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猎人】白夜》 第1章 第一章 这是米尔榭从枯枯戮山逃出后的第一周。周围万籁俱寂,她靠在冰冷的墙上,能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浑浊而粘稠的空气。 恐惧,汗水混合着丝丝陈旧的、来自不同人的血味。杀手家族出身的米尔榭·揍敌客对于血的味道自然是很敏感,这是一个杀人或者等死的地方。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呢?这就要从她亲眼目睹自己的哥哥在八岁弟弟脑袋上插了根念针开始说起。 米尔榭回想起自己前十五年的人生,在她更小一些的时候,一直觉得自己的家庭再正常不过了。毕竟读过家里人为她精挑细选的世界名著《百年孤独》。相较之下,揍敌客家没有反复纠缠的家族命运,没有爱搞发明的爸爸,没有带猪尾巴的孩子,至少没有兄妹□□……她的嘴角无意识的抽动了一下,如此来看,自己家真的正常得无可挑剔啊。 直到后来,她去外面执行委托任务,顺手带回来几本被列为“无益读物”的民间小说。她皱着眉头读完书里那些对父母之爱的庸俗描写,内心大受震撼,突然得出一个荒谬的结论:原来她的家庭才是那个特例…… 真是令人……泪目啊。 她有一个控制欲很强、还很固执的哥哥。私底下米尔榭叫他“伊路”,他会叫她“米路”(Mirushie)。 连接他们的,与其说是家人之间亲密无间的爱,更像一种在黑暗里脆弱的同盟。 短暂的同盟源于母亲基裘,兄妹俩在这个家里都不被母亲基裘所喜爱。米尔榭到现在都不太能理解,于是她把母亲对他们的厌恶简单归因于:伊尔迷太像基裘,而自己则太不像基裘。 这种脆弱的平衡,是在弟弟奇犽出生后打破的。 事情发生在一天晚上,父亲席巴又一次教育了几个孩子家训后,伊尔迷在黑暗中问她:“如果我和小奇同时被抓走,只能救一个,你选谁?” 米尔榭当时没什么犹豫的回答道奇犽。根据揍敌客家训,家主与继承人的安全为上,家族利益高于一切。 她很清楚,如果自己和奇犽同时被抓走,伊尔迷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关系变得奇怪其实是有迹可循的,在奇犽出生前的十二年里,伊尔迷也曾被作为继承人被培养,而她则会辅佐哥哥来支撑起整个家族。 可在奇犽出生后,米尔榭的立场好像自动与这个和自己拥有着同样银发的弟弟站在了一起。他们都面对着来自伊尔迷的无形的压迫。 她很喜欢奇犽,这个与她拥有相同发色的小男孩有时像只小猫,开心的时候会凑过来呼噜呼噜地蹭蹭你,但你如果突然去烦他的话就会被猫爪挠。她对弟弟的忽冷忽热并不是很在意,只觉得对方是只可爱的银色小猫。 至于伊尔迷,米尔榭其实以前还挺喜欢这个哥哥的,小时候也常在他身边撒娇求抱抱,只是最近,她陪奇犽在花园里埋小土堆时背后传来的幽怨眼神太强烈了…… 在父亲席巴告知家族天赋异禀的奇犽会成为家族继承人的那晚,伊尔迷在窗边看了很久的月亮,她安静地坐在一旁,两人之间,只有沉默。 那份沉默,比眼前的这份黑暗,更让人窒息。 打破思绪的是突然亮起的灯,突如其来的光亮让身体轻微一颤。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在强光下很难睁开。她只能眯着眼睛,好不容易看清了面前的铁笼、在光线里飞舞的尘埃、还有上方两个血红的大字“乐园”。 这是一个四方形的大房间,目光所及之处看不到监控,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块闪着雪花的屏幕,房间的正中间是一个沾满血迹的擂台。 周围蜷缩着很多个小孩,只有几个与她年纪相仿,剩下的似乎年龄更小一些,男女混杂,甚至还有少见的东方面孔。无一例外地,这些孩子都拥有着精致秀丽的脸庞。 米尔榭也在其中,她完美的继承了家族的美貌基因,有着和奇犽如出一辙的银色卷发,只是比弟弟的更为柔软。偏灰的银蓝色眼睛清冷,倦怠,像月光下的一池静水,波澜不惊,却映照着池中万物。 背后传来粗糙水泥墙的冰冷触感。昨天她还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流浪。走时从枯枯戮山带出的现金并不多,基本都用在了购买偷渡船票上。 过去一周,她有时去中华餐厅帮忙,有时混进唱戏班子看白戏,甚至有时跟流浪汉们一起乞讨,总之没有饿死,民间的生活,确实花样百出。 至于现在米尔榭为什么身处这个“乐园”?这完全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 她记得前几天在街上排队领免费的鸡蛋时被几道不怀好意的视线盯上了。那种人贩子评估货物般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 于是她刻意走进死胡同,觉得不如顺势潜入。如果是小组织,凭她自己应该能就地清除。如果对方势力强大,或许还能为家里揽一波新业务。 在对方拿出浸满迷药的毛巾时她配合着放松身体,假装被迷晕了。 米尔榭回过神来,迅速评估了一下这个四方形的房间,杀了这些看守然后逃出去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头顶就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幻痛。 又是这种奇怪的感觉。自从逃出枯枯戮山后,这种莫名的阻滞感就时常出现。 这让她想起最近几年越来越不对劲的伊尔迷。米尔榭知道他向来控制欲很强,不喜欢别人走进他的房间,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可是最近这种控制欲愈发强烈,笼罩着整个枯枯戮山。伊尔迷对于不管是家族事务还是弟弟妹妹的管理都愈发严苛。 她不喜欢出杀手任务,父亲和伊尔迷也没有强迫她。以前偶尔还能下山溜溜弯,可最近随着伊尔迷的命令,只能在山里呆着了。 被切除一切与外界的联系的感觉不是很好,而家里的一切都很无聊,神神叨叨的母亲很无聊,管家院里的管家们很无聊……往弟弟头上插念针的哥哥…很恐怖! 那一刻,米尔榭感到自己的头顶隐隐作痛,这也是她决定逃出枯枯戮山的原因。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搭上了她的胳膊,皮肤接触的瞬间,米尔榭的身体比大脑更快反应,精准地扣住了那只陌生的手腕。这是在伊尔迷的教导下刻入骨髓的本能,警惕未经允许的靠近。 她带着一丝不悦地回过头去,对上一双受惊的眼睛。 是个圆眼睛黑头发的小女孩,年纪看起来比她更小一些。 黑头发的女孩看起来有话想说,只是支支吾吾的半天,眼眶噙满了泪水也没说出什么。米尔榭只好先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对不起啊,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女孩怯生生地把手缩回去,用带着哭腔的细软的声音说道:“对、对不起……我只是……很害怕。我、我叫艾莉,你叫什么?” 还没来得及回答,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进了房间。 为首的是一个面色凶狠的光头男人,他用铁棒狠狠敲打着面前的铁栏,激烈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在拥挤的房间显得极为刺耳,米尔榭能感受到身边的艾莉在颤抖。 “不许说话。”光头男人声音阴沉,“谁敢再出声,我就割了他的舌头。” 等他背过身去,米尔榭安抚性的摸了摸艾莉不断颤抖的肩膀。她能感受到空气中的焦躁和恐惧,不仅来自于艾莉,更来自这里所有的孩子。 正对着她们的那块屏幕毫无征兆地亮起。 一个身着白袍的身影出现在屏幕里。黑西装们恭敬地称呼他为“大天使”。 大天使的头上盖着厚厚的白纱,看不清他的面容,仿佛在扮演什么纯洁而神圣的角色,不过显然大天使所维护的是他所定义的杀戮的秩序,他是“乐园”的主人。 “欢迎来到这里,孩子们。”乐园主人的声音缓缓响起,是通过变声器传来的,毫无起伏的冰冷嗓音。 “你们来到这里,是因为你们都是神选中的孩子,无需担心,你们将在这里获取无限的荣光。” ……荣光个屁啊喂,你自己看看这里的环境,被抓进来能是什么好事!米尔榭心里呐喊。 她表面上还是静静地听着,听这个大天使还能把杀人放火抢小孩说出什么花来。 “乐园的规则很简单。”他继续用平平的语调宣布着,“看看你们面前的擂台。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只有赢得人将会获得恩赐”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展示某种仁慈。 “这很公平,因为只有在极限的厮杀中,人性最纯粹光辉才会显现,只有最纯真的孩子,才能获得恩赐,祝你们好运。” 大天使的身影消失在屏幕里。 米尔榭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埋进臂弯中,她其实有些好奇大天使所说的恩赐是什么,不过就实际来看,不管输赢,这些孩子接下来的处境都会很危险。她很清楚,那个藏头露尾的男人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乐园”不单单只是一个简单的小组织,它的背后必定盘踞着绝对的权势和资本,才能让“大天使”跨国搜罗来这些容貌出众,肤色各异的孩子。 大天使说时间只有一周,那一周后会发生什么?恩赐是什么? 浑浊的空气让大脑有些缺氧。混乱中,再次抬头,她又一次看到了擂台上方血红的“乐园”二字。忽然想起之前在书中看过的古代西方斗兽场,那些模糊的贵族身影,优雅的享受着死亡的马戏,并称之为“文明”。 第2章 第二章 思绪被金属划过地面的摩擦声打断,米尔榭面前的铁栏被猛然地拉开,所有人都下意识缩紧了脖子。走进来的是那个穿西装的秃头男人,其他西装男叫他鲍罗。 鲍罗一把拽起缩在角落的金发男孩,粗暴地把他推到擂台中央。男孩惊恐极了,下意识的想往外跑。鲍罗转身,毫不留情地在他肚子上踹了一脚。男孩嘴角渗出血丝,蜷缩在地上,再不敢动弹。 鲍罗环视一周,没有人敢抬头看他,米尔榭也没有,这个时候引人注目无异于自找麻烦。 所有人仿佛都在暗自祈祷,很明显,这个相互拼杀的死亡游戏已经开始了。 鲍罗看着孩子们惊恐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米尔榭能感受到他身上毫不掩饰的兴奋的气息和令人浑身不适的眼神,像黏腻的爬虫,从自己头顶缓缓爬过。 随后,鲍罗拎起另一个黑头发的男孩,他叫米特。他没有尖叫也没有挣扎,仿佛早已接受了注定的命运。 屏幕再度亮起,毫无起伏的机械音传来:“第一场游戏要开始了呦,规则很简单,认输或死亡,剩下的一方,即是胜利者。那么,就祝你们玩的愉快~” 屏幕暗淡了下去,擂台上一束强光落下,像极具仪式感的戏剧开场。 接下来的过程,米尔榭看得一清二楚,却又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沉闷的撞击声在擂台上响起,金发男孩的拳头一下一下砸在米特的脸上。 米尔榭看见他的血和眼泪混成一团,看见金发男孩的嘴唇在剧烈地颤抖,一遍遍重复着 “对不起”。 米特感觉死亡像冰冷的潮水逐渐蔓延,席卷着未知的恐惧。 认输吧,这句话带着扭曲的希望。只要认输,就不用被打死了,尽管不知道会遭受到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敢想,但没有什么比死更糟糕了。 米特在喊出认输的那一瞬间,脑海中浮现出了家里开满花的后院,妈妈晾的衣服的洗衣粉味,还有自己经常喂养的那只白色流浪狗。 他看不清金发男孩的表情了,但对方发抖的身体与自己发抖的嘴唇正在擂台的强光下以同样的频率颤栗。 他被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拖走了,他们开始扒下他的衣服。 米尔榭猛地闭上眼睛,只能听见男孩的尖叫、呼喊和某种沉闷的撞击声。然后,一切都归于寂静。 这是“乐园“里的人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也是最后一次。 “活着,也是地狱啊。”这是米特被拖入黑暗前,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 米尔榭身边的女孩全程紧紧的攥着她的衣角,一直没有抬头。 她捂住了艾莉的耳朵。一种在她心里从未真切感受过的,某种冰冷,沉重的东西,清晰的浮现了出来。 竞技场的游戏依然在进行着,一天大概三到四次,笼子越来越空。惨叫声此起彼伏,输的人会坠入地狱,赢的人则会同样沦为加害者。 死寂浸透了每一寸空气,除了擂台赛开始时,屋里都是不开灯的。黑暗的时间漫长的像永无止境的宇宙边际。在这片混沌的困顿中,她竟有些想念枯枯戮山了。 这几天中,他们唯一能补充体力的东西是西装男定时扔进牢笼中的面包。每次分发数量不一,但她所在的笼子中最强壮的那个男孩会扑上去抢走所有的面包,随后再均等的分给每一个人。 第四天,终于轮到了米尔榭站在擂台上。 一种清晰的烦躁感在全身涌动,此时此刻,命运的天平被强行塞进自己手里,她被要求扮演邪恶的执掌者。同样不公的命运,拽着天平的两端都在下沉。 强光打在脸上,与台下观感截然不同。 米尔榭抬起头,对上对方黑圆的眼睛,她的对手,是艾莉。 艾莉的眼睛,那么纯洁,让她想起七岁时卢贝西斯的大火。 这是她第一次执行杀手任务,委托地点在位于埃珍大陆中央的卢贝希斯,是一个世界闻名的宗教圣地。这座城镇坐落于米多尔河畔,遍地是宗教类的建筑,庄严而神圣,路上则能看见各地来的巡礼者。 任务执行期间正值当地的“圣意节”,据说是为了让死者们接受米多尔河神圣的洗礼以达天堂的节日。 暗杀目标是一位在当地权高位重的教主。这次刺杀对米尔榭来说并不难,但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当时手上残留的,还带着温度的黏腻血液,忘不了那些尸体被浸入米尔多河后焚烧的场景,漫天的大火与夕阳连成一片,世界仿佛燃烧;成群的白羊被当成祭品丢进大火,仿佛能听到无声地哀嚎。 这是世界的尽头啊,七岁的小米尔榭这么想。 卢贝希斯的人们信奉宗教就像外面的人吃饭喝水一样平常,大火覆盖着这座城镇所有的生灵,似乎他们真的觉得圣水的洗礼真的能让人死后到达极乐之境。 赤道中央的热浪席卷着漫天火焰里不知道是木碎还是骨灰的残渣,米尔榭感到呼吸困难。她别过头去,试图寻找新鲜空气。 正是这个时候,米尔榭看到了一只祭祀队里的洁白而庄严的圣羊,而那只羊,转过黑圆的眼珠,透过漫天大火,也切切实实的在望向她。 米尔榭猛地眨了一下眼。艾莉黑圆的眼睛与白羊圣洁的眼睛渐渐重合,她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场对决艾莉的胜率为零,这个女孩,即使活下去,等待她的也只会是更痛苦、更漫长的折磨。 父亲席巴曾经说过,“我们终结生命,但不亵渎死亡。”由自己来动手,确实是最有效率的选择,至少可以让她走的干净一些。 可是这样真的对吗…… “干什么呢,” 西装男的声音不耐烦地响起,“再不动手打死你们俩。“ 米尔榭看向艾莉因恐惧而颤抖的身体,迅速用手指找准了颈椎的缝隙。 咔嚓,一声轻响。 女孩软倒在她怀里,表情永远凝固在了一丝茫然的信任里。 这是……正确的吗? 父亲和伊路会夸我做得对吧? 艾莉不能去那个地狱,她不该被污秽吞噬。 大脑里一片空白,像被一场大雪覆盖。 只有一个声音,不受控制的在脑海中回响 “对不起” 一遍又一遍。 米尔榭想起第一次看到艾莉时她那清澈的眼睛。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她们之间最后的联系,竟是她亲手给予的死亡。 圣羊那段灵感来源于三岛由纪夫的《晓寺》,本多在大火里与圣牛对望特别震撼! 后续故事不会这么黑暗了[合十]下一章会公布米尔榭的念能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章 第3章 第三章 后背被鲍罗狠狠一推,米尔榭踉跄着跌入新的牢笼。铁栏在身后哐当合拢。笼里还有几个孩子,都是前几场擂台的“胜利者”,可没有人脸上有胜利者的喜悦,眼里只有空洞与恐惧。空气中充满着血腥与绝望的浑浊气息。 灯光黯淡下去,象征着刚刚结束的死亡游戏落下帷幕,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凯洛,安格,”鲍罗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刺耳,“给我盯紧他们。” 脚步声逼近,最终停留在了米尔榭所在的牢笼门口。 尽管“乐园”疑问重重,但现在不是空想的时候,米尔榭抱紧了膝盖,将脸埋入阴影,是时候去探查一下了。 心念一动,一只带翅膀的小黑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脚边,作为特质系的念能力者,她的念能力绝大部分都来源于这只念兽——Illuvia伊露维亚。 关于伊露维亚降临的那天,米尔榭到现在都觉得一切太不真实了,像一场清醒的梦境。 六岁的小米尔榭正在枯枯戮山的森林里看书,傍晚的森林很宁静。 变故发生得毫无征兆,守护在揍敌客家门口的三毛像发疯了一样扑向自己的主人。 尖叫声撕破黄昏,可是,爸爸没有来,哥哥没有来,管家院的人也没有来,世界仿佛在她身后悄然合拢。 手臂和小腿被咬伤了,血液的流失让身体发冷,意识渐渐沉入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米尔榭是被脸颊上一滴冰冷的雨唤醒的,凉凉的,奇怪,明明不是下雨天…… 等她回过神来,三毛正安静的趴在自己身边睡觉。小米尔榭下意识的尖叫,抬头时,她忽然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世界像是被颠倒了,夜空无线延展,其中有一轮巨大到令人战栗的月亮高悬着,仿佛能够吞噬地上的一切。月亮的银辉笼罩了整个天空和枯枯戮山,这并非黑夜,更像是一场永无止境的白夜。 小腿上传来湿热的触感,她怔怔低低头,看见一只长着翅膀的黑色小猫。它正在舔舐自己深可见骨的伤口,而皮肉竟奇迹般地愈合了。 米尔榭扇了自己一巴掌,好痛,不是梦。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由远到近。管家院的人出现在了林间,发现了坐在地上狂扇自己巴掌二小姐。 “梧桐!你终于来啦!”小米尔榭像看到了救星,“刚刚你们去哪了?我叫了好久好久好久!你看天上的月亮,好大!” 身为揍敌客专业管家的梧桐立即快步上前,单膝跪地平视着她。梧桐顺着小米尔榭手指的方向抬头,只有熟悉的,正常大小的月亮挂在空中。 他眼中闪过一丝困惑,语气依旧是克制的平稳:“二小姐,您受惊了,夜里风大,我们该回去了。” 小米尔榭不可置信地再次抬起了头,巨大的月亮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直到现在,15岁的米尔榭依旧无法理解那个夜晚,因为她切切实实的看到了那轮巨月。 梧桐用披风把她裹紧,抱了起来,在管家结实的肩膀上,小米尔榭还在抬头望着天空。 听完六岁的女儿手舞足蹈,语无伦次的讲述后席巴赶走了屋里所有的下人。 “是真的!三毛发疯了,咬我了!还有月亮,那么大!” 小米尔榭激动地伸出胳膊想给席巴展示被三毛咬伤的伤疤,却愣在原地,刚刚还在流血的伤口已然愈合了,连一丝疤痕都没留下。 席巴什么也没说,很明显,他认为这只是孩子受惊后的胡言乱语。没有尖叫,没有疯狗,更没有颠倒世界的月亮。 一切都像一场过于逼真的梦境,了无痕迹。除了那只安静蜷缩在她肩头的翅膀小猫。 席巴的视线最终落在那只念兽上,他告诉小米尔榭,这只独特的礼物,将会成为她最有力,最忠诚的帮手和伙伴。 名字的归属权毫无悬念。 “伊露维亚Illuvia。”伊尔迷当年是这么宣布的,用他选的“II”加上西语中意为雨水的“Luvia”,美约其名“我们的雨”。 六岁的小米尔榭抱着黑色的小猫敢怒不敢言,可恶,哥哥一个人就霸占了这个名字的四分之三吧啊喂。 至于伊露维亚所带来的念能力本身,按照母亲基裘的话来说就是“跟杀手家族毫无关系!” 具体来说,伊露维亚的能力主要有两种。 第一是近乎奇迹的治愈能力,只要还留着一口气,无论是割腕还是像小米尔榭当年被三毛咬伤那样的撕裂伤口,都能恢复如初。 听起来很美好,但这并非是没有代价的,伊尔迷曾做过测试,让米尔榭命令伊露维亚一天内治愈了五个管家的重伤。结果第二天米尔榭就得了一场重感冒。念兽的治愈能力似乎消耗的是她自身的生命力。 第二个能力则是米尔榭私下觉得非常实用的“灵魂潜入”。她的意识可以短时间内进入伊露维亚的体内,在寄宿期间,她的身体会陷入没有呼吸和心跳的假死状态。当意识回归,她的身体会瞬间出现在伊露维亚当前所在的位置,原地的身体则会消失不见。 根据伊尔迷的推测,让这项技能最危险的限制就是在米尔榭的意识附着在伊露维亚体内期间,她的身体绝不能受到致命伤。也就是说灵魂潜入必须在绝对安全的地方发动。因为太过危险,伊尔迷只允许自己在他眼皮子底下使用这项技能。 小米尔榭自然是不可能乖乖听话的,禁令往往是探索的号角。在奇犽的协助下,米尔榭很快摸清了隐藏规则,那就是等意识回到身体后,身上受的一切伤害都会恢复如初,但疼痛感却会加强数倍并且持续更长时间。 伊露维亚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米尔榭的手臂。现在“乐园”内一片黑暗,上一场擂台赛刚刚结束,她刚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探索一下周围。只要在下一次开灯前回来,没有人会发现她没有呼吸的身体。 米尔榭发动了念能力让意识进入到了伊露维亚的身体。牢笼浑浊的空气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一切的清晰视野。根据之前的判断,这个房间里并没有其他念能力者,所以可以大胆的探索一番。 房间的大门一直都是被锁上的,唯一的出路是一条通风管道,还好伊露维亚的身体足够小,让她能够顺利的通过狭窄的管道。 临近出口时,米尔榭能感受到管道尽头传来的微弱的光亮。她在出口处停留了一会,确定四下无人后,才飞了出来。 这是一个短小的四方形走廊,靠近通风管道的一边有一扇门,不出意外能够通往“乐园”,门的对面只有一个空荡荡的书架,上面什么都没有放。这个诡异的走廊并不像任何建筑物里该有的结构,更像是一个被遗忘的夹层。 米尔榭观察了一会,书架后面果然是空的。凭借伊露维亚液体一般柔软的猫咪身体,她成功挤了进去。 书架后面是一条更粗糙的通道。里面一片黑暗,墙面裸露,带着干水泥的原始触感。 通道的尽头也被一个冰箱堵住了。好在冰箱和书架都并不是严丝合缝的堵住通道,应该是经常有人移动和进出,米尔榭再次挤过缝隙。 一股香气忽然传来,好馋,米尔榭看到了桌上的面包,咽了咽口水。在“乐园”这几天每天吃的都像狗粮,面包简直是盛宴的诱惑。但现在不是时候。时间是有限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线索。 这是一个很大的后厨,桌面布局很干净整洁。结合面包和黑暗判断,现在应该是晚上。 实话说,在乐园这几天米尔榭已经有些分不出昼夜时间了,幸好运气好赶在了晚上出来。 从后厨潜出后,外面的灯竟还是亮着的,她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细碎的脚步声。 米尔榭小心地隐匿行踪,飞入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映入眼帘的巨大的水晶吊灯倾泻着璀璨的光芒。 看样子这应该是一个酒店的大堂。还好是夜晚,大堂里只有几个没有念能力的服务员,也就是说他们看不到这只会飞的小黑猫。 米尔榭来到前台,看到了宣传册上写的地点“圣嘉学院·谢尔拂楼”。 米尔榭想起来了,这是一个坐落于西切尔顿共和国的贵族学校。在流浪时她经常听当地人提起。那现在所在的这栋谢尔拂楼,应该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宿舍。 她是在八月逃出枯枯戮山的,所以现在正值暑假。席巴曾经说过,一些院校的高档宿舍在学生放假时常会被改作酒店使用,因私密性很好所以很适合执行任务的时候落脚。