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破案说明书苟在古代》 第1章 我的罗盘总在饭点指向命案 我的生活准则很简单:高二文科,能苟则苟;人生目标很明确:吃好喝好,咸鱼到老。 直到我奶奶留给我那个生锈的青铜罗盘,在某天数学课上狠狠烫了我手心一下。 它没把我传到秦始皇面前,也没送我去宫斗现场。它给我开了个“vip无限畅游通道”——专通往各种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身份随机,任务看它心情。 比如现在。 上一秒,我还在县中课桌上偷摸啃着五毛钱一包的劲辣辣条,辣得嘶哈嘶哈。下一秒,天旋地转,连人带桌(幸好同桌陆明远那傻小子不在座位上)砸在了一条青石板街上。 眼前是一座雕梁画栋、香气扑鼻的酒楼,匾额上书三个大字:忘忧楼。 名字挺好,但我忧得很。 因为楼里正传来惊恐的尖叫,人群像炸锅的蚂蚁涌出来,中间空地上,躺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心口位置,正正插着一根……红艳艳、亮晶晶的糖葫芦签子。 糖浆还没完全凝固呢。 我低头,看看自己右手攥着的半袋辣条,油光锃亮;左手下意识摸到的,是罗盘那冰冷又似乎带着嘲笑的纹路。 “让开!官府办案!” 几个皂衣衙役拨开人群,为首的是个蓄着短须、面色严肃的中年人,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我这个穿着奇装异服(校服)、手持不明物体(辣条)、出现在不该出现地方的头号嫌疑犯。 所有目光聚焦过来,好奇、惊恐、怀疑。 心跳如鼓,但我林晚别的优点没有,就是越慌,脸上越瘫,说话越直。 那捕头大步走来,手按刀柄:“你是何人?为何在此?与此案有何干系?” 我深吸一口气,举起辣条袋子,用我能发出的最平静(其实有点破音)的嗓音,字正腔圆: “首先,人不是我杀的。我比你们还想知道谁打扰了我吃辣条。” “其次,”我把辣条往前递了递,真诚发问,“办案辛苦,要来点吗?特产,尝尝?我们可以边吃边聊,我看这糖葫芦签子挺别致的。” 全场死寂。 捕头的胡子明显抖了一下。旁边一个年轻的衙役没忍住,“噗”了一声,又赶紧憋住。 就在这时,一个清亮又带着点傻气的声音从我……旁边那张突然出现的、格格不入的课桌抽屉里?传出来: “林晚!林晚你人呢?老班点你回答问题了!我说你拉肚子去了!……咦,你那边怎么这么吵?在菜市场啊?” 是陆明远!我的同桌!他的声音居然通过某种空间联系,从课桌里传出来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另一个奶声奶气、急吼吼的声音也挤了进来,背景音是咔嚓咔嚓嚼薯片的声音: “晚晚姐!远哥!我看见晚了!她‘唰’一下没啦!是不是又被罗盘抓走啦?这次是什么朝代?有好吃的吗?给我带点回来啊!我要吃古代的糕糕!” 是唐豆!那小胖子的关注点永远在吃上。 捕头和众衙役的表情,从震惊到茫然,再到一种看神仙(或疯子)的敬畏与警惕。他们看着我对着一张课桌自言自语(在他们听来),手里的辣条袋子在风中微微摇晃。 捕头沉默了三秒,缓缓抽出了腰刀,但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困惑:“妖……妖女?障眼法?” 我闭上眼,心里把不靠谱的罗盘和两个更不靠谱的队友骂了一百遍。 完了,这趟“穿越”,开局就是凶杀案嫌疑人,还附带“精神异常”标签。我的咸鱼躺平梦,和手里的辣条一样,稀碎。 但,等等。 我睁开眼,目光掠过捕头,看向地上那根晶莹的糖葫芦签子,又看向酒楼招牌“忘忧楼”,以及周围那些穿着精美、却神色各异的古装食客。 破案才能回去?好吧。 我收起辣条(小心翼翼放回校服口袋),拍了拍手上的灰,抬头看向捕头,露出了一个自觉非常“文科生”的、试图讲理的表情: “大人,我觉得我们可以从这根糖葫芦的来源查起。另外,我可能需要一个本地向导,以及……管顿饭?” 毕竟,吃饱了,才有力气当被迫营业的名侦探啊。 至于现实中的数学课和老班的怒火?嗯,等我能活着回去再说吧。 第2章 我们的“路人甲”小队成立了 我回来了。 带着一身若有似无的古代酒楼烟火气,和口袋里那根作为“纪念品”顺回来的、洗干净了的糖葫芦签子。 当然,还有半包没吃完的辣条。 现实世界的时间,仿佛在我穿越时被偷偷按下了暂停键。数学老师的老花镜依然反射着多媒体屏幕的冷光,他正讲到一道我永远也搞不明白的三角函数题。 唯一的不同是,我的椅子不见了——连人带桌穿越的后遗症就是,我回来后,是直接坐空在地上。 “哐当”一声,闷响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全班的目光,连同数学老师镜片后的锐利视线,齐刷刷钉在我身上。 “林晚!”老班(兼数学老师)的怒火值肉眼可见地飙升,“课堂是让你表演杂技的地方吗?啊?站起来!到后面去!下课来我办公室!” 我灰溜溜地爬起来,在全班压抑的低笑和窃窃私语中,抱着(跟着我一起回来的)椅子,挪到教室后墙根罚站。 