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晚风》 第1章 初识 “喂！江逸川，打篮球去不去” “等我！” 长新市九月末的天气依旧十分炎热，南方小城似乎都这样，一年里只有冬夏，并无春秋。 长新一中现在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大家都去食堂了，高二教室里只有寥寥几个人。 坐在窗边的男生回完话站了起来，脱掉外套拿上篮球便跟着走去了篮球场。 “喂，大哥，睡一上午了吧，等会儿打球让你精神精神”叶泽勾着江逸川的脖子打趣着。 “就睡了一节语文课，老周今天又讲文言文，实在是困死我了。” 江逸川打了个哈欠，笑着回话。 “陈乐先去占场子了，话说国庆回来就打篮球赛，你必须参加啊，给咱们班拿个第一回来” 他们仨高一都是校篮球队的，关系一直不错，不过江逸川和叶泽认识的更早些。 江逸川笑着点了点头“没问题，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肯定参加，但拿不拿第一可不是我说了算。” 叶泽抬手锤了他肩膀“有点志气行吗，有我跟陈乐这两个篮球队现役队员和你这个退役队员，咱就奔着第一去。” 江逸川篮球打的很好，教练也很看好他，但他却在这个学期开学的时候申请退队，也没说具体理由，大家都觉得挺可惜的。 “话说今年还增加了女子篮球赛，真是稀奇，往年都没有，今年还是第一届呢，不知道咱们班女生水平怎么样。” “先不管水平怎么样，至少能凑出一个队来”江逸川开着玩笑，众所周知物理班女生少的可怜。 二人走到篮球场，几乎全都被占满了，放眼望去多了一些女生的身影，应该是在为篮球赛做准备。 叶泽看了半天没找到陈乐在哪。 “诶，这个臭小子，说好的占场子呢”叶泽疑惑道。 “江哥叶子，这儿呢。” 江逸川朝那边看过去，发现陈乐和五班那几个男生共用一个球场。 陈乐急匆匆的往他们这边跑过来，“江哥叶子，今天人实在是太多了，咱们跟五班的凑合一下吧，他们刚好少人，加上我们几个能打全场。” “你不是提前下课了吗，怎么连半个场都没占到。” 陈乐不好意思的摸摸头笑着说“我是提前下课了，我刚占了个半场，一班那几个女生就过来问我能不能让给她们，人家态度诚恳，你们也是知道的，我向来怜香惜玉，不太好意思拒绝女生，刚好五班他们占了个全场，我就过去了。” “好啊你重色轻友，看到小女生就走不动道是吧你”叶泽揪着陈乐的领子假意要揍他。 陈乐抬起胳膊防了一下，指着最角落的一个球场“就是那个场子，我特意挑的好位置，就这样拱手让人了我也很心疼的。" 江逸川朝陈乐指着的方向看去，那是最角落的球场，整个场地都被笼罩在大树的阴影下，对于烈日炎炎的正午时分，那里无疑是一个风水宝地。 “不过有一说一，她们一班的人真是干什么都很用功，平时见她们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做优秀代表发言，没想到准备这种与学习无关的项目也这么认真。” 球场上有五个女生，她们围在一起，江逸川的目光停在了那个高瘦的身影上，她戴着棕色框的眼镜，随意的扎着一个丸子头，手里抱着篮球跟周围的人说着什么，他对这个人有印象，高二开学典礼上的三好学生代表，在升旗台上进行了三分钟的励志演讲，叫什么名字来着？ 江逸川还在努力回忆着，突然那个女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偏头往这边看了过来，两人目光触碰，江逸川呼吸一滞，清秀白皙的脸上微微透着红晕，因为刚运动过的原因，微张着嘴唇喘着气，眼镜下面是一双乌黑漂亮的眼睛。 正午的阳光是炙热刺眼的，光束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的身上，有微风轻轻拂过，光斑也跟着慢悠悠的晃，目光短短的交汇了一瞬，江逸川便觉得血液沸腾心跳加速。 “喂江哥看啥呢，打球去。” 江逸川回过神来应了一声便跟着陈乐上场去了。 “林湘？湘湘？怎么啦，怎么说到一半就停了” 谭欣戳了戳林湘的肩膀。 “啊没事，我们继续吧。” 林湘皱了皱眉，总感觉刚刚有一道目光在打量自己，还没等她看清，对方就把脸撇过去了。 午睡的预备铃响了，球场上的人陆陆续续收拾东西离开。 “烦死了，学校干嘛突然搞女子篮球赛啊，我们理科班女生本来就少，要是抽签抽到文科班那胜算也太低了，我们班也就谭欣的技术能上得了台面”张艺涵边擦汗边抱怨着。 “文科班女生多但是男生少啊，他们男子篮球赛估计也够头疼的，就把它当做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吧，正好我们天天坐在教室里，是该出来运动运动了”谭欣摊开手笑着安慰。 “是啊，不然一整天都坐在教室里，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更何况我们也不求拿名次，重在参与就好啦”林湘转念一想。 “刚刚给我们让场子的男生是哪个班的啊”张艺涵问。 谭欣答“四班的吧，他们班会打篮球的男生还挺多的，女生那边我不太清楚。” 倏的，后面传来了嬉笑声，谭欣往后看了一眼，然后小声的凑过来跟她们八卦 “后面那几个就是四班的，最边上那个是他们物理课代表，我之前去物理老师办公室见过一次，长得蛮帅。” 林湘回头看过去，她目光停留在了最左边的那个男生身上，即便站在最不起眼的位置，还是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他。 校园小道上树影斑驳，光斑落在他身上，像是大自然为他下的一场雨，他伸手把碍事的额发撩起，露出手上戴着黑色的护腕，脸上洋溢着肆意的笑容。 林湘承认自己是不折不扣的颜控，一时看得入了神。 “哎呀，哪有你这样盯着别人看的。” 谭欣捏了捏她的肩膀，林湘慌乱地收回目光。 “他物理很好吗？” 林湘很少关注别人的成绩，只记得上学期物理单科王是宋青阳，现在是他们班的物理课代表。 “是啊，他物理贼牛，跟宋青阳不相上下吧，这次开学考试物理考了单科第一，我去交作业的时候听到物理老师在办公室跟其他老师夸了他半天呢。” 谭欣一说起这些小八卦就停不下来，林湘听完，想起成绩出来之后的第一节物理课上，老师笑着拍了宋青阳的肩膀让他下次把第一的宝座夺回来。 那群人走的比她们快，身后的嬉闹声越来越近，就在那群人经过她们旁边的时候，林湘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拉住最边上那个男生的胳膊，指甲微微泛青，使出了十成的力气。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江逸川有些错愕，他停下脚步好奇的打量着她。 江逸川个子很高，林湘抬头勉强对上他的视线，对方正带着玩味的笑容回看着她，耐心地等待她下一步动作。 反应过来的林湘立马松开对方的手，刚刚手比脑子快，此刻心里正飞速地整理说辞。 “同学，谢谢你们让的场子，我们第一次来球场没什么经验，多亏你们了。” 江逸川看着眼前的女孩语气十分严肃认真，脸上甚至带着一点视死如归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客气，毕竟我们怜香惜玉嘛。” 陈乐见江逸川用他的名言来泡妞，瞬间有些愤愤不平。 “不公平！明明是我让的场子，你凭什么应下。” 被他这么一闹，刚刚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不少，林湘松了口气笑着对陈乐说。 “一块儿感谢了，要不是你的话，我们今天就白跑一趟了。” 江逸川看到林湘冲着陈乐笑，心里暗自有点不爽，他往前一步挡住林湘看向陈乐的视线。 “下次你们得早点来，最近大家都在备战篮球赛，以后人只会越来越多。” 林湘点点头，看着他们一群人进了男生宿舍。 “林湘，你刚刚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们要打起来了。” 除林湘外的四个人都小小的震惊了一下，不是她们夸张，刚刚的场面，林湘皱着眉表情阴沉，对方扬着嘴表情挑衅，实在是跟友好搭不上边。 林湘有点心虚的安慰着大家。 “没有啦，我只是真的想感谢他们，只是脑子没来得及转过弯来。” 大家听了也没再追问。 此刻江逸川还不知道，自己刚刚玩味的表情被她们误解成了挑衅。 午睡过后，“欣欣，你先去教室吧，今天我值日。” 林湘简单整理了一下床铺便开始打扫卫生，弄完之后离上课只剩下十分钟，宿舍离教室不算远，走过去绰绰有余。 林湘沿着树荫走着，走到路尽头的拐角处时，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双手插兜，上半身微微前倾，目光漫不经心的扫视着路边的光荣榜。 透过玻璃的反光江逸川察觉到了身后的人，他撇过头撞上林湘的目光，此时离上课只剩下三分钟，路上空荡荡的，在这道目光下林湘无所遁形。 她只好放慢自己的脚步跟他打了句招呼，毕竟中午的时候才碰过面，现在装作不认识也不太合理。 对方没有回应，只是笑着站定在斑驳树影间等着她一步一步靠近。 迎着对方笑意盈盈的目光，林湘每走近一步，心里的慌乱便多了一分。 蝉鸣伴着风声，炙热的光束仿佛透过玻璃折射在心口，灼的左心房火辣辣的。 “好巧，又碰见了”江逸川脸上的笑意只增不减。 “要迟到了，还剩两分钟。” 见他一副无所谓迟不迟到的样子，林湘正打算越过他往前走，突然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抓住了她。 “林湘，你今天为什么偷看我。” 霎时空气凝固，周围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也渐渐淡去。 林湘大脑一片空白，心里感到阵阵疑惑，印象中明明没有告诉过他自己的名字，还没等她想明白，猛地反应过来，偷看被发现了！ 江逸川见对方震惊又迷茫的神情，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光荣榜继续念着。 “林湘，年级第三名，学习标兵，梦想是成为一名优秀的心理医生。” 林湘在他的声音中回过神来，透过玻璃反光，她看清自己微红的脸。 江逸川似乎很喜欢看林湘吃瘪的样子，调笑道。 “大学霸，你本人好像比照片漂亮。” 林湘看着那份高一下学期期末考试的光荣榜，上面的照片是高一刚开学的时候拍的，看上去比现在青涩一些。 林湘很快把自己从尴尬和羞恼中抽离出来，脑海里想到些什么，于是她的目光在光荣榜上快速的搜寻着，最终停在一张照片上，她抬起头与眼前插着兜的男生对视。 “江逸川，物理91分，单科第二名，梦想是像咸鱼一样躺平。” 念完这段话，林湘眼里全是反击对方后的得意，仿佛刚刚因为尴尬而羞红脸的那个人不是她。 “你照片倒是比本人好看很多”林湘学着对方的语气调侃着。 清瘦的手指抵在玻璃上，指尖微微泛白，挪开后留下了一个浅浅的指纹印。 江逸川扬了扬嘴角，将自己的食指轻轻贴在那枚指印上。 “大学霸果然聪明，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本人可比照片帅多了。” 第2章 夏天的风 叮铃铃玲玲，上课铃声响了。 “完了迟到了”林湘顾不上跟他说话，急急忙忙往教室跑去，江逸川见状连忙追上。 “迟到一两分钟而已，慢点跑别着急啊。” 迟到对于江逸川来说算不上什么大事，四班班主任管的不严，平时没课的时候在学校基本找不到他的影子。 但是一班不同，一班是由年级前四十组成的全理班，班主任胡卫新就是如今的副校长，他可是出了名的严厉，照他的话来说，一班既然是最好的班，那就该给全年级起到榜样的作用，高二开学的第一节班会就立了一堆规矩。 对于这个严厉的老师，林湘还是有点犯怵的。 她本来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想着可以偷偷从后门溜进去，但是现实偏偏不如她的意，刚上楼就撞见班主任在门口守着，林湘自认倒霉知道自己逃不过了，立马端正态度低头认错。 “胡老师，对不起，我今天做值日没注意时间所以迟到了”她的态度十分诚恳，让人挑不出错误。 胡老师皱了皱眉，林湘是他钦点的学习委员，平时也很乖巧不惹事，他内心还是很喜欢这个学生的，不过该有的惩罚不能少。 “鉴于你是第一次迟到，晚自习之前你去把教学楼前坪的落叶扫一下，下次注意不要迟到，不然可就不是扫一次公共区这么简单了”他说后半句的时候音量放大，不仅是在说给林湘听，也是在说给一班其他人听。 教学楼前坪虽然很大，但只有靠近自行车棚的那边有落叶，打扫起来应该不太费力。 林湘松了口气，点了点头转身准备进教室，刚推开门，后面就传来老胡不耐烦的声音。 “诶诶诶，你哪个班的，上课铃声都响了多久了你还慢悠悠的走！” 林湘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江逸川，背后的男生笑着顶了两句嘴把老胡惹得有些气恼。 “别以为你们班主任不管你就可以放肆，今天碰到我算你倒霉。” 胡老师回头喊住快要进教室的林湘。 “林湘，到时候你带着他一起去打扫卫生。” 然后又冲着江逸川吼了句。 “给我弄干净点，我到时候亲自去检查！” “知道了老师”江逸川笑着答应，脸上没个正形，走的时候还不忘对林湘抬了抬下巴 “大学霸，不见不散啊！” 之后整个下午江逸川心情都很不错，他回想着林湘用手指着自己照片的时候，心里暗自有点后悔，早知道这个物理单科榜会派上这样的用场，他上学期期末考试就再加把劲考个第一了。 其实今天问林湘“为什么偷看我”的时候，他并没有质问的意思，单纯的就想挑逗她一下，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脸红的不行，江逸川平时偶尔也会逗女孩子玩，但没有哪一次像今天一样让他感到如此愉悦轻快。 像林湘这样一板一眼的好学生，逗起来才更有意思，那种得逞后的暗爽，不禁让他嘴角上扬。 “大哥，乐一下午了，什么事这么高兴”宋薇不解的看着傻乐的同桌。 “没什么，要放假了嘚瑟一下”江逸川依旧嬉皮笑脸。 “对了，晚自习下课组织篮球赛抽签，你去抽呗”宋薇是四班女子篮球赛的负责人。 “行啊，我手气好得很”江逸川欣然答应，他人缘一直都还不错，平时大家要他帮点小忙他都不会拒绝。 “希望别一来就抽到历史班，她们那边特长生多，别初赛就把我们淘汰了，最好能抽到一班，她们每天都只顾着学习，感觉不太像会打篮球的样子。” 宋薇想起每次课间经过一班，班里一大半都在坐在座位上刷题，跟其他班的喧闹比起来，他们简直是格格不入。 江逸川插科打诨道“这可不一定，学霸学什么都快，说不定她们练习几天，技术就突飞猛进了。” “也是，他们这样的人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江逸川听到宋薇提起一班的时候，脑子里不自觉的浮现着林湘在球场上的身影。 那匆匆对视的一眼，弄的江逸川中午打球打的心不在焉，总是有意无意的往角落那个球场瞟着，叶泽看他连着三次运球被对方抢断之后，赶紧把他赶下了场。 “你要是不想打就直说，何必来折磨我们”叶泽无语。 坐在休息区，他仰头喝水，看着树荫下几个女生依旧在认真严肃的商量着战术，林湘个子很高站在中间十分突出，刘海被汗水浸湿粘在了额头上，嘴唇泛白。 她们带了两个篮球，讨论完之后便散开分成两组练习原地投篮，林湘投篮姿势很标准，每次投出都会小跳一下，即便命中率不高，也依旧卖力的投着，果然学霸干什么都很认真。 想到这里，江逸川又忍不住笑出来了。 宋薇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转身之前还不忘叮嘱他抽空去看看脑子，然后侧过身写作业去了。 下课铃声响起，结束了一天的课程，林湘从座位上起来拉上谭欣和张艺涵就往食堂跑去。 “跑着去食堂”这也是胡老师定的规矩，要求他们争分夺秒。 到了食堂三人快速打好饭就近找了张空桌子坐下。 “湘湘，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话都比平时少了”谭欣有点担忧地看着林湘。 “没事，等会儿我得快点吃，我还得去打扫卫生。” 林湘捏了捏谭欣的小臂，这是她对熟悉依赖的人表达安慰的方式，不过谭欣说的没错，她现在确实心不在焉的，一想到等会儿又要跟江逸川独处她就有些头疼。 “今天跟你一起被罚的人是谁啊”张艺涵好奇的问。 “江逸川”林湘下意识回答，但突然想起她俩并不知道他叫江逸川，于是又补充道“就是四班那个物理课代表，中午打球的时候见过”林湘嘴里还嚼着饭，含糊的回答。 “他就是江逸川啊，我初中的时候就听过他的名字，当时听说楼下转来了一个大帅哥，班上还有女生抱团去看来着，不过我当时备战中考紧张的不行，根本没空凑这个热闹，现在总算见到本尊了。” 大帅哥？林湘脑子里浮现出江逸川的脸，倒也担得起这个名号。 长新一中是市内重点中学之一，在初中部就读的学生中考有分数减免政策，能在长新一中分数线的基础上再降低五分，成绩好的甚至可以保送，因此市内很多家长塞钱也要把孩子送进来。 “准确来说他是初三下学期来的，我想着可能他也是因为分数减免政策才转过来的，但后来发现以他的成绩根本不需要啊，他的分数上长新一中绰绰有余，后来大家就开始猜测他的转学理由，越猜越离谱，风言风语的闹了好大一阵。” 谭欣一听到八卦两眼放光，听的无比专注，甚至还向张艺涵追问各种细节，不过可惜她知道的确实不多，谭欣见问不出什么东西，这才作罢。 “我吃完啦欣欣艺涵，我先走一步”林湘快速把餐盘放到回收处，跑回教室拿工具了。 刚爬上三楼就在教室后门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站在走廊逆光处，背靠着墙，轮廓被金光包裹住，即便看不清五官，但林湘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谁。 “等很久了吗？” “刚到。” 听到回答林湘没有多问，快步走进教室拿上扫把和垃圾桶，江逸川顺手接过，两个人并排往外走去，一路沉默无言。 前坪的落叶并没有很多，简单的分工之后，两个人就各自打扫着自己的区域。 傍晚的光束把大地切割成两块，一半洒满光明，一半赠予灰暗，林湘站在淌着金黄色浮光的那一半。 她用余光看着江逸川安静扫地，这副模样跟中午在光荣榜前对峙时的能言善辩对比起来，看上去乖巧柔和了很多，还有种莫名的幽默感，想着想着却也知道笑出了声来。 “大学霸，刚刚这一小会儿你偷看我好几回了”江逸川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往发出笑声的那边看去。 “不好意思”不知道是不是跟江逸川待久了的原因，林湘感觉自己脸皮都变厚了，完全没有对偷看败露的不措，反而更加明目张胆的笑了起来。 看着她弯成月牙状的眼睛，江逸川心中猛地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柔软，炽热。 落日余晖洒在少女棕色的发丝上，仿佛镀上了一层细闪，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笑声所感染，江逸川也跟着扬起了嘴角。 “被偷看的受害者”带着笑意，边说边靠近林湘。 “其实我也偷看你了。” 林湘脸上的笑意被茫然替代，仔细揣度他刚刚说的这句话。 “嗯？” “中午的时候，你，跳起来，投篮。” 江逸川迈出一小步，跳起来模仿着林湘的投篮姿势。 “我偷看了你，你也偷看了我，这件事算我们扯平了”林湘轻笑了一声，关于这个偷看的话题终于被揭了过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结束了任务两个人并肩一起走回教室，经过一番合作打扫，两个人的心态都变化了很多，全然没有最初的拘束，回去的路上两人有说有笑，聊了很多无关痛痒的话题。 蝉鸣参杂在风声里若隐若现，校园广播里放着《夏天的风》，虽然已经立秋了，但也还算应景，广播里微弱的电流声，像心电图里跳动的折线，滋滋作响。 场景两个人也一起散着步 我的脸也轻轻贴着你胸口 听到心跳在乎我和天气一样温度 夏天的风我永远记得 江逸川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有浪漫细胞的人，但此时此刻他觉得空气都散发着甜腻的味道。 