡从画舫上下来，想到自己先前摘的两朵红莲花，在储物戒里找了一尊细长素色瓷瓶，走到莲池边蹲下身预备装了一些水，她刚装好水站起身还没站稳，背后突然有双手推在她背上，御流羡下意识回过头，还没看清是谁就被水流淹没。 御流羡急忙闭气，却还是被呛了一口水，好在她并非不识水性之人，双手一划钻出水面，摸到岸边的石阶借力上岸。 那名弟子似乎没想到她并不怕水，原本想看她在水里扑腾挣扎的狼狈模样，现今没有达成心生怨怼，此刻见御流羡上岸又有些惊慌，随后一想自己身负修为而她没有，不由大起胆子，趁左右无人准备杀杀她威风。 “神经病啊！我和你有仇吗？！”御流羡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额间的红痣越发艳艳，眉眼沾湿，脸上尤留着水珠。 她身上的衣服本就轻薄，此刻浑身湿透，沾湿的头发黏在身上，一张脸冷若冰霜。任谁突然被人推下水，心情都会不快，尤其是认得此人是之前岸上语出不逊之人，不禁横眉怒目。 “哼！我不过是代掌门教育师妹，劝你莫要太过张狂。”那名弟子颇为从容，脸上神色带着轻蔑，此时大家都在休整，不会有什么人来此处，他也不担心会有人瞧见。 “师妹这几日怕是得意忘形，不要以为牧长老给你做主，就忘了自己是个废物，没有修为没有价值的人就该离开沉星派，不要仗着掌门善心赖在这里不走令人生厌！” 御流羡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生什么怨气，但此刻突然来了这么一遭，不耐听他的讽刺之言，转了戒指取出一把折扇，就朝对方袭去。 那名弟子也不怕御流羡出招，任凭她浑身解数，没有修为就是没有修为，再怎么挣扎也难以逃出他的手心。 他看着御流羡的容貌不俗，又瞥了一眼她衣服被水浸湿后黏在身上，显出来的身段，不由色心一起。 还没等他说什么撩拨，就见折扇到了眼前，他连忙抬手招架，却仍旧轻看御流羡，眸光眼色愈发淫邪，“师妹不若从了我，我一定好好待师妹，想来师妹还没受过男人滋味吧？” 御流羡发觉他的目光，又听见他这句话，神情禁不住一冷，手中折扇一招接一招，直指对方要害，毫不留情，甚至起了杀心。 那名弟子见御流羡似乎来真的，应付得颇为吃力，渐渐招架不住，连忙催动灵力召出佩剑，剑刃一转便朝她扫去。 几招之后那名弟子觉得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开始想方设法制住御流羡，但每每都被她险险避开，心中不由焦急，只是在这里不能催动法器，若是用法器容易被人察觉，他持剑打算虚晃一招，然后再出剑招，不怕御流羡不中招！ 只是他招数似乎早已被御流羡看穿，佩剑只险险削去她的衣袖，他将衣袖抓在手中握紧，目光瞪视御流羡，心中偏不信邪。 却不料御流羡却是嫣然一笑，对方看见她脸上的笑意不由愰神，只见她手中折扇忽然展开，凭空借力跃到上空，落下时换了一个方位，一连串动作不过瞬息，双脚连蹬，趁他格挡防备之时，将他踢进水池里。 等人进了水，御流羡站在岸边尤觉得不解气，手中折扇一扇，跃过去踩着他头借力落在对面的石桥栏杆上，又转回身不等他浮出水面又踩下去，如此往复，不停戏耍对方。 “掌门，师姐就在这里！”虞素素带人过来预备救御流羡时，看见这个场景忍不住张大嘴巴，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也行？” 她记得自己走的时候，还是御流羡从水中上来和对方打斗，虞素素担心御流羡打不过对方，便急急忙忙去找人救场，不料回来的时候居然是御流羡戏耍那名弟子的场面。 莫照尘看见御流羡来来回回不让那名弟子出水，等了片刻看她神情，才出声让她停下。 御流羡听见莫照尘声音，朝这边看了一眼，于是从对岸借力跃到这边，急忙跑过来要和他告状，还没近前就见莫照尘抬手朝她身上一挥，她浑身的水渍尽数褪去，头发和衣服也干燥如初。 她不免欣喜，“谢谢师父。” “虞素素都已告知与我，周霂会带他去受罚。”莫照尘和她说完安排，又有些不太放心，嘱咐一句，“日后小心一些。” “我知晓了！”御流羡见他肯为自己做主，一时有些开心，不由眉开眼笑。 然后就见周霂带着几名弟子过去，可怜对方刚从水中爬上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架走预备惩处。 御流羡看着对方犹有不平，叫住周霂他们，跑过去抬脚抵在那名弟子下巴上，她道：“按沉星派规矩，你该唤我什么？” 那名弟子深觉屈辱，但此刻他被人制住，而御流羡身后的莫照尘也看向这边，只好低声道：“师姐。” “听不见，大点声。”御流羡收回脚，颇有些不近人情。 “师姐！”他突然扬起声音喊。 御流羡冷哼一声，却并不想就此放过，“我却不知你叫的哪位师姐？” 那名弟子低下头，咬牙切齿喊了一句：“御师姐。” 御流羡听出他语气不甘，却也不怕和人交恶，见对方低头便也没再说什么，再缠下去就是她得理不饶人了。 莫照尘看着御流羡举动不知要说什么，他总觉得让她一直一人有些不妥，尤其是现在出了沉星殿，座下弟子也不知会出什么乱子，但他一时想不出什么方法，只好暂且按下念头，等想到了他再安排。 见周霂带闹事弟子走了，莫照尘也不久留，他忽然想到御流羡手上的玉戒，平日他不会用神识窥探，所以也没法预料她会遇到什么。 