余光瞟到我的座位旁边,陆明远那家伙,肩膀一耸一耸,憋笑憋得脸都快埋进数学书里了。 我默默送了他一个大白眼。 下课铃像是拯救我的仙乐。 我拖着脚步跟在老班身后去办公室,接受了一场关于“课堂纪律”、“高三紧迫感”和“农村孩子更要努力”的混合双打式思想教育。老班唾沫横飞,我盯着他茶杯里浮沉的枸杞,魂游天外,脑子里全是那根晶莹的糖葫芦签子和捕头那张震惊又困惑的脸。 最后,以写五百字检讨和负责本周教室卫生收尾。 当我顶着“深刻反省”后的空白表情回到教室时,陆明远立刻凑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八卦和好奇。 “说说!快说说!”他眼睛发亮,手里转着的笔都掉了,“课上一半,你‘唰’一下,连人带桌子就矮了一截,然后就坐地上了!你是不是……是不是又被你那祖传‘闹钟’给叫走了?” 他压低声音,用了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暗号。我跟他提过一次罗盘的事,当时他以为我学文科把脑子学魔怔了。 “这次是哪儿?秦朝?唐朝?见到李白没?”他思维发散得没边。 “一个不存在的朝代,叫……‘忘忧楼’里死了人,凶器是糖葫芦。”我言简意赅,没什么精神。 “糖葫芦?!”陆明远音量没控制住,引来前排几个同学回头。他赶紧捂住嘴,眼睛瞪得更圆了,“这么有创意?然后呢然后呢?你怎么回来的?” “大概……算是帮他们提供了点思路?”我摸了下校服口袋里的签子,“然后罗盘一热,我就回来了。” “晚晚姐!远哥!” 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抱着薯片袋子,像颗小炮弹似的从后门冲进来,精准地挤到我俩中间。是唐豆,五年级的小学生,我邻居家孩子,因为父母下班晚,常溜到我们高中部来找我(顺便蹭高中小卖部不同口味的薯片)。 他圆脸蛋上沾着薯片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我听到了!课桌说话!是不是罗盘大哥又带你出去玩啦?这次有好吃的吗?古代糖葫芦是不是特别大特别甜?” 得,这位的关注点永远精准锁定在“吃”上。 我无奈,把大致经过又说了一遍。唐豆听得津津有味,薯片都忘了吃。 “所以,晚晚姐你一个人在古代破案?”陆明远摸着下巴,理科生的思维开始运转,“太不科学了。下次再有这事,你得呼叫支援啊!” “怎么支援?隔着课桌喊话?像今天这样让全班都听到?”我苦笑。 “我们可以……嗯……建立更稳定的通讯协议!”陆明远来了劲,“你那个罗盘,是不是跟你绑定?能不能设定个‘队友频道’?比如,你带着点我们的东西过去,或者我们这边弄个‘接收器’……” 我们三个脑袋凑在一起,声音压得低低的,在嘈杂的课间教室里,像在密谋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周围的同学有的在刷题,有的在聊天,没人注意我们这几个“路人甲”在讨论多么超现实的话题。 这种感觉很奇怪。在穿越的世界里,我被推到舞台中央,被迫成为焦点。而在现实里,我们依旧是角落里最不起眼的存在。但此刻,因为一个共同的、离奇的秘密,我们之间产生了某种紧密的联结。 机会来得很快。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我正对着五百字检讨绞尽脑汁(实际在神游),手心忽然传来熟悉的、渐进的温热。 罗盘又来了。 这次的感觉比上次温和一些,不再是突如其来的烫,更像是一种持续的、有节奏的提醒。 我心跳加速,看了一眼旁边的陆明远。他正对着物理题皱眉,似乎没察觉。 我悄悄从笔袋里拿出一支最普通的、他借给我一直没还的签字笔,紧紧握在手里。然后,用脚轻轻碰了碰旁边陆明远的椅子腿。 他疑惑地转头看我。 我用口型无声地说:“要来了。笔,帮我看着点。” 他愣了一秒,随即眼睛猛地睁大,重重地、兴奋地点了下头。 我又看向过道另一边,正偷偷在抽屉里看漫画的唐豆。我撕下一小片空白作业纸,飞快写了几个字:“豆,糖!随便什么糖!”揉成团,弹到他桌上。 唐豆打开纸团,小胖脸上先是不解,随即恍然大悟,接着是巨大的惊喜。他立刻低头,在自己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掏啊掏,最后摸出一颗皱巴巴的、草莓味的水果硬糖,紧紧攥在手心,用眼神问我:“这个行吗?” 我点点头。 温热达到顶峰,眼前的光线开始轻微扭曲。我深吸一口气,一只手握紧罗盘,另一只手同时握紧了陆明远的笔和唐豆的糖。 心里默念:带我们一起……或者说,让我们保持联系! 视野被柔和的白光淹没,熟悉的失重感传来。但与上次纯粹的眩晕不同,这次,我似乎能感觉到有两道极微弱的、带着熟悉气息的“线”,通过我手中的笔和糖,遥遥系向身后。 …… 光线稳定下来。 青石板路,白墙黛瓦,小桥流水。 但不再是喧嚣的酒楼前,而是一条幽静湿润的河边小巷。时间是黄昏,细雨刚歇,空气里满是泥土和青苔的味道。 我第一时间低头。 手里,陆明远那支蓝色签字笔,和唐豆那颗草莓糖,都在。 