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大明之铁血护国公》 第35章 凯旋入塞万民迎 腊月的寒风卷着细雪,在长城内外呼啸。居庸关外的官道上,却是一派与严寒天气截然相反的热烈景象。数以万计的百姓扶老携幼,顶着风雪守候在道路两旁,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期盼与激动。 “来了!来了!”一个眼尖的少年爬上枯树,指着北方兴奋地大喊。 只见远处的雪原上,一支浩荡的大军正缓缓南来。为首的是数百名骑兵,高举着大明龙旗和“张”字帅旗,在风雪中猎猎作响。紧随其后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骑兵、步兵、辎重车,井然有序。 更引人注目的是队伍中那些被押解的俘虏——身着蒙古贵族服饰的格埒森扎、衮布等喀尔喀首领,以及数以千计的蒙古战俘。还有那满载着战利品的车队,皮毛、金银、马匹,无不彰显着这场远征的辉煌战果。 “越国公万岁!” “天兵威武!” “大明万胜!” 欢呼声如同滚雷般从北向南次第响起,震得树梢的积雪簌簌落下。许多百姓激动得热泪盈眶,纷纷跪地叩拜。 张世杰骑在战马上,望着眼前这幕景象,心中百感交集。他抬手示意大军放缓速度,好让百姓能看清这支凯旋之师。 “公爷,这...”刘文秀策马靠近,看着路旁黑压压的人群,不禁动容。 “是百姓自发的迎接。”张世杰淡淡道,“传令下去,军容务必整肃,不得扰民。” 命令迅速传达。明军将士虽然疲惫,但都挺直了腰板,步伐整齐划一。伤兵们也被妥善安置在马车中,盖着厚厚的毛毯。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颤巍巍地捧着一碗热汤来到张世杰马前:“公爷,喝口热汤暖暖身子吧!小老儿的三个儿子都死在鞑子手里,今日公爷为他们报仇了!” 张世杰下马接过汤碗,一饮而尽:“老人家,从今往后,北疆可保百年太平。” “谢公爷!谢公爷!”老者激动得老泪纵横。 更多的百姓涌上前来,将准备好的食物、热酒塞给将士们。孩子们好奇地围着俘获的蒙古战马指指点点,妇女们则为受伤的士兵擦拭额头。 “看!那就是格埒森扎!”有人认出了囚车中的喀尔喀汗王,顿时群情激愤。 “杀了他!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千刀万剐!” 愤怒的百姓向囚车投掷石块、烂菜,若非明军士兵阻拦,恐怕当场就要将格埒森扎撕碎。 格埒森扎闭目不语,面色灰败。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喀尔喀汗王,此刻终于亲身体会到了什么是民心所向。 “公爷,要不要驱散百姓?”赵铁柱担心发生意外。 张世杰摇头:“让百姓发泄一下吧。这些年来,北疆百姓受的苦太多了。” 他转而问道:“定国的情况如何?” “李将军伤势稳定,已经睡着了。”赵铁柱回禀,“医官说再休养一个月就能痊愈。” 张世杰点头,目光投向远处巍峨的居庸关。关城上旌旗招展,隐约可见文武官员列队相迎的阵势。 “传令,在关外十里扎营。”张世杰突然下令,“今日不入关了。” 众将都是一愣。按照惯例,凯旋之师应当立即入关献俘,接受封赏。 刘文秀若有所思:“公爷是担心...” “功高震主。”张世杰轻声道,“我军威太盛,还是低调些好。” 这个决定很快传开,百姓们虽然失望,却更加敬佩越国公的谦逊。而关上的官员们得知后,也都松了口气——他们原本还担心该如何迎接这位权势滔天的越爷。 当晚,明军在居庸关外扎下大营。与出征时相比,营地规模小了许多,但秩序井然,戒备森严。 中军大帐内,张世杰正在听取各营汇报。 “...此役共歼敌四万二千,俘敌两万八千,缴获战马五万匹,金银财宝无算。”刘文秀念着战报,声音中带着自豪,“我军阵亡四千三百人,伤九千二百人,其中重伤两千余人。” 帐内一片寂静。虽然战果辉煌,但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阵亡将士的抚恤,必须尽快发放。”张世杰沉声道,“本公会从缴获中拨出专款,确保每家抚恤银不低于一百两。” “公爷仁德!”众将齐声道。 “伤员要妥善安置,重伤者送回原籍休养,轻伤者就地治疗。”张世杰继续吩咐,“阵亡将士的灵位,要供奉在忠烈祠,四时祭祀。” 这时,亲兵来报:“公爷,关内送来急件。” 张世杰拆开信件,快速浏览后,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公爷,可是京城来的消息?”李定国不知何时醒了,在亲兵搀扶下走进大帐。 “你自己看吧。”张世杰将信递给他。 李定国看完,脸色微变:“皇上要公爷立即入京献俘?这...未免太急了吧?” 刘文秀接过信件,皱眉道:“而且要求公爷只带亲兵入京,大军就地驻防。这...” 帐内众将都嗅出了不寻常的气息。 赵铁柱怒道:“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们谋反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慎言!”张世杰呵斥道,“皇上自有考量。” 他站起身,在帐内踱步:“传令,挑选三百亲兵,三日后随我入京。大军由文秀统领,暂驻居庸关。” “公爷,这太危险了!”李定国急道,“万一京城有变...” “不会的。”张世杰自信地摇头,“现在没人敢动我。” 他话锋一转:“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铁柱,你暗中调一万人马,驻扎在昌平一带,以演习为名。” “末将领命!” 当夜,张世杰独自在帐中写信。一封是给崇祯的奏折,措辞谦卑,详细汇报战果;另一封是给张维贤的家书,暗示朝中可能有人作梗;还有一封是给苏明玉的密信,要求皇家银行做好准备。 写完信,已是三更。张世杰走出大帐,望着南方京城的星空,轻轻叹了口气。 “公爷为何叹息?”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张世杰回头,看见苏明玉不知何时来到了营地。她身披狐裘,容颜略显憔悴,眼中却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你怎么来了?”张世杰有些意外。 “听说公爷凯旋,特意从京城赶来。”苏明玉浅笑,“顺便向公爷汇报银行近况。” 二人并肩在营中漫步,侍卫识趣地远远跟着。 “京城情况如何?”张世杰问道。 苏明玉神色凝重:“不太好。公爷功高震主,朝中谗言四起。有人说公爷在漠北自立为王,有人说公爷私藏缴获,还有人说要防着王爷成为第二个安禄山。” 张世杰冷笑:“果然如此。” “不过公爷不必担心。”苏明玉道,“银行已经掌控了京城六成的银钱流通,勋贵集团也坚定支持公爷。只要公爷谨慎行事,无人能撼动您的地位。” 张世杰点头:“有劳你了。” 他停下脚步,正视苏明玉:“若我此次入京有什么不测...” “不会的!”苏明玉急道,“明玉就是拼尽所有,也要保公爷周全!” 张世杰心中一动,看着这个一直默默支持自己的女子,不禁柔声道:“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苏明玉俏脸微红,低声道:“能辅佐公爷,是明玉的荣幸。” 三日后,张世杰率领三百亲兵,押解着格埒森扎等俘虏,向京城进发。沿途百姓依然热情迎接,欢呼声不绝于耳。 在距离京城还有三十里的芦沟桥,张世杰遇到了前来传旨的太监。 “皇上口谕,越国公远征辛苦,特准乘车入城!”太监尖着嗓子宣旨。 这是个殊荣,也是个试探——看张世杰敢不敢在天子脚下摆谱。 张世杰毫不犹豫地拒绝:“臣不敢僭越。身为武将,当骑马入城。” 太监满意地笑了:“越国公果然忠勇可嘉。” 京城越来越近,城墙上的守卫清晰可见。张世杰注意到,城头的兵力比平时多了数倍,而且都是生面孔。 “越爷,情况不对。”亲兵统领低声道,“九门的守将全都换人了。” 张世杰面色不变:“无妨,继续前进。” 在永定门外,文武百官列队相迎。为首的是首辅周延儒,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 “越国公凯旋归来,实乃国之大幸!”周延儒拱手道,“皇上已在太庙等候,请越国公即刻前往献俘。” 这是个不合规矩的要求——献俘仪式通常要在午门举行,太庙是祭祀祖先的地方。 张世杰心念电转,立即明白了其中的玄机:这是要他在祖宗面前表态,绝无二心。 “臣遵旨。”张世杰淡然应道。 太庙前,崇祯皇帝身着戎装,亲自相迎。这是极高的礼遇,也透着深深的忌惮。 “爱卿平身。”崇祯扶起跪拜的张世杰,目光复杂,“此次北征,爱卿立下不世之功啊。” “全仗皇上洪福,将士用命。”张世杰谦逊道。 献俘仪式很简单,格埒森扎等俘虏被押解到太庙前磕头认罪,然后就被带了下去。整个过程,崇祯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张世杰。 仪式结束后,崇祯突然道:“爱卿随朕去煤山走走。” 这是个出乎意料的邀请。煤山是皇宫后苑,通常不接待外臣。 二人登上煤山,俯瞰整个京城。寒风凛冽,吹得衣袂飘飘。 “爱卿看这京城如何?”崇祯突然问。 张世杰谨慎地回答:“京城雄伟,万民安乐,全赖皇上圣明。” 崇祯摇头:“你错了。这京城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有人在暗中积蓄力量,意图不轨。” 张世杰心中一震,知道这是在试探自己。 “皇上明察秋毫,宵小之辈必然无所遁形。” 崇祯转身,直视张世杰:“若朕说,这个意图不轨的人,就是你呢?” 空气仿佛凝固了。远处的侍卫们都屏住了呼吸。 张世杰缓缓跪倒:“臣若有二心,天诛地灭。” 崇祯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大笑:“爱卿何必如此?朕与你开玩笑的。” 他扶起张世杰,语气亲切了许多:“爱卿立此大功,想要什么封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臣不敢求赏。”张世杰道,“只求皇上准臣继续镇守北疆,保境安民。” 这个回答让崇祯有些意外:“爱卿不要封赏?” “若皇上非要赏赐,”张世杰抬头,目光坚定,“就请皇上准臣在漠北设立北庭都护府,永镇北疆。” 崇祯愣住了。他没想到张世杰会主动要求远离京城,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这个...容朕考虑考虑。”崇祯含糊道。 下山的路上,二人都沉默不语。直到分手时,崇祯才突然道:“三日后大朝会,朕会宣布对爱卿的封赏。” 回到英国公府,张维贤早已等候多时。 “皇上今天是什么意思?”老国公忧心忡忡地问。 张世杰冷笑:“先是试探,后是拉拢。皇上对我既忌惮,又不得不倚重。” “那你要求镇守北疆...” “以退为进。”张世杰道,“现在离京城越远,反而越安全。” 张维贤叹息:“功高震主,古来如此。你打算怎么办?” 张世杰望向北方:“漠北才是我们的根基。只要掌控了草原,就无人能动摇我们的地位。” 就在这时,亲兵来报:“公爷,额哲王子密信。” 张世杰拆信一看,脸色顿变。 “出什么事了?”张维贤问。 “素巴第在罗刹人的支持下,正在整合漠北残部。”张世杰沉声道,“而且...准噶尔的巴图尔也在暗中调动兵马。” “这么快?”张维贤吃惊道。 张世杰将信纸在烛火上点燃:“看来,我们在京城待不了多久了。” 窗外,京城华灯初上,一派太平景象。但张世杰知道,在这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正在涌动。而他的战场,永远在北方那片广阔的草原上。 喜欢穿越大明之铁血护国公请大家收藏:()穿越大明之铁血护国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章 献俘大典彰武功 初冬的北京城,寒意已深,却压不住那股几乎要冲天而起的沸腾热血。天还未亮透,灰色城墙垛口间氤氲着霜气,正阳门外大街两侧,已是人山人海,万头攒动。喧嚣声、议论声、小贩的叫卖声混杂在一起,凝聚成一种前所未有的灼热期盼。今日,不是年节,胜似年节,是大明王朝洗刷百年屈辱,彰显赫赫武功的盛大日子——献俘大典! 巍峨的正阳门城楼上,大明皇帝朱由检,身着十二章衮龙袍,头戴翼善冠,静静立于女墙之后。他的目光掠过脚下黑压压的臣民,投向那条被御林军严格清出的、直通城门的宽阔御道,眼神复杂难明。寒风卷起他龙袍的一角,更添几分孤寂。身后,司礼监掌印太监方正化低眉顺眼地侍立着,眼角余光却不时扫过皇帝紧绷的侧脸,又飞快垂下。 “方伴伴,”崇祯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方正化一个激灵,“你说,这北京城的百姓,有多少年未曾见过如此景象了?” 方正化腰弯得更深,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与感慨:“回皇爷,自永乐朝以后,怕是……再未有过了。皆是托皇爷洪福,运筹帷幄,方有今日之盛。” “运筹帷幄?”崇祯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苦的弧度,快得让人无法捕捉,“是啊,朕……运筹帷幄。”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远方,那里,是得胜大军归来的方向。这“运筹帷幄”四字,此刻听来,是何等的刺耳。真正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那个人,正在凯旋的路上,携着覆灭巨虏、犁庭扫穴的不世之功,携着漠北诸部共尊的“天可汗”威名,即将回到这座他崇祯才是名义上主人的帝都。这份功业,太大,大得让他这九五之尊,都感到了一阵心悸与……窒息。 “来了!来了!”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嗓子,瞬间,如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从城门远处浪潮般汹涌而来,迅速席卷了整个正阳门外! 只见御道尽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面高高擎起的巨大龙旗,明黄缎面,绣着张牙舞爪的金龙,在冬日苍白的阳光下猎猎作响,耀人眼目。紧随其后的,是两队盔明甲亮、精神抖擞的骑兵,他们皆着簇新的赤色鸳鸯战袄,外罩暗沉铁甲,头盔上的红缨连成一片跃动的火焰。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整齐划一、沉闷而富有韵律的“嗒嗒”声,仿佛战鼓擂响,每一步都踏在人们的心坎上。 骑兵之后,是步伐铿锵、军容鼎盛的步兵方阵。他们肩扛着制式统一的燧发火铳,铳刺雪亮,在空气中泛着森然寒光。每一张年轻的脸上都洋溢着无可比拟的骄傲与自豪,眼神锐利,身姿挺拔如松。他们走过之处,百姓的欢呼声愈发高涨,“大明万胜!”“越国公威武!”的呐喊此起彼伏,声浪几乎要掀翻城楼。 在这支令人望之生畏的精锐军队护卫下,今日大典的真正主角,终于现身。 张世杰并未身着蟒袍,反而是一身玄色铁甲,外罩一件猩猩红的织金斗篷,骑在一匹神骏异常的黑色战马上,缓辔而行。他并未刻意释放气势,但那股经年累月居于上位、执掌亿万生灵命运、更是刚刚踏平漠北的威严,已如山岳般自然流露。他面容沉静,目光平视前方,对两侧震耳欲聋的欢呼,只是偶尔微微颔首,并无太多得色。 然而,当他的目光与城楼上那抹明黄身影遥遥相对时,他轻轻勒住了马缰,抬手止住了身后的大军。随即,在万千军民注视下,他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对着城楼方向,推金山,倒玉柱,行了一个标准而郑重的军礼。 “臣,张世杰,奉旨征北,赖陛下洪福,三军效命,今已犁庭扫穴,平定漠北!特献俘阙下,以彰陛下武威,扬我大明国势!”声音清朗,不高不亢,却以内力送出,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正阳门外,甚至压下了鼎沸的人声。 城楼之上,崇祯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看到了张世杰的下马,听到了那番无可挑剔的奏报。礼仪周全,功高盖世。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喜悦与威严,借助扩音器具,朗声道:“爱卿平身!此乃不世之功,朕心甚慰!大明有爱卿,实乃社稷之福,百姓之幸!”话语冠冕堂皇,唯有他自己知道,那“朕心甚慰”四字背后,藏着多少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沉重。 张世杰谢恩起身,不再多言,只是侧身让开主道。 真正的重头戏,此刻才刚刚开始。 气氛陡然变得肃杀起来。先前激昂的乐声一变,转为低沉、压抑,甚至带着几分悲壮的号角与战鼓。一队队盔甲染尘、神情彪悍的明军押解着俘虏,开始进入人们的视野。 最先被押上来的,是数十名被反缚双手、铁链锁颈的蒙古贵族。他们虽衣衫褴褛,满面尘灰,但眉宇间仍残留着昔日身为部落首领的桀骜与彪悍。只是此刻,在周围大明军民山呼海啸般的怒骂与嘲笑声中,那份桀骜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们低垂着头,步履蹒跚,如同被拔去了利爪尖牙的困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打!打死这些鞑子!” “呸!也有今天!” “当年入寇的威风哪去了?!” 烂菜叶、土块、甚至石子如同雨点般向他们砸去,押解的明军并未过多阻拦,只是确保队伍不被冲散。这是胜利者应有的权利,是宣泄百年积郁的必要仪式。 然而,这仅仅是开胃小菜。 当那个身形尤为高大、即便戴着沉重木枷铁链依旧试图挺直脊梁的老者出现时,全场的气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潮。 “是车臣汗!那个老酋首!”有见识的百姓高声叫破了老者的身份。 人群瞬间沸腾了!愤怒的声浪几乎要化为实质。车臣汗,漠北三大汗之一,昔日喀尔喀联盟的巨头,曾无数次纵兵南下,烧杀抢掠,他的名字在边关能止小儿夜啼。而如今,他就像一头被驯服的猛虎,被驱赶着,在曾经被他视为羔羊的汉人百姓面前游街示众。 车臣汗浑浊的老眼扫过周围激动的人群,闪过一丝屈辱和茫然。他试图昂起头,维持最后一丝汗王的尊严,但脖颈上的铁链是如此冰冷沉重,肩上的木枷更是将他的骄傲碾得粉碎。他看到了城楼上那抹明黄,知道那就是大明的皇帝,他本该像他的祖先觐见成吉思汗那样,献上最恭敬的礼仪,而不是像牲畜一样被锁拿至此。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玄甲红袍的年轻身影上——张世杰。就是这个年轻人,用他无法理解的战法和恐怖的武器,摧毁了他的军队,焚毁了他的王庭,将他从高高在上的汗王宝座上掀落,打入了这无间地狱。恨意?有。但更多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与……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敬畏。 