想到此莫照尘让御流羡将戴着戒指的手伸出来，御流羡看着他不明所以，将手伸出，莫照尘指尖点了一下她手间的玉戒。 “好了，日后若是有人找你，你就轻扣储物戒。”莫照尘和她说完便准备离开。 御流羡乖巧应了一声，看着莫照尘离开，才和一旁的虞素素道：“谢谢你找师父过来。” “师姐不用这么客气！我本来打算找你说话，没想到会看见他推你下水。”虞素素连忙摆手不好意思道，“之后看见师姐和他对上，心想我又刚来门派，学艺不精，想着找周霂师兄会快些，没想到掌门得知小师姐出事，也过来了。” 御流羡闻言不再说什么，她虽然不会用那些法器符篆，但还是认识，索性从玉戒中取出几张防御符篆送她，作为谢礼。 没等虞素素推辞，御流羡将东西塞在她手里就去找刚才掉下去，不知被扔在何处的瓷瓶。 还好瓷瓶没有被她灌满水，落水之时她也没有紧抓着不放，只是掉落水面一直浮着，御流羡准备想办法将花瓶拿回来，左顾右盼手边却没有一样东西可以去够的，正在思索。 虞素素过来看她目光一直盯着那只素色瓷瓶，问：“师姐是要那个瓶子吗？” 御流羡点了点头，闻言虞素素用灵力施展法术，隔空取物将花瓶拿到手上，她转身递给御流羡，“师姐。” 御流羡欣喜道谢接过，取出储物戒的两朵红莲花放进去，一支茎长一支茎短，倒也相映成趣。 虞素素看着她却有一点不明白，问御流羡，“小师姐，刚才那名弟子明明用了灵力，为什么你还能打过他？” 御流羡摆弄着花朵，想着是不是该加一支荷叶，听见她问看了她一眼后回答：“修为确实高了那么一点，不过剑术太烂，又菜又爱现罢了。” 虞素素听见她这么说有些好笑，随后又觉得御流羡的话不太像一个古人说的，禁不住好奇，只是现在御流羡不记得以前的事，不免有些可惜。 御流羡摆弄着莲花并未回去，而是寻了一片小巧一些的莲叶放入瓶里，轻功一展跃到画舫之上，她进了画舫将瓷瓶放在榻上的小桌上，抬头看着窗外的景色。 虞素素跟过来进了船舱内左顾右盼，她问御流羡这里是什么所在，御流羡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我也不知道，不过之前师父和闻峰主他们在这里谈话。” 她又想到在这水边发生的事情，觉得此地颇为不吉利，于是起身准备离开。 虞素素见她要走，也没有留下的意思，和御流羡说起自己上来之后看见的景象。 “师姐不如去前面瞧瞧，从高空俯瞰大地，比在这里有趣多了。” 御流羡听她提议走过长亭，过了石桥又穿过宫殿大门，看向浮岛之外的世界。 天下名川大河蜿蜒曲折，也有住家聚集星星点点，偶尔浮岛穿行过云雾之间，御流羡闻到一股清冽的水汽。 浮岛之前引路的巨龟上坐着几名沉星派弟子，看顾周围的环境和天色，御流羡走到浮岛边缘往下看过去，却见锁链之上有两人对立而站。 其中一人她非常熟稔，是梨花峰的黎四月，还有一人却不相识，对方似乎是要与黎四月比试，顷刻二人便斗在一起。 虞素素看见黎四月有些惊讶，“那不是黎师姐吗？这是做什么？” 御流羡目光不离二人，回答她：“应是对招。” 听见她话，虞素素叹了口气，“整天打打杀杀有什么好，不如坐下来一起看景。” 御流羡转头看她一脸无法理解，不禁笑了一下。 第17章 第十七天 直至胜负分晓后，黎四月和对方仍旧各站锁链一边，与那名弟子互相见礼后，对方纵身一跃落在引路龟上，黎四月也朝浮岛飞来。 近前看见御流羡和虞素素站在边缘观看，落在二人面前，“你们怎么在这？” “出来看看。”御流羡笑着回了一句，然后问她刚才那位弟子是谁。 黎四月回答：“御兽峰傅堇峰主座下大弟子，名叫兰云升。这次是他代傅堇峰主出行。” 御流羡点头表示自己知晓，和黎四月说了一些别的话，听她讲她们此刻到了何处地界，又有哪些地方人文有趣。 黎四月和她们说了一会，突然有人跃过来，走到黎四月身边，“这是你常说的那个御师妹？” 黎四月看见兰云升过来不由问：“你不用看着他们？”随后又与三人互相介绍姓名。 “还不至于我走脱一会，他们就看不住。”兰云升轻笑，随后他看向御流羡，“四月常和我说起御师妹，当日你和白师姐比试我也有幸在场，可惜我非剑修，不然也要舍去灵力和你比一场。” 御流羡一直以为自己在弟子之间风评不好，但没想到会有师兄肯定她，当即有些不好意思道：“师兄谬赞。” 黎四月见御流羡有些不太自在，和兰云升道：“好了，你别这么打趣她，她不习惯。” 兰云升应了一声不再提，又说了几句就告辞回去。 御流羡看他回到巨龟上继续看路，忍不住问黎四月：“他们要一直这样吗？” “会有人来换班，而且这里有我师父设下的防御阵法，再说了有掌门在，不会出什么事。”黎四月回答。 御流羡也不再多问，在外面待了一会就回屋休息，之后一连几日都是赶路，路上也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 似乎是因为先前的弟子被责罚一事传开，其他人的言行也愈发收敛，不敢在御流羡面前造次，她倒是清净了好一会。 这天似乎是路过哪个门派地界，门派中有人带着弟子过来拜访，正好他们也准备起行，又与沉星派顺道，遂准备与他们结伴。 御流羡今日坐在船边无所事事，忽然听见有人叫她，抬眼一看原来是梨花峰的弟子，也是她认识的一位师兄。是之前御流羡帮忙试阵，将他从疑阵中带出来的男弟子。 “是秋长老找我？”御流羡看见他找来，当即从船边站起身，施展轻功落在岸上，“今天怎么不是黎师姐？” 