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 第1章 纠葛 “哎,你说那柳家娘子眼下如何了?”说着凑近友人声音也压低了些:“可否还活着?” 衣着青梅色团花纹圆领的男子,收敛起刚刚脸上还放荡的笑意,蹙眉看着友人,话锋一转。 此言一出,对座男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夹菜的手立马顿住,嘴唇因紧张而微闭。但眼神却是一刻也不敢耽误的把室内都扫视了一遍,除了身后的视眼盲区。 “阿兄可是喝醉了,这青天白日的可不能胡说。” 男子确实有些紧张,明明两人前一刻还在说着寻芳阁,还听他回味着方才寻欢作乐的情景,说那头牌狸儿姑娘如何的容貌似花,伺候起来那叫一个温柔似水。 柳娘子是国公府的嫡长女柳嫣,虽然此女上吊自杀是长安城人尽皆知的事,但大家也就是私下悄悄的议论上几句,现下还是在这皇宫门口,全是达官显贵之地贸然提起,若是被人听到了免不了一顿好果子吃。 “那几壶酒醉不了我!”青梅色衣袍的男子还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丝毫未注意到友人方才紧绷的状态,接着惋惜道:“可惜那柳家娘子的绝色容颜了,还不曾瞧上一眼呢!” “说不定过几日就好了。”对座的男子,此刻心已经有些松懈下来了。声音又往下压了些许: “那柳娘子看着是个体弱的,实则是个命大之人。爷娘没了,昏迷一个月不也醒过来了。” “你说得也是!”青梅色衣袍的男子肯定完,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接着道:“不过这次宫中去的御医都说束手无策了。” “那柳娘子要是真没了,那国公府也不会瞒着,好歹是嫡长女怎么也会操办的。” 对座的男子虽然知道对方所言不虚,但还是理智道。 “我看那些御医所言不假,也许就是一口气吊着,不知何时就没了。” 青梅色衣袍的男子说着就上手,抓着友人的手臂:“要不一起去见见那柳家娘子如何?” 男子以为他玩笑,玩笑着配合道:“如何能见?” “翻墙,咱们一起翻那柳娘子的墙,一起看看究竟何等的容貌,比那狸儿姑娘如何?” 对座男子见他在兴头,也不好驳了他兴致,便只好顺着他应好,想着反正他此刻也就是说一说,究竟会不会去都还另说。 “啊。” “啊。” 两个说得正入迷的人,好似头上被闪电劈中了一般从头顶传来痛感,紧接着就是菜汁,菜叶顺着流到二人的脸上,颈部,最后还有盘子落地裂开的声音,完完全全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两声惨叫之后,便是堂内客人齐齐看过来的目光。被率先砸中的青梅色衣袍的男子脸上挂不住,立刻开始判断是何人所以,很快他锁定是友人身后之人所为,立刻怒气冲冲的走过去,把对方的桌子用力一掀:“不会好好吃,就别吃了,给爷滚出去。” 声音因愤怒不仅音量大,而且还十分吓人,脸上带着世家公子的傲娇和不屑,目光死死的盯着坐着的人。 见那人依旧如稳坐泰山般不动,也没反应,怒火一下就直冲脑门顶:“找爷的不痛快是吧!那就让你知道爷不是好惹之人!” 说着就抬脚踩着凳子,弯腰准备把人提起来。 青梅色衣袍的男子还没等碰到人,就被坐着的男子轻易推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小子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一边骂一边起身,脸上的狠劲被满脸菜渍遮挡,看着很是滑稽如那跳梁小丑一般, “嘴巴会说话就留着,不会说话不要也罢。” 王颜起身,走到刚被友人搀扶着起身的青梅色衣袍男子的面前,语气很极淡带着威胁的味道,低着眉眼看他,眼里尽是不悦和警告。 见对方姿态,态度都十分高傲,青梅色衣袍男子也被激怒了,顿时火冒三丈一个大迈步抓着说完话转身要走的人的衣袖:“怎么这就想走了?” 他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根本没仔细瞧男子,也来不及想男子的话,反倒是被身旁的友人在耳边提醒了一句,但也没当回事,带着一副玩世不恭的语气:“王颜怎么了?他是王颜又如何?” 但很快,脑子在嘴后面追了上来:王颜是王大将军的独子,也是被圣人称王小将军的人。自小与柳嫣有娃娃亲,两家从前便来往颇多,所以两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只不过王颜一家远离京城守卫边境十年之久,半年前先帝逝世前才回的长安城。虽然柳嫣和王颜两人家世身份都看着甚是相配,毕竟美人配将军是戏文里最受欢迎的桥段,但可惜的是柳嫣没了爷娘,也从半年前成了病秧子一个,两家的婚事究竟能不能成还是另一回事,但就目前这种情况他也确实惹不起。 王颜见人松开了手,话也不说了,就知道对方反应过来了,故意走近,逼得对方连连后退:“柳家娘子不是你们可以置喙的,若是手脚也管不住,我不介意先替你们管一管。” 青梅色衣袍的男子低头,看着王颜的配剑点点头。 见状另一个满身菜渍的人也跟着点了点头。 王颜给店小二丢下银钱,就出了好食楼。 好食楼是城中顶好的酒楼,要是他们酒楼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也没资格说第一。入内用膳都是有权有势的人,世家子弟也是屡见不鲜,位置也是极佳,就在皇宫不远处。 “这颜小将军果然不一样!盛气凌人哪!” 待王颜走后,看够热闹的大家才小声的窃窃私语讨论起来。 “我要有这家世,我也这般。” “你就做梦吧你。” “能做梦也行呀!” “父亲是战功赫赫的将军,自己武艺高强,还自小跟着战场厮杀,经验名气都有,颇受圣人喜爱,现在还入宫负责城防,无人能比。真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呐,怕是你做梦都梦不来!” 王颜走到门口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沈深,脸上的怒气稍稍消下去一些,但语气还是沉闷:“沈叔。” 王颜与他并没有亲戚关系,只不过是因着他一直跟在父亲身边,又从小看顾自己,教自己习武的原因,所以关系亲密一些,尊称一声沈叔。 “怎么这么冲动?” 王颜明白他的意思,此地不是小作坊,动手必定惹得人人都知,回去也定然会被父亲责罚。 “是他们出言不逊在先,我不过教训教训。”怒气依旧不减,但立马语气又软下许多:“沈叔,一会回府你就帮我与父亲说说好话呗,本就是那两个人出言不逊在先。” “那两人如何出言不逊了?”沈深一向面对事情一向冷淡,笑脸不常给。不过王颜还是见过他不少的笑脸的,对于这样的沈深也习惯,并不觉得他是在不高兴。 王颜不言,想了一会才道:“那二人说话很是猖狂,不想说。” 方才那二人的话他说不出口,方才没有动手狠狠打他们已是在忍耐了。 沈深听出了他还未消下去的气,也知晓他不会平白无故这样,心里也大概猜到许是与那柳家大小姐有关,便没在多问了。 国公府的嫣华苑内满是伺候的下人,婢女青儿看着床榻上闭着眼,没有血色但还有微弱呼吸的柳嫣,丧着脸难过,眼里满是心疼。 床榻上的柳嫣正在做一个长长的梦,梦里的她似乎正在经历她自己计划好的路途,正在释放被压在心底的隐痛。 “为什么?”被关在牢房里的王颜一脸憔悴,眼睛也是猩红的,脸上的难过,愤怒和不敢相信交织在一起,着实是看着让人心疼。 一声心酸的冷笑,还带着些嘲讽的味道:“你问我为什么?我还想问问你!”柳嫣说着脸上的表情逐渐愤怒:“你阿爷为什么要拦我爷娘的马车,让他们坠崖丧命,还假惺惺喜欢我对我好?是因为愧疚吗?” 王颜被她说懵了,看着眼前人红润的眼睛还是止不住的心疼,听着她这些没来由的话和这些无理的猜想心里像是被刀割了一样:“阿爷从来不曾对你假惺惺!我也…不可能!我阿爷不可能害你爷娘的。” “不可能?你怎知道不可能?你阿爷不过也是个自私的人罢了,但凭什么让我爷娘丧命!” 柳嫣的语气里带着讽刺的质问,心里五味杂陈,有心痛,有苦涩,有委屈,有大仇得报得快意,还有一丝对自己的厌恶。这些年的算一路走来算计和思绪一下全部涌上心头,因为她为了报仇也成为了那个不折手段欺骗,利用身边之人的人。仇报了,自己的手上也沾满了血,要说后悔也不会,只是如果可以她或许可以做得更好,只让该死的人死。 “那你又有何证据?”王颜看得出来她也很难过,抬脚走到牢房边靠近些她。 柳嫣这些年活得很累,在宫里的每日每刻都过得小心谨慎,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连复仇的机会都没了。此刻压抑在心底的所有的情绪都涌了上来,看着王颜苦笑道:“证据?你去问你阿爷呀!” “哦,对了,你阿爷已经不在了!正好让你阿爷自己去跟我阿爷阿娘说清楚,就是不知道你阿爷是否还有颜面见我爷娘!” 嘲讽意味十足。 “不可能!你被秦恒骗了,定是他骗了你,柳嫣你醒醒吧!你这么帮他,他又能给你什么呢?” 王颜见她的想法如此的执着,心里觉得莫名其妙,但也没办法深究,他相信他阿爷定然不会做出她口中之事,肯定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我什么也不需要他给!他能配合我杀了你阿爷就算是帮我报仇了。” 柳嫣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击中了他,身体像是被雷电劈中一般,瞬间觉得疲软无力,顿了片刻:“你做的局?” 柳嫣见他痛苦心里觉得爽快,没说话,看戏般瞧着他点了点头。 往事一点点的往脑子钻,王颜千想万想都没想到,原来是她一直在利用欺骗自己,也因此害死了自己的阿爷。 愤怒之下伸手抓住了她的脖子,力道不轻:“是你!” 猛袭上来的疼痛感和窒息感让柳嫣的脸色都惨白了,呼吸也十分困难,想要挣扎却没有力气,干脆放弃,一脸漠然的看着他,眼皮看着也似在慢慢闭合。 王颜看着眼前人似一朵花要枯萎的样子,心里还是不忍,松了松力道。紧跟就是一道剑光晃过眼睛,来不及躲开的手腕还是划出了一道看着不深不浅的伤痕。 第2章 梦醒 王颜手腕正不断的往地下滴血,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把柳嫣护在身后的秦恒。 “嫣儿。” 秦恒环着她的腰,着急的唤她。见她慢慢睁开眼,他那皱在一起的眉毛才舒展些,脸上的表情才渐渐恢复漠色,带着关心的质问:“为何要来地牢见他。” 一副爱之深责之切的语气,神态倒是一副淡漠。 柳嫣缓了片刻之后站定:“我无事。” “我们走吧。” 秦恒说着就抱起柳嫣往地牢出口方向走,没再多看身后的王颜一眼。 但王颜的目光却一直在追随他们,直到背影消失还是舍不得移开,手腕已经把身下破旧还带着斑驳地面染成了红色,散发出血腥的味道,但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因为这远不及心里的难过和悲痛。 