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有伊人(展昭同人)》 第1章 不打不相识 蔡州城外,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手臂粗的枝桠上躺着一位少年。 午后的阳光透过叶隙,洒下细碎的金斑。 少年一身紫衣,面似冠玉,半阖着目,嘴里叼着根小草,双手枕在脑后,一条腿弯曲着踩在树干上,一条腿随意垂着晃荡,状似打盹,散漫悠闲。 然而,此刻少年正支棱着双耳,在仔细聆听着什么。忽的,少年眉头微蹙,远处微乎其微的马蹄声落入少年耳中。马蹄声越来越大,少年手渐渐握紧了身边的剑。 突然,少年半阖的目兀的睁开,璨亮如星,瞬间一扫慵懒之态,足下发力,弹跳而起,凌空一纵,从天而降。 来人是一位身着深棕色衣服的大汉,一脸络腮胡遮去大半面容,一双狠厉的眼睛,似乎是在告诉别人,他可不是好惹的善茬。 突然出现的少年,惊到了马和马上的人。 只听马儿嘶叫了一声,前蹄高高扬起,马身半立,大汉急忙攥紧缰绳向后猛扯。那少年尚在半空中,竟硬生生转了落地的方向,身形如箭般斜飞而来,右腿带着凌厉的劲风,趁大汉正勒马不备,一脚踹上肩膀,那人直接从马上滚落下来。但那人不愧也是练家子的,衣角似乎都没碰到地面便瞬间稳稳站住,“哗”的抽出一柄大刀,大喝一声:“什么人!竟敢拦大爷去路!” 少年似乎是对自己英姿飒爽的出场方式很满意,歪头笑了笑,也拔剑相对,将口中的小草吐了:“小爷我等你很久了!” 说是迟,那时快,那大汉已经挥刀砍了过来,刀法狠绝,似乎想速战速决。少年早有准备,足尖点地,身体便轻飘飘地向后飞起,一个旋身就来到了大汉身后。大汉不禁有些失色“好漂亮的轻功!”。大汉慌忙转身,少年一剑刺来,举刀去挡,“咣”的一声,刀剑争锋。 少年剑法灵动,身形飘逸,力量却不及大汉,一时间,二人打的难解难分,谁也占不到便宜。 毕竟技高一筹,经过先前几个回合,少年已摸清大汉沉招猛却转圜迟缓的破绽,剑招愈发灵动,剑尖如流萤般贴着刀刃游走,逼得大汉连连后退。少年渐入佳境,眼看要占上风,剑尖再进半寸就要挑中大汉脉门,他眼底闪过一丝迫不及待的喜色,耳畔却忽闻一阵清脆剑鸣。 一道蓝色身影如疾风掠至,一剑格开少年的剑,用自己的剑锋对上了大汉的刀。蓝衣青年武功剑术明显在二人之上,面对大汉势大力沉、呼啸生风、劈向面门的刀,不闪不避,手腕轻转,剑脊斜斜递出,精准卡在刀刃上,稍一用力便卸去大半力道。 大汉一愣的瞬间,蓝衣青年已欺身向前,左手闪电般扣住大汉手腕,右手剑脊重重敲在大汉肘关节处。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大汉痛呼出声,刀柄脱手落地,整个人被蓝衣青年顺势拧转手臂按跪在地,膝盖重重磕在青石路上,再也动弹不得。蓝衣青年从大汉身上搜出数卷类似牛皮书之类的东西,打开看了看,塞入自己怀中。 蓝衣青年收剑入鞘,动作行云流水,全程不过三招两式,似乎连发丝都没有多晃动一下。 少年握着剑的手僵在半空,瞪着眼看着被牢牢钳制、痛得满脸狰狞的大汉,又看看蓝衣青年气息平稳、连呼吸都未乱半分的模样,不由嘴巴微张,这才细细去观蓝衣青年的相貌:只见那人身形挺拔如松,一身朴素却挺括的蓝衣,一袭月白腰带衬得宽肩窄腰,半扎的头发披散在肩,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微抿。 玉树临风,丰神俊朗! 少年呆了呆,原来有人能将英气和俊朗揉得这么匀。 过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咋了,长的好看就可以抢人东西?少年愤怒地剑指蓝衣,怒道:“你是何人!敢和我抢赏金!” 是了,这少年与那大汉缠斗半天,是为了五十两赏金! 这少年自小便没有了娘亲,却有一位极其疼爱他的爹爹。他爹武功高强,脾气古怪,江湖上曾经也是名噪一时。只不过在他娘去了之后,便隐世埋名,不再过问江湖事,而一心将自己的武功尽数毫无保留地传给少年。 少年自小便天资聪颖,虽说时不时调皮捣蛋,偷懒耍滑,但在爹的严厉“关照”下,还是将爹的本领学了六、七成。 那日,在和爹对决了一战之后,少年抹去头上的汗珠,笑脸张扬,问他是不是可以和江湖上最差的一流高手媲美了。他爹嗤之以鼻:“勉强了些!”。少年乐开了花,他知道他爹虽对他疼爱有加,可是在武功上哪怕他练到了十分,也只会夸赞七分。所以一句“勉强”已经说明他武功造诣不算差了,少年乐滋滋的这么想着,难掩兴奋,和爹要求“江湖闯荡一番”,他爹却是不同意,说什么“江湖里不仅有刀光剑影,更有人心叵测”。 于是,这少年,偷偷溜了。 但是少年自小锦衣玉食长大,对外面的世界并不了解多少。他是带了不少银子的,奈何花钱大手大脚,吃吃喝喝,再加上又是买衣服等行头,又是买马匹什么的,故而至此少年兜里已经没剩多少银两了,他自不愿意就此灰溜溜打道回府。 这日他行至蔡州汝阳县,发现县衙正重金悬赏这个大汉,便暗自记下了这个逃犯的相貌。没成想,没几天,倒真让他发现了这个逃犯的踪迹,奈何几次尾随,身旁都有很多路人。这少年虽然年纪小,也没什么经验,但是头脑却不笨,他担心抓捕时,这逃犯万一要是走投无路,挟持个路人相威胁,凭白给他添麻烦。于是,他偷偷跟在大汉身后,暗中观察了几天,推测出大汉必经过人迹罕至的此地,于是提前一路轻功赶来,埋伏在这儿的。 眼看这赏金要到手了,谁知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来,这让他如何不恼。 蓝衣青年了然,原来这少年与此人交手是为了赏金。 几日前,最新的兵防图上呈兵部,兵部侍郎将图纸放置密室保管,没想到当夜就被偷了。盗图之人正是这大汉。在逃脱时,被巡夜的士兵围堵上,蒙面的面巾也被挑破,被看到了相貌。皇上闻听此事,大怒!兵防图何等重要,何时更新,藏于何处,均是机密,要说此事没有内应,实难相信。 于是,皇上下旨责令开封府府尹包拯彻查此案,追捕盗图之人。开封府连夜向各州府、郡县下发了海捕文书。兵防图此等机密的要事,文书中自没有说明。但汝阳县的县令为人机敏,一见如此大阵仗,便知此犯人的重要性,为了能向上面邀功,便下了血本,悬赏五十两白银捉拿此人。 蓝衣青年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年,只见少年身材瘦小,一双清亮的大眼睛加上白皙的肤色让他显得甚是秀气,左右不过十六、七岁。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身手,若不是他与这盗图之人缠斗了半天,自己也不会这么容易追上来。思及此处,蓝衣青年眼中划过一丝赞许,略一沉吟,只见他双手抱拳道:“在下开封府展昭,此番捉拿的大盗乃朝廷重要人犯,小兄弟确实相助有功,只是展某身上并没有多少银两。不如展某书信一封,小兄弟拿此信去衙门也定可拿得赏金,可好?” 少年一听,嗤笑道:“你是颜真卿还是柳公权?你的字值这么多钱么?还不速还我人来!”说着,便提剑向展昭冲去。 展昭微微皱眉,点了大汉穴道,推至一旁,被迫迎战。 为了表示自己并不想与少年为敌,展昭剑未出鞘,哪成想却激怒了少年,认定展昭是看不起自己,剑势愈加凌冽。 然而几个回合下来,少年便明白展昭不出剑有不出剑的道理。 因为,没必要。 展昭的武功远在他之上,剑不出鞘,却依旧气势磅礴,且似乎充满着包容,只守不攻,处处彰显宽厚。 展昭也看出了这位少年剑法熟练灵动,轻功更是卓越,显然武功底子是扎实的,一招一式都透着宗师点拨的痕迹,是上乘武学的路数,只不过少了实战打磨出的应变与韧劲,不太懂见招拆招、借力打力;另外,心浮气躁了些,剑风里满是年轻人的锐气,却藏着没经历过生死搏杀的生涩,这般身手,若是多经几场真刀真枪的较量,磨去这层浮躁,将来定是个可塑之才。 少年拼得额角冒汗,劈、刺、斩接连使出,每一招都卯足了劲,可展昭却姿态松快,轻拨慢挡间,便将那股猛劲卸得无影无踪,让少年觉得每一次出招都像打在棉花上,有劲使不出,反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带着走。 少年步步紧逼,展昭看似招架,实则主导,节奏完全攥在展昭手里。 少年被引得东奔西突,呼吸渐渐粗重,已经有些自乱阵脚,剑法逐渐杂乱无章;急于求胜的他几次抢占攻势,却也露了下盘虚浮的破绽,若不是展昭留手,早就落败。 在展昭躲过少年一击并用剑柄点在少年肩头时,少年气急败坏地使出一招“银蛇出洞”向展昭袭来。展昭无奈轻叹,此时也没有了耐心再陪着少年练剑,只见他足尖轻点,轻巧避过,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至少年身旁,一把擒住了少年的手腕,举起剑鞘,“啪啪啪”连续抽打在少年手臂上,紧接着,剑鞘又如长鞭般斜斜飞出,“啪”得一声脆响,精准抽在少年小腿上。这几下,展昭是用了些劲的,少年顿时痛的龇牙咧嘴,乱蹦乱跳。 展昭趁机拎上大汉,骑上大汉的马,看着少年还在捂着胳膊在原地蹦跶,不禁莞尔,朗声道:“展昭欠小兄弟五十两赏金,若是有缘,必当归还!”。 少年眼见着展昭扬鞭远去的背景,忍不住破口大骂。 跳脚骂了半响,少年觉得此仇不报非君子。于是他细细回想展昭的话,得出了展昭一定是回开封的结论,摸了摸身后的包袱,眉头一挑,计上心头。 第2章 肌肤之亲? 是夜,展昭带着人犯歇在了郊外一座废弃的茅草屋里。 大汉没心没肺、嚣张地横躺在地上,已打起呼。这一路上,展昭想尽办法想从大汉嘴里撬出谁是幕后指使和安插在朝中的内应,都没有成功。看来只能将此人带回交由包大人审讯。 展昭背靠着墙闭目浅憩,连日追缉的紧绷得以暂时松弛之后,倦意渐生。展昭面前生了一堆火,篝火噼啪燃着,映着他眉眼间惯有的警觉。 夜风吹得草屋门板“吱呀”晃了晃,门外似乎有人影一闪而过,展昭瞬间清醒,提剑奔至门口查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展昭心中生疑,回到屋中坐下,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却忽略了他脚下有一颗乌溜溜的弹丸,被杂草掩盖着,正在火的烘烤下慢慢融化挥发… 半柱香之后,展昭忽觉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酸软之意在全身蔓延,再一运功,半分内力也无,展昭心头一凛,以剑撑地,半跪着准备起身。 这时,门口露出少年那狡黠的笑脸来! 少年径直来到展昭身旁,拍了拍展昭的肩膀,皮笑肉不笑:“那个展什么来着,怎么样,乌筋丸的滋味不错吧?” 乌筋丸是他爹的独门软筋散,以对内力越是深厚的人,效力越是快越是大为特点,更是可以不用服用,仅遇热挥发即可生效。这少年虽是初次闯荡江湖,却也知江湖险恶。所以在临行前偷了不少他爹的宝贝以防万一。 “你不说话,那这人我可带走了!” “等一下!”,展昭已有些眩晕,边说着话,边挣扎着想要运气,可内力刚聚到丹田,便如潮水般散去,不过瞬息,四肢百骸便如被抽走了力气,连握剑的劲都没了:“小兄弟,此人并非普通逃犯,而事关国事,万不能有失。而且此人背后势力不明,小兄弟一人带走他,路上恐怕危险重重!小兄弟若是为了那赏金,那可以跟随展某一起回到开封府,五十两白银必定分文不少,全数奉上”。 “想吓唬我?小爷我可不是被吓大的。”少年半蹲在展昭身边,忽闪着大眼睛,一脸促狭地望着展昭。 见少年不为所动,展昭又接着说:“小兄弟若是信不过,展某可以拿此剑相抵,此剑乃上古名剑巨阙,绝不止五十两白银。待小兄弟拿到赏金,展某再赎回此剑。”少年听闻,从展昭手中抽走了剑,用手掂量了一下,只见那剑比寻常之剑要略宽些,很重。 “巨阙…”少年念叨着,他确实在古书上看到过巨阙剑。 忽然,少年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那你求我啊!” “……”展昭目瞪口呆,额角青筋微微跳动。 “你不求我,我可走了啊”。少年料定展昭不会求他,抬腿正要走,被展昭一把握住腕口,一时间,愤怒、无奈、纠结的表情在展昭脸上轮番上演。 自打不是孩童之后,“求”这个字还从未从他南侠的嘴里说出来过!何时受过这般要挟?今日怎么碰到这么一个刁蛮任性之人! 篝火映着少年的一脸得意,也映着展昭眼底的焦急与无奈。展昭眉头紧锁,额角渗出薄汗,张了张嘴,终是没发出声音。 “我可真的走了啊”,少年笑着朝展昭挥了挥手。 目光扫过怀里的兵防图,此人盗取的不是普通物什,而是可能会危及江山、危及百姓安居乐业的兵防图!若不深挖出此人背后的势力,恐后患无穷。思及事关重大,职责所在,展昭最终败下阵来,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已不见眼底的挣扎:“好!我求你!还请小兄弟守信!”虽说是“求”,语气却仍是不卑不亢。 “……”这会轮到少年瞪大了眼睛,这人竟然英雄气短! 少年思忖了片刻,见展昭这副情真意切的样子,看来,这个人犯确实非同小可,他已经基本相信展昭不会诓他的赏金了。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听展昭的,不由自主踢了下脚下的石子。 “哎呦”他小腿处传来一阵痛,怪不得这剑打人这么痛,原来是上古名剑,哼!这会不是赏金的事儿了!少年气呼呼地一把撩开袖子,将自己白皙的、带着红印的手臂伸到展昭眼前:“你看看,你看看,你把我抽成什么样了!