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男洁]鳏夫门前是非多啊》 第1章 第一章 带着两猫一狗去养老 登寄云终于攒够了养老钱。 自打穿越到这里之后,她虽享受着女人为尊女人做高位的从容生活,却从不期待着重活一世得多光宗耀祖出人头地。 “天下稳稳落在女人手里,作为咸鱼才有摆烂的资格。”她上辈子加班加到猝死,这辈子的梦想啊,唯清净清净而已。 与现代生活相反,同样的活计,女人比男人拿的薪水总是多一些的,同样的岗位,男人需要付出更多努力,尽量让自己更加全能且不被孩子拖累才能与女人拥有同样的工作机会。 四年卖力打工,她攒了点钱,寻思着这里的女人身强力壮,总不至于走到偏僻点的地方就被人欺负。于是带着两狗一猫在一个秀丽的山脚下租了个小院子,准备开启自己向往中的乡村养老生活。 她所想的,就是像视频里经常刷到的那样,种种地养养花,顺应四时,朝起暮息,安闲舒适…… 等等,登寄云你会耕地做饭的吗?? 不光如此,这里更加没有网络和自媒体,怎么赚钱?? —— “我说老登啊。” “不,不能这么叫!”登寄云在一堆落叶里挣扎着探出脑袋反驳这个称呼。 “咋了,嫌给你叫老了?别说你这高挑俊朗的模样招男人喜欢,连我这女人看了都脸红,女人只要有了房子金子,身边的男人赶都赶不走,咱女人五十一枝花,越老越吃香,在意这干啥。” 对面大娘接着笑了笑:“看你那窝囊样,一点不像个女人,摔一跤还不起来了。”她走过去一把薅起登寄云,“等着,我家男人绣的帕子给你几条,这儿连个擦汗的布都没有,真是家里没个男人就不知道怎么过生活了。” 登寄云看着大娘匆忙的背影,叹息道:“你以为我在意的是身边有没有美男成群啊……” —— 大门开了一整天,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帮她打扫布置。一天忙碌下来,登寄云对这里的印象更加好了。 直到日暮十分,她终于锁上了大门,躺在院子中央的摇椅上,刚闭上眼想眯一下,就被外面的哭闹声吵得攥紧了拳头。 “妻主,求你不要走,我们才成亲两月啊,你走了清儿以后怎么活啊。” 前两日看房的时候没见这么吵啊? 登寄云抱住自己暖了暖身子,又仔细回味了这话,听起来是周围哪家男人被自己妻主给甩了,刚成亲总不至于是人老色衰,估计本来两个人就不是自愿成亲的吧? 她起身去悄悄打开门,留了一条缝往外偷看。 “我想了很久,既然自己活不了多久,也不能真听他们安排蹉跎你半生。我自去游山玩水,也还你自由。” 登寄云心想,你走就走啊,要还自由也给个休书啊,光嘴上说有什么用。哦不,和离书才好。 那妻主说完自顾自向前走,却无奈被身后半趴在地上哭泣着抱着她小腿的男人拖着,只能半步半步往前挪。 “成亲那夜我没碰过你,现在我双亲已逝,没人强逼你我。祈寒清,你莫要如此纠缠,对你没好处。” 只见那女人叹气,提着灯笼回身靠近,光映在地上趴着的男人面前,她挤出一个笑,又摸了摸他的脸,“我走后,想必是要死在半途了。以你这容貌,再找人家不难,我走了。” 登寄云这才借着光看清了那泪人的脸,心中一惊,视线完全被吸引集中在他一人身上:好家伙,这是个狐狸化的人吗?尽管他哭得妆都花了,隔得也远,也能一眼惊艳,简直美绝,媚绝!还有,那女人是个冰块儿吗,怎么舍得抛下这样的人啊?! 已是凉意渐浓的入夜时分,那男人却穿得格外清凉。他死死盯着女人离开的方向,缓缓站了起来,明显从刚刚委屈留恋的表情化为不服输的嗔怒。 她正看着那男人的侧脸发呆,却被那张突然转过来脸吓了一跳,也美了一跳。 “是你啊。” 男人那一双大大的眼睛被房上挂着的灯笼映出类似猫科动物眼珠子里的橙红色光,皱着眉走向登寄云。一阵风抚过,瘦小却完美的身形在浅色薄衫勾勒下若隐若现,本就凌乱的发丝被风一吹,柔顺撩人之余却显一丝鬼气。 登寄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看了好久,原来那女人早已经走了,地上这人也已哭完许久。 她这时候似乎应该赶紧关门才对,可身子却因为那男人的靠近突然动弹不得。 那男人走近,恢复了也许是他平日里待人接物的常用表情——纯良无害的笑容:“打扰了,我来是想道个歉。自你搬来后,我家作为邻居却没帮上什么忙。不过你现在也知道了,平时只有我一个男人看家,也不方便单独出来帮你,会被说闲话的,不合适。” “嗯嗯嗯,能理解,你一个男人独身在家不容易。”登寄云心中吐槽,难道你现在大半夜在陌生女人家门口徘徊攀谈就不用避嫌了?对面明显有人探出头在看啊! 她斟酌着措辞,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但总觉得不该提起刚刚看到的一切,“对了你叫那个……简,简青吗?” “祈寒清,祈愿的祈,寒梅般纯净清白。