杜临不像黎四月会和她开玩笑，而是和她解释：“黎师姐被人缠住，一时走不开，所以师父打发我来找师妹。” “是有什么事？”御流羡跟着他离开莲池，有些不明所以。 按理来说黎四月为人和善，应该不会有人和她结仇，她想不到会有什么人缠着黎四月。 及至到了地方，却是一片空旷所在，只一边站着几名梨花峰的弟子，秋长老立在旁边不知道在看什么，神情严肃。 御流羡左右不见黎四月，于是上前问了秋长老一句，秋长老见她来了，和她解释道：“四月被叫进阵了。” “长生宗过来几名弟子，其中有和四月认识的，说是要四月试一试新出的阵法，四月推脱不过就随她进去了。”秋长老和御流羡讲起事情起因，“这长生宗弟子名叫黄倚薇，她和四月是旧相识，经常一起讨论阵法，方才听四月提起你，想让你试一试她的阵法，老夫才让杜临找你。” “这样啊。”御流羡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此刻不清楚阵法之内的状况，于是问秋长老：“现在阵法之内是什么情况？” 秋长老在御流羡来之前就在窥探，他说不上好坏，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御流羡描述，片刻之后才道：“老夫说不好，此女所设阵法攻击性极强，四月现在只走一半。虽然师侄不被阵法所扰，但老夫觉得师侄还是慎重考虑再决定。” 御流羡并不立即做决定，而是道：“我省得。” “你晓得便好。”秋长老也不再言语，而是抬手施法放出观微镜，显出阵法之中的情景。 御流羡依旧看不清里面的状况，只瞧见黄沙漫天遮住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清前路，也不知道她们此刻正在遭遇什么。 她站在原地等了半晌，才见里面的人出来，黎四月甫一出现便施了一个清洁术，将自己身上的黄沙尽去。 共她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位玄衣女子，那女子身穿墨色长裙，外面罩了一层薄衫，头发梳挽欲坠不坠，簪了一支长簪，簪上坠着缕碧绿色的珠子。玄衣女子生着一张小巧的鹅蛋脸，却是剑眉星目，脸微微显得圆润，嘴边犹带着一抹笑意。 “怎么样？我这阵法比之你们的疑花阵如何？”黄倚微对黎四月略微挑眉。 黎四月温和对她笑笑，“在我看来阵法皆各有千秋，又何须比较？不过你这黄沙阵委实有些刁钻。” 黄倚微见她没有立即分出高低，而是四两拨千斤不作正面回答，欲要再追问，听见有人叫了一声“黎师姐”，循着声音看过去，见到一名不认识的白衣少女。 她微敛着眉眼将人从头打量到尾，哪怕身上穿着精致丝线织成的衣裳，打扮却过于随意，只是用发带简单束着头发，戴着几只玉簪，眉眼之间过于素净，却带着一些妍丽，更甚者眉心红痣一点，不是过眼就忘的面容。 黄倚微目光落在御流羡身上，她隐约从对方身上察觉到一些熟悉的气息，也没有看黎四月问：“这位是？” “这就是御师妹，你不是要见她吗？”黎四月微微笑道，“你的阵法再厉害，怕是也奈何不了她半分。” “哦？她就是御流羡？久闻大名。”黄倚微一挑眉，脸上略带着一些兴味，她对自己的阵法有着十足的信心，对黎四月的话不以为意，“不过四月，就算她是你的师妹，也不必如此推崇吧？” 黎四月听语气就知道她并不相信，也不辩解，而是道：“你让她进去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这可不是胡闹，我的阵法你已经领教过了，她一看就是没有修为之人，怎么能随意进阵？”黄倚微蹙眉，似乎觉得黎四月的决定过于草率，“之前我以为是你哪个师妹，才答应下来，谁知你给我推荐的这个人一点修为没有，让她进去岂不是害了她？” 黎四月抿唇笑了一下，“并非我思虑不周，你让她走一回就知道了。再说不是还有你这个阵法主人？你若是担心停不了阵法，也有我师父兜着，不会出事。” 黄倚微见黎四月如此自信，有些半信半疑，她思索片刻看向御流羡，见她神情全然不惧，忍不住好奇她进阵能做什么，半晌才点头答应下来。 不过她还是施法将阵法的难度降了一些，打算看看御流羡进去会有什么。 御流羡见她们商量好了，才撩了一下裙子走进去，她走进阵法只瞧见无边无际的黄色沙漠，头顶的太阳过于明亮，周围没有一样植物，四周的景色似乎一样，转了个身就不知道何处是前何处是后。 只是这里过于安静，不像黎四月进来的时候，黄沙漫天，大风飞舞，眼睛不能视物。 她抬脚往前走几步，不知道黄倚微布了什么阵，只不过她走了一会眼前无边无际的沙漠忽然有了边际，不远处出现碧绿森林和蔚蓝清泉。 御流羡鞋底刚刚落在绿洲上，眼前的世界一晃就又回到了浮岛之上，周围还是那些弟子，她有些恍惚转过身，看见黄倚微过于惊讶的面容。 黄倚微犹有不信，她摇了摇头，“不可能有人能这么快出来！” “这回你总信不是我信口胡诌吧？”黎四月微微笑道，她对黄倚微略显失态的脸色颇为满意，要知晓她当初看见御流羡可以轻易从阵法中出来，也是万分诧异。 黄倚微看了一眼黎四月，认为是她在暗中助御流羡，但转念又想，黎四月自己过黄沙阵就颇为费力，何况她没有必要为了证明自己所言正确，就使出这种手段。应当不是她。 