为了这个,我就是自己把这人送到开封府,也不能让你领了功劳去!” 说完,再不理会展昭,甩开展昭的手,拎起一旁早已醒来正在看戏的大汉,扬长而去! 少年没有留意到大汉阴霾的眼神中流出的一抹冷笑。 “勿要擅自运功,一个时辰后自可恢复”远处飘来这么一句“叮嘱”,留下了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的展昭… 话说少年一思量,此地已经离开封不远,为了不让展昭追上来,他决定连夜赶路至开封。大汉是被点了穴道的,于是少年把大汉横放在马上,自己驾着马飞驰起来。 就这样跑了一会,来到一片小树林。少年勒了勒马缰,放缓了速度,他似乎察觉到一丝异样。突然,马腿好像绊到了什么,长嘶一声,半跪在地,两人均落下马来。 少年暗道不好,迅速拔剑,严阵以待。霎时间,十数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林中窜出,黑衣蒙面,手中长刀泛着冷光,直向少年袭来。 少年提剑迎敌,少年武功虽好,剑花挽得凌厉,然而少不敌众,黑衣人招式狠辣且配合默契,数柄长刀同时攻来,他左挡右闪,缠斗了一会,开始渐落下风。 黑衣人见少年已体力不支,迅速调整了阵型。五、六个黑衣人继续围攻少年,剩下的人则护着那大汉准备撤离。少年心中一急,一个灰鹞翻身,脱离了合围圈,手腕翻转,挥剑向着那大汉直直刺去,大汉猝不及防,慌忙往后一退,利剑堪堪划开他的衣袖,露出了他手臂上一个形状复杂的纹身。大汉脸色骤变,少年再次欺身而上,他心中所想是若不能带他突围,那么最好是就地解决了这个人。 而这时,寒光一闪,从侧面飞出了一把暗镖,少年一心只顾刺杀大汉,待察觉时已避之不及,镖“噗”地狠狠扎进了少年的左上臂上,剧痛席卷而来。 “啊”少年惨叫一声,用手捂住了胳膊。 大汉趁机被带离,剩余五个黑衣人则呈扇形围拢,同时举刀向少年砍来,一双双泛着寒光的眼,手中长刀劈出的劲风直逼面门。少年眼中开始有了慌乱,后退的脚步也乱了起来。 难道小命要交代于此? 最前面的两个黑衣人已冲至他面前,刀锋直取他胸口与咽喉,少年慌乱地躲避着刀,不小心一个趔趄,跌倒在地。这时其他黑衣人全都围了上来,长刀的寒芒映着少年惨白的脸,眼看一柄大刀就要落下。 少年一抱头,完了! 就在这命悬一线的刹那,一道银芒破空而来,“铛”的巨响震得少年耳膜发鸣——竟是一支袖箭精准撞飞了那柄长刀。 紧接着,一道人影闪过,飞身一连踹在黑衣人的胸口,几个黑衣人都被踢翻在地。 来人正是展昭! 展昭提剑大喝:“展昭在此!还不快滚!”。黑衣人面面相视了一下,他们都听过南侠的名号,营救目的已经达成,很有默契地不再恋战,“呼啦”一声消失得无影踪。 展昭身体微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 话说展昭是在体力稍稍恢复后,就使了十成十的轻功,一路追来。内力尚未完全恢复,此时实际上是在虚张声势,利用自己的名号唬住了敌人。 待黑衣人走后,展昭扶起少年,坐在了一颗大树下。“小兄弟,你没事吧”。此时,少年一直处于后怕中,初出江湖,竟然就遇到了如此凶险的杀戮,浑身瑟瑟发抖,见到展昭,不知怎的,竟委屈地落下泪来,彼时的嚣张气焰早不见踪影。 展昭一愣,微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个孩子罢了,责怪的话也再说不出口。 展昭生好火堆,来到少年身旁:“让我看看你的伤”。展昭半蹲在少年身旁,托起少年的左臂,仔细看了下伤口,镖已被拔出,伤口处洇染着紫黑色的血:“不好,伤口有毒!” 少年一惊,顿觉自己眩晕起来。 展昭眉头微蹙:“小兄弟,我要把你的毒血吸出来”。 少年一听急了,慌忙摆手,“不行,不行”, “为何不行”? “这个…于礼不合,总之,不行”。 展昭差点气笑了,没想到这少年小小年纪,却这般迂腐。“你我皆是男子,有何不可?性命要紧,何须拘泥小节!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毒入心肺,你今日难活!”。说着,展昭撕开了少年伤口处的衣袖,正要俯身下去,少年一个激灵,一手死死捂住伤口:“啊,啊,不可不可,不是小节,不是小节,我…我…,我是女子!”少年一咬牙一跺脚地喊了出来。 展昭动作骤然顿住,僵在原地。 借着火光,他向少年望去,只见少年晶亮的眼中还蓄着雾气,小巧的鼻子一抽一抽的,娇小的身影倒映在火堆旁。展昭又回想起与他交手的时候就觉得这少年阴柔有余,阳刚不足,当时只道还是个半大孩子,便不曾在意。 “这…”展昭犯了难, 这毒血不清,是要有危险的。 说话间,少年的嘴唇已渐渐乌紫,展昭回过神,目光落在她手臂上愈发浓重的黑紫上,不能再犹豫了,声音沉了几分:“姑娘,得罪了!”说完,不等她回应,俯身下去,薄唇贴上她的伤口,温润的触觉袭上少年手臂上的皮肤,少年身体一僵,下意识想缩回手臂,却被展昭用一手稳稳按住。展昭的动作极快,一下接一下地吸着,每吸一口便迅速吐在旁侧的地上,紫黑的毒血沾染了地上的草,瞬间草叶便失了生机。 展昭每次低头都会有几缕头发轻抚在少年手臂上,弄的她痒痒的,同时伤口处又传来剧痛,她忍不住咬住了唇,扭头不视,面上泛起薄红… 展昭吸出了数口毒血,方才直起身,唇畔还沾着淡淡的毒色,他随手用布巾擦去,从包袱中掏出一颗解毒丸,捏碎了敷在少年伤口处,又喂少年吃下一颗。 这少年怕死地翻出她老爹的宝贝百草清毒丸吞了下去。展昭劝阻无效,有些哭笑不得,只盼着这两种解毒丸不要相冲才好。接着展昭撕下自己里衣的干净内衬,替少年包扎伤口。 少年,不,是姑娘,抬起懵懂的眼眸,似含着一汪清泉,忐忑地望向展昭,小声问道:“我爹说男女授受不亲,方才,这可算肌肤之亲?” 展昭闻言一怔,手指停在帮她系布条的动作上,被这姑娘这般直白地问起,他一时间倒不知如何回答。 “事急从权,姑娘勿怪。”展昭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算或不算。 姑娘“哦”了一声,认真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脸上红晕渐消,呈现淡淡的粉。 展昭垂眸又仔细检查了下姑娘缠好布条的手臂,便准备再去拾些木柴,刚要离开,便听到姑娘怯怯的声音:“你要走了么?”。 展昭回头望着姑娘快哭花的小脸,便知道这姑娘是真的吓着了。他确实是很想去追踪逃犯的踪迹,但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将受伤的姑娘一人丢在这荒郊野地,哪怕她功夫还不错。 “我不走,我去拾些柴火,一会儿就回来”展昭说道,温润有力的声音立刻让姑娘不再那么害怕。“嗯”她点点头。 展昭和姑娘靠着大树将就着休息了一夜。半夜,姑娘发了烧,展昭给她喂了水,并将里衣撕成布条沾了水敷在姑娘额头。 吼吼,俺的展大人当属劲昭,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大家随意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肌肤之亲? 第3章 一诺千金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落,雾气薄纱般缠绕,林中的鸟儿开始欢唱。 两人转醒,姑娘已经不发烧了,面色也好看了许多,看来是无大碍了。 姑娘起身对着展昭双拳一抱,脆生生地开口:“多谢展…大人!承蒙大人不计前嫌,救了小爷…救了本姑娘的性命!本姑娘无以回报,唯有协助展大人将那人追捕回来!将功补过!” 展昭望着一脸认真的姑娘,笑了笑:“你不怕了?” 姑娘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昨夜受伤,一时脆弱,呵呵!”。 展昭想着那黑衣人有十几人,背后还不知道是一股什么势力,此去危险重重,自然是不能带着她,更何况她还伤着。且他们人多势众,倘若自己也不是对手,他展昭一人落入敌手并没有什么,可他身上还有兵防图! 想到这里,展昭目光落到眼前的姑娘身上。可他能信任她么? 扫过姑娘略显稚嫩的脸庞,一双淬了星光的明眸,一片澄澈。 展昭决定赌一局。 展昭开口说道:“展某确有一事有求于姑娘,你…” “我叫林芷伊!展大人请吩咐!”。 “展某想请林姑娘将此物交给开封府府尹包大人!”,展昭将数卷牛皮书从怀中拿出:“不过,姑娘可否答应展某不私自打开此物!”。 林芷伊:“……” 倒不是她有多想看这个东西,只是展昭不说还好,这一说,她倒有点想看看。就像如果墙上有个洞,大部分人是不会特意去看的,可是如果洞旁贴了个告示:“不要看此洞”,那么十个人就有十个人要看一看这个洞。 展昭见她歪着头,睫毛轻颤,眼神里多了几分迟疑,一副不敢应诺的样子,倒觉得有点好笑:“此物乃国家机密,看了对姑娘并无好处,只会…” “我答应你不看便是!”林芷伊一听这话,立马打消了好奇心,这一路上,她招惹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差点小命不保,她不想再惹事生非了。 展昭捏着卷得紧实的牛皮书,递到林芷伊面前,指腹特意按了按边缘,语气郑重:“途中须得妥帖收好,还请姑娘务必亲手交到包大人手中!” 林芷伊接过图纸,抱在怀里,用力点了点头:“展大人放心,人在此物在,定会亲手送到包大人手中!”想了想又问道:“可是,你一个人对付的了那么多黑衣人么?”。 “我自会小心,不会鲁莽行事。” “嗯,那么这匹马给展大人骑吧,好尽快追上那些人,这里离开封不远,我走路去即可。”林芷伊指着昨日从那大汉处劫来的马匹说道。 展昭想了想,也好,于是点了点头:“姑娘身上还有伤,务必小心些。另外,还请姑娘告知包大人近期要加强府内戒备”。展昭敏锐地感觉到此事背后的势力不一般,眉宇间凝着几分担忧,如今他离府,府中防卫难免薄弱,自是牵挂大人的安危。 “展大人放心,我会留在开封府守护包大人,直到你归来!”,林芷伊语气笃定。这一路上,林芷伊听了不少包拯的坊间传闻的,心中对这个享有青天盛誉的包大人也感到好奇和敬佩。 展昭倒是没想到林芷伊会这般说:“如此,那就有劳姑娘了!展昭先行谢过!”说完,展昭对着林芷伊抱了抱拳,踏马扬鞭离去。 林芷伊一路风尘仆仆,两天时间赶至了开封府,向门口的衙役说明了情况。过了会,从府中出来一位身着墨色校尉袍,斜佩腰刀的男人,将林芷伊带至花厅。 一进入花厅,林芷伊就看到一位身着深色便服微胖的中年男子端坐在中间,眉间一抹月牙印记,双目如电,不怒自威,不用说这就是包拯了。包拯旁边站着一位年纪稍轻一些、身形清瘦、面容白皙、长须飘逸、自带儒雅气质的书生,看人时总带着几分通透的审视,似能洞察人心。后来,林芷伊才知道这位是公孙策。 包大人果然挺黑的---林芷伊暗自思忖。 林芷伊向着包拯见了礼,把牛皮书呈了上去,详细说明了来龙去脉,只不过把她如何耍手段从展昭手中抢得人犯还弄丢了的事轻描淡写一带而过。 包拯端详着手里的牛皮书,问到:“你是说展护卫去追那群黑衣人了?” “正是。展大人还让我提醒包大人要加强府内防卫。是以我答应展大人在他归来之前,守护大人安全!”林芷伊一脸认真。 “哦?”包拯对展昭如此信任眼前这个看起来涉世未深的小丫头,还让她来保护他的安全感到惊讶:“姑娘是出身于武学世家?”。 林芷伊这才有点明白,包大人可能并不相信她的能力。“武学世家谈不上,家父是归林山庄的庄主林啸风,据他自己所说年轻时在江湖上也有点名声。自幼我便在爹爹的严格要求下习武,多年来从未懈怠,虽说初出茅庐,身手比不得展大人,不过一般的霄小我也不放在眼里。这次若不是那十几个黑衣人一起围攻我,我定不会将那人弄丢!”说到那晚的遭遇,林芷伊愈加忿忿不平,气鼓鼓地骂道:“根本是以多欺少!不讲武德!胜之不武!无耻至极!”。 一番话说下来,包拯和公孙策相视而笑,江湖险恶,有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哪里会有那么多江湖道义可讲。 两人都对这个性情爽朗又单纯直率的姑娘有了好感,这姑娘眸正神清,既然是展护卫的安排想必不会错,于是包拯让人给林芷伊安排了客房。 林芷伊正要退下时,公孙策说到:“方才姑娘说受伤了,在下略通岐黄之术,可需要让在下帮姑娘再瞧上一瞧?” 林芷伊想着这两日尽忙着赶路,未来及再处理伤口,便谢过公孙先生,随着公孙先生来到她的客房。 公孙策仔细看过伤口,一边为林芷伊重新上了一种药,一边说道:“伤口处理并无不妥,中了毒镖最要紧的是要先把毒血清除,否则就算吃了解毒药,这块伤肉也要剜掉的。姑娘是自己把毒血弄出来的么?” 公孙策其实完全是随口一问,哪知此话刚一出口,林姑娘的脸就立时腾的红了,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这个,对,嗯嗯…”。 公孙策发觉这伤口的位置姑娘自己应该是不好处理的,略一思索,再一看这姑娘的扭捏劲,顿时明白了七八分。他立刻转移了话题:“这几日姑娘饮食要清淡些,莫要沾水”。 送走了公孙先生,林芷伊躺在了榻上,这几日太疲累了。她回想起公孙先生说的要把伤肉剜掉的话,不禁感谢起当时展昭没有那么迂腐。 其实她也不是迂腐之人,她从小没有娘,爹只教她武功并让她读一些史书之类的,并不拘着她学些礼仪之类在她爹看来没有用的东西,对于刺绣女工这类的她更是一窍不通,故而造就她率真的性子。当时,她只是凭直觉觉得很不好意思。 