城楼上的崇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看着不可一世的蒙古汗王如同丧家之犬,看着大明军民的狂喜与自豪,看着张世杰那渊渟岳峙、仿佛天地中心的身影。一股混合着极度快意、强烈嫉妒、深沉忧虑以及无力感的复杂情绪,在他胸中翻江倒海。 快意,是因为这确确实实是大明前所未有的胜利,洗刷了自土木堡之后,笼罩在帝国头顶的北方阴霾。作为皇帝,他与有荣焉。 嫉妒,是因为创造这奇迹的,不是他朱由检,而是城下那个比他还要年轻许多的臣子。 忧虑,是因为这份功业太大了,大到已赏无可赏,封无可封。越国公已是宗室之外人臣的极致,再加封?难道要裂土封王吗?更何况,还有那传闻中漠北诸部共尊的“天可汗”名号……这大明天下,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天”? 无力,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即便自己此刻心中万般滋味,他也必须笑,必须表现得龙心大悦,必须重重犒赏。因为他离不开张世杰,这庞大的帝国,如今更像是由张世杰及其麾下的新军、其掌控的银行、其推行的新政在支撑着。他这皇帝,看似尊荣,实则…… 崇祯的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刺痛感让他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他侧头,用只有身边方正化能听到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好一个越国公……真是,朕的……肱股之臣啊。” 方正化头垂得更低,声音细若蚊蚋:“皇爷说的是……越国公,确是国之柱石。”他不敢多言,帝王心术,此刻正经历着最剧烈的煎熬。他能感觉到崇祯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的气息。 就在这时,献俘的队伍中发生了一点小小的骚动。一名大概是车臣汗心腹的年轻蒙古贵族,似乎不堪受辱,猛地挣扎起来,用蒙语嘶吼着什么,状若疯狂地试图冲向押解的士兵。周围百姓一阵惊呼。 然而,不等士兵动手,一直静立旁观的张世杰,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微微蹙了下眉。 就在他蹙眉的瞬间,护卫在他身旁的亲兵队长赵铁柱,如同鬼魅般动了!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黑影掠过,随即一声闷响,那名挣扎的蒙古贵族便如同被重锤击中,整个人瘫软下去,被两名士兵死死按住,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快!准!狠! 整个过程不到两个呼吸,显示出明军精锐极高的单兵素养和绝对的掌控力。 张世杰这才缓缓转过头,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名瘫软的俘虏,又看向车臣汗,用清晰的蒙语说道:“败军之将,阶下之囚,当有囚徒的觉悟。安心走完这程路,或可保全尸,福泽部落。若再冥顽不灵……”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股冰冷的杀意,让周围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车臣汗身躯一颤,彻底放弃了最后一丝挣扎的念头,颓然低下了头。 这一幕,同样落在了崇祯眼中。他看到了张世杰那不经意的蹙眉,看到了其麾下如臂使指的绝对服从,看到了他对蒙古汗王生杀予夺的威严。这权力,这威势,真的还只是一个“臣子”所能拥有的吗? 献俘的队伍继续缓缓前行,最终在指定的区域停下。所有俘虏被强迫面向城楼,跪伏在地。礼部的官员开始高声宣读早已拟好的告捷祭天文书,骈四俪六,辞藻华丽,歌颂皇帝英明神武,天命所归,赞扬将士用命,越国公忠勇无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崇祯按照礼仪,接受献俘,宣布将这些俘虏交由刑部、礼部依律处置(多半是公开处决以儆效尤),并再次当众褒奖张世杰及北伐将士,承诺不日将有厚重封赏。 整个仪式,在一种极其怪异的气氛中走向尾声。表面上看,是皇权胜利的庆典,是帝国武功的巅峰展示。但有心之人,却能敏锐地察觉到那浮华喧嚣之下,涌动的暗流。 崇祯脸上的笑容,在仪式结束后,迅速褪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他最后看了一眼城楼下那个被无数军民狂热目光包围的玄甲身影,默然转身,在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离开了城楼。背影竟显得有些佝偻。 张世杰立于万军之前,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欢呼。他抬头,望了一眼那空荡荡的城楼方向,目光深邃,无人能窥知其心中所想。 方正化跟在崇祯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皇爷,是否移驾谨身殿歇息?越国公稍后还要入宫觐见……” 崇祯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抛下一句:“告诉他,朕……身体不适,今日就不见了。让王承恩去传旨,赐宴犒劳有功将士即可。” “是。”方正化心中一凛,连忙应下。 崇祯独自走向深宫,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却驱不散那浓浓的孤寂。他忽然想起,张世杰麾下那支沉默而强大的军队,那严整的队列,那森然的火铳,还有那传闻中威力无穷、能轰塌沈阳城墙的重炮……这些力量,如今都牢牢掌握在那个“臣子”手中。 “肱股之臣……呵呵。”一声意味难明的轻笑,消散在冰冷的宫墙之间。 而此刻,正阳门外的欢呼声依旧震天动地,仿佛在迎接着一个全新的、由“越国公”或者说“天可汗”所定义的时代。这场献俘大典,彰显的究竟是大明皇帝的武功,还是他张世杰的赫赫声威?这刚刚被武力压服的漠北,那表面臣服却暗藏祸心的准噶尔,还有朝堂之上这微妙失衡的君臣之势……一切都如同这初冬的北京,表面沸腾,内里却已寒冰暗结。 更大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而这风暴的中心,正是那功高震主、权倾朝野的越国公——张世杰。皇帝今日的“身体不适”,仅仅是一个开始。 喜欢穿越大明之铁血护国公请大家收藏:()穿越大明之铁血护国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章 朝野共尊天可汗 献俘大典的喧嚣尘埃落定,然而,一股比典礼本身更加汹涌澎湃的暗流,却在帝国的每一个角落悄然涌动,并以燎原之势席卷开来。北京城的茶楼酒肆、街头巷尾,边关的军营哨卡,江南的园林画舫,甚至深宫内院的角落,所有人都在激动地、压低声音地谈论着同一个名字,以及一个更加石破天惊的称谓——“天可汗”! 紫禁城,乾清宫东暖阁。炭火烧得正旺,将屋内烘得暖意融融,却驱不散崇祯皇帝眉宇间那化不开的阴郁冰寒。他独自坐在御案后,面前摊开的是一份份来自不同渠道的密报,内容却惊人地一致:军民称颂,皆言“越王”或……“天可汗”之功。 “天可汗……天可汗……”崇祯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在寂静的暖阁内格外清晰。这三个字,如同三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在他的心口。他才是大明的皇帝,是天子!凭什么?凭什么一个臣子,竟然能被冠以“天可汗”的尊号?这置他朱由检于何地?置大明的法统于何地! “皇爷,”司礼监掌印太监方正化悄无声息地端着一碗参茶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御案一角,轻声道,“夜已深了,您保重龙体。” 崇祯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死死盯住方正化,声音嘶哑地问道:“方伴伴,你告诉朕,这‘天可汗’……究竟是何意?是说他张世杰,能代表‘天’了?还是说,这大明的天,要变了?!” 方正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瞬间渗出冷汗,颤声道:“皇爷息怒!此……此皆无知小民、粗鄙军汉妄言!越国公……越国公他定然是忠于皇爷,忠于大明的!此等僭越之言,定非越国公本意!” “本意?”崇祯冷笑一声,抓起桌上几份密报,狠狠摔在方正化面前,“你看看!北疆传回的军报,那些刚刚归附的蒙古部落,在给朝廷的正式文书里,都开始用‘拜见伟大的天可汗’这样的字眼!这是他张世杰能控制的吧?这也是无知小民妄言?!他若忠心,为何不立刻上表请罪,严词拒绝此等悖逆之称?!” 方正化伏在地上,浑身发抖,一个字也不敢接。他知道,皇帝此刻的愤怒和恐惧,已经达到了顶点。 与此同时,越国公府外,虽是深夜,却依旧聚集着不少不肯散去的百姓。他们点燃香烛,朝着府门方向叩拜,口中念念有词,仔细听去,除了“国公爷万福”,竟也夹杂着“天可汗保佑”的祷祝之声。府内侍卫肃立,并未驱赶,沉默的态度,在某些人看来,更像是一种默许。 城内最大的酒楼“荟英楼”更是灯火通明,座无虚席。士子、商贾、乃至一些低级官员,都在热烈地议论着。 “听说了吗?漠北传来消息,越国公在狼居胥山封禅祭天,蒙古诸部王公跪了一地,齐呼‘天可汗’!” “何止漠北!我在宣大来的商队朋友说,现在长城沿线,无论是归附的蒙古人,还是咱们大明的边军,私下里都这么叫!” “啧啧,‘天可汗’啊!自唐太宗以后,我华夏还有哪位英雄能得此殊荣?霍去病封狼居胥,亦不过如此吧?越国公之功,怕是直追太宗皇帝了!” “慎言!慎言!”有人连忙制止,但脸上兴奋的光彩却掩藏不住。 一个老秀才抿了口酒,摇头晃脑地叹道:“《礼记》有云:‘天下所归,谓之王’。越国公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平流寇,灭建奴,定朝鲜,如今又收服蒙古……此等不世之功,民心所向,军心所归,称之为‘天可汗’,虽有僭越之嫌,却也是……时势使然啊!” 而在京郊的新军大营里,气氛则更加直白和狂热。士兵们结束了一天的操练,围坐在篝火旁,擦拭着心爱的“神机铳”,话题自然也离不开他们的统帅。 “要我说,咱们大帅就当得起这‘天可汗’!”一个脸上带疤的老兵唾沫横飞,“跟着大帅,咱们灭了不可一世的八旗,踏平了喀尔喀的王庭!以前那些横着走的蒙古鞑子,现在见了咱们的龙旗,哪个不得乖乖低头?” “没错!大帅带着咱们,打出了咱们汉家儿郎几百年来未有之威风!叫什么王爷、国公,都显得小家子气了!就得是‘天可汗’才够劲!”另一个年轻士兵激动地挥舞着拳头。 带队的中层军官听着士兵们的议论,并未出声呵斥,眼神中反而流露出一丝认同与骄傲。在这支深深打上张世杰烙印的军队里,对统帅的个人崇拜,早已超越了对于遥远皇权的敬畏。 这股风潮,不可避免地刮进了帝国的权力中枢。翌日的小朝会上,气氛就显得格外诡异。官员们奏事时,言辞间对张世杰的功绩极尽颂扬,甚至有人引经据典,将之比作古代的卫青、霍去病、李靖。然而,每当提及具体的封赏和那敏感的“天可汗”称谓时,所有人都变得小心翼翼,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御座上面无表情的崇祯,以及站在武臣首位,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神游天外的张世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崇祯端坐在龙椅上,手指紧紧抓着扶手上的金龙,指节泛白。他听着下面那些看似褒扬,实则每一句都在抬高张世杰,无形中贬低他这位皇帝的话语,胸中如同堵了一块巨石。他能感觉到,这满殿的朱紫大臣,心思早已不在他这个皇帝身上,他们的敬畏、他们的期盼,都投向了那个沉默的身影。 “越国公,”崇祯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漠北初定,然安抚诸部,设立都护府,千头万绪,爱卿辛苦了。关于北庭都护府的人选以及后续羁縻之策,爱卿可有章程?” 张世杰这才出列,微微躬身,语气平静无波:“回陛下,北庭都护府都护一职,干系重大,需得文武兼备,熟知虏情,且能镇得住场面。臣举荐,由镇北侯李定国暂代。李侯爷久经战阵,在漠北诸部中威名素着,由他坐镇,可保北疆无虞。至于羁縻之策,臣已拟定《北疆宪章》草案,详细规定了各部权利、义务、朝贡、互市等条款,旨在以律法、经济为纽带,辅以必要武力,实现长治久安。” 他侃侃而谈,条理清晰,将庞大的漠北治理方案说得明明白白,仿佛那“天可汗”的呼声与他毫无关系。然而,这种绝对的自信和掌控力,反而让崇祯心中的寒意更盛。李定国是谁?是他张世杰的铁杆心腹!这北庭都护府,俨然已成国中之国! “至于……”张世杰顿了顿,终于提到了那个敏感的话题,“近日市井军中,有些不当之言,称臣为何‘天可汗’,此实乃无知妄语,僭越至极。臣已下令约束部属,严禁此等言论。此称号,臣万死不敢承受,亦绝非臣之本意。臣之心,日月可鉴,唯愿辅佐陛下,开创大明盛世,使四夷宾服,天下归心。”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既表明了自己态度,撇清了关系,又隐隐点出“四夷宾服,天下归心”的功绩是客观事实。 崇祯看着他,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强行将翻涌的气血压了下去,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爱卿忠心,朕自然知晓。些微信口雌黄之言,不必挂怀。李定国……便依爱卿所奏。至于《北疆宪章》,爱卿尽快呈上,朕与诸臣工详议。” 他还能说什么?反对?他拿什么反对?没有张世杰,就没有如今“四夷宾服”的局面,甚至大明是否存在都未可知。 朝会在一片看似和谐,实则暗流汹涌的气氛中结束。回到英国公府的书房,只剩下张世杰与寥寥几位绝对心腹时,气氛才为之一松。 刘文秀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大帅!‘天可汗’啊!这可是蒙古诸部真心拥戴!自古名将,谁能有此殊荣?便是陛下他……”他话未说尽,但意思不言而喻。 坐在一旁,气质愈发沉稳干练的苏明玉微微蹙眉,开口道:“文秀,慎言。此称号虽显荣光,却也是架在火上烤。陛下那边……今日朝堂之上,怕是已如坐针毡。”她掌管皇家银行,信息网络四通八达,对朝野风向的感知极为敏锐。 张世杰坐在主位,指尖轻轻摩挲着一块温润的和田玉镇纸,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漠。“虚名而已。”他缓缓开口,“民心、军心,乃至漠北诸部的归附,根源在于我们带来的秩序、安定和利益,在于我们绝对的力量。没有火炮轰鸣,没有燧发枪齐射,没有源源不断的粮饷支撑,没有银行汇通天下的能力,谁会认你这‘天可汗’?”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几人,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冷静:“崇祯忌惮我,非自今日始。从前是忌惮军权,忌惮财权,如今,不过是又多了一项声望而已。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我叫不叫‘天可汗’,而在于我们手中掌握的力量,已经让皇权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这是无解的矛盾。” 李定国沉声道:“大帅所言极是。如今北疆初定,然西域准噶尔首鼠两端,沙俄虎视眈眈,东南海疆亦需经营。内部若不能稳固,何以图外?大帅,当早做决断。”他的话语中,已经带上了一丝催促的意味。作为军方最高代表,他更倾向于用绝对的力量扫清一切障碍,包括那座看似高大、实则早已摇摇欲坠的紫禁城。 张世杰沉默片刻,书房内只剩下烛火噼啪的轻响。他何尝不知道下属们的心思?这“天可汗”的呼声,既是民意,何尝不是一种试探,一种拥立? “力量,才是根本。”他再次强调,“格物院的新式火炮研究不能停,宋应星那边关于‘火龙机’(蒸汽机)的实用化要加快。明玉,银行的网络要继续向下延伸,掌控更多的资源。定国,文秀,军队的思想不能乱,战斗力更不能松懈。我们要做的,是让这力量不断增强,让任何人都无法撼动,包括……皇权。” 他没有明确说出那个最终的目标,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决心和方向。所谓的“天可汗”,或许只是一个开始,一个象征着旧秩序即将被新力量取代的开始。 就在张世杰与心腹密议的同时,一份由数十位勋贵、部分务实派官员,甚至还有几位在京蒙古王公代表联名的“劝进表”的草稿,正在某些极隐秘的圈子里流传。内容虽未明言,但字里行间,无不在烘托张世杰“功高盖世,德配天地”,隐隐指向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而深宫中的崇祯,也收到了这份“劝进表”草稿的抄本。是夜,乾清宫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以及皇帝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随后,宫门下钥,皇帝称病,连续三日不朝。 “天可汗”的声望,将张世杰推向了臣子所能想象的极致巅峰,光芒万丈,如日中天。万民景仰,军心归附,四夷慑服。然而,在这极致荣光的背面,是皇权那冰冷刺骨的忌惮与绝望的反扑,是旧秩序濒死前不甘的挣扎,是潜藏在帝国肌体之下,一触即发的惊天危机。 张世杰站在书房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以及更远处那片象征着皇权的、灯火阑珊的宫城轮廓。手中的玉镇纸冰凉刺骨。 “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低声自语。这“天可汗”的狂风已经刮起,就不是他想停就能停下的。这不仅仅是一个称号,更是一股巨大的、裹挟着无数人野心与期望的洪流。 下一步,该如何走? 是顺势而上,直面那必然到来的惊涛骇浪,彻底终结这个垂暮的王朝,开启一个全新的时代? 还是竭力维持这脆弱而危险的平衡,在旧秩序的框架内,做一个权势滔天却终究是“臣”的权臣? 他知道,留给他在岔路口犹豫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崇祯的“病”,就是最明确的信号。紫禁城里的那位皇帝,不会再坐以待毙。下一次的朝会,或许就是图穷匕见的时刻。 夜色更深,寒风呼啸,仿佛有无数声音在黑暗中呐喊、催促。一场决定帝国最终命运的风暴,正在这“天可汗”的呼声中,加速酝酿。而风暴眼,正是这座看似平静的英国公府。 