她看向一边的秋长老，秋长老为人她还是清楚的，她收回目光再看向御流羡，怀疑是自己刚才调整阵法难度之时，将阵法所有的机关都关上了，于是她再次施法，将阵法之中的机关全部开启，请御流羡再走一回。 御流羡乖巧应了一声，重新走了刚才的路，相比刚才艳阳高照天，此刻的沙漠只挂着一轮明月，黑蓝的天空星辰点点，夜晚的沙漠温度降低，显得有些冷。 她出来后，黄倚微忍不住自己亲自走了一回阵法，一进去狂风席卷吹乱她的鬓发，细密的黄沙扑面而来，她有些睁不开眼。 确认阵法没有问题，黄倚微迅速退出，并施法重整自己的仪容仪表后，看向御流羡，“我的阵法没有问题，我想不明白你到底用什么办法出来的？” 御流羡摇了摇头回答：“其实没有什么办法。黄师姐若是感兴趣，可以随我再走一遍。” 闻言黄倚微有些好奇，她转头看向黎四月问她，“你也不知道？” “这可不好说。”黎四月回答，她拉着黄倚微走到御流羡身边道：“你跟着她走一回就知道了。” 三人重走一遍黄沙阵，让黄倚微稀奇的是她自己都不知晓自己的阵法可以这般安静，夜晚的月亮格外的明亮，映照在沙漠上，深蓝的天空缀满了星辰，说不出的美丽。 “这还是我的黄沙阵吗？”黄倚微不可置信。 黎四月见她看见眼前的景象喃喃自语，有些好笑，吩咐御流羡不要动，拉着她往前走几步，和御流羡错开之后，眼前美好的场景瞬间破碎，眼睛瞬间被风沙迷住，头发和衣裳在风中飞舞，她们又陷入沙圈之中，走一步身体往下沉。 黎四月见识过黄沙阵的厉害，当机立断带着黄倚微退回到御流羡身边，整理完自己的衣装，才和她道：“现在感觉如何？” 黄倚微不禁看向身边的御流羡，神情怀疑打量着她：“你到底是何人？” 黎四月叹了口气，“她不记得，你问了也无用处。” 御流羡只是轻轻笑了一下，“其实我也想知道，等我想起来我再告诉师姐吧。” 闻言黄倚微遂不再过问，她仍旧不住狐疑，但也不再提及此事，而是对御流羡的体质来了兴趣。 第18章 第十八天 御流羡见结束了，问自己能不能回去，却被黄倚微拦住。 “御师妹不必着急走，师姐还想让你再试几次。”黄倚微说道。 御流羡见左右无事，于是又留了一会，只不过这些阵法对她都没什么太大的用处，走一遍不过是当观赏风景罢了。 黄倚微见自己布下的几个阵法都奈何不了她，忍不住蹙眉，她不信自己一样阵法都拿不出手。 “倚微，该回去了。”忽然有人叫黄倚微名字。 御流羡抬头看过去，见一位青年往这边走来，他身后跟着几名弟子。 整个门派都是肃穆的玄色衣衫，和黄倚微身上的衣裳差不多款式，为首的青年穿着一身墨蓝，长身玉立。头发束起，簪了一支木钗，神情严肃，板着一张脸看向黄倚微。 “我不，我还没玩够！”黄倚微和青年抗议。 青年目光轻飘飘落在她身上，身上是久居上位者的气势，比莫照尘身上的气势还要重些，“此处是沉星派地方，不可胡闹。” 御流羡打量了对方一眼，看见他转身对着秋长老行礼，秋长老还礼，口中道：“岂敢。” 随即青年和黄倚微道：“和本尊回去。” 黄倚微明显正在兴头上，压根不想离开，满脸不愿，“我自己回去不行吗？” 青年道：“出来的时候你师父如何嘱咐的？” 秋长老看不下去，出言劝道：“小友想在这里留一刻，就遂了她的心愿，门主先行一步。” “长老美意，本尊心领，只是出门在外，有些规矩不可破。”青年面对秋长老的神情略显温和，“倚微玩心重，本尊答应过她师父此行定会严加管教，怎能失信？” 黄倚微站在原地瘪着嘴不说话，满脸的不情不愿。 御流羡不太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见秋长老说话也没有用，也就安静站在黎四月身边不出声，不动声色打量着眼前的墨蓝色衣衫的青年。 他身上所具有的上位者威严实在太重，虽是青年模样，但是神情古板，说话时的语气也是过于严肃，十分无趣。 青年和黄倚微之间还在僵持，御流羡忽然瞧见莫照尘从远处过来，不由轻巧跑到他身边，远离这里过于凝滞的氛围。 “师父，你怎么过来了？”御流羡问道。 莫照尘看了她一眼，见她明显是在躲避什么，朝着青年看去，“听弟子说长生门主没有离开，过来看看。” 长生门主转过身见莫照尘来了，瞥了黄倚微一眼，“是本尊教导无方。” 闻讯而来的闻峰主和牧容也过来看热闹，闻峰主听见长生门主的话，忍不住笑了下，“门主言重，谁不知长嫣长老座下的弟子难管。” 长生门主听见闻峰主这么说，忍不住长叹一声：“师妹耳根太软，只能托本尊管教。” 莫照尘趁着二人说话的机会问了秋长老始末，得知黄倚微是和御流羡试阵，便看了她一眼，御流羡发觉莫照尘的目光有些不明所以，忍不住歪了歪头看他。 他见御流羡一副初生小鹿懵懂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和长生门主道：“既然她与我徒弟投缘，就让她们玩一会吧，也不会出什么事。” “既然照尘都这么说，本尊就看在你的面子上。”长生门主说完，盯着黄倚微道：“下不为例。” 闻言黄倚微瞬间活泼起来，拉着黎四月和御流羡要进阵法，御流羡还没来得及和莫照尘说一句话，外面的世界就消失了。 她看着眼前不知何处的景致，不由叹口气，开始进入陪玩的角色。 御流羡走了这么多回也有些累了，但看黄倚微兴致高，不好打断她，也就陪她继续走阵。 