现在来看,这栋学生宿舍应该也是如此。 米尔榭飞上了一片漆黑的二楼,走廊连接的应该都是作为功能厅使用的房间。 她径直来到走廊的尽头,有微弱的灯光的大宣讲厅。门旁的宣传海报上写着:天使基金拍卖会, 8月25日-8月26日。 米尔榭现在对天使二字属实有些应激。拍卖会的时间也对得上“大天使”所说的一周,那这个拍卖会与“乐园”之间必定存在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继续深入,宣讲台旁被放置了很多副油画,看起来他们就是拍卖会的主角。米尔榭感到一丝蹊跷,拍卖品一般都会放在保险箱里吧,这么随意放置真的没问题吗? 她飞近仔细观察,这些画的主题和颜色都及其单一:画布上只有数量不同的树,这些树排列的如同标准化的符号,并非自然中恣意生长的姿态,只有一种冷静到残酷的秩序感。 目光锁定被微弱的灯光照亮的一幅,白色的月亮,银蓝色的天空和三棵灰色的树。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瞬间攫住了她。 米尔榭的念能力其实超有用嘿嘿[让我康康] 前三章的回忆很多主要是为了做一些铺垫 后面不会了! 下一章库洛洛会出场[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三章 第4章 第四章 意识进入到伊露维亚体内已经过去将近半个小时了,米尔榭感到背后传来的压迫越来越重,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没办法继续探索了,她沿着来时的路回到了牢笼内。 四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原本拥挤的“乐园”里只剩下了一半的孩子。 经过这几天的思考,拍卖会跟“乐园”之间必定存在联系。很显然,拍卖会背后隐藏的真相:真正的拍卖品是这些存活下来的小孩。 所谓的“恩赐”,不过是把从地狱里爬出的孩子,洗刷干净后再扔进另一个由金钱和权力所构成的牢笼里。真是可笑至极。 米尔榭这几天对油画所隐藏的信息也有了几分猜测。 那根本不是什么艺术创作,而是一套加密的分类系统。 画面中出现的单一的颜色基本对应了肤色,头发颜色与眼睛颜色。而画中机械排布的树,大概率代表了年龄,画中的树越少说明这个孩子的年龄越小。 令人不寒而栗的结论在心底复现。 如果只是为了拍卖, “大天使”大可把所有被拐来的孩子直接送上货架。 这场为期一周的生死战或许本身就是商品的一部分。 恐怕从踏进这里的第一步起,所有人的恐惧与挣扎,早已暴露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了。 而“乐园”这个地方,已经偷偷地在这所学校的阴影里,运行很久了。 八月二十五日,也就是拍卖会开始的第一天,“乐园”里有一批孩子被逐一拉出了牢笼。 米尔榭被人推搡着清洗了身体,难得的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这是一套面料精致的白色裙装,只不过极短的蕾丝裙子和白色丝袜怎么看都是在满足某些变态群体的癖好吧啊喂! 好难受,她刚想把裙子扯低一点,双手就被人粗暴地拧到身后,用绳索牢牢困住。 或许是怕他们乱看或因为恐惧尖叫,眼睛被蒙住了,嘴里也被塞进了一条带着霉味的白布。 米尔榭被像货物一样放到了一个冰凉的推车上。耳边传来了重物被移开的摩擦声,应该是正在通过那段堵着书架和冰箱的秘密通道。 身体随着颠簸轻轻晃动。她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模糊的人语笑声和玻璃杯碰撞的清响。 最终推车轱辘划过地面的声音安静了下来。 房门在身后合拢,米尔榭被提起,放到了一张表面冰凉的皮质椅子上。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柔和的、暖黄色的灯光渗入了眼罩的缝隙。 直到房间里传来了持续不断的水流声,米尔榭才意识到自己被直接放在酒店的房间里了。 伊露维亚!她在心中急切地呼唤。快出来看看这个房间! 伊露维亚平常会像一层薄膜一样附着在主人的后背,只有受到召唤时才会现身。 但与其他听话的念兽不同,它时常有自己的想法。 比如这次,伊露维亚就没有出来。 米尔榭转念一想,觉得也对。现在在这个房间里洗澡的人是未知的,对方也有可能是念能力者,冒然使用灵魂穿越会暴露自己的念能力。 过了几分钟,浴室的门咔哒一声轻响,氤氲的水汽涌出。 库洛洛擦着未干的头发走出,目光随意地扫过房间。 女孩被绑在椅子上。一头罕见的银色卷发凌乱的垂落在肩头,泛着柔软的光泽。发丝在光线下与苍白的肌肤几乎融为一体。白色的蕾丝短裙勾勒出少女青涩的轮廓,很漂亮。 这是库洛洛·鲁西鲁从浴室出来后看到的第一个场景。 他缓慢走近。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木腿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响。 尽管女孩在强装镇定,但空气中还是掺杂着一丝微妙的恐惧气息。 米尔榭屏住呼吸,如果这个男人敢碰她一下,她绝对会杀了他。 出乎意料的是,预想中的情节并未发生,男人只是拿起了桌子上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团长。”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沙哑却带着少年气的声音。 “嗯,和预想的一样。” 对面的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平稳。指尖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 “会通过拍卖会直接送到房间里,其他人呢?” “明天上午到。” “好。” “团长,“那个沙哑的声音顿了顿,随后用一种随意的语气问到:”到时候,能杀光吗?” 男人几乎没有犹豫:“可以。” 随后干脆利落的结束了通话。 等等! 杀光谁啊? 他就这样……在自己面前毫无顾忌地谈论计划。 一个冰冷的念头浮现出来,对方根本不担心计划的泄露,而不会泄露秘密的人,只有同伴和死人。 这个男人见到她第一面并没有动手动脚,而是选择给同伴打电话。排除掉最变态的目的,很明显这个人来到拍卖会是另有图谋。是要杀光参加拍卖会的人吗? 既然如此,他的立场是站在拍卖会的参与者或举办者对立面的。虽然对方的目的还不明确,但他们之间确实存在着潜在的合作关系。 米尔榭知道乐园的位置与内部结构,了解拍卖会背后隐藏的真相,这是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信息,也是她最大的筹码。 突然,男人毫无征兆地起身。 米尔榭屏住呼吸,自己的身体被对方的阴影所笼罩。冰冷的手指划过耳廓,激起一阵战栗。 他要动手了?她突然很害怕男人就这么折断她的脖子。 米尔榭凝聚起了念气。 男人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用手指勾住了眼罩边缘,摘下了蒙在她眼睛上的眼罩,顺带解开了绑着嘴的白布。 世界突然明亮,刺眼的光线让她眯起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及其好看的脸。 黑色的碎发只擦的半干,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搭在前额,盖住了额头上的逆十字架刺青。他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短袖,裸露出的大片肌肤白暂得像雪,水珠正顺着锁骨线条往下滑落。 米尔榭觉得这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但同时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危险气息。 尤其是对方的眼睛,与伊路空洞无物的黑不同,他的眼睛深邃得像黑洞,藏匿着无尽的未知与危险。 他正盯着她的眼睛。 下一秒,杀气朝她蔓延。恐怖的念压如同海啸般袭来,压的她喘不过气。恐惧感瞬间侵入骨髓。 如此强大的念压,对方不是一个普通的念能力者。 “别杀我” 这是米尔榭开口的第一句话,也是求生的本能。 话脱口而出的瞬间周围的念压减轻了不少,她大口的喘息着。 “嗯?” “我可以告诉你你不知道的信息。“ “我没有必要和你谈合作,”男人垂眸,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我可以直接杀了你。” “等等!”她急声道:“听你刚才的电话,你们还没有摸清这里的地形吧?你的同伙也没有完全到齐,第二场拍卖会明天上午就开始了,时间不多了,我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男人歪了歪头,饶有兴趣地问:“你是怎么知道拍卖会的事的?” 米尔榭瞬间哑口无言。完了。光顾着展示价值忘了解释信息来源。 对面极其危险,至少现在还不能暴露太多。 “你在顾忌这个吗?” 男人忽然微笑了一下,带着与刚刚的纯粹的杀意截然不同的温暖,像冬日里和煦的阳光。 他伸起手,语调轻柔,“它看起来……很喜欢我。” 米尔榭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欲哭无泪。伊露维亚的尾巴正亲昵地缠着男人的小臂,而脑袋则享受地蹭着男人的掌心。 伊露维亚你个活爹!说好的最忠诚的伙伴呢?既然如此刚刚为什么装死,这样暴露的更奇怪了吧啊喂! 内心惊涛骇浪,但表面上只能死死抿住嘴唇。 “我可以不杀你,但我的目的不是救下所有人。” 情况紧急,米尔榭没有多问。对方至少也是要救人的,那么她可以利用这一点,达成最基础的共识。她答应了男人,迅速说出了所有她所知道的信息。 “不错,有点用处。你叫什么名字?”男人起身,绕到她的身后,米尔榭的神经不知觉的再次紧绷。 脱口而出:“亚维露伊。” 等等,我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趴在桌上的伊露维亚传来了幽怨的眼神。 男人俯下身,温热的呼吸几乎贴上她的耳廓:“这只念兽叫什么名字?” “……伊露维亚”米尔榭沉默片刻,硬着头皮回答道。 “哦,是吗?”耳畔传来一声轻笑。 “你们感情真好呢。”气息拂过皮肤,带来微麻的战栗。米尔榭想躲,但被男人的身体所笼罩,动弹不得。 “我是库洛洛·鲁西鲁。” 鲁西鲁,这个姓氏的发音,让人无端联想起神话里那位在深渊中重建秩序的堕天使Lucifer。 她转头,望向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这个名字确实很适合他。 库洛洛直起身,“你也可以叫我团长,我的朋友们经常这么叫我。” 什么鬼?!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绰号。不过刚刚电话里那个人确实叫他团长。不会是什么□□老大吧啊喂! 库洛洛拿起了桌上的白布。 “合作期间,你需要听从我的所有命令。如果违反,我会杀了你。” 视线再次被覆盖,白布被重新塞进嘴里。 这合作……真的能活到结束吗? 嘿嘿 伊露维亚疑似本作最大颜狗 从下章起旅团成员会陆续出现 喜欢的宝宝们请多多收藏评论![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四章 第5章 第五章 世界又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米尔榭乖乖的的坐在椅子上,指尖都不敢动弹。 库洛洛无疑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在他眼皮子底下没有办法贸然行动。 时间在慢慢流逝,感官被剥夺后,每一秒都被拉得无线漫长。房间中安静极了,只能听到咚咚的心跳和耳边的微微嗡鸣。 她试图去感知一切,可惜没有呼吸声也没有任何味道。 