喜欢穿越大明之铁血护国公请大家收藏:()穿越大明之铁血护国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8章 北庭都护府初立 凛冬的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抽打在紫禁城金灿灿的琉璃瓦上,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无数冤魂在哭泣。然而,比这天气更冷的,是皇极殿内此刻的气氛。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朱紫满堂,却静得能听见彼此压抑的呼吸和炭火盆里银丝炭轻微的爆裂声。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丹陛之下,那个身着亲王常服,身姿如松般挺拔的身影上——越国公张世杰。 御座之上,崇祯皇帝的脸色比殿外的天色还要阴沉几分。他手指蜷缩在宽大的龙袍袖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借助那细微的刺痛,才能勉强维持着脸上那名为“平静”的面具。他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昨日那“天可汗”的呼声尚在耳边回荡,今日,张世杰就要将他在漠北的武功,彻底转化为实实在在、扎根于大明肌体之上的权柄! “陛下,”张世杰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清朗而沉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漠南漠北,经王师犁庭扫穴,诸部归附,然地广人稀,部落杂处,习性迥异。若仅靠羁縻册封,恐非长久之计。昔日汉武设西域都护,唐宗立安西、北庭大都护府,方能使疆域稳固,胡汉相安。臣,奏请仿古制,于归化城设立‘北庭都护府’,总辖漠南、漠北一切军政要务,开府建衙,以定北疆,以安诸部,使我大明北陲,永绝边患!” 话音落下,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整个皇极殿先是死寂一瞬,随即“嗡”的一声,压抑的议论声轰然炸开! “北庭都护府?总辖军政?” “这……这岂非是国中之国?” “归化城远在塞外,若设此府,兵权、政权、财权尽归于一人之手,这……” “陛下!臣以为不可!”一名白发苍苍的御史大夫颤巍巍地出列,声音激动得有些尖利,“越国公之功,固然彪炳史册!然我大明自有制度,边疆事宜,向由兵部、五军都督府及地方督抚共理!如今另设都护府,权柄过重,远超常规!且归化城地处要害,若……若所托非人,恐成尾大不掉之势,重现唐时藩镇之祸啊!望陛下明鉴!” 他这番话,可谓说出了许多保守文官,乃至部分勋贵的心声。张世杰的权势已经够大了,如今还要在法理上给予他如此超然的独立权力,这让他们感到了巨大的不安和威胁。 紧接着,又有一位内阁辅臣出言附和:“王御史所言甚是。陛下,漠北新附,当以怀柔安抚为主。可仿云贵土司之制,授予各部头人世袭官职,由朝廷派遣流官监督即可。设立都护府,兴师动众,耗费钱粮,且易激起蒙古诸部疑虑,反为不美。” 一时间,反对之声此起彼伏,引经据典,无非是“祖制”、“藩镇”、“耗费”几样。龙椅上的崇祯,听着这些反对的声音,心中竟莫名地生出一丝快意。看吧,张世杰,这满朝文武,并非全都唯你马首是瞻! 面对汹汹物议,张世杰神色不变,甚至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他缓缓转身,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出言反对的官员,凡被他目光触及者,无不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祖制?”张世杰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杂音,“太祖、成祖时,北元虽退,然边患从未断绝!瓦剌、鞑靼,屡屡入寇,土木之变,京师险些不保!此乃诸公所言之‘祖制’带来的安宁吗?” 他一步踏出,气势陡增:“云贵土司之制?蒙古诸部,逐水草而居,控弦之士数十万,岂是西南深山那些互不统属的土司可比?仅靠册封安抚,而无强有力之机构常驻统辖,一旦有变,烽火再起,诸位谁可担保能如今日般,轻易平定?届时,耗费的又岂止是区区钱粮?乃是无数将士性命,乃至国运安危!” 他目光如炬,直视那最先反对的御史:“至于所谓藩镇之祸……更是无稽之谈!北庭都护府,乃大明之北庭都护府,受陛下节制,遵朝廷法度!其设立,正是为了杜绝地方割据,将广袤草原真正纳入王化,使其成为帝国之屏障,而非隐患!若因噎废食,畏首畏尾,则漠北之地,今日归附,明日便可叛离,百年心血,毁于一旦!这个责任,王御史,你担得起吗?!” 一连串的反问,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张世杰没有空谈忠义,而是直指核心利害——稳定与安全。他用最残酷的现实告诉所有人,没有强有力的直接控制,漠北的归附就是一张废纸! 那位王御史被他问得面红耳赤,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其他反对者也都哑口无言。张世杰说的,是赤裸裸的现实。谁敢保证,没有都护府坐镇,那些刚刚被打服的蒙古部落不会再次作乱? 崇祯坐在龙椅上,只觉得浑身冰凉。他看着张世杰在下面挥斥方遒,将满朝反对之声压得鸦雀无声,那种掌控一切的气势,让他感到无比的窒息。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输了。张世杰不是在请求,而是在告知。他搬出了“国运安危”这顶大帽子,自己这个皇帝,除了同意,还能有什么选择?难道真要冒着漠北失控的风险,去维护那早已千疮百孔的“祖制”和帝王尊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感觉喉咙干涩得发痛。沉默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才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越国公……所言,确有道理。北疆新定,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这北庭都护府……便准卿所奏。”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心头上割下来的一块肉。他感觉到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全靠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 “谢陛下!”张世杰躬身行礼,语气依旧平稳,听不出丝毫得意,“都护府初立,百废待兴,首任都护人选,至关重要。臣举荐,由镇北侯李定国兼任北庭都护。李侯爷久经沙场,威震漠北,熟知虏情,且忠心体国,由他坐镇归化城,必能安抚诸部,巩固边疆。” 李定国!果然是他! 崇祯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李定国是张世杰麾下头号大将,心腹中的心腹。让他担任北庭都护,这漠南漠北,从此就真的成了张世杰的后花园,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至于都护府属官,”张世杰继续道,声音不容置疑,“长史、司马、录事参军等职,亦需干练之才。臣已拟定名单,皆为我朝能吏,熟悉边务,可即刻赴任,以便尽快打开局面。” 他甚至连属官名单都拟好了!这是何等赤裸裸的专权!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根本不是商议,而是通知。从都护到基层属官,北庭都护府从上到下,都将被打上深深的“张氏”烙印。 崇祯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了一片麻木的灰败。“……准奏。一切人事……皆依英国公之意。着吏部、兵部即刻办理,不得有误。” “陛下圣明!”张世杰与支持他的勋贵、务实派官员齐声高呼,声震屋瓦。这呼声,听在崇祯耳中,却充满了讽刺。 圣明?他何曾圣明过?他只是一个被架在火上,被迫盖印的傀儡罢了! 退朝的钟声响起,崇祯几乎是逃离了皇极殿,背影仓惶。而张世杰则在众多官员复杂目光的簇拥下,从容步出大殿。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环。 “北庭都护府”的设立,以无可阻挡之势,迅速推进。旨意明发天下,邸报传遍四方。镇北侯李定国受封“北庭都护”,持节杖,率精兵五千,并大批精心选拔的文武属官,浩浩荡荡北上归化城,开府建衙。 消息传出,漠南漠北归附的蒙古部落反应不一。早已归心的科尔沁等部欢欣鼓舞,认为有了都护府,贸易、秩序更有保障,纷纷遣使至归化城祝贺。一些原本心怀忐忑的中小部落,见大明果然设立常驻机构,并派来了威名赫赫的李定国,反而更加安心,表示顺从。唯有少数内心深处尚存异志的贵族,则感到了一种无形的枷锁正在收紧。 而在大明内部,反应更是剧烈。军中,尤其是新军系统,一片欢腾,认为这是大帅(私下里已多称天可汗)对兄弟们功绩的肯定和信任,北庭都护府的设立,意味着他们打下的疆土,真正成了帝国的版图。民间,尤其是北方边民,大多持欢迎态度,认为有了都护府镇守,终于可以安居乐业。而在士林清流和部分保守官员中,却是暗流涌动,忧心忡忡者大有人在。私下里,“国中之国”、“第二个辽东镇”之类的议论,悄然蔓延。 越国公府书房内,张世杰看着墙上那幅新绘制的、包含了漠南漠北的巨幅大明疆域图,目光落在那个被特意标注出来的“北庭都护府”上。 “架子,算是搭起来了。”他轻声自语。 刘文秀站在一旁,兴奋道:“大帅,有定国坐镇漠北,加上咱们的《北疆宪章》,假以时日,必能将草原牢牢握在手中!” 苏明玉却显得更为冷静:“都护府初立,看似顺利,然内部,朝堂非议未绝,陛下心结更深;外部,准噶尔巴图尔珲台吉虽表面臣服,但据‘夜枭’密报,其与沙俄哥萨克的接触并未停止,反而更加频繁。归化城,将来必是风口浪尖。” 张世杰点了点头,手指轻轻点在地图上准噶尔部的位置,又向西,滑向那片代表着叶尔羌汗国和沙俄势力的模糊区域。 “北庭都护府,不仅仅是为了管理蒙古。”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而锐利,“它更是一个支点,一个前沿。未来的西域,乃至更遥远的西方……这里,将是起点。” 他收回手指,负手而立。窗外,风雪似乎更急了。 北庭都护府的建立,标志着一个旧时代的结束,也预示着一个更加波澜壮阔、却也危机四伏的新时代序幕,正缓缓拉开。草原的尘埃刚刚落定,但西边的风,已经带来了陌生的沙尘与隐隐的雷声。李定国能否在归化城站稳脚跟?崇祯与保守势力会甘心接受这一既成事实吗?而虎视眈眈的准噶尔与沙俄,又会何时露出他们锋利的獠牙? 所有的答案,都隐藏在这北地呼啸的寒风与未来的血火之中。 喜欢穿越大明之铁血护国公请大家收藏:()穿越大明之铁血护国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章 狼居胥山祭天议 北庭都护府的设立,如同在暗流汹涌的朝堂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尚未平复,一场更为惊天动地、直指帝国权力核心与法统根基的风暴,已然在酝酿之中。英国公府的书房,烛火彻夜未熄,张世杰立于那幅巨大的北疆舆图前,目光越过蜿蜒的长城,越过广袤的草原,最终定格在漠北深处一个被朱笔重重圈出的地名——狼居胥山。 “消息……确切吗?”乾清宫东暖阁内,崇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死死盯着跪在面前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方正化,仿佛要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谎言的痕迹。 方正化头埋得更低,声音干涩:“回皇爷,千真万确。越国公已召见过礼部尚书及相关官员,正式提出……提出欲效仿古制,北赴狼居胥山,举行……祭天封禅之礼。礼部那边,已有不少人开始查阅古籍,拟定仪轨草案了。” “砰!” 崇祯猛地一掌拍在御案上,震得笔架、砚台一阵乱跳。他胸膛剧烈起伏,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却半天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狼居胥山!封禅! 这四个字,如同四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他的心脏,比之前听闻“天可汗”的称呼,更让他感到一种彻骨的冰寒和羞辱! “他……他怎么敢?!他凭什么?!”崇祯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低吼,眼中布满了疯狂的血丝,“封禅!那是天子之礼!是朕!是朕才能做的事情!他张世杰,一个臣子!他要去狼居胥山封禅?!他想干什么?他要告天称帝吗?!他要将这大明的江山,彻底踩在脚下吗?!” 方正化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叩头:“皇爷息怒!皇爷保重龙体啊!越国公……越国公他或许……或许只是想借此震慑蒙古诸部,稳固北疆……” “稳固北疆?”崇祯凄厉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绝望和怨毒,“用天子的礼仪去稳固北疆?方正化,你告诉朕,自古及今,可有臣子行封禅之事?霍去病封狼居胥,那是武将的最高荣光,可他也未曾僭越祭天之礼!他张世杰,这是要将霍去病的武功和帝王的尊荣集于一身!他这是要告诉天下人,他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至高无上的主宰!” 翌日朝会,气氛比上一次讨论北庭都护府时更加凝重,仿佛空气都凝固成了冰块。当张世杰出列,以一种平静却不容置疑的语气,正式向崇祯皇帝和满朝文武提出“为震慑北虏,收服蛮夷之心,彰显陛下文治武功,臣拟请旨,北赴狼居胥山,行祭告天地之礼”时,整个皇极殿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无声的惊雷。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比上一次更为激烈的反对浪潮! “不可!万万不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翰林直接扑倒在地,以头抢地,泣血哭谏:“陛下!封禅乃天子专属大典!《史记》有载,‘自古受命帝王,曷尝不封禅?’此乃沟通天地,宣示正统之礼!越国公功高,赏以爵禄,赐以殊荣即可,焉能行此僭越之事?此例一开,礼崩乐坏,纲常沦陷,国将不国啊陛下!” “陛下!臣附议!”又一位大臣疾步出班,脸色铁青,“狼居胥山乃匈奴圣山,霍嫖姚封禅其上,是为扬汉家之威,然其礼亦非天子之制!越国公此举,名则祭天告功,实则……实则其心可诛!若任其妄为,则天下人只知有越国公,不知有陛下矣!” “陛下三思!漠北初定,当与民休息,如此兴师动众,远赴漠北举行大典,耗费钱粮几何?若途中或有闪失,岂非动摇国本?” “此非人臣之礼,乃取祸之道也!越国公切不可受小人蛊惑,自毁名节!” 反对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几乎要将大殿的穹顶掀翻。这一次,不仅仅是保守的文官,连一些原本保持中立的官员,甚至部分与张世杰关系尚可的勋贵,都露出了不赞同乃至惊惧的神色。封禅,这个词汇所代表的含义太敏感,太沉重,直接触及了皇权最核心、最不容侵犯的领域——与上天沟通的专属权。 面对这几乎是一面倒的反对声浪,张世杰依旧屹立如山。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激动反对的官员,目光平静地望向御座上面色铁青、身体微微发抖的崇祯。 “诸公之言,看似有理,实则迂阔,不识时务,更不懂何为真正的‘收服’!”张世杰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金石般的质感,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嚣。 “漠北诸部,畏我兵威而附,然其心果真归顺否?其部民,果真认同自己为大明子民否?”他环视众人,目光锐利如刀,“仅靠刀兵,可灭其国,难服其心!仅靠官署,可理其政,难移其俗!狼居胥山,于蒙古人而言,乃是圣地,是精神的寄托!唯有在其圣地,行我华夏最崇高之祭天古礼,方能从精神上、文化上,彻底击垮其傲慢,让其明白,何为天朝上国,何为天命所归!” 他踏前一步,气势磅礴,仿佛整个大殿都以他为中心:“此礼,非为张世杰个人之荣辱!乃是为大明之社稷,为华夏之文明而行!我要让每一个蒙古人,从部落首领到普通牧民都清楚地看到,他们世代崇拜的圣山,如今在我大明旗帜之下!他们信仰的长生天,认可的是我大明的统治!这,才是真正的一劳永逸,这才是真正的‘犁庭扫穴’,扫除其精神上的抵抗之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再次看向崇祯,语气带着一种近乎逼迫的决然:“陛下!此礼若成,则漠北永为华夏之土,蒙古永为陛下之臣!若阻挠此事,则前功尽弃,北疆永无宁日!臣,非为自身请命,实为陛下之江山,为大明之万世基业请命!望陛下圣裁!” 一番话,将个人的野心包裹在家国大义、文明征服的华丽外衣之下,抬到了无可辩驳的高度。反对?那就是不顾江山社稷,不理解文明征服的深远意义! 崇祯坐在龙椅上,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凉透了。他看着张世杰在那慷慨陈词,将一场赤裸裸的僭越行为,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如此理所应当。他看到了张世杰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断,也看到了下方许多官员,尤其是军方和务实派官员眼中流露出的认同甚至狂热。 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被逼到了墙角。同意?那就是亲手将帝王的专属荣耀让渡给臣子,将皇权的神圣性撕开一道无法弥补的裂痕。不同意?张世杰那句“北疆永无宁日”如同魔咒,让他不敢承担那个后果。更何况,张世杰手握的刀把子,会允许他不同意吗?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屈辱感,几乎将崇祯吞噬。他感觉自己就像祭坛上的羔羊,被绑住了四肢,只能眼睁睁看着屠刀落下。 “……准……奏。” 这两个字,仿佛用尽了他一生的力气,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在这寂静的大殿中,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陛下圣明!”