黄倚微似乎第一次看清自己的阵法一般，御流羡眼前的世界和她布置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外面莫照尘见御流羡进去，他发觉三人进的阵法不是寻常阵法，于是用观微镜现出里面的场景，瞧见三人一路平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微微一愣。 闻峰主虽然听闻御流羡经常去梨花峰试阵，但也并未真实见过，此刻看见这番场景，也起了兴趣。 他问一旁的秋长老，“流羡这样走阵是有什么说法吗？” 秋长老微微摇头，“老夫也看不太懂，虽然感觉这些阵法并非对她无用，但总不出现危及她性命的阵法，看着就像、就像……” 秋长老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着观微上的情景，黄倚微在阵法里四处闲逛，似乎觉得有趣，但谁能想到这座阵法本是杀阵。 “就像她被偏爱一般，所有的阵法都主动将出口铺在她脚下。”长生门主看着此情此景，忍不住接着秋长老的话说道。 秋长老叹气：“老夫也曾想过，但还是不明白。” 长生门主看着阵法内的情景，眉头紧锁，随后和莫照尘告辞，并托秋长老照顾黄倚微，秋长老微微点头，“好说。” 阵法里黄倚微看着原本是杀阵的机关屋，转眼就变成了一处宫宇，拉着两人四处逛着宫殿，和御流羡及黎四月道：“这座阵法是我师父给我的，房间内处处是机关，但是我没想到这些机关消失竟是这副模样。” 她站在原地看着头顶的宫殿穹顶，突然有感而发，“我忽然明白我其实一点不了解阵法，我可以让它千变万化，但从没见过它本真的模样。而只有熟悉它本真，才能够清楚明白哪一步该定什么招数，哪一处该布合适的机关。” 秋长老站在外面听着黄倚微的言论，不由轻轻点头，“此女对阵法的天赋，是四月所不及。” 闻峰主忍不住笑他：“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徒弟的威风？” 秋长老摇了摇头，“四月能够认识她，未必不是她的造化。” 听见他如此说，闻峰主看向观微镜中的御流羡，也忍不住感叹，“照你这么说，我们得她，岂不是沉星派的造化？” 闻峰主周边的三位都知晓他说的是谁，目光皆一致朝御流羡看去，只有那些弟子听着他们的谈话，感到一头雾水。 阵中的御流羡听不到外面的谈话，黄倚微这个时候正和她说改阵法的事情，因为有御流羡在身边，她也就没有关阵法内的机关，而是在原来的基础上直接更改。 黎四月站在旁边若有所思，她又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状况，想着刚才黄倚微的那句话，忽然明白过来。 御流羡是不懂这些，她看着黄倚微施法，不知道改了什么东西，只觉得周围的空气激荡了片刻，四周环顾感觉到气场和先前不同。 就好像是有风拂过她的身体一般，她伸出手闭上眼，闭眼之后却不是一片黑暗，脚下的路似乎有颜色在流动，周围的环境和她看见的相似又不相似，哪怕她闭上眼睛也能看见阵法里的一切。 御流羡不禁睁开眼睛，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忍不住握了一下，手心并没有什么东西。 她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这时黄倚微改好阵法，离开御流羡陷入阵法之中，等感觉差不多了才回到御流羡的身边。 她有些惊喜和御流羡道：“原本四月和我说起你，我还有些不信，怪道秋前辈经常找你试阵！” 御流羡莞尔：“我也没做什么。” 三人说话间出了阵法，此刻外面只剩下秋长老和梨花峰的弟子，御流羡左右不见莫照尘的身影，知晓他应该是回去了。 她在此地又逗留了片刻，才离去。 又是自己一个人，御流羡才回想黄倚微修改阵法时的不自然，她好像能感觉到阵法里的灵力流动，甚至感觉他们本是同一种东西，一种她说不清的感受。 御流羡觉得奇怪，但这种事不太适合随便和人提起，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人，现在的感受却又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不是。 想到此她又立即甩了甩脑袋，将刚才的想法驱赶出去，刚才的事也许只是她的错觉，又何必在这自寻烦恼钻牛角尖。 御流羡思索片刻还是决定暂且放下这些事，毕竟还有些天就要到了，这次出行虽然她是来玩的，不过出门在外还是上心一些，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到达妖族约定的地点，御流羡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明显的晃了一下，就像整个浮岛突然浸入水中一般，里面的空气都变得不太相同。 她抬头往前方看去，发现浮岛撞进铺天的气墙，等到她随着浮岛移动进入气墙内部，御流羡发现原本的泛黄的山川树木瞬间变了模样。 远处是一座巨大的雪山，雪山之下冰雪融化，流水聚集形成一片蔚蓝的湖泊，湖泊周围充满了绿意，树木茂密，百花违背季节盛开，湖泊边上是一座巨大琉璃宫殿，亭台楼阁，玉宇琼楼。 其中有人来往不绝，也有一些树木动物穿行其间，十分稀奇。 她看见眼前的情景，便立即明白，他们到了。 第19章 第十九天 浮岛上发生变动之时，沉星殿的弟子几乎都出来了，就连莫照尘也站在浮岛边缘看着远处的妖族宫殿。 