梦里的画面一转,华丽的宫殿内 “你醒了?感觉如何?” 柳嫣才睁眼就看到了秦恒,瞧他的样子像是在榻边坐了许久,只是眼睛带着明显的红润,她担心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何事了?” “无事。” 秦恒看着她摇了摇头,但却不禁想到了昨日走后,又返回牢房单独与王颜的见面。 “你真是好手段。” 王颜看到他时说的第一句话,满是敌意。 秦恒见他如此直接也不客气道:“没有手段怎么做得稳这个位置?”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你若是愿意效忠于我我便留你性命。” 秦恒漫不经心的转动着手上的扳指,说话的语气也是轻飘飘的感觉,丝毫看不出给机会的真心,更像是高位者在故意对手中的蝼蚁,展示着自己的权力和地位。 “你敢给吗?” 王颜知道他不根本不会给,带着傲气反问想看他的反应。 “你不过臣子而已,朕是天子!有什么不敢的?要你的命不过是我张张嘴的事。” 秦恒冷笑一声,一副居高临的表情看着他,眼里满是不屑。以前也就算了,现下不过一介阶下囚而已。 “朕?” 王颜说话的语气讽刺到了极致,让秦恒听得极度不悦! “不择手段弑兄篡位的人能有好报吗?你真的以为那张龙椅你能做很久吗?你真的以为可以一辈子欺骗她,利用她和她在一起吗?” 看着他微微收敛略显僵硬的笑意就知道他心里也没底,嘴角上扬露出得意的神色带着三分凉薄的讥讽:“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王颜的话像是悬在秦恒心口的一把刀,柳嫣又是个聪明机灵的女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反应过来发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那她一定也会趁他不防备之际,毫不犹豫的用力把刀插入他的心脏。 秦恒以前的每日都过得提心吊胆,他不想因为柳嫣日后也要日日提防,但舍弃又有些不舍得,毕竟自己是真的动心爱她。 “真的无事吗?” 柳嫣的声音像是提醒一样,一下就把他拉了回来。 “那群不识好歹的老东西,非要说先帝是被毒害的让我严查。” 秦恒心里再三衡量过后,纠结了片刻才开的口。 “你打算怎么办?” 秦观确实是被毒死的,不过应该没有人敢确定。柳嫣不知道这个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自从她毒死秦观后,其实更准确的说是她和秦恒一起毒死的。从那以后秦恒便控制了皇宫,也把她保护了起来,不过她也懒得出去,不想看到新王更替的残忍心甘情愿的呆在自己寝宫,尽量的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至于去地牢见王颜是她想去,所以去了。 “不知他们何故有这种想法,不过既然如此定是我嫌疑最大,没有其他法子你就把我交出去吧。” 柳嫣说着就要去拿水喝但却慢了秦恒一步:“这茶水刚倒好,还烫。” 说着还假模假样的试图吹凉。 “无事的。”柳嫣几日没睡好,昨日发泄一番后倒是睡好了,只是睡得太久了些嗓子干干的。 秦恒就这样看着她拿过自己手中的杯子,然后一饮而尽。 “不烫呀。” 柳嫣刚说完,杯子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腹部传来的绞痛刺激得难受,手一松杯子掉落在地,发出破裂的声音,接着大小不一的碎片散落在地上。 此刻床上捂着肚子翻滚的柳嫣,马上就会像这个精美的杯盏一样。 “对不起嫣儿。” 秦恒的声音让她在难受的绞痛中有了一丝清醒,一头的冷汗,眼里也难受到泛着泪光,连说话也不利索 “为…什么?” 秦恒没说话,想去把人抱在怀里却被她吐了一口血在身上。血在明黄色的龙袍上异常鲜艳。 柳嫣的血像是止不住一样不停的从嘴里出来,染湿了塌边。 秦恒就这样看着她,没有表情,只有还轻抚着她脸的手能够看出来他是有些不舍的,不过在他看来再不舍都不及自己的命重要,都不及现在好不容易获得的皇位重要,对任何有可能会危及自己和自己皇位的人他都不允许存在,哪怕之前真的想过把她圈养起来,和她一起到老,但没办法,他这一路见识过了,她是一个聪明且十分有耐心的女人。 他不敢,想到王颜说的话他怕。 柳国公府内 “娘子。” 刚睁眼的柳嫣脑子里全方才梦见里发生的事,她身体和心理还能真切的感受到难受和痛苦,眼中不自觉的落泪,有一种死过的感觉。直到青儿的呼唤声传进耳朵,打断她的思绪的惊呼,她才回过神来,转头看着青儿和屋子里一众的丫鬟。 “娘子醒了,娘子醒了。”青儿提了提音量。 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们也是反应迅速很快就把柳嫣醒来的消息传遍了国公府。 “娘子,你可吓死婢女了。”青儿红着眼眶,拿起手帕替小姐拭去脸上的泪珠,看着醒过来神态不太对劲的柳嫣,既心疼又担忧。 柳嫣细细打量了一番才确定这是自己的闺房,方才那些是梦境,不过这个梦确实做得太长,太真实了,让她现在的嗓子里还有方才梦境里的血腥味,是在是难受。 “水,青儿我想喝水。” 青儿见柳嫣方才呆呆的样子,而且对于周遭一副陌生的神色,险些以为是病傻了,不过听见说话后,就立马打消顾虑麻利的倒水去了。 “还要。” 柳嫣喝了一杯犹绝不够。