张世杰躬身,语气平静无波,仿佛早已料到这个结果。 “然……”崇祯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最后的挣扎,试图抓住一点主动权,“祭天之礼,关乎国体,仪轨……仪轨需由礼部严格拟定,不可……不可全然仿效帝王之制,需……需有所损益,体现人臣之本分!”这是他最后的、可怜的坚持。 张世杰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臣,遵旨。仪轨之事,自当与礼部诸位大人……详加商议。”他将“详加商议”四个字,咬得略重。 接下来的日子,礼部成为了整个北京城最忙碌、也最暗流汹涌的衙门。以越国公为首的一方,要求仪轨必须庄严肃穆,充分体现“沟通天地,威服四夷”的宏大主题,许多环节直逼天子规格。而以部分顽固老臣为首的一方,则拼命想要在细节上加以限制,抠字眼,减程序,试图保住皇权最后一丝颜面。双方在礼部大堂争得面红耳赤,几乎每日都要爆发激烈的争吵。 最终呈报给崇祯的仪轨草案,是一个充满妥协和暗示的怪异产物。它规避了最敏感的诸如“天子”“朕”等称谓,但在祭祀规模、乐舞规格、祷文内容等方面,却无限接近于帝王之礼。尤其是其中一条,“由主祭官代天宣读册封蒙古诸部之诏书”,更是巧妙地赋予了主祭者“代天宣命”的无上权威。 崇祯看着那份厚厚的、充满了屈辱印记的草案,手抖得几乎拿不住。他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麻木地提起朱笔,在末尾批下一个“可”字。笔迹歪斜,如同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心。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四方。北庭都护府辖地,归附的蒙古诸部闻讯,反应各异,有敬畏,有好奇,也有深藏的屈辱与不甘。朝野上下,明面上不再有激烈的反对声,但那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却愈发沉重。所有人都明白,这场前所未有的“臣子封禅”,一旦举行,将彻底改变很多东西。 越国公府内,张世杰听着礼部最终确定的仪轨汇报,神色平静。 “名称、细节,不过虚饰。”他淡淡道,“关键是,站在狼居胥山顶,告祭天地的人,是谁。” 刘文秀激动道:“大帅,此礼若成,您便是霍去病与……与古之圣王功业的集大成者!漠北,将永世铭记您的威名!” 苏明玉却眉宇间隐有忧色:“大帅,仪轨虽定,然漠北路远,长途跋涉,安危难测。朝中暗流未息,陛下……恐不会甘心。且准噶尔、沙俄,未必乐见此事成行。” 张世杰走到窗边,望向北方,目光仿佛已穿越千山万水,落在了那座象征着草原荣耀与征服的圣山之上。 “不甘心者,又何止崇祯一人?”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冷冽,“欲成非常之事,必行非常之举,亦需承担非常之险。传令下去,命李定国严密监控漠北动向,尤其是准噶尔各部。命‘夜枭’精锐,先行潜入狼居胥山周边,肃清一切可疑迹象。祭天队伍,由新军最精锐之士卒护卫。”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的光。 “同时,以‘顺义王’额哲的名义,传檄漠南漠北所有归附部落,令其首领,务必于祭天大典之前,齐聚狼居胥山!凡不至者……视同叛逆!” 命令一条条发出,冷酷而高效。一场旨在从精神上彻底征服草原的宏大典礼,背后却是最严酷的权力逻辑和武力威慑。 狼居胥山,这座古老的圣山,即将迎来它命运中最为波澜壮阔,也最为危机四伏的一刻。张世杰的封禅之路,注定不会平坦。皇帝的怨毒,朝野的非议,潜在的刺客,以及虎视眈眈的外敌……都如同隐藏在草原深处的饿狼,等待着择人而噬的机会。 这场前所未有的祭天,究竟会成为张世杰迈向权力巅峰的加冕礼,还是……一场席卷一切的灾难开端?所有的答案,都系于那北上的漫漫征途,以及那座沉默的圣山之巅。 喜欢穿越大明之铁血护国公请大家收藏:()穿越大明之铁血护国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章 漠南诸部争朝觐 “越国公欲赴狼居胥山,祭告长生天!” 这则消息,如同在初春尚且冰封的草原上投入了一颗烧红的铁块,瞬间激起了漫天蒸汽与轰鸣!不再是局限于大明朝廷内部的暗流涌动,而是化作了一场实实在在的、席卷整个漠南草原的狂潮。敕令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由刚刚挂牌不久的北庭都护府发出,经由快马、信使,迅速传遍了每一个水草丰茂的河谷,每一处牧民聚集的营地。 归化城,这座昔日蒙古俺答汗所建的“库库和屯”,如今已成为北庭都护府的治所,大明经略草原的心脏。城门口,象征着大明皇权的龙旗与代表北庭都护府的黑色獬豸旗并列飘扬,一队队盔甲鲜明的新军士兵肃立警戒,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城外越聚越多、形形色色的蒙古人。 这些蒙古人,不再是往日里呼啸而来、劫掠而去的强盗形象。他们穿着各部落最隆重的礼服,皮袍上镶着银饰,头上戴着象征身份的帽子,脸上带着或敬畏、或忐忑、或谄媚、或探究的复杂神情。他们赶着成群的牛羊,驮着堆积如山的皮货、药材,如同朝圣般,从草原的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目标只有一个——求见北庭都护李定国,或者,若能侥幸得到召见,更是渴望能觐见那位即将在圣山之上与长生天对话的“天可汗”投影,越国公张世杰! 都护府衙署内,李定国端坐在虎皮大椅上,面前的长案上,堆积着厚厚一摞名刺和礼单。他刚毅的面容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是偶尔抬眼,听取着属官的汇报。 “都护大人,喀喇沁部的台吉带着他三个儿子,还有三百头牛、五百匹马已经到了城外,恳请大人赐见。” “翁牛特部的老首领亲自来了,说是仰慕天朝威严,特来献上部落世代珍藏的九眼宝玉。” “还有敖汉部、巴林部……甚至一些以前从未正式遣使过的小部落,也都派了人来。府外等候召见的队伍,已经排出去二里多地了。” 衙署隔壁的偏厅,被临时改造成了接待处。几个先到一步的中小部落首领正捧着明军提供的、略带涩味的清茶,互相打量着,低声交谈,气氛微妙。 “塔拉汗,”一个身材粗壮,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首领对着旁边一个略显精瘦的中年人低声道,“你们奈曼部离得近,消息灵通。这次……这位越国公,在狼居胥山搞这么大阵仗,到底是什么意思?真的只是祭天?” 那精瘦的奈曼部首领塔拉汗眯着眼睛,抿了一口茶,压低声音:“巴尔虎,你我都不是科尔沁那样的大部落,以前跟着林丹汗,后来又各自为战。如今大明势大,连喀尔喀三部都被碾碎了,我们能怎么办?这位越国公,不是崇祯皇帝那样坐在紫禁城里的泥塑菩萨。他的手,能直接伸到草原上,握住我们的喉咙!他去狼居胥山祭天,就是要告诉所有人,这草原,以后姓‘明’了,不,是姓‘张’了!我们要是再犹豫观望,恐怕……”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巴尔虎首领倒吸一口凉气,摸了摸脸上的刀疤,心有余悸:“可是……那可是狼居胥山啊!是圣山!让一个汉人在上面祭拜长生天,这……” “圣山?”塔拉汗冷笑一声,“圣山也要有命去朝拜才行!喀尔喀三部当初何等嚣张?现在他们的汗王在哪里?车臣汗在北京城游街,土谢图汗尸骨无存!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次祭天大典,就是我等表态的最后机会!去,献上忠诚,或许还能保住部落,分到好处。不去……哼,你看到都护府外面那些新军的大炮和火铳了吗?” 此言一出,偏厅内几个小首领都沉默了,脸上阴晴不定。他们或许不懂太多大道理,但对于力量的感知却最为直接。明军那毁天灭地的火器,纪律严明的军阵,以及北庭都护府这迅速建立起来的权威,都让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参与祭天,不仅仅是归顺,更是一种寻求庇护、在新秩序下争夺生存空间的迫切行动。 “都护大人,如此多的部落前来,鱼龙混杂,是否要一一接见?还是按原定计划,只召见那些早已归附、且实力较强的部落?”长史(文官之首)拱手问道,面露难色,“而且,他们进献的礼物……” 李定国放下手中的一份礼单,上面记录着某个小部落进献的“洁白如雪的骆驼一百峰”。他目光沉稳,开口道:“公爷(指张世杰)行此大典,意在收心,而非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凡主动前来,诚心归附者,不论部落大小,皆需安抚。然则,亦不可滥竽充数,让心怀叵测之辈混入。” 他沉吟片刻,下达指令:“传令,所有抵达归化城欲参与盛典之部落首领、使者,皆需在都护府登记造册,注明部落名称、人口、草场范围、能动员的骑士数量。进献之礼物,登记入库,由专人勘验,不得有误。告诉他们,他们的诚心,公爷与朝廷都看到了。待名册厘定,公爷或会择机集体召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另外,”李定国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命‘夜枭’的人,混入这些部落的队伍中,仔细核查他们登记的信息是否属实,暗中观察其人员动向,有无携带违禁兵器,有无与不明身份之人接触。凡有可疑者,重点监控,一旦发现异动,立即拿下!” “是!”属官领命而去。 这道命令,既展现了怀柔的姿态,安抚了那些迫切归附的中小部落,又暗藏机锋,借机摸清漠南各部的详细底细,并进行安全筛查。看似热闹非凡的朝觐场面,实则每一步都在北庭都护府的严密掌控之下。 就在这纷乱的朝觐潮中,一队人马悄然从归化城出发,打着“顺义王”的旗号,向着草原深处而去。队伍的核心,正是被张世杰扶植起来的蒙古名义共主——额哲。 额哲骑在马上,身着大明亲王等级的蟒袍,脸色却并不好看。他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草原风光,心中五味杂陈。他清楚自己的角色,一个傀儡,一面旗帜。张世杰让他去“宣慰”各部,就是要利用他黄金家族的血脉,去安抚那些可能对汉人在圣山祭天心存抵触的蒙古人。 “王爷,”身边一个心腹老仆低声用蒙语道,“我们真的要替明人去说服各部吗?狼居胥山……” “闭嘴!”额哲低喝一声,警惕地看了看队伍中那些明显是监视他的明军护卫,也用蒙语回道,“不替他们做事,你我,还有察哈尔部残存的这点血脉,还能有活路吗?喀尔喀就是前车之鉴!”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苦涩和无奈,“如今,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何况……这位越国公,他……他确实强大得不像凡人。或许,长生天真的眷顾他也未可知。” 他的任务,就是去告诉那些还在摇摆的部落:顺从,是唯一的生路。参与狼居胥山祭天,是获得新主子认可的最佳途径。尽管内心屈辱,但他不得不做。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张世杰怀柔策略的一部分,用以减轻征服过程中的文化阻力。 然而,在这看似一片争先恐后归顺的景象下,暗流依旧在涌动。一些更加偏远、或者与喀尔喀三部关系更紧密的部落,虽然也派来了使者,态度却显得暧昧不明。而在归化城的某个阴暗角落,来自西边准噶尔部的密使,正试图秘密接触某些对明人统治心怀不满的蒙古贵族,散播着“汉人祭天,亵渎圣山,长生天必将降罪”的流言。 短短十数日内,归化城俨然成了整个蒙古高原最繁华、最喧嚣的城市。来自四面八方的蒙古人带来了牲畜、皮货,换走了茶叶、布匹、铁器乃至一些新奇的小玩意。酒馆里人声鼎沸,蒙语、汉语夹杂,既有真心归附者对未来的憧憬,也有失意贵族借酒浇愁的牢骚。北庭都护府的权威,在这场自发的、大规模的朝觐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化和体现。 李定国站在都护府的高楼上,俯瞰着城外连绵的营帐和喧嚣的市场,脸上并无太多喜色。他手中拿着一份刚刚由“夜枭”送来的密报。 “大人,查清楚了。敖汉部此次前来的人员中,混入了三个身份不明的刀客,身手不凡,不似普通牧民。已派人严密监视。” “巴尔虎部首领私下抱怨,说我们规定的登记内容过于详细,像是在清查家底。” “另外,有迹象表明,卫拉特(准噶尔)的人,可能已经混进来了。” 李定国将密报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 “树欲静而风不止。”他喃喃自语,“公爷的祭天大典,吸引来的不只是归顺的羔羊,还有藏在暗处的豺狼啊。” 他转身,对副将下令:“增派巡逻兵力,加强夜间警戒。对所有进入狼居胥山方向的要道,加设关卡,严查可疑人等。祭天大典在即,绝不容有任何闪失!” 归化城的喧嚣,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将越来越多的漠南部族卷入其中,迫使他们做出选择。争先恐后的朝觐,既是对强大武力的屈服,也是对生存本能的反应。张世杰尚未动身,其威势已然跨越千里,深刻地影响着草原的每一个角落。 然而,在这片归顺的浪潮之下,被强行压制的仇恨、外部的蛊惑、以及对古老传统被践踏的不满,依旧如同草原下的暗火,在默默地阴燃。额哲的宣慰能起到多大作用?李定国的严密监控能否挡住所有的阴谋?那些混在朝觐队伍中的“豺狼”,究竟意欲何为? 狼居胥山祭天,这场旨在从精神上彻底征服蒙古的宏大典礼,在吸引了无数归附者的同时,也仿佛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所有的危险与敌意。当张世杰的车驾真正启程北上的那一刻,这条通往圣山的道路,注定不会只有鲜花与欢呼。隐藏在草原深处的杀机,正在耐心地等待着最佳时机的到来。 喜欢穿越大明之铁血护国公请大家收藏:()穿越大明之铁血护国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章 万部云集狼居胥 仲夏的漠北草原,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将广袤的绿野染上一层耀眼的金辉。然而,这片往日里只闻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寂静之地,此刻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沸腾般的喧嚣所打破。以那座巍峨矗立、承载着无数传奇与荣耀的狼居胥山为中心,方圆数十里内,营帐连绵,旌旗蔽日,人喊马嘶之声汇聚成一股庞大的声浪,直冲云霄! 在山脚下最为醒目、防卫也最为森严的中军大营内,张世杰褪去了朝堂之上的蟒袍,换上了一身特制的、糅合了汉家威严与草原风格的玄色祭服,金线绣织的云纹与暗红色的滚边,在阳光下流淌着沉凝的光泽。他站在一张巨大的沙盘前,沙盘清晰地勾勒出狼居胥山周边数十里的地形,上面插满了代表不同势力的各色小旗——代表大明新军的赤龙旗、代表北庭都护府的黑色獬豸旗、代表归附蒙古各部的族旗,甚至还有一些代表西域及中亚使臣的奇异旗帜。 “公爷,”李定国一身戎装,指着沙盘上一处被重点标记的山坳,“根据‘夜枭’最后确认的情报,以及各部登记的名册,目前抵达并完成驻扎的漠南漠北部族,共一百三十七部,大小王公、台吉、首领共计四百余人,随行护卫、仆从超过三万人。西域叶尔羌、哈萨克及布哈拉汗国等使团七支,均已安排在西侧营区。” 他的声音沉稳,但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沙盘上那一片密集的旗标,“按照您的命令,所有部落武装均已被限制在指定区域,不得随意串联,不得擅离营地。我军主力已控制所有进出要道及制高点,炮兵阵地预设于此、此、此三处,可覆盖全场。外围游骑不间断巡逻,方圆五十里内,任何风吹草动,皆在掌握。” 张世杰微微颔首,目光却投向了沙盘边缘,那些代表着更遥远西方势力的模糊区域。“准噶尔的人呢?有动静吗?” 刘文秀上前一步,低声道:“回大帅,巴图尔珲台吉派来了一个规模不小的使团,由他的一个侄子带队,献上了九匹汗血宝马和大量珍宝,表面恭顺得很。但‘夜枭’发现,随行人员中混有生面孔,行动鬼祟,似乎在暗中接触一些与喀尔喀残部关系密切的小部落。已被严密监控。” 走出中军大帐,放眼望去,眼前的景象足以让任何人为之震撼。碧绿的山坡上,如同雨后蘑菇般冒出了成千上万顶各式各样的帐篷。科尔沁部的白色毡房连绵如云,土默特部的蓝色帐幕点缀其间,更远处还有无数中小部落色彩斑斓的营盘。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奶酒的醇洌,以及牲畜特有的腥膻气息,混杂着数十种不同的方言俚语,形成了一种奇异而充满生机的氛围。 隶属于北庭都护府的士兵们,身着统一的赤色战袄,手持燧发枪,以十人为一队,在各营地间穿梭巡逻,步伐整齐,眼神警惕,与那些散漫的蒙古护卫形成了鲜明对比。更引人注目的是,在一些关键的高地上,已经架设起了用油布覆盖的沉重物体,那隐约的轮廓,让所有懂得它威力的人,都从心底感到一丝寒意——那是大明新军的火炮! 在山腰一处视野开阔的平台上,临时搭建起了一座高大的观礼台。此刻,台上聚集着数十位身份最为尊贵的蒙古王公,他们穿着最华丽的节日盛装,佩戴着象征权力和财富的珠宝,彼此寒暄交谈,但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那座正在山巅紧锣密鼓施工的祭坛,以及中军大营的方向。人群中,被张世杰扶植的“顺义王”额哲,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大明亲王礼服,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接受着各部首领的问候,但他的目光深处,却隐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和紧张。他知道,今天,他只是一个必不可少的道具,用以证明黄金家族对这场盛事的“认可”。 在喀喇沁部庞大的营地中心,最华丽的一顶金顶大帐内,部落台吉巴达礼正与几位关系密切的部落首领围坐饮酒。帐外喧嚣震天,帐内的气氛却有些沉闷。 “巴达礼台吉,”一个面色黝黑的首领灌了一口马奶酒,抹了抹嘴,压低声音,“你看这阵势……明人是真要在这狼居胥山上,代天立言了?我们……我们以后就真的……” 巴达礼目光闪烁,看着帐壁上悬挂着的、昔日林丹汗赏赐的宝弓,叹了口气:“不认又能如何?你看看外面那些明军的火铳,看看山头上那些黑黢黢的炮口!喀尔喀三部的下场,忘了?”他顿了顿,声音更低,“现在只盼着,这位‘天可汗’说话算话,能给我们一条活路,甚至……些许好处。” 另一边,西域叶尔羌汗国的使臣,一位留着浓密卷须的中年人,正透过帐篷的缝隙,仔细观察着外面明军的布防和那些纪律严明的士兵,眼中充满了惊叹与忧虑。