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七五]这个王爷不好干》 第1章 王爷此人 明道二年五月,正值盛夏。汴梁城北平王府内,蝉鸣阵阵,搅得人心绪不宁。 郑耘随手拿起一份中书省送来的公文,原以为是寻常公务,并未在意。漫不经心地扫了几行,眉头却渐渐皱起。“咦。”他忍不住咂了咂嘴。 公文内容居然是参奏定远县知县包拯:包拯上任不过数日,竟在刑讯逼供在公堂上致犯人赵大毙命,故请旨将其革职查办。 一旁收拾屋子的小厮钱多见自家王爷皱眉紧皱,一脸凝重之色,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可是有什么不妥?” 郑耘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困惑地喃喃自语:“包拯怎么会去定远县?” 这位养尊处优的北平王,其是带着二十一世纪记忆和AI系统穿越而来的现代人。包拯这个名字对他而言,简直是如雷贯耳。乍见故人之名,郑耘几乎要喜极而泣:终于把这“黑炭”给盼来了! 郑耘的祖父与当今天子赵祯、郑王柴庸的祖上曾义结金兰。到了他们这一代,三人自幼一同长大,情谊比亲兄弟还要深厚。赵祯没有同胞手足辅佐,便拉着他们二人分担政务。郑耘本以为穿越到宋朝能摆脱社畜生涯,岂料不仅生活水平直线倒退,连当牛做马的命运也未能改变。 如今包拯的出现,让郑耘看到了退休的曙光。这位影视剧中频频出现的能臣干吏,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得力助手吗?若是能将此人招至麾下,自己就能过上期盼已久的悠闲生活了。 是以在看到包拯名字的一瞬间,郑耘立即通过意识深处的AI搜索起这桩案件以及包拯的资料。 这桩案子出自清朝小说,不见于正史,原著并不复杂。苏州人士刘世昌被赵大与妻子刁氏杀害,魂魄附于乌盆之上。张别古得了乌盆,带着乌盆去官府鸣冤,才引出了包拯审案,酷刑折磨死赵大一事。 按照宋朝的法律,地方官必须遵循籍贯回避制度,不得在本州任职。历史上包拯是庐州肥东县人,定远县隶属滁州,虽不属一州,不过两县相邻,都属淮南路,一般吏部任命时也会避开。 这个任命不违律法,但有违常理,加上包拯刚到任上便闹出人命,郑耘感觉其中必有蹊跷。 正在沉思间,柴庸走了进来。前些日子,襄阳王进京吊唁刘太后,今日返回封地,赵祯名二人代自己送行,柴庸便先来王府同郑耘汇合,再一同前往长亭。 郑王柴庸不是旁人,而是郑耘在现代的表兄。不知为何二人一同穿越到了宋朝。相认后,花了好几年的时间研究穿越原因,却始终搞不清缘由。 更令人困惑的是,郑耘用AI查过历史,正史中没有郑耘先祖北平王郑恩的记载,这个人物仅见于演义话本。而柴庸的身份更是离奇,后周亡国后,柴宗训虽受封郑王,却早逝无嗣,不该有他这一脉传世。 弄清二人的身份后,郑耘推测,他们应是穿越到了一个融合正史与演义结合的架空宋朝。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二人也不再研究如何回去,在宋朝安心住了十七八年。 柴庸看郑耘双眉愁锁,不由打趣道:“遇到什么难题了?连ChatGPT都解决不了吗?”说罢轻笑一声,又揶揄道:“实在不行就换国产的,在这大宋朝的地界,洋人的东西怕是不好使。” 俩人素来爱说些奇怪的话,身边的人早已习惯。此刻听到不懂词,只当他们又在说什么古怪的玩意。 郑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低声嘟囔:“我倒是想换,可一共就绑定两个,一个ChatGPT,另一个是Claude。” 