晚自习下课后，江逸川下楼给篮球赛抽签。 “7班，感觉手气中规中矩吧，跟咱们水平差不了太多。” 长新一中一共16个班，一到十班为物理班，十一到十六班为历史班，然后再按剩下两门副科分为不同的班。 “还好没抽到十二班，他们班有两个体育特长生，以前专门打篮球的，单凭她们俩就足以把我们秒成渣。” “要不要这么夸张，宋大队长”江逸川看着宋薇这副劫后余生的样子忍俊不禁。 “不是你上场你当然不紧张了，对了你最近有没有时间，能不能指导一下我们走位投篮啥的，很多人甚至连规则都不熟悉，难得来一次篮球赛大家都想拿个名次，至少不要一轮游。” 江逸川默不作声，不是他不想帮忙，要是随便教教带她们打着玩，他顺口答应一百次都没问题，但宋薇她们是奔着拿名次去的，估计除了指导还得布置战术，他不想揽这么大的活，篮球指导这活一看就是长期的，费时费力。 他正想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委婉的拒绝，陈乐突然从中间冒出。 “指导！行啊！论篮球我们可是专业的，为了班级荣誉感，我们万死不辞，我、江哥、叶子我们仨一起。” 陈乐十分兴奋，他不会放弃一切耍帅的机会，更何况这次还跟班级荣誉有关。 陈乐把这件事情拔高到了集体荣誉上，江逸川也没理由推脱，反正到时候就过去当个陪衬看陈乐耍帅就行，只是可怜的叶泽还被蒙在鼓里，江逸川都能想象到叶泽听到后想揍人的样子。 “那就国庆之后吧，后天就放假了，返校回来一周才开赛，一个星期够我们临时抱佛脚了，更何况还是你们这三尊大佛。” 叶泽、江逸川和陈乐高一的时候都是校队的，技术自然是毋庸置疑，能抱上这三条大腿，宋薇觉得自己真是烧高香了。 第3章 苹果汁 终于挨到了九月的最后一天，高二要上完第三节课才会放假，教室里此时已经蠢蠢欲动。 江逸川也无心听课，低着头收拾要带回家的作业，看着那一堆卷子，他重重的叹了口气，长新一中每次放假都会发一堆卷子，一点也不顾学生的死活。 “诶，放假有什么安排，来我家打游戏吗”叶泽跟江逸川中间隔了一条过道，他低着身子假装在捡东西，侧过头小声跟他说着话。 “行啊，到时候再约，我妈今晚回，估计这几天得找时间陪她逛逛街吃吃饭啥的。” 两个人住在同一个小区，平时串门都是家常便饭了。 “要是打游戏就把陈乐也喊上吧”陈乐家住他们对面小区，就隔了条大马路。 “滚蛋，我还没找他算账呢”叶泽还没原谅陈乐自作主张替他接了篮球指导这件事。 江逸川笑了“行，您消气了就跟我说一声，我到时候把他也喊上。” 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周老师终于停止讲课了。 “要放假了大家归心似箭，我刚刚说了这么多你们估计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我也就不自讨没趣了，你们班主任正在过来的路上，你们安静的等着，假期愉快啊。” 周老师打趣着大家，收拾完东西就走了。 前脚刚走，后脚班主任老张就走了进来，他不是一个喜欢说废话的人，简单交代了几句就正式放假了。 “走吧，中午去我家吃饭，我妈说她喊了丁阿姨来给我做饭。” 叶泽过来搭着江逸川肩膀并排往外走去，他们住的小区就在学校附近，前几年刚建的学区房，走路十分钟就到了。 两个人径直去了叶泽家，这栋楼都是一梯一户的大平层，爸妈在外地做生意，他读寄宿，平时家里没人住显得特别空旷，没什么生活气息，不过会有阿姨定时来打扫，倒也十分干净整洁。 叶泽房间很大，墙上贴了一些乐队海报，他上初中的时候就喜欢听摇滚，觉得特酷，当时中二病犯了硬要在胳膊上纹个电吉他，还好被叶爸叶妈无情的阻拦了。 江逸川熟门熟路地坐到房间的沙发上，顺手拿起手柄跟他玩一个新出的双人游戏，两个人经常在一块玩，在技术上配合的无比默契。 客厅传来了动静，应该是丁阿姨过来做饭了。 没过多久房门被敲响“小叶可以吃饭了。” 两人按了暂停，一前一后走到餐桌前，阿姨体贴的帮他们添好饭摆好筷子。 “吃完饭你们把碗筷放到厨房，我晚上过来收拾。” “不用了丁阿姨，等会儿我俩自己收拾一下，晚上您也别折腾了，我俩估计得出去吃。” “行，那你需要阿姨来做饭就发个消息。” 之后又简单叮嘱了几句让叶泽照顾好自己就走了。 丁阿姨在叶泽家里干了挺久了，印象中很小的时候爸妈经常不在家，都是丁阿姨陪着他，后来他上初中开始读寄宿，爸妈也没舍得辞退丁阿姨，依旧让她放假的时候来做做饭打扫一下卫生。 江逸川借叶泽手机给妈妈打了个电话问她晚上什么时候到家。 “下午不打游戏了，我妈刚刚到家，我得回去一趟。” “不是说今晚回吗？” “本来是想订晚上的航班，结果忙忘了，最后换成高铁回来的。” “行，那你快点回去陪阿姨吧，我睡会儿，晚上喊上陈乐吃饭去。” “消气了？” “没，到时候揍他一顿，你记得帮着我。” 吃完饭快速收拾完江逸川就回家了，他俩家就隔了一栋楼，没走几分钟就到了。 刚进门就听到江安然女士在沙发上打着电话，腿上还放着笔记本电脑。 “这几天没空，我儿子放假我得陪着，那些文件你发给我，我在线上先过目一下，具体安排等我回公司再说。” 江安然脸上掩盖不住的疲惫，为了放假回来陪着儿子，她提前处理完了大部分工作，虽然现在是自己当老板，但公司里上上下下大事小事她都是亲力亲为。 她骨子里是个要强的人，当初一个人带着孩子离婚，拿着积蓄去创业，一路上吃了很多苦，江逸川都看在眼里。 “妈，我回来了。” 江安然抬起眼睛往这边玄关这边看过来，眼睛里的疲惫瞬间烟消云散，语气都变得轻快起来。 “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我宝贝儿子回来了。” 江逸川看着妈妈眼底下的乌青，心里十分心疼。 “你昨天没休息好吗，都变成熊猫眼了。” “这话说的，你老妈为了准时到家，不惜坐高铁转火车，甚至还在中转站等了三个小时。” 江逸川算了算时间，敢情她买的是凌晨的票啊！ “哎呀，都说让你别折腾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晚几天回来我又不会饿死，你现在关了电脑赶紧去睡一觉。” “我再看几个文件，看完我就……诶诶。” 没等她说完江逸川就把电脑关机，拿着往房间走去。 “睡完起来就还给你。” 江安然无奈的答应，回房间睡觉了，这段时间没日没夜连轴转，她确实要好好休息一下。 江逸川也进了房间，找到自己的手机开了机。 长新一中半个月放一次假，学校不允许带手机，开机之后弹了一堆消息出来，他点了进去，班级群此时聊的热火朝天，都在约着放假一起玩，江逸川简单扫了一眼就开了免打扰。 接着他找到陈乐跟他约好他们仨晚上一起吃饭，搞定之后把手机一关瘫倒在了床上。 刚躺下，心里没来由的又想起了林湘，上次一起打扫完卫生之后两个人就没见过面了，不过像林湘这样的学霸，下课除了上厕所基本就待在座位上，碰不到面也正常，只是心里还是有点失落，早知道问个联系方式了。 想着想着又把手机打开，找到高二年级群，群里有七百多个人，江逸川翻着群内成员的名单，当初刚建群的时候老师就让大家把备注改成自己的班级加名字，但是依旧很多人视若无睹。 他看着这一串花花绿绿的头像，以及各种花里胡哨的网名，眼睛都要被花花世界给迷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着他翻下去。 快要翻到底的时候，指尖一顿。 一班林湘，头像是一个青苹果简笔画。 江逸川轻笑了一声，真不愧是乖学生，规规矩矩的改了备注。 他点进了主页，网名叫苹果汁，跟头像也是对应上了，朋友圈一片空白，应该设置了陌生人不可见。 江逸川犹豫了一下，点了好友申请，申请发送成功后，内心升起来一股小雀跃，琢磨着对方同意之后该怎么打招呼合适。 他点进了百度，在搜索框编辑：高情商打招呼方式。 林湘听着老胡在台上滔滔不绝的讲着，类似什么假期不能松懈，假期是弯道超车的好机会，转眼就高三了巴拉巴拉的。 本来这次假期一班要留下来补课四天，但由于教育局这段时间查的严，于是顺理成章地取消了，大家不禁松了一口气，学霸不是机器人也是要休息的！ 等老胡依依不舍的结束话题之后，教学楼都空了一大半，林湘背上书包站在门口等谭欣收拾东西。 她手上抱了几本教辅书，打算在家里提前预习一下后面的内容，一班教学进度很快，周围都是很优秀的人，她在这里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林湘林湘”身后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转头看见宋青阳朝自己跑了过来，他气喘吁吁的停在林湘面前。 “昨天你问我的那个物理题目我会写了，你有空的话我可以找时间给你讲一下。” 林湘看了眼时间，家里估计快开饭了。 “要不你把解题过程拍照发给我，我自己琢磨一下。” “行吧，不过过程有点复杂，看起来会比较费劲，你到时候有什么地方看不懂，尽管来问我。” “好的，谢谢你啦。” 谭欣终于收拾好出来了，她们俩跟宋青阳道完别后就一起回家了。 林湘和谭欣的妈妈是大学室友，关系很好，就连房子都买到了一起，林湘觉得要不是她俩都是女生，估计娃娃亲都定好了。 走到小区门口之后两人就分道扬镳了，两家人虽然在同一个小区，但却分别在两个对角上。 林湘回到家的时候，家里正准备开饭。 “湘湘回来啦，把书包放下去洗手吃饭”妈妈从厨房探出头来。 林湘放了东西走过去摸了摸妹妹的头，然后进厨房洗手。 “姐姐，我可想你了，为什么你半个月才放一次假啊。” 听到林悦安委屈巴巴的撒娇，林湘笑着摸摸她的头。 “我也想安安啦。” 林悦安今年刚上六年级，家里计划让她考进长新一中的初中部，不过以她现在的成绩估计还得再加把劲。 一家四口坐下吃饭，爸爸问了林湘在学校的状况，她随口答了一下一班的学习情况和进度，想了想又补充道。 “国庆之后有女子篮球赛，往届都没有，今年算是头一回。” “球赛啊，挺好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不过可别耽误学习的时间，再过一个月就期中考了，你开学考是第七，退步了几个名次，这次争取再考进前三。” 林威说着说着又扯到了学习上，林湘早已习惯，不过还是感到了一丝扫兴。 “好啦好啦，你老毛病又犯了，别总在吃饭的时候教育孩子”妈妈赶紧打断他。 “我这不是关心孩子成绩嘛，打打篮球也挺好的，注意别让自己受伤了。” 吃完饭林湘帮妈妈收拾完残局就回了房间，她走到书桌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刚打开就看到谭欣跟自己吐槽了一长串。 欣欣：作业好多，好痛苦，好绝望。 欣欣：假期你有安排吗，我妈刚问我要不要去周边城市玩几天。 欣欣：咱俩一起吧，我让我妈去找你妈说。 欣欣：去海边吧，或者爬山也行。 林湘看完之后微微捏紧手机，犹豫之后编辑回复。 苹果汁：不啦欣欣，我不太想出门，更何况作业这么多，我怕到时候写不完。 欣欣：行吧，到时候我给你带纪念品回来。 林湘出门旅游的次数少之又少，不是没机会，而是自己压根提不起兴趣，印象中每次出门都免不了林威的一顿说教。 小时候去游乐园春游，出发前一个小时，林威突然让她写奥赛卷，写完超过九十分才能出门；去省植物园踏青，回来之后要求她写八百字的游记；就连看个电视节目也必须要从中学到些大道理。 搞得林湘现在对出去玩都有些应激反应。 林威是从大山里考出来的研究生，以前学习条件很艰苦，他坚信只有学习才能改变命运。 因此他从小就对林湘要求很严格，小学的时候就给她报名各种各样的补习班，几乎每个周末都被安排的满满当当，平时除了学校布置的作业，林威还会单独给她买练习册，做完之后亲自批改。 每次周末看到她背着重重的书包出门，周围也没有几个同龄的朋友，妈妈就特别心疼，也因为这个跟爸爸吵过几次。 事情转折发生在林湘上初中之前，妈妈很严肃的跟爸爸聊了一次，具体内容林湘不太清楚，只知道在那之后爸爸改变了很多，开始不再插手林湘学习上的事情，后来甚至还让林悦安去学了画画，这是林湘不曾有过的待遇。 想到这里她长舒一口气，为了不让自己继续胡思乱想下去，她把作业拿了出来，正准备关手机，眼睛瞟到了十分钟前的一条好友申请。 头像是一片蓝色的湖，昵称：江江江江。 “大学霸，是我。” 林湘看到这行字，刚刚那点忧郁被一扫而光，手比脑子快，想也没想就点了同意，同意之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随便打了句招呼。 发完之后，林湘关了手机开始写语文卷子，在所有的科目里她最喜欢的就是语文，她享受和文字打交道，在阅读的时候从文字中汲取力量，在写作的时候用文字表达感受，这就是语文的魅力。 林湘一旦进入学习状态，精神就会高度集中，十分投入，周围的一切都无法干扰她。 写完语文后她看了一眼手机，一条未读弹了出来，林湘点进去，是宋青阳发来的物理解析，江逸川那边依旧没有动静。 宋青阳：（图片） 宋青阳：有看不懂的地方我再仔细给你讲。 苹果汁：谢谢啦。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湘停下笔抬头看了眼时间，六点半了。 傍晚时分，窗外天光依旧明亮，斜阳贴上地板将暖意传递至房间的各个角落。 正值饭点，四处都弥漫着菜香，门口传来妈妈的声音。 “湘湘先吃饭吧，放假了好好休息，别整天闷在房间。” 林湘缓缓起身，在书桌前坐了一下午没挪窝，确实有些腰酸背痛。 刚出房间林悦安就过来缠住她“姐姐你晚上带我逛公园呗，我想去荡秋千。” 林湘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答应下来，正好她也想出去散散心。 饭后休息了半个小时，林湘就牵着妹妹出门了。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苹果汁 第4章 江哥哥和林妹妹 江逸川猛地睁开眼，靠！六点半了！他连忙打开手机，消息列表被叶泽和陈乐轰炸。 事不过（3） 5：30 叶子：饿死了，能出门了吗？ 乐：我没问题，江哥呢？ 叶子：@江江江江 6：00 叶子：靠！人呢！ 乐：睡了吗，打电话看看。 叶子：这人什么毛病，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 乐：肯定开静音了，你上他家找他去。 叶子：乐子，抄东西，找麻烦去。 乐：得嘞哥。 6：30 江江江江：睡了一觉，刚醒。 叶子：是猪吧，什么觉能睡一下午。 乐：能出门了吗，我也有点饿了。 江江江江：行，就去步行街那家店吧，上次咱去过的。 乐：那在你们小区门口集合。 回完消息后江逸川急急忙忙地出门了。 三人汇合的时候，叶泽脸色铁青，像是沉睡的火山，下一秒即将喷发，江逸川自知理亏赶忙嬉皮笑脸的哄。 “我的错，哥，我请客”江逸川一只手揽一个，三个人就这样并排走到巷子里的那家餐馆。 等吃完都快八点了，吃饱喝足后三个人谁也没动，各自摊在座位上休息。 江逸川想起自己出门的时候江女士还没醒，于是他打开手机报备。 江江江江：妈，我跟叶子陈乐出来吃饭了，晚点回来。 正要退出的时候，他无意间瞥到最底下的一条未读。 苹果汁：你好。 江逸川这才想起，发完申请后，还没等对方同意自己就睡着了。 看着这句无比正经老套的问候，他不禁笑出了声。 江江江江：你好啊大学霸，抱歉，我下午不小心晕厥在床上了，现在才看到你的消息。 回复完对方后，他点进林湘的朋友圈。 林湘不经常发，频率大概是一个月一次，发的内容都是风景或者分享音乐，出现的最多的就是一个小女孩，长相和林湘有几分相似，年纪看上去很小，应该是她的妹妹。 江逸川退出界面点进公共朋友圈，最顶上那条是叶泽的吐槽。 叶子：某些人什么毛病，一觉睡到天昏地暗，差点害我饿死。 陈乐在下面评论了一串哈哈哈哈。 江逸川举起手机将屏幕怼到叶泽脸上“大哥，至于吗，还发个朋友圈。” “至不至于我说了算”叶泽吃完饭之后心情好了很多，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你们俩打一架吧，我还蛮想看的”陈乐看热闹不嫌事大。 “滚蛋，我还没找你麻烦呢，下次再替我揽活我揍你信不信”叶泽假装掐着陈乐脖子。 “我错了，我道歉”陈乐伸出两根手指做出跪下的姿态“我滑跪道歉。” 江逸川看着两人闹了一阵，又继续往下刷着朋友圈，林湘在五分钟之前更新。 文案“散步”，配了一张图片，画面很暗，隐约看得出是两个女孩的合照，那个年纪小的女生坐在秋千上，林湘应该是蹲在她旁边。 他用双指放大图片，观察这张照片里出现的秋千，隐隐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眼熟。 “去街心公园逛逛吗，消消食。” 对于江逸川这个突兀的提议，其余两个也没意见，正好他们也不想太早回家。 林湘牵着妹妹往公园走去，林悦安蹦蹦跳跳的，一路上都在说着在学校里碰到的有趣的人和事。 “姐姐你根本不知道我见不到你的时候有多想你”这句话她今天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 “我也很想安安”林湘十分有耐心的回应着。 小女孩安静了一会儿，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突然变的很低落。 “姐姐我不想念初中，爸爸说等我上初中就不让我学画画了。” 林湘很少看妹妹情绪这样沮丧，她赶忙安慰道。 “初中的学习任务比较重，爸爸也是怕你忙不过来，不过你要是考上长新中学了，我就去帮你争取一下。” “真的吗！”小女孩两眼发光，但又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黯淡“不过长新中学很难考的。” “安安很棒的，我相信安安可以考上。” 林悦安比林湘幸运，林湘小学的时候各种奥赛、作文、英语，忙的不可开交，看着学校艺术节大家在舞台上大家大放光彩的样子，她便也提出想学一门特长的想法，但林威以耽误学习为由拒绝了。 其实当时林悦安提出想要学画画的时候爸爸也没有直接同意，不过在林湘和妈妈两个人轮流游说下，爸爸勉强答应下来，不过条件是让林悦安每天放学回家多读半个小时英语，小女孩欣然同意。 假期当中的街心公园十分热闹，角落里坐满了闲聊的居民，健身的下棋的跳舞的，好不热闹。 “姐姐，好热呀，我想吃冰淇淋。” “好的，姐姐去买，安安在这里等着”说完林湘就往旁边一个小卖部走去。 “阿姨，我要两个巧克力脆皮冰淇淋。” “好久没看见你了，今天也是和妹妹一起来的吗”老板一边忙活一边笑着打招呼。 “她在那边荡秋千呢。” 每次来街心公园她俩都要吃冰淇淋，一来二去就跟老板混熟了。 不一会儿，林湘拿上冰淇淋往回走，怕冰淇淋融化，腿上稍微加速。 青石板堆成的小道狭窄昏暗，林湘低头看路，迎面走来了三个人，本来就窄的小道，如今被他们挡的严严实实。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林湘头也没抬等着对方让道。 “打劫，把冰淇淋交出来。” 林湘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她抬头对上一双带着戏谑的眼睛。 “幼不幼稚……”林湘有点无语。 “逗你玩呢大学霸”说完又介绍了一下旁边两个人“这个是叶泽，这个是陈乐，都是四班的。” 林湘打量着江逸川身后的两人，左边那个看上去有些中二，应该是陈乐，右边那个表情拽拽的应该是叶泽。 “林湘，双木林，湘江的湘。” “大学霸，我今天下午睡过头了没及时回消息，不好意思啊。” “我作证，睡的像死猪，连我俩的消息也没回”叶泽赶忙接话，林湘这才注意到叶泽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空气闷热，才一会儿功夫，手上的冰淇淋悄悄融化，流下一两条白色液体，弄的手指上黏黏的。 “姐姐！姐姐！” 一个小身影从路尽头跑来，灵活的越过江逸川三人，张开双手挡在前面。 “你们干什么！不许欺负我姐姐！” “小妹妹，我在打劫呢，你把冰淇淋给我，我就放过你姐姐”江逸川弯下腰撑着膝盖说。 “别逗她了”林湘赶紧打断江逸川恐吓小孩的行为“这是姐姐的朋友，开玩笑呢。” 小女孩半信半疑的打量着对面三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 “冰淇淋都化了，走，哥哥再给你买一个”看着小女孩警惕的样子，江逸川有点想笑。 “买两个吧，我的也化了”林湘把已经融化一大半的冰淇淋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牵着林悦安的手又回到了店里。 “嗯？怎么又回来了”老板感到有点疑惑。 “阿姨，再来两个巧克力脆皮冰淇淋，刚刚的掉地上了。” “五个吧，我们仨也要吃”说完江逸川快速付了钱。 看到江逸川给自己买了冰淇淋，林悦安瞬间把刚刚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 “安安，跟哥哥说谢谢。” 小女孩走到他们面前“谢谢三个哥哥。” 陈乐笑着说“就谢中间这个哥哥就行，他买的单。” 林悦安又对着江逸川说了声“谢谢哥哥。” “不客气啊”江逸川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起身跟老板说了些什么。 林湘坐在等候区的角落里，低头拿起手机，看到了江江江江之前发来的消息，回了一个太阳的表情，代表自己已读。 刚把手机收起来，面前就递来了一张湿巾。 “擦擦手吧，黏糊糊的不难受吗。” 其实手上就弄到了一点点，连她自己都没太在意。 “谢了，要不是你们挡着的话，冰淇淋也不会融化了”林湘假意埋怨。 “我怎么听出了一丝怨气”江逸川说完和林湘对视了一会儿，接着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笑意止住之后江逸川又开口。 “妹妹刚刚都说谢谢哥哥了，你还没说呢。” 看到让冰淇淋融化的罪魁祸首还能厚着脸皮说出这番话，林湘感到有些无语，但当着妹妹的面还是不好发作。 “谢谢江哥哥。” 林湘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并不小，周围顿时安静下来，等候区就他们五个人，陈乐和叶泽有些好奇的看着他俩。 作为主角的江哥哥愣了一阵，偏开头咳嗽了两声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不客气林妹妹。” 叶泽见两人之间的氛围有点奇怪，赶紧叉开话题“冰淇淋弄好了没。” “马上好”老板回应着。 没过多久拿到冰淇淋，五个人一起走出店。 “恰好顺路，一起走吧”江逸川发出邀请。 林湘点点头没有拒绝。 顺路走了一段，在前面的分叉口就要分开了。 “小妹妹住哪里，哥哥护送你回家”就这么一会儿陈乐已经和林悦安建立起了革命友谊。 “文华苑，离这里很近”林悦安正专注的吃着冰淇淋。 “太巧了！我也住那里！咱们仨顺路，他俩得左转”陈乐感到惊喜。 “一起吧，我俩也去你们小区转转”刚刚一直没说话的叶泽突然开口。 “你们真是精力旺盛，在公园逛完一大圈，等会儿还要逛”陈乐感到不解。 “你啊，少管闲事”叶泽说着还打了陈乐一下。 林湘往他们三人那边看过去，叶泽和陈乐还在闹着，江逸川夹在他们中间想躲都躲不掉，莫名其妙也挨了好几下。 “有完没完了，当着小孩子的面还这么幼稚”江逸川无奈开口。 林湘忍俊不禁，天已经完全黑了，小巷子里只有昏黄的路灯，暖光打到了江逸川的侧脸上衬得他五官十分温和，有了上次的教训，她这次短暂地盯着看了一会儿之后赶紧撇开了视线。 五个人走到小区门口，林湘跟他们道了别就牵着林悦安回家了。 “我们小区有什么好逛的，要逛你俩逛吧，我先回家洗澡了”陈乐说完就走了，只剩下叶泽和江逸川面面相觑。 “说吧，什么时候的事，上次人家拽着你道谢，这次又叫你江哥哥”叶泽打趣着。 “前天迟到被老胡给抓个正着，一起被罚弄了一次卫生，没多熟”江逸川确实没撒谎，就连好友都是今天才加上。 “没多熟她叫你江哥哥？江哥哥好有魅力”叶泽不依不饶的调侃。 “有完没完了叶哥哥，真的啥事没有，再问我跟你没完”江逸川突然加快速度往前走。 叶泽赶忙追上去“操，走这么快干嘛。” 江逸川回到家，江安然已经起床，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江逸川边换鞋边听着客厅传来的动静。 “儿子现在长大了我做不了他的主，离婚的时候我就说了，以后不管儿子愿不愿意认你，我都不会干涉，你也不要去道德绑架他，还有，别动不动就来骚扰我们娘俩，挂了吧。” 挂完电话后江安然有点烦躁的把手机扔到一边。 “妈，他这次又要干嘛”江逸川刚刚的好心情被一扫而光。 “还能干嘛，说要弥补你呗，每次都是那套说辞，我听着都烦了。” “拉黑他吧，我没有这样的爸。” 江逸川拿过手机把上面的电话号码拉黑，还没等江安然反应过来他就冲回房间了，关门反锁一气呵成，他背靠着墙缓缓滑下去，蹲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眼睛空洞的看着前方，回忆被撕开了一个破洞，那些黑暗破碎的部分一并喷涌而出把他牢牢地锁在里面。 外面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 “小川，你是不是还在怪妈妈”江安然声音哽咽。 江逸川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妈，不关你的事，我就是累了”江逸川嗓子哑的不像话。 江安然知道儿子想一个人待会儿，于是在门口站了几分钟就走了。 “那你好好休息，妈妈也去睡了。” 江逸川没有回复，脑袋埋在膝盖处昏昏沉沉的睡去了，无休止的黑夜，一个接一个的恶梦侵扰着他，那种熟悉的粘腻感席卷全身。 他梦到自己被人扔下床，接着传来妈妈的哭声，他梦到有人把玻璃杯砸到墙上，在墙上留下细长的血痕，他梦到自己生病，有人把滚烫的药泼到他身上，手臂被烫的红肿，他还梦到很多人围着他嘴里骂着什么。 不知道做了多少个梦，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爬到了床上，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微微亮了。 江逸川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早上六点，即便大脑浑浑噩噩，他也不想继续睡了。 他拿上衣服和浴巾打算洗个澡，昨天玩了一天身上黏黏的有点难受，他闭上眼睛等着冷水浇下来，冷水刺激着他每一寸肌肤，试图将他从那片混沌里拉出来。 洗完澡之后，他坐在房间里那架钢琴前发愣，不知道过了多久，柔和的光束照进房间，天已经彻底亮了，江逸川松了口气，撑着凳子站了起来往客厅走去。 江逸川：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江哥哥和林妹妹 第5章 苹苹安安 今天是假期的第一天，林湘没有睡懒觉，简单洗漱完之后就坐在书桌前看书，是谭欣给她推荐的一本言情小说。 “求你了，你就看吧，真的很好看。” 在谭欣的软磨硬泡下林湘接过了这本书－－《空白页》 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已经看了一大半，里面主角分分合合，剧情虐心伤神，但林湘内心并无波动。 书中校园时期女主谢芸对男主苏少宁一见钟情，之后便开启了单方面的暗恋，两人在相处中关系更进一步，在暧昧和悸动的簇拥下，暗恋终于得以窥见天光。 确认心意后度过了一段甜蜜的时光，好景不长，两个人性格差异使然，各种误会层出不穷，苏少宁不长嘴，遇到问题只知道一次次推开谢芸，最终谢芸身心俱疲选择分手。 四年后两人久别重逢，见面的第一眼两人心脏依旧同频共振，仿佛回到了17岁那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长达四年的分离让苏少宁褪去青涩，他渐渐想明白当初的事情错在自己，他不想再留有遗憾，于是决定对谢芸展开追求，最终两人重归于好。 林湘对这些弯弯绕绕的剧情并无太大兴趣，不过在看到校园时期，她忍不住专注了几分。 尤其是在描述苏少宁时，她总是无意间在脑海里代入江逸川的身影。 “六月午后，烈日炎炎，苏少宁穿着暗红色的篮球背心在球场挥洒着汗水，他的动作敏捷而流畅，将球牢牢控在自己手里，一路带球过了好几个人，直冲对方篮下，刚准备起势上篮，对面两个球员拦住了他，直接投篮肯定没戏，他转念一想改变战术，趁其不备快速退回三分线，瞄准，起跳，投出，一气呵成，只一瞬周围爆发出激烈的呼喊，他知道自己投中了。” 林湘看着这段描述愣了神，心绪不自觉发散。 江逸川打球是什么模样，会是肆意张扬还是敏捷果敢，会有人在场下悄悄张望只为送出一瓶水吗，会有人因为一场比赛而对他一见钟情吗。 思绪收回，林湘被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和江逸川明明才认识不过几天，不知道自己为何总忍不住想到他。 她赶忙转移注意力，克制不让自己想跟江逸川有关的事，硬撑着看完了结局。 看完后内心毫无波澜，理所当然的happy ending，都是老套路了。 合上书本，长舒一口气，林湘拿出手机跟谭欣汇报了一下自己的进度，打算旅行结束就把书还给她。 隔着手机屏幕林湘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激动，恨不得立马回来跟她讨论剧情。 林湘走到窗边拉开帘子，街道上的早餐摊冒着丝丝热气，香气蒸腾，闻的肚子有些饿。 她当机立断决定下楼嗦碗粉。 “一碗牛肉粉”江安然心安理得的使唤着儿子。 江逸川本来就有出门吃早饭的想法，于是爽快的答应下来。 江安然看他神色恢复如常俨然没有昨天的阴沉，心里松了口气。 她没有追问昨天的事，她知道江逸川是个主意大的人，从不会主动跟自己聊起这些，就像她现在也不清楚江逸川在初三那年为什么要打人。 想到这里她又叹了口气，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 江逸川没注意到江安然脸上千变万化的情绪，拿上手机就出门了。 从校门口出来右转的那条小巷子里有一家开了几十年的牛肉粉店，米粉特别劲道，牛肉都是当天菜市现买现切的，份量很足，前段时间被文旅局点名表扬，惹得一群游客来打卡。 粉店隔壁就是长新市著名的景点，说是景点，其实就是两个广场加一条步行街。 现在正值国庆期间，店里此时已经排起了长队。 江逸川无视这条队伍，径直走向前台。 刚行至收银台前，他脚步一顿，门店角落里赫然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湘正在专注的吃着，额上冒着细细的汗珠，嘴唇裹上了一层晶亮。 江逸川本想打包带回家，如今却改了注意。 “王阿姨还忙的过来吗，我要两碗牛肉粉，一份打包带走，一份在这吃”周围环境有些嘈杂，江逸川冲着后厨喊了一声。 “小伙子得排队，没看见大家都在这排着吗”后面游客传来不满的声音。 江逸川没回答，伸手指了指墙上的告示。 上面白纸黑字写着“长新一中的学生优先。” 很显然游客并不接受这条规则，他们起个大早大老远跑过来，排这么长的队就算了，还要被一个小屁孩插队，心里的怨气一股脑倾泻了出来，七嘴八舌的说些什么。 王阿姨听到骚乱立马从后厨赶过来。 “吵什么！没看见墙上写的告示牌吗！” 王阿姨脾气爆，之前因为太多游客打卡，导致很多学生吃不上东西只能饿肚子，所以后来就弄了这块牌子。 前脚刚吼完游客，转头脸色一变语气放轻。 “没穿校服我也记得你呢，等着啊，马上好。” 后厨制作速度很快，没一会儿江逸川就端着热气腾腾的粉，在游客们怨怼的眼神中，大摇大摆的走到林湘对面坐下，脸上表情拽拽的仿佛打了胜仗一般。 其实从江逸川刚踏进店里的那一刻林湘就注意到了他，白T加牛仔裤，很青春的穿搭，但落在他身上却多了几分不羁和张扬。 “好巧啊”江逸川笑着打招呼。 “……”林湘此刻大脑还没清醒，不自觉地想起自己把江逸川代入言情小说的事，心里莫名一阵心虚。 当事人浑然不知，心情看上去不错，看她没反应，拿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睡着了吗，怎么没反应。” “好……好巧”林湘回过神来，拿筷子在碗里随意的拨弄着。 两个人相顾无言，安静地吃完了这顿饭。 江逸川擦了擦嘴，顺势提出邀请：“你要回家吗，一起走吧。” 林湘点点头跟上他的步伐，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没见面的时候总想着，如今见面了却收起了那些好奇心。 和林湘的沉默比起来，江逸川显得活泼的多。 “妹妹叫安安，你的小名是不是叫苹苹，苹苹安安。” 林湘被逗笑“很好的寓意，可惜我不叫苹苹。” “那个青苹果是妹妹画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画的”林湘有点难为情的回答，又补充道“上初中的时候画的，有点幼稚。” “不幼稚，画的很……可爱”江逸川夸完后有些不好意思。 “谢谢……还没人夸过它可爱。” 话题一转，江逸川又问道：“学霸的假期计划是什么，该不会就待在家里学习吧。” “不会，偶尔会去市图书馆。” “……”江逸川被她的冷幽默给逗笑。 林湘赶忙补充道：“也不是整天学习，偶尔会……”她在大脑里快速搜索，随便扯了一个“……看看言情小说什么的。” 江逸川愣了愣，脸上笑容依旧洋溢：“原来学霸也会看言情小说，我还以为你们都只看名著，然后看完能写一长串读后感的那种。” “这也太夸张了”林湘无奈。 分道扬镳后，江逸川哼着歌，脚步轻快的回到了家，他把早饭放到桌子上。 “妈吃饭了。” “怎么去这么久，你老妈要饿死了。” “人有点多，排了会儿队”江逸川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 江安然打开盖子吃了起来，看着对面傻乐的儿子，调侃道：“哎呦，心情看上去不错啊，碰到什么好事了。” “有吗？” “嘴都咧到耳后根了。” 江逸川稍微收敛了表情，江安然也没多问。 林湘回到家，想起江逸川刚刚说的话。 她拿起手机点开了自己的头像，一个手绘的青苹果，线条十分简单，里面用绿色的彩铅填满，这个简笔画透露着青涩和幼稚，怪不得江逸川觉得是出自妹妹之手。 林湘记得那是第一次陪林悦安去兴趣班，她站在画室走廊上，凭栏从窗户望进去。 教室里坐满了学生，神色各异，欣喜和期待居多，为即将接触到全新领域而感到激动。 林悦安特别兴奋，拿着作品冲窗外的姐姐展示，林湘看着神色欣喜的小女孩，她却暗自伤神。 初中要开始读寄宿，学习任务也变重，林湘心想，自己不会再有上兴趣班的机会了，事实也的确如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天站在画室外面的美术课是她上过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兴趣班。 回到家，林湘思索了很久，像座雕塑一般立在书桌前，不知过了多久，她提起笔，缓缓的在草稿纸上画了一颗苹果。 线条简单青涩，像是小孩子画出来的简笔画，她横看竖看都很满意，又从妹妹那里找了支绿色的彩铅填上颜色。 她对着那张纸端详了很久，最后把它夹在了日记本里，放到书架上，暂且束之高阁，将它一同封存在青春隐秘的回忆里。 思绪拉回，她想起昨天宋青阳给她发的解析还没来得及看，于是她找出练习册翻到那个题目，拿出自己之前写的步骤对着解析看了一遍。 解析写的特别详细，但其中有两个步骤涉及到还没学的知识，她还没预习到那部分。 她琢磨半天依旧毫无头绪，拿起手机打算看看网课。 按键，亮屏，解锁，屏幕还停留在朋友圈界面。 倏的，她的目光停留在一条朋友圈上。 江江江江：好无聊。 配了一张房间的照片，角落里有一架钢琴，窗帘大敞，阳光肆意的泄进屋子，照片都被衬得暖烘烘的。 林湘编辑评论：无聊的话可以写作业。 刚发出去，一个未读从顶端弹了出来。 江江江江：学霸在干嘛。 林湘没多想随口回复道。 苹果汁：写作业。 江江江江：写作业还有时间给我评论呢，该不会骗我吧。 林湘无奈，只好发了张书桌的照片自证。 苹果汁：（图片）没骗人。 消息发出去后，屏幕那头迟迟没有动静，林湘默认聊天结束，正准备退出界面。 没等退出，对面迅速弹出了两张图片。 江江江江：（图片）（图片）看看我写的对不对。 林湘有些诧异，点开图片放大，目光迅速扫视，一眼锁定到了自己疑惑的部分。 林湘把那部分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瞬间豁然开朗，她放下解析，对着题目，提笔重新写了一遍，直到最后把正确结果算出来，她心情舒畅。 确定自己已经彻底把这道题目弄懂之后，她发消息给江逸川道了谢。 苹果汁：谢谢！ 江江江江：不客气，这么久没回消息，我还以为你拿了答案就跑路了呢。 江江江江：大学霸要怎么感谢我。 苹果汁：你想要我怎么感谢你。 江江江江：把你看的言情小说借我。 苹果汁：……行吧。 林湘站起来从书柜里拿出那本书，这是谭欣的她不方便外借，于理不合。 她确认了一下书名和作者，打算下午去书店买一本一模一样的借给江逸川。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午觉结束后，林湘迷迷糊糊看了一眼时间，四点多了。 没想到这个午觉睡了两个小时，林湘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出门了。 学校旁边的西门书店没有依旧营业，因为假期的缘故，店里十分空旷。 刚踏进店内，一眼就看见《空白页》被摆在最显眼的柜子上，不愧是最近人气最高的小说之一。 买完书结完账，林湘没有急着回家，来都来了，她随手挑了本书，打算待到晚饭时间再走。 她挨近窗边坐下，打开手机询问江逸川什么时候有空，找个时间把小说给他，对方回复的很快。 江江江江：现在就有空，你方便吗，我来你家楼下。 苹果汁：我在西门书店。 对方回复了一个好字便没了尾声。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书店门口挂着的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 玻璃门被人推开，林湘抬眼，穿着暗红色背心的少年就这样闯入眼帘，恣意张扬，她不由得想起《空白页》里的男主。 书里描写的身影渐渐和门口的少年重合，此刻的江逸川是林湘的男主角。 一瞬间林湘感到恍惚，她感觉阳光不再柔和，照在身上灼烧着皮肤，左边是空调冷气，右边是炎炎烈日，冰火两重天。 风铃声止住，林湘这才发觉，刚才那阵响声来源于自己的左心房。 刹那间仿佛回到了两个人一起扫落叶的那天，一样柔和的光束，一样耀眼的江逸川，一样的心动不已。 江逸川：随叫随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苹苹安安 第6章 言情小说 江逸川走进书店，放假期间书店人略显空旷，他站在门口张望着，目光立马锁定在窗边那个戴着有线耳机的女生身上，与此同时，对方像是感受到了这道目光，此刻也抬眼看着他。 他冲林湘笑了笑，快步走向窗边，行至跟前，弯腰注视着她，伸手摘掉了她的耳机，凑过去小声的询问。 “同学这里有人吗？” 林湘看着近在咫尺的江逸川，脸微微有些发热，她撇头错开视线，轻轻摇了摇头。 得到回答后，江逸川把摘掉的耳机轻轻塞回原位，林湘的耳骨轻薄，微微透着光，一阵若有似无的触碰，惹得耳垂鲜红欲滴。 江逸川拉开旁边的椅子顺势坐下，他一只手撑着头，侧过脸看着林湘，用手指了指她面前摆着的那本小说。 “是给我的吗？” 林湘点点头，顺手把书推到他面前。 江逸川接过书没有马上离开，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他身上穿着球衣，头上戴了一个运动发带，身上覆着一层薄汗，很显然刚运动完，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闪烁个不停，林湘终于忍不住提醒。 “有消息发过来，是不是有急事。” “哦没事，搞诈骗的”江逸川看都没看，直接面无表情地把手机翻过来盖在桌子上。 “……” 林湘没接着问，正过身子继续看书了。 放在平时她看书的时候投入的很快，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但在这短短两个小时里，林湘觉得身边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似乎比那黄金屋更有吸引力。 