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飓风》 第1章 睡梦中的素白夏季 一切总那么虚幻,就像阳光下的泡沫一样,华丽到令人窒息,令人恍惚。 她面对闭合的落地窗,迷茫地看向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这个世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唯独她只会呆呆的盯着窗户,百无聊赖。 她不知道这个夏天有多热,因为足不出户,二十四小时都待在空调房内。 阳台上,一只金黄的肥仓鼠正趴在饮水器下酣睡,巴掌大小的乌龟还在锲而不舍地企图翻出水箱,也许是累了,就索性将自己浸没在水底,闭目养神。 静,实在是太安静了。 或许是时候出门了,她想,就这么试一次,算是在生日时对自己的奖励。 慎重的整了整衣襟,她对着镜子,看到在镜中逐渐清晰的面孔——是她本人的那张脸,想起母亲曾说的话:“你除了会胡思乱想,还会干什么?”再联想到医院的诊断书——也无非没有道理。 自嘲地对着镜子笑了一下,就这么走出去。 街道上阳光刺目,照得她头昏脑胀,像这样漫无目的地闲逛,很快就步伐踉跄。 她看到有几个模糊的人影围在他身边,还有一些隐约听不清真切的杂音,脑子里一片混沌。 “警告你们,”她大声抗议,“不要靠过来!” 没人理会她。 迷糊中,她似乎被人抬上了一辆白色面包车,一群白衣人围着她,对她指指点点,甚至有人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她想反抗,奈何身体动不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她才悠悠醒转,眼前却是一片白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仓鼠不知在什么时候醒了,正扑打着笼子冲乌龟龇牙咧嘴,门缝中传来一阵交谈声。 “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连个病人都看不好!” “对不起,女生,是我们的疏忽!” “明知这孩子的精神有问题,怎么还不加强人手?” “真的非常抱歉……” 她听了一会,便认出了母亲的声音,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翻身不再去听。 这时门从外面打开了,母亲冲了进来,后面紧跟着一个唯唯诺诺的白衣人。 “生日快乐,宝贝!”母亲吻了吻她的额头,“看,妈妈给你带了蛋糕,喜欢吗?” 她愉快的笑了。她喜欢吃这种甜滋滋的食物,虽然再次被禁足,但她有蛋糕吃。 母亲找来一张椅子,坐在窗边晒起了太阳,阳台上的仓鼠与乌龟互相接触不到,只好放弃了敌视。 她再次看向窗户,又被阳光晃的眼花。 写于2019年7月27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睡梦中的素白夏季 第2章 黑发维纳斯 少女看向海面的倒影,水中映射出一张绝美的脸庞,在月光下细细描摹着嘴唇。 她拧上口红,自嘲般地勾起嘴角:“恭迎爱神归位。” . 十七年前,维纳斯在泡影中陨落,从此世间再无爱神。敬爱维纳斯的人们无法接受她的逝去,于是选举出一位人类少女,作为爱神的替代品。 少女自幼被神职人员养大,从未离开神庙半步;信徒将她当□□神供奉,就连她也称自己为「维纳斯」。 直到祭司告诉她—— “真正的爱神即将归来,你的使命到此结束。” 于是少女被驱逐出了神庙。 . 少女散着头发,披上单薄的纱幔,赤足走到大海。 浪花打湿了她的裙摆,冰冷海风吹在脸上,咸腥的气息不断灌进鼻腔。 她冷极了。 “我也是维纳斯啊。”少女对水面的倒影微微一笑,“黑头发的维纳斯。” 她在海边静静地坐着,一动也不动。从清晨等到正午,从黄昏等到夜幕,最后月亮高高地悬挂在大海中央。 少女对月亮说:“你带我走吧。” 月亮没有回答。 “原来我是个被抛弃的人啊。”少女说。 月亮依然没有回答。 . 最后少女站起身,揉了揉麻木的双腿,一步一步向大海走去。 脚尖触碰到海水的一瞬间,冰凉感浸透了全身,少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阴暗的水面被风拂过,泛起点点涟漪。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爱神维纳斯踏着贝壳,从泡沫中缓缓升起,耀眼的金色长发在风里飘扬。 “维纳斯——” 少女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下意识回头望去,岸上黑压压一片人影,看不清虚实。 . 太阳出现在海平线上,而少女终于看清,岸上的人在虔诚膜拜天边降生的女神。 维纳斯,维纳斯。 少女心里默念这个名字,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大海深处走去。冰冷的海水没过头顶,她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灵感来源于游戏以闪亮之名中的“浪花维纳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黑发维纳斯 第3章 印象仙湖 “滴答——滴答——” 眼前是胜雪的桂花,夹着细雨,随风摇曳。远方山峦如黛,和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形成一副寓意深远的水墨画。 居民的小院里总有些许花草,玫瑰似火,牡丹若霞,高大的树木拟做篱笆……这便是仙湖的淳朴人家。 撑起伞,漫步在雨中。惠子一路小跑,所到之处溅起朵朵水花,打湿了它的皮毛,点缀了我的衣摆。 一路嗅着馥郁花香,可以循着香气,漫无目的地走,但不管走上哪一条岔路,最终都会归一到同一个地方。 雨势渐小,道路两旁的花儿被压弯了腰,惠子在草丛中穿梭着,追逐新奇的事物。 