话音未落,他忽然眼睛一亮,似乎想通了穿越到宋朝的原因,兴致勃勃地问道:“你说会不会是外星人绑架咱俩做实验?” 柴庸被这天马行空的猜想惊得怔了半晌,最终无奈笑道:“外国人绑架还说得过去,外星人难道还会挑AI的国籍不成?” 郑耘见他否认了自己的推理,不悦地撇了撇嘴,也不再纠结此事,将手中的奏折递了过去。待柴庸看完,便将其中蹊跷细细道来。 柴庸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问道:“这事你怎么看?” 和包拯有关的电视剧少说也有上百部,郑耘不说全部看过,但最知名的几部都是看过的,自是清楚其中的原委,冷笑道:“肯定是陷害忠良,还能有什么原因。” 柴庸微微颔首,却仍存疑虑:“咱俩来自现代,自然知道包拯日后会成为国之栋梁,无数贪官污吏都被他诛杀。可如今他刚刚进士及第,不过是个八品的知县,怎会有人这么早就对他下手了?” 包拯一生斩奸除恶,树敌无数。但此时他初出茅庐,尚未展露锋芒,连毕生宿敌庞太师的面都没见过,按理说不该被人针对。 说到庞太师,本名庞籍,膝下二子一女,长子庞元英、次子庞昱。独女庞祝与赵祯青梅竹马,和郑耘、柴庸也交情匪浅,现已受封为宝英殿贵妃。 郑耘其实也没想通其中关窍,沉吟片刻后分析道:“能安排官员任职,此人必定有些权势。可包拯一个地方小官,并非圣上宠臣,即便真得罪了谁,又怎至于让人如此大费周章地设局陷害?” 柴庸点头称是,思忖道:“难不成是咱们想多了?毕竟这事也没有违反朝廷规定。” 二人思考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郑耘索性不再浪费脑细胞了,说道:“我这就发文给滁州知州,命他将赵大的尸首、其妻刁氏,以及包拯一并押送进京。” 柴庸略作思索,提醒道:“还要派人去苏州,将刘世昌的母亲、妻子以及报案人张别古带进京。” 郑耘点点头,看向另一个小厮金多,吩咐道:“你去将判吏部流内铨事请来,我要问问他,当初这官职究竟是如何安排的。” 见金多领命退下,柴庸随即挥手示意钱多也退出去。待屋内只剩二人后,他才缓缓开口:“我总觉得,咱们这些年顺风顺水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郑耘挑眉笑问:“这话怎么说的?” 柴庸微微皱眉,语气沉重:“你我不止一次猜测过,咱俩为什么会穿越到宋朝。如今看来,怕是为了今日。” 郑耘似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可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他正要开口,却听柴庸继续道:“先前十几年太平无事,现在大幕要拉开了。” 郑耘若有所思,过了半晌,轻松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四海升平,朝政清明,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这话倒是不假,虽说宋朝吏治积弊不少,但目前百姓生活尚算安稳,国内政局也大体平稳,基本称得上海清河晏。 柴庸见郑耘仍是一派轻松,苦笑一声,叹道:“借你吉言了。” “啪嗒。”郑耘打了个响指,笑着问道:“先帮我想想怎么对付李元昊吧。” 在郑耘看来,眼下大宋真正的威胁不在朝堂,而在西北边陲,解决李元昊远比追查陷害包拯的幕后黑手更为紧迫。毕竟以包拯的能耐,迟早能逢凶化吉,说不定不等他们出手,设局之人就要被包拯给砍了。 在李元昊自立为帝之前,满朝文武都没把这个边陲小国放在眼里。