而我的意识里,似乎多了两个极其微弱的“信号源”,像深夜电台的杂音,模糊但确实存在。 一个信号源传来断断续续的、像是从很远水管里传来的声音:“林……晚……听得到吗?我这边……课桌抽屉……有微光……你在哪儿?” 是陆明远!虽然杂音很大,但确实是他! 另一个信号源则更微弱,夹杂着咔嚓咔嚓的背景音(又在吃!),和一个努力集中精神的小小意念:“晚晚姐……糖……热热的……好看……房子……” 是唐豆!他似乎在通过那颗糖感受这边! 成功了?虽然很不稳定,但罗盘似乎真的响应了我的“组队请求”,建立起了极其初步的联系! 我压下心中激动,环顾四周。小巷静谧,不远处似乎有压抑的哭泣声传来。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裙、梳着双丫髻的少女,正跪在一处宅邸的后门边,对着地上几片破碎的瓷器和洒落的粉末低声啜泣,面如死灰。 她旁边站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面色严厉,正训斥道:“……这贡品‘玉容散’金贵无比,你打翻了,便是卖了你也赔不起!” 少女只是哭,身体抖得如秋风落叶。 我的目光落在那泛着珍珠光泽的“玉容散”粉末上,又看了看少女绝望的脸,和管家虽然严厉却并无真正凶狠的眼神。 直觉告诉我,这似乎不是简单的失手打翻。 而罗盘在我掌心微微震动,将一缕微不可查的热流,指向那堆粉末。 新的“案件”,以这样一种细腻而悲伤的方式,降临了。 我握紧了手中的笔和糖,朝着哭泣的少女走去。 这一次,我不再是完全的孤身一人。 “路人甲”小队的第一次跨时空协作,就从这潮湿的江南小巷,正式开始了。 第3章 玉容散,人心散 我握着那支蓝色签字笔和皱巴巴的草莓糖,朝着河边哭泣的少女走去。 细雨刚歇的青石板上,我的脚步声很轻。但那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还是敏锐地转过头,警惕地盯着我这个穿着奇装异服的不速之客。 “你是何人?”他挡在少女身前,语气生硬。 我停下脚步,大脑飞速运转。直接说“我是来破案的”肯定不行,说“路过的”又太敷衍。我握紧了左手的笔——笔杆传来微弱的震动,像是陆明远在另一端焦急地敲着什么。 灵光一闪。 我举起右手那颗草莓糖,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家传医术,游历四方。方才见这位姑娘面色有异,手中之物又撒了一地,似是遇到了难处?” 这话说得半文半白,我自己都觉得别扭。但或许是因为我看起来年纪不大(校服在某些场合反而显得单纯),又或者是因为我提到“家传医术”,管家的表情松动了一些。 “你是郎中?”他皱眉打量我,“可你这衣着……” “海外归来的。”我硬着头皮扯谎,指了指自己的校服,“这是……海外番邦的学子服。” 跪在地上的少女抬起头,眼睛红肿地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她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空了的瓷瓶,瓶身上有精美的莲花纹。 管家犹豫片刻,侧身让开:“这丫头打翻了进贡给小姐的玉容散,是重罪。你若真有本事,倒不如看看,这洒了的脂粉,还能不能救回一些?” 我走上前蹲下。白色粉末混着地上的雨水,已经有些糊了。但我注意到一个细节:粉末洒落的形状很不自然——不是从手中脱落时该有的圆形扩散,而是一道狭长的轨迹,像是……被人用力泼出去的? “姑娘,”我轻声问,“你是如何打翻的?” 少女抽噎着:“我、我从厨房端出来,走到这里,脚下一滑……”她指了指地面。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青石板在雨后本就湿滑,但有一处特别光亮。我伸手摸了摸——指尖沾上一层透明的、黏腻的液体。 不是雨水。 “这里有油。”我抬头看向管家,“有人在地上倒了油。” 管家的脸色瞬间变了。他蹲下身亲自查验,又凑近闻了嗅:“是菜油。” 案件的性质立刻变了。从“丫鬟失手”变成了“有人蓄意陷害”。 就在这时,我左手握着的笔震动得更明显了。我悄悄将手背到身后,假装整理衣摆,实际上在努力接收信号。 陆明远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良的收音机: “……油……滑倒……但粉末……看颜色……均匀吗……如果故意……可能掺了东西……” 我心中一凛。再次仔细观察地上的粉末。白色基底中,确实掺杂着一些深色的小颗粒,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而且仔细闻,除了脂粉的香气,还有一丝极淡的……酸味? 几乎同时,右手那颗草莓糖传来一阵奇怪的感觉——不是味道,而是一种“情绪”:唐豆的意念模模糊糊地传递过来,带着孩子本能的抵触: “不舒服……这个粉粉……不喜欢……”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我脑中成形。 “这玉容散,”我站起身,直视管家,“恐怕在被打翻之前,就已经被人动了手脚。” 管家的呼吸急促起来:“你可有证据?” 我指着地上的粉末:“真正的贡品玉容散,应该是极细腻的纯白粉末,色泽均匀,香气纯正。但你看这些——”我捡起一片没被水浸湿的碎瓷片,上面还沾着些粉末,“颜色不均,有杂质颗粒,气味也不对。如果我没猜错,里面掺了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管家追问。 我顿了顿,看向手中的笔。陆明远那边传来杂音,但有几个词勉强可辨:“……姜黄……遇碱……变色……刺激……” “可能是姜黄粉,或者其他有刺激性的粉末。”我照本宣科,“这些东西接触皮肤后,如果遇到碱性物质——比如某些洗脸的养肤水——可能会引起发红、发痒。” 少女突然开口,声音颤抖:“小、小姐这几日……脸上确实起了红点……大夫说是季节更替,开了汤药也不见好……” 管家倒抽一口冷气。 一切都说通了。 有人想害小姐毁容。方法是在妆品里掺入刺激性粉末,再设计让送玉容散的丫鬟“意外”打翻贡品,一石二鸟——既让小姐用不了贡品养颜(甚至加重症状),又让一个无辜丫鬟顶罪。 “此事必须立刻禀报小姐。”管家当机立断,又看向我,“这位……小大夫,可否随我走一趟?若真如你所说,府上必有重谢。” 我点点头,心里却有点发虚。我哪是什么大夫,只是个靠同桌远程作弊的高二学生。 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 人心可以因为嫉妒扭曲成这样,这是我这个只想当咸鱼的高二学生难以理解的。 案件结束后,小姐执意留我用饭。 第4章 糖葫芦案·烟火长安夜 那天晚上入睡前,我们三个的“夜聊频道”又自动开启了。 说是夜聊,其实就是我躺在出租屋的单人床上,握着微微发烫的罗盘,而陆明远和唐豆的声音通过某种玄妙的连接,直接在我脑海里响起——像开了个不需要手机的三人语音通话。 “晚晚姐,”唐豆的声音带着刚刷完牙的薄荷味清新感,“你说古代的长安,是不是真的有小说里写的那么热闹?东市西市,到处都是好吃的?” 我正在背明天要抽查的古文,心不在焉:“应该吧……不过我们去的是架空朝代,不一定叫长安。” “那也会有夜市吧?”唐豆不依不饶,“糖葫芦、炊饼、羊肉汤……” 陆明远的声音插进来,带着理工男特有的严谨:“从经济发展规律看,只要社会稳定、商业发达,形成夜市是必然的。不过林晚,你上次说糖葫芦案发生在‘忘忧楼’,那是酒楼还是茶楼?建筑风格是什么样的?我查了些资料,也许能帮你判断朝代特征……” 我叹了口气,把《滕王阁序》丢到一边:“我说两位,明天还要上学。而且老班说了,我要是再在课堂上‘表演杂技’,就请家长。” “所以今晚更要抓紧时间讨论案情!”唐豆理直气壮,“晚晚姐,我们得把玉容散案和糖葫芦案对比分析一下!这是刑侦的基本思路!” 我被他说得一愣:“你从哪儿学的这些?” “《少年侦探柯北》动画片!每集最后都有总结!” 陆明远在那头轻笑:“虽然来源不靠谱,但思路是对的。林晚,两个案子都涉及‘嫉妒’这个动机,但表现形式不同。玉容散案是长期、隐蔽的下毒,糖葫芦案是突发、直接的暴力——这反映出凶手性格可能完全不同。” 我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上昏黄的光斑:“糖葫芦案那个死者,穿着华贵,死在酒楼。玉容散案是针对后宅小姐……两个案子看起来毫无关联。” “但罗盘带你去了。”陆明远说,“一定有某种联系,只是我们还没发现。” 房间里安静下来。窗外传来远处街道偶尔驶过的车声,隔壁租户电视的声音隐隐约约。在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我们却在讨论着跨越时空的谋杀案。 就在这时,我掌心的罗盘突然剧烈发烫。 “等等——”我还没来得及说完,那种熟悉的失重感就猛地袭来。 眼前的光线开始扭曲、旋转。陆明远和唐豆的声音在意识里变得断断续续: “林晚?你是不是——” “晚晚姐又要穿越了!记得带吃的——” 然后一切都消失了。 --- 再睁开眼时,我站在一条宽阔的街道上。 时间是傍晚。天边还残留着最后一抹晚霞的橘红,但街道两侧已经亮起了灯笼——不是电灯,是真真正正的纸灯笼,暖黄的光晕一盏盏延伸开去,将整条街照得如梦似幻。 我低头看自己。校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浅青色的棉布衣裙,款式简单,但至少不会引人注目。头发也变长了,松松地挽在脑后——罗盘这次给我做了基础伪装。 街道上人声鼎沸。 挑着担子的小贩吆喝着“炊饼——热乎的炊饼——”,担子一头的小炉子里冒着白汽;卖糖人的老爷爷手巧地转着糖勺,顷刻间就做出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胭脂水粉摊前围着几个年轻女子,笑着比较颜色;更远处,还有杂耍艺人在空地上要着火刀,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阵喝彩。 