我不得不紧随它的脚步,掠过打太极的老人,卖早点的小贩及尚未营业的商铺……过往景象,悉如一张张电影胶卷,在脑海里飞快地放映着,一派祥和。 惠子突然停下的步伐,眼巴巴望着早点摊子,在原地转了一圈,又满怀希冀地看向我。 见它一副垂涎三尺的不争气模样,我着实不忍,便栓过牵引绳,点一壶铁观音,两三碟糕点,围湖而坐。 微风拂过,湖面泛起点点涟漪,恰如美人蹙眉;正宜乘一只小舟,把船桨丢到一旁,随水飘荡,任意东西。湖上游人也是这么想的,少了人为的干涉,小舟缓且稳。 惠子的叫声将我拉回现实,低头一看,原来是地砖被烤的滚烫:太阳竟在不觉间拨开乌云,天边泛着金光。在回家的路上,人是焦的,狗是蔫的,就连树也无精打采。 苦于天空不作美,惠子头一沾地即昏睡。几只知了趁它不留神,悄悄飞进院子,匿藏在枝叶之下,没完没了地展示它们五音不全的歌喉。 中午便在喧嚣中度过。 傍晚的彩霞像是陡然出现的,不一会儿就将天空染得层次分明,仿佛打翻了云上的染坊。我只身一人,似乎走了许久,绕过落山的太阳,无意闯入黑色世界。 月出皎兮,萤火虫点亮夜灯,身后时而传来几声嘹亮的犬吠;道阻且长,所幸等在前方的不是孤寂,而是一片繁华景象。 “瞧一瞧,看一看,纯手工制作的竹蜻蜓!” “烟花爆竹,应有尽有!” “卖冰糖葫芦——” 这是仙湖的堤岸。与白天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境不同,夜晚的仙湖热闹非凡。劳碌的一天的大人终于得以卸下重担,来到湖边,洗去一身铅华。 孩子引着风筝,在草坪上飞快奔跑,跑着跑着,风筝受不住这股强大的冲击力,被风割断了线,往湖中心飘去。那孩子仍然保持手握线绳的姿势,张开嘴巴,呆愣地望向风筝消失的地方。 我也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见在漆黑的夜幕之下,湖上几只小舟缩成光点,微弱到似乎在下一秒就会被掐灭。风吹过,带来无数细碎的美好。 孩子的母亲赶来,将他拉到一旁,并许诺再给他买一个更大更好看的风筝,我随即收回了目光。 回去的路不同于来时,路灯将影子无限拉长,远远的,惠子见了我便大声嚷嚷。好似在哀怨我对它的不管不顾,又好似在说:“主人,欢迎回家。” 比起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我还是更喜欢这静谧的仙湖。湖将人与自然的距离拉进,在这喧嚣世界里,觅得别样的和谐;如此便能慢品人间烟火色,闲观万事岁月长。 2020年末的旧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印象仙湖 第4章 蘑菇大爆发 我突然之间不会说话了。即使拼命张开嘴巴,也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听起来很像狗叫。我努力模仿人类的语气,也只是徒劳,反而更像野兽的咆哮了。 直到闹钟响起的那一刻,我才从困境中脱离出来。睁开眼又是阴天,父亲在餐桌上捣鼓他新购入的机器。我信步走下楼,叼起一片面包大口咀嚼。 “今天会下蘑菇。”父亲平静地说,“待会我送你去学校。” “汪呜——”我表示赞同。 父亲皱起了眉:“你说什么?” “汪!汪汪!”我说,“我刚才在梦里掌握了狗叫技能,要赶在遗忘之前多练习几遍。” “行吧。”父亲摇动机器上的摇杆。显示屏上的画面快速滚动着,最后定格在“蘑菇”一栏。 父亲的眉头舒展开来。他心满意足地说:“我就说会下蘑菇吧。” 天色暗沉的如一滩浓墨,随着一道闪电的划过,乌云膨胀了好几倍,越来越大,最终在雷声响起时炸出了无数朵小蘑菇。 蘑菇从乌云里掉下来,随意砸在地上。不过一片面包的功夫,世界长满了蘑菇。 我问父亲:“我们还出去吗?” “去,怎么不去?”父亲抄起一把伞,“走,别被蘑菇淋到了。” 我紧紧跟在他身后:“被淋到会怎样?” “那你就会被蘑菇寄生,浑身长满蘑菇。” “好可怕!”我缩了缩脖子。 此时父亲已经走到门口了,推开门的一瞬间,狂风夹着无数蘑菇争先恐后挤了进来。父亲吓了一跳,急忙退回家里,关上门。 他愤怒的用伞尖捅着地上长出来的蘑菇:“这把伞不能要了。” 在他跟蘑菇搏斗的时候,我走到餐桌前,观察起这个可疑的机器。 “别乱按——”父亲朝我喊道。 “好吧。”我说。 我把耳朵凑进机器,仿佛能听到机器内部有蘑菇窸窣生长的声音,一朵,两朵……蘑菇大爆发。 屋里蘑菇的气味愈发浓烈了,我打了个喷嚏,失手将机器摔在了地上。画面再次滚动,这次在“太阳”一栏停下。 窗外忽然明朗起来,太阳的出现驱散了乌云,天空终于不再下蘑菇了。 “我们胜利了,对吗?”我很高兴,“这个机器真是个坏东西。” “或许吧。”父亲舒了一口气,趁机把长满蘑菇的伞丢了出去,接着又重重地关上门。 “蘑菇在膨胀!”我和他异口同声说。 透过窗户往外看,原本只有巴掌大的蘑菇不知何时窜到了半人高,且在持续增长中。 我终于感受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蘑菇依然在膨胀,它们现在已经跟屋子一样大了。 “不,不不……”我想尖叫,但是我的语言中枢似乎又出现了故障,“不,不,呜,汪汪……” 恍惚间,我感觉我在窗户上的影子眼冒绿光,长出了獠牙,耳朵竖了起来。内心受到一阵无法克制的**驱使,我张开嘴,猛地对着机器咬了上去。 咔嚓。蘑菇的味道消散了。 膨胀的蘑菇急剧缩小,不知是回到了天上,还是钻入了土里,只遗留几枚细小的机器碎片卡在我的牙缝中。 父亲夸奖我说:“做得好!” “呜汪——”我自是得意极了。 记一个荒诞的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蘑菇大爆发 第5章 时感亏欠 下雨了。 他推开窗,任由窗帘和头发被狂风卷得飞扬。氤氲的水汽争先恐后涌入室内,夹杂着浓重的酒气,将整个房间熏染出几分绝望的颓废气息。 “对不起。” 他倚靠在窗边,一遍又一遍地说。 “对不起。” 一道惊雷在身后炸响,顷刻间密密麻麻的雨珠砸在了他背上,他却无知无觉。 酒精麻痹了他的思想,却无法将他的心从痛苦之中解救出来。如果时间能够倒退回半年以前,他想,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推掉那台手术。 