心想:这个梦也许就跟之前一样,是上苍眷顾她,或许这个梦是转机,或许她可以为爷娘报仇,就算最后的结局是丧命她也认。 “小姐你这才好几日呀!身子都没修养好,怎么突然这么急着出门?好歹要跟家里说一声才是!”青儿跟着柳嫣来到柳府门口,等马车出门。 “感觉好多了,这大半年一直呆在房间,现下觉得闷得慌出门走走也挺好的,再说了咱们去来福楼又不远,不是还有你陪着吗。”柳嫣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青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搀扶着柳嫣上马车,毕竟她家娘子已经做好决定了。 马车不方便进巷子,便停在了不远处,柳嫣和青儿两人步行往茶楼去。 两人还还未到门口,便被一个浪荡子给拦住了去路:“这位小娘子要去何处?可要在下引路?” 那男子一副色眯眯的样子看着柳嫣的脸,一边说话一边朝柳嫣凑近。 青儿手疾眼快,一把把柳嫣护在身后,丝毫不惧的站在那浪荡子跟前道:“不劳公子,我们就去前面。” 那浪荡子丝毫不顾及,侧着身去看被挡着的柳嫣:“小姐别拂了在下的好意,在下一见小姐便倾心与小姐。”说着便用力推开青儿,伸手去拉柳嫣的手臂。 柳嫣快步的往后一退,让那男子落了空。 那男子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但很快在看到柳嫣的脸之后就恢复了,笑容反而比刚刚更加讨好,笑盈盈道:“看小姐打扮也是正经加的女子。我家世代经商,也算富庶,不知小姐可否允许在下上门提亲?” “你这人!出言不逊!就凭你也想和我家小姐说亲?”青儿站稳之后,对着那男子咬牙切齿的道。 那男子哪里听得这样的话,转身对着青儿道:“你不过一个丫鬟,一个奴罢了,也敢这样同我讲话?”说着就朝青儿走过去,挥高手臂,准备落下时,却被一道力给拉住了。 “国公府柳嫣,你若是真想提亲,便去吧!”柳嫣不咸不淡的说完便松开两只抓着男子手臂的手。 那男子的手悬在上空,细品着方才的话:国公府?柳嫣?这两个熟悉又陌生的字眼拼凑到一起听得人一恍惚。 长安的国公府就一个,那就是柳家,嫡长女柳嫣虽然是个病秧子但也自小与将军府公子定了亲。看她样貌确实不凡,也确如传闻那般,称得上是长安第一美人,看来传言不虚。 思及此,男子立刻收敛起放荡的笑意,空中的手假装整理着自己的头发,故作镇定道:“也罢,今日就不挡小姐路了,改日登门。”说完就转身快步里离去了。 那人只不过是放不下男子的尊严罢了,毕竟她只是一个女子,今日的这般遭遇也不可能说出去。上门是不可能的,国公府和将军府单拎一个出来,都是他惹不起的门第,何况还是两家!那男子一边走一边后悔,脚步也越来越快,嘴里还念叨着:“今日出门该看看黄历才是!” “娘子,您没事吧?”青儿见那男子走后,立马走近柳嫣询问,然后看着那男子离去的背影不屑的吐槽到:“还上门!以为自己多大门面呢?” 柳嫣嘴角微扬,带着不易察觉的苦笑:“他不会的,就是说说而已。”伸手帮青儿理了理,因为刚刚推搡有些凌乱的头发:“我无事,走吧。” “娘子,您这才好,怎么非要急着出门来吃这来福茶楼的糕点,让家里下人给您带回府不也一样吗?” 青儿想着方才的事情还是觉得后怕。 “不一样,我就得自己买自己见!” 所有人都说他爷娘是雨天路滑着急赶路才坠崖而亡,但她心里知道不是的,是有人故意为之,她一定要找到那个凶手然后杀了她,替他爷娘报仇! 来福茶楼内的店小二,才看到迈进门槛的绣花鞋,就立马挂着盈盈的笑意,快步去迎客,语气极其的轻快道:“两位?” 待目光移到女子脸上,脚步不自觉一顿,不过下一刻就恢复了,脸上的笑意加得更深。 “嗯,二楼西窗位置。”柳嫣看了店小二一眼,不紧不慢的说话。 店小二瞬间就懂了,笑着:“好嘞,这就给二位安排,二位随我来。”柳嫣点了一壶茶,要了一些点心。 “小二、小二。”一桌客人招呼着店小二过去。 “各位公子,可是要添些什么?”店小二笑脸相迎 “刚刚那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可识得是谁?”刚刚招呼小二过来的那个人,特意把声音压低了问,桌上的其他三人,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店小二,满脸的期待。 店小二先是扫视了一圈堂内的客人,然后身子往下低了低,声音刻意压小许多道:“听外头说,方才外面多了辆柳家的马车。”脸上一副显而易见的表情。 其中一个人开口问:“柳灵?”然后求证的目光看着小二,不确定的补充道:“他不是年纪尚小吗?何时出落得这般利落了?” 招呼小二过去的那个人,看着小二的表情变化知道柳灵不对,将信将疑的吐出几个字:“柳家大娘子柳嫣?” 小二赞许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几个人瞬间就明白答案了,是柳嫣没错!得知答案的四人面面相觑,互相露出意味深长的脸色,其中一人往楼梯处看了一眼。 柳家二娘子柳灵,店小二还是见过的,前几日还曾来茶楼买过高点,不可能几日短短几日就变了摸样吧,所以他推测来的是柳家大娘子柳嫣。 第3章 仇人 小二对面的那个人很识趣的开口:“再来一份卤牛肉和口水鸡。” “好嘞,马上就给客官上菜。”小二一走,几个人就开始聊起来了。 “你说这柳嫣又活了?” “是呀!不仅活了,活得还这般的生龙活虎。” “看来这国公府大娘子的命格不一般呐,每次都能起死回生。” “说不定是妖精转世呢!” “她那样貌像!” 