空气里弥漫着复杂的香气:烤肉的焦香、蒸点心的甜香、煮汤的鲜香,还有各种香料、油脂、木头燃烧的气味混杂在一起。 这就是……古代的夜市? “咕噜。” 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晚饭只吃了泡面,现在看到这些,真的扛不住。 握了握左手——那支蓝色签字笔居然还在,变成了一支普通的木杆毛笔,插在腰间。右手摸了摸——那颗草莓糖不见了,但口袋里多了几枚铜钱。 罗盘考虑得还挺周到。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先解决温饱问题。顺着人流往前走,眼睛却像不够用似的四处张望。 冰糖葫芦!在第一个路口就看到了——稻草扎成的靶子上插满了红艳艳的糖葫芦,糖壳在灯笼光下晶莹剔透,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我快步走过去,掏出两枚铜钱:“老板,来一串。” “好嘞!”老板麻利地取下一串最大的递给我。 咬下一颗。糖壳脆甜,里面的山楂微酸,完美中和。我满足地眯起眼,继续往前走。 接下来是羊肉汤摊。大锅里奶白色的汤翻滚着,老板舀起一勺,浇在已经放了羊肉片和粉丝的粗陶碗里,再撒上葱花和芫荽。我找了个空位坐下,一碗热汤下肚,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然后是刚出炉的胡饼,外皮酥脆,内里柔软,夹着些椒盐和芝麻。还有水晶龙凤糕、奶酪樱桃、酥蜜食……我像个真正的游客,一边走一边吃,完全忘记了什么案子、什么任务。 直到—— 我看到了“忘忧楼”。 就在这条街最繁华的十字路口,一栋三层木楼灯火通明。匾额上“忘忧楼”三个金字在灯笼映照下闪闪发亮。楼里传来丝竹声和隐约的笑语,门口停着不少华丽的马车。 这就是糖葫芦案发生的地方。 我的脚步慢了下来。嘴里最后一口樱桃奶酪突然没那么甜了。 站在街对面,我仰头看着这座酒楼。三楼临街的窗子都开着,能看见里面晃动的人影。是哪一扇窗?哪一间房?那个华服公子,是怎样倒下的? “姑娘,要买花吗?” 一个清脆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是个提着花篮的小女孩,七八岁年纪,眼睛很大,篮子里是新鲜的茉莉花串。 我摇摇头,转身想走,却忽然停住。 “小妹妹,”我蹲下身,“你经常在这条街上卖花吗?” 小女孩点点头。 “那你前几日……有没有看见这忘忧楼里,发生过什么事?”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随意,“我听说好像挺热闹的。” 小女孩眨眨眼:“那天来了好多官差呢。听说是楼里死了人,一个很有钱的公子哥。” “你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小女孩记得很清楚,“我那会儿刚和娘亲出摊,就看见官差冲进去了。” 太阳快落山……和我第一次穿越来的时间差不多。也就是说,从案件发生到现在,这个时空可能只过去了很短时间? “你看见什么特别的人了吗?”我问,“比如……慌慌张张跑出来的?或者看起来不对劲的?” 小女孩想了想,摇摇头:“那天人很多,记不清了。”她忽然眼睛一亮,“不过有个卖糖葫芦的老爷爷,那天他的靶子空了,早早收摊了。平时他都是卖到很晚的。” 卖糖葫芦的老爷爷? 我还想再问,小女孩已经被她母亲叫走了。我站起身,看着对面的忘忧楼,又看看手中刚买的、吃了一半的糖葫芦。 糖葫芦…… 凶器是糖葫芦签子。 卖糖葫芦的人那天早早收摊。 这会是巧合吗? “姑娘,一个人?” 一个有些轻浮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转头,是个穿着绸衫的年轻男子,手里摇着扇子,眼神在我身上打量。 我立刻后退一步:“有事?” “看姑娘面生,是第一次来逛夜市?”他凑近了些,“忘忧楼今晚有琴师献艺,不如一起……” “不用了。”我转身就走。 “哎,别走啊——”他伸手想拉我。 就在他的手要碰到我肩膀的瞬间,我腰间那支“毛笔”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同时,陆明远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在我脑海里响起: “林晚!低头!右转跑!” 我几乎是本能地照做——猛地低头躲开那只手,然后向右一转,挤进了旁边一个卖面具的摊子前的人群里。 那个纨绔子弟愣了下,想追过来,却被几个看面具的客人挡住了。我趁机加快脚步,拐进了一条小巷。 背靠着冰凉的墙壁,我喘着气,心怦怦直跳。 “陆明远?”我在心里喊,“你能看见这边?” “不能完全看见。”他的声音有些模糊,但比之前清晰,“但我能感觉到……某种危险信号。你没事吧?” “没事。刚才谢谢。” “那个卖糖葫芦的线索很重要。”陆明远迅速切入正题,“如果凶手用的是糖葫芦签子,那么要么是他临时起意随手取得,要么就是他早有预谋——但后者的可能性较小,因为糖葫芦签子作为凶器太特别了。” 