她的余光总是若有似无的往旁边瞥去，仿佛分了一根神经在江逸川身上，在这静谧的空间里，就连翻书的窸窣声也被放大几倍，两个人呼吸交错，竟生出了一番缠绵的滋味。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的人传来异样，似乎在小声的啜泣。 林湘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江逸川双手捧着书，靠着椅背一双长腿往前伸，如果忽略掉他嫣红的眼尾，那这真是一个帅气慵懒的姿势。 看小说看哭了? 林湘感到疑惑，想了想还是从兜里掏出了纸巾给对方递过去。 江逸川转头对上林湘的眼睛，手上自然而然的接过纸巾。 “怎么回事，这不是言情小说吗，怎么两个人还分手了”江逸川一边擦泪一边小声的说，语气有一些哽咽。 “别哭了，再翻几页两个人就重逢了，重逢之后就复合了”林湘看着泪眼汪汪的江逸川，不知所措的安慰着。 “打住！干嘛剧透，害我眼泪流一半就止住了”江逸川被她笨拙的安慰逗笑。 这么一打岔，两个人都没有再继续看下去的想法，林湘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到饭点了。 她到书架把书放回原位，接着走出了店门。 前脚刚迈出去，后脚就感觉有人跟了上来。 “后面他俩怎么复合的啊”江逸川一边小跑跟上林湘一边提问。 “不是不让剧透吗？” “大学霸，你刚刚都给我透完了，现在就别矜持了”江逸川无奈道。 “重逢之后发现还喜欢对方，然后就复合了”林湘言简意赅的总结。 “没了？” “没了。” 江逸川忍俊不禁：“后面还有这么长呢，你一句话就概括完了？” 林湘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话题结束后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的走着，落日余晖人群熙攘，巷子两边的居民楼里传来阵阵菜香。 林湘觉得很神奇，自己和江逸川才认识不到一周，但这样并肩一起走的画面却好像重复了很多次，让人生出了一种相识已久的错觉。 “你经常这样吗”林湘提出疑问。 对方愣了愣：“哪样。” “这么…感性。” 江逸川混不吝的回答：“感性算不上，性感倒是有几分” 林湘：“……” 接着又反问她“你看这段的时候没被感动到吗，相爱的人因为误会分开，甚至做好一辈子不和对方联系的准备，光想想我就酸涩了”说完紧紧的捂住自己的胸口。 林湘被他夸张的表演逗笑：“不会，我早就知道他们最后会继续在一起。” 江逸川沉默着，学霸的情商还有待提高，他有点后悔跟她讨论剧情，本来拉进一下距离，但没想到对方如此不解风情。 两人走到路口道完别后就各回各家了。 江逸川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准备迎接叶泽和陈乐的怒火。 本来下午三个人约好一起打球，江逸川打到一半直接走了，只跟他们说自己有事，对方追问他也就说是去买书，叶泽和陈乐肯定感到莫名其妙，坐在书店看到源源不断的未读消息，他感到特别心虚。 果然一打开私信，他们的三人小群里冒出了几十条未读，未接电话也有好几个。 事不过（3） 叶子：再喊你打球我就是狗，打到一半去买书，这样蹩脚的理由你都能想出来。 陈乐：太不够义气了，你说实话我们又不会揍你，非得撒谎干什么。 江逸川看着一大串消息，随便回了个表情。 叶子：哟大忙人，给我们看看你今天买了什么书，要是被我发现你没去书店你就死定了。 江逸川顺手拿起小说拍照发了过去。 江江江江：（图片） 叶子：…… 陈乐：…… 陈乐：这不是言情小说吗，江哥，你还爱看这个啊。 叶子：我无语了，还真去买书了…… 江江江江：想看的话我可以借给你们。 叶子：……不用了，看陈乐要不要吧。 陈乐：我也不用…… 江江江江：你们俩真没品位。 回复完之后江逸川把手机一关仰躺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他坐起来翻开那本书 其实他今天都没看进去几个字，一目十行走马观花似的读，只了解了大概剧情 江逸川能感受到坐在旁边的人时不时往自己这边瞟着，那道细细碎碎的目光让人想忽视都难。 不过话说自己演技应该还行吧，眼泪说有就有说流就流，想到这他跑进卫生间对着镜子又情景重现了一遍。 yes！眼泪依旧成功流出，他脑海里浮现出林湘那副深信不疑又带点怜惜的表情，不禁洋洋自得起来，一个人对着镜子乐了半天。 平静下来后从兜里掏出林湘递给他的餐巾纸，方方正正，有印花，带香气，放到鼻子那里猛吸一口，醉生梦死…… 国庆假期过的飞快，临近开学的日子大家怨声载道，补作业大军的阵容越来越庞大，谭欣在开学的前一天结束了旅行，刚到落地长新就直奔林湘家。 “湘湘，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纪念品”谭欣兴奋的从包里掏出两条手串。 林湘从谭欣手里接过蓝色的那条，把它拎起来对着窗外射进来的阳光。 这是一条很精致的手串，上面的串珠形状各异，有乳白色的海星，粉蓝色的贝壳，还有很多奇形怪状的玻璃石头，中间还参杂着一些蓝色的渐变圆形碎珠，手串在光线的照射下发着细闪，就像烈日下的海平面，波光粼粼。 “好漂亮欣欣，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林湘发自内心的感激。 “跟我就不用这么客气啦”谭欣边说边给她戴上“你戴蓝色，我戴粉色，姐妹款。” 林湘笑了笑“你把手举起来，我给咱们的姐妹手链拍张照，我等会儿发朋友圈。” 谭欣飞快凑过来，两个人把戴着手链的手并在一起，举起来对着房间的窗户，那里光线最好，林湘用后置认真的找着角度，折腾了一会儿，拍了十几张，最终挑了两个人都满意的那张发了朋友圈，照片里两只手十指紧扣，并在一起的手链镀上一层细闪。 苹果汁：（图片）秋天的第一串手链。 发完朋友圈后谭欣立马兴奋地拉着林湘讨论《空白页》的剧情。 谭欣是一个言情小说的狂热爱好者，班上私底下传阅的那几本都是她带去学校的，之前有人拿她的书在自习课上看被老师没收，当事人被老师喊到办公室批评硬是没把谭欣供出来，出了办公室谭欣还夸他义气。 林湘平时很少看言情小说，但抵不住谭欣热情似火的不断推销，在她坚持不懈的推销下，林湘也看了几本。 “这本的男主角简直就是我的理想型”谭欣眼睛闪着光，捂住心脏夸张的说。 林湘早已习惯谭欣犯花痴的样子，如果犯花痴也算恋爱的话，那她不知道谈了多少回了。 青春期的少女心总是悸动的，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让心脏狂跳不止，林湘又想到了在书店的独处时光，宁静惬意，她已经不记得下午看的那本书讲了什么具体内容，脑子里全是江逸川小心翼翼憋着哭的模样，通红的眼尾，委屈可怜。 旁边犯花痴的谭欣突然止住：“湘湘，你该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你犯花痴的样子一点也不输我嘛。” 林湘被她这么一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扬起的嘴角，鼓鼓的苹果肌，很标准的犯花痴表情，她避开谭欣的目光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笑容。 “欣欣，你还记得江逸川吗？” “记得啊，长的还行，有点印象”谭欣漫不经心的答着，突然猛地抬头“湘湘，你该不会是对他犯花痴吧！” “没有！”林湘心虚的反驳着，音量都不自觉的放大几倍“我把这本书也推荐给他了，他居然还看哭了。” “人之常情啊，我看的时候也哭了，嗯？不对，趁我不在你俩都这么熟了吗，湘湘你交新朋友都不告诉我，我好伤心”谭欣假意抹眼泪。 “不伤心不伤心，我和他也没那么熟，就加了个好友，然后前几天在路上碰到几次”林湘笑着安慰。 “那就行”听到满意的回答谭欣瞬间就恢复原样了。 谭欣送完礼物后又待了一会就回家了，她作业还没开始动笔呢，老胡返校肯定要检查，新官上任三把火，老胡的那三把火得要消防大队来才能灭掉。 送走谭欣后，林湘坐在书桌前百无聊赖，前几天她就把作业给写完了，现在反倒没事闲得慌。 她打开手机点进朋友圈，才发出去没多久就已经有很多人点赞，林湘翻着那一串花花绿绿的头像，没有看到江逸川。 假期总算结束了，长新高中要求下午四点前返校，林湘两点就收拾好东西和谭欣约好一起回学校，两人碰头的时候谭欣手里拿着一个黑红色的篮球。 “虽然我们技术不太好，但装备还是要有的。” 林湘夸赞道：“还是你有先见之明。” “那当然啦，你们没我不行。” 两个人一路上有说有笑，走到校门口时碰到了宋青阳。 “小羊下午好啊”谭欣先一步看见他，抬手打了招呼，谭欣和宋青阳是高一同学，关系还不错。 宋青阳推着单车停了下来，对着她们的方向笑了笑。 “下午好啊，作业写了吗，听说老胡查的很严”宋青阳恐吓道。 “妈呀太吓人了，我还差个英语，到时候抄一下很快的”谭欣回答。 三个人并排走，谭欣站在中间，她跟宋青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林湘在一旁时不时的笑一笑，谭欣和宋青阳很熟，两个人聊的火热，激动的时候还勾肩搭背。 “对了林湘，那道题你弄明白了吗”宋青阳探头越过谭欣跟林湘说话。 “弄明白了，谢谢你的解析”林湘笑着点点头。 “你们俩背着我干啥啦，什么题目，我怎么不知道”谭欣有些气恼的打断两人的对话。 “你个醋精，习题册上一个题目不会写，我就请教一下他”林湘有些无奈。 “哼哼，下次不许瞒着我。” 宋青阳都被她俩这种小学生的幼稚行为逗笑了。 “你们俩加起来没超过十岁。” 三个人前后脚走进教室，事实证明就算是学霸也不爱写假期作业，一班教室里此时热闹非凡，一大批人围在一起补作业。 “我的天呐，场面如此壮观，等等我，我马上来”谭欣快步走到座位放下书包，拿出没写的英语卷子挤进了大队伍。 江逸川：朋友圈故意不点赞，悄悄吃醋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言情小说 第7章 醋坛子翻了 好不容易等谭欣补完作业，林湘就拉着她往食堂赶去，宋青阳自然而然的跟了上来。 “一起吧，刚好我也饿了。” 谭欣欣然答应：“行啊，多一个人热闹。” 一路上宋青阳和谭欣依旧打打闹闹，两个人国庆都去了海边，此刻正聊的热火朝天。 返校第一天食堂人不是很多，三个人打好饭便在角落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林湘此刻已经饥肠辘辘，顾不了太多，埋头吃了起来。 正吃的投入，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闯入她的视线，轻轻的敲响她面前的桌子。 光从旁边窗户投射进来，她顺着那双手抬眼看去，逆着光看的不太真切，林湘却也认出那是谁。 “这里有人吗？”江逸川一手撑着桌子一手端着餐盘，语气轻快。 林湘摇了摇头，自觉的把椅子往谭欣这边挪了挪给他们腾出空位。 江逸川顺势挨着林湘坐下，叶泽和陈乐简单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便坐在了对面，刚刚还空旷的六人桌，此刻被安排的满满当当。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人挨得很近，近到只要稍稍撇头林湘能从他敞开的领口看到锁骨上的小痣。 “在看什么。” 江逸川声音不算小，林湘听到后有种被抓包的心虚，一股没来由的燥热席卷全身。 没等林湘开口，旁边又传来声音：“手链很漂亮，是新买的吗。” 见话题被转走，林湘顺着台阶回答：“好朋友送的。” “男朋友？” 林湘有些错愕：“不是！” “那能借我戴一会儿吗？”江逸川凑近林湘耳边，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量询问。 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的萦绕在耳窝处，两个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林湘感觉心脏漏了一拍，大脑的齿轮像是生锈了一般，她有点迷迷糊糊，但表面上依旧强装镇定，隐约记得自己点了点头。 江逸川得到肯定的答复，没等对方反应过来，直接抓住林湘放在桌下的右手，另一只手圈住手链，顺着少女纤细的手腕慢慢引渡到自己手上。 整个过程很短，等一切结束后林湘反应过来，她赶忙把手缩回，刚刚被江逸川碰过的地方此刻酥酥麻麻的像是有蚂蚁在爬。 除了手腕，林湘还感觉到气血一股脑的往上涌，脸颊滚烫。 桌上其他人正聊的热火朝天，旁边偶尔也有端着餐盘路过的同学，但没人注意到他们在桌下这场秘密的交接，转瞬即逝的几秒，林湘却觉得无比漫长。 “诶江逸川，你们俩戴的是情侣款吧”陈乐一手拉着宋青阳一手拉着江逸川。 林湘这才注意到宋青阳手上戴着谭欣的手链。 听到动静，谭欣从餐桌的另一边探出头来。 “诶湘湘，这不是我送你的手链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林湘感受到江逸川松了口气。 她正想解释，江逸川却先一步开口：“我觉得挺好看的就借来戴戴。” “是吧！我就说我眼光不错”谭欣有些神经大条，一收到夸赞就得意忘形。 “我也是觉得好看就借谭欣的戴戴”一直没说话的宋青阳此刻也开口。 “哇塞，确实漂亮，还有细闪呢”陈乐发自内心的夸赞，叶泽在旁边默不作声，只是用挑逗的眼神看着江逸川。 “没看出来你还喜欢戴手链呢，不过也对，你连放我们鸽子去买言情小说这种事都能干出来，没什么意外的”叶泽对着江逸川挑了挑眉，后者则有些无语。 听叶泽说完，林湘大脑飞速运作，放鸽子？言情小说？该不会就是在书店的那个下午吧，回想起江逸川的种种行为，确实和叶泽所说的如出一辙。 桌上四个人各怀心事，只有谭欣和陈乐两个人乐呵呵地说个不停，陈乐甚至把两条手链夺过来戴在自己手上，他只顾着欣赏，没注意到旁边的江逸川脸色有多么难看。 等六个人都吃完之后，陈乐直接把手链还给谭欣，谭欣接过后又把蓝色的那条递给林湘。 手链回到手上的那一刻林湘还有一种不真实感，她把五指伸进圈口，慢慢的顺着圆珠滚到自己的手腕处。 虽然手链经过了好几个人之手，但她仿佛还能感受到江逸川的余温，脑子里不自觉的想起两个人交握的双手，明明是冰凉的指尖，却在触碰时感受到了炽热。 “湘湘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有点发烧了”谭欣担忧的询问。 “没……天气有点热。” “……” 六个人回教室的路上有说有笑，走到楼梯口分开的时候林湘听到后面陈乐的惨叫。 “江逸川你踹我干嘛。” 罪魁祸首没有说话，反倒是叶泽拍了拍陈乐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晚自习上课之前，果然如谭欣所料，老胡亲自下场一个一个检查作业，不过好在一趟检查下来，居然全部按时完成。 “我们一班不愧是高二最好的的班，大家继续保持，争取做好全年级的榜样”老胡欣慰的点点头。 “补完再进来上晚自习！”隔壁二、三班显然情况不太好，林湘透过玻璃看过去，原本空荡荡的走廊，此刻被挤的满满当当，一大批人排着队在走廊上挨训。 补完作业再进教室是长新中学的老规矩，不过这么多人一起补作业的场面看上去还是很有视觉冲击的。 江逸川看着班里空了三分之一的位子，庆幸自己提前一天拉着叶泽一起补完了作业。 坐在教室里的人也无心学习，四班教室里充斥着细细碎碎讲小话的声音。 江逸川也没心思写作业，从书包里掏出林湘借他的言情小说，小心翼翼的夹在教辅书里看了起来，正看得起劲，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喂！晚自习下课教我们打球去呗”宋薇眼睛盯着书本，乍一看真有几分认真学习的样子，掩耳盗铃。 江逸川被吓了一跳，有些心虚的把小说藏了藏。 “听到了没啊”半天没听到答复，宋薇撇过头又问了一句。 “行行行行了吧，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老师来了。” “你干了什么心虚成这样。” 江逸川见宋薇追问，只好把小说展示给她看，宋薇沉默了半晌才说话。 “……你还挺有少女心的。” 终于熬到了晚自习下课，陈乐兴奋地抱着球带着五六个女生往球场那边去，叶泽跟江逸川并排跟在人群的最后。 “陈乐这臭小子，我迟早得收拾他”叶泽有点不爽，返校前一天打游戏打了个通宵，现在困得不行。 “算了，也没什么，咱俩看他出风头就行，安心当好绿叶，衬托他这朵....”江逸川眯着眼睛盯着前面得瑟的身影“....这朵霸王花。” 叶泽被他的比喻给逗笑“你啊你，助纣为虐，可是把我害惨了。” 一群人吵吵闹闹推推搡搡的，路过一班教室时，后门打开，林湘和一个男生有说有笑的走出来，男生手里抱着一个红色的篮球。 林湘抬眼正对上队伍末端一束晦暗不明的目光。 “叶泽！江哥！你们要去打球吗”男生率先打了招呼。 “嗯，带我们班女生练练”叶泽停下来跟他搭话，看他也抱着球，于是冲他抬了抬下巴“你也要去打球？” “跟你们一样，带女生练练熟悉一下规则，我们班也没个正经会打球的女生，虽然我们胜负欲不强，但也不能输的太难看啊”孟北既是校队成员又是一班体委。 孟北勾着叶泽的肩膀“你们抽签抽到哪个班啊。” “七班”江逸川抢先一步回答，眼睛却瞟了瞟站在后面的林湘。 “我们抽到了十一班，也不知道她们情况怎么样，历史班女生很多，不像我们班到处拉壮丁才凑齐一个队，连替补都没有。” “她也是拉壮丁拉过来的吗”江逸川侧了侧身子看着林湘。 “你问得是我们学委吗，她不是，她是自愿的，学委班级荣誉感很强的”孟北冲林湘笑了笑。 林湘“嗯”了一声，回给对方一个笑容。 “嘶”江逸川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莫名有些不爽。 简单寒暄之后，叶泽他们先走一步。 孟北带着林湘她们一群人慢悠悠的往球场赶去，等他们几个人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个位置了。 “看来最近大家都忙着练习了，以前没这么多人的”孟北边说边领着她们到篮筐下，几个人围成一圈听着他科普一些简单的规则。 林湘正听的认真，突然周围传来一阵喧闹，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似乎有人在往这边喊话。 “快躲开！” 林湘正准备回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一个沉闷的撞击声穿透她的耳膜，随即感受到一股很强的推背感，她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世界在眼前晃的厉害，她只能用手撑着地尽量不让自己摔的太惨。 短暂的失神后，林湘被人扶了起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篮球砸到了背。 “湘湘，你没事吧”谭欣一边关切的询问着，一边拿起砸到地上的眼镜给她戴上。 “...没事”背后还在隐隐作痛，被砸中的地方像是触电了般，隐隐有些发麻。 林湘这边还没顾得上疼，那边居然已经快打起来了。 “沈岩！你们砸人算几个意思，是不是故意的我还看不出来吗，有话就讲清楚，冲着女生砸球算什么本事，你们是男人就给我道歉”孟北在那边吵得面红耳赤，一班的女生也在旁边搭腔，一群人闹得不可开交。 “到底要说几次，是你们先占了我们的场子，我们先来的，拿个球的功夫你们就鸠占鹊巢了，更何况我本来瞄准的是你，砸到她纯属意外”领头的那个高个子后面跟着四个人，一脸无所谓的看着孟北他们，明显没有道歉的意思。 “艹，我们到的时候这里根本就没人，凭什么说是你们的场子，你们他妈砸人还有理了！”孟北本身脾气就爆，现在更是火冒三丈。 两堆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个没完，此刻就算再傻也知道对方是在故意找茬，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场面越发不可控制。 “道歉吧沈岩，是你们有错在先，砸女生算什么本事”江逸川从人堆里往前一步，他朝着挑事的那几个人说道，他的声音不算小，甚至还夹带着怒气。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湘有些意外，从来没见过江逸川这么夹枪带棒的跟别人说过话，也没见过他脸上露出这么吓人的表情。 “你他妈算个屁，还当自己是个东西呢，怂货，一听我进校队，你赶紧屁滚尿流的跑了，这么怕我啊”沈岩被他的话给彻底惹恼，语气都变得挑衅起来。 江逸川有些怒火攻心，但还不至于被这点小伎俩挑拨。 见对方没反应，沈岩更加得意。 “也对，你最有本事了，毕竟你有免死金牌啊，真犯了什么事，就连警察也管不了你……” 没等他说完，一个身影从人堆里冲了出来，扑通一声闷响，沈岩倒了，准确的来说是被打倒的。 “嘴巴贱的不行，今天就让爷爷叫你怎么做人”叶泽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不顾旁人阻拦冲着沈岩的下巴一拳打了过去，沈岩倒地之后他还不忘补上一脚。 一旦有人先动手，剩下的人就跟洪水泄闸一样，沈岩身后那几个人被激怒，两群人就这样扭打在一起，场面彻底失控。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林湘只觉得背疼头疼哪里都疼。 沈岩倒地之后就一直被叶泽压的无法动弹，对方剩下四个人也不是善茬，但江逸川、陈乐、孟北三打四却也没落下风，勉强势均力敌。 周围有人试图拉架，但尝试了几次都插不上手。 沈岩就算被人压制住嘴上依旧不饶人，把叶泽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操！老子没惹你吧，你跟江逸川一样有病。” 叶泽没搭理他，听他骂一句就揍一拳，拳拳到肉，还特意挑位置不明显的地方，沈岩被他揍得没了脾气，终于消停了。 打了几个回合之后，场面渐渐消停下来，双方的怒气也消散了一大半，正当江逸川打算结束这场闹剧的时候，不知道是谁跑去把老师喊了过来。 林湘：没有人管管我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醋坛子翻了 第8章 倒霉 “你们要造反啊！！！” 胡老师一路哼哧带喘地赶过来，两批人都十分的狼狈，几乎是处于休战状态。 老胡三步并做两步，上去就把几个人骂的狗血淋头，一个也没放过，直到晚就寝铃声响起才作罢。 “明天全部给我来办公室挨训。”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医务室已经休息，林湘只能忍着痛先回去睡一晚，不过她感觉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碍，那股劲过了之后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回去的路上，谭欣坚持要扶着她。 “你没事吧”四班的一个女生过来拍了拍林湘的肩膀“我叫宋薇，我宿舍里有药，用了能稍微感觉好点，我等会儿拿给你。” 林湘看着对方关切的模样，心底感到一阵温暖，于是点点头同意。 “麻烦你啦，我叫林湘”她停顿了一下“抱歉啊，没想到把你们牵扯进来了。” “哎呀，傻瓜，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最可怜的还是你，莫名其妙被人砸了，对方还是个不讲理的”宋薇替她打抱不平，越说越生气。 对于宋薇的这番话，谭欣十分赞同，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吐槽着。 宋薇放低声音：“那个砸你的男生你离他远点，他是高一新生，靠体育特长招进来的，听说他中考成绩很差，能进我们学校，家里应该花了不少钱，平时也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横行霸道惯了。” 林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人看上去和江逸川有过节，但她不知道从何考究。 “江逸川和他认识吗？”林湘指的是沈岩。 宋薇摇摇头，当时情况太混乱，她没顾得上听沈岩挑衅，转头只见叶泽冲了出去，想到那个画面，她心有余悸。 “话说他们仨真够义气，不然光靠你们班体委一个人估计招架不来。” 林湘点点头：“是该好好感谢他们。” 宋薇笑着说：“这次让他们仨装了个大的，不仅全身而退，还出了风头。” 林湘回头看了一眼，宋薇说的没错，他们根本就不像刚打完架的状态，看上去甚至还有些……悠闲。 视线往旁边一撇，笔直的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眼睛里，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因为心情不佳耷拉着，看上去有些阴郁。 电光火石间，两人视线相撞，来不及多想，对方瞬间便收起了所有情绪，冲她挑了挑眉，似是想到了什么，江逸川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后背，用嘴型隔空询问着：“没事吧。” 感受到对方的关心，林湘感到耳根有些发热，她轻轻摇了摇头，学着他用嘴型说：“没事。” 路边昏暗的灯光打在江逸川的眉眼上，睫毛的阴影投射在眼睑下方，根根分明，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柔和了不少。 已经过了熄灯时间，一行人摸着黑各自回了宿舍，刚进门疲惫感就一涌而上直冲天灵盖，林湘只想倒头就睡，她撑着疲惫的身子搞完了洗漱。 终于能睡觉了，后背刚沾上床板，瞬间就弹了起来，好痛！ 刚刚好不容易减轻的疼痛此刻又弥漫出来蔓延至全身，好痛！ “林湘林湘”有人在门口小声的喊着，林湘听出是宋薇的声音。 谭欣眼疾手快轻声走过去开了门。 进门之后宋薇一句废话也没多说，直接掀开林湘的衣服上药。 不得不说宋薇的手法十分娴熟，用完药后确实缓解了许多。 林湘小声的道谢，目送她出了宿舍。 走之前宋薇还叮嘱她：“睡觉尽量别平躺，侧卧会好一点。” 林湘十分感激的点头答应。 回到床上，困意卷席，倒头沉沉的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六点，起床铃响起，林湘条件反射地掀开被子起床，好痛！ 熟悉的疼痛感又回来了，她试着挣扎了几下，发现丝毫动弹不得。 谭欣察觉到她的挣扎，又好笑又担心。 “湘湘你今天就别去跑操了，我帮你跟老师请假，上完早自习我陪你去医务室。” 林湘实在是没想到后劲这么大，以为睡一觉起来就会好一点，结果反倒愈发严重，别说跑操了，现在就连起床她都很艰难。 “我等会儿自己去医务室吧，你安心上自习。” 谭欣听她这么说也没反对：“行吧，你照顾好自己嗷。” 宿舍楼渐渐安静下来，人去楼空，林湘艰难的撑起身子，坐起来缓了一会儿才弓着腰小心翼翼的下了床。 不动还好，一动就发现身子骨像是散架了一般，全身都疼。 简单洗漱后，林湘倚着扶手慢吞吞地下楼，操场那边传来跑操的音乐，路上空无一人。 直到走进医务室，林湘还一直维持着弓腰的姿势，她都能想象到自己走路的样子有多么滑稽。 林湘简单跟医生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不是什么大问题，这几天注意点，尽量别挤到碰到，过个两三天就差不多没事了。” 林湘安静的听着医生的叮嘱，早上没睡醒脑袋还有点迷迷瞪瞪。 医生走后，一位年轻的护士端着药走了过来，看上去比她们大不了几岁，胸口的工作牌上写着：丁姝。 林湘乖巧的坐在病床上，任由丁姝把自己后背的衣服掀起上药。 “会有一点疼，忍着点啊”丁姝讲话细声细气，上药的动作也很轻柔，林湘紧张的情绪被安抚了不少，后背的不适依旧存在，不过跟之前比起来缓解了很多。 天光亮起，外面传来了跑操解散的声音，医务室是回教室的必经之路，林湘听着嘈杂的脚步声走近又离远。 不多时，外面的嘈杂声渐渐平息，一声突兀的声音响起，医务室大门被推开，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外面的晨光透过门缝直直往病床上照过来，林湘被这束光刺的眯了眯眼睛，刚刚的睡意也尽数消散。 丁姝反应很快，看到来人是男生，立马停止上药把林湘掀起的衣服放下，顺手拉上了病床的隔离帘。 林湘紧闭眼睛，等眼前那阵黑晕散去之后才缓缓睁开。 帘子拉上后丁姝继续给她擦药，隔着帘子林湘看不到外面，只听得到一些断断续续的对话。 “好了，这个药一天两次，薄薄喷一层就行，你自己不方便的话就喊朋友帮忙。” 叮嘱完后丁姝端着工具退了出去。 刚刚上完药，林湘打算再休息五分钟再走。 等待过程中，隔壁床传来了动静，她没太在意，直到帘子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好点了没？” 江逸川这么在这？受伤了？ 下一秒，帘子被拉开，站在外面的人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 江逸川是来帮叶泽买冰袋的，昨天这场架虽然打得不痛不痒，但叶泽还是不幸中伤。 他压着沈岩的时候被对方一拳打中了眼睛，早上起来顶着黑眼圈在宿舍里骂骂咧咧，江逸川憋不住笑，被叶泽的怒火波及，赶他出来买冰袋。 其实就算叶泽不说，江逸川也是要去一趟医务室的，他心里一直惦记着林湘的伤。 即便早上听宋薇说昨晚给林湘上了药，但他依旧不放心，放在平时自己被砸，睡一觉就好了，男孩子皮糙肉厚，但对女孩子，总是要更细心些。 江逸川想也不想推开门，脑子里惦记着的人就这样猝不及防的闯进视线。 晨光洒落在少女的眉眼，似是被突如其来的光束刺激，她微微蹙着眉心，嘴唇微张，面色看上去有些惨白。 顺着视线往下看，少女的衣摆被撩起，露出一段瘦白的侧腰，这个画面让人联想到幽幽绽放的百合，美丽又脆弱。 非礼勿视，江逸川正准备瞥开视线。 “唰”的一声蓝白色帘子被拉起，在光束里扬起一阵灰尘。 他有些无措，赶忙转向医生要了些冰块消肿，接着又补充了几句。 医生走后，他安静地坐在等待区的沙发上等待，注意力却停留在那个被封闭住的病床，像是定制的八音盒，揭开盖子就能看到想见的人。 医务室重归宁静，江逸川有些心虚望向那边，装作若无其事地靠近，怕突然出声吓到对方，开口前故意弄出了些动静。 紧张询问后，下一秒帘子大敞，脸上局促担忧的神情暴露无遗。 林湘的脸色没像刚才那样苍白，浅浅的透出一抹红，就连唇色也亮了不少。 气氛陷入尴尬，没等江逸川回答，医生的出现打破了微妙的氛围。 “这是冰块，记得隔着毛巾敷，还有喷雾，喷在伤处，然后轻轻揉开就行”江逸川从医生手里接过药，礼貌的道了声谢。 “你受伤了吗？”没听到回答，林湘又问了一遍，语气急切。 “没有，我好的很呢”江逸川徐徐开口，言辞含混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我看你昨天伤的挺重，就自作主张给你买的，不过现在看来好像用不上了……” 这语气这么听上去这么委屈…… 林湘不愿拂了他一番好意，感激地接受了这份关心。 “用得上的，就算现在用不上，以后也说不准呢”林湘从他手里接过那瓶喷雾。 江逸川赶忙打断她：“呸呸呸，没有以后。” 接着又补充：“我的意思是，别再受伤了。” 林湘浅浅笑了声，语调温和道：“谢谢你啊，江逸川。” 在医务室待了一会后，江逸川先走一步，他还得去老胡办公室挨训呢。 走到办公室门口，里面传来沈岩他们顶嘴狡辩的声音。 江逸川小心翼翼地靠近半掩着的门，轻轻拉开一条缝，顺着门缝看过去，本就不太宽敞的办公室此刻被这几个大小伙子挤的满满当当。 他趁机顺着墙边偷偷溜进了队伍的后头，脚跟还没站稳，旁边就传来抱怨的声音。 “动作挺利索啊，买个冰袋用得着磨蹭这么久？”叶泽嗤笑一声，眼皮还是一片青紫。 “我这不是给你带回来了嘛”江逸川从兜里掏出冰袋递递给对方，还欠揍的冲他笑了笑。 叶泽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老胡无情的打断。 “江逸川是吧，我跟你缘分不浅啊，被我抓两回了。” “老师别啊，我喜欢女孩”江逸川插科打诨道。 他话刚说完，办公室瞬间哄笑一片。 “笑什么笑，给我正经点，沈岩说昨天是你先骂人，叶泽先动的手，情况是不是这样！” 没等江逸川开口，孟北第一个跳出来反驳。 “老师，是他们先砸人，还想抢我们的场子，是他们先挑衅的！” 沈岩一行人也不甘示弱，下定决心要搅乱这趟浑水，反正是对方先动的手，他们占理。 两群人一来二去吵得不可开交，本就年久失修的办公室仿佛下一秒就要坍塌。 双方各执一词，老胡头都要炸了。 战争一触即发之时，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局面。 “老师，是他拿球故意砸我。” 林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办公室，一脸严肃地指着沈岩，挺直腰板，摆出一副刚正不阿的派头，看上去倒有那么几分气势。 只有她自己知道，后背好痛！ 林湘不语，只是一味的：好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倒霉 第9章 篮球赛 窗外蝉鸣声阵阵，教室里读书声朗朗。 林湘坐在座位上，内心一直惴惴不安，早自习都快结束了，孟北的位子依旧空着。 她脑子里一团乱，压根没心思早读，离早自习结束还剩十分钟，她低头瞥见江逸川递给自己的药，眼前浮现出他关切的眼神。 终于她似是下定决心般起身往外走去。 轻轻一推，门吱吖一声打开，办公室里一片混乱，老胡夹在两批人中间，被搞得有些狼狈，林湘在旁边站了半天才找到机会插嘴。 看到来人是林湘，老胡瞬间松了口气，感觉血压都降了不少。 “林湘你来的正好，你来说说昨天的情况”老胡被他们气的不轻，又转身冲沈岩他们吼了一句：“你们都给我把嘴闭上。” 被老胡这么一吼，一群人出奇的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林湘身上。 林湘轻呼一口气，在脑子里快速组织了一下措辞，然后一五一十的表述了出来，条理清晰又避重就轻。 说到沈岩他们的时候她稍稍添油加醋，沈岩听出了不对劲，正想开口反驳就被老胡瞪了回去，他便只能悻悻作罢。 发言结束，老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你们几个今天晚自习之前，每人写三千字检讨给我，这件事我就当翻篇了”老胡又指了指沈岩“你！给我打扫一个星期操场！我每天都会去检查，别给我耍小聪明！” 沈岩不服气：“凭什么！凭什么就我一个人扫！” 老胡见他还敢顶嘴，吼了一句：“就凭你拿球砸人！” 林湘看出来老胡有意护着他们，平时对他们很严厉，没想到这么护犊子，她心里渐渐对老胡改观。 等到上课铃声响起，老胡才放他们回去上课，沈岩他们几个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途径门口时重重一甩，本就松动的门板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老胡没搭理他，转头喊住林湘。 “伤的严重吗，要不要批假去医务室一趟？” 看着老胡担心的眼神，林湘回答：“我早上已经去过了，没什么大碍。” 叶泽刚要踏出门，听到林湘说的话，脚步一顿，随即反应过来，怪不得去趟医务室去了这么久呢！ “靠！重色轻友！”叶泽冲江逸川小腿踹了一脚。 江逸川无从辩驳，默默接下这一脚。 重新回到座位上，林湘紧张的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身子还有些虚浮。 返校第一节课大家都昏昏欲睡打不起精神，直到下课铃声响起大家才苏醒过来。 刚下课谭欣就凑过来：“湘湘，吃点东西。” 林湘顺手接过：“来的正好，饿死我了。” “你早上去过医务室了吧，医生怎么说，过几天就是篮球赛初赛了，要不你别上场了，我看看还能不能找到替补的。”谭欣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担心。 “你就别操心啦，我没事的，医生说恢复两三天就差不多了，更何况你现在临时找人也很难找到”林湘说完又站起来活动了下身子“看吧，真的没事了。” “行吧，不过这两天你就别来训练了，好好歇着吧。” 林湘犹豫了会儿，点了点头，虽然没什么大碍，但还是不适合大幅度的运动。 林湘想了想说：“那我过去看着你们练习，看过就当练过了。” 初赛前一天，整个年级的气氛空前高涨，就连死板严肃的老胡也破例批了两节晚自习让他们去准备比赛。 经过几天的练习，林湘她们已经能够相互配合走位传球了，不过除了谭欣以外，其他人投篮的准头都差了点。 “我打探了一下，十一班应该跟我们水平差不多，但是她们班有三个替补，在体力方面我们还是占劣势的。”孟北跟大家分享着情报，接着又重复了一下战术。 “大家拿到球尽量传给谭欣，要是谭欣被人堵住了，你们就找机会自己投，管他三七二十一，投就完了，球进了就得分，没进也没关系，反正我们尽力就行。” 周六是女生初赛，周日是男生初赛，篮球赛当天不上课，大家可以选择在教室自习或者下楼去看比赛，一班和十一班的比赛被安排在上午十点，在老胡的要求下，林湘她们在教室自习到九点才下楼。 等林湘她们走到比赛场地，十一班的队员已经开始热身了，为首的那个女生过来跟她们打了个招呼。 “加油啊，我们场上见。” “加油加油”谭欣热情的回应。 对于篮球赛林湘她们几个人倒没有多紧张，反正也不求名次，尽力就行，反倒是孟北焦虑地来回走动，地板都要被他踏出一个洞。 “孟北，你歇会儿吧，放轻松一点，怎么跟你自己要上场一样”林湘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我巴不得自己能替你们上场，你们好歹是我亲手带出来的队伍，我不得多操心一些啊。” 一班这边上场的是林湘、谭欣、张艺涵、宋沐风、陈芸，她们简单热了一下身，之后就跑到篮筐下练习投球，期间林湘还观摩了一下十一班的训练，果然如孟北所料，水平跟她们差不多，投十个能中三个吧。 离开场还剩十分钟的时候，老胡带着拉拉队浩浩荡荡的赶了过来，手里还拉着一条大红色的横幅。 “一班一班，大干一番” 一班这大张旗鼓的架势，引来不少目光，大家都有些忍俊不禁。 “笑什么，咱们气势上不能输！” 老胡指挥着拉拉队，让他们把横幅再举高点。 一班刚落座观众席，十一班班主任就从另一边气势汹汹的走过来，手上也举着横幅。 “十一十一，启航扬帆，拼尽全力，干倒一班” 两个班主任私底下是很好的朋友，林湘甚至觉得这个横幅是两人提前商量好的。 在这两条横幅的挑拨下，气氛欲渐火热，观众席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人给这场比赛取名叫“决战最1之巅”。 林湘看着周围人满为患，不禁也有些紧张，每次紧张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想捏点东西，理所当然地伸手往后摸去，抓住谭欣的小臂轻轻捏了捏。 这种方法确实有效，捏完之后紧张的情绪消散了不少，不一会儿，她看见谭欣迎面从观众席走了出来。 林湘猛地僵住了，心被提到了嗓子眼，谭欣在对面，那她一直捏着的是…… “还要抓多久。”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湘感到一股羞恼的情绪直冲天灵盖，此刻恨不得钻进地里。 她稍微缓了缓，她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头。 “你……你怎么在这。” 江逸川举了举胸前的工作牌：“我是本场的裁判。” 林湘浏览了工作牌的名字又看了看他手上的口哨，确定他没骗自己。 “喂，还要抓多久”江逸川举起了被抓住的手，轻轻地晃了晃，林湘反应过来，赶忙把手甩开。 林湘硬着头皮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是别人，你干嘛不躲开。” 江逸川听到理直气壮的回答，表情微不可察的变化了几分，随即调侃道：“那你把我认成谁了。” 