他们并没有下去的意思，莫照尘让众位弟子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和其他人四处生事，等他先去见早已到此地的掌门，再做决定。 御流羡就算想下去，也不会御剑，便和其他弟子站在宫殿外看着下方的景色。 她明显看见有树枝在里面晃动，甚至还有各种兽类鸟雀，也不知道妖族此行带了多少族群过来。 看上去他们要商量的不是什么小事。 御流羡抿唇思索，忽然瞧见一只白色凤鸟朝她飞来，她不由抬手让它落在自己手背上。 “小凤鸟是你吗？”御流羡看着落在自己手上明显眼熟的凤鸟，摸了摸它的脖子。 随即她就瞧见有人从下方飞上来，轻巧落在自己身边，御流羡看人近前便知道是谁，看见对方有些不可思议。 “二师兄？”御流羡以为他还在游山玩水才对，怎么突然到了这里？还比他们早到。 “看样子师父肯让你出门了？”苏流云瞧见她在也有些意外，“若不是白凤过来，我还不知道你们到了。” 说完他抬眼朝周围看了一眼，问她：“你三师姐没来？” “应该在院子里悟剑，你知道的，在她心里修炼最重要。”御流羡回答。 闻言苏流云也没有出言反驳，御流羡说的确实是实话，此行她能出门已是难得，也不能要求什么。 “小师姐，我们是到了吗？”虞素素从宫殿里出来，跑到御流羡身边。 她瞧见御流羡和苏流云说话，连忙行礼，“见过苏师兄。” 苏流云只是对她略一点头，并没有问她姓名，而是从御流羡手中接过白凤，和御流羡道：“这么多天在外我也累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游山玩水还会累？”御流羡并不信他的托辞，但也没有继续询问。 虞素素等苏流云走了，才得以和御流羡说得上话，她问御流羡：“那只白鸟是苏师兄的宠物？” “算是吧，它叫白凤。”御流羡轻轻点头回答，随口问了一句，“你刚才去哪了？” “今天天气好，不小心睡着了。”虞素素有些不好意思道。 御流羡没和她说几句话，莫照尘就回来了，他也不将弟子约束在浮岛上，告诫几句就随他们四处看看，准备回宫殿静等会面之期。 虞素素有些兴奋，问御流羡要不要下去看看，她御剑术学的还行，可以载她下去。 御流羡望着她跃跃欲试的面孔，不太信任没载过人的剑，委婉拒绝表示她暂时不太想下去，只是想坐在浮岛边上看一会。 虞素素知晓她的想法，也没有强求，打算和其他师姐下去游一圈。 御流羡看周围没什么人后，才在宫殿旁边绕过一处灌木丛，在浮岛边缘坐下来，看着下方的琼楼玉宇。 她现在没有修为，若是下去遇到什么事情，单凭虞素素容易自顾不暇，还是谨慎一些，她打算一会去问苏流云能不能带她。 御流羡有些好奇那些妖族长得什么样子，远远看去其实不能分辨清楚，于是她起身拍了拍衣上的灰尘，小跑进宫殿回自己的住处。 进院子看见苏流云坐在一边逗白凤，白青雪坐在一边看着自己手里的剑，二人发觉有人过来，转过头见是御流羡，苏流云率先问了一句：“跑这么急做什么？” “来问问二师兄能不能带我下去。”御流羡干脆回答。 “行啊。”闻言苏流云并未拒绝，他站起身看了白青雪一眼，没说什么准备往外走。 御流羡见他答应，不由欣喜，她看向苏流云身边的白青雪，“三师姐呢？” 白青雪听见御流羡叫她，抬眼看她，“嗯？” “三师姐要下去吗？”御流羡问，她这些天看白青雪只坐在院子里，这么闷下去并非好事，于是她道：“总在院子里是想不出什么的，不如随我去外面看看，或许有想法。” 她隐约觉得白青雪和莫照尘一般，不怎么爱出门，但是莫照尘却和白青雪不一样，不仅仅是年纪上的差异，还有他们的阅历。 从之前的清和门主的话中，御流羡知道莫照尘有段时间是在外游历的，而不是一直在沉星派闭门造车。 苏流云听见御流羡的劝说，站在原地迟疑片刻，看向白青雪道：“小师妹所言非虚，师妹不如一起？” 说完这句他又补了一句，“况且只我一人也看不住她。” 御流羡听他的话又有些不太乐意，她不耐撩了一下自己披在肩上的发丝，“二师兄，你话里不埋汰我一句不舒服是吗？” “怎么会呢？”苏流云面带微笑说道。 御流羡也没有继续追究，而是走到白青雪面前，拉着她往外走，“走啦！师姐不好奇外面吗？” 白青雪到底没有拒绝他们的邀请，收起自己的佩剑和他们一起出门。 她和苏流云都没御剑，白青雪直接揽着御流羡的腰，将她带下去，落地后才松开手。 他们三人落在不远处的湖边上，四周有些空旷，斜对面就是巨大的琼宇，围栏上有不少人在走动，看着十分热闹。 御流羡数了一下层数，琼宇一共有九层，从上面数第四层到第九层都有人和妖族行走在期间，其上三层却没什么族类走动，只有几个守卫守在那。 御流羡问苏流云为何这几层和下面几层不一样。 苏流云回答：“这之上是妖族各族族长，和他们的妖王所在，至于这下面是一些妖族住处。” “那我们能过去吗？”御流羡问。 苏流云轻笑，“可以啊。” 他看向白青雪和她道：“让你三师姐带你过去。” 说完他便轻身一跃，落在第一层的栏杆内，转过身看着二人，朝他们招手。 见状御流羡看向白青雪，“三师姐，你带我过去好吗？” 白青雪道：“那边人多眼杂，不要离我太远。” 说着她揽着御流羡飞过去，站在栏杆之上，还没站稳，御流羡便离开她的臂膀跳下去。 白青雪只好落下走到她身边。 “走吧。”