我平复着呼吸:“所以可能是卖糖葫芦的人?” “不一定。也可能是买了糖葫芦的人。”陆明远分析,“你问问看,那天有没有人在案发前买了糖葫芦,但没吃,或者……只吃了糖,留下了签子。” 我走出小巷,重新回到主街。这次我警惕多了,专挑人多的地方走。 找到刚才那个卖糖葫芦的摊位,我装作闲聊:“老板,您这糖葫芦真好吃。不过我记得前几天来,好像是个老爷爷在卖?” 老板是个中年汉子,闻言笑道:“你说老刘头啊?他那天家里有事,早早收摊了。这两日都是我替他。” “家里有事?” “嗯,说是孙子病了。”老板压低了声音,“不过也有人说,他是被官差叫去问话了——就忘忧楼出事那天。”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问话?为什么?” “那我哪儿知道。”老板耸耸肩,“反正老刘头第二天就照常出摊了,应该没事。” 我买了第二串糖葫芦,慢慢吃着,脑子飞速转动。 官差找过卖糖葫芦的老刘头,但放他回来了。说明要么他有不在场证明,要么凶器不是他的签子——但如果是后者,为什么找他? “林晚。”陆明远的声音又响起,“你有没有想过,糖葫芦签子可能被调包了?” 我一愣:“什么意思?” “如果凶手早有预谋,想用尖锐的东西杀人,为什么不准备匕首、剪刀,而要临时用糖葫芦签子?”陆明远说,“除非,他本来没想杀人,是临时起意。而糖葫芦签子就在手边。” “……或者,”我接上他的话,“他故意用糖葫芦签子,是为了误导侦查方向。让大家以为是卖糖葫芦的人,或者买了糖葫芦的人干的。” “对。”陆明远的声音带着赞许,“但这样做风险很大,因为糖葫芦签子太特别了,反而会成为突破点。” 我吃下最后一颗山楂,将竹签拿在手里仔细看。 普通的竹签,一头尖锐,长度大约十五厘米。要刺入胸膛致人死亡,需要很大的力气,或者……受害者当时毫无防备。 “我需要进忘忧楼看看。”我说。 “太危险了。”陆明远立刻反对,“你忘了刚才那个……” “我会小心的。”我打断他,“而且,我有这个。” 我摸了摸腰间的毛笔。这支笔在危急时刻似乎能传递警告,也许还有其他功能。 走到忘忧楼门口,我深吸一口气,踏了进去。 楼内的热闹超乎想象。一楼是大堂,坐满了食客,说笑声、划拳声、跑堂的吆喝声混成一片。空气中弥漫着酒菜香气和熏香的味道。楼梯口站着两个伙计,见我上来,客气地问:“姑娘是找人还是用饭?” “我……”我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让她上来吧。” 我抬头,愣住了。 是那天那个捕头。他换下了官服,穿着一身深蓝常服,站在二楼栏杆边,正低头看着我,眼神复杂。 “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回来。”他说。 第5章 糖葫芦案·血色签痕 我跟在捕头身后,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往上走。 忘忧楼的三楼明显比下面安静许多。走廊两侧是一个个雅间,门扉紧闭,只有尽头那间房门口站着两个衙役,腰刀出鞘半寸,神色肃穆。 “案发后,这房间一直封着。”捕头在一扇雕花木门前停下,从怀中掏出钥匙,“除了我和仵作,你是第三个进来的人。” 他推开门。 黄昏最后的光线从敞开的窗户斜射进来,将房间照得半明半暗。桌椅摆放整齐,屏风、花瓶、挂画都维持原样——除了地上那片用白粉勾勒出的人形轮廓。 轮廓心口位置,画了一个小圈,旁边标注着“凶器刺入处”。 “死者陈元,二十三岁,本城布商陈家的独子。”捕头站在门口,没有踏入,“案发当日,他在这里宴请三位友人。席间离席如厕,约半柱香未归。友人寻来,发现他倒在此处,已气绝身亡。” 我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避开地上的白线。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酒气和一种……说不清的甜腻味道。 “当时房间门窗是怎样的?”我问。 “窗开着。”捕头指了指那扇临街的窗,“门从内闩着。友人是在门外久唤不应后,强行撞开的。” 密室? 不,如果窗开着,就不能算完全的密室。我走到窗边往下看——正对着热闹的夜市主街,但这是三楼,高度约莫十米,下面没有可供攀爬的树木或建筑。 “仵作的验尸结果呢?” “一击毙命。”捕头的声音低沉,“签子从左胸第四、第五肋骨间刺入,贯穿心脏。手法……干净利落。” 我心里一凛。这需要极大的力气,或者极精准的手法。 “签子上有指纹吗?”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古代哪有什么指纹鉴定。 捕头果然疑惑地看着我:“指……纹?” “就是……凶手握过的痕迹。”我赶紧改口。 “签子上只有血迹,已干涸。”捕头说,“但有一个奇怪的地方——签子尖端三寸处,有细微的磨损,像是……在刺入前,曾用力划过什么坚硬的东西。” 磨损? 我环顾房间。