库洛洛的气息似乎在隐匿,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清晰地包裹着她。 他确实就在这里。 过了一会,门铃声响起。另一个人进入了房间。 “团长。”跟电话里相同的沙哑的嗓音响起。脚步声在她面前停下。 “这个,不处理掉?” “她提供了一些信息。”库洛洛的声音从房间另一侧传来,平静无波。 “啧。” 下一秒,一只手猛地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力道大到米尔榭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真普通。”沙哑的声音里露出毫不掩饰的恶意。 ……什么,说我吗?! “我还以为飞坦你会感兴趣。”库洛洛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一般吧,能带回房间玩玩吗?” “随你。”库洛洛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别弄死了。” “哦。” 说完,面前的男人抽出一把刀,砍断了绑在米尔榭脚踝上的绳子。 名叫飞坦的男人一把拽起了她的头发,头皮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双脚踉跄地划过地板,她被飞坦几乎是拉扯着她进入了另一个房间。 房门刚关上,米尔榭就被狠狠地摔到了沙发上。疼痛和泪水让她觉得一阵眩晕。 紧接着,男人的目光像冰冷的蛇信一样,自上到下滑过她的全身。同时传来的,还有对方毫不掩饰的杀气。 米尔榭觉得自己的每一根汗毛都倒竖起来了。 她下意识的把念凝聚到手腕想挣脱开来,却被对方一下紧紧攥住了。 “再动一下,”沙哑的声音贴的很近,“我就把你的手,从每节手指开始剁下来。” 米尔榭僵住了,直觉告诉她面前的这个男人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飞坦一只手死死地压在米尔榭的大腿内侧,强迫她的双腿分开。 恐惧感瞬间蔓延全身,连呼吸都要停止了。和库洛洛内个伪君子不同,飞坦是彻头彻尾的、享受他人痛苦的禽兽啊! 冰冷的刀抵上大腿内侧敏感的皮肤。 看着少女因受惊而起伏的胸口,金色的眼睛饶有兴趣的眯了起来。 他拿起小刀挑破女孩薄薄的丝袜。紧接着,一口咬在了大腿内侧。 鲜血顺着咬痕渗了出来,飞坦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满意。 剧烈的痛感像电流一样席卷全身,让米尔榭眼前发黑。她把念力凝聚在左脚,猛地踹了一脚男人的脸。 “啧,无趣。” 飞坦歪了歪头,指尖擦过破开的嘴角,啐出一口血沫。 这时突然门铃响了。走进来的是另一个男人,飞坦管他叫侠客。 侠客进屋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沙发上玩偶一般瘫软的少女。凌乱的发丝被汗水粘在苍白的脸颊上。大腿上被手掌压过的红痕和牙印在洁白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嘛,飞坦,”清爽的声音带着笑意,“这么可爱的妹妹,你怎么一点都不懂温柔,她都被你吓坏了。” 轻快的语调听得米尔榭现在很想打人,而且是两个一起揍。 随后侠客的目光落在了飞坦嘴角的伤上。 “你们这是打架了?”他笑眯眯的问,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八卦。 打架?这能叫打架吗?!明明只是我单方面被咬好吗!米尔榭躺在沙发上,内心疯狂呐喊。 飞坦没有回答,只是发出了一声不耐烦地闷哼,别过了头去。 侠客很识趣地没有追问。“事情都办好了哦,团长让我们现在过去。” 飞坦的脚步朝向门口响了几下,却又折返回来。米尔榭的心猛地提起。 下一秒,冰冷的刀锋贴上眼皮,他划开了她的眼罩。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后,米尔榭对上了一双如同爬行动物般狭长的金色眼眸。男人有着黑蓝色的短发,玩味的目光冰冷得让她背后发凉。 “看清我长什么样子了吗?”飞坦声音沙哑地问。 再看清米尔榭眼中的惊恐后,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与此同时,侠客也凑了过来。金发绿眼的男人长着一张娃娃脸,脸上洋溢着毫无破绽的笑容。 如果身边站着的不是刚咬了她一口的飞坦,米尔榭几乎以为这是某个误入此地的、人畜无害的邻家学长。 “哇,好漂亮的妹妹啊。”似乎是很真诚的赞叹。 “切,丑死了。”飞坦收回目光,语气里满是厌烦。 说完两人不再停留,离开了房间。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米尔榭才松了一口气。她迅速发动念力解开了手上的绳子。 “伊露维亚……”她低声的呼唤道。 小黑猫应声而出,低头舔舐起还在渗血的牙印,皮肉开始愈合。 她靠在沙发背上,缓缓环住自己的膝盖。刚刚确实被吓坏了,但现在不是后怕的时候。这群人危险且不可控,而她必须学会应对他们。 人走后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静的可怕,只剩下咚咚的心跳。 一个小时前。 鲍罗点着一支烟,站在“乐园“的走廊里,感到无比的满足。 他总说,是上帝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三年前,他还是一个刚从牢里出来的重刑犯,社会对他关上了所有门。直到“大天使”向他伸出了手。 这对于一个被社会抛弃的人来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工作,可观的薪水,还能顺便“管教”一下漂亮的小孩们。 他始终认为,自己是个尽职尽责的,终于被命运眷顾的普通人。 “感谢上帝。” 他对着缭绕的烟雾喃喃自语,神情近乎虔诚。 就在此刻,后脑传来尖锐的刺痛,一根天线插在了他的头上。 鲍罗僵在原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扭过头。 面带微笑的的金发绿眼的男人正朝他走来,这是鲍罗虔诚的一生中所看到的最后的一幕景象。 今天更了两章 作者燃尽了[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五章 第6章 第六章 米尔榭努力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恐惧与怒火,她现在还身处在飞坦的房间。环顾四周,与库洛洛整洁的像没有人住过的房间不同,飞坦的床上散落着几本杂志和游戏机。 现在该做的事是回到“乐园”。她推测侠客刚刚说的“办好了“是代表着他们已经摸清了整栋楼的地形,至于他们有没有采取什么行动,米尔榭一无所知。 她躺在沙发上,颓废地垂下脑袋。现在出去未免有些太过危险了,万一时间没把控好,等飞坦时回来时突然发现自己不见了,事情会变得很糟糕。 但现在已经没空想这些了,从进入“乐园”到遇上这个奇怪的组织,事情已经够糟糕了不是吗? 她站起身打算赌一把,只不过刚推开门,一个紫发金瞳的少女出现在了门口。 这运气没谁了,还没开赌就输了啊喂! 紫发女孩身高跟她差不多高,上挑的眼睛轮廓优美,可惜没有丝毫温度。 她抓住米尔榭的后脖颈,把她摁回了房间里。 “团长让我来看着你。”不仅长相,女孩的声音也很冰冷,听不出任何起伏。 把米尔榭摁回沙发后,她便抱着手臂坐在了另一端。随后直接闭上了双眼。 这个漂亮姐姐……也是□□团伙的一员吗?这个时候嘴甜一点没准能套出信息。 夹起来,必须夹起来!像下定了某种决心,米尔榭尽量用甜腻的声音问到:“姐姐,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孩的目光扫过来,不带任何情绪。 “玛奇。” 说完,她再次闭上了眼睛。 ……真的好高冷哦。 米尔榭不死心的继续追问到:“玛奇姐姐,你们是什么人呀?是来救我们的吗?” 她边说边慢慢的往玛奇身边靠近。 玛奇睁开了眼睛,手指往后一拉,细线勒住皮肉的痛感瞬间传来。 米尔榭用了凝,她能清晰地看到捆住自己的身体的白色的念线,而线的源头在对方手上。 “再乱动,线会割开你的身体。” 她连忙缩回了沙发的另一头,看来探查的事只能等身边没有人的时候再找机会了。 米尔榭蜷起腿,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飞坦身上令人不适的血腥气。 她歪了歪头,小心地试探到:“玛奇姐姐,我们能不能去别的屋子?这里好吓人。” 玛奇依旧抱着双臂,转头看了她一眼:“飞坦打你了?”。 “嗯嗯,他还咬了我一口!”米尔榭用力挤出几滴眼泪,抽泣着说。 玛奇犹豫了几秒,似乎是在判断她话语里的真实性,随后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向了她。 她起身,带米尔榭去了自己的房间。 看来卖惨还是有点用的,远离变态计划通。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从捆绳到玛奇的念线,米尔榭几乎被束缚着度过了一整晚,可在玛奇的身边,心里居然莫名出现了一种安全感。强烈的倦意来袭,她久违的沉入了梦中。 第二天一早,睡意还没有完全消退,米尔榭就被拉到了拍卖会现场。 他们所处的地方在宣讲台的后场。光线昏暗,但透过隔档布的缝隙,能清楚地看到拍卖会的情况。 与此同时,几个奇形怪状的人出现在了她身边。 “你就是内个会用念的小鬼?”一个身着运动服、没有眉毛的男人凑到她眼前。他俯下身,像在观察什么新奇的玩意。 “你会吓到她的,芬克斯。”侠客的声音从稍远处传来,他正靠墙上,摆弄着小恶魔造型的手机,时不时抬头朝这边看一眼。 这时,一个抱着长刀、扎着冲天辫的男人也朝她走来。相较于其它人,他显得意外的有礼。 “你好,我是信长,这是芬克斯。” 说完,信长朝她伸出手,可惜现在米尔榭没法跟他握手,玛奇的念线还捆在身上。 “亚维露伊。”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尴尬的介绍了一下自己。 正在她奇怪库洛洛和飞坦去哪了的时候,宣讲台上的灯光突然打下。 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容地走上了宣讲台。 不得不说,裁剪精良的西装很衬他挺拔的身段。库洛洛黑色的碎发垂落在前额,肌肤在灯光下像青白的冷玉,俊美,却毫无生气。 米尔榭下意识的问到:“你们要干什么?” “当然是清理掉这些垃圾喽,亚维你不知道吧?台下这些衣冠楚楚的先生,很多都是这所学校的常客哦。” 侠客边说边朝她走来,把手搭载她的肩上,亲昵得像在分享秘密的朋友。 “他们身居高位,吸食着弱者的血液,靠咀嚼他人的痛苦来满足自己的最阴暗的癖好。而他们的孩子呢,多数都就读于这所学校,正安稳的接受着世界上最顶尖的教育,享受着无尽的荣光。很可笑吧?“ 米尔榭转头,撞上侠客的眼睛,绿色,让人联想到最纯粹、最原始的森林。 “所以亚维,你能理解吧?”他的语气甚至带着一丝诚恳。 “这些社会的残渣,就算我们不出手,也会有别人来制裁。” 米尔榭沉默着。真是精彩的演说,她想。 “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她最终反问。 侠客思考了一会,随即恢复了平常一样阳光开朗的模样,语气轻快:“这个嘛,我们自然也有要守护的东西。” 她能理解侠客的话,但在她看来,这群人与台下坐着的权贵们并没有什么不同。以守护之名行虐杀之事,不过是两种不同的恶,谁也不比谁高贵。 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能大言不惭地说要去制裁别人呢? 就在这时,男人深沉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 “欢迎各位莅临由圣嘉学院举办的天使基金拍卖会。我是库洛洛·鲁西鲁。”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我们略过无谓的寒暄,感谢各位的参与,我也准备了一份礼物,聊表心意。” 