他对副手低语:“这位大明越国公,比传闻中更加可怕。如此庞大的军队,如此严密的组织,还有那些可怕的武器……看来,东方确实崛起了一位真正的霸主。我们必须要重新考虑与准噶尔的关系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而在营地边缘,一些来自偏远小部落的人,则怀着更加朴素的好奇与敬畏。他们挤在一起,指着山巅那渐渐成型的、宏伟的祭坛,议论纷纷。 “看!那就是汉人要祭天的地方!” “听说主持祭礼的越国公,是天神下凡呢!不然怎么能打败那么多人?” “长生天……会接受他的祭品吗?” 狼居胥山主峰之上,一座高达九丈、共分三层的圆形祭坛已拔地而起。坛体由青石垒砌,周围竖立着象征四面八方、日月星辰的石柱和旗杆。工匠们正在做最后的修饰,巨大的青铜鼎、香案、以及各种礼器被小心翼翼地搬运、摆放。肃穆的气氛,与山下的喧嚣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张世杰在李定国、刘文秀以及一队精锐亲兵的护卫下,亲自登顶视察。山风猎猎,吹得他玄色祭服的下摆飞扬。他站在祭坛边缘,俯瞰着山下那如同星河般浩瀚的营盘,以及更远处苍茫无际的草原。一种掌控万里江山、执掌亿万生灵命运的豪情,在胸中激荡。 “祭文都准备好了?”他淡淡问道。 随行的礼部官员连忙躬身:“回公爷,均已准备妥当。严格按照议定仪轨,祷文以‘大明皇帝遣越国公张世杰,昭告皇天后土’起首,内容彰显陛下德威,陈述平定北疆之功,册封蒙古诸部,祈愿国泰民安。” 张世杰点了点头,对这套文字游戏不置可否。他需要的,是站在这里这个事实本身。他转向李定国:“安全方面,绝不能出任何纰漏。尤其是最后登坛之时。” “公爷放心!”李定国斩钉截铁,“末将已布置了三道防线。亲兵营贴身护卫,坛周由最可靠的老兵把守,山下所有要害均在火炮射程之内。‘夜枭’全员出动,混迹于各部之中,任何异动,格杀勿论!” 张世杰目光扫过山下那一片属于准噶尔使团的营地,眼神微冷:“巴图尔的人,盯死了。祭典结束之前,不许他们有任何小动作。” 当夕阳的余晖将狼居胥山染成一片瑰丽的赤金色时,山下的喧嚣竟奇迹般地渐渐平息下来。仿佛是感受到了山巅那股越来越凝重的威严,无论是桀骜的部落首领,还是好奇的普通牧民,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混合着敬畏、期待、疑虑、恐惧,投向了那座在暮色中显得愈发神秘和崇高的山峰。 中军大帐内,烛火通明。张世杰最后一遍审视着明日祭天的流程。额哲恭敬地坐在下首,等待着吩咐。苏明玉则从后勤角度,再次确认了物资供应和人员安排万无一失。 “公爷,”额哲最终还是忍不住,用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问道,“明日……长生天,真的会认可吗?”他问的,不仅仅是仪式,更是草原未来的命运,以及他自身那虚幻的王座。 张世杰抬起眼,看了他一下,目光深邃如夜空:“本公站在哪里,哪里便是天命所归。”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夜枭”头目快步走入,无视额哲,直接对张世杰低声禀报:“公爷,目标出现了。准噶尔使团中那三个可疑人物,半个时辰前,秘密接触了敖汉部的一个失势贵族,似乎……在打听明日护卫的换岗时辰和登坛路径。” 帐内的空气瞬间一凝。 张世杰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果然……还是忍不住了。”他轻轻敲了敲桌面,对李定国下令,“按第二套方案执行。放他们继续活动,摸清所有关联之人。明日,我要在祭坛之上,当着万部的面,让所有人看清楚,悖逆天威的下场!” “是!” 李定国领命,眼中杀气一闪而逝。 额哲脸色发白,手心沁出冷汗。苏明玉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帐外,夜色彻底笼罩了草原,唯有狼居胥山巅的祭坛轮廓,在稀疏的星光下隐隐可见,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山下万帐灯火,如同繁星落地,却在这片寂静中,透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万部云集,盛况空前。然而,在这荣耀与臣服的宏大舞台背后,杀机已如暗夜中的毒蛇,悄然亮出了獠牙。明日,当张世杰踏上天坛,与千古英灵对话之时,注定不会只有祥瑞与颂歌。一场围绕着圣山与天命的殊死博弈,即将在这黎明到来之际,轰然上演! 喜欢穿越大明之铁血护国公请大家收藏:()穿越大明之铁血护国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2章 筑坛燔柴告昊天 寅时三刻,东方天际刚泛起鱼肚白。 狼居胥山脚下,万顶营帐还在沉睡,唯有山巅那三重青石祭坛周围,已是火光通明。九十九支两人合抱的牛油巨烛插在祭坛四周,火焰在晨风中摇曳,将青石表面映照得如同幽冥古玉。山风掠过石缝,发出呜呜声响,仿佛千年英魂在黎明前低语。 山下,一队队赤甲士兵早已列阵完毕,燧发枪上的刺刀在晨曦中泛着冷光。更远处的炮兵阵地上,覆盖火炮的油布已被撤去,黑洞洞的炮口沉默地指向四方天穹。 起:大典启幕 “时辰到——” 礼部尚书孙慎行身着祭服,立于第二层祭坛东侧,苍老而洪亮的声音经过特制的铜制扩音筒,在山谷间层层回荡。这位年过六旬的老臣,是朝中少数既精通古礼、又在张世杰改革中保持务实态度的高官。此刻他面容肃穆,每一道皱纹都刻着庄重。 山脚下,观礼台上数百名蒙古王公齐刷刷起身。科尔沁部巴达礼台吉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为今日特制、融合蒙汉风格的锦袍,手心却已沁出细汗。在他身侧,奈曼部塔拉汗眯着眼,死死盯着山巅那个正在缓步登坛的玄色身影。 张世杰并未乘辇。 他自山脚起步,一步一阶,踏着凿石而成的九百九十九级台阶。玄色祭服的下摆拖曳过石阶,金线绣织的日月星辰纹路在晨光中流淌着暗金光泽。头戴七旒冠冕——这是经过礼部激烈争议后定下的规格,既低于天子十二旒,又远超寻常亲王三旒。 李定国率三百亲兵在前开道,这些士兵皆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的百战精锐,今日未持火铳,而是腰佩仪刀,刀鞘上统一铭刻“荡寇”二字。他们的步伐完全一致,铁靴踏在石阶上发出沉闷整齐的轰响,仿佛战鼓擂动。 刘文秀率另一队精锐断后。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两侧山坡——那里,按照仪程,应当跪伏着各部遴选的“观礼代表”。但“夜枭”昨夜密报,至少三处位置有异常动静。 “禀公爷,”刘文秀快走两步,与张世杰保持半个身位,声音压得极低,“西侧山坡第三区,敖汉部观礼区混入四人,非昨日登记名册所列。已命甲组盯死。” 张世杰步履未停,只是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 他的目光始终平视前方,落在祭坛最高处那尊巨大的青铜圆鼎上。鼎中已堆满松柏枝桠,只待燔柴。 登上最后一阶时,朝阳恰好跃出远方的地平线。 万道金光泼洒而下,瞬间将三重祭坛镀上一层神圣的金辉。山下传来压抑不住的惊叹声——这巧合的时辰,被许多蒙古人视为长生天显兆。 张世杰立于顶层祭坛中央,缓缓转身。 这一刻,整座狼居胥山静了下来。连风都仿佛停滞,只有祭坛四周的旌旗在无声翻卷。赤龙旗、黑色獬豸旗、各部落族旗……上百面旗帜组成斑斓的海洋,却在同一片天空下朝着同一个方向低伏。 礼部尚书孙慎行深吸一口气,开始唱礼: “维大明崇祯十五年夏,皇帝遣越国公张世杰,昭告皇天后土、山川神只——” 他的声音在山谷间震荡,每一字都经过精心锤炼。既言明“皇帝遣”,确立法统;又凸显“英王张世杰”,昭示实际功勋。 “今北疆底定,胡尘永靖。王师所向,犁庭扫穴;天威所至,诸部归心……” 祭文用的是文言,但早有通译将大意传遍山下。当听到“犁庭扫穴”四字时,观礼台上一片死寂。许多蒙古贵族低下头,拳头在袖中握紧,又缓缓松开。 张世杰的目光扫过全场。 他看到了额哲——这位顺义王穿着与他制式相仿、仅纹路略简的祭服,立于第二层祭坛东侧主位,脸色苍白如纸。额哲的身后,站着八名蒙古萨满,这是仪式中特意加入的草原元素。这些萨满头戴鹿角冠,手持神鼓,眼神却躲闪不安。 他看到了西侧山坡上那些西域使臣。叶尔羌汗国的使者正手持纸笔,飞速记录着什么;哈萨克汗国的使者则死死盯着祭坛上的青铜鼎,眼中闪过贪婪——那鼎的风格,显然有古波斯遗风。 他也看到了李定国微微抬起右手——这是约定的暗号,表示所有预警位置暂无异动。 “……谨以青牛白马、玉帛粢盛,燔柴告天,用答神休——” 唱礼声中,祭祀队伍登场。 十六名壮汉抬着被精心洗刷、披挂彩绸的青牛与白马,沿着东侧专门铺设的坡道缓缓而上。这两头牲畜极为罕见——青牛毛色如黛,双目如漆;白马通体如雪,无一根杂毛。按照融合后的仪轨,这既符合中原“牺性”古制,也暗合草原“献牲”传统。 牛马被抬至祭坛中央,跪伏于青铜鼎前。 八名萨满开始击鼓吟唱,古老的蒙古祷文响起,声调苍凉悠远。鼓点起初舒缓,渐渐急促,如万马奔腾。山下许多蒙古牧民不由自主地跟随吟唱起来,声音起初稀疏,随即汇成洪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孙慎行皱了皱眉。按原定仪程,萨满吟唱不应超过一刻。但此刻,这歌声仿佛有某种魔力,让越来越多的蒙古人陷入一种半迷狂的状态。他看向张世杰,却见对方神色平静,甚至微微闭目,似在聆听。 额哲的额角渗出冷汗。 他知道这些萨满中有两人,与他有旧。昨夜,那两人曾秘密求见,声音颤抖地说,他们接到了“神谕”——长生天不悦于汉人在圣山行祭。当时额哲厉声呵斥,将他们赶走。但此刻,看着山下越来越汹涌的声浪,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吟唱持续了两刻钟。 当鼓声达到最激烈时,为首的萨满突然高举双臂,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 “嗬——” 这一声仿佛信号,山下数万蒙古人齐声呐喊,声浪如山崩海啸,直冲云霄!观礼台上的王公们脸色骤变,巴达礼台吉猛地站起,却被身后明军侍卫轻轻按回座位。 张世杰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如冷电,射向那名萨满。 几乎在同一瞬间,李定国动了。 他没有拔刀,而是向前踏出三步,立于祭坛边缘,运足内力,声如雷霆: “肃——静——!” 两个字,竟压过了数万人的呐喊!音波在群山间反复震荡,许多靠近祭坛的蒙古人只觉耳中轰鸣,下意识捂住耳朵。 吟唱戛然而止。 那名高举双臂的萨满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鬼。他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不只是张世杰,还有额哲惊怒的眼神,以及观礼台上那些大部首领们冰冷的注视。 “继续仪程。”张世杰的声音平静响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孙慎行擦了擦额头的汗,高声唱道:“献——牲——” 屠夫上前。不是中原传统的铜刀,而是蒙古式样的弯刀——这是又一处融合细节。刀光闪过,青牛白马喉间绽出血花,鲜血注入特制的玉盆。萨满们接过玉盆,将鲜血洒在青铜鼎四周,完成草原式的“血祭”。 然后,孙慎行亲自执燧石,点燃浸满油脂的火把。 “燔柴——告天——” 火把投入青铜鼎中。 松柏枝桠瞬间燃起,火焰冲天而起,高达三丈!浓烟滚滚上升,在湛蓝天幕上拉出一道笔直的灰柱。按照古礼,这烟柱的直与斜、散与聚,都被视为天意的回应。 此刻,烟柱笔直如枪,直刺苍穹。 山下传来阵阵低呼。许多蒙古老人开始跪拜,用蒙语喃喃祈祷。那烟柱的姿态,在他们看来,是长生天接纳祭品的明确征兆。 张世杰从孙慎行手中接过特制的玉版祭文——正文以汉字书写,背面则镌刻蒙文译文。他缓步走到鼎前,朗声宣读: “皇帝有诏:漠南漠北诸部,既归王化,当享太平。今册封科尔沁部巴达礼为顺安郡王,奈曼部塔拉汗为怀化郡公,敖汉部……” 一个个名字念出,一道道敕封下达。 每念到一个名字,观礼台上就有一人出列,向着山巅、也向着北京方向行三跪九叩大礼。这是精心设计的环节——受封者跪拜的,既是祭坛上的张世杰(代表皇权执行者),更是仪式中不断被强调的“大明皇帝”。 巴达礼跪伏时,心中五味杂陈。郡王爵位,远高于他原有的台吉称号,这是实打实的厚赏。但这份荣耀来自汉人的册封,又让他喉间发堵。当他抬头时,正好看见张世杰的目光扫过——那目光平静无波,却让他打了个寒颤,连忙再次低头。 册封持续了半个时辰。 当日头升至中天,正午的阳光垂直洒落祭坛时,最后一名受封者退下。 张世杰将玉版祭文亲手投入鼎中。 火焰猛地蹿高,玉版在火中发出噼啪声响,上面的字迹在高温下渐渐模糊、融化。这象征着祭文已上达天听。 “礼——成——”孙慎行高唱。 乐声大作。这次不是蒙古神鼓,而是中原雅乐。编钟、磬、笙、箫合鸣,《咸和之曲》庄严恢弘的旋律回荡山间。这是明太祖朱元璋亲定的祭祀乐章,此刻在漠北圣山上奏响,其象征意义不言而喻。 仪式结束,张世杰开始按仪程退场。 依旧是步步而下,但气氛已截然不同。上山时是肃杀与期待,下山时则多了敬畏与臣服。许多蒙古牧民自发跪伏在道路两侧,不敢抬头直视。 行至半山腰时,刘文秀再次靠近,声音急促:“公爷,敖汉部那四人动了。他们混入了退场人群,正朝西侧山口移动。乙组已咬住。” “准噶尔使团那边?”张世杰步履不变。 “使团主使仍在观礼台,但他三个随从在一刻钟前借口如厕离席,至今未归。丙组跟丢了其中一人。” 张世杰眼中寒光一闪。 “放敖汉部的人出山口,”他低声道,“在五里外的鹰嘴崖设伏,全部生擒。至于那个跟丢的准噶尔人……他一定会去和其他人汇合。盯死所有可能汇合点。” “是!” 李定国此时从前方折返,脸色凝重:“公爷,额哲王爷那边……有些不对劲。仪式结束后,他一直呆立在第二层祭坛,神色恍惚。他身边两个萨满一直在低声对他说什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张世杰抬眼望去。 果然,额哲仍站在原地,望着鼎中尚未熄灭的余火发呆。那两名萨满一左一右,嘴唇飞快翕动。距离太远,听不清内容,但额哲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带他下来。”张世杰淡淡道,“就说本王要与他共进午宴,商讨后续羁縻细则。” “若他不肯……” “那就‘请’他下来。”张世杰的语气没有波澜,“今日之后,他若还不能认清自己的位置,这顺义王的帽子,可以换个人戴。” 李定国领命而去。 张世杰继续下山。他的目光扫过西侧山坡——那里,敖汉部的观礼区已经空了一小块。又扫过准噶尔使团营地,看到使团主使正在与叶尔羌使者谈笑风生,仿佛一切如常。 山脚下,万部首领开始陆续返回各自营帐。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既有仪式成功的震撼,又有某种不安在暗处发酵。许多人在交头接耳,目光闪烁。 回到中军大帐,张世杰褪下祭服,换上常服。 苏明玉已在帐中等候,她面前摊开着厚厚的账册:“公爷,按仪程,午宴后该分发第一批赏赐——茶叶三千担、绸缎五千匹、铁锅两千口。但方才接到急报,从张家口出发的第三批辎重队在野狐岭遭劫,损失约两成。” “什么人干的?”张世杰坐下,接过亲兵递上的热茶。 “现场留有意似马贼的痕迹,但‘夜枭’勘察后认为,作案者训练有素,撤退路线极有章法,非寻常马贼。”苏明玉顿了顿,“更蹊跷的是,被劫的主要是茶叶和铁器,银元反而未动。” 张世杰抿了口茶。 茶叶和铁器,正是控制草原的关键物资——前者是生活必需品,后者可锻造成武器。劫掠者目的明确。 “巴图尔珲台吉……”他轻轻放下茶盏,“还真是心急啊。” 帐外传来脚步声,李定国入内,脸色难看:“公爷,额哲带到了。但他坚持要立刻见您,说有要事……关乎长生天神谕。” 张世杰与苏明玉对视一眼。 “让他进来。” 额哲几乎是跌撞着冲进大帐的。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华丽的祭服凌乱不堪。一进帐就扑跪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公爷!王爷救我!他们要杀我!那些萨满……他们说我背叛了长生天,说今夜……今夜圣山将降下天火,焚尽所有亵渎者!” 帐中一静。 李定国的手按上了刀柄。苏明玉蹙起秀眉。 张世杰缓缓起身,走到额哲面前,俯视着这位浑身发抖的顺义王。 “天火?”他重复这两个字,忽然笑了。 那笑容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那正好,”张世杰的声音轻如耳语,却让额哲如坠冰窟,“就让长生天看看,是他的天火厉害,还是本王的火炮——更配得上‘天威’二字。” 帐外,正午阳光炽烈。 但狼居胥山的阴影,正随着日头西移,缓缓拉长,如同巨兽苏醒时伸展的爪牙。 额哲瘫软在地,耳边回荡着张世杰那句话,以及帐外隐约传来的、炮兵阵地调整射角的号令声。 燔柴的余烟尚未散尽,新的硝烟味似乎已隐隐可闻。 圣山的黄昏,即将到来。 喜欢穿越大明之铁血护国公请大家收藏:()穿越大明之铁血护国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3章 献俘祭庙慰英灵 未时正,日头西斜。 狼居胥山巅的青铜巨鼎中,燔柴的余烬仍在冒出缕缕青烟,如同通往天穹的细索。山风转凉,卷着灰烬在山谷间盘旋,仿佛无数看不见的魂灵在游荡。 张世杰立于祭坛最高处,玄色祭服的下摆在风中猎猎作响。他身后,那面高达三丈的赤龙旗缓缓降下——早间的祭天仪式已经完成,但今日的大典,才进行到一半。 山下,万顶营帐忽然传来骚动。 只见中军大营侧门轰然洞开,一队队赤甲士兵押解着数十个身影,沿着专门清出的通道,缓缓走向山脚新搭建的祭庙。那些被押解者,皆身披重枷,脚缠铁链,行走间叮当作响。 为首一人,白发凌乱,身形佝偻,却仍试图挺直脊梁。正是漠北车臣汗部的老汗王——乌默客。 “是车臣汗!” “还有札萨克图汗部的几个台吉……” “那是……喀尔喀的萨满长老?” 观礼台上,蒙古王公们纷纷站起,伸颈观望,脸色各异。科尔沁部巴达礼台吉握着椅把的手背青筋暴起,他认出了队伍中几个熟悉的面孔——那是在喀尔喀联盟尚未覆灭时,曾与他共饮过马奶酒的贵族。 奈曼部塔拉汗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喉结滚动。他忽然庆幸自己三个月前就派出了使者,而不是像这些顽固者一样,等到明军兵临城下才被迫投降。 囚徒队伍最前方,车臣汗乌默客抬起浑浊的老眼,望向山巅那个玄色身影。 他的目光越过九百九十九级石阶,越过肃立的持戟卫士,最终定格在张世杰的脸上。那一刻,这位统治漠北近三十年的老汗王,眼中竟闪过一丝近乎解脱的平静。 他知道自己为何被带到此处。 从沈阳城破被俘,到押解进京游街示众,再到千里迢迢被运来这狼居胥山——所有的屈辱,都是为了今日这一刻。作为曾经雄踞漠北的三汗之一,他的性命,将成为新秩序最昂贵的祭品。 队伍行至山脚新建的祭庙前。 这座庙宇规制奇特:主体是汉式的歇山顶建筑,飞檐斗拱;但墙壁上镌刻的却不是神佛菩萨,而是一幅幅浮雕——有持戟汉军与匈奴骑兵血战,有明军长城守夜,有百姓扶老携幼南逃的惨状……这是张世杰特意命工部匠人赶制的“北疆百年战乱图”。 