这个展大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要待到什么时候?若是他几个月不回来,她岂不是要困在这里几个月?她有点后悔不该轻易许诺了。 林芷伊胡乱想着,迷迷糊糊呼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开封府都很平静,并没有给林芷伊一个在包大人面前显摆一手的机会。 二十余天后,展昭回府了。 一回府,展昭就直接找了包拯请罪。展昭沿途一路快马加鞭,明察暗访,又把几条岔路都寻访了一遍,按说十几个壮汉应该是比较显人耳目的,即便追不上,也应该可以打探到消息。奇怪的是,展昭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打探到,仿佛这十几个大汉凭空消失了般。 包拯自不会怪展昭,他深谙展昭的兢兢业业,做事周全,若连他都查不出,只能说此事确实蹊跷。包拯安慰了展昭一番,又体谅他这一路免不了奔波劳累,让他下去早点休息。 展昭正要告退,公孙策开口道:“展护卫不去看看林姑娘么?她受展护卫所托,这么多天都尽职尽责地守在府里,不敢离府半步,想来早已憋坏了。” 展昭很是惊讶,方才他已第一时间确认林芷伊已将兵防图送回,却没有想到这姑娘居然真的还没有离去。 展昭来到林芷伊所住的客院里。 林芷伊已换回女装,正背对着他瘫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以手撑头,百无聊赖,无精打采,嘴里叼着一根小草。 正如公孙先生所说,这么多天,她确实不曾踏出府门半步,包大人每日断案、批阅公文,规矩多,她又不能舞剑喧哗,拘束得很。前几日实在闷得慌,想去街上买串糖葫芦,刚走到府门口,又硬生生折了回来。 她是见识过黑衣人的本事的,既然答应了展昭,就要一诺千金,这是爹教她的。 展昭听到林芷伊嘴里嘀嘀咕咕:“开封府的青砖都快数遍了…前院三十六级台阶,后院那棵老槐树共十七个枝桠…厨房陈婶每日卯时三刻准时剁肉馅,每次大概要剁一百一十几下…公孙先生养的花共六十四片花瓣…” 突然,只见她“呸”的一声吐掉口中的小草:“什么嘛?连个刺客的影子都没看到,比划的机会都没有,一身筋骨都要生锈了…”,直起身体,双手握拳朝天,大喊了一声:“展昭,你这个混蛋!”喊完,立马又软在石桌上,以头磕桌。 展昭不禁哑然失笑。为了避免尴尬,展昭又站了一会,才开口唤她:“林姑娘”。 林芷伊立刻回头,瞪大了眼睛:“展…大人,你回来了!太好了!”。忽地,又想起什么,明显有些慌张:“你,你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你怎么和猫似的,走路没有声音?” 展昭忍俊不禁,憋着笑:“刚刚到。展某确实有个封号叫御猫。” “玉猫?什么玉猫?你刚才没听见什么吧?”。 “姑娘说了什么么?” “呵呵,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大人你回来了就好,抓到人了么?” 展昭将情况和她说了一下。对于这个结果,林芷伊表示很难过也很愧疚,要不是她的任性,展昭也不会丢了犯人,要不是为了照顾她,展昭也许是可以把人追回来的。 展昭安慰她此事复杂,并不能完全怪她,若不是那晚她受伤,可能受伤的就是他。林芷伊知道展昭是在安慰自己,以展昭的武功即便不能带走人犯,也可以当场击杀他并全身而退。 展昭摆摆手:“杀不杀那个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出他背后的幕后主使。” 林芷伊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她在大汉手臂上看到的那个刺青。她立马告诉了展昭,展昭也很重视,立刻拿来了纸笔,让她画下来。 林芷伊舔了舔笔尖,在纸上犹豫着落下,先是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觉得不对,又添了几笔线条,墨汁在纸上晕开,抓耳挠腮的画了半天。展昭凑过头去一看,便知道这条线索断了,纸上差不多就是漆黑马乌的一个圆。 林芷伊偷眼看了下展昭的无语脸:“那晚太黑了,我也只是这么瞥了一眼,那个图案很是复杂,我也记不住啊。” 展昭低头又看了眼那团毫无辨识度的墨渍,只能道:“无妨,当时情况危急,姑娘记不清细节也正常,我们再从其他方向追查便是。”想了想,又说道:“有劳林姑娘一直守在府里,想必闷坏了。明日待我下朝,正好要巡街,可以带姑娘逛逛开封城?姑娘要去么?”其实,展昭刚回来不用这么着急巡街,但是他想着还是要慰劳一下闷在府里二十多天的姑娘,于是便这么说了。 林芷伊一听很是高兴,一时间眉眼俱弯,点头如捣蒜:“去!去!”,她确实想一睹开封城的风采,毕竟是天子脚下。 第二日一早,包拯与展昭便进宫向皇上据实禀告了整件事情,展昭更是将丢失人犯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请求皇上降罪,只字未提林芷伊滋扰搅局一事。仁宗向来宽厚,展昭未能抓捕逃犯有过,追回兵防图有功,功过相抵,不予追究,令包拯继续择机追查此事内幕。之后,仁宗又令边防统领重新调整了军事布局,呈上了新的兵防图,责令兵部严加保管。这次,兵部侍郎暗中将兵防图藏在了一处仅他和几个心腹知晓的密室,也没再出过情况。 兵防图被盗一案因人犯走脱成了悬案,只能暂时搁置,不过,包拯和展昭从未放弃追查,背后之人一日未落网,就不曾真正心安。 此一节,暂按下不提。 第4章 后会有期 包拯和展昭下了早朝回来,便看见林芷伊翘首以盼地等在府衙门口。展昭让她稍候,回府处理了些事情很快便出来了。 公孙策听说展昭借着巡街,带着林芷伊逛开封城,在心里给展昭默默点了个赞。 林芷伊穿了一身鹅黄纱裙,显得俏皮可爱,与展昭并肩走着。一路上展昭做着简单的介绍,林芷伊也被眼前的繁华景象所吸引,问这问那,雀跃不已。 朱雀大街上早已飘起炊烟气。东侧的胡饼铺刚揭开蒸笼,金黄的胡饼上撒着芝麻,热气裹着麦香扑在人脸上,掌柜见是展昭,笑着递来两块:“展大人尝尝新出炉的,加了核桃碎!”,展昭笑着接了,递给林芷伊,付了钱,看着她吃得满嘴碎屑。 糖画摊子前围了群孩童,老匠人握着铜勺在青石板上绕圈,转瞬便画出只翘尾的鲤鱼,林芷伊看得驻足,展昭便上前递了两枚铜钱。 转过街角的书坊,檐下挂着新到的话本,林芷伊伸手翻了本《包公案》,说的都是包大人神机妙算巧破案的故事,扉页却画着展昭持剑的模样,林芷伊忍不住低低笑出声---画里的展昭一身红色官服,手持巨阙剑,眉峰高挑,眼神锐利,连衣摆翻飞的弧度都画得入木三分:“画本子里把展大人画得这般威风,这画匠倒真会捕捉神韵。” 展昭凑过来一看,面色有些微微泛红,这…他倒是也是第一次见,伸手把话本掩上:“不过是旁人杜撰。” 渐渐地,林芷伊发现好像每一个路人都认识展昭,热情且带着恭敬地向着展昭打招呼: “展大人!” “展大人早啊!” “展大人吃饭了么?” “展大人巡街啊!” …… 仿若展昭不是官差,而是自家相熟的亲人。 展昭也频频或点头或挥手的致意。 “展大人”林芷伊看到展昭如此受人爱戴,居然不禁生出几分羡慕:“你好受百姓们喜爱啊,你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个才舍弃了无拘无束的江湖,投身公门的啊?”。公孙先生闲暇时给她普及过展昭入仕前的南侠风采。 展昭目光扫过街上往来的行人---有提着菜篮匆匆赶路的妇人,有背着书箱去学堂的孩童,还有坐在茶馆门口摇着蒲扇闲聊的老人…每一张脸上,都带着寻常日子里的安稳平和,笑了笑:“是,为了守护青天,也为了守护这一方百姓的安乐。” 淡淡的回答,仿若理应如此。 林芷伊却心想当初做出取舍选择时恐怕没有这么轻松吧。林芷伊看着展昭眼底坚定的神色,忽然明白了---百姓的亲近与恭敬,从不是因为展昭是官亦或是侠,而是因为他始终把“守护”二字,实实在在落在了每一次巡街、每一次办案里。 走着走着,林芷伊又有新发现。 路过胭脂铺,两个梳着双丫髻的姑娘正踮脚挑花钿。眼风扫到展昭,那穿粉裙的姑娘手猛地一顿,抬头撞见展昭的目光,脸颊“唰”地红透,跟抹了层上好的胭脂似的,连说话都带了点颤:“展、展大人好…”另一个穿蓝裙的姑娘也跟着红了脸,攥着帕子低头笑,眼神却不住往展昭身上瞟。 可这羞赧没持续片刻,蓝裙姑娘的目光扫到展昭身旁的林芷伊,笑容倏地僵住,方才还亮闪闪的眼睛瞬间暗了下去,嘴角轻轻撇着,拉了拉同伴的袖子,两人转身进了铺里,临走时还回头幽怨地望了展昭一眼… 林芷伊正纳闷这两个姑娘怎么说变就变,又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哼。转头一看,是个提着食盒的姑娘,许是刚从点心铺出来。她撞见展昭时,脚步顿了顿,指尖悄悄绞着食盒带子,正要扭捏着开口,可目光一触到林芷伊,眉头“唰”地皱起,眼里瞬间添了几分气鼓鼓的模样,狠狠瞪了林芷伊一眼,提着食盒扭头就走,脚步快得像是在赌气… 两人接着往前走,路过茶馆时,二楼靠窗坐着个穿月白裙衫的姑娘,正凭栏看着街景。见了展昭,那姑娘手里的茶盏停在半空,脸颊泛起浅浅的粉晕,可待看到林芷伊后,她眉头微挑,嘴角撇了撇,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端着茶盏转了身… 后来几番如出一辙。 林芷伊心里泛嘀咕,这几个姑娘方才还好好的,怎么见了我就变了脸色? 林芷伊转头正想问展昭,只见一束晨光正打在展昭的侧脸上,剑眉斜飞入鬓,坚挺的鼻,薄唇微抿时带了几分清冷,偏偏星目又添着温润,如刀削般的下颌线,玄纱官帽上的两根璎珞红穗即使展昭走路的速度并不慢也不见丝毫晃动,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 这是林芷伊第一次看展昭穿官服,只觉得在红衣的映衬下,展昭更显丰神俊朗,满是藏不住的侠者风骨,护佑一方的英气和凛然正气,在这汴梁城里怕是找不出第二个。 林芷伊心里“哦”的一声,瞬间透亮。她低下头忍不住笑出了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的是莫名躺着中枪,以后还是不要和这个男人一起出来比较好。 展昭不明所以,转头疑惑地看着她:“林姑娘笑什么?”。 “呵呵,没什么,没什么”。 很快到了晌午,展昭领着林芷伊来到一个包子铺。 “这是刘记的包子,这一带很有名。”这还是四大校尉一次拖着他来的。 铺子里已坐了不少人,雾气从蒸笼里袅袅升起,裹着肉香飘得老远。 展昭领着林芷伊临窗坐下。 “林姑娘爱喝豆花么?不过京城的豆花都是咸口的。林姑娘也是江南人吧,那里的豆花都是甜的。展某至今尚喝不惯咸豆花,总觉得少了些糖桂花的香甜”。 展昭微眯着眼,好似在回味儿时的味道,展昭也是从公孙先生那里知道了林芷伊的家世。 “咸豆花?没吃过,尝尝。展大人也是江南的?” “展昭是常州武进人士”。 展昭点了两笼包子,几碟小菜,一碗豆花。 很快,白胖的包子端上了桌,褶子捏得齐整,咬开一口,滚烫的肉汁瞬间溢满嘴角,肉香格外浓郁,鲜得林芷伊眼睛都亮了。 林芷伊对包子赞不绝口,本就有些饿了,一连吃了好几个。正吃得欢,一碗嫩白的豆花送了来,上面漂着少许酱油和香油,咸香扑鼻。 林芷伊舀了一勺豆花送进嘴里,豆花嫩得一抿就化,混着咸鲜的酱汁,格外爽口,虽与她自小吃的不同,但也别具一番风味,看到桌上有葱花,就抓了一把撒到了豆花中,搅了搅尝了下,自觉解锁了新吃法:“展大人,这葱花和咸豆浆很配哦,你也来一碗试试嘛。” 展昭忍俊不禁,不置可否,心想这姑娘可真的不挑食。 两笼包子很快就吃完了,展昭感觉到林芷伊意犹未尽,于是又加了一笼。 林芷伊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已经吃了一笼了,再吃就太多了……”话没说完,眼角瞥见方才送包子的小二正往这边看,眼里带着点笑意,她被看的有点坐不住,有点窘迫地将头凑近展昭小声问,“方才小二看我的样子,是不是觉得我太能吃了?” 林芷伊这时已经有点饱了,只是这包子实在太对她胃口,皮薄馅多汁足,故而展昭再加的时候,她实则心中暗喜。 这包子不算小的,展昭平时也就只吃一笼,这姑娘这么能吃,也是出乎他的意料,看着她局促的模样,眼底浮起笑意:“小二是欢喜你吃得香。” 展昭顿了顿,指了指她放在桌角的佩剑:“林姑娘是习武之人,自然吃的比寻常人要多一些”。 他也是习武之人,还是个习武的男人,也没有吃这么多,展昭嘴角悄悄弯起。 林芷伊却觉得展昭此话说的甚好:“是啊!我爹也这么说!” 说话间,新的一笼包子端了上来,冒着热气的包子诱人,林芷伊心里的不好意思顿时消了大半,拿起一个咬开,肉汁的香气瞬间漫开来。 一笼包子,林芷伊不愿意吃独食,主要是她不想显得比展昭吃的还多,展昭只好陪着她又吃了几个。一顿饭吃下来,林芷伊已经撑得走不动了。展昭只好先去巡街,过了会再次回到这里,好说歹说将林芷伊拖走了,说是让她走走消食。 接下来的几天,开封府事务冗繁,展昭没有时间陪她,林芷伊揣着份简易舆图,每日清晨出门,傍晚归来,一个人将开封城名景及周边逛遍。 这日,林芷伊收拾好行囊,来到花厅,向包拯辞行。包拯向她表达了谢意,没有说什么,倒是公孙策一脸的惋惜。 展昭回府后听说了此事,想了想,回房拿了五十两白银来找林芷伊。 说明来意之后,林芷伊摆手道:“此番我弄丢重要犯人,包大人不责,展大人不怪,已是感激,怎能再要这赏金?” 