台下的议论声纷纷扬扬,甚至有人举起了手机,很显然,他们并不认识台上正在讲话的男人。 “砰”的一声,一个裸露着上半身的、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被飞坦粗暴地拖拽到台上,像是一袋垃圾被仍在场地中央。 米尔榭对他再熟悉不过了,男人的头上依旧蒙着“大天使”的面纱。只是此刻,白纱少了在屏幕里时精心扮演的神圣感,更像是古代行刑时犯人所带的白头布,遮盖住他因恐惧而扭曲的表情。 台下的众人还在一脸茫然,紧接着,飞坦用小刀划开了男人肚子上的皮肤,一瞬间肠子和内脏流了一地,血腥味在会场内迅速蔓延开来。 看到了此等画面的众人都惊恐极了。一个身着白色衬衫的男人站起来想逃走,紧接着他的脑袋和身体就分了家。蹲在高位的玛奇已经用念线控制住所有人了。 “这份礼物,你们喜欢吗?”库洛洛似笑非笑地说。顷刻间,他身上强大而恐怖的念压释放开来。 台下所有人都动弹不得,他们看着飞坦拽下“大天使”的面纱,里面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这所圣嘉学院的校长——休·阿斯顿。 米尔榭身边所有的人都冲了出去。尽管她出身杀手家族,眼前的画面还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场内惨叫声哀嚎不止,血液飞溅,人身体的各个部分凌乱地散落在地上,像是在地狱里才会见到的场景。 不过现在没有时间惊恐,玛奇正在战斗,无暇估计米尔榭。她轻轻地挣脱了两下,发现身上的念线已经解开了。 她迅速呼唤伊露维亚,用念兽的身体逃出更加灵活,也更不容易被发现。 米尔榭顺着酒店大堂来到后厨,从秘密通道飞到了“乐园”门口。 意识如潮水般回归身体,她站在狭窄的走廊里,斑驳的血迹残留在墙面,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与消毒水味混合的怪异气味。走廊通道里横陈着西装男的尸体。 这是她第一次从正门走进。牢笼里,孩子的数量少了许多,显然有一部分已经被他们救走了。 米尔榭用从尸体上发现的钥匙打开了牢笼。 她走近,发现有好几个孩子身上都受了伤,正在抱着头抽噎。她召唤出伊露维亚,小黑猫无声地显现,开始温柔的舔舐孩子们的伤口。 米尔榭走到一个蜷缩在角落的男孩身前蹲下,轻声问到:“发生什么事了?” 男孩抬起头,她记得他的脸,这是第一场擂台的金发男孩。 “有、有一个金发男人,昨天,把他们全都杀了……还带走了一些人。”男孩还在抽泣,说起话来断断续续,肩膀在不停的发抖。米尔榭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头。 “没事了,你们跟我来,今天就能回家了。” 米尔榭将他们安置在相对安全的秘密走廊后,先去外面探查了一番。拍卖会里没有人能逃出来,至于其他的工作人员,已经全部被处理干净了。 她回到孩子们的身边,拍了拍金发男孩的肩膀:“往外走,走的越远越好。” “那你呢?”金发男孩眼里还含着泪水,下意识抓住她的衣脚。 米尔榭看着男孩的手,顿了顿,语气温和:“我还有事要办,快走吧。” 等金发男孩带着几个小孩离开后,米尔榭强撑的那口气骤然一松。 连续治愈多个孩子的伤口,再加上飞坦留下的内个咬痕,实打实的是消耗的她自己的生命力。 她用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念进入伊露维亚体内,就连猫形念兽的飞行姿态都变得跌跌撞撞。 她已经无法思考目的地了,只是凭着本能,飞到了一个遮蔽在绿荫里、不易被发现的欧式庭廊。 意识回归后,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响起持续的嗡鸣。米尔榭瘫软在墙上大口的呼吸,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下一章明天更 有人能给作者第一个评论嘛TT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六章 第7章 第七章 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米尔榭顺着墙滑倒,昏睡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夜幕已经渐渐落下了。她望向谢尔拂楼的方向,一阵阵浓烟升起,耳边传来了回荡在空中的警笛声。 ……那些孩子,应该已经回到爸爸妈妈身边了吧。 米尔榭扶着墙艰难地站了起来,头还晕晕的,应该有些发烧。 抬起头,视野模糊间她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她下意识的想逃,但对方瞬间释放的念压压得她无法动弹。 月光照着草荐,一阵微风吹动男人黑色的碎发,虽然危险,但好看极了。 库洛洛走近,黑色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米尔榭。他身上并没有杀完人后该有的血腥味。 “在我不注意的时候,你去做了些……计划外的小动作?” 库洛洛的表情似笑非笑,语气中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米尔榭紧贴着墙壁,她知道这个时候说谎无异于自杀。 ““乐园”的那些孩子,我把他们……放出来了。”她努力平复气息,声音依旧沙哑。 米尔榭抬起头,能闻到晚风传来的、呛人的燃烧气味。 她思索了片刻,质问到:“你要把他们都烧死在火里,为什么?你明明可以救下所有人。” 库洛洛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平静地望着她那双银蓝色的眼睛。 米尔榭忽然想到上午在拍卖会时侠客那套“精彩”的说辞,补充了一句:“你们和拍卖会的那些人没有区别,都是恶魔。” 库洛洛轻轻笑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真的笑话。 “那么你呢,亚维露伊小姐?你在那个地方,没有杀过无辜的人吗?” 米尔榭僵住了,她忽然想起艾莉,这个由她亲手结束了生命的女孩。 不给她思考的间隙,库洛洛继续说道:“救或不救,都是我个人的权利,而非义务。我没有必要和任何人解释。” “那其它人呢?就该被活活烧死吗?”米尔榭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库洛洛没有反驳,只是沿着自己的话继续说:“你在”乐园“时,同样有机会可以救了所有人,但你没有,为什么?在顾忌什么?怕牵扯出背后你无法掌控的势力,还是怕给家里惹麻烦?” 接连几个问题像重锤,砸得米尔榭头晕目眩。 “所以亚维露伊小姐,如果你真的拥有绝对的力量,大可从一开始就杀死所有人,救出那些孩子,甚至可以杀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而你没有,也不能。在我面前,你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她愣愣的望着库洛洛,那双漆黑的眼睛在火光下像是致命的诱惑。 米尔榭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爬升。尽管她知道对方的话语在一步步引导,却还是忍不住自我怀疑。 库洛洛说得对。 如果她足够强大,或许就能打破“乐园”的规则,或许艾莉就不会死,或许那么多无辜的孩子不会饱受折磨。甚至她不需要像现在这样去寻求与库洛洛的合作。 他的话语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 就在这时,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米尔榭下意识地抬起头,雨水从庭廊圆形的天窗中倾落,在两人中间隔起了一道流动的帘幕。雨滴在路灯下像无数跳跃的、发光的星碎,让库洛洛的身影变得模糊而遥远。 她忽然有些看不清他的脸,更看不懂他难以捉摸的心。 最后的话语还萦绕在潮湿的空气中,下一秒库洛洛飞快地出现在她身侧。 冰冷的触感贴上脖颈,快得来不及,刀锋便切开了她的皮肤。 “我说过,合作期间如果违反了我的命令,我会杀了你。“ 视野变得暗淡,生命随着血液开始流逝。就在意识快要沉沦在无边的黑暗的前一刻,米尔榭召唤出了伊露维亚。小黑猫低下头温柔地舔舐着她的脖颈处,伤口开始愈合。 她猛地坐起身,捂着脖子上已经消失的伤口,剧烈地咳嗽起来。这是她第一次把念能力运用在如此极限的情况下。 十五岁的米尔榭第一次了解到为什么人类最根源的恐惧是死亡。意识像被绑上了巨石,不可逆转地沉入了没有任何光亮的黑色海底。 思想,记忆,情感……所有这些构成她的东西都将在那里悄无声息地被稀释、湮灭。 “不存在”。 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甚至连孤独的感觉都不会有,因为感觉本身也不复存在。 此刻,唯有濒死的窒息感和脖颈传来的痛感让她确信自己依然存在。 库洛洛在她面前蹲了下来,雨水顺着漆黑的发梢滴落。 他眼中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抢夺**:“你的念能力……似乎比我想象中的更有趣。” 他攥起米尔榭捂住脖子的手腕,力道不重,却无法挣脱。 女孩受惊的灰蓝色的眼睛此刻蒙着雾气,像被雨水惊扰的湖泊。 他附身,轻声问,“如果下次,我挖走你的眼睛呢?” 米尔榭猛地挣脱开他的手,身体本能的开始向后挪,脊柱抵上冰冷的墙,无路可退。 就在此刻,其他人也陆续赶到了。众人的目光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女孩,除了飞坦,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惊异。 “团长,来的警察越来越多了,该撤了。“信长抱着长刀说到。 库洛洛从容地转过身,走近同伴的阴影中。 然而,就在米尔榭快看不到他在雨幕中的身影时,他忽然停下,像想起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哦,对了,你的哥哥,正发疯似得满世界找你。” 他回过头:“视频已经在黑市传开了。以揍敌客的效率……找到这里,应该很快了。”紧接着,声音和身影一起模糊在了雨里。 最后的力气也耗尽了。她靠在墙边,听着雨声滴滴答答,眼前一片朦朦胧胧,模糊了现实与梦境的边界。 等再次醒来时,米尔榭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极其柔软的大床上,身上还被换好了干净舒适的睡衣。 她撑着身体坐起。巨大的落地窗外,圣嘉学院的全貌在夕阳余晖中一览无余。原本精致恢弘的谢尔拂楼被大火烧的只剩下焦黑的残骸。许多警车停在旁边,闪烁的红□□显得渺小极了。 她的目光漫无目的的扫过,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正站在窗前。男人黑长的头发在透窗而入的夕阳下流淌着沉静的光泽。背影纤细高挑却富有力量感。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凝视着下方的废墟。 是伊尔迷,是他来了。 米尔榭重新躺下,把被子盖在脸上,假装自己没起来过。 听到了声响后伊尔迷走到床前,他脸庞的线条精致,在暖光色的光线下显得很柔和。他拉开被子,将手贴在她的前额上,“嗯,退烧了。” 米尔榭只好又坐起身。伊尔迷走到旁边的桌上,到了一杯水递给她,自然得仿佛昨天他们还坐在家里一起喝茶。 干哑的嗓子被温水滋润后十分舒适,只是她突然觉得房间里的气氛莫名的有些尴尬。 伊尔迷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什么话都没说,甚至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用纯黑的眼睛看着她。米尔榭太熟悉这种静止了,伊尔迷在等她的解释。 “我……我。”