庙门上方,悬挂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 “英烈祠” 三个大字,笔力遒劲,如刀劈斧凿。 礼部尚书孙慎行再次登上祭坛第二层。 这位老臣今日已站了四个时辰,但腰背依然挺直。他展开另一卷祭文——这一卷的纸张明显更厚,边缘甚至有些磨损,仿佛被反复翻阅过。 “维大明崇祯十五年夏,越国公张世杰,谨以俘酋之血,祭告历代御虏捐躯之忠魂——” 孙慎行的声音不再高亢,而是变得低沉、肃穆,每一个字都仿佛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 “自汉武北击匈奴,卫霍扬威;至唐宗灭突厥,李靖踏破阴山;及至本朝,太祖驱元,成祖五征漠北……千百年来,为御胡虏、守疆土、护黎民而血染沙场者,何止百万!” 他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山下,数万蒙古人安静下来。许多懂汉语的贵族脸色发白,他们听懂了这祭文中的每一个字——那不是祈求,不是安抚,而是清算。 “然胡虏屡叛,边患不绝。土木之变,英宗蒙尘;庚戌之耻,京师震动;嘉靖年间,鞑靼岁岁入寇;万历至今,建州坐大,辽东糜烂……” 孙慎行每念一段,祭庙墙壁上的浮雕就仿佛活了过来。那些镌刻的画面,与文字一一对应:明英宗被俘的仓惶,俺答汗兵临北京城的烽烟,辽东百姓在铁蹄下哀嚎…… 观礼台上,一些蒙古首领低下了头。 这些历史,他们从小听族中老人讲述时,是作为“荣耀”与“武功”来传颂的。但此刻,在汉人的祭文中,在数万双眼睛的注视下,那些故事忽然换了一副面孔——成了需要被审判的罪孽。 张世杰缓缓走下祭坛。 他来到英烈祠前,从李定国手中接过一柄长剑。剑身狭长,样式古朴,剑柄处镌刻两个小字:“卢公”。 ——这是卢象升的佩剑。 崇祯十一年,卢象升巨鹿殉国,此剑流落民间。张世杰掌权后,费尽周折寻回,一直珍藏。今日,它将成为仪式的一部分。 “带俘酋。”张世杰的声音平静。 士兵押着车臣汗乌默客上前。 老汗王被按跪在祠前石阶上。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座陌生的庙宇,看着那些浮雕上自己的祖先纵马驰骋的画面,忽然用生硬的汉语开口: “越国公……可否告知,庙中供奉的,都有谁?” 张世杰看了他一眼。 “洪武朝,太原镇守使周立,守城三月,粮尽援绝,自焚殉国。” “永乐朝,游击将军陈忠,率五百骑断后,被围七日,全员战死。” “正统朝,兵部尚书邝埜,随英宗出征,土木之变中以身挡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嘉靖朝,宣大总督王忬,整顿边备,被严嵩陷害,弃市而死。” “万历朝,辽东总兵李成梁……” “天启朝,辽东经略熊廷弼……” “崇祯朝,蓟辽督师袁崇焕……” 他一口气念出十七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都跟着简短的战功或死因。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乌默客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声嘶哑:“好……好。都是英雄。能死在英雄的庙前,不算辱没。” 他顿了顿,用蒙语喃喃道:“只是不知百年后,有没有人也会为我筑一座庙……” 张世杰没有回答。 他举起卢象升的剑,剑身在夕阳下反射出暗红的光泽,仿佛浸透了未干的血。 转:血祭英灵 “慢!” 观礼台上,一个身影猛地站起。 是额哲。 这位顺义王脸色惨白,浑身发抖,但还是跌跌撞撞冲下观礼台,扑跪在张世杰面前:“公爷!公爷开恩!车臣汗……车臣汗毕竟是黄金家族血脉,是成吉思汗的子孙!可否……可否留他一命,囚禁终身?今日祭天已毕,何必再添杀戮,恐伤天和啊!” 他这话是用蒙汉双语各说一遍。 顿时,山下数万蒙古人中响起一片嗡嗡声。许多老人开始跪拜,一些萨满举起神鼓,似乎想要求情。 张世杰低头看着额哲,目光如冰。 “顺义王,”他缓缓开口,“你是在为这个纵兵入寇、屠戮汉民、劫掠边关数十年的老酋求情?” “我……” “你可知,嘉靖二十九年,车臣汗部的前任汗王,率三万骑破古北口,七日之内屠戮京畿百姓四千余人,掳走妇孺上万?” “你可知,万历三十六年,此人亲征科尔沁时,因粮草不足,将沿途三个汉人村寨的男女老幼全部杀尽,充作军粮?” 张世杰每问一句,就向前一步。 额哲被他的气势所慑,跪坐在地,连连后退。 “你身为蒙古共主,不为那些惨死的子民讨公道,不为历代战死的英灵雪恨,却为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屠夫求情?” 张世杰的声音陡然拔高,运足内力,声传四野: “今日,本公就要用这老酋的血,告诉天下人——犯我疆土者,虽远必诛!杀我子民者,血债血偿!” 话音落下,剑光闪过。 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是干净利落的一劈。 车臣汗乌默客的头颅滚落石阶,鲜血喷溅在“英烈祠”的匾额上,顺着“烈”字的那一竖,缓缓流下。 全场死寂。 只有山风呼啸。 所有蒙古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颗曾经统治漠北的头颅,在石阶上滚动,最终停在一幅浮雕前——那浮雕刻画的正是一队蒙古骑兵踏破边关的场景。 接着,第二个俘虏被押上。 是札萨克图汗部的大台吉,曾在松锦之战中射杀三名明军参将。 剑光再闪。 第三个,是喀尔喀的萨满长老,据说曾主持过用汉人俘虏祭旗的仪式。 第四个,是土谢图汗部的猛将,攻破过三座边城…… 一个接一个。 每斩一人,张世杰就念出一个名字——不是俘虏的名字,而是牺牲将士的名字。 “这一剑,为太原周立将军。” “这一剑,为游击陈忠。” “这一剑,为邝埜尚书。” “这一剑,为王忬总督。” “这一剑,为卢象升督师——” 当念到“卢象升”时,他手中的剑停顿了一瞬。剑身上的暗红光泽,在夕阳下仿佛真的流淌起来。 然后,狠狠劈下。 第十七颗头颅滚落时,英烈祠前的石阶已被鲜血染红。那血顺着石缝流淌,汇入提前挖好的沟渠——这沟渠呈北斗七星状,最终指向北方。 这是张世杰特意设计的“镇北血渠”。 仪式结束时,日头已半入西山。 残阳如血,将狼居胥山染成一片赤红。英烈祠前的血迹在暮色中泛着暗光,十七具无头尸身被整齐摆放在庙前,头颅则被装入木匣,准备运回北京,在历代帝王庙前筑“京观”。 观礼台上,蒙古王公们大多面色惨白,魂不守舍。巴达礼台吉的手一直在抖,酒盏里的马奶酒洒了大半。塔拉汗低着头,不敢看那血腥的场景。 西域使臣们则交头接耳,叶尔羌使者飞快记录着什么,哈萨克使者眼中满是惊惧——他们终于亲眼见到了这位大明越国公的铁血手段。 张世杰将卢象升的剑交还李定国。 剑身滴血未沾。 “这把剑,”他轻声道,“终于饮够了胡虏的血。” 李定国双手接过,郑重收入特制的剑匣。他知道,从今日起,这把剑将成为新军的圣物,代代传承。 额哲仍跪在原地,呆若木鸡。 他脸上溅了几点血珠,却不敢擦。张世杰从他身边走过时,脚步稍顿: “顺义王,记住今日。记住这血的味道。大明可以给你荣华富贵,可以让你做蒙古共主,但前提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俯下身,声音轻如耳语: “你得先学会,做汉人的狗。” 额哲浑身剧颤,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再不敢抬头。 张世杰直起身,望向西方。 那里,准噶尔使团的营帐静悄悄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但他知道,巴图尔珲台吉的使者,一定将今日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公爷,”刘文秀匆匆赶来,低声禀报,“敖汉部那四人,在鹰嘴崖全部落网。他们招供,是受准噶尔密使指使,计划在今晚夜宴时制造混乱。另外……那个跟丢的准噶尔人找到了。” “在哪?” “死在了西坡的乱石堆里。一刀毙命,伤口是蒙古弯刀所致。尸体旁有打斗痕迹,但……现场被清理过,很专业。” 张世杰眯起眼睛。 灭口。 而且是在他的地盘上,悄无声息地灭口。 “看来,巴图尔珲台吉派来的,不止一拨人啊。”他淡淡道,“查,从今日所有离开过营地的人查起。特别是……那些萨满。” “是!” 夜幕降临。 狼居胥山燃起万千篝火,夜宴即将开始。但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祭天时的庄严肃穆,而是混杂着血腥味的压抑与恐惧。 英烈祠前,血迹渐渐干涸。 祠内,新立的牌位前,香火袅袅升起。最中央的牌位上,写着“大明历代御北捐躯将士忠魂之位”,两侧分别是袁崇焕、卢象升、孙传庭等人的灵位。 张世杰独自站在祠内,看着那些牌位。 许久,他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诸位英灵在天,可以安息了。” “这百年血债,今日讨回了一部分。剩下的……我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祠外忽然传来喧哗。 亲兵来报:“公爷!科尔沁部巴达礼台吉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告,关乎准噶尔与沙俄密约!” 张世杰转身。 火光映照下,他的侧脸在牌位阴影中半明半暗。 “带他进来。” 悬念结尾 夜风穿过英烈祠,吹动长明灯的火焰,明灭不定。 祠外,巴达礼台吉跪在血渍未干的石阶上,额头顶地,浑身颤抖。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让整个科尔沁部陷入万劫不复——但也可能,是唯一的生路。 更远处的黑暗中,几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滑下山坡,消失在茫茫草原里。他们怀中揣着沾血的密信,信上用蒙文写着一行字: “明公已献俘祭庙,血洗圣山。时机将至,速做准备。” 狼居胥山的夜,深了。 但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喜欢穿越大明之铁血护国公请大家收藏:()穿越大明之铁血护国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4章 额哲受封顺义王 寅时初刻,狼居胥山东方的天空泛起青灰色。 英烈祠前的血迹已在昨夜被冲刷干净,但青石缝隙中仍残留着暗红,在晨曦微光中若隐若现。山风掠过,带着草原清晨特有的湿冷和淡淡的血腥气。 祭坛西侧,一夜之间搭起了一座九丈高的木台。台分三层,覆以明黄锦缎,四角悬挂赤龙旗。台顶设紫檀木宝座,椅上铺白虎皮——这不是给张世杰准备的,而是为今日将要受封的那个人。 山下万帐静默。 昨日血祭的震慑犹在眼前,数万蒙古人跪在各自营帐前,面朝山巅方向。他们知道,今日将见证另一个重要时刻:黄金家族最后一位合法继承人,将在汉人的主持下,接受新的王爵。 中军大帐内,烛火通明。 额哲跪在张世杰面前,身上仍穿着昨日的祭服——那件绣着四爪蟒纹的亲王礼服,此刻已皱巴巴,前襟还沾着几处干涸的血迹。他整夜未眠,眼中布满血丝,脸色苍白得吓人。 “顺义王……”张世杰坐在案后,把玩着一方金印。印钮雕成盘龙状,印面刻着六个篆字:“大明顺义王印”。他抬眼看向额哲,“这个封号,你可明白深意?” 额哲喉结滚动,用沙哑的声音回答:“顺……顺从天意,归义大明。臣……明白。” “不,你不明白。”张世杰将金印放下,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顺’是顺从,‘义’是忠义。本公要的,不是一个傀儡,而是一个真正能替大明治理草原、让诸部归心的蒙古共主。” 他站起身,走到额哲面前:“科尔沁巴达礼昨夜来找过本王,说愿意每年多纳三千匹战马,换你这个顺义王只是个虚衔。奈曼部塔拉汗也送来密信,愿出五万两白银,让你永远留在北京当个富贵王爷。” 额哲身体一颤。 “你知道本公怎么回答他们的?”张世杰俯身,盯着额哲的眼睛,“本公说,额哲是成吉思汗的嫡系血脉,是林丹汗之子。这草原上,只有他有资格做顺义王,总理漠南诸部。” “为……为什么?”额哲忍不住问。 “因为血统。”张世杰直起身,负手望向帐外渐亮的天色,“草原认这个。本公可以杀光所有反抗者,但不能杀光所有蒙古人。要让草原长治久安,就需要一个他们愿意跪拜的旗号。” 他转身,语气陡然转冷:“但你记住,这旗号是本公立的。本王能立你,也能废你。昨日英烈祠前的十七颗人头,就是榜样。” 额哲重重磕头,额头抵在冰凉的地毯上:“臣……誓死效忠王爷!效忠大明!” 帐帘掀开,李定国大步走入:“公爷,时辰快到了。各部王公已齐聚观礼台,西域使臣、准噶尔使者也在列。” “准噶尔的人什么反应?” “巴图尔珲台吉的侄子坐在第一排,脸色很难看。昨夜血祭后,他营帐里的灯亮到子时,今早出帐时眼睛都是红的。”李定国顿了顿,“另外,敖汉部那个被灭口的准噶尔密使,身份查清了。是巴图尔麾下的‘黑雕’卫队百夫长,专门负责暗杀和渗透。” 张世杰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看来巴图尔是铁了心要搅局。无妨,今日让他亲眼看看,什么叫大势所趋。” 他看向仍跪在地上的额哲:“起来吧,顺义王。该去接受你的册封了。” 辰时正,旭日东升。 万道金光刺破云层,将狼居胥山镀成金色。九丈高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明黄锦缎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张世杰今日换了装束。 他未穿祭服,而是一身玄色织金蟒袍,腰束玉带,头戴七梁冠——这是大明国公的正式朝服。虽然他的实际权力早已超越亲王,但在正式册封额哲的场合,他刻意降低了自己的服饰规格。 这是一种精心的政治设计:他以“国公”身份册封额哲为“王”,既彰显大明宗藩体系的权威,又暗示额哲的地位在他之下。 高台四周,三千新军列阵。 士兵们未持火铳,而是高举仪仗:金瓜、钺斧、朝天镫、旌节、幡幢……全套亲王仪仗共一百零八件,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光泽。这是按洪武礼制中“册封外藩亲王”的最高规格准备的。 台下,观礼区域划分分明。 东侧是漠南漠北各部王公,按部落大小和归附先后排列。科尔沁巴达礼坐在第一排首位,脸色复杂;奈曼塔拉汗在第二排,不时偷眼看向高台。 西侧是西域及中亚使臣。叶尔羌使者手持画笔,正在绢本上快速勾勒场景;哈萨克使者盯着那些仪仗,眼中满是羡慕——这套规制,比他们汗王的排场还要宏大。 北侧单独划出一区,坐着准噶尔使团。巴图尔的侄子,一个二十出头、面容阴鸷的年轻人,正把玩着一柄镶宝石的匕首,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 南侧则是大明官员和北庭都护府属吏。礼部尚书孙慎行站在最前方,手捧紫檀木匣,匣中便是那方“顺义王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吉时到——”赞礼官高唱。 乐声起。这次奏的不是祭祀雅乐,而是《朝天子》曲。庄重中带着威严,在群山间回荡。 张世杰缓步登台。 他未乘步辇,而是一步一步走上九丈高台的九十九级台阶。步伐沉稳,玄色蟒袍的下摆纹丝不动。当他登上顶层,在白虎皮宝座侧前方站定时,全场数万人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 “宣,察哈尔部额哲觐见——” 额哲从台下一步步走来。 他换上了全新的礼服:深蓝色织金蒙古袍,外罩明黄缎面披风,头戴镶东珠的貂皮暖帽。这身装束是连夜赶制的,融合了蒙汉两族最高规格的元素。 他走得很慢。 每一步都仿佛重若千钧。他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羡慕,有嫉妒,有怨恨,也有期待。那些目光如同实质,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登上最后一阶时,他险些踉跄。 张世杰伸手虚扶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台下所有人看在眼里。准噶尔使团那边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 额哲在张世杰面前三步处跪倒,行三跪九叩大礼。每一下叩首都发出沉闷的响声,额头抵在冰冷的木台上。 “臣,察哈尔部额哲,叩见英王殿下!” 张世杰抬手:“平身。” 孙慎行捧着木匣上前,展开诏书。老尚书的声音今日格外洪亮,每一个字都清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绍承大统,抚驭万方。兹有察哈尔部额哲,系元室嫡脉,成吉思汗苗裔,天性忠顺,久慕王化。今特册封为顺义王,赐金印、九斿白纛,总理漠南蒙古诸部军政要务。尔其恪守臣节,永镇北疆,抚辑部众,屏藩王室。钦此——” 诏书念毕,全场静默。 唯有山风呼啸。 孙慎行合上诏书,从木匣中取出金印。 印重九斤九两,取“九九归一”之意。印钮的盘龙张牙舞爪,龙睛镶嵌两颗红宝石,在阳光下如同滴血。 张世杰接过金印,双手捧起。 他转向额哲,朗声道:“顺义王额哲,接印——” 额哲再次跪倒,双手高举过头。 金印落入手中的瞬间,额哲浑身一颤。那沉甸甸的重量,不仅是九斤九两的黄金,更是整个漠南蒙古的未来,是黄金家族最后的荣光与枷锁。 “谢……谢陛下隆恩!谢公爷厚赐!”他的声音带着颤抖。 接着是九斿白纛。 这是蒙古最高权力的象征——九条白色牦牛尾缀成的旗帜,在草原传统中,只有大汗才有资格使用。此刻,一面崭新的九斿白纛被八名力士扛上台。 旗杆高两丈四尺,取二十四节气周而复始之意。旗面为明黄底色,正中绣赤龙,周围环绕蒙古传统的云纹。这又是一处精心的融合:明黄和赤龙代表大明,云纹和九斿代表蒙古。 张世杰亲自接过白纛,用力插入台中特制的铜座。 “哗——” 大纛立起,九条白色牦牛尾在风中飘扬。阳光下,旗面上的赤龙仿佛要腾空而起。 “顺义王额哲,自此代大明,总理漠南!”张世杰的声音响彻山野,“诸部听令:凡漠南蒙古大小事务,皆须禀报顺义王;顺义王裁定后,报北庭都护府备案。有违此令者,视同叛逆!” 台下,蒙古王公们面面相觑。 巴达礼第一个起身,走到台前跪倒:“科尔沁部巴达礼,拜见顺义王!愿遵王令,永世忠诚!” 有了带头的,其他部落首领纷纷跟上。奈曼部塔拉汗、敖汉部、巴林部、翁牛特部……一个接一个,黑压压跪倒一片。 “拜见顺义王!” “愿遵王令!” 声浪此起彼伏。 但张世杰注意到,有几个中小部落的首领跪得勉强,眼神闪烁。而准噶尔使团那边,巴图尔的侄子始终坐着,手中的匕首转得越来越快。 额哲站在台上,看着台下跪伏的诸部首领,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想起父亲林丹汗当年也曾让诸部跪拜,但那是用刀箭逼出来的屈服。而今日这些人的跪拜,背后是大明的火炮,是昨日十七颗人头的震慑。 他忽然明白了张世杰那句话——“你要先学会做汉人的狗”。 是的,他只是一条被套上华丽项圈的狗。