没等林湘回答，一道声音打断两人的对话。 宋青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林湘的身后，他过来送水，顺手拧开盖子递给林湘。 “喝点水吧，马上要上场了，我等会儿就站在那边给你加油。”宋青阳笑着说。 “谢谢你啊，不过我打的挺菜的，你别笑话我就行了”林湘接过后没有喝，她现在不太渴。 “哔”一道细而尖锐的哨声从空气中划过。 “比赛马上开始，请无关人员退出场地！”江逸川无情的吹响口哨。 林湘觉得有些刺耳，忍不住捂了捂耳朵。 清理完场地后，江逸川径直朝林湘走去，一把夺过她手上的水。 “刚好我渴了，谢啦。” “……” 江逸川这次来当裁判纯属是巧合，前两天教育部一个临时通知，调走了体育组一大半老师，篮球赛迫在眉睫，校队教练赶忙四处拉壮丁，篮球队成员自然成了首选。 江逸川没想到都退队了还能拉到自己身上来，本想拒绝，但看到给他分配的是一班，他又应了下来。 他看着时间掐着表，哨声吹响，比赛正式开始，跟男子篮球赛那种热血激昂的气氛比起来，女生这边要悠闲平和很多。 篮球高高抛起，谭欣快对方一步，把球往左前方拍去，张艺涵有些顿住，像是没料到谭欣会把球给自己，手足无措地侧身躲了过去，哨声响起，篮球出界。 “对不起啊，我刚刚没反应过来”张艺涵有些懊恼的道歉。 轮到十一班发球，她们的传球技术也没比一班好很多，一个球磕磕碰碰的在地上弹了好几下才被人接住，对方拿到球径直往篮下跑去，起跳，投篮，没中。 谭欣趁机把球捞走，带球转身一气呵成，等十一班反应过来的时候，谭欣已经跑到中线，她一口气冲到篮板下投出了第一个球，没进。 林湘趁乱捡球，接着投出了第二个，没进。 她们俩投篮的这会儿功夫，所有人都聚集在篮板下面，等着球从篮筐边掉下来。 球刚落到半空中，大家一哄而上，十几只手挤在一起，丝毫没有技术可言，全看谁手劲大。 场面顿时陷入僵局，双方博弈了一会，最后不知道是谁把球拍了出去，篮球成功以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落入了框里。 场上的队员纷纷愣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猜测是谁投出去的。 跟场上的沉默形成对比，观众席那边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江逸川他笑着走向计分板给一班加了两分，拼了这么久，总算投进去一个，他光看着都有些干着急。 球虽然是侥幸进的，但万事开头难，不得不承认它给予了双方很大的鼓励，在之后的比赛里大家渐渐进入状态，场上居然呈现出比分胶着的情况，拉拉队也喊的愈发卖力。 不过双方的胶着并不是你追我赶的咬紧比分，而是你不得分我也不得分，所以直到上半场结束，计分板上依旧只有一班这边孤零零的两分。 中场休息的时候，一班这边五个人除了谭欣，其他四个人都有些吃不消，林湘坐在一边小口的喝着水，她没想到上场比赛比平时练习要累这么多。 跟她们的疲惫比起来，江逸川却觉得无比轻松，他以前也当过几次裁判，但不得不承认这次当的最轻松的一次，女孩子们规规矩矩，打球也和和气气，不犯规，不打架，也不得分……想到这江逸川没忍住又笑了起来。 下半场十一班那边换了两个替补，一班这边没有替补，林湘她们只能硬着头皮上。 一班的战术依旧没变，她们甚至还抱着靠这两分赢得这场比赛的想法。 十一班新上的两个队员虽然球打的不怎么样，但胜在体力充沛，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打了几个来回，双方各自投中了几个。 距离下半场结束还有三分钟的时候，两边比分持平，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观众席那边急得焦头烂额，场上的队员已经精疲力尽。 十一班那个高个子女生一直牢牢把球控在手里，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谭欣一咬牙，见缝插针的把球抢了过来，在最后关头投出了定胜负的一球。 进了！ 随着哨声响起，比赛结束，江逸川看着计分板上的八比六，一班领先两分，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两边加起来一共进了七个球，要是被教练看到估计得头疼死。 观众席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林湘她们几个累说不出话，互相拥抱了一下就算庆祝。 “好样的好样的！都是未来的篮球明星！”老胡红光满面，对着几位功臣夸个不停。 复赛安排在两天后，林湘不知道赢了比赛对她们而言到底是福还是祸。 “好累－－这一场打下来，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在末日里饿了七天，接着又跟丧尸大战三天三夜，最后一路长途跋涉才走到补给站的人，累死我了－－”谭欣靠在林湘肩膀上有气无力的抱怨着，气都喘不过来却还坚持说着长难句。 林湘怕她一口气憋死，赶紧抚着她的后背顺气。 比赛结束后也差不多到饭点了，老胡过来喊住了她们。 “别去食堂了，老师给你们五个点了奶茶和外卖，孟北也过来一起吃，都是咱们班的大功臣！” 大家直呼万岁，欢呼声一直持续到她们看到那好几大袋外卖时止住了，众人沉默片刻才有人发问。 “这应该是十个人的量吧，我们吃的完吗”孟北替大家说出心里话。 “怎么吃不完，去年我就这么点的，他们吃了还不够呢。” “老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是按男生的量来点的吧。” “……还真是”去年确实是打完男子篮球赛才点的，老胡看着这一大堆吃的，又看看边上站着的这五个瘦条条的女生“不管了，都给我放开了吃，看你们一个个瘦的。” 老胡说完又冲对面招了招手：“那个谁！上次打架的那个！对！喊的就是你！过来吃点东西。” 江逸川正在处理比赛的收尾环节，听到有人喊自己，脸上表情还懵着就被拉了过来。 等走近看到这一大堆外卖，他忍不住感慨。 “一班就是大气，这么好好班主任得打着灯才能找得到啊”江逸川吃人嘴软，竖着大拇指不停的拍老胡的马屁。 “吃你的吧，油嘴滑舌，下次别打架给我添堵就行”老胡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欣喜的接受了这个马屁。 “诶江哥，你咋来当裁判了”孟北有些好奇。 “体育组人不够，就喊我帮忙了”说完他又指了指对面“叶子和陈乐也被拉过来了。” 没等他们说完，老胡顺着他指过去的方向大喊道：“你们两个！上次打架的！对！喊的就是你们！过来吃点东西。” “……” 这个饭局有了他们几个的加入，看上去“堆积如山”的食物吃到最后竟也刚刚好。 江逸川他们几个主动揽下了收拾残局的活，他一边收拾一边不动声色地靠近林湘。 “恭喜你啊，成功进入下一轮了。” 林湘的发丝和嘴角同时被风吹的扬起。 “下一场你也来看吧。” 林湘说的是陈述句，语气柔和却不容拒绝。 江逸川招架不住这样温软的目光，他点点头。 “我来。” 江逸川：我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篮球赛 第10章 朋友 两天后复赛正式开始，比赛前一天谭欣去抽签，很不幸的抽到了十二班，孟北打听到十二班有两个体育生，其中一个还是专业打篮球的，这次一班必输无疑，老胡知道后也没多说什么，让她们尽力就行。 比赛当天艳阳高照，林湘没忘记和江逸川的约定，她的目光在观众席搜寻着，倏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看什么呢？” 林湘回头一看，一双戏谑的眼睛微眯着，当事人正方吊儿郎当地朝自己笑。 她迎着这道目光向前走去，行至跟前，仰着头凑过去，拿起他胸前的身份牌，一字一句念着。 “裁判员：叶泽？” 江逸川低头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解释道：“叶泽有事来不了，我替他顶上。” 此时躺在寝室听mp3的叶泽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这次复赛本来裁判是足够的，但是教练突然犯懒，把摊子撂给他，叶泽心不甘情不愿的接着，谁料江逸川得知后竟美滋滋的要了过去，美名其曰替他分忧，鬼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叶泽也懒得去揣测，自己正好落得个闲散。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起哄声，林湘往声音源头看去，原来是十二班的队员进场了，她们穿着整齐的篮球队服，走起路来大步流星，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个女生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发尾偏长，她神情漠然，视线在扫过林湘时顿了顿，被察觉到后又马上挪开。 林湘看不出对方眼里的情绪，只觉得被她视线停留过的地方染上了一阵寒凉。 谭欣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她们这架势，我们肯定没戏，别输的太难看就行。” 林湘捏了捏她的手臂没有说话，虽然谈不上视死如归，但这次两边差距太大，内心还是有些隐隐不安。 即便比赛结果毫无悬念，但一班也不甘心弃权，江逸川替她们捏了把汗。 吹哨发球，比赛正式开始，十二班势如破竹，拉拉队和场上队员你呼我应，一个比一个激情澎湃，短发女生一开场就连投了两个三分，场下叫嚣的更欢了。 碰上有真本事的人，林湘她们那三脚猫功夫明显不够用，对方熟练的运球传球，高命中率的投篮技巧，一班这边无力招架，除了发球之外，别说投篮了，她们摸球的机会都少之又少。 气温高升，大家脸上都淌着汗，看上去有些狼狈。 十二班计分板一直在源源不断的刷新，一班这边平静如水毫无动静。 直到上半场快结束的时候，林湘才感觉到对方故意泄力给她们让球，那个短发女生竟直接把球扔给了自己。 接过球的那一瞬林湘感到有些愕然，但也顾不了这么多，捞过球就直冲篮下，一个漂亮流畅的起跳，一班的计分板终于开张了。 上半场结束，三十比二，悬殊的比分让一班这边陷入低沉的氛围，虽然一早就知道必输无疑，但真正身临其境的时候还是会感到失落和不甘。 江逸川拿了瓶拧开的水顺势坐到林湘旁边小声安慰：“没事吧。” 林湘摇了摇头沉默着。 “你最后那个球投的真漂亮，跟之前比进步很多。” 听到这句话林湘有些失神，原以为江逸川会过来安慰她或是开解她，却没料到他只是过来夸赞她认可她，想到这，心里的那股失落散去不少。 林湘说：“人家把球送到我手上让我投的。” “那也是你有真本事能投进，换作别人可不一定一次就能扔进去。” 这番对话后，林湘的心情由阴转晴，她接过对方手上的水，仰头慢吞吞的喝着。 两个人挨得很近，阳光从侧方照过来，近到江逸川都能看清林湘脸上细软的绒毛，因为刚喝完水的的缘故，少女的嘴唇亮晶晶的，唇角还有残留的水珠。 这样**裸的盯着别人似乎有些无礼，江逸川随即僵硬的把目光瞥开，光是瞥开还不够，他突兀地拿起旁边一瓶没开封的水猛喝好几口才平静下来。 双方各自调整好状态，下半场正式开始。 开场没几分钟，林湘她们感觉十分不对劲，对方既没有发起猛攻也没有要放水的意思，她们拿到球不急着投，只是相互传来传去，惹得一班队员满场跑，跟耍猴似的。 十二班观众席传来嬉笑起哄声，这声音并不友好，传到她们耳中显得无比刺耳，林湘忍不住皱眉。 场下观众也察觉到对方的恶意，但明面上又挑不出对方的错处，只敢小声的骂着。 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谭欣有些生气地凑到林湘旁边。 “等会儿不管这么多了，咱们左右夹击上去直接抢，破罐子破摔吧。” 林湘点点头，快速观察了一下场上的情况，球在那个短发女生手里，对方正站在三分线附近，林湘没多想，装作不经意的绕到边界线，想和谭欣配合从侧后方把球夺过来。 不过她没有偷袭的经验，三步并做两步似地逼近，闹出挺大的声响。 对方察觉到了她的意图，把球高高举过头顶，像逗小孩一样逗着她。 被对方这样挑衅，林湘急的涨红了脸，手上动作依旧没停，仍在坚持不懈的夺球。 谭欣她们见状赶紧凑过来帮忙，眼看着人越聚越多，场面愈发有些失控，短发女生快速搜寻着队友的位置，想把球从包围圈传出去，结果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转身的时候刚好撞上跳起来抢球的林湘。 “嘶”世界瞬间颠倒，身体悬空，落地时脚腕处传来阵阵刺痛，林湘被撞倒在地上，难受的将身子蜷缩起来，疼痛麻痹了全身。 耳边传来哄杂的声音，四周被围的水泄不通，林湘感觉有些呼吸不顺，手捂在胸前大口喘气，周围的喧闹她一个字也听不清。 “散开！都散开！”江逸川焦急的从包围圈中开出一个缺口。 人群被疏散开，新鲜空气涌进肺里，林湘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寻不到江逸川的身影，只看到从医务室赶来的丁姝正蹲在身前给她检查脚踝。 “应该只是扭伤，去医务室简单处理一下就行，不过保险起见之后最好去医院拍个片子。” 说完，丁姝就把林湘背起来带回了医务室。 林湘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表示自己可以下来慢慢走。 “别折腾了，姐以前可是当兵的，你这样的瘦小孩，我一次性背五个都不在话下。” “话说你这倒霉孩子，上次的还没好利索呢，怎么又受伤了，不会打球就别去瞎碰，惹得自己一身伤，可怜兮兮的。” 一路上护士姐姐扯东扯西，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刚刚那个男孩子是你同学吗？” 林湘有些疑惑，不知道丁姝为什么这么问，“我们是朋友。” “关系应该很不错吧。” 林湘更加疑惑：“啊？” 丁姝笑了笑没再继续说。 没走多远就到了医务室，林湘被安置在上次的病床上，丁姝去里面找冰袋，她安静的坐在床边等她回来，外面隐隐约约的传来喧闹声，也不知道现场情况怎么样了。 丁姝拿毛巾裹住冰袋，小心翼翼的贴在脚踝处。 “你自己把着，我来给你处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 摔倒的时候小臂被擦伤了一大块，虽然情况不太严重，但伤口处破开的皮肉和沙砾缠的密不可分，脏兮兮的，丁姝拿镊子夹了半天才处理干净。 她下手不算重，但林湘这细皮嫩肉的哪招架得住，两行热泪哗啦啦的流。 “疼吗？” 林湘点点头又摇摇头。 “疼也没办法，忍着点啊。” 处理的差不多的时候，医务室乌泱泱地涌进来一群人，估计是比赛提前结束，老胡领着一班一群人都过来了，一进来就七嘴八舌地询问着她的情况，林湘一一回复，让大家别担心。 “十二班她们就是故意的，看我们好欺负呢”谭欣凑过来小声说着。 “你摔了，我们班也没有替补，刚好就提前结束比赛了，正好，老娘还不想伺候了呢！” 虽然林湘摔倒是个意外，但她们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对方的戏弄，这种感觉就像喉咙里卡着一根鱼刺，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有气无处撒。 不多时，外面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 “谁喊了救护车？”丁姝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老胡，老胡摆了摆手。 “是我”江逸川气喘吁吁地从人群后头挤了进来，手里头还拿着班里的座机。 丁姝见来人是江逸川，煞有介事的调侃着对方。 “你这臭小子，刚刚急头白脸地来喊我，一路上心急如焚，结果到了现场我想找人搭把手死活找不到你，原来是去叫救护车了。” 丁姝声音很小，但林湘却听了个真真切切，心里感到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感激。 救护车上下来了两个医生，他们简单跟丁姝交谈了几句，就让担架把人接走了，老胡也跟着上了车，毕竟自己的学生，肯定要照顾到底。 到了医院后，老胡忙前忙后办手续交费，带她去拍了个CT，确认没骨折后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处理好一切之后老胡也得回学校了，今天闹了这么一出，班里肯定一团乱，他得回去主持大局。 “我给你爸爸妈妈打了电话，他们下班就来医院接你，这两天也别来上学了，过几天就是假期，刚好连上周末多休息几天。” 老胡走后病房重归寂静，林湘坐在病床上发呆，脑海里又回想起丁姝说的那番话，自动脑补着江逸川为自己跑来跑去的模样，双颊没来由的发烫。 她思考着自己和江逸川的关系，同学？朋友？但他们才认识了不到半个月，这种感觉很奇怪，她不敢再深入的想下去，只兀自安慰道：他是这场比赛的裁判，出了意外自然要负责到底。 之后的几天林湘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休息，其中最高兴的就属林悦安了。 每天放学回来都能见到姐姐，她别提有多高兴了，忙前忙后俨然一副小仆人的模样，端水送饭在所不惜，林湘被她伺候的服服帖帖。 长新中学放假这天，谭欣过来看她，顺便带上了假期作业。 “千里送作业，礼重情义也重。” 林湘接过沉甸甸的卷子，“感激不尽……” 谭欣接着又掏出一堆笔记，“这是各科课代表给你汇总的笔记，怕你落下进度。” 一班教学进度很快，这堆笔记比任何良药都来的管用，心暖了，脚也不疼了，林湘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能冲下楼跑一个800米。 “比赛结束后十二班那个队长来找过你，说是来道歉的，看上去好凶，不知道的以为她是来约架的。” 林湘疑惑道：“队长？” 谭欣解释：“就那个短头发的。” 林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对这个人有点印象。 “对了，江逸川也来班上找过你几次。” 林湘有些疑惑：“他找我干嘛。” “不知道，说是来还书的，我让他给我，我来替他转交，但他又不乐意，还蛮奇怪的。” “……” 谭欣待了没多久就走了，房间重归寂静，林湘打开手机，收到了很多同学的关心，她一一回复，谢过大家的好意。 在主页停留片刻，一条新的未读消息弹出，没等林湘看清内容，消息就被撤回了，她迟疑了一会儿，点进对方的聊天框。 聊天框顶端在“对方正在输入中……”和“江江江江”之间反复横跳，林湘觉得有趣，耐心的等待着。 几趟轮换下来，耐心被消磨的差不多了，她抢先一步发过去。 苹果汁：撤回了什么，我没看到。 对方停顿了片刻。 江江江江：发错了。 苹果汁：行吧。 发完正准备退出，对方一个视频通话打了过来。 林湘有些意外，随即点了接通，下一秒江逸川错愕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 他似乎也有些不知所措，嘴巴张了张却没吐出一个字，两个人面面相觑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江逸川才开口。“不小心按到的……” 林湘直接切入主题：“谭欣说你来班上找我还书。” 江逸川愣了一下，随即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 “是……” 林湘说：“书我不急着要，过几天返校你再还给我吧。” 江逸川心不在焉的点头：“好……” 林湘实在是没猜透江逸川打这通电话的用意，扭扭捏捏的，跟平时判若两人。 “那…挂了。” 听到这句话，江逸川反应有些激烈。 “别！别挂！”他有些难为情的开口：“你……你伤好些了吗？” 见他这副一惊一乍的样子，林湘突然很想逗逗他。 “有些严重，走不了路了。” 对面显然相信了这番说辞，瞬间着急起来。 “怎么会！