可郑耘有AI系统,对历史了如指掌,知道此人迟早要从大宋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早年李德明还算恭顺,但他晚年体弱多病,李元昊掌权之后,不似其父那般隐忍,渐渐不将宋朝放在眼里。再加上郑耘在赵祯面前反复提醒,这才让赵祯对西夏的狼子野心有了警觉。 今年是公元1033年,按照历史的发展,李元昊1038年称帝,两年后攻打三川口,围困延州。到那时烽火连天,生灵涂炭,留给大宋的时间不多了。 柴庸闻言,半开玩笑地说道:“你不是有AI吗?问它们啊,问我干嘛?” 提起AI,郑耘就气不打一处来,冷着脸道:“别提了,这俩家伙没一个靠谱的。”他没好气地将AI的表现说了一遍。 赵祯同意郑耘对付西夏后,他第一时间在脑海中咨询AI,要如何改变宋朝被李元昊压着打的局面。谁知一个义正辞严地说不能改变历史,另一个则是干脆直接,建议暗杀李元昊。 两套系统各执一词,给出的方案又都难以执行。郑耘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人类的智慧最可靠,AI还是当作搜索引擎用吧。 柴庸见郑耘有AI系统帮忙都想不出来主意,自己能有什么办法,耸肩道:“我一时半会也没什么想法,只能靠你自己了。” 郑耘趴到桌子上,仰天长叹:“苍天啊!为什么要给我弄到宋朝来受苦啊!” 柴庸见他神情沮丧,伸手拍了拍他的头,宽慰道:“解决了李元昊,你就能退休了。” 郑耘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低声嘟囔:“哪这么容易?我算是看透了,只要你肯干,就有干不完的活,永远别想歇着。” 既然别人指望不上,最终还得靠自己。郑耘凝神沉思良久,仍想不出半点头绪。正烦闷间,却见金多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 “王爷,大事不好了!”金多上气不接下气,连喘了几口才继续说道,“莫利…莫利死了!” 郑耘茫然道:“莫利是谁?” “判吏部流内铨事!”金多急忙解释,“包老爷调任定远县,便是经他之手安排的!” 此言一出,郑耘与柴庸同时色变。柴庸声音发颤:“怎么死的?” 金多回道:“听说是几个月前,莫家失火,一家七口全被烧死了。” 郑耘猛地起身,一掌拍在桌上:“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天子脚下行凶,连朝廷命官都敢谋害!” 虽说无巧不成书,但郑耘绝不相信这场火灾只是巧合。想起柴庸方才的提醒,他心头不由一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王爷此人 第2章 内忧外患 柴庸亦是震惊不已,不过他性子素来沉稳,不似郑耘这般激动,沉吟片刻后补充道:“判吏部流内铨事本就是油水丰厚的职位。能收买此人,事后又能灭口,幕后主使绝非等闲之辈。你我要小心应对。” 郑耘点点头:“放心,我知道。” 他略一停顿,有道:“先去城外给皇叔送行,再进宫面圣,将此事禀明官家。”说罢挥手让金多退下。待屋内再无旁人,他才压低声音问道:“你说…此事会不会与庞家有关?” 纵观正史、野史,除了庞太师,包拯似乎没有这般势大的仇家了。郑耘虽和庞祝的关系还算不错,但还是先怀疑到她父亲、哥哥头上。 柴庸思忖许久,缓缓摇头:“不至于。” 庞太师父子与包拯结怨,无非是因庞昱之死。现在庞昱还活得好好的,双方没有深仇大恨,没必要下此毒手。 郑耘见柴庸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不再纠结,摆手道:“算了,不想了。无论是谁干的,早晚会露出狐狸尾巴。”