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那天看到伊路往小奇头上插念针,才跑的。”完了,一紧张又全说出来了。 伊尔迷歪了歪头,脸上浮现出了一种了然, “唉?是因为这个。” 预想的职责并未发生,实际上从小到大伊路从不职责她什么,只是一昧地用自己的那套逻辑将她完全包围。 “我怕你也会给我扎针。”她把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声音闷闷的。 伊尔迷无机质的黑眼里闪过一丝茫然的困惑,随即突然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低声自语。 “如果米路乖乖的待在我身边,就不需要额外的手段,那样效率太低。”他的语调平稳,像是在讲述“有太阳的是白天”一样理所当然。 那你对小奇就能随便用念针了吗?!她在心里暗自吐槽,不敢出声。 米尔榭把整个脸蒙到被子里,只能行动表示抗议,突然不想和哥哥说话了。 伊尔迷见状站起身,直接拉上了床帘,房间瞬间暗了下来。 “现在要好好睡觉噢。” “可是哥,现在还是白天!” 伊尔迷转过头,指了指刚刚递给她的杯子,“这个里面,下了会让人昏睡的毒。” 米尔榭觉得一阵无法抗拒的眩晕袭来。明明已经培养过抗药性了还是会中招,这就是来自哥哥的、必须服从的“关怀”。 与此同时,穿着黑袍、梳着背头的暗夜帝王库洛洛正站在一片废墟的高处。下方,其它旅团成员们正清点着此行的“战利品”。 库洛洛低头,指尖拂过刀柄,上面还残留着属于的米尔榭血液。 流星街的风卷起尘埃。他转身,声音不高地说:“内个女孩的念能力,很特别。” 所有人的动作微微一顿。 “直接抢过来不就完事了!”窝金靠在一块水泥墙板上,手里还攥着趁信长不注意时从他盘子里抢来的披萨。 侠客轻盈地从一堆杂物上跳下,走到库洛洛身旁:“团长,治愈系的念能力不罕见,但她身上的制约似乎强得反常,治了几个伤口,生命力就近乎枯竭了。” 库洛洛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虚空处,“你们认为,她一直待在牢笼路,是怎么知道拍卖会的事的?” “瞎猫碰上死耗子呗。”芬克斯满不在乎地掰扯着鸡腿。旁边埋没在阴影中打游戏的飞坦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白痴。” 团长的话打断了快要打起来的两人,他手中具现出那本“盗贼的极意”,书页随风而动。“我推测,她还有一种能让身体自由移动的念能力。” “我明白了。”侠客的娃娃脸上笑容变得炙热。 库洛洛合上书,声音平淡却带着决绝:“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它。” 团长大人发话啦,废墟上下,响起了蜘蛛们参差不齐却同样令人胆寒的回应。 唉......死亡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作者曾经也想给米尔榭设定不会死的能力,但因为不是穿文,在猎人世界里太像来自黑暗大陆的力量了,不太好写。(毕竟富坚老贼都没画完) 关于伊尔迷:感觉哥酱就是天然呆,而且有一套自己的逻辑。他会把所有人的行为都约束在自己的逻辑下,并觉得很合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七章 第8章 第八章 米尔榭再次醒来是被闹钟吵醒的,早上七点,不用想都能知道是谁定的。 她起身简单洗漱了一下,刚拉开门就被两道高大的身影拦下了。虽然样子有些面生,但应该是揍敌客家的管家,伊尔迷带来的人。 “让我出去。”她试图从管家伸出的手臂下钻出去,但被拎着后衣领拦回来了。 “大少爷不让您擅自行动,他请您起床后去二楼餐厅。” 反抗无效,米尔榭只好回到房间。 打开衣柜,她发现里面多了几套崭新的衣服。 她精挑细选过后换上了一条纯白色的连衣裙。裙摆长度刚好到膝盖,里面还自带防走光的打底裤,即合身又舒适。比起巨短的蕾丝裙,这才是十五岁花季少女该穿的衣服。 米尔榭看着镜中的自己。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脸颊消瘦了不少,头发也变得枯燥许多。她挤了几泵洗漱台上的护发精油,仔细涂抹在发梢处。不得不承认,伊尔迷在这些方面还是很细致的。 整理好后她走出门,在管家一左一右的护送,实则是监视下去往了餐厅。经过楼梯间时,米尔榭顺手从报刊架上拿走一张报纸。 巨大的黑标题映入眼帘:震惊!圣嘉学院校长竟是双面魔头!邪恶蜘蛛幻影旅团□□清场!数名家长哭晕校门口! 等等,这都什么鬼?外面的新闻现在都这样了吗? 幻影旅团,不会就是那个心狠手辣杀人如芥的□□团伙吧? 米尔榭捏着报纸的手指微微发凉。 “今天几号了?”她转头问身边的管家。 “二十八号了,二小姐。” 这么看来她已经昏睡了两天了,具体的情况一会去问问伊尔迷吧。 米尔榭走出电梯,走过一条铺着酒红色地毯的华丽走廊。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氛的气味。身边走过的人基本都西装革履,珠光宝气。 “你没有选择的权利。”她忽然无端想起库洛洛的话。在这个世界,没有力量的人确实连呼吸都无法自主。 米尔榭第一次开始尝试规划自己的人生。现在不管怎样都要被抓回枯枯戮山关禁闭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思考一下怎样才能变强。 开发出攻击性的念能力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有些困难。念能力者体系泾渭分明,作为特质系,自己的能力又高度固化在念兽身上,想要凭空开发出强大的攻击手段,简直是异想天开。 万一伊露维亚能像动漫里的猫咪老师一样变身出妖怪真身呢? 万一呢…… 总不能一开始战斗就让它去咬人或拿爪子抓吧。米尔榭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忽然有点想笑。 “二小姐,大少爷在里面的包间等你。”管家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考。 米尔榭穿过开阔的主餐厅。吃早饭也要单独开个包间,真是有些太过奢侈了。她对这种“大家族”的作风一向都不太在意,早饭嘛,有张干净的桌子和热乎的饭菜就足够了。 “你在想什么?”思绪被伊尔迷打断。他今天穿了一套黑色休闲装,长发披在肩后,显得很干净利落。 “没什么。”米尔榭坐下,目光扫过桌面,清一色的沙拉和看起来就很硬的全麦面包。没有爱吃的,她拿起果汁喝了一口。 “哥,我想吃提拉米苏!” 对面的伊尔迷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像是在思考,随后说道:“不行,米路刚退烧,需要吃营养均衡的东西。” “好吧……”ToT,她只好继续拿起果汁。 “对了,伊路哥,你知道幻影旅团吗?” 他拿起水杯,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像在报菜名:“嗯,幻影旅团俗称蜘蛛,来自流星街,有十二个成员,核心能力不明,团长是库洛洛·鲁西鲁,是国际著名的A级通缉犯呢。” “他们……很强吗?” “嗯,评估等级很危险,他们这次烧了一整栋楼都能全身而退。” “如果伊路和他们打起来,能赢吗?” 伊尔迷似乎很惊讶她一直在打探幻影旅团的消息,“不好说呢……” 米尔榭被库洛洛碾压后的信心突然回来了一些,连伊尔迷都无法断言能取胜的话,看来不是自己太弱,而是对方太强。 “你遇到他们了?”伊尔迷问。 她斟酌了一会,觉得直接对伊尔迷承认自己差点被对方杀死太过丢脸。 “逃出来的时候遇到了,他们杀了全场的人。” 伊尔迷没有追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米尔榭突然想到他提起的流星街,虽说是母亲基裘的故乡,但自己对那个地方的了解并不是很多。 “你刚刚说的流星街,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流星街吗?“伊尔迷的叙述依旧不带感情,”官方记录中不存在的人口居住地,那里的居民没有身份,不被承认,可以说是被世界所遗弃的地方吧。幻影旅团此次行动推测应该与流星街的孩童拐卖有关。” 米尔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或许就是库洛洛的选择吧。 他的选择不关乎善恶,只关乎归属。他的一切情感与行动都严丝合缝的围绕着他所在的原点运行。其他所有,在他眼中,不过是无需在意的背景。 那是一种剥离了所有幻想和侥幸的残酷。 不知为何,理解到这一层的米尔榭,反而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管家敲了敲门进来,“大少爷,今天下午回巴托奇亚共和国的票已经定好了。” 伊尔迷点头,随后摆了摆手示意让管家退下。 米尔榭盯着杯中晃动的果汁,突然想到弟弟奇犽。他前不久刚从天空竞技场回来。听说在那里不仅能提升实力,还能赚不少钱。 “回去之后能不能让我也去天空竞技场,小奇去过的那个,还不错吧?” 伊尔迷没有说话,她赶忙补充了一句:“等禁闭结束后。” 伊尔迷依旧没说话。 “我想让自己变强一点,这样万一以后遇到了幻影旅团那样的人……也不会有危险。”米尔榭越说越小声。 伊尔迷终于放下刀叉,无机质的黑眼直直的望着她:“你不需要,我会保护你们。至于小奇,他作为下任家主继承人,磨炼是有必要的。” “可你又不可能保护我一辈子。我们以后总会有自己的生活,比如结婚,拥有自己的家庭……“ 听到这句话后伊尔迷偏了一下头,长发滑过肩头:“结婚?和谁?那个叫库洛洛·鲁西鲁的男人吗?” “……哈?”米尔榭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也因为生命力透支而出现了问题。她发现试图跟伊尔迷进行正常的对话,其难度不亚于手撕幻影旅团。 “你从醒来后就一直打听他的消息,米路很少对外人这么上心。”伊尔迷平静地陈述着。 这是什么神逻辑啊,米尔榭已经失去和他交谈的**了。 “我吃饱了。”她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起身打算回房间。 转身的瞬间伊尔迷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不会离开家,所以,我会一直保护你们。” “好啦好啦,知道啦,我先回房间了,你慢慢吃。”她拖着长音,向门口走去。 伊尔迷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困惑。他并未动作,但门口的管家已经再次把米尔榭拦了下来。 “米路,你必须把青菜和面包吃完。”来自哥哥的,不容置疑的关心。 “知道了知道了。”米尔榭转身回到座位上,不耐烦地拿起叉子,在盘子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抬头看了眼伊尔迷,估计他又在想什么回家重新教自己餐桌礼仪的计划了。 她偏不。 下一秒,她徒手抓起一片生菜叶,在对方略显震惊的表情下塞进了嘴里。 伊尔迷眼中略过一丝茫然,静静地看了她两秒,随后,用一种果然如此的语气,轻轻颔首:“嗯,果然饿坏了呢。” 随即,他把自己面前的那盘沙拉从容地推到了米尔榭面前…… 回房间后米尔榭就趴在柔软得能让人陷进去的大床上,开始思考起自己的变强计划。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梧桐。她和伊尔迷的念能力都是在梧桐的帮助下开发的。但一想到逃出来的时候……好像,不,确实打伤他了。梧桐肯定不会帮我了吧啊啊啊!米尔榭发出了无声地哀嚎,她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在滚来滚去。 再打伤一次梧桐然后偷偷逃去天空竞技场呢? 伊尔迷这段时间在家坐镇的话基本上可能性为零。 看来最可能得路径还是接委托任务,然后偷偷跑去天空竞技场。回家在父亲面前撒撒娇,把自己的独立的委托专线整理一下,或许能成。 想到这里,一股微弱的火苗在她心里燃起。 