不是说没骨折吗，按理来说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啊。” 林湘没憋住笑了出来，江逸川随即反应过来：“好啊！你骗我是不是。” “笨，这也会被骗到。” 说完又眯着眼睛质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骨折。” “我……老胡告诉我的”江逸川被戳穿后罕见的有些窘迫“不聊了，你好好休息。” “江逸川”没等他说完，林湘打断了他“谢谢你。” 没等对面做出反应，林湘又接着说。 “谢谢你去医务室叫医生，谢谢你帮我喊救护车，不只是这次，上次谢谢你帮我出头，谢谢你给我买药，谢谢你打电话来关心我。” 江逸川听着屏幕里传来的声音，语调清晰，温和柔软，他被这一串谢谢击昏了头脑，手指紧紧的抓住屏幕边缘，掌心被汗水浸了个彻底。 片刻后他听见手机听筒里传来轻轻浅浅的声音。 “江逸川，你真的是一个顶顶好的人。” 林湘：其实要感谢的人还有很多…… 江逸川：谢我一个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朋友 第11章 红糖珍珠奶茶 那通电话后，两个人默契的没有再联系，一种莫名尴尬的情绪在两人之间弥漫开，不过江逸川依旧每天都会发消息询问林湘的恢复情况，除此之外，再无多言。 林湘的伤本来就不太严重，加上治疗及时休息得当，目前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过仔细观察的话，她的走路姿势还是有些奇怪。 周日下午，在林湘的坚持下，成功说服爸妈让她回学校上课。 “我跟胡老师打了招呼，这几天早上的跑□□就别去了，平时上下楼梯也注意点。” 妈妈一边给她收拾房间，一边担心的叮嘱着，林湘点点头一一应下。 “等会儿我们送你去教室，刚好买点东西的感谢一下大家对你的照顾，你们年轻人现在都爱吃什么？奶茶？蛋糕？薯片？” “奶茶吧，红糖珍珠的。” “不喝，那玩意甜唧唧的，全是添加剂，喝完脑子甜的冒泡”江逸川无情的拒绝了叶泽的提议。 “你不喝别喝，没人求你喝”叶泽翻了个白眼，转头给自己点了一杯招牌红糖珍珠奶茶。 “少冰七分糖，打包。” 返校当天，奶茶店人头攒动，店里安置的几方桌子全部被占的满满当当，江逸川依靠在前台看着店员在备餐区忙忙碌碌。 两个人提上奶茶往门口走去，迎面碰上一个阿姨，乍一看有些眼熟。 陈玥喊住了他们：“同学，我问一下，这个线上点单要怎么弄啊，阿姨有点搞不明白。” 叶泽手里拿着东西不太方便，江逸川自然而然接过手机帮对方搞定。 “阿姨你点这么多杯呢，喝的完吗？” 奶茶店有些吵闹，陈玥没听得太清楚，答的牛头不对马嘴。 “我女儿爱喝，点名就要这一款。” 江逸川本来还想多嘴一句：爱喝也没必要点十几杯啊。但周围吵闹的环境实在是不适合对话，匆匆告了别就推门出去了。 “居然有跟你品味一样的人，甚至比你还狂热”江逸川啧啧的感慨道。 “……像你这样没品的实在是不多，不懂珍珠奶茶的有难了”叶泽说完，猛地大吸一口。 “爽！” 店里订单很多，陈玥等了一阵才回到车上。 “提了十几杯，一路上都有人往我这边瞧。” 林湘顺手接过两杯，分了一杯给林悦安，两个人迫不及待的吸了起来。 “辛苦啦”，林湘嘴里嚼着珍珠，说话含糊不清。 林悦安抖着机灵：“还好爸爸没跟来，不然指定得唠叨。” 陈玥揪了揪她的小辫：“奶茶饮料都得少喝，下不为例啊。” 顾及林湘腿脚不便，陈玥和林悦安体贴的把她送到了教室门口，安置林湘好之后，两个人依依不舍的回家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林湘便起身把奶茶分给了篮球队队员和孟北，还有几个给她总结笔记的课代表，接着又到办公室给老胡桌子上放了一杯。 分了一圈回来还剩下三杯，林湘心里暗暗盘算着。 等会儿去趟医务室分一杯给丁姝，江逸川的肯定也不能少，想来想去最后一杯依旧没有去处。 还没等想出个所以然，尿意袭来，林湘小心起身往三楼厕所走去。 上完厕所，林湘冲水洗手，脑子里还在想最后一杯奶茶花落谁家，倏的，肩膀被人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林湘以为是谁的恶作剧，不紧不慢的转身，却不料撞上一双冷淡的眸子。 “我叫时予。” “妈呀，听说厕所那边有人打起来了，把人都推地上了”陈乐姗姗来迟，一进教室就凑到江逸川和叶泽中间。 “你什么时候这么爱看热闹了”叶泽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有些不爽的怼回去。 “听说是两个女生，其中有一个篮球打的还行，叫什么来着，十二班的那个。” 没等他说完，身旁的人把手上东西一扔，猛地起身往外冲去，动作幅度太大，差点把桌子掀翻。 “你……”叶泽骂人的话刚到嘴边，江逸川已经不见了人影。 一路飞奔，路上撞到了几个人，江逸川嘴上道歉，腿上却没个刹车，没等赶到厕所，迎面走来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时予怕林湘被人撞到，一手抓着胳膊，一手扶着肩膀，还细心的让林湘靠着墙那边走，见到有人在走廊上横冲直撞，时予护林湘护的更紧了些。 “横冲直撞”的江逸川急刹停至两人身前，目光锁定在林湘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上。 他抬眼往旁边那人看去，两条视线对上，隐隐擦出火花，林湘夹在中间有些茫然。 “干嘛，赛场上欺负人还不够，比赛结束还要来找人麻烦？”江逸川语气放低，声音夹带上一丝怒气。 “跟你有关系吗”时予语气毫无波澜，冷着脸赶人“让让，别挡道。” “我是裁判，你们班在我场子上搞事，我凭什么不能管！” “场上你是裁判，但现在是场下，我懒得跟你多说。” 两个人夹枪带棒你来我往，谁也不服谁，一个不肯让道，一个不肯绕道，就这样面对面站着干瞪眼。 林湘在旁边干着急，总算给她找到插嘴的空隙。 “打住！能先送我回教室吗，我疼。” 这话犹如战场上的停战号角，僵持的局面终于被打破。 江逸川让开路，自动站到林湘左边，三个人沉默不语的走完了这条短暂的路程。 “你们俩等我一下”林湘一瘸一拐的进去，提了两杯珍珠奶茶出来，一人一杯递了过去。 时予接过奶茶，顿了顿，开口道：“对不起，刚才吓到你了。” 刚刚在厕所，林湘一回头看见时予，对方一副找茬的模样把她吓了一跳，赛场上她们捉弄自己的场面还历历在目，林湘心里还是有点犯怵。 厕所地滑，一个不小心没站稳，小腿径直撞向旁边洗拖把的池子上，她倒吸一口凉气，疼得单膝跪了下去。 林湘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触了什么霉运，这个伤还没好全下一个立马接踵而至。 小腿和脚踝打断骨头连着筋，两处地方都在隐隐作痛，林湘本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泪水却先一步涌出。 听到时予道歉，林湘赶忙说：“没事没事，地太滑了，是我自己不小心磕的。” 时予张了张嘴纠结半天没再吐出一个字。 江逸川有些看不下去，语气冷冷道：“不妨说说比赛那天的事，干嘛欺负她们。” 听到这，时予脸色唰的红了一片，她没理江逸川，而是吞吞吐吐地冲林湘解释道：“对不起……那天确实是我们的错，本来就想逗你们玩一会儿，没想到你会受伤……” “没关……” “有关系！”江逸川挡在林湘身前跟时予对峙。 “赛场上靠实力说话，这没问题，但是你们仗着自己实力强就戏弄对手，这很孬，我最看不起这种人。” 那天江逸川其实有从中干预，暗戳戳的警告了她们三回，可惜没一个人当回事，他正想暂停比赛跟对方沟通，结果林湘受伤，一班没人替补，比赛被迫截止，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懊悔。 时予少见的没有还嘴，江逸川说的是事实，她无言以对，只能默默的应下这句话。 林湘心里其实也有怨言，十二班的那番行为实在是算得上挑衅，但现在对方站在自己面前态度诚恳的来道歉，她也做不出拂人面子的事。 “这件事情我们班确实都很生气，但我受伤这件事怪不到你们头上，这是我自己疏忽了，顶多算个意外。” 林湘没有替大家擅自原谅她们，却也不能把受伤这件事全盘推到对方头上。 这番话说的体面却又模棱两可，既没有提出原谅，又没有透出怨气，时予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抬眼看着对方温和的模样，又瞥了一眼手上的奶茶，心里越想越过意不去。 “谢谢你的奶茶……”时予说完便转身匆匆的走了。 傍晚时分，斜阳照进走廊映出两个长长的影子，风吹起黄昏的余光，映的瞳孔亮晶晶的。 “你帮了我很多，奶茶算是小小的谢礼。” 江逸川仔细端详了一下手上这杯红糖珍珠奶茶，焉的想起下午在奶茶店碰到的那位阿姨。 “你买了很多杯吗？” “十五杯，怎么了吗？” “原来大家都有，我还以为是单给我一个人的”，江逸川模仿黛玉说话，一颦一笑确有几分韵味。 林湘被逗笑，眉眼弯弯，浑然忘记身上的疼痛。 “我有一个朋友也很爱喝这款”江逸川没话找话。 “那你呢？你喜不喜欢？” 望着那双晶亮的眸子，江逸川感觉自己像是被吸入一股涡流当中，头晕目眩但也乐在其中。 许久，他轻启薄唇，回答。 “喜欢。” 短短两个字，一语双关却又不着痕迹。 “哪儿来的奶茶？不是说喝了之后脑子甜的冒泡吗？” 叶泽看着江逸川手里捧着的那杯红糖珍珠奶茶，心里不禁发出疑问。 江逸川现在的确甜的冒泡，他自动忽视叶泽的阴阳怪气：“我决定了，我要加入你们珍珠奶茶宗门，从今天开始我将成为虔诚的珍珠信徒。” “别发神经了，我看你脑子有些不清醒，去厕所洗把脸吧，洗完记得擦干，水别渗进脑子里了”，叶泽眼里没有嘲讽，只有对他病情的关心。 江逸川难得没跟叶泽拌嘴，沉默片刻，他像是自顾自的开口。 “如果一个女生说你是好人还给你送奶茶，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 叶泽感到疑惑，脑子里自动脑补出江逸川表白失败，对方给他发好人卡，怕他想不开，走之前还打发他一杯奶茶的情景。 “应该是拒绝你的意思，如果没猜错的话，对方还是个体贴周到的人。” 江逸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你能不能说点漂亮话。” 晚自习铃声响起，老胡领着十二班班主任进了教室，很显然是为了上周的篮球赛而来。 十二班班主任李莹是一个很温柔的语文老师，她向大家真诚的表示了歉意。 “上次比赛我有事缺席，事后听胡老师说起我才知道我们班惹了祸，第一时间我就把她们叫到办公室批评了一顿，本来想把她们亲自拉过来道歉，但那阵仗未免太大了些，所以由我作为代表来向大家说声抱歉，特别是那个受伤的同学，我不求两个班能冰释前嫌，只希望大家以后能和平相处，如果我们班那帮孩子再来找事，你们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来收拾他们。” 李老师一番演讲体面又温和，让人挑不出错处，老胡也出来打圆场。 “这件事情本不该由我来做主，但李老师这番话诚意很足，我们班的同学向来宽容懂礼，所以这件事我们就暂此揭过。” 底下的同学被他俩唬的一愣一愣，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大家私底下该骂的也骂完了，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更何况老胡还把他们推到了“宽容懂礼”这个高台上，这下不原谅也只能原谅了。 等李老师走后，老胡又补充了几句。 “有些话咱们关上门来讲，这件事情往小了说也就是同学间的小打小闹，像这样的纠纷警察局都管不了，但我不愿意大事化小，因为当时我在现场实实在在的看到了大家受的委屈，特别是场上的队员，所以我就跑到李老师那边去讨了个说法。” “我知道大家心中依旧有怨言，但我还是希望咱们能给李老师一个面子，也给我一个面子，至少在明面上咱们装的大度点，背地里大家想骂就骂我管不着，但是我说清楚一点，不管你们对十二班有什么想法，都不要波及到李老师，尊师重道都给我记心上啊。” 大家点点头表示没有异议，这场闹剧就这样收场了。 第12章 篮球决赛 晚自习下课江逸川过来还书。 “看完了，还你。” 林湘接过，书被江逸川保护的很好，跟借出去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后天我们班打决赛你会来吗。” 连着两次都在篮球场上出事，林湘有点不太想去，总感觉那地方跟自己八字不合。 “马上期中考了，我应该会在教室自习。” 听到回答，江逸川有些失落，语气也变得沮丧起来。 “没关系，那你好好备考，祝你下次考第一。” 闷热的空气裹挟着他们，晚风从侧面扑过来，将校服衣摆吹的鼓起，看到他失望的模样，林湘有些不忍。 “那你会上场吗？” “当然了，我可是主力。” 林湘捏紧手里的书，想起自己好像还从来没正式看过江逸川打球，她随即改变了主意。 “那我去给你加油，祝你们夺冠。” 听到这句话，江逸川的表情由阴转晴，不知道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林湘说的是给他加油，专属于他一个人的加油。 江逸川语气兴奋，趁机提出：“我们打个赌吧。” “行啊，赌什么”，林湘饶有趣味地回答。 “要是我拿了冠军，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 “那我要是期中考试考了第一，你也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一言为定！” 决赛当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是个举办户外活动的好日子。 高二男生女生决赛在同一天，男生这边是四班和三班，女生那边是十二班和十四班。 林湘如约而至，行至赛场时，放眼望去，人满为患，男生决赛这边观众居多。 没等走近，十二班班主任迎了上来。 “上次没来得及问问你的恢复情况，现在好些了吗？” 林湘点点头：“好多了，不影响日常行动。” 看到对面关切的眼神，林湘于心不忍，补充道：“李老师，我受伤是个意外，您别太放在心上。” 李老师欣慰地笑了出来：“内疚是一回事，欣赏你又是另一回事，老师就是觉得你很合我眼缘，要是我们班学生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好学生在哪都受欢迎，李盈看过林湘写的作文，爱不释手，她是真的发自内心喜欢这个学生。 她拉过林湘的手，话题一转：“来看我们班女生决赛吧，男生那边人这么多，你还受着伤呢，别挤到你了。” 边说边把林湘带到篮球场边界，站在中间白线上，左边是男生决赛，右边是女生决赛。 李老师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林湘想到之前答应江逸川看决赛的事，站在中间有些左右为难。 两人刚站定，时予就走了过来，李老师笑着说：“来的正好，你去拿点吃的过来，上次是你们做错事了，这次别怠慢人家。” 林湘瞬间懂了李老师的意思，看比赛只是个幌子，主要还是想让双方冰释前嫌，殊不知林湘早就不介意了。 时予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抱了一大捧吃的过来：“不够的话就跟我说，我再去帮你拿。” 林湘茫然的接过，笑着道谢，之后两人相顾无言。 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林湘主动挑起话题，“你打球很厉害，是专业的吗？” 问到自己擅长的领域，时予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虽然表情依旧淡淡的，但林湘能看出来她很兴奋。 时予言简意赅的说着之前打篮球碰到的有意思的事，林湘礼貌的回应，时不时还被她直率的表达逗笑。 跟这边的其乐融融相比，江逸川显得有些不高兴，他一早就看到林湘进场了，转头说两句话的功夫，等他回过神来，林湘居然跑旁边赛场去了，还跟别的男生聊的这么开心。 他心里有些烦躁，连带着来搭话的人都没给个好脸色。 叶泽见他异常，询问道：“怎么了？谁欠你钱了？脸拉这么长。” 江逸川没理，目光依旧盯着白线上的身影。 比赛还有十分钟开始，江逸川忍无可忍，他并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人，起身径直往中间走去。 陈乐在身后喊着：“诶，快开场了，你要去哪。” 江逸川没回话，只留下一个夹带怒气的背影。 林湘正在听时予说去年打比赛碰到的一件趣事，突然肩膀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转头对上江逸川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林湘问：“你怎么过来了？” 江逸川抱怨道：“我在那边一直盯着你呢，都快开场了你还不过来，是不是想放我鸽子。” 语气略带委屈，话却说的有理有据，林湘有些心虚，也有些无措。 她斟酌了一番，把零食还给时予：“复赛那件事我早就不在意了，你让李老师别太放在心上。” 说完就要走，时予想挽留，但抱着一堆东西腾不出手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湘往对面走去。 看清林湘旁边是时予的时候，江逸川怒气消了一大半，都怪他刚刚急昏了头，看到微分碎盖就以为是男生，误会一场。 林湘走的急，江逸川小跑几步才跟上。 “你生气了吗？” 林湘茫然：“我为什么生气？”明明差点放鸽子的人是自己。 江逸川赶忙解释：“我刚刚语气不太好。” “没事，就算你不来，我也会在开场前找个理由溜走的。” 林湘计划着开场之后她们肯定顾不上自己，到时候趁机溜走，只是没想到中途江逸川找了过来，她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刚才的模样，像被抛弃的小狗，委屈地炸着毛。 江逸川把林湘安置在观众席第一排，离球员候场区很近。 叶泽见他风尘仆仆的归来，还带着人，瞬间了然于胸，他一把拉过江逸川。 “之前送你珍珠奶茶的是不是林湘？” 江逸川得意的点点头：“是。” 叶泽又追问：“给你发好人卡的也是她？” 这话听上去有些不对劲，但江逸川依旧点头：“是。” 叶泽叹气：“强扭的瓜不甜，人家是体面人，你也别太死皮赖脸。” 江逸川无语：“……你踏马想哪去了，我就邀请别人来看个比赛而已。” “有区别吗？”叶泽脑补出江逸川死皮赖脸的求人家来看比赛，啧啧了两声。 江逸川：“……” 林湘旁边是宋薇，后面全是四班的人，她坐在这儿有些格格不入，不过好在大家关注点都在比赛上，没人注意到她。 宋薇侧过身来打招呼：“听说你上次又受伤了，现在好些了吗？” 林湘点头：“好多了。” “你真是倒霉，怎么总是受伤。” 林湘无奈道：“可能我跟篮球八字不合吧。” 宋薇转了话题：“你就期待着吧，我跟你打包票，这场比赛肯定精彩。” 比赛即将开始，两边队员上场各就各位，四班这边陈乐负责跳球。 宋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其实论身高的话江逸川最合适，不过陈乐的弹跳性更好一点。” 和在场的很多观众一样，林湘对篮球算是一知半解，虽然之前也有上赛场参赛，但这场决赛双方都很专业，打起来不相上下，想要完整的看懂这场比赛的每个细节，对她而言还是有些吃力，不过好在有宋薇在旁边给她时实讲解。 “江逸川是小前锋，全能型选手，进可攻退可守；叶泽是得分后卫，主要是投球；陈乐则是大前锋，抢篮板的。” 宋薇只介绍了林湘熟悉的三个人，她讲述清晰明了，林湘很轻易就能明白。 裁判员抛球，两边同时起跳，陈乐率先一步把球抛出，江逸川找准空位一把捞过球直冲对面内线，对方明显还没进入状态，竟没人拦着，他运球靠近篮筐，单脚起跳，手腕轻轻一拨，毫不费力地进了一个球。 场下如雷霆乍惊般欢呼着，这一球激起了大家的士气，林湘内心也涌出无比的激动。 之后江逸川猛猛进攻，在后面的比赛里对面死死地防着他。 