不知这位娘子是何名姓?” “我叫登寄云。你这名不好,听着就孤单。”她心想这寒清不如叫“含情”。大晚上的,这人眼睛红红的,穿得又如此单薄,还有那双看向自己含情脉脉的眼,让人心里痒痒的,“你穿太少了,没别的事的话,就快回去休息吧。” 祈寒清点点头:“多谢寄云娘子关心。”他往后退了几步,掖了掖自己的衣角:“我们两个房子其实是一家,后院有个小门从前用来互通,现今锁了很久了。看你仪表堂堂,多半不是坏人,有你在旁边住下,我也放心许多。若以后有要帮忙的,去那里找我,别叫人知道了,传出些不好听的。”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登寄云这才松了一口气,目送他回了院子后,自己才转身回去,又在后院找到了那扇门。 门是铁质栏杆,早已生了锈,从缝隙看过去对面,先是一阵花香拂面,后虽有些草木遮挡,但还是能窥到些远处的几抹春色。 “我这邻居不去学园艺可惜了啊!” 登寄云抓着锁头看了又看,拂去了上面的青苔,发现两边都可以绕过去开。又想了想祈寒清今天的话,就暂且没去找那匹配的钥匙,就此放下,回了屋。 —— 后来的几天,登寄云照着大娘们说的在院子两边种上了一些蔬菜,可生存依然吃着老本,不敢多花。 大娘们都急着上门劝告:“你这再熬就要成老光棍了,趁着年轻好看,手里还有点闲钱,不如赘个贤夫回来顾家赚钱,到时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不美上天?” “是啊,叫他在家绣个花织个布赚钱,总比你一个人又要收拾家里又要出门赚钱好啊。” “你们懂什么,一看老登就不缺钱,肯定是城里哪个阔绰人家里头的,跑出来体验生活,谁跟你们似的满脑子都是钱钱钱。” 登寄云听得头疼,怎么催婚的从现代杀到这里来了啊?而且这些人究竟误会了什么啊?! —— 最开始的两个月,这些人就只是说说劝劝,后来她们就都带着些俏丽小郎君含羞带臊地上门,不管是会制衣的还是会做香的,通通被登寄云推拒门外。 时间长了,大家都传这家主人脾气古怪不好相处,纷纷不再与她往来,登寄云也是乐得清静。却没想刚清净半个月,门口就开始每日传来谩骂声和踢里哐啷的打砸声,搅得人不得安宁。 才开始是以为总有人在外面吵架,每天出门遛狗也没见什么异常,后来有一日出门却发现隔壁祈寒清家门口堆满了垃圾,散发着些阵阵臭气,门上还写着些污言秽语。 难道之前都是他家这边传来的?他家中收拾得如诗如画,怎么忍得了门口这恶臭,难道是人出事了? 登寄云捂着鼻子靠近,在他家门口查看,发现上面的每个字似乎都在控诉祈寒清勾引别人家女人,浓妆艳抹不知检点之类的。 是吗?所以他是因为这些才不敢出门见人? 一面之缘,登寄云不知这些是真是假,只觉得这臭味和垃圾已经打扰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了,也不好敲开门当面去问这些不太尊重人的话题,只能自己收拾收拾。 直到一日,她正清扫,余光瞧见门开了个小缝,等里面的人怯怯生生对上她的眼神之后,又很快把门锁上了。 登寄云笑了笑:怎么跟个小耗子似的? 见小耗子不肯冒头,只好假装没瞧见,低头继续日复一日的清扫工作。 “……不对啊?若他真是别人说的那样,自己刚刚岂不是已经上钩了?不可不可。”她赶紧两下收拾完,两步小跑回了自家院子锁好门。 奇怪或许也没那么奇怪的是,从这天以后,她的院里就总是随机掉落一些制好的衣袜帕子。 仔细查看,这些东西包得很好,也都不是贴着门丢进来的样子,反倒离自己家与祈寒清相邻的那堵墙更近,再怎么傻她心里也有数了。 怕祈寒清误会自己的心意,又不想在这时候登门还东西,要是被邻里瞧见就更说不清了。 而那扇后院锁着的门,还是暂时不要打开为好。 思前想后,她将这些东西洗了好几遍,还是没敢穿,就挑了些好的改成宠物的小衣服给两狗一猫穿,剩下的铺铺猫窝狗窝,也算省下了一笔开销。 例行每日一遛狗。 快到家时,隔壁的院门刚好开了,像是掐着时间或者一直监视着外头似的。两人对视,门里的人打了声招呼后,眼神就落在了小狗的衣服上,两个人都愣住了。 第2章 第二章 他只是想要一个庇护吧 “寄云你这狗身上是……” “哦我看院子里总是有旧衣服没人要,颜色花色还不错,就给狗改改穿上了。”登寄云挠挠头装傻道。 “院子里?旧衣服?” 祈寒清脸直接垮了下来,看了看四周没人,一把把她拽进了门。 他家中不像自己家布置的那么随意,这里整洁干净甚至还散着一股清香,比她想象中还清雅些,跟门外破败肮脏的情形完全不一样。 “你这儿花草种得真好,但是你这样把我拽进来的话,那些污言秽语恐怕要传得更难听了。” “今日我这身衣裳好看吗?”祈寒清丝毫不接她的话。 登寄云都不用看那衣服,他这脸穿什么不好看? 她正想回一句夸赞,祈寒清又开了口,“这布料是不是很眼熟?” 