要是他当初能再谨慎一点就好了,要是同事们发现疏漏及时提醒他就好了,要是…… 铺天盖地的愧疚席卷了他,而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对死去的病人重复“对不起”这句话。 身为医生,非但不能尽到救死扶伤的义务,反而因为一时的操作失误害死了病人。如此失败的他,活着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不如一了百了。 又一声惊雷炸开,让他的意识恢复了些许清明。他放下手中的酒瓶,扶着窗台摇摇晃晃站起来,趴在窗口,深深呼吸着雨水与酒气混合的味道。 他垂眸看向下方的城市。依稀能透过暴雨窥见马路上的霓虹灯闪烁,汽车鸣笛声能够穿过雨幕刺入他的耳膜里。 这是一个多么美丽又遗憾的世界。 “对不起。” 他深吸一口气,翻过窗台纵身一跃。 高速下坠的失重感让他的心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恍惚中,一团莫名出现的黑雾笼罩着他,下坠停止了。 “你是来带我走的吗?”他看向黑雾中形如鬼魅的绝色女子,淡淡地问道。 女子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嘴边,摇了摇头,拖着他往楼上飘去。 “我感受到你内心的愧疚。”女子的声音飘渺空灵,却未张口说话,“要知道,凡有愧疚之心的皆是善良的人。” 他从来都没有听过如此动听的声音。 女子俯在他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原谅你自己吧。” 从高空下坠的后遗症真的好大,他的心脏直到现在都无法恢复平静,反而越跳越剧烈了。 他颓然垂下手,任由女子的触碰。 “这世上,只有我选定的一个人可以听见我的声音。若你舍弃我,便再无人可以听见。” 他猛地一抬头:“你需要我?” 女子点了点头。 若这世上还有人需要,或许他就有存在的意义吧。 “好。”他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丝凉薄的笑意,握住了女子的手,“我愿意为了你而活下去。” 写于2025.5.21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时感亏欠 第6章 圣诞礼物 “我很快就回来!我不在的时候,明要保重身体哦~”梦里的白光莹笑着对他挥了挥手,转身跃入光海,“只是短暂的分别而已,别太想我……” “光莹!”高泰明惊醒了,抬头看了眼窗外,夜空中挂着一轮圆月,依稀有几盏孤星。 又是这个梦……白光莹不在的日子,真是过得索然寡味。 距天亮还有好久,高泰明也睡不着,干脆披上外套到屋外散心。 夜间风有点大。如果白光莹也在,一定会皱起眉说:“你就穿这么少,一会儿着凉了怎么办?” 在没认识她之前,高泰明对自己的身体一直秉持着无所谓的态度:没准儿哪天心脏病突然发作,他就离开这个世界了。 他一边走,一边把脚下的鹅卵石踢到马路上。 眼看就要到圣诞节了,虽说是西方的节日,但人们总喜欢凑热闹,商场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圣诞树,蛋糕店多了精致的姜饼……就连洒水车经过时,都要单曲循环《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其实,他也好想陪白光莹过圣诞节;她消失了大半个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高泰明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晃悠,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辛灵经营的叶罗丽娃娃店门口。 店内亮着灯。 “进来吧,外面冷。”辛灵的声音隔着墙壁传来,显然是听到了动静。 “店长。”高泰明客气地跟她打了声招呼。 辛灵戴着金丝眼镜,手里捧了一本厚重的古籍。她往桌上一指,便凭空出现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我记得你明早要上学。”辛灵问,“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这里做什么?” 高泰明作势就走:“打扰了。” 辛灵放下古籍:“我没有要赶你的意思,坐吧。” 高泰明不是那种会让人省心的孩子,恰恰相反,辛灵永远不知道他下一秒要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两人大眼瞪小眼,对看了半天,高泰明率先打破僵局:“店长,那一战过后,大妈应该不会再来人类世界了吧?” 辛灵蹙起眉,对“大妈”这个词非常不喜。她纠正道:“曼多拉是我的妹妹。” “好,是女王。”高泰明懒懒地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她不会再来了,我也不会再回仙境了……至少,短时间内是这样。”辛灵垂下眼睑,掩饰住眼里的悲伤情绪。 气氛再一次降到零点。 高泰明看了看手表,故作惊讶:“到上课时间了,店长再见!”说完,飞一般地逃离叶罗丽娃娃店。 “慢走。”辛灵淡淡地说。 她再次翻开古籍,细细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不过,也不一定,依她妹妹的性子,应该很快就会沉不住气来找她吧…… 想到这里,她终于释然了。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白光莹刚从仙境通道里飞出来,就看到辛灵在傻笑。 “没什么。”辛灵连忙收敛了神情,转移话题道,“事情办的怎么样?” 白光莹开心地在空中晃来晃去:“灵公主答应了我的请求。嘘,这是个秘密,我不能跟你透露太多——” “好吧。”