地面是木板,墙壁是漆面,桌椅是木制……有什么东西能造成竹签的磨损? “当时房间里,除了死者,还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捕头从怀中取出一份清单:“席面残羹、酒壶酒杯、文房四宝、一把折扇、一个锦囊,以及……”他顿了顿,“一枚玉佩,摔碎了,在尸体右手边。” 玉佩? 我接过清单细看。物品描述很详细:青白玉佩,雕云纹,从中间断裂,断口新鲜。死者右手掌中有细微的划痕,疑似抓握碎裂玉佩所致。 “友人怎么说?” “都说那玉佩是陈元常年佩戴之物,从未离身。”捕头走到窗边,望着下面渐次亮起的灯笼,“三人供词一致:宴席间陈元情绪如常,还说起即将与城西苏家小姐定亲之事,言语间颇为自得。” 定亲。 又是婚事。 玉容散案里,春桃嫉妒小姐能参加选秀;这个案子里,是否也有人嫉妒陈元的婚事? “苏家小姐……是个怎样的人?”我问。 捕头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复杂:“苏家是书香门第,苏小姐年方十七,容貌才情俱佳。提亲者甚众,陈元能得青睐,据说是因为他父亲与苏老爷有旧。” “那有没有……其他提亲者?” “有。”捕头缓缓道,“其中最有力的竞争者,是城南王家的公子,王璟。王家做药材生意,家底丰厚。王璟曾多次公开表示对苏小姐的倾慕。” 王璟。 我默念这个名字。腰间那支“毛笔”突然微微震动,陆明远的声音传来: “问问这个王璟案发时在哪里。” 我照问了。 “他在楼下大堂。”捕头说,“与几位友人饮酒。有跑堂和小二作证,案发前后半个时辰,他未曾离开过座位。” “那他怎么知道陈元在三楼哪个房间?”我追问。 捕头沉默片刻:“忘忧楼的三楼雅间,通常需要提前预定。陈元那日订房时,并未刻意隐瞒。” 也就是说,王璟有可能知道房间位置。但如果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除了王璟,还有谁对陈元的婚事不满?” 捕头走到桌边,手指轻敲桌面:“陈元此人,家境优渥,相貌堂堂,但性格……颇为张扬。得罪的人不少。若说为婚事杀人,动机是够的。但为婚事冒险在酒楼杀人,还制造出如此诡异的现场——”他摇头,“不合常理。” 我蹲下身,仔细观察地上白粉勾勒的轮廓。尸体是仰面倒下的,左手平伸,右手握在胸前——正是握着碎裂玉佩的位置。 “玉佩为什么会碎?”我自言自语。 “或许是挣扎时掉落摔碎。”捕头说。 “但如果是挣扎,”我比划着,“玉佩应该掉在身体旁边,而不是被握在手里。除非……” 我脑中闪过一个画面:死者被刺中后,没有立刻倒下,而是用最后力气抓住了什么——比如,凶手的衣袖?玉佩在抓扯中碎裂,被他攥在掌心? “捕头大人,”我站起身,“当日陈元穿的衣服,还在吗?” --- 存放证物的房间在一楼后院。捕头带我穿过厨房时,几个厨娘和伙计好奇地探头张望,窃窃私语。 “听说那陈公子是被糖葫芦签子扎死的?” “可不是嘛,造孽哟……” “要我说,定是他在外头惹了风流债!” “嘘——官爷来了……” 那些低语像风一样钻进耳朵。市井小民对命案的看法往往直接而残酷——他们不关心手法多精妙,只在乎故事多离奇。 证物桌上平铺着一件靛蓝色锦袍,胸口处有一个明显的破口,周围是深褐色的血迹。我凑近细看——破口边缘整齐,像是被尖锐物体垂直刺入。 “衣服上除了血迹,还有什么?”我问。 仵作是个干瘦的老者,闻言答道:“有些许酒渍,在袖口和前襟。另外……”他迟疑了一下,“在左侧衣襟内侧,靠近破口的位置,沾了一点这个。” 他递过一个瓷碟,里面有一小撮暗红色的粉末。 我沾了一点在指尖,闻了闻——有淡淡的甜味和酸味。 “这是……” “山楂粉。”仵作肯定地说,“糖葫芦外层的糖壳碎裂后,里面的山楂晒干磨成的粉。” 糖葫芦的内部材料,出现在衣服内侧? 这不合逻辑。如果签子是凶器,那么山楂粉应该沾在外侧,是在刺入时从糖葫芦上震落的。但内侧…… 除非,山楂粉不是来自凶器的糖葫芦,而是来自其他地方。 “陈元生前,吃过糖葫芦吗?”我问。 捕头翻看卷宗:“友人说没有。他从不喜甜食。” 一个从不吃糖葫芦的人,衣服内侧沾了山楂粉。 我直起身,脑子里各种线索开始碰撞:磨损的签尖、内侧的山楂粉、碎裂的玉佩、开着的窗户、楼下的情敌…… “捕头大人,”我缓缓道,“如果我说,凶器可能不是我们想的那样,您信吗?” 捕头眼神锐利地看着我:“请讲。” “签子上的磨损,可能是刺穿衣服时,刮到了衣服上的硬物——比如,缝在衣襟内的暗袋扣子?”我指着锦袍内侧,“而山楂粉出现在内侧,说明在案发前,曾有山楂粉沾在衣服内侧,然后签子刺入时,带了一些进去。” “什么情况下,山楂粉会沾在衣服内侧?” 我想了想:“如果衣服曾经包裹过山楂粉。比如……有人把山楂粉装在纸包里,塞进他衣服内袋?” 房间里安静下来。灶房传来的炒菜声、前堂隐约的喧闹声,都变得遥远。 “你的意思是……”捕头声音低沉,“山楂粉是被人故意放进去的?为了什么?” “为了误导。”我说,“让我们以为,凶器就是糖葫芦签子,而且签子上的山楂残留是行凶时留下的。但事实上——” 我话音未落,腰间毛笔突然剧烈震动!陆明远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林晚!