说罢,命人备车,与柴庸一同前往城外为襄阳王送行,再去皇宫。 城郊长亭处,襄阳王赵爵已等候多时。他是赵祯的亲叔叔,素有异心,此番借刘太后丧事进京,名为吊唁,实为窥探虚实。赵祯早知他的心思,只是念在骨肉至亲,始终以礼相待。 郑耘下了马车,含笑拱手道:“皇叔,小侄来迟,还请赎罪。” 赵爵回了一礼:“北平王。”目光转向柴庸,拱手淡笑:“郑王。” 三人依礼相见,共饮践行酒,又寒暄数句,才将这尊大佛给送走了。郑耘望着那远去车驾扬起的漫天尘土,只觉脸颊笑得发僵。 送走了这个瘟神,二人径直入宫,来到福宁殿。只见赵祯正与庞昱说话,庞昱满脸堆笑,谄媚道:“姐夫放心,这事臣定会办得漂漂亮亮。” 郑耘感觉右眼皮狂跳,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果然听赵祯说道:“陈州大旱三年,滴雨不降,颗粒无收。朕命你前去赈灾,切莫辜负朕的期望。” 柴庸和郑耘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惊讶之色。庞昱这孩子打小就贪财,一文钱掉茅坑里都得捡出来,洗干净收好的主,让他去赈灾,不等于老鼠掉进了米缸里。 赵祯继续道:“你姐姐心疼你,说你年岁渐长不该终日闲散在家,在朕面前求了多日,朕才应允。你此番用心办事,不要给你姐姐丢人。” “庞太师与庞元英可知此事?”郑耘忍不住打断,脱口问道。 这爷俩虽然在书里是大奸之人,但不似庞昱这般眼皮子浅。若是知道他前去赈灾,定然会阻拦。 庞昱猛地转身,怒视二人:“我的事何须他们过问!我劝你们也少管闲事!” “庞昱,不得无礼!”赵祯原本温和的脸色骤然一沉,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还不快向二位王爷赔罪?” 庞昱虽素来嚣张,却也懂得吃人嘴软的道理。既然刚得了这个肥差,总得给赵祯几分面子。他不情不愿地拱了拱手,敷衍地说道:“臣失礼了。” 郑耘看在他姐姐的面子上,不同他计较,淡然一笑:“无妨。” 不等柴庸开口,庞昱已转向赵祯行礼:“官家,微臣告退。”说罢一溜烟跑了。 赵祯摇头叹道:“这孩子,终究不够稳重。” 郑耘奇道:“官家既知他心性未定,为何还要派他去放粮?” 赵祯苦笑道:“祝儿在朕面前求了多日,朕实在不忍让她失望。”他略作停顿,又道:“便让庞昱试试罢。若办得好,朕也算得一良臣;若办砸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郑耘心中暗道:确实没有下次了,连性命都要丢在陈州了,只能去给阎王打工了。 赵祯提起这个小舅子也觉得有些头疼,揉了揉额角摆手道:“不提他了。”随即正色问道:“你二人今日入宫,所为何事?” 郑耘立刻将包拯的事说了一遍。赵祯听罢面色骤变,眼中冒火,狠狠一甩袖子,怒道:“狂妄至极!狂妄至极!” 赵祯待人宽厚,从未发过这么大的火,殿内太监宫女吓得浑身发抖,齐刷刷跪倒一片。 柴庸适时挥手道:“都退下吧,不用你们伺候了。” 宫人们如蒙大赦,立刻鱼贯而出。 赵祯恨声问道:“究竟是谁,陷害朝廷命官,还敢在京城行凶?” 郑耘压低声音道:“现在也说不清是谁是幕后黑手,只能小心提防着。” 俗话说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想到有人在暗中谋划,郑耘只觉心力交瘁。 赵祯收敛了怒容,沉声道:“这事朕清楚了。可还有别的事?” 郑耘忙回道:“还有如何应对西夏一事。” 一提起李元昊,赵祯眉宇间露出一丝厌恶:“李德明素来恭顺,怎会养出这般狼子野心的儿子?” 郑耘费尽唇舌才让赵祯对西夏生出警惕,如今听他说起李德明时声音不由柔和了几分,生怕他又心软,当即反驳:“若李德明当真恭顺,又怎会替李元昊请封世子之位,由他承袭夏国公的爵位?