登寄云一下反应过来,一愣,低头瞥了一眼自家那只小些的狗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他。 “呃这……” 怎么刚好就穿着这套啊!登寄云尴尬,手在身侧抓空气。 对方却不急着等到回答,拉着她直直向后院去了。 登寄云看着拉着自己向前跑的人,这才有机会细看他的衣衫,不说是多好的布料,但明黄色的料子上点缀桂花刺绣,针脚细密,用色跳脱大胆,又配着他带着些怒气的表情,有活力多了,让人完全不能跟那夜他凄凉绝望的模样联系在一起。 直到两人一路小跑来到后院,她才看到了井井有条中的一丝杂乱,那是摆了一长桌的布料和随意散落的各种颜色的线。 “你院中那些衣服是我送的。” “你自己做的?”登寄云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问了多余的话,“那个,为什么给我送衣服?” “你看着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人,定不会自己做衣裳,家里没个男人怎么行?”他低下头红着脸,“刚好我闲来无事做出来的衣裳也没人愿意穿,你身上那些还没我做得好呢……” 登寄云不用想也明白他的意思,心里暗自劝告自己:登寄云,你是来养老的,要是有一天你突然穿回去了,那岂不是跟他那个前任一样要抛下他了。况且这里的男人都十分看重名节的,他一个鳏夫,守鳏可能都还没多久,如果这么快就跟邻居好上了,肯定被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不能招惹不能招惹。 祈寒清见她不回话,心中止不住有些自卑,想是因为自己名声不好,她不敢要他。 “你若是担心他们说闲话,我可以跟你走,我们离开这儿。我有钱,妻主走时给我留了很多,我自己也会很多手艺,制衣织锦养花,我学东西很快,可以赚钱的!” 登寄云低头看见他眼睛红红拉着自己的袖角,想要抽走不得,更加不忍心将来辜负他:“不是,你究竟看上我什么啊?我连自己都养不活!” 谁知对面听到这种话直接哭了出来:“我说了我有钱也会赚钱啊!” 看登寄云依旧皱着眉,他缓缓松开手低下头喃喃:“我生得如此容貌,虽与人成过亲,但她没有碰过我,我是干净的,你为什么不要我……” 登寄云看他可怜的模样,心中不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傻瓜,你有房子住,自己也能赚钱,这院子你也打理的井井有条,怎么非得找个女人不可呢,你自己也可以活得很好啊。” “真的好吗?家里为了钱把我赘到乡下来给人冲喜,就已经是不要我了。”祈寒清苦笑,再一次含着泪拉住她:“你也看到我家院外了,家里没有女人的话,会被欺负的,万一有一天有人上门来做些……你就当是救我,好不好?你家中不也缺个男人做家事吗?” “我说过自己缺吗?” “求你了寄云,你是唯一一个对我有过善意的人了,你这样温柔,明明也对我有意吧?” “啊?我有吗?” “有啊!”祈寒清眼睛亮了起来,“你一直以来帮我清理外面的脏污不是吗?难道不是心悦于我?” 登寄云总算是明白了源头,自己还真是好心办坏事啊。 她拉住祈寒清的双手:“听我说,我收拾那些东西只是因为会臭,你知道我家中有狗,鼻子很灵,它们会不舒服,我……我也会不舒服。况且这些也会影响我出行。我知道你不太方便开门清理,才只好自己动手的。” 他抽出自己的双手后退:“原来只是因为我影响到你了……” 他不会又要哭吧?登寄云叹气。 她不了解眼前的人,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那些人说的那样,也从不知道自己在院外清理的时候门缝里一直有双眼在注视着自己,想想还怪渗人的,只好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些垃圾是他们丢的,不是你。时间不早了,别想太多,晚上该睡不着了。” 祈寒清一下子安静了,似乎是思考了很多,随后不知道是想通了什么,突然松了口决定放登寄云走。 登寄云虽然不知道他刚刚进行了什么心理活动,但总算完事儿了,赶紧拉着狗就跑,结果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回头一看,两只狗竟然围着祈寒清不走了。 天杀的!你俩有点出息!登寄云内心怒吼。 祈寒清笑了笑:“是闻到我刚做好的蜜薯了吗?”祈寒清从怀里直接掏出一跟蜜薯俯身喂狗吃,给登寄云看傻了。 随身带蜜薯?? 祈寒清不用看也知道她表情一定不好看,于是头也不抬,道:“知道你养了猫儿狗儿之后 ,其实每天我都会做一些食物给它们吃,我们每天在后院小门那里见面,它们喜欢吃,当然缠着我不走了。” 