苏流云带着二人从一侧的大门进入，御流羡才看清里面的世界，说是世界并不确切，这里面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里面是一条非常繁华宽阔的街道，里面的空间要比外边大上不知多少倍，就如同人间的一座城，怪道苏流云说那些普通妖族就住在这里。 街道周边挂满了各式的花灯，头顶也是各种形状的灯笼，映照着整条街道亮如白昼，周围都是一些妖族和人族，只是不容易分辨。 御流羡也说不好哪些人是妖哪些是人，她只能辨认出一些还留着妖的形状的妖，有人头顶着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偶尔还会抖一抖，有人发间簪着一支树芽，缀着几片树叶，也有人身上还有未褪去的鳞片。 她看着那些妖族，一时忘记身边的同伴，眼睛盯着他们身体与人类的不同之处，看着周围一个个走过，目不暇接。 不止御流羡，白青雪也有些诧异，这里两族互不干涉，看上去十分平和。 苏流云见御流羡一脸呆样，抬手在她面前晃了一晃，“别发呆了，不是说下来看看，站在这里算什么事？” 御流羡这才回过神，她笑着朝一处摊点跑过去，看见有人再卖各种妖族的东西，忍不住拿了一对黑色的兔子耳朵戴在头上。 戴好后她问老板用什么货币，老板回答只要修行用的灵石。 御流羡转了手里的戒指取出灵石付给老板，关上储物戒将头上的耳朵拿下来，用手摸了摸上面的毛，忍不住问：“这个不是真的皮毛吧？” “这是兔族用自己毛发织成的，我们怎么会用同类的毛皮取乐。”老板和御流羡解释。 御流羡将耳朵重新戴在头上，转过头看了一眼周围，没一会又跑到另一处摊点。 苏流云看她窜的这么快，忍不住叹了口气，“小师妹可真会跑。” 白青雪和他走过去，并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她眼睛看着周边的事物，不停在观察。 走过几处摊点，御流羡瞧见有个姑娘在卖首饰，于是走过去看了几眼，上面挂着不少各种颜色的珠子，但还是蓝色和白色最多，除了不知道什么质地的珠子就是各种贝壳和珍珠了。 御流羡问了几句，才知晓不知名的珠子都是鲛珠，有的打了穗子做成坠子，有的做成发簪，还有一对是手串。 御流羡要了一条蓝色的手串戴上，上面还分别串了几颗玉铃，她戴在手上摇了摇，有清脆的铃声传出。 “我要了，这也是用灵石买吗？”御流羡问。 姑娘回答：“我们这里都是用灵石做货币，客人给十颗下品灵石便好。” 御流羡付了灵石，对方见她眉头不皱一下这般慷慨，开始给御流羡介绍自己有的货物，御流羡站在原地安静听了一会无动于衷。 她指着姑娘跟前的一串手链，那串手链只串了三颗颜色深浅不一的珠子，“这个好像和其他的不太一样。” 姑娘见她看中这条，连忙拿起来递给她，“这条还带着一些灵力，价格有些昂贵。” “灵力？”御流羡不太明白。 姑娘和她解释：“鲛族的眼泪本身是不具有灵力的，只有受到情伤时落下的泪水与其他不同，但是不太适合普通人佩戴，客人身上似乎没有修为，小女也就没有推荐。” 御流羡问：“为什么？” 苏流云在一旁给她解释：“这其中的灵力带了一些怨气，普通人戴上会日渐消瘦。曾经有凡人将此进献给人间帝王，帝王将鲛珠赏给自己的一位爱妃，没多久那位爱妃就染疾过世。” 御流羡将珠链还给姑娘，和苏流云调侃道：“不愧是二师兄，在人间浸淫这么久，连这个都知道。”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明褒暗贬！”苏流云冷笑了一下。 御流羡不和他斗嘴，又买了几样东西就继续往前走，她还给白青雪手腕戴了一串珠串。 御流羡走了一会见有人扛着一个稻草扎的长棍，上面插满了红色的果子，叫住对方买了两根问苏流云这是什么。 苏流云听她问这么简单的东西忍不住叹气：“这是人间的冰糖葫芦串，山楂果滚了冰糖。” 御流羡咬了一口，冰凉的甜和果肉的酸混在一起，她将另一根塞给白青雪，便又自己去逛了。 苏流云和白青雪跟在她身后，没有落下几步，怕她转眼就不见了。 白青雪看着手里的冰糖葫芦，微微皱眉，“能吃？” 苏流云见她一脸嫌弃有些好笑，“自然能吃，外表是甜的。” 白青雪有些迟疑，看了半晌才咬了一口。 御流羡跑出没几步，想起来自己不能离他们太远，于是转过身朝他们招手，“快点过来，不要慢吞吞耽误我逛街！” 见状苏流云摇了摇头，“小师妹玩心太重了。” 白青雪没说话，只是看向御流羡，见她转身间和一个人撞上，眉头微蹙和苏流云对视一眼快走过去。 “没有修为的人类？怎么混进来的？”被御流羡撞上的人外表看不出异样，但从话语里揣测对方似乎是一名妖族。 御流羡抬头看他，并不露怯，回答道：“当然是随我师门过来的。” 苏流云走过去对人行礼，口中歉意道：“师妹无状，还请足下见谅。” “好说。”那人看见苏流云和白青雪，脸上的神情倒是收敛一些，能带普通人过来的自然是有些倚仗，他也没有故意为难。 周边有人听到这里的对话，知晓有人没有修为，忍不住停足朝这边看一眼，只是不知晓具体是谁。 御流羡站在苏流云身边，忽然听见有人在楼上高声道：“哟！这不是沉星派的苏流云？怎么如此卑下？刚才某听闻有人没有修为？你们是把沉星派的废物也带过来了？不愧是千年大派，格局与众不同！” 他话音刚落，突然一样利器朝他扔来，慌忙避开之后见是一串冰糖葫芦，他松口气转过头往下看去，才看清出手之人。 