更不必说还为他求娶辽国的兴平公主了。” 赵祯闻言,这才不再多说。他沉吟良久,问道:“你二人可有良策?宋辽之间不过休兵三十年,百姓刚刚得以休养生息。若是硝烟再起,黎民受难,如今西夏尚未动兵,最好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郑耘原本对此事毫无头绪,被赵祯这么一说,反倒急中生智,想出一个法子:“不如效仿古人的合纵连横之策。” 柴庸也灵光乍现,反应过来,轻咳一声接过话头:“李元昊虽野心勃勃,却身处群狼环伺之中。甘州回鹘虽已被西夏吞并,但其末代可汗伊噜格勒·雅苏已率残部投奔西州,图谋复国。” 郑耘知道甘州回鹘灭国的具体时日,私下和赵祯提过几次。赵祯禀明刘太后,使宋军得以提前部署,趁机收复甘州部分失地,设立寨堡。这段走向已与原本轨迹略有不同,让郑耘对改变未来充满了信心。 赵祯明白郑耘的意思,是要联合周边诸国共抗西夏。他沉思许久,面露迟疑:“用什么理由呢?” 宋朝做事一向讲究师出有名,不可随意攻伐。西夏虽有反心,表面上仍称臣纳贡,若与别国合谋征伐,未免有失仁君风范。 郑耘暗叹:自己这位义兄样样都好,唯独遇事总是瞻前顾后,缺少几分决断。 他强压下翻白眼的冲动,说道:“怎么会没有理由?陛下曾册封甘州的夜落隔·通顺为归忠保顺可汗。如今您的小弟被人灭国,作为大哥,不得替他找回场子吗?” 夜落隔.通顺是甘州回鹘倒数第二任可汗,被李元昊斩于刀下。伊噜格勒.雅苏继任,不敌西夏大军,国破后逃亡西州,至今仍在谋求复国。 赵祯被郑耘这番话逗笑了,转头对柴庸半是抱怨半是打趣道:“你看看三弟,金尊玉贵的王爷,怎么跟市井之徒一样,满嘴粗鄙之言,哪有半分稳重的样子。” 说完,他皱着眉回忆许久,恍然道:“朕想起来了,先前大娘娘做主,朕确实册封过甘州回鹘的可汗。” 大娘娘指的正是已故的章献明肃刘皇后。自她仙逝后,赵祯才独自执掌。 郑耘闻言一拍大腿:“对啊!这不就师出有名了?” 赵祯见郑耘这般不拘小节,反倒被激出几分豪气,不再犹豫,爽快道:“鄯善国素来与大宋交好,西州与甘州同根同源,唃厮啰吐蕃频遭西夏欺辱。若能联合这三方势力,确实可暂缓西夏谋宋之势。” 郑耘见自己的提议被采纳,顿时眉开眼笑,趁热打铁道:“李元昊虽娶了耶律宗真之妹兴平公主,但夫妻关系不睦,更有觊觎契丹之心。” 赵祯不知郑耘从哪知道的这些事,但又不好意思开口询问,反正是自家兄弟,肯定不会欺骗自己。只在心中暗暗称奇,没想到对西夏一个边陲小国,竟然这般贪婪,对辽国、宋国都有野心。 郑耘笑道:“咱们只要离间了辽、夏之间的结盟,李元昊孤立无援,不足为惧。” 柴庸看郑耘说得轻描淡写,竟完全不将李元昊放在眼里,生怕赵祯误以为李元昊是泛泛之辈,将来若事有不成,反倒怪罪郑耘。 他微一沉吟,赶忙描补道:“李元昊弓马娴熟,熟读兵书。其父在位时,他便常率军出征,屡战屡胜,不可小觑。” 郑耘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带兵打仗算什么本事?我不费一兵一卒,自有办法让西夏土崩瓦解。” 话一出口,他也觉得自己好像吹牛吹大了。不过转念一想,不能还没交手,自己就先输了气势,何况历史上的李元昊生性多疑,嗜杀好色、穷兵黩武,毛病一大堆。只要适时利用对方的弱点,他就不信,李元昊还能顺风顺水。 赵祯最欣赏郑耘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笑道:“庸儿不过是提醒一句,你莫往心里去,朕信你。”随即话锋一转,“你看此事该交由何人督办?” “啊?”郑耘闻言一怔。这个方案是自己提出来的,不该由自己执行吗?