登寄云小声嘀咕:“还有这招啊,怪不得我走不了呢。” “什么?” “啊,我说。”登寄云挠挠头,“我说怪不得最近总觉得它们长胖了呢,呵呵……” 正说着,她瞧见祈寒清将食物递出去之后却突然收回,只剩手指喂进了狗嘴里。 “啊!” “啊?!” 登寄云瞪大眼睛看着他的操作,难以置信:玩这招??这都不背着人的吗? 虽然无奈,但看着鲜血缓缓渗出,她也实在很不舒服:清儿啊,当着我的面这样故意受伤真的好吗?我都看见了啊! “那个,我家中没有酒可以清理伤口,也没有药布可以包扎……” 登寄云扶额点点头:“知道了,我家有细布和酒,我带你回家。” 她回头看他委屈的表情,接着道,“你后院小门的钥匙在哪里,从那儿走比较好,有些晚了,别被谁看到。” “只管去吧,就在那儿。”话音一落,祈寒清便拉着她没几步就到了小门,然后顺手就从腰间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小门。 这些物件竟都随身带着吗。登寄云不解。 两人到家后,脸颊一个赛一个的红,挤着坐在桌前秉着呼吸才终于包扎完。 登寄云正欲开口提醒他该走了,祈寒清却先一步开口说自己头晕走不了,还一口一个不要怪狗儿是自己不够小心。连登寄云要带他去看病,也推脱说是医馆早就休息了,而且就算没休息也断不会有人开门给他这样一个人看病。 登寄云点点头:嗯,有理有据,但刻意至极。 她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也因为知道他只是想要一个庇护,不忍心拆穿。可她心中也了然,一个男人这么轻易在女人家过夜,确实是个有心思的,让人不由得猜测那些传言会不会是真的。 登寄云无法将人赶走,只能依照这里的习惯叫他睡床。 于是半夜祈寒清假意睡熟,滚下床抱着登寄云睡,她换到哪儿,祈寒清就跟到哪儿,丝毫不顾及自己这出戏的真实性。 登寄云一晚上躲闪尚不及,更别提好好睡觉了。 直到第二天,两个人各自顶着个熊猫眼面面相觑。 一个抿嘴叹息,一个低头羞怯。 对峙许久,登寄云还是主动结束了闹剧,连拉带拽“送”他至小门,祈寒清没太多反抗,但擅自将锁头揣进怀里要带走。 “你这是做什么?” “昨日中秋,清儿第一次有了家人相伴,很开心。从今以后,我当你是我的好姐姐,这扇门能不能不要再锁上,这样掩着就行。我不去打扰你,只希望你可以不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就好。” “家人吗?”登寄云低下头:可她的家人呢?可能早已在那个世界忘记她了吧,毕竟在那边她已是个逝去的人,所有人都会劝她们斯人已逝,节哀顺变…… 登寄云想到这里,已没了和人交心的兴致,她最不喜欢纠缠,没答应也没反对,直接转身走掉了,只留祈寒清在小门处呆呆看着她的背影。 这几天,那祈寒清确实没来打扰,但不知为何,门口的叫骂声和垃圾却越堆越多,登寄云经过上次的误会之后也不敢轻易去清理,只好忍着臭捂着狗鼻子唉声叹气。 “圆圆,要不然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养老吧,这儿实在不是人待的地儿。” 话音刚落,只听身后一声物体落地的声响,她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影往后院跑去,而原地只留下了一盘摔碎的点心。 是他。 登寄云下意识起身,手却生生拉住桌角拽着自己的身体,心说听到也好,这样就不会再抱有希望了,今后负担也能更少些。他是,她也是。 结果当夜那祈寒清不知道是鬼上身还是怎么着,生生嚎了半个时辰。 “扰民啊!我这刚燃起的同情心!!” 那边哭着哭着,突然卡住咳嗽起来。 登寄云不觉笑了出来:“叫你装可怜,卡壳了吧?明天嗓子该哑咯。”不知道为什么,登寄云察觉自己心中并不觉得厌烦,反而感到有些对不起他。 “他说把我当家人,家人哭了,是不是该去安慰?哪怕他是装的?”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疯了吧蠢老登,你可不能沾上这样的人,一辈子甩不掉的。睡觉睡觉!” 实际上一夜无眠。 第3章 第三章 修理忮忌的男人 第二日登寄云上街买送东西,偶然听得男人们都在骂祈寒清,说了些不干不净的话,偶尔有女人帮着解释,也被些“铁证如山”的证据噎了回去。 “昨夜我们兄弟几个潜去他家,将他种的菜全给嚯嚯了,吃也吃不着,骂也不敢骂,我看他怎么在这儿待下去继续勾引我们家女人。” “做得好哇,大快人心!我还想着没人收拾他了呢,这下他是不敢来咱们这儿买菜吃了吧,自作自受,该!” 登寄云一听,不至于吧?活路都不给了?男人争风吃醋起来是真要命啊,于是当即多买了些菜准备给他送过去。 谁知走到离家门不远,便见到当地有名的风流富户越娘子来给祈寒清送菜吃,递菜接菜之间还摸到了他的手,也没见他有过多反抗。 