御流羡面对变故微微一愣，见白青雪出招威吓对方忍不住惊讶。 白青雪冷着脸看着楼上刚才出声的人，不知是哪门哪派的弟子，她收回出招的手，刚才她只是给个警告，遂转过目光不欲再看。 御流羡这才朝楼上的人看过去，转了一下手里没吃完的冰糖葫芦，她也想学白青雪刚才那一招，只不过她没有修为，怕没有准头扔不上去也就没动。 于是她轻轻一笑，开口道：“苏师兄素来待人和善，为人谦逊，这位师兄故意歪曲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再者师门既然带我过来，自然是有足够实力保证我的安全，不劳这位师兄挂心。” 御流羡说完这些停顿片刻，又道：“倒是师兄该小心一些，这般冷言冷语，平日一定没什么朋友吧？” 苏流云抚了一下肩上的凤鸟翎羽，闻言笑道：“小师妹此言差矣，他若没有朋友，那这几位师弟又是什么？” “自然是貉呀！”御流羡笑着道了一声告辞就走，不打算在这里耗下去浪费时间。 苏流云闻听到她的弦外之音，忍不住掩唇笑出声，他叫上白青雪不在此地久留，这里人群聚集太多，以防万一还是早点离开为好。 “师兄她是什么意思？”有人不解问了一句。 方才和御流羡撞到的妖族思索片刻，忽然明白过来，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轻摇头离开。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开口喊道：“她是骂你们一丘之貉呢！” 下方的人群发出一阵哄笑！ 台上几人反应过来，面色不禁发青，刚才出言不逊的人冷哼一声，气愤甩袖离开，临走还骂了一句苏流云不是。 预收《反派好人第一天！》 青莲身为魔神，即将魂飞湮灭时被人所救，前往转生。 却意外进入一个带着系统的少女身体，需要完成系统那些乱七八糟的任务。 出门第一步，偶遇男女主。 出门第二步，两人你追我赶，情意绵绵。 出门第三步，两人你死我活，天下陪葬。 出门第四步，青莲决定嘎了他们！ 系统：宿主冷静点！ 青莲与生俱来不会做人，却三番几次遇到有人，想让她做个好人。 直到有一天，有个人对她说：“你想学什么，我教你。” 青莲回答：“学做好人。” 对方忽而一笑：“做好人很难，你确定要学吗？” 后来，看他明知困难却依旧坚守，青莲也不知为什么，同他并肩承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十九天 第20章 第二十天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21章 第二十一天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22章 第二十二天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23章 第二十三天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24章 第二十四天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25章 第二十五天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26章 第二十六天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27章 第二十七天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28章 第二十八天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29章 第二十九天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30章 第三十天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31章 第三十一天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32章 第三十二天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33章 第三十三天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34章 第三十四天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35章 第三十五天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36章 第三十六天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37章 第三十七天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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