怎么还交给别人呢? 赵祯看出他的疑惑,温声解释:“西北风沙酷烈,你素来体弱,去了怕是难免水土不服。”稍作停顿,又道:“何况京城诸事繁杂,朕身边也离不开你。” 郑耘心中不免有些遗憾,历史上的异性王有好下场的寥寥无几,如今赵祯大权独揽,自己这个王爷不好干啊。本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带着柴庸两口子远离京城,没想到赵祯不愿放人。 他不好坚持,只得顺势佯装想起西北漫天黄沙的荒凉,以及长途跋涉的艰辛,适时地打了个寒颤,连连点头道:“我还是留汴京吧。” 赵祯见他同意留在京中,当即展颜一笑:“你回头派个得力之人前去,待西夏局势稳定了,朕便派你为钦差,走上一趟。” 郑耘闻言,瞬间反应过来,这是最后让自己摘果子去了,不由喜形于色,果然朝中有人好办事。他美滋滋地谢道:“多谢大哥,就这么说定了。” 第3章 历史这么快就改变了? 说完了朝堂上的事,赵祯开始诉苦了。他指着自己脖子,可怜兮兮对二人抱怨:“你们看,这是皇后给朕抓的。” 自从大婚后,赵祯同郭皇后见面,没一次不吵架的。郭皇后自持有人给她撑腰,把赵祯气得连皇宫都不住了,跑到郑耘的北平王府住了小一个月。最后还是刘太后下旨,群臣再三苦劝,赵祯才勉为其难回宫。 郑耘轻叹一声,好言相劝:“你要是真的和人过不下去了,趁早离了,别耽误人家的青春。” 赵祯苦笑道:“要这么容易就好了。” 话音未落,一个宫女慌慌张张跑进殿内,扑通倒跪在地哭道:“陛下,不好了!娘娘、娘娘她要上吊!” 郑耘双亲早逝,自幼养在宫中,直到赵祯大婚后才搬走,自是一眼认出此人是郭皇后身边的侍女柳枝儿。 “哼。”赵祯眉头紧蹙,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她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朕早已看腻了。回去告诉她,朕没空理会。” 柳枝儿膝行至赵祯面前,哀求道:“陛下,娘娘这次是认真的。她说若做不成这个皇后,还不如死了算了。” 赵祯狠狠一拍扶手,怒道:“这话朕听了不下百遍!既然大娘娘生前最疼她,她若真这般刚烈,不如随大娘娘去吧,也好在九泉之下尽孝!” 其实郭皇后寻死觅活的话,郑耘与柴庸也听过几十遍了。二人相视一眼,皆是无奈叹息。 在郑耘看来,郭皇后被废的结局早已注定。刘太后将郭皇后当作对赵祯的服从性试探,赵祯越是不喜,她越要抬举郭皇后,逼养子低头。而郭皇后越是跋扈,赵祯就越是厌恶,最后形成恶性循环。 昔日母子二人把郭皇后当枪使,暗中较劲。如今刘太后去世,郭皇后还不知收敛。赵祯大权在握,如何能咽下这个气。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合理的借口,肯定要和她算总账了。 柳枝儿见赵祯无动于衷,哪里敢回去复命,只得跪在地上哭个不停。 赵祯见她哭得如丧考妣,不免有些心软。 郑耘见赵祯神色稍缓,似有转圜之意,忙递了个台阶:“一日夫妻百日恩,官家还是去瞧一眼吧。” 柳枝儿立刻抬头,急急郭皇后发誓:“奴婢替娘娘保证,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三人谁都不信这个的保证,闻言不约而同地嗤笑出声。 赵祯沉吟片刻,目光扫过两位义弟,不容置疑道:“你们陪朕一起去。” 郑耘正要推辞,却见赵祯已然起身,左手拉住他,右手拽住柴庸,朗声笑道:“好兄弟自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今日谁也别想溜走!” 