展昭知道那日这姑娘对赏金如此在意执着,必是身上已经没钱了:“那日若不是展昭从姑娘手中‘抢’走了人犯,姑娘应该已经将人犯送至县衙,领取了赏金,故而这是展昭欠姑娘的。” “这…”林芷伊深知展昭有意这么说,可她确实囊中羞涩,若是不收,她可能走不出开封几日。她犹豫了下,双手抱拳向展昭行了一礼:“多谢展大人!那这钱就当我借展大人的,待我回到归林山庄,自当派人送还!”。 展昭点点头,没再多言,想着当下肯收便好。“姑娘是准备回家去了么?” “嗯,我还想到处转转,呵呵,听说巴山蜀水的风光很不错,我也许会去看看。” “姑娘一人在外,虽然姑娘武功不错,还是早日回去的好。”展昭怀疑这个姑娘是偷溜出来的,免不了叮嘱几句。 “嗯嗯,展大人所言甚是!”林芷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却一句也没往心里去。她刚溜出来,才不要回去,回去定被爹责骂,反正都要被责骂,那干脆玩的久一些。前日,她已经往家寄回了一封信,告诉她爹她一切都好,过段时日便会回去。 展昭送林芷伊来到府衙门口,林芷伊学着话本里侠客们道别的场景,抱拳一礼,一本正经:“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展大人后会有期!” 展昭忍着笑意,微微颔首,也郑重其事地双手抱拳:“林姑娘一路珍重,后会有期!”。 目送着林芷伊离去,展昭一转身,就看见公孙先生杵在身后,倒吓了一跳。 “林姑娘就这样走了?” 展昭一怔:“是啊,公孙先生这是?”萍水相逢的客人,辞行本是常事。 公孙策一脸遗憾的摇摇头,转身往书房去了,心里暗自撤回了先前给展昭点的赞。 求收藏啊,求收藏[比心][比心][抱拳][抱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后会有期 第5章 贵人解围 一晃,林芷伊离开开封已两月有余,开封府的日子仍然是在忙忙碌碌中度过,包拯和公孙策有时会在茶余饭后提起这个爽朗的姑娘;而展昭,则是偶尔路过刘记包子铺的时候,会想起这个一顿可以吃两笼包子,喜欢用葱花拌咸豆花的姑娘。 林芷伊确实行至了巴蜀一带。 这日,她进入益州城内。 城门口的一个小乞丐走路不看路,一头撞到她,似乎是怕她责骂,立马低头跑了,林芷伊也没去追究。 进城的时候已是响午,她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选了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酒楼,一进门,就招呼小二,点了两荤两素一汤。 小二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姑娘一个人?” 这一路上,林芷伊没再做男装打扮。她知道这小二是惊讶她一人点的多,这一路上,她遇的多了。 林芷伊不耐烦地挥挥手:“又不少你银子,速速上菜!” 小二点头哈腰地去了。 不一会,菜便全部摆了上来,红油裹着食材泛着亮,花椒的麻香混着辣椒的辛气直往鼻尖钻。 蜀地的菜偏辣,而江南的菜都清淡,林芷伊之前并没怎么吃过太辣的东西,不过这居然丝毫不影响她的发挥,她一边辣的鼻涕眼泪一起流,一边大快朵颐,自己点的菜,哭着也要吃完,更何况,这菜虽然入口又辣又麻,却也真的还挺开胃。 赶了几天路,没有好好吃一顿,辣子鸡里的干辣椒堆得像小山,她挑出裹满芝麻的鸡丁,嚼得脆响;麻婆豆腐浇在白米饭上,红亮的汤汁裹着豆腐块,她扒得飞快;额角渗了细汗,只抬手擦了擦,筷子没停半分。 邻桌客人见了暗自咋舌,小二更是站在柜台后看得直愣---这姑娘听口音是外乡来的,吃起辣来竟比本地汉子还不遑多让,只见桌上的菜碟转眼就见了底,她放下筷子,还满足地舒了口气。 林芷伊擦着汗,叫来小二结账。结果,她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装银子的荷包。 刚擦完的汗,又流下来。 林芷伊寻思:“路上丢的?不会啊,一直贴身放着的”。她忽然想到刚才在城门口那个小乞丐,对了,定是撞她时,将银子摸走了!林芷伊顿时气得咬牙切齿。 一旁的小二看这姑娘抓耳挠腮半天,面色从红转白,又从白转青,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心想:“该不会碰上个吃霸王餐的?”。 果然,只见林芷伊有些窘迫地赔着笑,“小二哥,这个…我的银子进城时被偷了,你容我片刻,待我将那小贼抓住…” 话还没说完,小二已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扯着嗓门就喊了起来:“抓贼?我看你是想寻个由头溜走吧?这种把戏我见得多了,吃了饭就说荷包丢了。我说这位姑娘,若是想吃霸王餐呢,你可找错地方了!今日你要么付账,要么就别想出这门!不然我可就喊人了,让大伙瞧瞧这穿得光鲜的姑娘,竟是个吃了不认账的主儿!” 周围食客的目光纷纷投过来,有好奇的,有鄙夷的,林芷伊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哪个要吃霸王餐,还不是你们益州府管治不严,居然都敢偷到本姑娘头上!我又没说不付你银子,待我找回银两,自会奉还,再不行,我双倍奉还总行了吧!” 这店小二也不是吃素的:“哪个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跑了,不回来了,我到哪里寻你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的不可开交。 这时,靠窗站起一位公子,说了句“你们别吵了”。怎奈何,这人声音被淹没在争执声中,林芷伊和店小二正兀自各说各的,唾沫星子横飞,没有一个人理会他的。 这位公子身边的一位身着黑衣的大汉,走到两人身边,二话不说,“唰”地抽出一把大刀来,冷冽之声骤然划破喧闹,刀的寒光印在林芷伊和小二的脸上,这两人才噤了声。店小二直勾勾盯着那把刀,脸色有些发白,再不敢多哼一声。 周遭瞬间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林芷伊和店小二这才将目光齐刷刷投向那位公子。 这公子眉头微蹙,看向抽刀的黑衣大汉,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责怪,虽未说话,却让那大汉立时垂了眸,默默收刀入鞘,动作轻缓了许多,回到公子右侧站立。而公子的左侧也站着位灰衣大汉,两人一左一右,都带着家伙,气场慑人,显然是这位年轻公子的护卫。 这位公子身着一件黄白相间的锦服,绣着云鹤暗纹,头束玉白发巾,手持一柄扇子,面容俊秀,气度不凡。只听这位公子对着店小二说道:“我看这位姑娘不像故意赖账,或许真如她所说;出门在外,难免遇到难处。这样吧,她的饭钱,我一并结了,可否?” 小二一听,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报了账,公子身边的灰衣大汉马上掏了钱出来,动作干脆利落。 黄衣公子早在林芷伊吃饭之时便多留意了几分。 他自北方而来,口味清淡,入了这巴蜀地界,端上桌的菜几乎都飘着红亮的辣油,每一口都让他眉峰微蹙,只能浅尝辄止。 看着一个姑娘明明不太能吃辣,鼻尖沁着细密汗珠,连眼角都泛起了薄红,时不时端起茶杯猛灌两口,显然是辣得受不住,可她偏不放下筷子,便觉得她有趣。 没想到的是,这姑娘吃完饭居然还付不出钱来。 林芷伊心中甚是感激,抱拳相谢:“在下林芷伊,多谢公子解围!敢问公子贵姓?”。 “在下姓…黄”。 穿着黄衣就姓黄,展昭那么爱穿蓝衣… 不知为何,林芷伊脑海中突然蹦出了那个蓝色身影,她赶紧甩甩脑袋,把面前的三人看得皆一怔:“黄公子慷慨解囊,不胜感激。待我寻得那小贼,必奉还银子。” 这黄公子打开扇子,在胸前摇了两下:“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怀。”说完,便告辞离开了酒楼。 林芷伊转身就去了城门口,倒真的让她抓到了那个小乞丐,在拿回钱袋并把小乞丐的头敲出两个包之后,又心疼这孩子看着也不大,小小年纪却不学好,于是拿出了点碎银给了小乞丐,忠告小乞丐去学门手艺糊口,再不要做这偷盗之事。 林芷伊转了一圈,却再没寻到黄公子,还银子的事情只得作罢。 话说这黄公子也是一路行善。这日,他又救了个秀才的妻子。秀才名唤舒德富,因欠那土财主西霸天十两银子,西霸天便要将他娘子卖给人贩为奴,舒德富为救爱妻,当街举刀要砍西霸天,被西霸天手下痛打。黄公子撞上了这一幕,便示意两个护卫出手救了舒秀才,并替他还了银子。 舒秀才还有个女儿叫小芳,一三口感激不尽,下跪作揖,千恩万谢。 开封府这边却发生了怪事一桩。 第6章 石龟示警 入夜,开封城原本一片宁静,忽然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飞沙走石,只见一巨型物什随风而来,直奔开封府,甚至撞翻了门口企图阻拦的两名衙役。只听“咚”的一声,那巨型物什撞开大门,“轰隆”一声直直落入大堂中,落下的一刹那,整个开封府地动山摇。 正在花厅秉烛议事的包拯差点从椅子上滑落,一旁站立的公孙策更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手中的卷宗散落一地。两人眼中皆闪过一丝惊色与困惑,对视一眼,当即起身一同前去查看情况。 待二人匆匆踏入大堂,展昭和四大校尉早已肃立当场,几道身影正围着那庞然巨物。 这居然是个巨大的石龟---龟甲足有八仙桌大小,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微微昂着,四只龟足深深陷进青砖地,竟压出了半指深的印子。 展昭侧身给包拯让了空隙,沉声道:“大人请看---此石龟体量雄浑,重达千钧,竟然被狂风卷至半空,不偏不倚落入开封府大堂,实不可思议,太过蹊跷!” 包拯微微颔首,眉宇间凝着肃色:“天呈异相,必有预兆”。 公孙策细观之后说道:“大人,这石龟的形制,学生竟觉得似曾相识”,但似乎一时又想不起来,转而询问展昭:“展护卫经常出入宫中,宫中景物皆熟稔于心,可曾见过此物?” 展昭闻言,身形微趋前,沿着石龟缓步绕行,手指虚虚划过龟甲纹路,目光锐利如炬,停留在石龟颅顶的龙角和四足的鳞纹间,片刻之后回身禀道:“大人,这似乎是御花园中石碑下的龙龟。” “御花园?圣上之物?”包拯有些惊讶。 “雷送龙龟,恐非吉兆。”公孙策说到。 “此等异兆,莫非竟与圣上龙体、社稷安危有关?”包拯忧心忡忡,命人速请来了八贤王、王丞相和庞太师。 八王爷随即肯定了此物确乃御花园的龙龟:“此龟乃太祖所立,本王幼时伴驾游园便熟记于心,绝无半分差错!” 包拯一听,立刻恳请八王爷即刻进宫叩请圣安。 王丞相却一挥手:“不必去了,万岁不在宫中”。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万岁…微服出巡。”王丞相接着补充。 “圣上万金之躯,身系天下安危,怎可轻离宫闱、这般涉险!”包拯急了,语气满是焦灼。 “万岁一心探访民间疾苦,执意要…”王丞相无可奈何。 “王丞相,你身为百官之首,理应劝告圣上三思而后行,微服出巡何等凶险,你怎不拼死阻拦!”庞太师开始马后炮,几分诘问、几分责难。 王丞相也急了:“圣意执意如此,是我能拦得住的么?!” 八贤王忙打断二人争执:“二位稍安勿躁,此时争执无益,于事无补。丞相可知皇上往何处出巡?” 王丞相一脸愁容,连连摇头:“万岁此举意在隐秘,为保行程安全,别说具体去处,便是大致方向也未曾向任何人提及,连随行之人都是临时点选,我等一概不知啊!”。 此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惊雷轰隆炸响,开封府大堂梁柱微微震颤。 “快看!”展昭直指石龟,声音竟带着些许难掩的惊色。 众人疾步围拢,借着闪电余光定睛望去---那尊太祖所立的龙龟,双眼竟缓缓渗出殷红汁液,顺着龟甲纹路蜿蜒而下,宛如血泪垂落。 “龙龟降兆,皇上有难!” 公孙策惊呼。 事不宜迟,包拯立刻派四大校尉率府中精锐衙役全城搜寻,却遍寻不见圣上踪迹。展昭则星夜造访城内各门各派,多方打探问询,亦未觅得半点蛛丝马迹。种种迹象之下,包拯心中已然有了初步判断:圣上恐已悄然离京。 为今首要之计,是要先确认皇上去了哪里。 开封府众人齐聚花厅,烛火摇曳映着满室凝重,每个人皆凝思苦索。 “既天降异像,想来必有启示。圣上御用之物何其多,为何偏独此座沉重石龟降与开封府?”包拯首先发问。 “会不会圣上所在之处与龟有关?”公孙策接口到,紧接着一番思索:“益州古称龟城!学生曾阅益州县志,里面曾有记载!” “益州距京城千里之遥,山路崎岖难行,皇上怎么会到益州呢”展昭眉头微蹙,疑惑不解。 “水路畅通,数日可达”公孙策答道。 “公孙先生,益州属何人管辖?”包拯问道。 “经略安抚使石国柱”公孙策再答。 “石国柱…”包拯喃喃自语道:“龟城姓石…,天降石龟!” 包拯似幡然醒悟,猛地一拍案几,先前的忧急尽数化作果决:“展护卫听令!” 展昭闻声上前,抱拳躬身,朗声铿锵:“属下在!” “率领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即刻启程!快马加鞭,中途不得有片刻耽搁!本府限你们四日之内赶抵益州,火速侦查圣上下落!