米尔榭还是很想去看看这个世界的。虽然第一次逃出来的经历不太好,遇到了伪善的“大天使”还有无恶不作的幻影旅团。 但不知为何,在这一切之后,她反而更加确信世界不该只有枯枯戮山的阴影或是“乐园”的绝望。它一定还存在一些更明亮更喧嚣的东西,就藏在她从未踏足的角落。 或许她也能像那些热血少年漫的主角一样,遇见几个并肩而行的伙伴,留下一段难忘的记忆。 找到希望后的米尔榭猛地从床上坐起,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她已经开始计划起来下次逃跑计划了。 伊尔迷:妹妹流浪回家后变成野人了怎么办。 作者已经越写越不正经了...... 这几天会精修一下前面几章,一些错词错字、不太流畅的地方和逻辑不通的地方都会改掉。 今天发现本文有了8个灌溉,特别感动TT,感谢大家的支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八章 第9章 第九章 下午,飞艇平稳的航行在云海之上。米尔榭和伊尔迷并排坐在头等舱舒适的座椅上,后排是伊尔迷这次带出来的管家,前排则是一位留着时髦卷发,身着昂贵皮草的年轻女人。 那个女人看起来似乎很在意伊尔迷,眼神总是不经意的掠过椅背,落在他身上。 米尔榭顺着她的目光侧头望去。自家哥哥正安静地靠在椅背里,乌黑的发丝如丝绸般垂落,五官在光线下精致得有些不真实。虽然穿着一身休闲服,肩背舒展的线条却透出与他柔和的面容完全相反的力量感。 伊尔迷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转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米尔榭迅速扭回头,心想伊路这家伙居然意外的女人缘还不错。 就在这时前排的女人微微侧身,递来了一张散发着香水味的精致便签,上面写着“冒昧打扰了,帅哥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米尔榭挑了挑眉,接过纸条,在正在发呆的伊尔迷面前晃了晃。 看到纸条后他并没有什么表情,迅速地在便签上写上了一串电话号码。 女人接回纸条时,指尖故意的轻轻擦过他的手指,面颊微红。 她迅速转身拿起贴满水钻的粉红色的手机,带着几乎按耐不住的喜悦拨打了电话。 “嘟嘟……嘟嘟……” 电话铃声响起的同时,坐在旁边的伊尔迷掏出了手机,随后用毫无波澜的、像机器人一样的声音说道:“您好,欢迎致电揍敌客家族业务专线,我是伊尔迷·揍敌客,如有委托需求请提供暗杀对象的基础信息以及您的联络代码。” 清晰的话语透过他自己的手机和女人尚未挂断的电话之间形成了微弱的回音。 米尔榭听到手机滑落在皮革座椅上的声响。前排精心打理的卷发背影彻底僵住,再没有回头了。 她默默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指缝间,她看见伊尔迷正一丝不苟的把手机收回口袋里。 她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伊尔迷离正常恋爱的距离比从埃珍大陆到枯枯戮山还远。她带着一种同情和“果然如此”的复杂感情开始担心起哥哥的未来。 过了一会,可能因为起得太早,也可能因为午后的阳光透过舷窗,晒得身上暖暖的。倦意慢慢涌了上来。米尔榭推了推旁边的伊尔迷,让他坐低一点,随后靠在对方的肩膀上睡着了。 在飞艇上的这一觉睡得不是很安稳。 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起初眼前先是一片虚无的漆黑,随即,突然流动起几个像是记忆或幻想的画面。 有铺满了粗糙砂砾的沙漠,也有潮湿得让人难以呼吸的雨林,最终一切定格在一场火海之中。所有的形态与色彩都被大火压垮、吞噬。 爆裂的橙红色中央,站着一个女孩,银发仿佛也在热浪中燃烧。 女孩的面容与她极其相似,却有种陌生的平静与疲惫。 不,不是自己……是虚拟的影子,是沉默的回响,是未来某刻被剥离出的某种可能性…… 她的眼睛,正穿过火焰的帷幕与此刻梦中的自己对望。 “我们会再次相遇……在世界的尽头。”她的嘴唇未动,声音却直接回荡在米尔榭的脑海深处。 随即一切又变成混沌的碎片,像破碎的镜面一般迸裂,闪现,最终归于虚无。 一个来不及被捕捉得疑问在脑海中升起。如果她是那个被火焰包围的人,那刚才在火焰中凝望的,又是谁的眼睛? 还没来得及思考米尔榭就惊醒了。她猛地睁开眼,最先感知到的是温暖的体温。 她此刻是被伊尔迷横抱在怀里的。 视野轻微晃动,她被迫仰视,目光所及能看到他清晰的下颌线条,再往下,是白皙的脖颈和凸起的喉结。 都这么大了……还被哥哥抱在怀里。 她忽然耳根一热,觉得有些害羞。她拉了拉伊尔迷散落在胸前的黑发。 “伊路,我醒了,快放我下来……” “快到了。”他的声音从正上方落下。 她扭过头去,是熟悉的森林,确实快到家了。 忽然间,她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另一双眼睛,好像是梧桐! 米尔榭赶忙转头把脸严严实实地埋在伊尔迷怀里。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她在心里默念道,她此刻有点无言面对梧桐,这次逃出来不仅打伤了他,肯定还让他挨骂了…… 正在她试图把自己缩的更紧时,环抱着她的手臂忽然收紧了力度。 伊尔迷低下头,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米路……很喜欢这样被我抱着吗?” 米尔榭赶紧从他怀里挣脱下来。伊尔迷看着她的眼神有点困惑,他肯定又在想什么主动把脸埋进他怀里等于很喜欢被他抱抱的神逻辑了吧…… 这种解读由他做来显得如此理所当然,让她无力反驳…… 米尔榭回到揍敌客家暗夜古堡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被关进了地下刑房。 惩罚是无可避免的。揍敌客家只有家规和铁律,没有性别特例。或许因为他们默许她可以使用伊露维亚的愈合能力,才如此放心地执行家法。 米尔榭沉默地走进弥漫着铁锈和血腥味的刑房,乖乖的伸手戴上了镣铐,身体被悬吊起来。 伊尔迷站在她面前,黑色的长发在阴影中几乎失去了轮廓。他拿起一根长鞭。没有多余的话语,长鞭破空的声音尖裂地响起。 剧痛传来,米尔榭咬紧牙关。吊在空中的身体微微晃动,棉质吊带裙洇开一片血迹,有些飞溅在了女孩的锁骨和脸颊上。 伊尔迷向来如此,平时可以细致入微地照顾她,惩罚起来也是一点也不心软。 几鞭过后,他停了下来。 伊尔迷走近,停在几乎能感受到彼此体温的距离。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脸颊上的血痕。 “疼吗?”他问,纯黑的眼睛里倒映出她此刻狼狈的模样。 米尔榭点了点头。 伊尔迷微微倾身,声音平静无波:“既然会疼,下次就要记得,乖乖的待在家,否则……我会更难过的。” 米尔榭又是点了点头,但对方对她的反应显然不太满意。 伊尔迷更近一步。他伸出手,指尖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直视他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眸。 他用一种命令的口吻:“对我说,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冷意混合着他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压迫感交织在一起,米尔榭知道这个时候反抗毫无意义,她的声音干涩地响起: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伊路哥。” 伊尔迷似乎很满意,松开了钳制她下巴的手,安抚性的摸了摸她的头。 “很好。”他说。 等伊尔迷离开后米尔榭熟练地挣脱开了手铐,召唤出伊露维亚疗伤。这种连成一大片的皮外伤反而更好处理,一次性就能治愈完,不会消耗过多念力。 刑房没有光源,只有走廊里几根蜡烛被穿堂风吹得忽明忽暗,影影绰绰。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刑房门边突然探出一个毛茸茸的银色脑袋,宝石似的蓝眼睛在暗处亮晶晶的。 “小奇,别躲了,影子都露出来了。”米尔榭的声音充满略带无奈的口气。 奇犽磨磨蹭蹭地挪进了刑房,快速扫了眼米尔榭身上的血迹。 他撇了撇嘴,姐弟重逢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伊路哥可真是”疼爱“你啊,不仅亲自抓你回来,还亲自惩罚你。” ……这是嘲讽吧, 这绝对是**裸的嘲讽! 米尔榭在内心呼喊,但脸上却露出一点笑意, “明明就是嫉妒我跑出去了吧,而且,伊路哥明明更爱你啊。” “哈?怎么可能!伊路哥明显更爱你。”奇犽的声音都提高了些。 “对你更特别。” “……对你更变态。” 两人像是小时候争夺最后一口蛋糕一样,毫无意义地争执了几个回合。 突然间,奇犽别过头去,放弃了这场关于伊路哥更爱谁的辩论。 “喂,听说你在一个什么斗技场里关了好几天,肯定没好好吃饭吧。” 他从兜里掏出了几个巧克力球,随手朝自家姐姐扔了过去。 米尔榭的心里猝不及防地感动了一下。她用力揉了揉奇犽的脑袋,声音柔和下来:“小鬼,别露出一副觉得我很可怜的表情好不好。” “快拿开你的脏手!”奇犽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样跳起,但耳根有些微微发红。 就在这时,一位管家出现在了刑房门口。她恭敬地说:“二小姐,请您沐浴更衣。家主吩咐,今晚七点准时开始晚餐。” 米尔榭跟随着管家,穿过昏暗的长廊,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 她的房间位于揍敌客城堡的二楼,空间是一贯的宽敞。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整面巨大的落地窗连接着宽阔的阳台,目光所及可以看见枯枯戮山无边无际的墨绿色森林。 房间的左边有两个高大的胡桃木书柜,一个摆满了文学、历史、哲学乃至心理学著作,另一个则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彩皮漫画书和手办。 米尔榭走进自己专属的浴室,脱掉了满是血迹的白色吊带裙,久违的在大浴缸里泡了一会。 收拾干净后,她换上了一套自己最爱的蓝色小熊睡衣,准备下楼吃饭。 最近两章应该会是揍敌客日常篇~[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九章 第10章 第十章 等米尔榭收拾好走进餐厅时,家族成员基本已经到齐了。 揍敌客家餐厅的墙壁是深沉的暗紫色,有着高耸的穹顶,上面绘制着暗色宗教壁画,在烛火的映照下忽明忽暗。 房间中央摆着一张黑色西式长木桌,家主席巴端坐在主位,桌面上摆满了精美的菜肴和银器。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用餐要穿着得体。”首先发话的是母亲基裘,她的红色电眼死死锁住米尔榭身上的小熊睡衣。 “是,我知道了。”米尔榭低下头,没有争辩,转身回房间。 片刻后,她换上了一身浅蓝色的和服,再次回到餐厅,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她刚坐下,对面的奇犽迅速对她露出了一副“你好勇”的表情…… 米尔榭拿起刀叉开始切起面前的牛排,母亲大人又发话了:“米路!右手持刀,左手持叉。” 可是我是左撇子啊,都说了好多遍了从右边切更顺手,事好多……米尔榭在心里小声地说道,但手上已经乖乖地调换了餐具。 “米路,要对长辈保持尊重。”身边传来伊尔迷平静无波的声音。他正一丝不苟地切着牛排。 米尔榭悚然一惊T-T,她刚刚明明没出声吧……伊尔迷已经进化出读心术了吗?! 这场晚餐在异常的寂静中进行着,只有餐具偶尔碰撞的轻响。 在席巴宣布米尔榭要关四个月禁闭的裁决后,她赶紧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枯枯戮山的夏天结束得又早又平静。