几人跟着柳枝儿去了慈元殿,离着老远就听到郭皇后在殿内哭喊:“不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赵祯听到发妻犹如市井妇人一般撒泼,脸色骤沉,额角青筋隐现。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烦躁,一撩袍角迈入正殿。 郑耘与柴庸紧随其后,进入大殿。只见郭皇后颤巍巍地站在圆凳上,一条白绫高悬梁间,她双手紧攥白绫,正作势要将脖颈套入。 宫女太监跪倒一片,张妈妈和李妈妈死死抱住她的双腿,泣声哀求:“娘娘啊!您可要三思啊!万万不可啊!” 赵祯冷嗤一声:“都退开,让她把头伸进去。朕倒要瞧瞧,她有没有这个胆子!” 郑耘轻推他手臂,低声劝道:“少说两句吧。”原本郭皇后不过闹个脾气,他这么一拱火,只怕真要闹出人命了。 郭皇后抓伤赵祯虽不占理,可若未废先死,消息传出去,赵祯难免要落得个逼死发妻的恶名,沦为隋炀帝之流。 郭皇后见赵祯一脸冷漠,愈发动怒,猛地拔下金钗抵住咽喉:“你这般欺辱人,我今日便死给你看!” 赵祯对此等场面早已司空见惯,仍是不为所动,只冷眼看着她。 郑耘悄悄退出正殿,拉住一个小太监问道:“你们娘娘闹了多久了?” 小太监压低嗓音:“已有一个多时辰了,又哭又喊的。”他虽低着头看不清神情,但语气里却隐隐透着几分雀跃。果然古往今来,不论身份,大家都有一颗喜欢吃瓜、看热闹的心。 郑耘咋舌道:“你家娘娘体力够好的,在这小凳子上竟能站这么久。” 小太监听得此言,如遇知音。他知道北平王脾气温和,不会责怪自己言语出格,于是连连点头:“可不是么?闹了一上午,连口水都不曾喝过。” 柴庸见一个冷眼旁观,一个溜去打听八卦,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温言相劝:“皇嫂有话好说,且先下来再议。” 郭皇后跺脚道:“我不下去!除非你答应我的要求!” 柴庸感觉对方已经病急乱投医了,无奈道:“此等大事,臣如何做得了主?” 郭皇后猛地扭头指向赵祯,刁蛮道:“我要你答应永不废后!” 赵祯怒极反笑:“那你就在上面站一辈子吧。” 郭皇后气得连连跺脚,转向柴庸哭诉:“你瞧瞧他!你瞧瞧他!若做不成皇后,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趁着废后诏书未下自行了断,还能以皇后之礼下葬,好歹落得个体面。” 赵祯听她句句不离后位,心中怒气更盛,森然问道:“你究竟是对朕有情,还是只贪恋这个皇后名分?” 郭皇后嚣张惯了,如今刘太后不在了,依然不知收敛,立刻反唇相讥:“自然是为了后位!谁喜欢你啊?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宫人之子。若不是先帝只有你一个儿子,哪轮得到你来娶我?” 柴庸闻言大惊失色,急声劝阻:“皇嫂慎言!” 赵祯和郭皇后毕竟是少年夫妻,心中原本还存有最后一丝情谊。此刻听得这般绝情之言,自尊心大为受挫,一把将柴庸扒开,厉声质问:“要是哪天辽国士兵打进来了,你是不是还打算给耶律宗真当皇后?” 郭皇后入宫九年,从未向赵祯低过头。明知这话大逆不道,却仍不肯服软,挺直腰身傲然道:“不错!我就是要做皇后,龙椅上坐的是谁,与我何干!” 两口子吵架声不小,郑耘站在殿外依然听得一清二楚,不禁脸色一变。 现在已不是刘太后垂帘听政的时候了,郭皇后同赵祯吵完架,去和刘太后哭诉一番,有刘太后替她撑腰。如今她孤立无援,还敢这般放肆,赵祯脾气再好,也容不得对方这般挑衅了。 赵祯被她气得浑身颤抖,眼中冒火,手指颤抖着指向郭皇后,从双唇间挤出一个字:“好!”说罢头也不回,拂袖而去。 