辛灵哑然,“快去找你的主人吧,我想,他早就等不及了要见你了。” “知道了!”白光莹跑得飞快。 辛灵摇了摇头,把早就冷了的茶倒掉。 时间过得好慢,高泰明心想,简直度日如年! 终于挨到放学,高泰明背起书包就走。陈思思在后面追他:“高泰明,你的作业本忘带了!” “谢了。”高泰明说。 “对了,我们圣诞节那天要去出玩,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啊?” 高泰明想了想,说:“再看看吧,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过。” 陈思思比了个“OK”的手势:“等你想好了,记得提前通知我们——我们会多准备一份礼物的。” 告别了陈思思,高泰明在街上瞎逛了一会儿,直到天黑才回家。 花园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摆上了一棵圣诞树,上面点缀着金光闪闪的五角星,挂满了小礼盒。 别墅里亮着昏黄的灯光,风时不时带来喷香的烤火鸡的味道,将浓郁的节日气氛烘托到极致。 可惜,没有白光莹陪着的节日,注定是孤独的。就像他从前那样,随便吃两碗饭就去睡觉。 客厅没有人,高泰明径直回到房间。 “明——”甫一开门,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扑到他怀里,“我想死你啦!你有没有想我呢?” 高泰明心跳都漏了半拍,屏息说:“你还知道回来?” 白光莹挣脱他的怀抱,委屈巴巴:“原来你不欢迎我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高泰明真想抽自己两耳光,“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满脑子都是你。” “是我的错。”白光莹说,“让你受惊了。” 高泰明正要安慰她几句,却见白光莹换上了一副笑嘻嘻的表情:“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希望你喜欢!” 那是一条银色的手链,如同皎月一般,在满屋绚烂的装饰品中脱颖而出。 白光莹为他戴在手上:“怎么样?” 高泰明笑了:“谢谢你,我很喜欢。” “你再用心感受一下。”白光莹摇摇头。 说来也奇怪,高泰明戴上这条手链以后,全身上下仿佛被洗涤过一般,四肢有说不出的舒坦,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脏在有力地跳动。 “这……”高泰明迟疑了,他脸色一沉,“光莹,你说清楚,这些日子到底干嘛去了?” 白光莹淡然地告诉他:“我去仙境找到了灵公主,用全部法力跟她交换了这条灵魂手链。” “你怎么能?!” “法力没了还可以在修炼,但是你不在了……”白光莹见不得高泰明这幅要哭不哭的样子,连忙哄他,“我只是想多陪明一会儿,明不会嫌弃我吧?” 高泰明转过身,在白光莹看不到的地方抹掉眼泪:“当然不会,可是……这礼物太贵重了,我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能送给你。” “你和我缔结契约,让我重获自由,实现了几百年来我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 “明,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 白光莹插起腰,雄赳赳气昂昂地飞到高泰明面前:“圣诞节到了,你要开心一点!” 高泰明破涕为笑:“还早呢。咦,这是什么——” 他指着手链上那不同寻常的纹路,像是几行小字。 “平安喜乐,顺遂无忧。”白光莹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自己另外刻上去的。” 平安喜乐,顺遂无忧。高泰明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拿起手机给陈思思发信息:我和光莹也一起去。 写于2021.5.17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圣诞礼物 第7章 送礼 (一) 春归,花海潮圣殿四周的花引来了无数飞舞的彩蝶,给这迟来的春添上了几许明媚。毒夕绯懒洋洋趴在纱幔之下,眼睛望向花海之外。 裙摆曳地的沙沙声唤回了她的目光,毒夕绯立马端正坐姿。随即,浅粉色的纱幔被轻轻掀开,灵公主抱着一堆礼盒走了进来:“夕绯,怎么不去跟其他仙子一起玩?” 毒夕绯脸上划过一丝嫌弃:“我才不要跟那些脏兮兮的小仙子一起玩!” “可是,你也是小仙子呀!”灵公主放下礼盒,笑着摸摸她的脑袋。 “会长大的。”毒夕绯默默将视线转移到礼盒上,“这些都是什么呀?” “我准备送给各个仙子们的礼物。”灵公主说,“你要是不去玩的话,就帮我把这个带给冰公主好不好?” “冰公主……”毒夕绯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满口答应,“当然没问题。” 冰公主吗…… 毒仙子诞生得晚,她化形之日是个月夜,那时周遭的生灵全被她释放出来的毒液腐蚀掉了,唯有眼前不苟言笑的银发女子静静地看着她。 “毒仙子?”皎洁的月光下,银发女子缓缓向她走来,每走一步脚下就会绽放出一朵冰莲花,“我要把你送到灵公主那里去。” 灵公主心地善良,她所居住的花海潮圣殿是仙境里远近闻名的“小仙子寄养所”。凡刚诞生尚无自保能力的小仙子,或性格顽劣喜欢破坏仙境的家伙,都可以送来由灵公主教导。 毒夕绯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位银发女子将她带到花海潮圣殿后,冷冷地丢下一句“灵公主,你要的人我带到了”便转身离开。 “有劳冰公主了。”灵公主送走客人后,笑眯眯地牵起了毒夕绯的手,“走吧,我带你熟悉一下这里。” …… 毒夕绯站在冰晶宫的殿门外,鞋底与冰面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在空气中久久回荡。