说完几个人心照不宣的坏笑。 “别胡说!哪来的妖呀?在说人家一直都活着,不过生着病罢了。” 此话一出那几个人的笑容立刻停住,一脸认真的看着他,其中的一个人率先开口 “段兄!你不会见了一眼就春心荡漾,喜欢上了吧?” “就是!国公府可不是你我可以肖想的!” “说得有理,再说了人家国公府现在肯定牢牢的抓着将军府这段姻缘,毕竟两家在这长安城内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 先帝在时国公府是长安最风光的门第,家门那是高不可攀,那便是与皇家结亲也不为过,国公爷自小聪慧异常,年纪轻轻学识甚广,学子甚多,也是太子就是现在的帝王秦观之师。 而王大将军之前远在边境十年,虽说先帝器重但离皇城太远无法顾及,现下就是反过来,国公业和夫人坠崖而亡,留下独女,好在还有两兄弟不算败落但也是不如从前了。王大将军是新帝秦观的近臣也是功臣,帮秦观坐稳皇位,严守皇城,成为了长安城最风光的门第没有之一! 楼上的柳嫣全然不知下面的热烈讨论,正拿着茶杯,眼睛牢牢的看着窗外不远处紧闭的大门,像是怕自己错过任何进出那扇大门的人一样。 茶楼这个房间的窗户,刚好正对的是将军府的大门。将军府那高大的朱红色府门,庄重严肃,门口两只双目圆睁的石狮子,不怒自威,彰显着威严,看着简简单单,但门牌上的将军府三个字,看得出地位非同一般。 柳嫣眼睛看着窗外,脑中却不禁想起,在她昏迷时,不断重复的一个梦境。 “阿爷阿娘,别走!别留下嫣儿,不要丢下嫣儿一个人。”梦里的柳嫣声音害怕到颤抖,但却还是拼了命的大声朝他们哭喊,企图挽回一场悲剧的发生。 梦而已她什么也做不了,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上了马车。 她拼命的追着马车跑,一直跑一直跑不敢停歇一下,天上的雷鸣不断,白天犹如黑夜一般。 寒冬腊月的雨倾盆而下,打在地上溅起密集的水花,也重重的打在她身上,全身都湿透了,裙边还滴着水珠,可她全然无感。心里的痛足以让她忽略身上的痛!她奋力的追着马车,就像身后有猛虎追赶,命悬一线那般拼命的冲刺。 本就不平的路泥巴路,此刻更是泥泞,每一步都留下了重重的脚印,鞋上沾满了黏糊糊的泥土。 看着不远处,停下的马车,她瞬间慌了神,心跳都停了片刻。脚底一滑,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疼痛感袭,让她全身无力,抬头拼命的朝着前方大喊:“不,不要!不要!千万不要!。” 双手还在用力挣扎着起身,可是无用,根本爬不起来。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爹娘的马车跌落了悬崖,瞬间奔溃,看着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别……爹娘!” 她眼睁睁看着凶手拦截父亲,母亲的马车,把马车逼下悬崖,然后把护卫杀死,一同推了下去。悲愤的大喊道:“不要!” 梦里的柳嫣就像一个不会水的人,在溺水之后,抓着一个漂浮着的树枝,拼命的呼喊,求救。可是树枝太小,作用并不大,身体依旧在一点一点,往下沉的那种恐惧和无助。 其实这个梦在她昏迷的一个月中一直反反复复的重复,折磨她,好似要把这个梦刻在她脑子里一样,而且这不是柳嫣第一次做,她记得小时候也做过一次,只是彼时尚年幼,没有当回事。 说来也是当时年幼贪玩,想要玩秋千,但又觉得父亲不会轻易应允,不敢自己一个人去求父亲,于是便带着妹妹柳灵一起商讨之后去求的父亲。 柳嫣记得小时候,总是觉得父亲对妹妹更加和蔼,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在父亲面前撒娇讨要秋千,果然父亲便招架不住就同意了。 她就是在小时候有一次贪玩秋千中无意落了水,然后就发热,梦到了父亲,母亲坠崖,但就一次,不像上次昏迷般反反复复,而且醒来后就被母亲安抚哄好了,便也没当回事,完完全全的抛掷脑后,甚至忘记了。若不是父亲母亲真的坠崖,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来了。 柳嫣失去爷娘至今已经有半年之久了,在深夜这个梦境时常会出现,像是对她没有留住爷娘惩罚。 终于她坚持不住了,于是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但貌似上天不允许,她要做的不是沉浸的痛苦自责里而是应该找到凶手复仇,让他们血债血偿。 柳嫣出神了许久,被骑着马映入眼帘的人拉回了神。 眼睛不自觉的睁大,看得出来想努力看清晰些,果然前头是那个小时候一口一个的王伯伯。目光移向后面,看到那人的脸时,柳嫣的脸色一下就白了。抓着窗边和握着杯子的纤细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分明,看着像在再使劲捏碎手中杯盏一样。 目光中的这张脸跟梦里看到的那张脸一模一样,就是他拦住马车让爷娘坠崖丧命的。心暗下决心:她一定要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就算死也值了,在说这条命本就是捡的,是上天给她用来复仇的。 柳嫣久久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紧闭的将军府大门,放下茶杯就跟青儿下楼了。 