登寄云眼神立刻暗了下来:果然如此吗?祈寒清,你真的本就是那些人口中不三不四的模样吗??那前些天和我登寄云相处的率真可爱的又是哪一个你呢? 她笑了笑自己的天真,这同情看来是用错地方了。 她狠狠捏着怀里的菜叶子从他们眼前路过,明知祈寒清在看,回头时还是毫不留情瞪了一眼,径直走了过去,开了自己家门进去然后锁得死死的。 当晚不出意外的,祈寒清又在家哭了,不过换来的不是登寄云像上次一样的同情和自责,反而是厌烦,她抱着枕头夹住脑袋隔绝声音决心要走,却突然听到门外有男人的声音,又是那熟悉的叫骂声。 “祈寒清你个浪蹄子,勾引我家女人,你不要脸!” “祈寒清你出不出来?再不出来我喊人砸门了!” “大家都来看看啊,祈寒清这个破鞋烂男人,克死自己妻主不说,还勾引别人的女人,现在苦主找上门来,他倒成了缩头乌龟了,要钱要粮的时候没见他这么要脸呢?!” “……” 受不了的首先是登寄云,她骂骂咧咧打开门,寻思这祈寒清是真能惹事儿真能忍啊,早知道旁边住着这样的人就不该租这里的房子。 “喂,让不让人睡觉,滚回自己家去!” 男人见到是个女人出来了,心中有些没底,但还是壮着胆子向前两步大声道:“我又没骂你,你这邻居中秋团圆夜还独占我家妻主,还蛊惑我家妻主把家中面油都送给他你知不知道,还不能让人骂两句了?怎么,你还要护着他呀?” “哦,是那日送东西来的人啊。”登寄云低声嘀咕着,觉得不大对劲,中秋那天明明祈寒清是在自己家过的夜啊?这造谣啊信口拈来全凭臆断啊?那之前那些不好的评价难道也有些水分? “你这男人胡说什么,那夜他明明……” 话说多了,她赶紧改口:“你妻主来的那日我见着了,送了几口吃的就揩人家油,越娘子嘛,是她吧?而且那夜我明明听着他一个人在家没人上门啊。” “是又怎么样,我家条件那么好,妻主她肯定是被勾引了,不然怎么可能看得上那种低贱货色?”他明显底气不足,清清嗓子道,“还有啊,寄云娘子这耳朵是真好啊,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一晚上竖着耳朵听邻居家有没有人来呢?” “怎么不行,中秋那日我院中喝酒赏月,邀请了他一起,如何?” 那人皱眉退后了些:“啧啧,寄云娘子你是真不知假不知啊?这祈寒清颇有些手段,远近闻名。自他赘到咱们村,女人们个个眼睛都直了,成日拿家中夫侍与他相比,让人厌恶。再说,你这风流倜傥的模样,谁见了不心动,怕是自打他妻主离家赴死那日他就想好要勾搭上你了,说不定他家妻主也是因他才……” “按你这么说,他应该不挑食啊,找的不应该是有权势钱财的?像你家妻主那样?就因为我好看,他就巴巴贴上来?就不怕你家妻主瞧见了觉得他朝三暮四心不诚不要他了?”登寄云打断了那人。 “谁知道是想收心,还是想一口吃两户呢,谁不知道你寄云娘子条件也是不差的。” 登寄云心想,大家对自己身家几何恐怕是误会颇深,一时半会解不开了。 “寄云,不必为我引火烧身。”祈寒清打开了门,红着眼睛一脸憔悴,“那日我并未与她一处,是我一个人在家,不过我保证没有和你家妻主有过半分……” 话还没说完,那边男人的巴掌已经打了过来,被登寄云左手一把抓住。 “做什么!”说完,她右手拽着祈寒清的手一巴掌回了过去。 祈寒清和那男人同时愣住,一个看着自己被登寄云紧紧抓住的刚刚扇过人嘴巴的手,一个捂着自己刚刚被人合力扇过一巴掌的脸。 水火不容的二人第一次有了默契,同时讶异道: “你……” “你们……” 登寄云握着祈寒清的手,靠在嘴边吹了吹:“第一次打人,痛不痛?” 祈寒清呆愣着点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头,脸唰的一下红透了,回身钻进登寄云怀里,惹得登寄云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 那边的男人一看,怒气更甚,也不管祈寒清身边有谁护着,张牙舞爪地拼了命冲上来,却在还没足够靠近时,被登寄云一脚踹翻在地:“我从不打男人的,你是第一个。” 然后她一手拉着祈寒清,一手拽着地上哭喊着的男人的一条腿,直直拖去了他家门口。就这么走过了很长一段路,哭喊声惊醒了半个村的人。 登寄云将人一甩,丢在他家门口,对那两个看门的喊:“叫你家管事儿的出来!” 那男人又羞又愤,坐在地上滋儿哇乱叫。 他家妻主恰巧醉酒回家,看见地上那花了妆还被人围观的正夫正闹腾个起劲儿,酒当即醒了一半,半分不想靠近,正打算转身跑路,却被男人发现。 “妻主,妻主你终于回来了,你可要给我做主啊,她们合起伙来打我呜呜呜呜……” 众人回头纷纷看向她,女人无奈,虽觉丢人,但大家此刻都看着,也只好上前摆出一副一家之主的模样来:“怎么回事,我家夫侍也是你们这些人能欺负的?