本府与公孙先生随后就到!”。 “属下领命!”展昭身形一挺,话音未落便已大步流星而出,四校尉紧随其后,转瞬消失在夜色之中… 话又说回那位益州城的黄公子,正是微服出巡的当今圣上!一黑一灰两位大汉,乃是皇上身边武艺卓绝的莫言、苏童二位公公。 这日,他们和一队大内侍卫正行至在益州郊外。苏童正小声地和莫言抱怨着他们的圣上若再这么乐善好施,盘缠就要不够用了。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震得地面微微发颤,顷刻间,尘土飞扬,黄沙弥漫,遮天蔽日。 仁宗从轿中探出头来:“发生何事?!” “有埋伏!护驾!”苏童、莫言话音未落,数十名蒙面之人已从四周蜂拥而出,刀光剑影直逼轿前。二人与随行的大内侍卫当即拔刀迎战,一场恶战瞬时爆发。 混乱中,一名蒙面人趁隙冲破防线,直扑仁宗身前。危急关头,仁宗反手抽出腰间折扇,以扇为刃,一挡一挑,暂时击退了刺客。苏童、莫言见状,连忙抽身折返,一左一右将仁宗牢牢护在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穿紫色长袍的大汉如鬼魅般凭空飞出,面露凶狠,双手一扬,数枚弹丸呼啸而出,顷刻炸开,火星四溅,一干侍卫躲闪不及,多数当即负伤倒地。 莫言对苏童吼道:“快护着皇上先走!”苏童不敢耽搁,立刻拉上仁宗,循着偏僻小径仓促撤离。 夜晚,月隐云层,郊外的一所草屋中,突围而来的莫言与皇上、苏童会合。闻听所有的大内侍卫皆已阵亡,仁宗开始悔不该一意孤行,微服私巡。 此地不宜久留,来不及伤感,三人当机立断准备转移。 莫言走在前面,竟骤然转身,趁苏童毫无防备,一剑刺入苏童腹部。 仁宗惊怒交加,厉声喝问:“莫言!你这是做甚么!?好大的胆子!莫非你早已心怀反意,欲行谋逆之事?!” 莫言此刻彻底撕下伪装,脸上浮现出阴鸷的冷笑:“苏童已受重创,再无还手之力。皇上,识时务者为俊杰,束手就擒,我尚可留你一条性命。” 仁宗怒火中烧,岂会轻信一个叛徒的鬼话!他与强忍剧痛的苏童配合着,边战边退至户外,却不料那紫衣大汉早已在此等候,与莫言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苏童虽腹部血流不止,身负重伤,但护主心切的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拼尽全身气力催动武功,招式凌厉狠绝,竟硬生生逼得对方一时难以占到上风。混战之中,苏童瞅准时机,掷出数枚硫磺弹,借着烟幕掩护,拼死护着仁宗突围撤离。 借着夜幕的掩护,两人相互扶持,跌跌撞撞躲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中,想那反贼一时半会也不会寻来。浑身浴血的苏童跪倒在仁宗面前请罪:“皇上,属下无能,属下罪该万死”。 仁宗亦身受轻伤,莫言的背叛让他心寒至极,他怎会责怪舍身相护的苏童,俯身欲将其扶起:“若不是你,恐怕莫言早已行刺得手,罪该万死的是他,不是你。” “皇上放心,苏童拼着一死,也会护着皇上回京。” 仁宗轻轻摇头:“回京之路千里迢迢,乱臣贼子既已动手,想必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步步杀机。” 苏童想了想,抬头进言:“属下立刻前往益州府,请经略安抚使石国柱石大人前来护驾”。 仁宗闻言,脸色骤沉,想着这一路上皆安稳,为何偏在这益州府出了事,他便根本不敢再相信这个安抚使:“如今连朕身边亲信的莫言都敢背叛朕,朕已经不敢再相信任何人。除了你之外,朕只相信一人---包拯!”。 苏童闻言会意,立马说到:“是!属下即刻动身,昼夜不停,赶回开封!” 仁宗点头:“好!你带朕的手谕给包拯。”说着,展开扇子,正欲咬破手指。一旁的苏童怎会让皇上自伤龙体,二话不说,毫不犹豫用剑划开了手臂,用手接着血,捧到了仁宗面前。 仁宗于心不忍,却也再难推辞,于是蘸着苏童的血,在扇子上书下了四个大字,交付给苏童,嘱咐他将此扇交予包拯。 苏童领命,向着仁宗重重叩首三次,提剑离去。 苏童一路向着开封府方向奔走,却不出意外地遇到了埋伏。伏击他的正是莫言。苏童本就有伤,再难是莫言的对手,对峙数招后便被莫言一剑刺中胸膛。 莫言露出冷酷又得意的狞笑:“此剑已淬剧毒,若无我的解药,一个时辰之后你就会毒发而亡。苏童,我不想要你的命。只要你告诉我皇上藏身之处,我不会为难你。”。 苏童早抱了必死的决心,鄙夷地望着莫言,不发一言。 “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固执愚蠢。” 莫言上前一步,伪善地劝诱:“这世上,有什么能比自己的性命更值钱的?谁做皇上,对你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换个主子伺候罢了!” 苏童早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厉声怒斥:“皇上对你何等垂意!你竟勾结叛贼,谋逆皇上,该当何罪!今日,我就代皇上除掉你这个反贼!” 话音未落,他猛地从怀中抽出一柄短匕,拼尽气力掷向莫言。莫言猝不及防,匆忙躲闪,苏童趁机踉跄逃去。 然而,终是被莫言追赶逼至一处矮崖,再无路可逃。 苏童一咬牙,紧紧攥住怀中的血书折扇,纵身跳下了山崖! 与此同时,数日前被仁宗所救的舒德富一家,正在山中茅舍里享受着晚餐前的温馨时光。妻子在灶台上忙碌着饭菜,丈夫帮着劈柴生火,女儿小芳则自娱自乐得玩着。 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砰”的一声,茅舍的木门被猛地撞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踉跄着闯了进来,摇摇欲坠,奄奄一息。 此人正是苏童! 舒德富吓了一大跳,第一个反应是慌忙搂住妻女,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是何人?意欲何为?” 苏童一时说不出话来,手撑着门板,努力不让自己倒下。 而此时舒德富的妻子则在一开始的惊慌之后慢慢镇定下来,细细打量着来人,她认出了此人正是救他们的那位恩公! “恩公?”舒德富缓了缓,壮着胆看了看苏童,这才认出这就是当日从西霸天手中救下他们的三位恩公之一。 “恩公,你这是怎么了?”夫妻俩连忙上前扶起苏童。 此时的苏童,口鼻皆已涌出鲜血,拼尽最后一丝气力,从怀中掏出折扇,抓着舒德富,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地说道:“将、将此扇…交予…开封府包…包大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童的手无力地垂下,头也缓缓歪向一边,再没了气息… 这几章走剧情铺垫,后面还有2章,展大人就要与姑娘重逢啦,届时两人会有小小进展[坏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石龟示警 第7章 晓以大义 舒德富夫妻俩在附近的林子里安葬了苏童。 舒德富带着恩公的扇子就要去开封府,却被妻子以天色已晚为由留了下来,准备第二天再启程。没成想,半夜起身,遍寻不见妻,却见妻留了一封信,大致意思是此去估计危险重重,妻不能让夫涉险,但是恩公的情义不能不报,故而妻代夫前去开封送扇。舒德富岂能让自己的妻子孤身一人千里奔波,于是他匆匆安顿好小芳,就准备去把妻子追回来。可没想到,还没等他出门,他就被经略安抚使石国柱命人给捉拿了去。 这经略安抚使石国柱正是此次谋反的最大幕后主使! 莫言正是被他策反,背叛了皇上,成了他的爪牙!而那个神秘紫衣人则是他手下一位身怀异术的法师,专门为他行诡道之术。 原来,莫言带人搜山找寻苏童下落时,碰巧发现了这夫妻俩在拜祭着什么人,等他们离去后,便命人掘了墓,发现里面正是苏童!如今见这夫妻二人一个不见了,另一个又准备出门,便猜想苏童定是有什么信物交予了这二人。 舒德富被抓回府衙大堂过审,此人虽有些书生迂腐,却也并非愚钝之人,且有着受人之托,重人之事的义气,想着恩公临死前的嘱托是将扇子交予包大人,那便不能让旁人知晓此事。于是无论石国柱如何盘问,坚持矢口否认苏童曾交付过任何物件。 石国柱看审不出什么,竟给他安上了毒杀苏童的罪名,将他投入了大牢之中。 这边,莫言已半路截住了舒夫人,可搜遍她全身,却什么也没找到。原来这舒夫人也是心思缜密,每晚投宿时都会将扇子藏在隐秘之处,次日出发前再找回。 莫言带回了舒夫人,又故意让她去牢中探望丈夫,还出言威胁,逼她交出苏童留下的东西,否则她相公性命难保。 舒夫人一时间进退维谷。 话说此时包拯一行人已在益州城汇合。展昭此前率领四大校尉连日追查,未能寻到皇上的任何线索。 夜阑人静,开封七子行走在街道上,商量着是否要去府衙打探消息,又转念一想皇上是微服私访,想来不会轻易现身府衙,一时间没了定论。 正说着,展昭忽然眸光一凝,快步上前将街边一张缉捕水盗的画像揭了下来,转身递向包拯:“大人,您看。属下曾在大内见过苏公公,这画像上的人与苏公公十分相似。” 这张画像,正是石国柱此前为了找寻苏童特意命人绘制,却在发现苏童之后一时疏漏没有取下。 “苏公公应该随侍圣上左右,怎么会成了官府缉拿的水盗?”公孙策看着画像,困惑道。 “看来石龟之兆果真灵验,明日一早,本府就先去会会那石国柱!” 包拯捏紧画像,蹙眉冷声道。 次日一早,包拯就率领众人来到了益州府衙。 石国柱对于包拯的出现有些吃惊,他没有想到这么快京城就有人来了:“包大人大驾光临,真是令人惊讶。” 包拯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他:“石大人觉得惊讶?” “开封府日理万机,居然有此雅兴出游”,石国柱话里带着几分试探,几分嘲讽。 “益州素有天府之国的美名,包拯久仰,特来一游”,包拯语气平和,听不出半分异样。 双方你来我往,寒暄了几句,落了座。 “既是如此,国柱理应尽地主之谊,陪包大人好好领略巴山蜀水”。 “山水虽美,只恐安全堪忧。” 石国柱听了此话,面色不虞:“包大人还请放心,国柱治下,却也安定!” 包拯不慌不忙:“听闻此地水盗猖獗?” 石国柱未能觉察这是包拯给他挖的坑,当即摆手道:“益州已有多年不见水盗踪迹。” “哦?可包拯昨日在街上,却见到了大人张贴的缉捕水盗的文告。”说着,包拯示意公孙策将画像拿给了石国柱。 石国柱面不改色,冷笑了几下:“三两毛贼,漏网之鱼”。 包拯干脆不再绕弯,把话挑明:“大人可认得这名水盗?” “小小水盗,老夫怎会认得!”石国柱矢口否认。 “怪哉,包拯曾于宫中见过苏童苏公公,觉得他与此画像极为相似,大人不觉得吗?” 这次石国柱没再跳坑,面无表情道:“国柱未曾见过苏公公,无从判断。” 包拯微微颔首,又追问道:“请问石大人,这名水盗是否已经捕获?” 石国柱双眼飘忽了下,随即答道:“他已遭击毙”。 包拯心头一凛:“请问尸体何在?” “已由家属领回。 “家属何在,可否一见。” 此时,石国柱已编不下去了,转移话题道:“呵呵,看来包大人并非前来游山玩水啊”。 “实不相瞒,本府对此案有所怀疑。”包拯也不再遮掩,直言道。 “请包大人不要忘记,此地乃是益州并非开封,所审各案,除非巡案钦差之外,旁人无权过问!” 石国柱语气强硬。 “小小一名水盗,石大人何故紧张?”包拯再次试探。 “这有关老夫的尊严!”石国柱厉声回击。 “失礼,失礼”包拯佯装歉意,微微施了个礼。 石国柱面色不善,索性直接下了逐客令:“包大人若是对此案存疑,就先请圣旨再来!来人,送客! 石国柱自是明白,皇上此时都不知在哪里,能到哪请什么圣旨。 石国柱回了后堂,当即传召法师与莫言,对着二人厉声斥责---苏童已死,缉捕画像却未能及时撤除!包拯手上有尚方宝剑,握有代天巡守的大权,这是石国柱最为忌惮的地方。 石国柱的言辞闪躲、态度讳莫如深使得包拯心中已然怀疑圣上失踪与他脱不了干系,不由得忧心忡忡:“石国柱位居经略安抚使,爵封成都郡王,一手掌理川西的文武大权,麾下更有十万大军,倘若他当真意图谋反,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公孙策点头:“也唯有这种人,才有谋反的资格” 包拯眉头紧锁:“果真如此,以我数人之力,想要对付石国柱,无异于以卵击石!” 另一边,舒夫人终是放心不下狱中夫君,来到府衙门口要求见舒德富,却被衙役拦下,撂下狠话:若不交出那把扇子,就等着收尸。舒夫人抹着眼泪已准备回去取扇子,被暗中监视石国柱的王朝马汉看到,二人当即上前,将她带到了包拯面前。 舒夫人得知面前站着的就是鼎鼎大名的包青天,也正是恩公临终前嘱托交付扇子的对象,当即跪下哭求包拯救夫君性命。包拯细细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顿时敏锐地觉察到一丝端倪。公孙策立刻将那幅水盗画像拿给舒夫人看,舒夫人确认了受伤而亡的恩公正是画像里的人。 “此人可曾留下任何遗物?”包拯问道。 舒夫人闻言,心头一阵纠结,她直觉若是将扇子交予包拯,则相公必死无疑,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不,他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舒夫人最终摇了摇头。 “是否有何遗言?”包拯追问。 舒夫人有口难言,推脱道:“他什么也没说,包大人,求您让我回去吧”。 包拯见她不愿多言,也未再为难,问明画中人所葬之地便让她离去了。 舒夫人回到家中,看着熟睡中的女儿,实不忍弃夫不顾,于是她寻回扇子,决意前往府衙交出此物换取夫君性命。 一开门,却惊见包拯一行人立在门口。 “夫人!”包拯一礼,语气焦灼:“事态紧急,包拯不得不漏夜造访。展护卫已开棺验尸,证实夫人口中的‘恩公’正是宫中太监苏童苏公公。圣上微服私巡,苏公公正是随行之人。如今公公惨死,圣上怕是身陷险境!”。 舒夫人大吃一惊,她万万没想到,当初对她施以援手的,竟是当今圣上! 包拯继续说道:“苏公公忠心耿耿,断不会弃君而逃,除非圣上有难,令其脱身营救。舒夫人,恕包拯冒昧再问一次,苏公公临死之前,可曾留下任何遗物、遗言?” 舒夫人一听事关圣上,犹豫片刻,终是点了点头:“恩公的确留下一把扇子”,她随即抬眼望向包拯,恳求道:“包大人,若是民妇将扇子交予您,大人能否救我家相公性命?只因那石大人放话,要以扇子换取相公的性命,民妇愿交出扇子,只求大人能救相公一命!” 果然是石国柱! 面对舒夫人的问题,包拯略一犹豫,耿直地选择了据实相告:“舒夫人,实不相瞒,那石大人执意索要这把扇子,尊夫已然成为他手中人质,包拯没有把握救人。夫人一心救夫,情深义重,令人敬佩!但是,夫人,国不可一日无君。圣上若有不测,大宋江山危矣。包拯只求夫人能以社稷为重。”。 “民妇一介布衣,不知社稷,不知江山,只知夫君。一介村妇,无法承受这等重担,还请大人赎罪!”。舒夫人转身就要走。 “夫人留步!”包拯言辞恳切:“包拯无权命令夫人,亦不敢怪罪夫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请夫人三思,那石国柱叛心昭然若揭,益州必成战场,届时玉石俱焚,国将大乱,百姓涂炭,夫人也有亲人街坊,岂忍见他们陷于战火?”。 舒夫人重重叹了口气,语气决绝:“大人言之有理,但是民妇不能害死夫君!” 包大人铿锵有力:“倘若尊夫为救圣上而死,包拯事后必将自刎于尊夫灵前以谢罪!以谢夫人与尊夫的大义!” 可舒氏依旧不为所动,垂首道:“是民妇太过自私,还请大人赎罪!” “夫人!圣上一身系天下安危,包拯为黎明百姓,恳求夫人!”说完,包拯一撩官袍,跪在了地上! 公孙策、展昭等人一见,纷纷跪了下来! 舒氏见呼啦啦跪了一地的官差,慌忙也俯身跪地:“包大人请起,民妇受不住!” 包拯声音平静却异常坚定:“夫人不交扇,包拯长跪不起!”。 舒氏望着面前跪地不起、神色坚毅的众人,再也承受不住,踉踉跄跄哭着跑回屋内,关上了房门,深陷内心的煎熬之中。脑中不断闪过当日圣上是如何将她从西霸天手中救出,耳边又一遍遍回响着包拯那句“圣上一身系天下安危,包拯为黎民百姓,恳求夫人!”。 过了片刻,她喃喃自语道:“皇上,即便不为黎民百姓,民妇也欠您一条命啊!” 想到这里,舒氏颤抖着手拿出扇子,打开了房门,跪捧于包拯面前。 包拯深深一揖,声音带着动容:“夫人,大宋江山,黎民百姓,都不会忘记您的大义!” 展昭从舒氏手上接过扇子,疾步走到包拯面前,将其展开,扇面上赫然写着“长河落日”四个大字。 包拯凝神端详片刻,沉声道:“圣上血书,必是藏身之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圣上最喜爱王维之诗。” “王维?”公孙策闻言眸光一动:“这四郊群峰,传闻正是王维归隐之处。可群山连绵,要如何得知圣上藏于何处呢?” “此扇必有线索。”包拯一时也想不出所以然来,当即对展昭下令,让他持扇率领王朝、马汉速去郊外群山之中搜寻圣驾! 另一边,石国柱已经得到了包拯拿到皇上扇子的消息,大发雷霆,若是让包拯找到皇上,那落在他身上的可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思及此,他决定派出尚未暴露身份的莫公公。 求收藏啊,求收藏[比心][抱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晓以大义 第8章 偶遇救驾 展昭择一视野开阔的高地,手持折扇立在风口,目光自高而下扫过连绵山峦,纵横的地势尽收眼底。长河落日?他凝眉思索片刻,一时也揣度不出这究竟是何意。当机立断,转身对王朝、马汉沉声道:“此地地形复杂,你我分三路搜寻!”说罢,三人便分道而行。 展昭运起轻功掠入密林,在重重树影间一闪而过,宛若惊鸿。 行至半途,展昭忽见前方林径上行来负伤的莫言。展昭大喜,他连忙飞身迎上,扶住了莫言:“莫公公,皇上身在何处?” 要说这个莫言也是影帝级别的人物,闻言骤然拔剑相向,寒意森冷。 展昭一见,急声解释:“莫公公勿要疑心,展某特来救驾!” 莫言依旧持剑戒备:“圣上此前曾令苏童送一把折扇予包大人,包大人为何不亲至?” 展昭心知此时多说无益,当即拿出扇子:“扇子在此,事态紧急,大人恐迟则生变,命我等先行救驾!” “哼,扇子也可以作假”。 展昭只道是经此一劫,莫言谨慎也理所应当,更不会想到皇上的贴身侍卫竟然会背叛皇上,不疑有他,一展扇子:“血字不可假!” 莫言目光触及“长河落日”这四个字,顿时明白了皇上的藏身之处,佯装高兴,收了剑:“太好了,我终于等到你们了。” 展昭见他放下戒心,心中大石稍落,问道:“公公,展昭愚钝,始终猜不透这血书的玄机,还请公公解惑。 莫言解释道:“展大人不熟悉这一带的地形,自然看不破。据此处七里外有一长河,河上有一落日谷,皇上便藏于谷中。” 说罢,莫言便引着展昭往落日谷而去。 谷口草木丛生,匆匆踏入,展昭便一眼望见皇上正躺在一石块上,面色憔悴,昏迷不醒。他心头一急,几步奔了过去,握住皇上的手腕,把了把脉,这才略略松了口气:“皇上只是饥饿过度,并无性命之忧。” 话音未落,展昭后颈突然传来剧烈钝痛---莫言趁他不备,挥起剑鞘重击于颈!展昭眼前一黑,向前栽倒,瞬间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包拯带着公孙策、张龙、赵虎,请出了尚方宝剑,前去府衙救舒德富,却没想到被石国柱借机困在了府中。 石国柱此时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的狼子野心,他告知包拯皇上和展昭已经落在了他手里---他已经收到了莫言的飞鸽传书。 包拯惊怒交加:“石国柱,弑君之罪当诛九族!”。 石国柱不以为然,枚举王莽、董卓、曹操等人谋反成功的例子,邀请包拯共襄盛举。他深知包拯威名震天下,百官百姓信服,若能为他所用,自然是上上之举。 包拯自是嗤之以鼻,不会与之同流合污,摆出要杀便杀,绝不屈服的态度。石国柱也不着急,他知道此事需要慢慢磨。 莫言带着几名杀手,抬着一顶轿子,在丛林小道中急匆匆地行驶。 轿子里正是饿得昏迷的当今圣上和被五花大绑的展昭。 展昭暗自运功,气凝丹田,周身筋骨一阵轻响,捆在身上的麻绳应声崩断!手臂一挥,掌风拍向轿顶,只听“哗啦”一声,轿顶木板被震得四分五裂,展昭身形如箭般窜出,稳稳落在莫言身前数步处,怒视着他厉声喝问:“莫言!原来是你出卖皇上!” 莫言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惊得后退半步,不得不佩服展昭的功力,随即带着阴狠的笑:“好一个南侠展昭!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你不妨看看自己的手臂。” 展昭低头一看,只见左臂上赫然三道深痕,伤口处泛着乌紫。 “你应该知道,我的剑一向有毒”莫言得意洋洋。 “大胆阉贼!竟敢行此叛逆之事,我展昭定不饶你!”展昭勃然大怒,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莫言缓缓摇头:“你要是动怒,毒液会流窜更快。你要是再动手,毒气攻心,任谁也救不了你!” 展昭岂会受此威胁,他深知今日若不拼上一拼,皇上必遭毒手。当下怒喝一声,向莫言攻去,掌风凌厉。几名杀手见状,立刻挥刀围了上来。展昭以一敌众,丝毫不惧,几招之后便引着莫言和杀手们往丛林深处奔去。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只盼着皇上能尽快苏醒,借此机会得以逃脱;或是王朝马汉能有幸赶来。 然而此毒霸道,缠斗间,展昭只觉一阵眩晕袭来,招式渐渐慢了下来。片刻之后,他再撑不住,身子一晃,倒地不起,彻底失去了意识。 莫言冷笑着命人回去将轿子抬过来,准备再次把展昭塞进去。 话说林芷伊已经在益州城玩够了,准备离开,此时此刻,正行走在这一片丛林中。她忽见道路中间停着一顶轿子,四周又无人,感到奇怪,便上前查看。一掀轿帘,她瞪大了眼睛,这不是给她解围的黄公子么? “黄公子,黄公子”她唤了几声。 皇上真的睁开了眼睛,认出了她,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林姑娘”。 “黄公子,你怎么了,你的两个侍卫呢?” 皇上摇了摇头,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说话了。 此时,那几名杀手回来抬轿子,见轿前站着位姑娘,二话不说,扑面杀了过来。林芷伊拔剑相向,这几个人的身手均在她之下,但胜在人多,不宜恋战,只见她在刀光剑影中辗转腾挪,激战了数个来回,各个击破,将这几个人踢翻在地,不让这几人一时之间形成合势。 她已经看明白了,这位黄公子,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难道这几个人是劫匪?来不及细想,她扶起黄公子疾奔而去。 脱离了危险之后,林芷伊原本想将这位黄公子安顿在城中,也好去找个大夫来给他看一看,他看上去虚弱的很。没想到,黄公子执意不肯,只肯在山谷丛林中躲避。林芷伊只好寻了一处山洞,两人暂且避了进去。 林芷伊见黄公子实在是虚弱,便以掌贴住他的后心,渡了些内力给他。 仁宗脸色稍缓,细若蚊声地问道:“林姑娘可有吃食?” 林芷伊急忙解开肩头的青布包袱,里头余有两个用油纸包着的烧饼,还是今早买的,边角已有些发硬,递给了黄公子。 那黄公子目光微弱一亮,接过来就是一通狼吞虎咽,再顾不得从小就习得的仪态,连句道谢都顾不上说。 接过林芷伊递过来的水囊,仁宗拔开塞子便仰头猛灌,清水顺着脖颈往下淌,浸湿了胸前的衣襟,他竟浑然不觉。 林芷伊惊得往后缩了缩手,一双杏眼瞪得溜圆,黄公子虽狼狈,却仍难掩一身清贵气度,怎么吃起东西来… 眼睁睁地看着他风卷般吃完了饼,喝光了她的水。 目瞪口呆,这人原来是饿的啊! 趁着天还没黑,林芷伊施展轻功,不出半柱香的功夫,已出现在益州城门口。 天边只余下一抹橘红的时候,林芷伊回来了,提着一袋包子、馒头,还贴心地在一个小饭馆打包了一碗汤回来。 她与黄公子席地而坐,大快朵颐起来。 仁宗喝着汤,手里捏着包子,胸腔里那团灼烧般的饥饿感终于退去,漫上饱腹后的虚浮暖意… 仁宗长长舒出一口气,只觉得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东西:“林姑娘,这包子是什么馅的,怎的如此好吃?还有这汤,如此简单的食材怎能烹饪出这般的美味?” 林芷伊望着黄公子嘴角还泛着一丝油光,那双眼睛亮得很,问得无比认真,像是在品评什么稀世珍馐。又瞅了一眼那一碗清淡的白菜豆腐汤,嘴角抽了抽,不知该如何作答。她看这黄公子饿成那副样子,便知他不能一下进油腻的食物,特意打了碗素汤回来。 “黄公子,你这是饥不择食,呵呵。对了,这一顿可算我还了欠下的银子了?”林芷伊俏皮地眨了眨眼,笑嘻嘻地问道。 “林姑娘,你何止是还了银子,你是救了朕…正在被人追杀的在下的命啊!” 说到这里,林芷伊追问道:“黄公子,你到底发生何事?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仁宗手里举着包子,思索了一下,算日程,若是苏童一路顺利的话,此时包拯有可能已经来到了益州。想到这里,仁宗对着林芷伊说道:“在下还有一事相求,林姑娘可否去益州城打探一下,开封府府尹包拯是否已经到达了益州?” “包大人?”林芷伊吃惊道:“包大人来益州了?” “你认识包大人?” 仁宗听林芷伊的口气,感觉她似认识包大人。 “嗯”林芷伊点点头,脸上浮出几分骄傲的神色,连声音都扬高了些:“我还保护过包大人一阵呢!” 太好了!仁宗心里暗喜,他摘下身上的一枚玉佩,交予林芷伊:“若是姑娘见到包拯,请务必将此物交到包拯手上,包拯届时会告诉姑娘所有的事情。不过,请一定记住,此物不能给包拯之外的任何人看到。” 林芷伊见他一口一个包拯的叫着,觉得奇怪,这人和包大人什么关系?不过,既然与包大人有关,这个忙她就要帮,毕竟经过那一小段时光的相处,她还挺喜欢看上去严肃,实则慈祥宽厚的包大人的。于是,她接过玉佩,又问道:“我应该去哪里找包大人?” 仁宗思忖了下:“先去府衙、驿馆看看,不过只能暗访,不能惊动益州官府的人。” 林芷伊把玉佩揣在怀里,心想此人怎么神神叨叨的。 趁着夜色的掩护,她潜回了益州城。 石国柱得知皇上失踪,勃然大怒,责怪莫言为何不让法师前去接应,法师与莫言原本就不合,见莫言被责,暗生窃喜,添油加醋。 石国柱叹了口气,怒其不争:“我要是有包拯这种人才,霸业早成了!” 包拯此时正在房中来回踱步,揪心不已。 门开了,展昭被绑着推了进来,倒在地上。