但至少,他还能站在这里,还能让这些曾经瞧不起他、背叛他父亲的人跪在面前。 “诸部请起。”额哲开口,声音竟出奇地平稳,“本王既受天朝册封,自当恪尽职守。从今往后,各部当严守《北疆宪章》,互不攻伐,安心放牧。凡有纠纷,皆可报于本王,本王自会秉公处置。” 这番话是昨夜张世杰让人教他的。 但此刻说出来,额哲竟感到一丝奇异的平静。或许,这就是他的命。既然反抗不了,不如好好扮演这个角色,至少能为黄金家族保留最后一点血脉和体面。 册封仪式继续进行。 孙慎行宣读赏赐清单:白银十万两、绸缎五千匹、茶叶三千担、铁器两千件……这些物资将分批运抵归化城,由额哲分配给各部。既是对顺义王的支持,也是笼络诸部的手段。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最后,是盟誓环节。 额哲走到台前,面对诸部首领,举起右手:“长生天在上,我额哲今日立誓:永为大明治下顺义王,忠诚不二。若违此誓,天诛地灭,血脉断绝!” 诸部首领随之立誓:“愿遵顺义王号令,永世臣服大明。若违此誓,部族灭绝,草场荒芜!” 誓言声中,张世杰的目光扫过全场。 他看到巴达礼发誓时眼神坚定——这个老狐狸知道如何选择。看到塔拉汗发誓时额头冒汗——此人还需敲打。看到准噶尔使者嘴角的冷笑——看来巴图尔确实有后手。 仪式结束,已近午时。 额哲在三千仪仗的护卫下,骑马绕场一周,接受各部朝贺。九斿白纛在前开道,金印系在腰间,阳光下熠熠生辉。 所到之处,蒙古牧民纷纷跪拜。许多老人泪流满面,他们认那面白纛——那是黄金家族统治草原四百年的象征。虽然如今这面旗帜插在了汉人的旗杆上,但至少,它还在飘扬。 绕场结束,额哲回到高台下。 张世杰已在此等候。他拍了拍额哲的肩膀,这个亲昵的动作让周围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顺义王,从今日起,漠南就交给你了。”张世杰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附近的王公们听见,“好好做事,莫负陛下和本公的期望。” “臣……定当竭尽全力!”额哲躬身。 “另外,”张世杰话锋一转,“北庭都护府会派一位长史、两位司马协助你处理政务。李定国将军也会留一营精锐驻守归化城,护你周全。” 额哲心中一凛。 长史、司马是监督,驻军是控制。但他只能点头:“公爷考虑周全,臣感激不尽。” 午宴设在观礼区。 数百张长案摆开,烤全羊、马奶酒、各色点心如流水般呈上。乐师奏起欢快的蒙古长调,舞者跳起传统的安代舞。 表面上一片祥和。 张世杰坐在主位,额哲居左,李定国居右。诸部首领依次敬酒,说着恭维的话。但张世杰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太顺利了,顺利得反常。 酒过三巡,准噶尔使者起身。 巴图尔的侄子端着银碗,走到张世杰面前,用生硬的汉语说:“国公殿下,我代表巴图尔珲台吉,敬您一杯。祝贺顺义王受封,愿漠南漠北永享太平。” 张世杰举杯:“代本公问候珲台吉。只要他恪守臣节,大明不会亏待准噶尔。” “那是自然。”年轻人一饮而尽,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我临行前,珲台吉让我带句话给顺义王。”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额哲。 额哲放下酒杯:“请讲。” “珲台吉说,成吉思汗的子孙,不该做别人的臣子。”年轻人盯着额哲,一字一句,“尤其是……手上沾着蒙古人鲜血的人的臣子。” 全场死寂。 连乐声都停了。 李定国的手按上了刀柄,刘文秀站起身,四周的侍卫齐齐上前一步。 额哲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 张世杰笑了。 他慢慢放下酒杯,看向那个准噶尔使者:“你叫什么名字?” “卓力格图。”年轻人昂首。 “卓力格图,”张世杰点点头,“巴图尔珲台吉的第三子,母亲是土尔扈特部的公主。本公说得可对?” 卓力格图脸色微变。 “你父亲派你来,不是祝贺,是挑衅。”张世杰的声音冷了下来,“他想看看,额哲会不会动摇,诸部会不会离心。甚至……想看看本王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你,给他一个开战的借口。” 他站起身,走到卓力格图面前。 两人身高相仿,但张世杰的气势完全压倒了对方。 “回去告诉你父亲,”张世杰的声音不高,却让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额哲是大明的顺义王,是本公的臣子。谁敢动他,就是动大明,动本公。” 他顿了顿,补上一句: “至于你——看在今日是册封大典的份上,本公不杀你。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张世杰转身,看向额哲:“顺义王,此人侮辱你,就是侮辱本王赐你的金印白纛。你说,该如何处置?” 额哲愣住了。 他看看张世杰,又看看卓力格图,最后看向台下诸部首领。所有人都盯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 这不是选择题,而是投名状。 他缓缓起身,走到卓力格图面前,扬起手——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准噶尔王子脸上。 悬念结尾 耳光声在山谷间回荡。 卓力格图的脸颊瞬间肿起,嘴角渗血。他难以置信地瞪着额哲,眼中迸出杀意。 额哲收回手,掌心火辣辣地疼。他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卓力格图,忽然感到一阵虚脱,也感到一种解脱。 从今日起,他彻底没有退路了。 “拖下去,”张世杰淡淡道,“杖责五十,赶出营地。准噶尔使团所有人,即刻驱逐。” 侍卫上前,架起卓力格图。这位王子挣扎着,用蒙语嘶吼:“额哲!你这个黄金家族的叛徒!长生天不会饶恕你!我父亲会踏平漠南,把你的人头做成酒器——” 声音渐远。 午宴继续,但气氛彻底变了。诸部首领低头喝酒,不敢多言。西域使臣们交换着眼神,叶尔羌使者飞快记录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张世杰坐回主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他端起酒杯,对额哲示意:“顺义王,敬你。” 额哲颤抖着手举杯,一饮而尽。酒很烈,灼烧着他的喉咙,也灼烧着他的心。 台下,巴达礼和塔拉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和庆幸——庆幸刚才挨耳光的不是自己。 更远处,营区边缘,几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混入离场的人群。他们怀中揣着刚写完的密信,信上只有一行字: “额哲已彻底倒向明人,掌掴三王子。计划有变,建议提前启动第二套方案。” 夕阳西下,狼居胥山的影子越拉越长。 册封大典结束了,顺义王诞生了。但所有人都知道,草原上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而这场风暴的第一个牺牲品,或许就是那位刚刚戴上王冠的、颤抖的顺义王。 喜欢穿越大明之铁血护国公请大家收藏:()穿越大明之铁血护国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章 诸部共尊天可汗 午宴的喧嚣渐渐平息,但狼居胥山下的气氛却更加凝重。 准噶尔王子卓力格图被杖责五十、驱逐出营的消息,如同野火燎原般传遍了每一个帐篷。五十军杖实打实地落下,那位骄傲的王子最后是被抬出营地的,背后血肉模糊,昏迷不醒。准噶尔使团其余十七人,被解除武装,在三百明军骑兵的“护送”下,向着西方边境疾驰而去。 山风卷起沙尘,扑打在刚刚立起的九斿白纛上。那面象征顺义王权威的大旗猎猎作响,旗杆下的额哲却脸色苍白如纸,右手还在微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刚才那一巴掌用尽了全力。 张世杰站在高台上,望着西方远去的烟尘,目光深邃。 他知道,这一巴掌打出去,草原的天就彻底变了。额哲再也没有回头路,巴图尔珲台吉也绝不会善罢甘休。但这就是他要的结果——把暗处的敌人逼到明处,把暧昧的盟友变成死忠。 “公爷,”李定国走上高台,低声道,“各部首领都还在宴席区,没人敢离场。但不少人神色不安,尤其是那些与准噶尔有姻亲关系的部落。” “意料之中。”张世杰转身,“额哲呢?” “顺义王在帐中更衣,他说……手疼得厉害。” 张世杰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那一巴掌确实够狠,卓力格图半边脸都肿了,额哲自己的手掌估计也伤得不轻。 “让他休息一刻钟。然后,”张世杰的目光扫过山下黑压压的人群,“该办最后一件大事了。” 顺义王大帐内,额哲盯着自己红肿的右手掌。 掌心火辣辣地疼,皮肤下已经渗出血点。侍从用冰凉的羊奶替他敷手,但疼痛丝毫未减——这疼痛不只是皮肉伤,更是一种刻骨铭心的印记。 他打了准噶尔王子。 当着漠南漠北所有部落首领的面,当着西域各国使臣的面,当着大明越国公的面。 从今往后,草原上不会再有人认为他只是个傀儡。他是黄金家族的叛徒,是明人最忠实的走狗,是巴图尔珲台吉必杀名单上的第一人。 “公爷,”帐外传来声音,是科尔沁部巴达礼,“臣求见。” 额哲深吸一口气:“进。” 巴达礼掀帘入帐,这位老台吉今日格外恭敬,进门就单膝跪地:“臣拜见顺义王。王爷方才……英明果决。” 额哲看着巴达礼低垂的头颅,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三个月前,这个人还在犹豫要不要归附大明;一个月前,他还想用三千匹战马换自己当个虚衔王爷;现在,却跪在这里说着奉承话。 “巴达礼台吉请起。”额哲尽量让声音平稳,“有事?” “臣……”巴达礼起身,压低声音,“方才准噶尔王子被驱逐时,臣看到敖汉部、阿鲁科尔沁部的几个首领眼神不对。他们与准噶尔姻亲关系最近,恐怕……” “恐怕什么?”帐帘再次掀开,张世杰走了进来。 巴达礼吓得又要跪,被张世杰抬手制止。 “越国公殿下!”额哲连忙起身。 张世杰走到帐中主位坐下,示意两人也坐。他的目光落在额哲红肿的手上:“手怎么样了?” “无碍……多谢公爷关心。”额哲垂首。 “巴达礼台吉刚才说,有人眼神不对。”张世杰看向老台吉,“具体是谁?什么眼神?” 巴达礼额角冒汗,他知道自己卷进了最危险的漩涡。但事已至此,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回公爷,是敖汉部的苏德台吉,还有阿鲁科尔沁部的满都拉图。他们两人……方才卓力格图被拖走时,拳头握得很紧,满都拉图甚至想起身,被他身边的人按住了。” 张世杰点点头:“还有吗?” “还、还有奈曼部的塔拉汗……”巴达礼咬了咬牙,“他虽然没动,但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台上的情形。” 帐内沉默片刻。 张世杰忽然笑了:“巴达礼台吉,你今日表现很好。本公记得,科尔沁部在《北疆宪章》里划定的草场,是五十万亩?” “是、是五十万零三千亩……”巴达礼心跳加速。 “再加五万亩。”张世杰淡淡道,“就在老哈河下游那片水草丰美之地。另外,明年茶马互市的份额,科尔沁部可以多拿一成。” 巴达礼猛地抬头,眼中迸出狂喜,随即又压下,重重叩首:“谢公爷厚赐!科尔沁部誓死效忠王爷!效忠顺义王!” “起来吧。”张世杰摆摆手,“去告诉所有人,未时三刻,到高台下集合。本公有重要事情宣布。” “是!”巴达礼躬身退出,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帐内只剩下张世杰和额哲。 “公爷,”额哲终于忍不住开口,“您真的要……那样做吗?” “哪样做?”张世杰看着他。 “让诸部……共尊……”额哲说不下去。 张世杰起身,走到帐壁前,那里挂着一幅巨大的草原地图。他的手指划过狼居胥山,划过归化城,划过科尔沁、奈曼、敖汉各部的草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额哲,你读过汉人的史书吗?” “略……略知一二。” “《史记·匈奴列传》里记载,汉高祖七年,刘邦被匈奴围于白登山,最后是靠贿赂单于阏氏才得以脱身。从那时起,整整四百年,汉人对北方胡虏,大多时候是防守、和亲、纳贡。” 张世杰的手指停在地图最上方,那里标注着“漠北”二字。 “直到汉武帝,卫青、霍去病北击匈奴,封狼居胥。但那是倾尽全国之力的一时之功,匈奴败而不亡,只是西迁。后来五胡乱华,突厥崛起,契丹立国,女真灭宋,蒙古入主中原……整整一千五百年,华夏北疆,血未曾冷,烽火未曾熄。” 他转身,看向额哲:“现在,你明白本公为什么要来狼居胥山了吗?” 额哲沉默。 “因为这里是一个象征。”张世杰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霍去病在这里封禅,宣告汉家儿郎可以踏破草原。今天,本公也要在这里,宣告一件事——”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 “从今往后,攻守易形了。寇可往,我亦可往的时代结束了。现在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额哲浑身一震。 “而你,”张世杰走到他面前,“顺义王额哲,就是这新秩序的第一个见证者,也是第一个……践行者。” 帐外传来号角声。 未时三刻到了。 高台下,人群再次汇聚。 但与上午册封时的井然有序不同,此刻的气氛压抑而诡异。所有人都知道了准噶尔王子被驱逐的事,也看到了巴达礼从顺义王大帐出来后容光焕发的样子。 聪明人已经嗅到了风暴的气息。 奈曼部塔拉汗站在人群中,手心的汗擦了一遍又一遍。他旁边是敖汉部的苏德台吉,这个壮硕的汉子脸色铁青,拳头一直紧握着。 “苏德,”塔拉汗压低声音,“你冷静点。卓力格图是自找的,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羞辱顺义王,就是羞辱大明。” “羞辱?”苏德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额哲那小子也配称王?不过是明人的一条狗!还有巴达礼那个老东西,你看他刚才那副嘴脸——” “嘘!”塔拉汗急忙制止,“你想死吗?看看周围!” 苏德环顾四周,心头一凉。 不知何时,观礼区的外围已经多了许多明军士兵。他们不再持仪仗,而是握着燧发枪,枪口虽然朝下,但手指都搭在扳机护圈上。更远处,山坡上的炮兵阵地,那些覆盖火炮的油布已经被撤去,黑洞洞的炮口隐约可见。 而在高台正前方,李定国按刀而立,身后是三百亲兵。这些士兵眼神冰冷,仿佛随时会暴起杀人。 “诸位。” 张世杰的声音从台上传来。 他换回了那身玄色祭服,但未戴冠冕,只是简单束发。额哲跟在他身后半步,已经换上一身新的礼服,右手裹着白布——那是刚才敷药包扎的痕迹。 “今日,顺义王受封,漠南归心,本该是大喜之日。”张世杰的目光扫过台下,“但有些人,似乎还不明白现在的局面。”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准噶尔王子卓力格图,公然挑衅大明威严,侮辱顺义王,已被逐出草原。本公在此宣布:从今日起,凡与准噶尔暗中往来、图谋不轨者,视同叛国。北庭都护府有权即刻擒拿,就地正法。” 台下死寂。 许多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苏德和满都拉图。 苏德的脸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他想说话,但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能感觉到,至少有十几道目光锁定了自己——那是明军中的高手。 “当然,”张世杰话锋一转,“本公也并非不教而诛。巴达礼台吉。” “臣在!”巴达礼快步出列。 “你方才举报有功,赏草场五万亩,茶马份额加一成。这是你应得的。” “谢公爷!”巴达礼大声道,声音里满是得意。 张世杰点点头,又看向塔拉汗:“奈曼部塔拉汗。” 塔拉汗浑身一颤,硬着头皮出列:“臣……臣在。” “你今日一直很安静,”张世杰似笑非笑,“是心有疑虑,还是真的安分守己?” 冷汗瞬间浸透了塔拉汗的后背。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他猛地跪倒,以头抢地:“臣对天发誓!奈曼部永世效忠大明!效忠英王殿下!效忠顺义王!若有二心,天诛地灭!” 声音之大,回荡在山谷间。 张世杰笑了:“很好。奈曼部明年的茶税,减三成。” 塔拉汗几乎虚脱,连连叩首:“谢公爷!谢公爷!” 有了这两个榜样,其他部落首领纷纷跪倒表忠心。敖汉部苏德看着周围跪倒一片的人群,终于也撑不住了,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干涩:“敖汉部……誓死效忠!” 满都拉图紧随其后。 短短半刻钟,台下黑压压跪倒一片。所有蒙古王公、台吉,无论心中怎么想,表面上都已臣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张世杰看着这一幕,知道火候到了。 他侧身,看向额哲。 额哲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来。 “诸部请起。” 额哲的声音还有些发颤,但比上午平稳了许多。他看着台下这些曾经需要仰视的部落首领,如今都跪在自己面前,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平静。 众人起身,但都微微躬身,不敢直视。 额哲转身,面向张世杰,然后—— 缓缓跪倒。 不是单膝,而是双膝。 “顺义王?”台下有人惊呼。 额哲没有理会。他双手按地,额头触地,行了一个标准的中原叩首礼。 一次。 抬起头,再次叩下。 两次。 第三次叩首时,他的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木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三跪九叩。 这是中原臣子对君王的大礼,是草原上从未有过的礼节。 做完这一切,额哲没有起身,而是保持跪姿,用尽全身力气高喊: “臣,顺义王额哲,谨代表漠南蒙古诸部——” 他顿了顿,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恭请越国公殿下,上承天命,下顺民心,代大明皇帝陛下接受‘天可汗’尊号,永镇北疆,福泽草原!” 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连风都仿佛停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巴达礼、塔拉汗,甚至包括李定国和刘文秀。虽然早有预感,但当这一幕真的发生时,那种冲击力还是超乎想象。 天可汗。 这个尊号上一次出现,是在唐朝。太宗李世民被突厥、回纥等部共尊为“天可汗”,那是中原王朝对草原统治的巅峰。