来人,给我上……” 登寄云倒也不怵,将人护在身后,自己上前两步:“敢问中秋之夜越娘子你栖在何处啊?” 那越娘子眼神飘忽,脊梁挺得倒很直:“我在何处,用得着你个外人盘问?” 地上的男人爬起来躲在自家妻主身后,一手抓着她的衣服,另一手往前一指:“自然是这狐狸精家了,他惯会勾引人的,村里人谁不知道!登寄云,你被骗了还不自知,真是个傻的!” 周围的男人纷纷点头,女人们却皱起眉来,似乎谁也不确信这点。 “登……”越娘子一下明白了,自家夫侍似乎是做过了什么才惹来麻烦,又听这姓,想到了些别的。她仔细上下打量登寄云,“哎呀”一声跺了跺脚,又转身瞪了一眼:“家侍欢儿不懂事,想必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她陪着笑,把男人手上的金镯子一把薅了下来,凭身后的欢儿如何抱着手腕疼痛哭喊或者怎样不愿将自己的东西拿去赔罪,她依然选择把镯子塞给登寄云。 两人疑惑,却也收下了。 越娘子用食指点了点自己脑袋,“他这里有问题,疯了,不骗你,在家也是闹个不停,让人头疼得很。这次居然敢在外面惹祸了,真是长了豹子胆,各位放心,我这就带回去教训,保证没有下次。” 疯?登寄云笑了笑,难道这就是古代版《阁楼上的疯女人》? “若不是越娘子自己风流成性,成日不着家,怎会养成夫侍如此多疑敏感的性格?”她把祈寒清拽到身前,“赔偿给我做什么,给他。” “是是是,娘子教育的是。”越娘子对登寄云点头哈腰赔着罪,然后把镯子塞给了祈寒清,这回连他的手也没敢碰,“那这事儿是……了了吧?娘子姓登,想必与咱们县令有些关系?这回去了还请捡着些说,毕竟我这生意还是得做不是?啊,不然这样。” 她话说一半退后,回身又铆足了劲儿给了那欢儿一巴掌,直接扇得他一口血吐了三尺,然后谄媚地回头笑着询问:“够吗?不够我再打一回,还是说您亲自来?” 祈寒清害怕地攥紧登寄云的手,拉了拉她想要后退,登寄云拍了拍他的手,摇摇头表示安慰。回头道:“不必,这事儿就到这里,没有下次。” 越娘子点头哈腰退退后,一脚踩到了欢儿,她对待仇人似的回身狠狠瞪了他一眼:“还站这儿做什么,真会给我丢人,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然后给登寄云笑着点了点头,自顾自背着手回了房。 欢儿随即咽了咽口水。左手捏右手,眼中的不甘和害怕快要溢了出来,无力地瞪了二人一眼,也没再说什么,脚步迟疑着跟着自己妻主回了房。 这时围观众人不知为何纷纷叹气,慢慢散了,各自回家,欢儿也拉着不明所以的登寄云赶紧往回走。 果然,房门落锁没多久,就听见里面传出声声哀嚎。 “啊,妻主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放过我吧。” “欢儿没有怀疑您啊,是那狐狸精自己……啊!疼啊!” “……” 门外众人无一停留,不知是因为家务事不好管,还是已经习惯了,纷纷着急离开这是非之地。登祈二人惋惜之余也只好也结伴快步回去。 登寄云自知对祈寒清有愧,默不作声帮他收拾残局。院外的垃圾、院内被糟蹋的花和菜,一样样不在话下,收拾到大半夜才终于整理好。 而这之后的一段时间,因为喜欢的人帮自己澄清了谣言又出了气,也因为知道自己名声没那么差了的祈寒清似乎明白对方对自己的好感上升了,也不计较以往人家对自己的误会,开始频繁往登寄云家里跑,却也怕再次印象不好,总是趁着天色没暗早早回自己家去。 第二月十五,听说那个叫欢儿的男人因为丢了妻主的脸被休了,大半夜的连人带包袱直接给丢了出来,说是给了补偿,但那几锭金子砸在脸上怕是十分痛的,雨水灌着血水淌了一地。 此后又过了几日,听说欢儿又一次冒着雨爬着回了越宅,衣服被撕得稀烂,身上连个首饰都没留下。过路的人瞧见,都说他是被劫匪抢走了金银,还玷污了身子。 拍门拍了许久,好不容易见他被人打开门拽了回去,来时身下拖了一路的血迹,却被雨水冲刷了一个时辰才去了腥味。 七日后的一个晚上,祈寒清到家后不到半个时辰,院中便着起大火,院内院外借着风势烧得极快,一时间火焰窜天,烟雾弥漫。 第4章 第四章 大火烧着,我们远走 这几日好不容易祈寒清家门外的叫骂声少了许多,登寄云的睡眠也终于好了起来,总是早早燃香睡下,于是比烟雾火气更早叫醒她的是院外的嘈杂声。 她打着哈欠推开房门,冲入鼻腔那呛人的气味叫她难以呼吸。 “原来我这房门这么不隔音却其实密不透风?”她脑中闪过些不合时宜的思考。抬头看看,墙外火焰窜得极高,几乎要烧到自己家来了,“嚯,这火烧的还真猛……等等,那是清儿家啊!!” 大火的烟气本来是黑色的,如今却在夜色中发白,似巨兽挥爪怒吼,看得人触目惊心。 登寄云顾不上穿戴整齐就冲了出去,想赶紧看看清儿出来了没,顺便准备加入救火队伍。 她匆忙打开院门,发现门口站着的一排排人虽然吵闹,却无一人施救。 “干嘛呢?!