众人慌忙扶起展昭,展昭此刻中毒已深,面色乌青,带着滞涩的喘息告诉包拯一个好消息:“大人…皇上…逃了。” 包拯闻言,悬着的心骤然落地,长舒一口气,满是庆幸与感恩:“天佑吾皇!” 公孙策在展昭背后施针,暂时封住了毒,公孙策认识此毒,且此行他恰好带来的几种草药可以解此毒,但是需要内力深厚之人替展昭运功,催动药性。张龙、赵虎内力不够,若是能和王朝、马汉联手倒是可以,只是王朝、马汉还在外面找寻皇上下落。 包拯本想让展昭养伤,展昭却想要尽快突围出去找寻皇上,但是他又担心包拯安全,眼底满是焦灼与担忧:“大人,石国柱必定会即刻派人搜捕皇上,迟一分便多一分危险,只是属下走后,大人的安危…” 包拯闻言,沉声道:“石国柱一心诱本府归降,以此要挟朝廷,暂时不会对本府下手。你不必顾虑本府,即刻突围出去,与王朝、马汉汇合,务必尽快找到圣上。”顿了顿,神色凝重,“若本府有什么不测,展护卫,你一定要护着圣上返回京城!” 展昭看着包拯,心中百般纠结,迟迟没有应声。 见他犹豫不决,包拯陡然沉下脸,厉声喝道:“展昭!你敢不听令!” “大人!”展昭跪在包拯面前。 包拯伸手扶起忠心耿耿的属下,语气缓和了几分:“展护卫,眼下局势危急,你的担子,比我们所有人都要重啊。”。 展昭明白包拯所言有理,纵然心中万般不舍,也只能咬牙应下:“属下遵命!” 话音落,展昭猛地提气,直飞房梁,从上方突围。 展昭虽然身中巨毒,但是府中的衙役仍不是他的对手,他反手从一名衙役腰间夺过钢刀,刀光霍霍间,已杀至府门处,眼看就要突围成功,法师却带着被俘的王朝、马汉出现了。 “展大人,着急去哪儿?” 展昭骤然停住脚步,只见王朝、马汉二人发髻散乱,面色灰白,嘴角凝着血痕。 “展大人不愧是一代南侠,莫公公的剧毒居然没有把你制伏住。不过,你先看看谁在我的手上。”法师眼中闪过狠厉:“我呢,在这二人身上,下了蛊毒。你今日若敢突围而去,我便立刻催动蛊毒,让他们二人肚烂肠穿而死!” “展大人!不要管我们!快走啊!”王朝嘶吼着大喊。 马汉也厉声疾呼:“展大人,救驾要紧!我二人死不足惜,你快突围去找皇上! 展昭握着钢刀的手猛地收紧,手腕青筋暴起,指节泛白。他望着眼前两位出生入死的兄弟,刀刃在手中微微颤抖,僵持片刻之后,终是扔下了钢刀,束手就擒。 法师仰天大笑,展昭以仁义闻名,他是不会舍了这手足之情的。 法师押着展昭三人去见石国柱的时候,石国柱正在练字,“雄霸天下”四个大字力透纸背。 见到被五花大绑的展昭,石国柱对着法师一记响亮耳光,打得法师满脸莫名其妙。 “混账!展大侠是老夫贵客,对待客人这样无礼!” 石国柱亲自给展昭松了绑:“手下无知,多有得罪。展大侠,委屈你了。” 展昭冷冷回到:“石大人客气了!” 展昭三人被送回了包拯那里。 法师方才见识到展昭的厉害,他不解地凑上前:“大人,展昭不除,后患无穷啊!” 石大人没好气地说道:“你懂什么,一个展昭顶你十个!” 莫言在旁暗自发笑,石国柱瞟了他一眼:“顶你二十个!” 石国柱接着说道:“展昭和公孙策,一文一武,他们唯包拯马首是瞻,只要我控制了包拯,也就控制了他们。而包拯一昧愚忠,一旦皇上在我手中,他还不俯首听命。老夫若有包拯相助,胜过百万雄兵。传令下去,务必好好款待包拯一行,若有慢怠,斩!” 石国柱添了几分狠厉,补充了一句:“再让展昭走脱,斩!”。 第9章 “舍身”相救 公孙策替王朝、马汉做了检查,只道二人中了妖道蛊毒,只有种蛊之人的解药方能救命。而展昭经此一番厮杀,全身毒性蔓延,再无能力突围。 一屋子的人一筹莫展。 林芷伊就是在此时寻到包大人的。 话说林芷伊第一站便是来到了府衙,由于只能暗探,她只得施了轻功,在一个个房顶上悄悄掀了瓦片查找,终于在一处客房她惊喜地发现下面都是她熟悉之人。 窗户的木棂被悄无声息地推开,带着夜风的凉意,一道紫影如隼鸟般翻窗而入,落地之时几乎没发出声响。 展昭反应快如闪电,几乎在紫影落地的刹那,便已挡在了包大人身前,就要出手之际,林芷伊轻呼:“展大人,是我!” 展昭定睛一看,惊愕不已:“林姑娘?” “展大人?”看着昔日英武的展昭一副虚脱到快要认不出的模样,林芷伊也疑惑道。 松懈下来之后,展昭喉头涌上腥甜,随即身体一软,失去了意识。 “展护卫!” “展大人!” …… 众人手忙脚乱将展昭抬到榻上,公孙先生帮展昭紧急扎了针,展昭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展大人这是怎么了?”问话的是林芷伊。 “此事说来话长,林姑娘怎么会出现在此?”答话的是包拯。 林芷伊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又拿出了那枚玉佩交给了包拯。 “圣上!”包拯目光刚一落在玉佩上,神色骤然一凝,惊呼。 “圣上?”林芷伊呆住了。 “是,你所救的黄公子正是当今圣上!”包拯也将事情来龙去脉简单对林芷伊说了一遍,林芷伊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将烧饼吃出残影、白菜汤喝得意犹未尽的人居然是皇上! 林芷伊又听说展昭是中毒,不由分说,掏出“百草解毒丸”就要往展昭嘴里塞,被公孙策制止了。 公孙策眉头拧成个川字,向林芷伊解释道:“展护卫中的乃大内的‘牵机引’,此毒阴柔缠骨,普通解毒之法无效。在下祖上曾出过御医,我虽有祖传秘方能克之,但药力需借深厚内力方能循着经脉游走,方能将毒素彻底拔出。” 公孙策露着几分难色,论内力,开封府内无一人能及此刻中毒的展昭;若是四大校尉联手,或许可以一试,可偏偏王朝、马汉中了蛊毒,自身难保。 “缺一个内功高手?”林芷伊挠挠了头,想了想:“我可以啊,不是自夸,我的内力还是挺不错的。”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我爹打小就逼着我练内功,每日天不亮就得扎马步、练吐纳,偷懒一次就要罚抄心法。不光要练,爹还总寻些奇奇怪怪提升内力的草药给我喝,什么千年野山参、百年何首乌,喝得我好些年见了药碗就躲。”,想起那些苦涩的草药,林芷伊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大概是怕公孙先生不信,只见林芷伊手腕微沉,一股内敛却浑厚的气息悄然散开,案上的一只砚台竟被这无形之力拂得轻轻移动了少许:“许是那些苦药真没白喝,以我的内力,应当能够催动药力。”她收回气息,笑了笑,眼里像是淬了星光。 公孙策眼睛猛地一亮,可又很快黯淡下去,脸上刚浮起的喜色随即沉了下去:“这…”不知为何,公孙先生有些犹豫。 “先生有何顾虑?”包拯着急地问道,他担心展昭的身体,若是林芷伊可以帮展昭祛毒,岂不好? 公孙策捻着胡须,沉吟片刻,才斟酌着开口:“这解毒之法,尚有一层难处。此法需要先以滚水冲泡草药,将药性溶解于水,待水温适宜后,再褪去中毒之人衣物,让中毒之人浸坐药汤之中,药气方能透皮而入,此时再加上内力驱动,方能吸收药性。本不是难事,可…可林姑娘是女儿身,这…” 公孙策望望林芷伊,又望望包大人,欲言又止。 包大人一听,也有些尴尬,望望公孙策,又望望林芷伊,不知该说什么。 林芷伊闻言有些犹豫,望望公孙策,又望望展昭。展昭虚弱地躺在那里,脸色已有些乌黑。 林芷伊牙一咬:“事急从权,就这么办!” 此言一出,包拯和公孙策如见救命稻草。 展昭却出声制止:“不妥!林姑娘乃未出阁的女子,展昭岂能以赤,身之态相见?此举有损姑娘清誉,万万不可!”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林芷伊挥挥手,大方表示自己不在意。 “展护卫,此乃唯一解毒之法……”公孙策小声劝到。 展昭坚决不允:“展昭怎能以己之私,行此失礼之举,损害林姑娘名节,置她的清白于不顾?” “这样清白就没了的话嘛,”林芷伊挠挠了头,说了一句差点让展昭跳起来的话:“那我的清白在你那儿不是早就没有了么?…小树林那次?” 此言一出,如同炸出惊雷,包拯目瞪,公孙口呆,王朝马汉张龙赵虎面面相觑,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盯向展昭,目光藏不住探究,均是一副震惊过度的模样。 展昭的脸立时由乌黑转为通红,恼羞成怒:“姑娘慎言!” “上次你替我吸出毒血的时候嘛,那时候你不也说情况紧急,也没有顾及男女之防啊!这次怎的迂腐起来了?”林芷伊仿若看不到展昭想锤她的眼神,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再说,这里都是自己人,谁都不会说出去的,怕什么!” 林芷伊倒是自说自话、自然而然地将她归于开封府“自己人”的范畴。 一屋子的人同时呼出一口气,还好还好,展大人还是那个正直守礼的展大人,又同时拼命点头,表示自己一个字都不会泄露。 这姑娘怎么这样?!展昭脸上的红潮依旧,胸口起伏不定,张了张嘴,最终只憋出一句重重的:“你!…” 展昭扭过快要冒热气的头,闭上眼睛,一点也不想搭理口无遮拦的林芷伊,他觉得没必要解毒,自己快要被气痊愈了。 林芷伊无视展昭的态度,接着劝到:“再说,展大人你也应该从大局着想,你若不能解毒,不能尽快拿下石国柱,包大人、皇上都有危险!” 这句话倒是都说到众人的心里了,于是众人纷纷加入劝说展昭的行列。 “展护卫,大局为重啊”语重心长的是包拯; “展护卫,此事你知我知,并无大碍。”循循善诱的是公孙策; “咳,展大人,林姑娘都这么说了,你一个大男人怎的如此婆婆妈妈,难不成还要林姑娘负责不成!”咋咋呼呼的是张龙。 展昭不便对包拯、公孙策无礼,只见他一个眼刀甩给张龙,吓得张龙立刻噤了声,向后缩了缩。 就这样,在众人的轮番轰炸下,展昭终于妥协,勉强答应。 展护卫,你要以大局为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舍身”相救 第10章 蓦然心动 公孙策和守备的侍卫门说包大人要沐浴,那些侍卫们已经被传令要好好款待包拯,这等小事自然不敢怠慢,屁颠屁颠地去准备了。于是一桶热水被抬进了包拯的房间。 公孙策配好了草药倒进桶中,浸泡了片刻,扶着展昭坐了进去。在展昭的坚持下,还是穿了条短薄的底,裤。好在是坐在水中,并看不到。 公孙策向等在门口的林芷伊交代了运功的方法和要点,便自行离去了。 林芷伊扣了扣房门:“展大人,准备好了么?我进来了。” “林姑娘请进”,为避免尴尬,展昭闭着双眼,端坐在水中。 林芷伊推门进去,浓郁的草药香裹着湿热扑面而来,浴桶盛着乌沉沉的药汤,桶沿四周氤氲着袅袅热气,缭绕在展昭身旁,使得一切都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待林芷伊视线慢慢适应,便看清展昭**着健硕的上身坐在水中,药汤漫至他的腰际,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古铜色的肌肤上,肩背宽阔如劲松,肩胛骨随着呼吸的起伏勾勒出流畅弧度,形状优美的锁骨若隐若现;往下是紧实的腰腹,甚至可以透过水若有似无地看到几块腹肌… 林芷伊顿觉脸上“轰”的一声燃起来,她慌忙转过身,只觉周身的空气稀薄得快要让她喘不上气来。她说大话的时候,也没有想到会看到如此“香,艳”的场景啊!她从未经历过这等场面,完全不知所措,那句“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豪气被冲得烟消云散。 展昭等了一会,见没有动静,有些疑惑地睁开了眼睛,便看到林芷伊背对着他,僵硬着动也不动,便知道此情此景对一个姑娘来说是真真为难了。 “林姑娘…”展昭开口:“若是觉得为难…” 展昭还没有说完,林芷伊就迅速打断道:“展大人,你不要说话!” 林芷伊不停地用两只手背轮流给快要烫熟的脸颊降温。起初展昭并不同意这么做,是她自告奋勇还鼓动着众人轮番说服了展昭,如果此时她半途而废,落荒而逃,展昭则会处境尴尬,更何况展昭的毒终究是须解的。 林芷伊大口呼吸了两口空气,努力平复心绪,结结巴巴道:“展…大人,我要转身了,你…你闭上眼睛!” 展昭见她执意继续,无奈只能依言闭上了眼睛。 林芷伊顶着绯红的脸走到展昭面前,坐在了木桶前方,于胸前运了下掌,接着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展昭有所感应,也缓缓伸出了左手,两人掌心相对。 林芷伊气沉丹田,将体内的真气由天宗穴过肩贞穴,再经手臂上的小海、支正诸穴通至手掌上的阳谷、后豁、前谷穴,经少泽穴倾泻而出,缓缓输入展昭掌心,展昭则再通过以上各穴将真气运化到自己体中,催动药性。 这个过程很长,林芷伊一边绵密涌出、输送真气,一边还要用真气护着展昭受损的心脉,相当耗费体力,渐渐地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展昭感受到了林芷伊的吃力,忍不住睁开了眼睛,他没有想到,只这一眼,便让他晃了神。 只见林芷伊原本莹白如玉的双颊染着一层粉色,阖着双目,长长的睫毛随着均匀的吐纳微微颤动,小巧挺立的鼻子冒出了汗珠,红润的唇因为用力而抿着,濡湿的发丝贴在颈边… 忽地,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漾开圈圈涟漪… 展昭一时间思绪纷飞,回想起初见时那个眼睛里透着明媚、狡黠,给他下软筋散、让他求她的姑娘;那个闪着懵懂的目光,问他“这可算肌肤之亲”的姑娘;那个受伤之后会露怯、害怕他离去的姑娘;那个因为一句承诺,在开封府待了大半个月、却忍不住骂他“混蛋”的姑娘;那个一顿可以吃两笼包子,喜欢咸豆浆上撒葱花的姑娘;那个临别时,郑重抱拳,说着“后会有期”的姑娘… 他们竟然真的这么快就重逢了… 还有如今这个不顾自己清誉,也要为他祛毒的姑娘… 一种陌生的、异样的情愫如破土的春芽,带着隐秘的痒意、慌乱与温柔,猝不及防地在展昭心底蔓延开来… 展昭呼吸骤然一滞,丹田处的真气竟险些因这瞬间的失神而消散。 