她抬手敲门,门却在她碰到之前自动打开了。 “请进。”里面传来冰公主的声音。 一朵晶莹剔透的冰莲花飘到她面前,毒夕绯轻轻地踩了上去,冰莲花带着她飘回了冰公主身边。 “既然礼物已经送到了,那么请回吧。”冰公主如是说。 毒夕绯有些不可置信:“我才刚进来。” “我不喜欢别人打扰我的清静。” 回应她的是殿门关闭的声音。 (二) 仙子的时间观念都很薄弱,毕竟他们的寿命实在是太漫长了。谁会在几千万年,甚至上亿年的悠长岁月中,记住平凡的某一天发生的事情呢? 毒夕绯也在慢慢长大,她从一个小小的毒仙子,变成了风华绝代的毒娘娘。但凡见过毒娘娘容颜的仙子,无不为她的美貌所倾倒。是以,毒夕绯暗自得意。 她捧着镜子,看着镜中美艳的脸庞,没由来地想起了冰公主。 她与冰公主仅有两面之缘,然而无论是月色下步步生莲的冰公主,还是坐在宫殿中央居高临下的冰公主,都在她的记忆长河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这是为何?毒夕绯奇道。她决定再次见一见冰公主。 冰公主却不是这么好见的。她的冰晶宫矗立在冰川之上,常年闭门谢客。 毒夕绯不气馁,常规的方式见不到冰公主,那就走点弯路。 当毒夕绯第不知道多少次敲门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在冰晶宫门前堆了两个雪人后,冰公主终于忍无可忍打开门。 “毒夕绯!”经年不化的寒冰第一次出现裂痕,冰公主站在始作俑者面前质问道,“我的极寒之地岂能容你放肆?” “哎呀呀,冰公主,你总算肯出来了。”毒夕绯笑得张扬,“我只是想见你一面而已,何必那么生气?” “你要见我做什么?” 毒夕绯一时语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想见冰公主。但此时的她早已不是多年前在冰晶宫门口吃瘪的毒仙子了,随口编道:“因为我好奇,想近距离欣赏一下冰清玉洁、不理尘世的冰公主的美貌。” “哦?”冰公主气笑了,“风华绝代的毒娘娘竟然会对我感兴趣么?” “别生气嘛……”毒夕绯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转移话题,“那冰公主有没有兴趣到我那汐毒府坐坐呢?” “没有。” 在冰公主发飙之前连忙灰溜溜逃跑的毒夕绯并不知道,自己走后,冰公主盯着门前的两个雪人若有所思。 头顶趴着一只章鱼的雪人与脚下踩着一朵冰莲花的雪人……冰公主想了想,施法将它们分开,一左一右守在门口,像极了两个呆萌版的门神。 还挺可爱。 (三) 这一次居然是冰公主主动找到了汐毒府,毒夕绯有些受宠若惊:“哟,冰公主大驾光临,我这小小的汐毒府真是蓬荜生辉呀~” “毒夕绯,你的颜色变了。”冰公主认真地看着她,“变得更深了。” “是么?”毒夕绯勾起唇,“你才与我见了几面,怎么会记得我身上这么多的细节?” 冰公主没有回答,而是转身打量起了汐毒府。数不尽的妖花与毒藤爬满了墙壁,地面上的罂粟花肆意生长,五颜六色的水晶交相辉映,令人眼花缭乱。 “冰公主喜欢吗?”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的毒夕绯问。 “太花了。”冰公主闭上眼睛。 “真可惜。”毒夕绯的语气有些遗憾,“我可是很喜欢这些华丽的装饰品呢。” “你靠近我一点。” 不明所以的毒夕绯愣住了,吃惊地瞪着如此反常的冰公主。 冰公主却不想解释,见毒夕绯不来,便主动靠过去,伸出手掌抵在她的额头上:“叶罗丽魔法——寒冰飘飘,如雪结晶——冻结吧。” 冰冷的寒气在接触的一瞬间侵入毒夕绯的身体里,这股力量没有恶意,毒夕绯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我施法延缓了你体内毒痕蔓延的速度。”冰公主说,“像你这么爱美的人,还是更适合淡一点的颜色。” “你怎么会知道——” “你留下的雪人沾染了有你法术的气息。”冰公主将宫殿门前雪人身上的变化投影给她看,不自然地说,“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这是我给你的回礼,我不喜欢欠别人情。” 说罢,冰公主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一如她当年将毒夕绯带到花海潮圣殿后独自离去时那样。 “不欠就不欠。”毒夕绯抚摸着刚刚被冰公主触碰的额头,感受指尖传来的丝丝凉意,“我还会去找你的。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想见你……” (四) 再一次见到冰公主是在灵公主的春日赏花宴上,此时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寒冷的冰雪再也抑制不住毒痕的蔓延。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丑陋的毒痕开始出现在毒夕绯雪白的肌肤上,先是手臂,再一点一点爬上了毒夕绯脸庞。 除此之外,毒夕绯额上几缕发丝彻底从紫红色蜕变为深紫色了。 索性目前脸上的毒素较浅,尚且可以使用法力压制。如果不是她主动解除法术,其他仙子怎么也不会知道,仙境里艳绝天下的毒娘娘竟然毁容了。 除了冰公主。 毒夕绯有些懊恼,每次照镜子时都会生出跑到冰晶宫把雪人砸个稀巴烂的念头——然而这样做完全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思来想去只得作罢。 参加赏花宴的冰公主不像其他仙子那般身上有太多华丽的色彩,依然一身银装裹素,在花海之中显得分外突兀。 毒夕绯端着红酒,笑嘻嘻地凑上去:“冰公主,我敬你一杯。” “我不喝酒。”冰公主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把视线移开了。 被拒绝的毒夕绯也不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就站在她身边不走了。 “……”冰公主只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呆着,见此略感无奈,“毒夕绯,你想做什么?” 毒夕绯纠正道:“叫我夕绯。” “我们很熟吗?”冰公主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却在看清毒夕绯脸上的毒痕时怔住了,剩下的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冰公主,帮帮我。”毒夕绯凑近她,确保这个角度只有两人才能看见毒痕后,轻轻闭上眼。 心高气傲的毒娘娘在冰公主面前低下了她尊贵的头颅。 也许是不忍心看到这张美得如雕塑品一般的脸遭到破坏,也许是因为自己真的很喜欢那对雪人……冰公主鬼使神差地答应了毒夕绯的请求,将她带回了冰晶宫。 “你知道的,我只能延缓毒素蔓延的速度,并不能根除。”她让毒夕绯平躺在冰床上,一边施法一边说,“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过不了多久,我的法术就彻底抑制不住了。” “没关系。”毒夕绯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回答她。 冰公主犹豫了一下,道:“除非……用灵犀之力。” (五) 灵犀阁的阁主选拔赛上,所有仙子都披着黑袍,将容貌隐藏在黑暗之下。毒夕绯也不例外。她抬手按了按黑袍下的面具,余光环顾四周时,只需一个眼神就认出了冰公主。 冰公主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凌冽气息,黑袍遮掩不住的银色发丝曳至地面。毒夕绯待在不易被战火波及到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她与梦公主斗得有来有回。 “打架什么的最麻烦了。”毒夕绯拍拍毒宝章鱼的脑袋,似乎是在对自己说,“让她们打去吧,我们坐享渔翁之利可好?” 虽是这么说,但她的心中竟然隐隐希望那位冰清玉洁的公主获胜……毒夕绯摇了摇头,把这个荒诞的想法抛之脑后。 她们之间已经两清了。毒夕绯耳边响起了冰公主曾经说过的话,所以没必要再去关注她、怜惜她。 可是为什么,当她再一次找上冰公主时,冰公主竟毫不犹豫地向她伸出援手? 毒夕绯想不明白,这不像是冰公主的做派。 于是当梦公主摘下眼罩,对冰公主施展梦魇术时,毒夕绯出手了。 “叶罗丽魔法,毒丝手,汐毒流。” 毒雾出现得猝不及防,以一种强势的姿态登场,逼得梦公主不得已中断未成形梦魇术。暗紫色的烟雾铺天盖地笼罩着她,使她短暂地迷失了方向。 梦公主很是恼怒,又忌惮于日益强大的毒夕绯,不好发作:“喂,毒娘娘,这是我跟冰公主之间的事,你瞎掺和什么?”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毒夕绯大笑着,一把握住了冰公主的手,“冰公主和灵犀阁令牌,我带走了。” “毒夕绯,我们这次是对手。”被强行带离现场、坐在放大了数倍的毒宝章鱼身上的冰公主疑惑道,“你为什么帮我?” 毒夕绯摇摇头:“我们从来都不是对手。”也算不上朋友…… “毒夕绯……” “叫我夕绯。”毒夕绯打断她。 “……夕绯。”冰公主按了按突突跳的太阳穴,妥协了,“我快要消失了。” 毒宝章鱼猛地一“刹车”,冰公主一个踉跄,差点摔出去。 “你说什么?!”毒夕绯不可置信地看着冰公主,几乎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你可是终年不化的冰雪啊,怎么会消失呢?” “是真的。”冰公主缓缓抬起手掌,露出了近乎透明的掌心,苦笑道,“冰雪怎么可能一直不化,终会消融的……” 毒夕绯深吸一口气:“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毒痕开始蔓延到你脸上时。” 毒夕绯摘下面具,紧紧握住冰公主的手:“什么灵犀阁阁主之位,我不要了!这个令牌里的法力,我们一人一半,把它彻底吸收掉。” “是回礼吗?”冰公主问。 “什么。” “作为上次赏花宴的答谢。” “……不是。”毒夕绯勾起嘴角,“我认为我们之间没必要分得那么清。” 冰公主却说:“既然令牌被你抢到了,那么按照规矩,你已经是灵犀阁阁主了。令牌里贮藏的法术自然也归你,不必考虑我。” “为何这样想?” “我不想欠你人情。”冰公主闷闷地说。 见她如此,毒夕绯心中腾起一股无名火,逼近一步道:“好好好!冰公主不愿与我这毒素缠身之人同流合污,那我就偏不如你的愿。” 说罢,她一边调动灵犀之力涌入俩人体内,一边狠狠咬住了冰公主的嘴唇。 冰公主瞳孔猛缩,一时间忘记了挣扎。毒夕绯的舌尖扫过上颚,在她口腔内灵活游走,引得她一阵瘙痒,忍不住抖了抖。 毒夕绯以为她想挣脱,便加重了这个霸道的吻,更加肆无忌惮地向她索取。 “这下你欠我的人情还不完了。” …… 当司仪颜爵率领灵犀阁一众阁主浩浩荡荡赶来时,恰好撞见了这么一幕: 毒娘娘与冰公主,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仙子,竟然……竟然亲在了一起! 2025.2.15~2025.3.13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送礼 第8章 如果当时 再一次接到她的电话是在十年后,彼时他正用麻酱蘸着毛肚,电话那头她轻快的笑声响彻了整个客厅:“哎,我下周六晚的演唱会想邀请你当嘉宾,你……来么?” 他有片刻的失神,记不清自己在电话里嘟囔了什么,回过神后匆匆丢下一句“回头见”就挂断了电话,盯着不小心倒进火锅里的麻酱发呆。 上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火锅显然不能吃了,乱七八糟的搭配就像他与她之间的感情一样,一团糟。 三十岁的张靓颖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婴儿肥,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一道月牙,苹果肌很是明显。