都愣着干什么,救火啊!祈寒清呢,他人呢?!” 可那些人只围在那里,女人叹可惜,男人骂活该,只有村长带着廖廖三五个人往院子外围浇那可怜的几盆水,想必只是怕火势牵连周围几家罢了。 果然没出来吗…… 登寄云冷下脸来:“好,不救火,任它烧,总有一天烧到你们家!” 祈寒清没出来,登寄云也没空度化谁,既然门口烧透了,以一己之力进不去,就得赶紧回院子从后面的小门救人,房子没了不重要,救出人来最要紧。 她将一床被子用水浸湿,裹住身体,又把仅有的几条帕子浸透,挂在身上,就这样独自一人冲去后院。 不敢多浪费,登寄云仅用一条湿手帕包住被烧红的铁门,一把打开。 “呲——”地一声,不出意外还是烫伤了手。 门开后,她用一条湿帕子掩住鼻子,到处呼喊着在意之人的名字,无论如何都无人回应,于是借着火光四处寻找,这才发现祈寒清卧房的门窗已被人锁住,想要将他生生困死在里面。 “天杀的!” 她拾起单独立在墙角的种花的锄头包了两层,一手紧紧抓起,任灼烧感刺痛皮肉,咬着牙狠狠砸向那些已经烧得破败的烂木头,给自己劈出了一条火光中的荆棘路来。 不想因为烧了太久,门锁还没开,那半扇门就已带着门框齐齐往里砸去。 这一眼她便看见了倒在窗边奄奄一息的祈寒清。 登寄云心想,还好砸的不是窗,否则怕是要压在祈寒清身上了。 “清儿,我来了,快醒醒!你睁眼看看我!”登寄云踩着那些灼烫的木头奔了过去,见人没有回应,不过也没有被什么重物砸到,想是被烟熏得晕了过去。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才放心,“我们先出去,出去就好了。” 登寄云专门留了一条长一些的帕子,可惜早已不够湿,登寄云还是将它从前往后系住,算是护住了祈寒清的口鼻。 本想背着他出来,又怕身后再有什么东西砸下来,就改为将人这么抱着从后院往自己家跑。不想这样看不见前路,被绊了一跤,还是祈寒清的小身板垫的底。 “咳——”这一摔,倒是给人折腾醒了。 登寄云顾不上嘘寒问暖,见前方地上已经没有倒塌的物件,连拖带拽先将人拖过了小门到了自家院子。 “对不起啊对不起,刚刚是我没看清路。” 看没回应,登寄云仔细瞧了瞧,发现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又晕了过去,拍了拍连,还是没反应。她只好继续将人先拉到了院门口,发现刚刚那些看热闹的都已经离开了,一个人都没留下。 已经不想细想这些人是有多没人性,卸下重担的登寄云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抱着祈寒清:“拖一个昏死过去的人还真是拖比能动的人难多了啊。” 她抻抻脖子活动活动,发现不远处火焰已经随风印了好几家。自己这边只是墙壁黑了,可另外几家却成了火场。 登寄云看着刚刚那群见死不救的人此刻竟提着水奔忙起来,甚觉好笑:“不是不救火吗?” 看着此情此景,她反而轻松起来,攒够了力气,准备再次拖着祈寒清去镇上或者邻村请大夫施救。 “咳咳,寄云……”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登寄云先一步抓住了祈寒清伸出的手,放在了自己脸颊。 “嘶——” “怎么了?”这一声让祈寒清立马来了力气 ,拼尽全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捧起登寄云的手,那猩红的伤口刺入眼眸,他咬着牙忍住心脏的痛感:“你受伤了,为了救我?” 登寄云摇摇头:“是我准备工作做得不足,救火的知识只学了个皮毛就乱来,不过已经是万幸了,没把自己搭在里头,真是老天奶保佑。”她用另一只手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倒是你,吸了太多烟,以后这肺怕是要落下毛病了。” 这不说还好,祈寒清几乎要忘了自己想咳嗽的事,直到登寄云一提到这事儿,他才开始咳个不停。 “以后我们都没有家了,可我却觉得,似乎又像是重新有了个家。” “为……为什么,咳咳……你的房子不是没被烧吗,它……咳,刷个墙就好,我的房子也可以重新修整,地还在,就还能重新来。” “不必了。”登寄云拍了拍他的背,起身道:“这房是我租的不是买的,这里我也不想再住,若你信我,跟我走。” 她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坐在地上的他想也没想就把手搭了上去:“我跟你。” 二人回院带上猫狗离开,又在路过越家时远远看见那院外围了几个人,想必是自己家离火远些的就事不关己,聚在这里看别的热闹。 越家宅门大开,众人视线中心,是吊在大门梁子上的欢儿,寒风吹着,他只穿着件单衣,早已没了声息。 一个娃娃探出头来:“阿娘,哥哥这样冷不冷啊?”