柴庸急忙跟上,一面拽住他的衣袖,一面劝道:“百年修得共枕眠,官家三思…” 赵祯却根本听不进去,大步流星向外走去。经过郑耘身旁时,更是一把拉住他就要离开。 郑耘回头瞥了一眼,恰好看到张妈妈暗中推了一下郭皇后脚下的凳子。郭皇后站了一个多时辰,早就脚酸腿麻,被人猝不及防地一推,顿时重心不稳,从凳子摔了下来。 “啊!娘娘——!”殿内霎时乱作一团。 赵祯只当郭皇后又要耍什么花样,懒得回头,依然往外走去。 郑耘万万没想到,皇后身边的仆妇敢在禁宫之中对主子下手。电光石火间,他怔在原地,不知如何应对。 只见张妈妈假意接住郭皇后,李妈妈趁其慌乱,猛地控制住郭皇后握金簪的手,狠狠向她喉间刺去。郭皇后哼都没哼一声,鲜血就从她的颈间流出。 郑耘这才反应过来,这群人怕是要诬陷赵祯。 “我的皇娘啊!老奴随您去了!”张妈妈嚎哭一声,抽出那支金簪,毫不犹豫刺入自己咽喉。 李妈妈也不甘示弱,一头撞向宫墙。“嘭”的一声闷响,鲜血四溅,人软软倒地,当即气绝。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惊恐的尖叫。 赵祯起初并未察觉到异样,见郑耘止步不前,突然又闻身后哭喊声与往常不同,正待回首。郑耘却猛地拉起他的手,疾步冲出慈元殿。 三人刚到殿外,就听里头哭声震天。赵祯见郑耘神色异常,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话音未落,便见柳枝儿慌慌张张地从殿内跑来出。郑耘看到她,不由想起方才她替郭皇后担保的‘最后一次’,竟真被这乌鸦嘴说中了,果然是最后一次了。 不等她开口,郑耘已拔出殿门侍卫腰间的佩剑,寒光一闪,剑尖直指柳枝儿咽喉,森然道:“若敢说半个字,休怪我剑下无情。” 他虽然身体不好,但祖父郑恩与祖母陶三春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家学渊源,对付一个小宫女自是游刃有余。 不过郑耘毕竟是现代人,没有胆量杀人,只是吓唬一下柳枝儿,免得她胡乱声张。 往日,柳枝儿听宫人提起郑耘,无不夸他和气可亲,自己见过对方几次,总是笑意盈盈。此刻看他目露凶光,眼中杀气凛然,顿时吓得面如金纸,连退数步。 赵祯见状,心知殿内定然出了大变故,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郑耘看向左右侍卫,沉声吩咐:“封闭宫门,命御龙直都虞候率禁军严守此地。任何人不得入内,慈元殿宫人胆敢踏出半步者,格杀勿论!” 慈元殿是皇后的寝宫,与普通嫔妃的居所不同,封宫非同小可。守门侍卫闻言,不禁悄悄望向赵祯。 赵祯急得直跺脚,催促道:“没听到北平王的话吗?还不快去!” 他虽然到现在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选择无条件相信郑耘。 御龙直都虞候高青韵带着属下匆匆赶来,郑耘看到此人微微松了口气。高青韵与赵家有亲,曾祖父高怀德曾娶燕国公主。他身上留着赵家的血,与宋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肯定要维护赵祯的统治。 赵祯环视众将士,最后目光落在来高青韵的脸上,冷冷道:“若有敢与慈元殿宫人私相传递者,杀无赦。” 高青韵心下一凛,知是宫中出了惊天大事,不敢多问,忙躬身领命。 几人回到福宁殿,郑耘屏退左右,待殿内只剩他们三人,这才将方才所见低声细述一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历史这么快就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