柳嫣前脚刚走一会,王颜后脚就到了来福楼,对着店里掌柜道:“荷花酥、龙须酥、桂花糕,各来一份。” “好嘞,颜小将军您先稍坐片刻,小的去给您上一壶好茶。”店里的小二在一旁老实的候着,待王颜说完才殷勤的笑着开口道。 王颜找了一个就近的空位坐下,便觉得奇怪,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不对劲。直到无意扫了一眼才明白,原来是堂内的客人都只是安静吃东西,没有人说话。这可与往日那般闲谈,玩笑的热闹样不一样,现下就犹如一滩死水一般,毫无生机。 正不明所以,不知缘由时,脑子有个奇怪的想法:难不成与自己有关?因为自己在,所以才安静得奇怪?正疑惑,店小二就拿着茶盏,茶杯来了。 “来,颜小将军您的茶。” 小二利索的倒好茶,刚好对上王颜那审视的目光,笑容一僵,没有半刻犹豫的立马识趣,眼珠一转,装作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快速的恢复笑脸,机灵道:“真是不刚巧,这柳家大小姐前脚刚走,您就来了。” 王颜心想:果然如此!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刚刚往茶楼来时,恰巧在路上看到的一辆柳府马车,当时看了几眼,还以为是柳府其他人,没曾想里面坐的人竟是柳嫣。 他立马起身,出门,骑马去追赶,没想到前几日还因病四处寻医的柳嫣,今日竟然就出门了。 店小二看着王颜快速离开的背影,怕他听不见音量特意提高了些许道:“王小将军,别忘了您的糕点。” 王颜双脚踢着马肚子,加快着马的速度,此刻他的心跳也如这马的速度一样,越来越快。他不知道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他的心,想追出去,追上她,所以他就追随自己的心意。或许不仅是因为小时候的情谊,而是这么多年来,一直以来未曾改变的喜欢,所以在听到关于柳嫣的事他都会格外上心。 柳嫣和青儿坐在轿子里,刚听见马蹄声路过,紧接着马车就停止了。 青儿看了一眼小姐,正准备问马夫情况时,就听见了一个低沉浑厚,富有磁性的男子的声音:“在下王颜,打扰实属冒昧,请问里面的可是柳家大娘子。” 他与柳嫣自小一起长大,也称得上是青梅竹马,所以他相信嫣儿妹妹一定会记得他,就如同自己在边境一直把她放在心里一样。 听到这样一句,马车里的柳嫣脸色微沉,拉住青儿伸手撩帘子的手,摇了摇头,示意青儿别出马车,然后凑到青儿耳边嘀咕了几句。 青儿看着小姐点点头,柳嫣才松开了青儿。 “公子请回吧,我家小姐体弱,着急回府,烦请公子别阻了路。” 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看着有些微荡的帘布,王颜确定,里面的就是柳嫣。虽然不想,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让出路,调转马头,就这样看着柳嫣的马车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拐角路口才离开。 柳国公府内 “祖母,今日嫣儿去了来福茶楼,买了好些现做的糕点回来,这是您平时爱吃的。”柳嫣说着从青儿手上拿过糕点往祖母跟前递,一副献殷勤的模样。 柳嫣外面回来就直奔祖母这里来了,毕竟许久未出门,这次实属突然,又未曾告知家中长辈,难免会让人担心,便想着先来祖母这里,送些糕点顺便讨好卖乖。 “好,有心了,祖母一会就尝一尝。”柳老夫人慈笑的看着孔嬷嬷接过糕点,心里原本打算盘问的几句话也压在了心底,不知如何开口是好,只是嗔怪道:“嫣儿这是拿吃的在收买祖母呢?” “怎会?” 柳嫣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淡淡的反驳道,听着倒不会让人不舒服,加上她脸上的笑意反而有一种在撒娇的感觉。 “祖母,御医说得不错,我不应该总是呆在院子里,应该多出去走一走。出门一趟嫣儿感觉心里舒畅了不少,果然京城还是那般得热闹繁华。” 看着笑颜如花得柳嫣柳老太太心里踏实多了,心里也不自觉的高兴起来,疼惜的替柳嫣理了理头发:“那就好,只是你的身子还没好全,药也要记得吃。” 柳嫣点点头 第4章 登门 将军府内,将军夫人姜清尘,正在给夫君王逸萧捏肩,心里却在记挂下午的听闻,在想究竟要不要开口说与他听,可是不说出来自己又放不下,想来想去不知如何开口会好些,不至于惹他不快。 王逸萧正闭目养神,感觉到了身后的夫人有些心不在焉,开口询问:“有事?” 姜清尘下意识的快速回答:“无事。” 王逸萧便没有再追问,他知晓自己的夫人心中是憋不住事情的,该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不需他过多的追问。 姜清尘冷静的思考了一下改口:“有事。” 王逸萧嘴角浅笑一下,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开口询问:“是颜儿做了何事?” “不是颜儿,你是不是总觉得颜儿不够好?他才十六,能文能武已经很不错了,你别要求太高了。”姜清尘想到他平日里对颜儿的严厉有些心疼,一下忘了心里的事,忍不住的埋怨道。 “十六!也不小了,可以更好为什么不更好?我又不能一直护着他,他也该长大护该护的人了。”王逸萧表面淡淡的,但是语气却认真又严肃。 “是,是,是,王大将军说什么都是对的。”