玉佩!看玉佩的断口!” 我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玉佩!仵作,那枚碎玉佩,断口是什么样的?” 仵作从另一个木盒里取出碎成三块的玉佩,拼凑在桌上。青白玉,云纹雕工精致,断裂面…… “这断口不对。”我指着其中一块的断裂边缘,“如果是摔碎的,边缘应该有放射状的裂纹,但这个——太整齐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硌断的?” 捕头俯身细看,脸色越来越凝重。 “陈元右手掌的划痕,”他缓缓道,“仵作验过,不是玉佩边缘划的,而是……某种粗糙的、有纹路的东西。” 粗糙的、有纹路的东西。 竹签? 不,竹签表面相对光滑。 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想。 “捕头大人,”我的声音有些发干,“如果……签子刺入时,陈元正好握着玉佩挡在胸前?签子先刺穿玉佩,再刺入身体?所以签尖才有磨损,玉佩才会碎,而且断口整齐?” 捕头猛地抬头。 如果是这样,那么陈元就不是毫无防备。他在遇刺前,已经拿出了玉佩——可能是想展示,也可能是察觉危险后的下意识动作。 而凶手,是在陈元手握玉佩的情况下,依然一击刺穿了玉佩和心脏。 这需要多大的决心?多大的恨意? “查!”捕头转身,对门口的衙役厉声道,“去查陈元最近接触过的所有人!特别是可能赠与他山楂粉的人!还有,王璟那日的详细行踪,再问一遍!” 衙役领命而去。 捕头回过头看我,眼神复杂:“姑娘,你究竟是何人?” 我张了张嘴,还没想好说辞,他就摆了摆手:“罢了。你若能助我破案,其他都不重要。” 就在这时,前堂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在高喊: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我们冲出房间,穿过走廊,跑到大堂。只见一个衙役正扭着一个老人的胳膊,老人手里还拿着插满糖葫芦的草靶子——正是白天那个老板提到的老刘头。 “官爷饶命!官爷饶命啊!”老刘头吓得脸色惨白,“小的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捕头大步走过去:“怎么回事?” 衙役喘着气:“禀大人,属下按您吩咐,暗中盯着卖糖葫芦的摊位。刚才这老刘头收摊时,鬼鬼祟祟往后巷走,属下跟上去,发现他……他在烧东西!” “烧什么?” 衙役递过一个还没烧完的纸包。纸包边缘焦黑,但还能看出里面是暗红色的粉末。 山楂粉。 老刘头瘫软在地,老泪纵横:“是、是有人给小的钱,让小的每天往陈公子的雅间送一包山楂粉,说是陈公子喜欢在酒里加这个调味……小的真的不知道这是要害人啊!” “谁给你的钱?”捕头厉声问。 “一、一个蒙面人,声音听着年轻……每次都是晚上,在小巷里交接……”老刘头浑身发抖,“前天,他让小的送最后一包,说不用再送了。然后……然后就出事了……” 长期、有预谋地在陈元的饮食环境中放置山楂粉。 为了什么? 为了让山楂粉成为陈元生活中的常见物?为了让案发后,衣服上的山楂粉不那么突兀? 我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这不是临时起意的激情杀人。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凶手甚至提前几个月就开始布局,让山楂粉这个线索变得合理。 “带下去,仔细审。”捕头挥手。 老刘头被带走时,还在不住求饶:“小的冤枉啊……小的孙子病了,需要钱抓药……真的不知道会害死人啊……”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为了点钱就害人,该!” “不过陈公子那跋扈性子,早晚要出事……” “可惜了,年纪轻轻的……” 我站在喧嚣的大堂里,看着那些或愤慨、或冷漠、或好奇的脸。一条人命的逝去,对他们来说,或许只是一场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那个真正的凶手,此刻可能就藏在某张面孔后面,冷静地看着这一切。 腰间毛笔又传来震动。陆明远的声音带着疲惫: “林晚,这个案子比我们想的复杂。凶手心思缜密,而且……对陈元有很深的了解。” “我知道。”我在心里回答。 窗外,夜幕已经完全降临。灯笼的光连成一片温暖的河流,街上的行人依旧熙熙攘攘,叫卖声、谈笑声不绝于耳。 这座城在夜色中继续呼吸、继续热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我知道,在某个阴影里,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忘忧楼,注视着我们。 而真相,就像糖葫芦外那层晶莹的糖壳——看似透明,却包裹着酸涩的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