林芷伊感受到展昭内息的紊乱,开口说道:“展大人,凝神调息”。 展昭慌忙阖目,收回心神 ,吐纳调息。 待展昭气息平稳,林芷伊示意了下展昭,便撤回了右掌,一个翻身来到展昭身后,一掌拍上展昭后心,手掌触碰到展昭后背的一刹那,展昭浑身一僵,瞬间绷紧了脊背。 林芷伊走手太阴肺经、少阴心经两路由少商、少冲引出,小心地控制着力度推入展昭的灵台穴、至阳穴;少顷,林芷伊撤掌、运功,将真气聚集在掌心快速击中了展昭肺俞穴,只见展昭一口毒血喷将出来。 林芷伊缓缓放下手掌,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展大人,毒血已经清,应该无碍了。” 展昭压下回头相望的念头:“辛苦林姑娘了!林姑娘救命之恩,展昭没齿难忘!” “展大人,不必客气,你也救过我啊!”林芷伊此刻无甚精力和展昭继续客套下去,她是真的累了…嗯…饿了。说完,她径直向房门走去。 展昭望着林芷伊的背影,脱口而出:“林姑娘!” “嗯?”林芷伊回头。 展昭却一时语塞,踌躇了半天,嘴唇翕张了几次,才堪堪开口:“无论何种境况,展昭都不会提及此事,请林姑娘放心!”。 原来还在纠结这件事呢,林芷伊“噗嗤”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知道了,展大人!” 林芷伊不知道的是,她这俏皮灿烂的一笑,直接让展昭移不开眼,入了心,以至于很多年之后,都记忆尤新,任时光流转,从未褪色半分。 林芷伊好似大功臣似的被热情迎回客厅,公孙先生已让人备好饭菜。林芷伊也不客气,一落座就大快朵颐,她是真的饿坏了。 “林姑娘”包拯看她吃的差不多了,开口道:“有劳林姑娘为展护卫疗伤,包拯铭感于心。包拯还有一事相求。” 林芷伊一听差点噎住,赶紧灌了口汤顺了顺,还有什么事? “圣上如今一人身在郊外,包拯实难放心。可否请林姑娘吃完之后赶回去保护圣上。公孙先生已有应对的方法,或许明日我等即可脱身。但是石国柱大军在握,我等还需与其周旋,益州城仍十分危险。前些时日包拯已经飞鸽传书,请八王爷率兵前来救驾,想来不日便可到达。包拯请求林姑娘可以护驾到八王爷到来之日!” 林芷伊真的想翻白眼,这一天,她先是救人、接着来回买吃食、再是送玉佩寻人、接着又运功祛毒,这会儿又让她再赶回去护驾,光是益州城到郊外的这条路她都已跑四趟了。 牛马都不是这么用的!林芷伊腹诽,但是她也知道此刻确实是情况危急,不是任性的时候。于是擦擦嘴,二话没说,告别了包大人,往郊外赶去。 展昭休整一番后,也出来用饭,听说林芷伊又赶回去护驾了,不禁有些担心她是否受得住如此辛劳。他也给人运功疗伤过,知道那有多耗体力,连番奔波再叠加损耗,她可吃得消? 包拯在一旁感慨道:“此番多亏了林姑娘啊!这林姑娘有时看似天真烂漫,实则是个顾全大局、深明大义、重情重义的好姑娘!” 展昭拿着筷子准备夹菜的手微顿了下,他没有说话,可是在心里却不能更赞同,她确实是一个好姑娘! 林芷伊一路气喘吁吁赶回了山洞,在洞口站定,整了整着装,小心翼翼地进了洞,毕恭毕敬地跪下,俯身行大礼:“民女林芷伊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临行前,公孙策特意拉住她细细交代的。 仁宗见此情景,便明白她定时见到包拯了。他急忙扶起林芷伊:“林姑娘不必多礼,你可是见到包拯了?”。 林芷伊把情况禀报了一遍,又将包拯的安排一一说明,仁宗终于吃了一颗定心丸。 展大人动心了,有木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蓦然心动 第11章 真假难辨 展昭按照公孙策的计策上演了一出毒发身亡的戏码。 为防有诈,石国柱让人将展昭的尸身抬上了堂,由郎中详加检查,确认了展昭心脉已失。 石国柱命令将展昭的尸首挂在城楼示众,以儆效尤。 法师却“噹”抽刀出鞘,铁刃映着寒光:“大人,传闻展昭练得龟息**,为保万全,我再补他一刀!”说着,就向展昭刺去。说是迟,那时快,只见展昭陡然旋身翻起,一脚如鞭横扫,法师的刀脱手飞出。 下一瞬,这把刀已架在了石国柱的脖颈,冰凉的触感让石国柱瞬间僵住。 法师满眼惊疑---昨日展昭明明中毒深重,今日竟似痊愈了?!身手竟能如此矫捷!强作镇定,威胁到:“展昭,包大人还在软禁之中,我随时可以要了他们的命!” 展昭手腕微沉,锋刃在石国柱脖子上压出一道浅痕:“石大人,你且掂量掂量,是你自己的脑袋金贵,还是包大人的性命重要?休要多言,生或死,你自己决定吧!” 石国柱被颈间的寒意逼得一颤,只得咬牙道:“好,放人!” “还要劳烦法师交出王朝、马汉的解药!”展昭冷冷补了一句。 展昭挟持着石国柱,包拯、公孙策、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一行人紧随其后,退出了府衙大门。 石国柱对着包拯叫嚣:“包拯,你要言而有信!” 展昭看向包拯:“大人,杀了他,一了百了!” 包大人却沉声开口道:“放了他!” 展昭和公孙策皆是一愣:“大人!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包拯道:“石国柱有罪无罪,须经开堂审理,岂能在此私刑。石国柱位居经略安抚使,没有圣上的旨意开封府无权审讯。国法如此,包拯必须守法,依律行之,放人!” 展昭纵然心中不认同,也只得听命。 开封七子露宿郊外,没有选择与皇上汇合,他们目标太大,若是去寻皇上,反而危险。圣上有林芷伊护着,亦可安心。 一行人静候八王爷驰援。 深夜,石国柱在府衙愁眉不展,让包拯逃脱,是一大失算。他研究包拯已有十年,对他的为人,言行举止可说是了若指掌。他深知法师和莫言,只能让他得到皇上;而包拯才是那个可以让他得到江山的人。江山是民心,若是包拯可以顺他,则民心自然可以顺他。只是如今,皇上未得,包拯也未得。这怎不让他忧心忡忡。 莫言撇了眼法师,谄媚献计:“大人!属下有一办法,可以得到包拯,又能得到皇上!听闻法师有变幻之术,可以将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不若将大人变成包拯!到时候皇上必会自投罗网,自然也得到了皇上。” 石国柱一听大喜,忙问法师:“你当真可以做到?”。 法师瞪了莫言一眼,不太甘愿地答道:“这…属下确实略通变幻之术,不过只能维持几天,而且听闻包拯乃至阳之人,若是将大人强行变成包拯,恐有损大人的阳寿。” 其实,变幻之术极其耗费心力,有损他的阳气才是真的。 石国柱猛地一击掌:“太好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些小事做什么!速速将你我变成包拯一行人!” 法师无奈,却不敢违逆,只得捏诀做法。须臾之间,竟真的将石国柱变成了包拯模样,将莫言变成了公孙策,又选了四个士兵变成了四大校尉,而他自己则成了展昭。 第二日,石国柱一行人以开封府的名义敲锣打鼓进入了府衙,并发出了石国柱因病暴毙,益州府临时由包拯掌管的文告。 包拯等人看到了这份文告:“这分明是石国柱诈死诱骗之计。林姑娘这几日应该会进城打探消息,若是信以为真,一定会到府衙来,岂不是送入虎口?” 公孙策掐指一算,传信京城的信鸽已经飞回去十五天了,八贤王应该快到了。于是包拯决定冒险进城,揭穿石国柱。 林芷伊确实看到了这份文告,但是却没有轻信,她知道石国柱老奸巨猾,当时包大人可是交代她要护驾到八贤王到来之日! 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八王爷,嗯,不露皇上。 于是她便隐在京城来的必经之路上。这天,总算让她等到了八贤王的仪仗与随行的援军队伍。圣上与八贤王顺利相见,林芷伊这几日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终于可以松口气。稍作商议后,他们便决定即刻动身,前往府衙与包拯汇合。 府衙里,变身展昭的法师匆匆来寻石国柱:“石大人,大事不妙!” 话还没有说几个字,就被包拯模样的石国柱打了一个耳光:“镇定!别忘了,你现在是御前四品带刀护卫,慌里慌张的!” 法师被打得无语,只好认错:“是。八贤王率领数万大军,已经入城了!” 石国柱也吃了一惊:“来得这么快?” 正说着,莫言从门外冲了进来,话还没说就被掌掴了一巴掌:“你见过公孙先生带剑的么!”。 法师在一旁差点忍不住喷笑出声。 莫言手里的剑都不知往哪搁:“石大人,皇上和八贤王来了!” 石国柱思索片刻:“只要皇上在我手里,谁怕他大军压境,开门接驾!” 府衙门口,假包拯石国柱等人行礼参见了圣上,仁宗正欲入府,却听一阵锣鼓齐鸣,只见包拯身着墨色官服,带着公孙策、展昭与四大校尉,步履沉稳、气势磅礴地走来。 两拨人,不能说相似,只能说是一模一样---容貌、服饰、身形乃至站位都丝毫不差,就这么面对面地在府衙前对峙站着。 林芷伊揉了揉眼睛,被这一诡异的一幕惊住了。这是怎么回事?是她这几日太过疲劳,出现幻觉了么? 仁宗和八贤王面面相觑,震愕异常。 益州府府衙大堂之上。 仁宗目光在两队人马之间反复扫过,看着这几乎毫无差别的阵容,一时竟无从开口 石国柱先发制人:“臣启万岁,此人必是妖邪所化,欲来蒙蔽圣上,伺机加害,应立即将其斩首示众!” 包拯当即上前一步:“臣启陛下,臣不知此人是人是妖,但既假冒包拯,必藏奸谋,不可随意斩首,应交有司勘问,方能水落石出!” 闻言,仁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包拯为人,向来铁面无私,更以国法为重,断不会私刑斩首。此人必是真包拯。”八贤王站在一旁,颔首附和,眼中满是认同。 石国柱脸色微沉,从袖中取出一物:“臣启万岁,臣有证物一件,足以辨明孰真孰伪!” 呈上一看,扇子上“长河落日”四个大字正是自己的亲笔血书,仁宗不由眸光一凝。 石国柱接着启奏:“万岁微服私巡遇险,将此扇交予苏公公令其求救。公公途中伤重身亡,将此扇托益州秀才舒德富转交包拯,假包拯必无此扇!” 此证据在不知实情的皇上看来甚有说服力,不禁又点头:“此言有理。” 包拯躬身解释道:“此扇确是舒秀才夫妇拼死转交包拯。但展护卫持扇救驾时,遭莫言设计欺骗,不仅自身受伤被擒,此扇也落入莫言的手中,故而臣没有此扇。”又转向石国柱:“此扇既被莫言拿走,如今却出现在你手中,可见你与石国柱等人必有所勾结!” “石国柱已死,你就想血口喷人!” “你冒充朝廷命官,法理难容!” “你意图蒙蔽圣上,欺君大罪!” “鱼目岂能混珠!” “真金不怕火炼!” 真假包拯就这样在堂上争得不可开交。 皇上和八贤王一脸黑线、难分真伪。 一旁的林芷伊揉着太阳穴,只觉脑袋嗡嗡作响。 包拯上前一步:“万岁,待臣来质问此人,定可揭其正面目。” 包拯一连三问:“开封府去年共办多少案件”、 “共铡多少人?”、“共平反多少冤狱?” 石国柱对答如流,不差毫厘,包拯震惊非常! 石国柱亦抛出三个问题:“开封府共有多少房间?”、“开封府共用了多少位厨师”、 “你可知她们的姓名?” 包拯一问三不知,石国柱一脸得意。 公孙策站出来说道:“启奏圣上。包大人自执掌开封府以来,所思所虑皆是民间疾苦,所作所为皆为案件审理,废寝忘食、公而忘私,又怎会将精力耗费在记开封府有几间房、几位厨师这类无关紧要的琐事上?” 皇上一听,好像也有几分道理,目光扫过堂下两拨毫无差别的人马,陷入了迷茫。包拯觉得此事怪异,不宜着急处理;石国柱却反驳要火速处理,免生事端。皇上左右为难,思索半晌后,下令将这两拨人马都暂时关押了起来。 当晚有二人紧随八贤王之后赶到了益州。一位是包拯的至交好友---王丞相;一位是包拯的头号死敌---庞太师。 这二人赶到之后,分别就开封府所办案件的细节对两个包拯详加盘问,从狸猫换太子、铡美案甚至到庞太师之子庞昱一案…从皇上与生母相会在何宫何殿到秦香莲是何方人氏再到庞昱私吞赈银数量…两位包拯对案件之细节均倒背如流,毫无偏差。 致使先前号称“老臣出马,一个顶俩”的庞太师直呼惭愧,王丞相一口一个“老臣眼拙”。 第二日公堂之上,包拯启禀圣上:“既然真假难辩,敢请万岁降旨,将我二人一起处死!臣愿以一死,灭此妖孽,绝了后患!”石国柱也不甘落后,以死明志:“好!皇上下旨,臣死而无怨!” 林芷伊倒吸了口冷气,心想包大人你不用这么拼吧? 只有庞太师觉得此计甚好,口口声声唯有这个办法可以杜绝后患,既然两位包大人都高风亮节愿意牺牲,不如成全。 引来八贤王怒斥:“住口!” 林芷伊在心里对八王爷比了个大大的赞,心想这个庞太师也太歹毒了,居然要借此机会除掉包大人。 她瞅瞅一模一样的两列人,也是心急如焚,如何能辨别出真假呢?她绞尽脑汁思索着,突然灵光一现,这假包拯对开封府所办案件了如指掌,但是有一事,他们定不知情,这不就是那件隐秘的、你知我知的事么? 想到这里,她对着仁宗一行礼:“启禀皇上,民女有一办法,可立分真假。” 姑娘要放大招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真假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