姜清尘并不想再为此等事与夫君再继续商讨,今日她还有别的事情要说。 王逸萧也不想惹夫人不悦,想到了方才的话:“夫人只有在颜儿的事情上,会支支吾吾的,今日竟不是颜儿的事情,那是因为何事?” 姜夫人眼睛一闭,心一狠:“我知道,夫君向来不想我听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也不喜那些流言蜚语。我也觉得外面那些人爱胡言乱语的乱说,乱传,可是夫君,今日我听见外出采买的下人说,外头都说今日有人见到嫣丫头去了来福茶楼,还买了不少点心。” 未感受到夫君有不悦,姜清尘便把下午的事一并说了出来:“绝非我随便听来,就轻信的。起初我听到的时候也不相信,觉得他们乱说。于是便让他们细细说来听,她们说,嫣丫头一大早便出现在了来福茶楼,呆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下楼,拿着糕点走的,连拿了几份糕点,什么口味的都说得清清楚楚,我听着有些真,便说于夫君听听,让夫君参考一二。”姜夫人没有把心里的真正的想法说出,等着夫君的反应。 “当真?”王逸萧将信将疑的吐出两个字看着夫人。 姜清尘瞧着夫君虽然面上没什么,但语气的变化让她觉得有戏:“我觉得倒像是真的,真真假假,我明日去柳府看拜访一下就知道了,也好堵一堵那些人的嘴,夫君觉得如何。” “也好,既有这样的事流出,去看看是应该的,外面那些让的嘴是堵不住的,莫理会就是。”王逸萧也想确定一下,毕竟就算没有婚约这一层,他与柳宗卿交好,是知己。又是从小看着柳嫣长大的,多看顾些也是应当的。 姜清尘心里大喜,面上还是装作淡淡的浅笑:“好,我明日准备准备,就去看看嫣丫头。” “嫣丫头也是可怜的孩子,你说话小心些,别惹她伤心了。”王逸萧难得的细心嘱咐 姜清尘打趣他:“好,我还没老,这些我还是知道的。你也会如此细心的?怎么不见你对颜儿这样?” “颜儿是男子汉,自是应该顶天立地。”王逸萧并不在意,语气又严肃起来。 姜清尘虽然不太喜夫君的做法,但也能理解,只不过作为母亲大多都慈爱些:“好好好,我看呀,你跟颜儿对嫣儿都甚是满意。” “怎么?夫人不满意?”王逸萧故意的,终于逮到机会打趣夫人,自是不会放过。 “怎会!”姜清尘一下子想到了以前的时候:“嫣丫头,小时候我可是抱了不少,那时候可乖了。我第一次抱,看第一眼就喜欢了,这门亲事我可是跟嫣然磨了好几年才磨下来的。”看着王逸萧:“可惜现在就只剩嫣丫头一个人了。” 王逸萧心疼妻子,一把搂过:“都过去了,不提了,嫣丫头还有我们,以后她就是我们的女儿,不会让她有半分委屈。” 姜清尘在夫君怀里好多了,点头应好。 第日一早,用完早膳后,姜清尘把整理好的清单递给王逸萧:“这是去柳家拜访的清单,夫君过目一下?” 王逸萧不打算看,倒是有些奇怪:“这些事,不是一向都是夫人做主的吗,今日何故给我看?” 姜清尘未收手:“想请夫君过目,终于要见到嫣儿了,怕有疏漏,礼数不够周到。” 王逸萧宠溺的笑了笑,拿过来打开看,心想:根本不需要过目,拿过来只不过是为了让夫人心安些罢了。 “父亲,母亲。”王颜看了一眼父亲手里的东西,很快便收了眼神。 姜清尘一看是颜儿,笑道:“用过早膳了吗?” 王颜规规矩矩的:“劳烦母亲挂心了,还未来得及用膳。” 王逸萧合上清单:“今日可练过剑了?” 姜清尘觉得他过于严厉,伸手碰了碰王逸萧。 “练过了,不过方才在门口练剑时,看见他们在备马车,母亲要出门?” 这才是王颜前来的目的,其实他早就找下人问清楚了,只不过父亲在现下不好明说而已。 “嗯。”姜情尘点点头,接着道:“颜儿,别只光顾着练剑,早膳别忘了用,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姜清尘听着父子俩的对话有些心疼儿子。 “儿子知道的。”王颜故意接着追问:“母亲一早出门,是要去哪里,可是有什么急事?” “没什么,就是去柳府看看嫣儿,也不急,只是叫人先备着。若是一会你用完早膳,无事,也可一起去。”姜清尘一时嘴快,但也觉得没什么的,就一并说了出来。 此番心里预想的目的就这样轻松的达到了,无需他过多开口,而且父亲自回京以来就不喜他过多主动介入与柳嫣有关的事,此刻王颜心里高兴极了,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好。” 虽说他也时常晚上翻墙去看柳嫣,但终究是偷偷摸摸,现下终于光明正大了,自是开心,而且他也要那些,传他们退婚的人看看,退婚是不可能的。 王逸萧一开口就把王颜刚飘到天上的心一下拽到了地底下:“颜儿就不必去了,沈深今日会从宫里回来,一会用完早膳之后,你跟他熟悉熟悉宫中的守卫事务,再好好切磋切磋,看看最近的长进。” 王颜沉默了一会,也不见母亲出声,只好应答:“谨遵父亲安排,颜儿在家等沈深叔叔回来。” “好,下去用膳吧。”王逸萧说完,王颜行礼退下。 “为什么不许颜儿去?”儿子一走,姜清尘有些心疼他,看着夫君质问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那么想去,做父亲却不知道心疼! “颜儿去不好,他现在也不小了,不像小时候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现在去,你让柳家怎么想?百姓怎么说?说我们王家着急?着急什么?退婚还是成亲呢?”王逸萧看妻子的样子,只好说出自己的思量。 “就你想得多,别人不一定这么想,我看颜儿是想去的。”姜清尘才不在意这么多,她只是心疼儿子。 “我知道颜儿想去,这些日子流言还少吗?什么样的没有?”王逸萧也是无奈。 姜清尘知晓,但还是有些赌气的口吻:“那就我自己去。”伸手拿着过夫君手上的东西就走了。 王逸萧看着夫人离去的背影,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 姜清尘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就上马车准备前往柳府,看了一眼车上的礼品,觉得奇怪,怎么会有一盒糕点,不过糕点上的纸解答了疑惑。 打开一看原来是儿子特意给嫣儿买的,他去不了,托自己一并送去,放下纸条道:“出发。” 心里不禁感叹儿子的深情,也庆幸自己早早的给两人定下了婚约。 姜清尘刚到柳府门口,就听到了马匹的脚踏声,待马车停稳后,姜清尘好奇,快速的撩开帘子看,柳家出门的马车慢慢的越走越远了。 姜清尘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好奇马车上的是谁,不过转念一想: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要立马进去拜访老夫人,看一看嫣丫头,就抬脚走出帘子下马车。 “麻烦通报一声,将军府王夫人拜访。” 孔嬷嬷来门口看到姜清尘,熟络的走过去:“老奴见过王夫人。夫人来,怎么不提前差人提前通报一声,怠慢了夫人。” 姜清尘也脸上也笑着:“不打紧,又不是大事,就想着来柳府见见老夫人。” “劳王夫人记挂了,老夫人,一切都好。”孔嬷嬷与姜清尘一路聊着去的静雅堂。柳老太太听说王夫人到了,就已是在大厅等候了。 “见过老夫人。”姜清尘福了福身,向柳老太太行礼 柳老太太起身扶起姜清尘:“不必如此多礼。” “谢老夫人,老夫人是长辈,行礼是应该的,唐突登门,备了些薄礼,还请笑纳。”王夫人此话一出,下人就把东西送了上去。 柳老夫人笑笑:“王夫人,太客气了。” 姜清尘并未拐弯抹角:“老夫人,此番前来不瞒您说,还有一事,不知嫣丫头好些没?” 老夫人笑着:“劳烦王夫人挂心了,嫣丫头近来的这一两日见着好些了。”转头看着孔嬷嬷:“去把嫣儿请过来,见见王夫人。”孔嬷嬷立马动身,亲自过去通报。 姜清尘并非此意,看着柳老太太:“不用去请,我过去嫣儿那边就好。” 柳老太太一副不行的神态:“夫人是长辈,嫣儿是小辈,该是有嫣儿来见夫人才对。” 姜清尘觉得自己确实着急了些,解释了一嘴:“嫣儿就是我看着长大的,一直都是把嫣儿当女儿看待的,嫣儿还在修养,我去见嫣儿也无妨。” 柳老夫人笑:“王夫人安心等嫣儿来即可,现下都会来此陪我用膳、散步,在慢慢好了,一会孔嬷嬷就带着人过来了。” 柳夫人听着也很欣慰,看来确实是好了,不似之前传绯闻那般了:“也好,嫣儿好了,老夫人也可放心了,不枉费老夫人日日吃斋念佛。” 柳老太太笑笑,看见一人过来的孔嬷嬷有些不解。 孔嬷嬷走进来:“老夫人,王夫人,老奴过去请并未见到大娘子,家里下人说,大娘子刚刚出门一会。要不派家里下人出去找一找,请大娘子回来。” 姜请尘先老夫人一步开口:“不用如此麻烦,下次见也是一样的,刚刚在门口还好奇,马车上的人是谁呢?原来是嫣儿,看来不凑巧。今日能见到老夫人,跟老夫人说上几句话,也不枉此行。” “王夫人,太客气了,将军和颜小将军可好?” “我家将军还是一如既往,就是对颜格外严厉,限制颇多,不过好在颜儿也很努力,今日一早练完剑,就过来过来请安,早膳都未用,还是我替他张罗的,我家将军尚算满意。”姜清尘也想乘机替儿子说说好话。 “勤奋固然好,但也得顾好身子。”柳老太太听着不错,想来将军府的独子定是不会差。 “多谢老夫人,妾身也是这样与他说的。”姜清尘想到了今日一早的情景。 “父亲总是不及母亲一般细心的。” “老夫人说得极是,我家将军每天就知道询问功夫,文章之类的。不过颜儿现下,能文能舞,我也算欣慰。看着个子都比同龄的快高出一个头了,身体也厚实,像个可以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句句都是夸奖,面上也确实欣慰,虽然时时对夫君的教子方式不悦,但是看着儿子的样子还是很满意的。 柳老太太笑道:“都是将军和夫人教导得好。” “今日过来,颜儿知道,本想一起来的。许是关心嫣儿一时忘了还有宫中事务需要学习,临出门才想起来,就未能一起来拜访了。”几句话便说出来儿子对对嫣儿上心和儿子并非京城中那些无所事事的贵家公子。 “功课要紧,嫣儿好多了,也不急于这一时,总会见的,不过早晚的事罢了。”柳老太太听她说的不似假话,而且自己也知王夫人也不是那说假话之人。 “老夫人说得极是,今日多有叨扰,劳烦老夫人听了这么多的抱怨,扰乱老夫人的清净,实在是妾身的不是。”姜清尘说完之后,又圆了圆自己的话。 “不碍事,王夫人这么说就生份了。”柳老太太慈笑道。 “老夫人保养好身体,今日拜访确实突然,下次妾身带着颜儿一起来拜访老夫人。”姜清尘说着就准备走了。 “王夫人有心了。”柳老太太把王夫人送出了院子,孔嬷嬷按老夫人的指意,把王夫人送上了马车。 “老夫人,跟王夫人聊过之后心情看着很是不错。”孔嬷嬷看着柳老太太一脸悦色。 “王家看重嫣儿,我自然喜悦,颜儿小时候我见过,也确实不错,嫣儿交到王家我放心。”柳老太太心算是安稳了,就等日子过去,届时把嫣儿风风光光的送进将军府便满意了,也算完成已故的儿子和媳妇的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