米尔榭的禁闭生活,就在窗外逐渐凋零的森林与屋内持久不变的训练中正式开始了。 渴望提升实力的火在她心中燃烧。从体术来说她并不弱,只是经历过“乐园”与幻影旅团,她深知缺乏攻击手段的致命性。 掌握攻击性念能力显然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事,她决定回归根本的训练。 念,也就是能自由操控身体所散发出的生命能量的力量。而缠,是最基础的一步,它能让修炼人将气牢牢锁在周身。米尔榭有个隐约的猜想:若能极致地精炼“缠”,在发动治愈能力时,是否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流失?灵魂潜入或许也能持续更长时间。 这是她当下最可行的变强之路。 九月。枯枯戮山的森林逐渐变红了,秋天已然缓缓降临。 某个深夜,训练结束后的米尔榭疲惫地躺在柔软的床上,正拿游戏机玩着在开放世界野炊的小游戏。有一关需要把小球精准地扔进远处的开关,她试了好几遍怎么都过不去。 她忽然想起之前注册的网络论坛,拿起电脑打算询问一下攻略。 冷白色的屏幕光照亮她没什么表情的脸。登录时,米尔榭瞥见自己当初随手填的ID:悲伤米布丁。 ……人果然无法共情过去的自己,她面无表情地想,顺手把游戏视频发到了论坛上,问有没有大佬知道怎么过关。 过了一会后,有一个用户名叫夏洛克没烦恼的人发来了一条留言:“先让整个平台45度倾斜,让小球从边缘滚下去就行了。” 米尔榭按照他的说法操作了一番,果然很快就通关了。 她刚打开电脑想感谢一下这名网友,却发现对方已经关注了她。米尔榭感到一丝困惑,给方私信了一个问号。 夏洛克没烦恼几乎秒回:「攻略有用就好!我也超爱这个游戏,可以交个朋友呀~」 朋友……米尔榭思考了一下,觉得不太需要这种网友。她关掉了页面,没有回复。 毫无变化的生活持续了一周。 念能力训练还在继续,米尔榭能感觉到周身的气更密集了,自身的“缠”也可以维持更长时间了。 九月的某天下午,百般无聊的米尔榭趁奇犽不注意时偷偷溜进了他的房间,把他私藏的巧克力球全都心安理得地没收了。 当晚,她在奇犽气急败坏的背景音中,惬意地靠在床头,一颗接一颗的消灭战利品。 她趴在床上,久违的打开了论坛,发现夏洛克没烦恼给她发来了好几条未读消息。点开后全都是游戏攻略视频。 她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最终出于礼貌回复了一句:「谢谢。」 当训练和游戏都无法填满空虚时,她又开始翻阅起书柜中的书。 不过,书读得太多,对十五岁的文艺少女来说可能是种危险。在某个秋雨霏霏的夜晚,过度思考人生后遗症准时发作。 文青米尔榭在论坛上发布了一条:「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第二天早上,雨已经停了。她打开电脑发现了一条留言。 夏洛克没烦恼:「生活本身没有意义,所以一切都不重要。反而,你可以决定什么对你是重要的。按照你想要的方式去活吧!」 米尔榭挑了挑眉,觉得有点意思,她回复了一句:「荒诞主义?」 夏洛克没烦恼秒回:「这是什么?听起来好酷。」 ……米尔榭沉默了两秒,点了点鼠标,干脆利落地把对方拉黑了。 后来的几天,米尔榭继续在论坛上发着零碎的日常,有窗外的红叶,也有家里无聊的饭菜。只不过她发现除了夏洛克没烦恼外极少有人给她留言。一种微妙的寂寥感浮现。 几天后,她默默把夏洛克没烦恼从黑名单中放了出来。 对方的回应没有间断,依旧出现在她的每一条帖子下面,认真、平和、甚至有的时候带着一点幽默。从未打探,也没有越界。 最终在对方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下,米尔榭默认了这段网友关系。 夏洛克的游戏水平很高,在他的攻略下,米尔榭很快通关了那款开放世界游戏。 游戏之外,她也开始习惯性地分享起日常的琐事。 「你说世界上真的有外星人吗?」 「厨房又开始做像苔藓一样的糊糊了。」 「烦……」 有个网友的感觉……很奇怪,说不上温暖,但让她的生活有趣了许多。 十月。枯枯戮山已经失去了颜色。寒风顺着古堡的石缝钻进来。 在夏洛克的安利下,米尔榭成功入坑了另一款像素风种田游戏。 对方偶尔会给她发来几个带着古怪代码的加载包,点开后在游戏里可以直接无痛获得稀有素材。 米尔榭突然开始有些好奇这位无所不能的、似乎永远在线的网友究竟是何方神圣。 终于有一天她问到:「所以,你到底是做什么的?感觉你懂得好多,时间也好自由。」 夏洛克没烦恼秒回道:「我的工作嘛……确实很自由,你可以简单理解为“非传统资源再分配”。」 悲伤米布丁:「……说人话。」 夏洛克没烦恼:「好吧。有些系统运行久了,会有些很陈旧,甚至是有害的代码。我们团队的工作,就是潜入这些系统,进行删除和再分配。不过说到这个,我们这里没有月薪这种无聊的东西。干一票,吃三年,要是目标选的好,说不定还能拿到额外奖励哦。」 悲伤米布丁:「听起来很自由,比我一成不变的生活有趣多了。」 这一次,对方停顿了片刻。 夏洛克没烦恼:「确实是独特的工作呢。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见识任何风景。当然,孤独也是常态。所以能像现在这样,和你聊聊天,对我来说反而是最难得的。」 米尔榭对着屏幕看了很久,轻轻勾了勾嘴角。 她合上电脑,把它推到一边。 她走向房间中央站定。“缠”的状态如流水般覆盖全身。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体内的“气”更为圆融,沉静。 枯燥的训练日复一日,但某些正在沉淀的东西,正在悄悄变得不同。 十一月,冬日降临了枯枯戮山,城堡外的管家们也都穿上了厚重的大衣。 米尔榭这几天吃腻了家里虽然精致但很单调的西式料理,突然想起之前流浪时在中华餐厅里打工吃到的美食。 她召来了负责膳食的管家。 “我想吃这个。”她给管家们展示美食杂志上糖醋里脊的照片。 几位管家面面相觑,领命而去。然而,几次试验后的味道都不对。酱汁要么不酸,要么太甜。 “不对,全都不对。”她推开只尝了一口的失败品,不顾管家们的阻拦走进了厨房。 那天晚上,大家看着橙黄色,形状也谈不上规整的糖醋里脊被端上桌后都格外地沉默。 第一个尝试的是伊尔迷。他叉一块后用平淡的声音评价道:“米路,味道很有趣,但油炸食品不能摄入过多,不健康。” 坐在主座的席巴点了点头,默许了这个评价。 但米尔榭完全没有听到关于不健康的部分,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美食艺术之中。 她把自己做的歪歪扭扭的糖醋里脊拍了张照片给夏洛克。 几乎是立即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夏洛克没烦恼:「看起来超好吃!你简直是天才!」 在得到网友的肯定后,米尔榭得意的宣布:“明天我还要下厨!” 站在一旁的管家们默默地、同步地抬手,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汗。 厨房已经被二小姐糟蹋的不成样子了,面粉飞的到处都是,还有糊了底的锅…… 好在,米尔榭对烹饪的兴趣没有持续几天,她很快又缩回沙发,沉迷于一本新发现的《自卑与超越》当中了。 揍敌客城堡的后厨终于在二小姐的创意中得以幸存。 十二月。枯枯戮山已经彻底被大雪覆盖,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米尔榭裹着厚厚的毯子窝在床边,拿起她钟爱的冬日读物。书中的文字与窗外的景象悄然重合。 “浓密的大雪一刻不停地从天空落下,好像要用它无所不在的柔软,把整个山谷都吞噬掉。” 她放下书,拿起装着热可可的陶瓷杯走到阳台,凌冽的冷空气扑面而来。 她低头,看到庭院里正堆着雪人的奇犽,不由地笑了笑。 几个月的禁闭并非虚度,她的训练也有显著成效。如今,她已经能如呼吸般自然地维持一上午的“缠”了。 平安夜与枯枯戮山的鹅毛大雪一起降临。往日阴森的森林里挂满了彩灯,宛若星河,闪烁着梦幻的光点。 在这一天米尔榭被破例的允许跟随基裘一起出门。 他们去逛了山脚下城镇里最繁华的商场。室内暖气充足,音乐欢快,充满节日氛围感。 在高档服装店时,基裘让米尔榭试了几套裙子,说是给孩子们的圣诞礼物。 第一套是粉嫩的的小香风礼裙。米尔榭从试衣间走出,询问家人的意见。 伊尔迷点了点头,奇犽摇了摇头,柯特摇了摇头。 “粉色?好土!”奇犽这么评价道。米尔榭翻了个白眼 第二套是经典的赫本风黑色小礼裙。剪裁流畅,能完美的勾勒出少女的线条。 伊尔迷点了点头,奇犽点了点头,柯特摇了摇头。 “黑色,够酷!”银色小猫再次发表评价。 第三套是工艺复杂的白色和服。振袖上绣着精致的暗纹,雅致而传统。 伊尔迷点了点头,奇犽摇了摇头,柯特点了点头。 …… 全部试完后,站在一旁的母亲大人发话了:米路,选你自己喜欢的吧。“ “这条 “米尔榭指了指黑色小礼裙。 “黑色吗?我觉得有点太沉闷了。”基裘边点评电子眼中边泛起红光。 “可我觉得这条版型很好啊……”米尔榭试图挣扎了一下。 “腰身有点太大了。”基裘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吧好吧……那就和服。”米尔榭最终妥协。旁边母亲大人的电眼满意地转换为绿色。 购物结束后一行人走出了商场。 雪还在下着,在商场璀璨的灯光和路灯的照射下像是被撒了银粉,亮晶晶的。 在这片雪夜的静谧之中,一个购物袋被塞进米尔榭手里。她低头,发现里面是她刚刚选的那条黑色礼裙。 她惊喜地转头,对上了伊尔迷那双无机质的黑眼。 “这是送给米路的圣诞礼物。”他平静地陈述。 在零下的寒风里,米尔榭的嘴角微微上扬。 家族晚宴结束后,她回到房间,脸上还残留着暖意。 她打开电脑,给夏洛克发了条消息。 悲伤米布丁:「平安夜快乐。我今天去购物了,家人送了我很漂亮的裙子!」 她抱着膝盖等了一会,对方却迟迟没有回消息。她索性回到沙发上,继续拿起那本冬日读物。 与此同时,幻影旅团刚刚结束一场对极地遗迹文物展的抢劫。硝烟、玻璃碎和某种烧焦的刺鼻气味混合在一起。价值连城的文物散落了一地。 侠客靠在展柜旁,额前碎发被汗与灰黏湿。他左臂的衣袖被划开,皮肉翻卷。 玛奇蹲在他身边,正在进行缝合。 “嘶……玛奇,轻点嘛。”他吸着气,脸上还挂着开朗的笑容,只是嘴角弧度因疼痛而有些僵硬。 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拿出小恶魔手机,屏幕亮起,看到了一条未读消息。 点开后消息后,侠客抬头望了一眼由他亲手参与制造出的血迹和废墟,脸上常带的娃娃脸式的笑容淡了一瞬。 他忽然没头没尾地说道:“玛琪,今天是平安夜哎。” 玛奇打完结,利落地咬断念线:“嗯,团长说了,今天的战利品各挑喜欢的,就当是圣诞礼物了。” 侠客的嘴角微微抽动,他低头单手打字,回复了米尔榭一句:「今天工作很累呢,节日快乐呀。」 刚发送完的瞬间,那边就显示了已读。 悲伤米布丁:「辛苦了,给你看我今天买的巧克力蛋糕,上面还有小猫图案,很可爱吧!」【图片】 侠客盯着那只奶油小猫,看了好几秒,随后回复。 夏洛克没烦恼:「很可爱,跟你聊天……感觉轻松很多。」 过了大约五分钟后,对方才回消息。 悲伤米布丁:「明年我们要不要见一面?」 见面吗?侠客指尖一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正坐在废墟高处的库洛洛。他手里正翻阅着一本这次抢来的古书,侧脸在火光的照应下平静而深邃。 ……现在还太早了。 他收回目光,手指飞快地打字。 夏洛克没烦恼:「哈哈哈,说不定哦!工作很忙,时间真的不好说呢~」 与此同时,枯枯戮山。 悲伤米布丁看着那句“时间不好说”,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网友而已……不见面才是正常的。 她关掉电脑,房间彻底暗了下来。 窗外的雪依然在飘着,静静地覆盖着森林。 不要被这个夏洛克没烦恼骗了啊啊啊! 浓密的大雪一刻不停地从天空落下,好像要用它无所不在的柔软,把整个山谷都吞噬掉,把所有生命和一切声响都闷死。 ————罗伯特·泽塔勒《大雪将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