那是一个春季的傍晚,温度和湿度都完美地恰到好处,他和她手挽着手在种满梧桐的小道上散步。她一路踢着小石子,突然说想去书店看看。 好啊。他欣然应允,于是两人就成了店里唯二的客人。 书店老板上了年纪,有些老眼昏花。她将手比作喇叭状抵在嘴边,大声问了几遍有没有《春风沉醉的晚上》。老板摆摆手,示意她自己去找,她就当真拉着他在一排排狭窄逼仄的书架之间搜寻了起来。 “算了,随便看看吧。”她拍了拍手上的灰,从中抽出一本书走上了二楼。 他跟在她身后笑着问:“这就不找了?” “太麻烦了,再说我也不是非看那一本不可。” 她捧着书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认真翻阅起来。而他事后竟然对那本书的名字毫无印象,只顾专注地盯着她看,周遭只剩下翻动书页时产生的“哗哗”声。不知是看到了什么难过的内容,她的眉毛狠狠拧在了一起;某一次翻页的时候,她终于发现了他的目光,紧锁的眉头一下舒展开了,质问道:“你究竟是来看书的还是看我的?” 他只是抿嘴笑而不语,下楼挑选了一本书重新坐回她对面。他比她高出不少,低头时恰好能看见她轻轻颤动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那样时不时扑闪着。他不禁回想起了接吻的时候,两人贴得很近,她的睫毛正是这样扑闪着蹭过了他的鼻梁,再滑到脸颊。痒痒的,他强忍住打喷嚏的**,用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尖试图也让她感到骚痒,结果成功把她逗笑了。 他起身将餐桌上的火锅残骸倒进水池,看着油渍一点一点消失在下水道中,忽然想起前不久刷到的科普视频里说吃不完的火锅好像不能这么处理,便懊悔地一拍脑门。就在这时手机里传来了微信提示音,他赶忙把手擦干划开屏幕,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陌生的好友申请。 但又无比熟悉。他知道这是张靓颖。 “好久不见。”刚通过申请的一瞬间,对面飞快地发来一条消息。 他不由地笑出了声,回道:“好久不见。” “关于演唱会的曲目(*^.^*)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按刚才电话里说的那样啦。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彩排呀?” 盯着句中的颜文字愣神看了好一会儿,他找回了一些隐约的印象,到时候要合唱的歌曲似乎是……《深夜书店》和《如果当时》。 他和她还在一起的时候,常常到古镇的河畔散步。她脑子里总有一堆古灵精怪的想法,有回撺掇着他陪她一起穿上汉服假扮成古人的模样,学着影视作品里的腔调说:“小女子不才,幸得公子青睐。” 他听了笑得直不起腰。她在旁边急得不行,一本正经地催促他赶紧顺着她演下去。他清了清嗓子,刚开口说了半句:“承蒙姑娘抬爱……”又笑得说不出话了。她陪他一起笑,两个人在河边站着足足笑了十分钟。 后来她走累了,闹着要他背。他欣然蹲下,后背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了上去。她的手臂环过他的脖子,掂量了一下,说:“你的骨头硌到我了。” “对不起嘛。”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她的身体往上托了托,“我争取多长点肉。” “这还差不多。”她附在他耳边心满意足地说。 刹那间他感觉自己的脸变得好烫,身体仿佛烧了起来,祈祷着自己突然加快的心跳不被她听出来。 他的手指在按键上敲了几下,打出一行字又删除,最终回复道:“我随时都可以,听你安排。” 聊天框上方频繁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她隔了两分钟,发来了一个“好”字。 彩排的时间最终定在了下周四。夜已经很深了,他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一闭眼脑海里就会自动浮现出她的身影。 他想说,我早一点飞过去,我们一起吃顿饭吧。却始终没有说出口的勇气。他索性从床上爬起来,在书房里翻箱倒柜。当年两人在书店里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的《春风沉醉的晚上》,现在两三分钟就找到了。 他将书摊在桌面上,并没有阅读的意思。他还是很想知道她在书店里看的那本书叫什么名字,但他不记得,她更不会记得。于是他开始猜想,她最初想找这本书的理由是不是那一晚正好是春风沉醉的晚上呢? 彩排的那一天,他终于再次见到了她。她身穿松松垮垮的休闲服,没有化妆,黑框眼镜让她看上去有点呆。她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好久不见,接着问,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好久不见,他回答,我下午就飞来这座城市了。 她微笑着眨了眨眼,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他感觉到她有意避开他的视线,便主动提出沟通工作。 “我们直接开始吧。音响老师麻烦给个伴奏。” 熟悉的前奏响起,他闭上眼,听见她在开头加上了一小段哼唱。刚被拉回到从前的思绪就随着主歌的到来跌回当下,他调整好情绪,像从前演出时那样尽量自然地唱了起来。 轮到她与他对唱的部分,也许是他的错觉,他看见她在唱出这句歌词的时候有一瞬的失神:“你看书还是看我。” 他接:“眼神里求知欲多。” 她向他走来,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心里燃起了焰火。” “想说什么就勇敢说。” 太近了。