被她阿娘一把推到身后的夫侍腿边去,“闭嘴,嘴巴染了瘟的赔钱货,说话也没个把门儿的,晦气!” 那夫侍赶紧搂住自家娃娃,摸着他的脑瓜轻声道:“看见没,咱们奴奴儿长大后可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守好自己的清白和妻家的脸面,否则就是个这样的下场,知不知道?” 娃娃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用力点头:“知道了爹爹,奴奴儿一定好好学,不给阿娘和爹爹丢人。” 守在一边的越娘子见众人聚集,也不着急收尸,倒像是在等着谁的到来。 她在门口揣着手跺着脚,不知是急还是冷,她身后的小侍们看着欢儿的尸体,也是止不住抱团发抖。 越娘子一见登祈朝这边来了,便马上抱着个大包袱迎了上来,将一兜子沉甸甸的物件塞人怀里。 登寄云一手抱着猫,下意识用另一只伤了的手去接,祈寒清很有眼色地把自己的包裹放在地上,然后挤了上去,把东西抱在自己怀里。 “给我们的这是什么?”登寄云问。 那越娘子挠挠头,一脸愧疚:“寄云娘子啊,你看这欢儿也赎了罪,我也将半副身家赔给了你们,能不能别追究了。” 赎罪?果真是欢儿烧的吗,想也知道,只是没猜到如今连个指责或报复的机会也没有,人就走了。 让人不得不怀疑是自己没的,还是有人逼的…… 还有半副身家也是存疑,不过这事儿主要看祈寒清怎么想,毕竟这个时代这个地点,家中夫侍等同一件货物,若是犯错了,随意打发了就是。 若欢儿他还是正夫,那下场确实不至于如今日这般凄惨。可他早已被休了,现下他回来,不知道是以什么身份在越宅留了那么几天的,小侍、外室或是仆从?可若是不回来,像当初那样被休回家,娘家也是不收的。 登寄云忍不住叹息。 越娘子见人叹气,以为登寄云不满这个结果,又解下腰间的金牌,稳稳放在布袋子上:“我知道你们都从城里来,家中说不定也不是白身,出了人命是要报官的,不像咱乡下这样可以直接自己处理,你看看这些是不是够了,怎么说也得留点让我养老不是?” 登寄云听这话说的,好似自己留给这些人了什么奇怪的印象。 一个城里女人,长相帅气,穿着干净,年纪轻轻就拿着钱来乡下躺平,说好听点,就是当今诗人们酷爱的隐居,不说在外面有些关系,那也是不够合理的。还有越娘子口中那个姓登的县令,确实也让自己的身份变得更加神秘了。 幸好自己来了没多久,钱还没花完,要不然迟早露馅,事情就没这么好解决了。 这些赔偿看来也只是堵人嘴巴的,若是堵不住,怕就得被压在这里吃个干净了,这栽不认也得认。 还好自己是个女人,也是个不好打发的主,可以多少护着点身边的男人。若是两个男人遇到这样的事,怕是连个赔偿也没有,直接齐齐被丢去乱葬岗了。 像越娘子这样,在村子里也算是有钱的,内部消化不可能,也没得消化,只能是与外界有往来,赚了点钱,才在外面花天酒地不回家,说好听点是应酬。 想必也是没带家里人出村子去见过什么世面,那欢儿这才整天患得患失,总觉得家中妻主优秀招人惦记,自己即将人老珠黄,又没见识,才如此忌恨和怀疑那从城里赘进村子里的大美人。 正沉迷于分析情况的登寄云感觉自己的手被人一握,耳边传来祈寒清的声音。 “可以了,这些足够了。” 登寄云心中不由得赞同,当下这已是最好的选择了。 “诶好好好。”越娘子揣着手,一脸殷勤地看向登寄云,“那寄云娘子这里的意思是?” 登寄云瞧了眼欢儿的尸体,又回头看看那滔天的火势。 这地方,定不能久留。 “听他的,我们走,先去邻村那个有名的医师那里治病,剩下的过几天病养好了回来再说。”登寄云把怀里的猫放在大一些的那只狗身上,叫它驮着走,然后拿起地上的包裹,携祈寒清辞了行。 话虽如此,二人却没打算再回去。 怕越娘子反应过来二人是带着猫狗行李走的,怀疑他们可能会去城中告状而不是看病,到时候半路又要将钱财珠宝抢回去,杀人截货。于是她俩避开人群躲了一日,才从山路直接去了下一个城镇看病,从此远离了那个村庄。 于是村子里的她和他,一个失踪,一个被那场无名大火烧死。村里那个整日花天酒地的富户,也不知是被谁摆了一道,钱赔了个精光不说,家中的夫侍和仆从们见她从此没着没落,也都跑光了。 而另一个城镇的角落,多了一对恩爱的妻夫。女有才,男有貌,可谓天生一对。 听闻男子勤俭持家贤惠温柔 ,不仅生得美艳动人,还懂得为家中操持生意,管理账目,一生夙愿只为攒钱拱自家妻主读书考取功名,好得一个半生依靠。 他家妻主也是争气,不负糟糠之夫寄托,直至考取功名做了官也依然对夫侍不离不弃。 如今那夫侍有了依仗,生意也不做了,整日不是服侍妻主,就是大手大脚花着自家女人的钱,将自己保养得更加明艳动人。 无人不夸赞那登寄云:真是贤夫扶我青云志,我还贤夫万两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