宋薇耐心的解说着：“其实对面把重心放错了，我们这边的主力不是江逸川，而是叶泽，他们现在死防江逸川，反倒把叶泽那边空了出来。” 说罢，叶泽一个三分球入框，比分差距越来越大，三班不得已喊了暂停。 三班实力并不差，队内有三个校队的，但他们配合太不熟练了，跟江逸川、叶泽、陈乐他们仨比起来，少了些默契，也怪不得，江逸川他们仨经常一块打球，对彼此的了解都牢记在心。 三班调整了战术，在之后的比赛中慢慢进入状态，直到上半场结束，比分还差八分追平。 几个人刚回到休息区就涌上一群女生送水，叶泽有些不自在的避开，一个人待的远远的，江逸川心不在焉的接过水递给陈乐和其他队友，人家送水的时候也没说明是给他一个人的。 林湘感慨：“他们三个好受欢迎。” 宋薇笑着说：“校队的都这样，你看三班那几个校队的，也有人围着送水呢。” 林湘顺着往那边看去，果然如宋薇所说，围了一群女生。 视线猛地被衣服盖住。 “那边有什么好看的。” 林湘不知道江逸川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把盖住脑袋的外套拿开，视线恢复，她看着来人有些不高兴，以为他是在为比赛烦恼。 江逸川有些霸道地说：“帮我拧开。” 林湘疑惑：“你自己拧不开吗？” “手脏。” 这倒是个好理由，林湘没有拒绝，接过后顺手拧开。 宋薇打趣着：“丢死人了，还让女孩帮你拧瓶盖。” 江逸川没反驳，只是瞪一眼，“我肌无力不行啊。” 作者：江哥，你好娇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篮球决赛 第13章 冠军 下半场气氛明显更紧张，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刚开局，三班进攻猛烈势头很足，叶泽和江逸川上半场出尽风头，下半场意料之中地被严防死守，两人双双被牵绊住。 三班新换了一个高个子上场，目测一米九，不管是防守还是卡位，他都很出色，连续好几次断了四班的球。 眼看着三班不断得分，比分渐渐追平。 宋薇有些紧张：“这人是谁啊，之前都没见过。” 林湘蹙眉紧盯着前方，手心微微冒汗。 新一轮发球，高个子再一次抢断，运球直冲内线，但这次他没能如愿，陈乐江逸川两人配合盖了他的帽，四班另一名队员趁机捡漏把球传给叶泽。 叶泽带球连过对面两人，最终站定三分线把球投出。 “进了！”四班拉拉队欢呼，刚刚还低迷的士气，如今声浪震天响。 行至后半场，双方劲头显然没有开场那么足，节奏放慢了很多，四班暂时领先两分。 时间所剩无几，场上节奏又开始加快，三班卯足了劲要投三分球，越是心急越是不如愿，尝试了两次都没进，四班这边没有执着于投球，他们把重心放在防守上，只要维持这个比分坚持到结束就行。 叶泽和三班高个子正较劲，卡位贴防互不相让，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换谁都不甘心以两分之差输掉比赛。 场下观众看热闹不嫌事大，齐声倒数着。 “十。” 高个子和叶泽大眼瞪小眼。 “九。” 高个子一个假动作往旁边一扭，被叶泽发现，把他挡的死死的。 “八。” 高个子隔空给队友递眼色，示意他们往这边传球。 “七。” 四班这边已经开始松懈，三班趁机夺球。 “六。” 高个子不依不饶的突围。 “五。” 似乎已成定局，叶泽给高个子让了一条道。 “四。” 高个子一秒也不敢耽误，哪怕只有几秒，也要拼力一试。 “三。” 高个子接过队友传来的球，直奔三分线。 “二。” 来不及了，高个子闭着眼睛凭感觉扔了出去。 “一。” 篮球以一个漂亮的抛物线直奔篮筐，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点，脸上神色各异，有期待有担忧。 林湘感觉周围空间似乎已经静止，她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那颗悬着的心砰砰作响，她不敢再看，紧闭上双眼。 下一秒哨声响起，打破了刚刚凝滞的空间。 欢呼声此起彼伏，“赢了！” 最后一秒，篮球距离投中只剩下临门一脚，哨声响起后它才马后炮似的落网，比赛已成定局，四班以两分之差赢得冠军。 “心服口服，你们赢了。”高个子有些惋惜地冲叶泽喊话。 叶泽回答：“你也不赖，三分球投的很牛。” 陈乐凑过来：“你叫什么名字？要不要考虑来校队。” 高个子笑着答：“我叫周正，这学期刚转来的。” 林湘后背冒着冷汗，想到最后那一球还是心有余悸，差点以为三班要翻盘。 宋薇也是如此：“还好差一秒，哨声响起的时候我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江逸川简单庆祝了一番就大步走向观众席，一路上都有人打趣他恭喜他，他笑着一一应下，步子却一刻不停，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走到林湘跟前，他双手撑着膝盖，微微弯身凑近，替她挡去一片阳光。 林湘全身被阴影覆盖，周围的闷热被一扫而空。 江逸川吊儿郎当开口：“赢了，别忘了答应我的要求。” 林湘点点头说恭喜，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 江逸川疑惑：“这么热干嘛还穿长袖，要不要脱掉外套。” 今天气温二十多度，算不上凉快，他之前以为林湘是受寒体质所以才穿长袖，但眼下她冒了这么多汗，显然不是怕冷。 林湘气若游丝回答着：“上次摔跤，手上留了疤，难看。” 察觉到她的异常，江逸川用手背轻轻贴上她的额头，一阵寒意透过皮肤传来。 “你可能有点轻微中暑。” 今天气温虽然不算高，但林湘一直坐在太阳底下晒着，还穿着闷热的秋季校服，江逸川突然有些后悔没给她挑一个凉快点的位置。 他从旁边把正在庆祝胜利的宋薇拉了过来。 “林湘好像有些中暑了，你帮她脱一下外套。” 听到江逸川的叮嘱，没等宋薇动手，林湘自己先一步脱掉外套。 “我没事，别扫你们的兴。”林湘刚刚缓了一会儿，现在好了一些。 宋薇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跳转着，若有所思地悄悄走开了。 脱完外套后，林湘别扭的缩着手臂，试图掩盖那触目惊心的疤，她自诩不是注重外表的人，但那片疤看上去实在是有些夸张，她不想示于人前。 江逸川蹙着眉瞥见那，林湘皮肤白皙，显得那片疤更为可怖，心里涌上一阵心疼，他看出林湘的窘迫，猜出她的心思。 “你穿我的外套吧，运动面料，穿上去不闷。” 林湘迟疑着，青春期异性互穿外套已经算得上是十分暧昧**的事，她本应该痛快的拒绝，但内心深处一股隐秘的情感催促着她，“答应吧，答应吧”，心底的小人叫嚣着。 见林湘久久没有动静，江逸川以为她嫌弃，赶忙补充道：“这个外套是新的，我一次都没穿过，本来是打算今天打完比赛穿的，你放心，很干净。” 林湘抬眼，瞳孔被蒙上一层水光，她摇摇头，“没有嫌弃”，又点点头，“谢谢你。” 说完便慢吞吞的把衣服穿上，林湘边穿边安慰自己：好朋友借穿一下外套没什么的吧。 江逸川的衣服很大，袖子长了一截，林湘沿着袖口折了好几圈才刚刚好。 林湘感觉到自己被一股香味包裹住，她低头轻嗅了一口，“衣服很香。” 江逸川面色怔了怔，随即笑着说：“应该是我妈弄的，她洗衣服总得加各种香氛，加完这个加那个，不知道的以为是女巫在制造毒药。” 太阳被遮住，光束透过云层后变得柔和许多，江逸川见林湘脸色恢复如初，他往旁边错开一步顺势坐在空位上。 两人一左一右沉默无言，跟周围的人声鼎沸格格不入，在这片热闹的氛围中，他们各自揣着隐秘的心思享受着这样的暧昧时刻。 “你小子躲这里干嘛，老张说带我们去外面庆祝，你赶紧收拾一下吧。” 陈乐像个操心的老妈子，说完便走开去通知下一个了。 “你去吧，我也要回去自习了。” 江逸川点头没说话，缓慢的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又转身。 “衣服我不急着要，你想穿多久穿多久。” “你手上的疤一点也不难看，不都说伤疤代表着勋章嘛。” “要求我还没想好，等考完再告诉你。” 林湘看着江逸川一副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样子，仿佛两人再也不会相见，恨不得要一次性把所有话都说完。 她不禁调笑道：“还有吗？” 江逸川顿了顿，字字珠玑，“还有，你能来看我比赛我很高兴。” 激动人心的篮球赛告一段落，接下来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期中考试，听说这一次是全市联考，难度很大，林湘很快就把自己投入紧张的复习中。 林湘平时学的很扎实，复习起来也没那么费劲，她主要把重心放在数学和物理这两门科目上，跟她其他科目比起来，这两门稍微差了些。 晚自习她死磕数学，一道题卡了很久，急得身上都发了汗，停下来打算歇会儿，她用手轻轻摩挲着衣摆，想到江逸川的那番话，她嘴角扬起，运动面料，确实不闷。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时予找上门来。 “我们今天拿了第一”，她边说边递过来一杯奶茶，“红糖珍珠，七分糖，少冰。” 林湘感到讶异，居然跟她常点的一模一样，她接过奶茶恭喜她们夺冠。 时予笑了笑，显得人柔和了许多，林湘怔了怔，她对时予的初印象并不好，总是冷着脸，不苟言笑，仿佛全世界都欠她钱的样子，甚至还有捉弄她的前科。 但后来接触过几次，才发现时予其实是一个细心柔软的人，虽然大部分时候依旧板着脸，但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她不为人知的那一面。 时予话不多，两个人没聊几句就结束了。 第二节晚自习，林湘拿出物理老师整理的复习资料心无旁骛的看了起来，看到一半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哄闹声。 “江哥，你怎么不走了？”陈乐压低声音询问。 四班刚结束聚餐，一群人还沉浸在夺冠的兴奋里，脚步都有些飘飘然。 江逸川拎着奶茶停在一班的教室门口，晚自习还没下课，他驻足片刻，决定等会再来。 他回复陈乐：“没事。”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铃声刚响宋青阳就找了过来，反坐在林湘前桌的椅子上，他隔着老远就看到林湘在复习物理，此刻凑过来没话找话。 他问：“你复习的怎么样啦。” 林湘吸一口奶茶，“中规中矩吧，物理本来也不是我的强项。”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宋青阳围绕着物理说个不停，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聊起来总是会游刃有余一些。 但对于林湘来说听着有些头疼，刚复习完一整节晚自习的物理，此时此刻她不想再接触任何有关物理的东西。 好在谭欣把她喊走，“湘湘，江逸川找你。” 谭欣依旧扯着大嗓门喊，班里本就安静，听到声音，一大半人回了头。 林湘红着耳根往外走去，一面觉得解脱，一面又觉得不好意思，就这样扭捏着走出了教室。 林湘：欣欣下次小点声（无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冠军 第14章 办公室谈话 江逸川跟来人面面相觑，简单扫了一眼，发现林湘已经重新把外套换成校服了。 “脸怎么这么红？”江逸川疑惑道。 “没事，这是给我的吗？”林湘指着江逸川手里的奶茶。 江逸川点点头又摇摇头，“特意给你买的，不过你好像已经有一杯了。” 林湘的座位离门口很近，江逸川一眼就看到桌子上摆着的那杯奶茶，自然也看见了座位旁边的宋青阳，联想到刚刚林湘脸红的模样，一股没来由的烦闷涌上心口。 林湘等着江逸川把奶茶递给自己，但对方迟迟没有动静，她像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不是说给我的吗？” 江逸川神色怔了怔，“你都有一杯了，还要我的吗。” 林湘被他莫名其妙的情绪整的有点懵，“没人规定不能喝两杯啊。” 江逸川赌气似的，“这杯我留给自己喝吧，你一次性喝两杯会撑。” 林湘忍无可忍，一把夺过奶茶，“江逸川，你变了，变得扭扭捏捏的。” 没等他反应过来，林湘拿起吸管一插，猛喝一大口。 夜晚的走廊昏昏沉沉，好半天才等来一阵微弱的风，晚风拂过江逸川的头发，带起几根发丝，嘴巴张张合合酝酿许久。 林湘脸颊鼓起，嘴里嚼着珍珠，耐心的等着江逸川开口，不知道是什么话能让他斟酌这么久。 许久，昏暗的空间里才传来声响。 “这两杯里，你更喜欢哪一杯。” “……” 憋了大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江逸川自己都觉得无语，他越发感觉到自己不对劲，每次单独和林湘待在一起，说话办事都会变的扭扭捏捏，他有些不习惯这样的自己。 “想什么呢，喊半天都没听见。”宋薇拿笔戳了戳他。 当下正在上晚自习，两个人说话不方便，于是宋薇提笔写了张纸条给他。 江逸川心里正烦闷着，一边惦记着林湘桌上的那杯奶茶，一边又想着自己刚刚干的蠢事，这感觉就像是身上起了一阵瘙痒，但又不知道瘙痒从何而来，想挠都找不到地儿。 他心不在焉的打开递过来的纸条，纸条边缘撕的有些粗糙，指腹被蹭的有些痒。 展平后，左上角赫然写着一句话。 [你是不是对林湘有意思] 这句话结结实实戳在了江逸川的心口上，他瞪了一眼宋薇，接着做贼心虚似的把纸捏成一团，隔空投进了叶泽的垃圾袋里。 叶泽本就假模假样的在学习，听到动静转头，看到江逸川紧绷的脸，感到有些好奇，他秉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一边观察着江逸川的表情，一边把手摸进了垃圾袋里。 江逸川突然感到十分后悔，但此刻已无力回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叶泽打开那张纸条。 叶泽看到纸条上的字，啧啧了两声，江逸川心里暗自记仇，自作主张给他改名为叶啧。 两个人眼神对视挤眉弄眼，莫名其妙展开了一场无声的对峙，你来我往好几个回合，突然气氛不太对，叶泽赶忙正襟危坐，急急忙忙地翻开习题册。 江逸川以为叶泽在刚刚那场无声的战役中认输，正想写张纸条嘲讽回去，一撇头看见老张抱着双臂盯着他。 真是见鬼了。 江逸川进办公室的次数并不少，但头一次因为晚自习不遵守纪律被抓进去，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感觉老天爷在故意整他。 “你俩晚自习不学习，挤眉弄眼的干嘛呢。”老张手里举着那张纸条。 江逸川不置一词，只觉得脊背发凉，心里祈祷着老张千万别注意纸条的内容。 事与愿违，老张不仅打开看了，还大声念了出来。 “你是不是对林湘有意思。” 整个三楼的老师都在一个办公室，老张念到一半，老胡突然探头。 “谁？是我们班那个林湘吗？”老胡眉头紧皱，把椅子一推冲到老张面前，一把夺过纸条。 这下误会大了。 老胡绷着脸，语气严肃：“谁写的？” 老张把纸条抽回，安抚道：“别太紧张，估计就小孩子闹着玩。” 接着又转头询问：“你俩把这张纸条解释清楚。” 面对两尊大佛的拷问，两个人不敢再继续装哑巴，可要是说是宋薇写的纸条，那不活生生连累了她。 叶泽先一步开口顺着老张的话说：“老师，我们闹着玩的，没有的事。” 江逸川赶紧接话：“老师，晚自习开小差是我们俩不对，但这个纸条真的是误会。” 听他们这么说老胡也只得作罢：“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对异性有好感也正常，但别打我们班学生的主意啊，我带的班一律禁止谈恋爱，到时候别怪我棒打鸳鸯！” 老胡说完就甩手回原位了，留下老张来收尾。 老张避重就轻没扯到早恋上，只叮嘱道：“刚拿完冠军你们感到兴奋我能理解，但马上就期中考试了，你们也给我收收心，篮球打不了一辈子，但学习是终生的事。” 他俩听了点点头，老张就放他们回教室了。 回教室刚好赶上下课，江逸川刚回到座位上就被宋薇堵住。 “老张找你们说啥了。” 宋薇有些惴惴不安，毕竟害他俩被喊走的罪魁祸首是自己写的那张纸条。 “放心吧，老张再怎么严刑拷打威逼利诱，我们都没把你供出来，够义气吧。” 江逸川话说的吊儿郎当，但脸上的表情依旧十分凝重。宋薇听完松了口气，见他脸色不太好也只当他被老师训话心情不佳。 晚自习结束，林湘正准备拿上江逸川的外套回宿舍，走到办公室门口被老胡喊住，她只好让谭欣先走。 她徐徐走向老胡的办公桌前，事实证明，就算是平时行事规矩的好学生莫名其妙被老师喊进办公室内心也会隐隐不安。 老胡简单询问了她最近的学习状况，扯东扯西说了一大堆，终于步入正题，“老师喊你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跟那个男生走的近，有没有男生给你送小礼物啥的。” 林湘像是被戳中心事，身体微微僵住，手上那件外套一个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她赶忙弯腰去捡，起身时用力过猛，眼前冒出一片星星，脚底发软，双手撑住桌子才堪堪站稳。 老胡被吓的大惊失色，在他眼里林湘还是个伤员。他回忆着刚刚说的话，觉得可能是自己说的太直白了，于是又换了一种方式询问。 “最近有没有男生在追你啊。” 不对，这不是更直白了吗！ 林湘不明白老胡为什么突然问这些，但依旧老老实实的摇头。 老胡并没有因此松口气，语重心长的叮嘱：“你现在的重心要放在学习上，情情爱爱的都暂且放一边。” 林湘敷衍的答应下来，正当她以为可以走的时候，老胡又喊住了她。 “你……你以后离四班那几个小子远点，尤其是叶泽。” “……” 林湘一头雾水地走出办公室，对于老胡这番操作她真是有些没看明白，回宿舍的路上理了一路，结果越想越乱，干脆不想了。 她今天赌气似的喝了两杯奶茶，现在肚子撑得慌，在宿舍楼下溜达了两圈才上去。 刚进门谭欣赶忙迎上前，“老胡找你说啥了？” 林湘自己也说不清老胡这番谈话到底想表达什么，她只能言简意赅的把重点挑出来。 “老胡让我好好学习，离叶泽远点。” 谭欣：“……” 林湘说完便拖着疲惫的身子去搞洗漱了，只留下在原地凌乱的谭欣，她反复咀嚼着那句话，硬是没想明白二者之间的联系。 没过多久，宿舍熄灯了，林湘刚搞完洗漱，当下只能摸着黑回到床边。 林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思绪纷飞，脑子里一团乱。她再一次后悔自己一口气喝了两杯奶茶，奶茶里有咖啡因，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横竖睡不着，她干脆睁开眼睛，她的床位正对着窗户，月光洒在白色瓷砖上，波光粼粼像一片发光的海面。 秋末的夜晚弥漫着阵阵寒凉，她把被子拉到下巴，裹住整个身体。 许久，林湘看够了月光，小心翻身朝右侧躺，对着空旷的过道，她隐隐闻到一阵芳香。 她伸出一只手沿着窗边摸索，果然摸到那件外套，回来的时候太匆忙随手把它扔在床边，熄灯后完全忘记这茬，不过好在一件衣服占不了多少空间。 有了这阵香味的安抚，林湘逐渐有了睡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一夜好眠，还做了美梦。 她梦到江逸川教她打球，硕大的球场就他们两个人，阳光肆意洒在身上，枝头上蝉鸣疯叫，广播里放着《起床号》。 嗯？起床号？ 林湘猛地睁开眼睛，看了眼手表，早上六点。 她起身往床边瞥去，昨天还平整的外套此刻已经被揉的皱成一团，暂且顾不上这团乱糟糟的衣服，洗漱时间只有十五分钟，想到这里她立马下床争分夺秒。 早起的学生如同行尸走肉，像是给定程序的机器人，起床，穿衣服，叠被子，洗漱，然后拿上书本赶往操场跑操。他们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干规定的事，要用规定的时间完成规定的事，大家早已习以为常。 林湘心里想着这些，心里暗自盘算着走读的事。 作者：赶紧办走读吧，两个人就能一起上下学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办公室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