就在他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她往后退了一步。音乐仍在继续播放,他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十年前她的质问。 看你。他对着空气,无声做出了迟到了十年的口型,我一直在看你。 哪怕她或许早已不需要这个答案。 纯属虚构,仅供娱乐。 写于2025.11.14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如果当时 第9章 白发三千丈 梦里,封银沙又一次见到了那位银发飘飘的女子。她的肌肤雪白得近乎透明,长长的银色头发如瀑布般垂下,身后是无尽的漫天飞雪。女子半阖着眸,冷淡地看着他:“人类,又见面了。” “你是谁?”封银沙警惕地看着她,“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 “分明是你擅自闯入我的冰晶宫,到头来竟倒打一耙。”女子闪身来到封银沙面前,挑起他的下巴细细观摩着。指尖触碰到脸颊的瞬间,刺骨的冰凉袭来,封银沙心里无端涌出一股寒意,令他不自觉地一哆嗦。 女子松开手,退回到原先矗立着的位置。她转过身背对着封银沙,望着白茫茫的前方,说:“我是叶罗丽仙境的冰公主。” “我叫封银沙。”封银沙上前一步。冰公主仿佛能预料到他的行动似的,头也不回地一挥手,他脚下的雪地上立即升起了一簇冰锥,阻挡了他的去路。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她丢下这句话之后便纵身一跃,化作雪花随寒风消失在冰天雪地中了。 封银沙从梦中醒来,脸颊上还残留着些许冰凉。他伸掌抚了上去,摸到了一点化开的水汽,这让他更加确信梦中的所见所闻并非虚幻。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挪进卫生间,镜子里映射出他苍白到病态的皮肤,以及无神的双眼。他洗了把脸,勉强提起了一点精神,此时他惊异地发现自己的头发似乎变长了不少。 是的,变长。封银沙的头发比同龄男生长出不少,昨天刚好没过耳垂的头发,今天已经长到肩膀的位置了。头发如同拥有生命了一般盘踞在他肩膀上,在自然光线下闪烁着冰晶的光泽,坚韧得难以剪短。 封银沙戴上帽子和墨镜全副武装出了门,今天的阳光有些毒辣,但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去医院做一次全身检查。经过第二个红绿灯路口时,他又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他将帽檐往下压了压,不动声色地离开,换了条离医院更远但安全的路线。 这家医院里的不少医务人员都认识他。封银沙向医生诉说了自己近期频繁做的同一个关于冰雪的梦,还有无端变长的头发。不知怎么的,在讲述这些离奇事件的时候,他刻意隐瞒了梦里的女子,没有将她的存在告诉第二个人——尽管他觉得这一切怪事的源头来自于她。 那个自称冰公主的女子。 医生没有检查出白化病之外的其他病症,只是叮嘱他好好休息,放松精神,不要想太多事情。封银沙捏紧了报道单,向医生道谢之后便离开了医院。他早该想到的,以人类目前掌握的科学技术根本无法攻克这类或许该称之为“魔法”的灵异事件。他按原路返回了家中,在心里默默祈祷今晚能再次见到冰公主。 然而一连许多个晚上,他的梦里一片清明。没有冰雪,没有触感真实的寒冷,也没有冰公主。他的头发依然在日复一日的变长,已经从肩膀垂到了脚踝处。对此他束手无策,只能尝试用各种方法掩盖这个异样的变化。 终究纸包不住火,比冰公主先到的是那几个他所憎恶的霸凌者。他们不知从何得知了封银沙的变化,尖叫着喊他“白毛怪”“小杂种”,然后爆发出雷鸣般的嘲笑,在他家门口涂满了侮辱性的文字和扭曲的涂鸦。封银沙尽可能减少了出门的次数,渐渐的夏天过去冬季来了。今年的冬天比往年冷上不少,某天夜里,暴风雪毫无预兆地降临在这座城市,门口的积雪堆成了一座小山。封银沙身穿单薄的睡衣,赤脚站在户外的雪地里,却并不觉得寒冷。 他独自一人把积雪铲到小推车上运去别处,余光瞥见那几个乱涂乱画的家伙在不远处玩堆雪人游戏,一时报复心起,将推车上的雪尽数倾倒在他们身后。那几个人冻得哆哆嗦嗦,嘴里不干净地骂着脏话;封银沙嫌聒噪,又铲了一堆雪浇了上去,这下世界彻底安静了。 一回头,他看见冰公主就站在身后,静静地注视着他。 封银沙扔下手中的铲子,朝冰公主走去:“你终于现身了。” “我若再不来,人类世界只怕要进入冰河世纪了。”冰公主拨了拨被风吹到眼前的头发,平静地说。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是,也不是。”冰公主摊开掌心,将一把金光闪闪的梳子递到封银沙面前,“我的头发乱了。” 封银沙沉默着接过梳子,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梳子很凉,冰公主的头发更凉。梳齿与发丝完美贴合,无需用力便能一顺到底。冰公主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而他的头发也随着逐渐减短;最后他的头发恢复了原本应有的长度,冰公主的头发则拖曳到雪地里,分不清哪里是雪,哪里是她晶莹剔透的发丝。 “为什么会选择我?”封银沙停下手上的动作,问道。 冰公主转身,无悲无喜的眼眸锁定在他身上。她凑近封银沙,近到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冰公主颤动的睫毛。她再次伸手挑起他的一缕白色发丝,很快又迅速放下:“我看着你,就像看见了过去的我自己。” 她后退一步,如风般呼啸着飘走,徒留封银沙与落下的一片雪花面面相觑。封银沙伸手接住那片雪花,雪花却在他掌心化成了一摊水。 2025.12.2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白发三千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