之后一千多年,再无人有此殊荣。 而现在,一个汉人国公,一个实际上的大明统治者,要在狼居胥山,在成吉思汗子孙的叩拜下,接受这个尊号。 张世杰站在台上,负手而立。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跪在面前的额哲,看着台下目瞪口呆的诸部首领。 时间仿佛凝固。 终于,巴达礼第一个反应过来。 这个老狐狸几乎是扑跪在地,用比额哲更大的声音喊道:“科尔沁部巴达礼,恭请越国公殿下接受‘天可汗’尊号!天可汗万岁!”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随。 塔拉汗第二个跪下:“奈曼部塔拉汗,恭请天可汗!” 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敖汉部苏德脸色惨白,但他知道,如果此刻不跪,明天敖汉部就会从草原上消失。他咬着牙跪下,声音嘶哑:“敖汉部苏德……恭请天可汗!” 满都拉图紧随其后。 一个接一个,一片接一片。 短短几十息,台下所有蒙古王公、台吉全部跪倒。那些随行的萨满、长老、贵族,也纷纷跪拜。 数百人,数千人,最后连外围的蒙古牧民都跪下了。 黑压压的人群,如同被风吹倒的麦浪,从高台下一直蔓延到远处的营区边缘。 额哲抬起头,再次高喊: “请天可汗——受礼!” 这一次,有了回应。 巴达礼、塔拉礼、苏德……所有跪着的人齐声高呼: “请天可汗受礼!” 声浪初起时还有些杂乱,但很快就汇聚成整齐的洪流: “请天可汗受礼!” “请天可汗受礼!” “请天可汗受礼!” 三声之后,额哲深吸一口气,用尽毕生力气,喊出了那个改变草原历史的称号: “天可汗——万岁!” 短暂的寂静。 然后,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冲天而起: “天可汗万岁!” “天可汗万岁!” “天可汗万岁!”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在狼居胥山的群峰间反复回荡,惊起远处山林中的飞鸟,惊散了天边的流云。 李定国按刀的手微微颤抖——不是恐惧,是激动。刘文秀眼眶发红,他想起了死去的弟兄,想起了那些战死在辽东、死在草原的袍泽。 孙慎行站在台下,老泪纵横。这位读了一辈子圣贤书的老臣,从未想过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这样的景象。 张世杰终于动了。 他向前一步,扶起额哲。 然后转身,面向山下跪拜的万千军民,缓缓抬起双手。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声浪达到了顶峰。 “天可汗!天可汗!天可汗!” 呼喊声持续了整整一刻钟,直到许多人嗓子嘶哑,直到太阳西斜,将整个狼居胥山染成金色。 张世杰放下手。 声浪渐息。 他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本公,代皇帝陛下受此尊号。” 四个字,尘埃落定。 仪式结束后,已是黄昏。 张世杰没有立刻离开高台,而是站在台上,看着夕阳下的草原。 李定国走上台来,低声道:“公爷……不,天可汗。各部首领都已返回营帐,但情绪复杂。巴达礼兴奋异常,塔拉汗如释重负,苏德和满都拉图……回去后就闭帐不出。” “盯着他们。”张世杰淡淡道,“尤其是苏德。如果他今夜有异动,就地格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是。”李定国犹豫了一下,“还有一事。西域使臣们请求觐见,特别是叶尔羌和哈萨克的使者,他们说……有要事禀报。” 张世杰点点头:“让他们去大帐等候。额哲呢?” “顺义王在自己的帐中,说是……想静静。” 张世杰看向额哲大帐的方向,沉默片刻:“让他静一静吧。今天这一步,他走得不容易。” 他转身下台,忽然想起什么:“准噶尔那边有什么消息?” “卓力格图被抬出三十里后醒了,第一句话是‘我要杀光他们’。”李定国眼中闪过寒光,“护送队回报,他们遇到了三股来历不明的骑兵尾随,但对方看到明军旗号后就撤了。应该是巴图尔派来接应的人。” “看来巴图尔确实在附近布置了兵力。”张世杰冷笑,“无妨,让他来。本公正好缺一个立威的对象。” 回到中军大帐,西域使臣们已经等候多时。 叶尔羌使者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留着修剪整齐的胡须,眼神精明。哈萨克使者则是个彪形大汉,满脸络腮胡,腰间佩着华丽的弯刀。 两人见到张世杰,都行了跪拜大礼——这是他们第一次对大明国公行此大礼。 “起来吧。”张世杰在主位坐下,“二位有何要事?” 叶尔羌使者先开口,汉语流利:“尊贵的国公,我奉叶尔羌汗阿卜杜拉汗之命,带来一个消息:准噶尔巴图尔珲台吉,正在与北方的罗刹人勾结。” 张世杰眼睛微眯:“罗刹人?” “就是莫斯科大公国的人。”哈萨克使者接口,他的汉语生硬,但意思清楚,“他们在西伯利亚建立了很多城堡,有火枪、大炮。巴图尔用皮毛、马匹和他们换武器,还允许罗刹人在准噶尔境内传教。” “具体位置?规模?”张世杰问。 叶尔羌使者取出一卷羊皮地图,摊开在案上。地图绘制粗糙,但大致标出了西域的地理轮廓。他指着一处:“这里是亚梅什湖,罗刹人在此筑城,驻军约五百人。这里是托木斯克,更大的城堡,据说有上千罗刹兵。巴图尔的人常去这两个地方交易。” 张世杰仔细看着地图,心中快速盘算。 罗刹人——也就是沙俄——的东扩,他早有耳闻。但没想到他们已经深入西伯利亚,并且和准噶尔勾结上了。这确实是个麻烦。 “你们为什么要告诉本公这些?”张世杰看向两位使者。 两人对视一眼。 叶尔羌使者沉声道:“因为巴图尔的野心太大了。他不仅想统一卫拉特蒙古,还想吞并叶尔羌、哈萨克,甚至恢复成吉思汗的帝国。如果让他得到罗刹人的全力支持……” “西域将永无宁日。”哈萨克使者接话,“我们哈萨克人不怕打仗,但罗刹人的火器太厉害。我们……希望得到天可汗的庇护。” 张世杰沉默了。 帐内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帐壁上,微微晃动。 许久,他缓缓开口:“本公可以庇护你们。但有一个条件——” 两位使者屏住呼吸。 “从今往后,西域各国,需奉大明为宗主。你们汗王的继位,需得到大明册封;你们的外交,需经大明同意;你们的贸易,需按大明规矩。” 条件很苛刻。 但叶尔羌使者几乎没有犹豫:“可以!只要天可汗能遏制巴图尔,保住叶尔羌汗国,这些条件我们都接受!” 哈萨克使者迟疑了一下,也重重点头:“哈萨克……也接受!” “很好。”张世杰站起身,“你们先回去休息。具体细则,明日再议。” 两位使者千恩万谢地退下了。 帐内恢复安静。 张世杰走到地图前,手指从狼居胥山一路向西,划过戈壁,划过天山,最终停在西域那片广袤的土地上。 天可汗。 这个尊号,不只是荣耀,更是责任。 漠南漠北刚刚臣服,西域的危机已经浮现。更远的西方,罗刹人的阴影正在逼近。而北京城里,还有一个对他又怕又恨的皇帝。 路还很长。 帐外传来脚步声,刘文秀匆匆入内:“国公,额哲求见。他说……有紧急情况。” “让他进来。” 额哲走进大帐,脸色比下午更白。他手中拿着一封信,信纸是草原常用的羊皮纸,但上面的字迹却是蒙古文。 “国公,”额哲的声音在颤抖,“这是……刚刚有人偷偷塞进我帐中的。” 张世杰接过信。 他不识蒙古文,但帐中有通译。通译看过信后,脸色大变: “公爷……信上说:三日内,狼居胥山将有‘天火’降临,焚尽所有亵渎圣山之人。落款是……‘黑萨满’。” 烛火猛地跳动了一下。 帐内一片死寂。 “黑萨满……”额哲的声音带着恐惧,“草原上最神秘的萨满教派,传说他们能沟通幽冥,召唤天火。百年前,他们曾预言成吉思汗的崛起,也曾诅咒过叛徒的灭亡……” 张世杰看着那封信,忽然笑了。 笑容冰冷。 “天火?正好。”他将信纸丢进炭盆,看着羊皮纸在火焰中蜷曲、焦黑,“本公倒要看看,是他们的天火厉害,还是本公的火炮——”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 “更像天威。” 帐外,夜色已深。 狼居胥山笼罩在黑暗之中,只有零星篝火在风中明灭。远方的草原深处,似乎传来了若有若无的鼓声,苍凉、诡异,仿佛来自幽冥。 山巅,那面九斿白纛在夜风中疯狂舞动,猎猎作响。 新的挑战,已经来临。 喜欢穿越大明之铁血护国公请大家收藏:()穿越大明之铁血护国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章 颁布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沉。 狼居胥山中军大帐内,七盏牛油巨烛彻夜未熄。张世杰坐在紫檀木大案后,面前铺开三丈长的白麻纸,纸上墨迹已干,字字如刀——那是《北疆宪章》的最终定稿。 案头左侧,堆着各部呈报的草场舆图、人口册、牲畜数;右侧,是北庭都护府汇总的历年边贸数据、冲突记录。正中,那封写着“黑萨满天火”的威胁信,已被镇纸压住,羊皮纸边缘焦黑的痕迹在烛光下格外刺目。 帐外传来戍卫换岗的脚步声,铁甲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更远处,山风掠过营帐的呜咽声中,似乎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诡异鼓点——那是“黑萨满”信中所说的“招魂鼓”,从昨夜子时起就时断时续。 张世杰放下笔,揉了揉眉心。 连续三个昼夜的推敲、修改、权衡,这部将决定草原未来百年命运的宪章终于完成。但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卯时初刻,天光微亮。 额哲的营帐内,这位新任顺义王正盯着手中一卷抄录的宪章草案,手指微微颤抖。草案是昨夜张世杰命人送来的,让他“提前熟悉”。 “王爷,”帐外传来心腹老仆的声音,“科尔沁的巴达礼台吉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商。” 额哲将草案卷起,藏入怀中:“让他进来。” 巴达礼掀帘而入,这位老台吉今日换了一身朴素的灰袍,脸上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他行过礼,压低声音:“王爷,臣昨夜听到些风声……今日大帐议事,是要定草原的规矩了?” “巴达礼台吉消息倒是灵通。”额哲示意他坐下。 “不敢不敢。”巴达礼搓着手,“只是……不知这规矩怎么定?草场怎么划?互市怎么分?王爷能否透露一二?” 额哲看着巴达礼眼中闪烁的精光,心中冷笑。这个老狐狸,表面上对天可汗忠心耿耿,实则处处为自己部落谋利。不过也好,这样的人反而容易控制。 “宪章草案,本王也是昨夜才看到。”额哲淡淡道,“但有一条可以告诉你:从今往后,各部草场将明确划分,立碑为界。擅越界者,以侵占领土论处。” 巴达礼眼睛一亮:“那……我科尔沁部原有的五十万亩草场……” “照旧。”额哲顿了顿,“天可汗还额外赏了你五万亩,就在老哈河下游。记得吗?” “记得!记得!”巴达礼连连点头,随即又试探道,“那……奈曼部呢?他们原先只有三十万亩,这次会不会……” “巴达礼台吉,”额哲打断他,“宪章之事,待会儿大帐议事自有分晓。你与其关心别人,不如想想怎么管好自己部落。敖汉部的苏德、阿鲁科尔沁的满都拉图,昨晚可都没闲着。” 巴达礼脸色一变:“他们敢……” “他们敢不敢,很快就能知道。”额哲起身,“时辰快到了,准备去大帐吧。” 同一时间,奈曼部营区。 塔拉汗正对着一面铜镜整理衣冠。镜中的他,眼圈发黑,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阿爸,”长子走进帐来,低声道,“打听清楚了。今日议事,是要颁布一部叫《北疆宪章》的东西,据说会重新划分草场、规定互市份额,还有……各部要出兵帮明人打仗。” 塔拉汗的手停在半空。 “出兵?” “是。宪章草案里写了,叫‘军事互助义务’。漠南诸部需按人口比例提供骑兵,听从北庭都护府调遣。”长子声音更低了,“另外,黄教……就是喇嘛教,会被定为草原唯一合法宗教。萨满教……恐怕要受打压。” 塔拉汗沉默了。 奈曼部世代信仰萨满,部落里有三位老萨满,地位尊崇。如果黄教成了唯一合法宗教,那三位老人怎么办?部民们能接受吗? 更麻烦的是出兵。奈曼部能战之兵不过两千,如果明人真要调遣,这些儿郎是要去打仗、要死人的。 “阿鲁科尔沁那边呢?”塔拉汗问。 “满都拉图昨晚派人来过,想联合几个部落,在议事时提些条件。但……”长子苦笑,“敖汉部的苏德拒绝了,他说不想找死。其他部落也都推三阻四。” “聪明。”塔拉汗叹了口气,“这个时候提条件,就是给天可汗立威的机会。巴达礼那老东西肯定第一个跳出来表忠心。” 他整理好衣袍,最后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 “走吧。该来的,总会来。” 辰时正,中军大帐。 帐内已按新规布置:正北设白虎皮主座,那是张世杰的位置。主座左下首,设紫檀木椅,铺狼皮——那是顺义王额哲的座位。右侧,一排七张椅子,是给礼部尚书孙慎行、北庭都护李定国等大明重臣的。 帐中两侧,各摆二十张桦木椅,铺羊皮。这是给四十个主要部落首领的席位。按归附先后、部落大小排列,科尔沁巴达礼坐在东侧首位,奈曼塔拉汗在其下。 所有人到齐时,张世杰还未现身。 帐内气氛压抑。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偶尔的咳嗽声。巴达礼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塔拉汗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苏德脸色铁青,满都拉图则一直盯着帐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帐帘掀开。 张世杰走了进来。 他今日未穿祭服,而是一身玄色常服,腰束玉带,头戴乌纱幞头。看似寻常,但那股久居上位的威严,让帐内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起身。 “拜见天可汗!”额哲第一个躬身。 “拜见天可汗!”众人齐声。 张世杰在主座坐下,抬手:“坐。” 众人落座,动作小心翼翼。 “今日召集诸位,”张世杰开门见山,“是为颁布《北疆宪章》。此宪章,将是未来治理北疆的根本法度。孙尚书。” 孙慎行起身,从侍从手中接过一卷明黄锦缎包裹的文书,展开。老尚书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 “《北疆宪章》,大明崇祯十五年制。第一条:漠南漠北诸部,皆为大明治下藩属,永奉大明正朔。顺义王总理漠南军政,北庭都护府统辖监管……” 第一条读完,帐内无人出声。 这一条早在意料之中。自额哲受封顺义王,自张世杰被尊为天可汗,大明的宗主权已成事实。现在只是以法律形式确认而已。 “第二条:诸部草场,依现有人口、牲畜数目,重新勘定,立碑为界。自宪章颁布之日起,擅越界游牧、劫掠邻部者,北庭都护府有权发兵征讨,擒其首领,分其部众……” 这一条,让许多人坐直了身体。 巴达礼眼中闪过喜色——他科尔沁部草场广大,此次还能再得五万亩赏赐,稳赚不赔。塔拉汗则眉头微蹙,奈曼部草场贫瘠,不知能否维持现状。 苏德拳头握紧。敖汉部与阿鲁科尔沁部草场毗邻,历来有争端。如果明人强行划分,恐怕…… “第三条:边市贸易,统归北庭都护府管辖。设归化城、张家口、大同三处官市,每月逢五开市。茶叶、铁器、布匹等物,需持北庭都护府颁发之‘易货令’方可交易。马匹、皮毛、药材等草原特产,需经官市核价,不得私相授受……” 这一条,引起了一阵骚动。 “天可汗,”一个中小部落的首领忍不住开口,“以往我们都是自己赶着牛羊去边关,跟汉商直接交易。如果都要经过官市,还要‘易货令’,那……那得多麻烦?” 张世杰看了他一眼:“你是?” “臣……臣是克什克腾部台吉,哈森。”那人连忙起身。 “哈森台吉,”张世杰淡淡道,“去年八月,你部与汉商交易马匹,十匹上等战马只换了五十斤劣质茶叶。可有此事?” 哈森脸色一白。 “官市设立,就是为了公平交易。北庭都护府会派专人核价,杜绝奸商盘剥。”张世杰环视众人,“另外,持‘易货令’交易,可免三成关税。这是给诸部的实惠。” 众人面面相觑。 免三成关税,这确实诱人。但“易货令”等于把贸易权收归官方,以后想私下交易就难了。 “第四条,”孙慎行继续宣读,“军事互助。漠南诸部,按十五岁以上男丁数目,每百人需提供五名骑兵,编入‘漠南协防营’,受北庭都护府节制。每年春秋两季,需至归化城接受整训。战时,需听从调遣,共同御敌……” 这一条,终于引发了激烈反应。 “天可汗!”苏德猛地站起,“我敖汉部男丁不过四千,按这算法,要出两百骑兵!这些人离开部落,谁去放牧?谁去打仗?万一……万一战死了,抚恤怎么算?” 张世杰看向苏德,目光平静:“苏德台吉,你的问题很好。” 他顿了顿:“第一,这二百人不是常备,而是轮换。每年服役三个月,其余时间可回部落。第二,服役期间,北庭都护府按每人每月二两白银发放饷钱。第三,若战死,抚恤白银一百两,其家眷由官府供养。” 帐内安静下来。 每月二两饷银,这比草原上普通牧民一年的收入还高。战死抚恤一百两,更是天价。 巴达礼眼珠一转,立刻起身:“臣以为此条甚好!既能练兵,又能让部民得实惠。科尔沁部愿出五百骑兵,不,八百!” 塔拉汗暗骂老狐狸狡猾,但也只能跟着表态:“奈曼部愿出三百。” 其他部落见状,纷纷附和。 苏德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脸色难看。他看向满都拉图,希望这个盟友能说句话。但满都拉图低着头,装作没看见。 “第五条,”孙慎行的声音继续响起,“宗教事务。黄教(藏传佛教格鲁派)为北疆唯一合法宗教,各部落需建寺庙,供喇嘛驻锡。原有萨满教众,愿改信者,官府予以优待;不愿者,不得公开举行仪式,不得传播教义……” “轰——” 帐内终于炸开了锅。 “天可汗!这……这不行啊!” “萨满教是我们祖辈的信仰,怎么能禁止?” “长生天会降罪的!” 七八个部落首领同时站起,情绪激动。这些部落大多位于草原深处,萨满教根深蒂固,黄教影响有限。 额哲也变了脸色。他看向张世杰,欲言又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张世杰抬了抬手。 帐内瞬间安静。 “本天可汗没说禁止萨满教。”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只是不得公开举行仪式,不得传播教义。私下的信仰,官府不干涉。” 他看向那几个站起的首领:“你们部落里,是不是都有萨满预言,说本天可汗在狼居胥山祭天,会引来长生天震怒?说三日内会有天火降临?” 几人脸色大变。 “特别是你,”张世杰指着其中一个,“乌珠穆沁部的巴特尔台吉。你部落的萨满,是不是还预言,本天可汗活不过今年冬天?” 巴特尔腿一软,跪倒在地:“天可汗!臣……臣不知啊!那都是萨满胡说八道!臣回去就杀了他们!” “不必。”张世杰淡淡道,“本天可汗给你们一个机会。三日后,就在这狼居胥山下,让你们的萨满来。本天可汗倒要看看,他们能不能召来天火。” 他站起身,走到帐中。 “《北疆宪章》共五章三十八条,孙尚书会一一宣读。有异议者,现在可以提。一旦颁布,再有违抗——”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 “车臣汗等人的下场,诸位都看见了。” 接下来一个时辰,孙慎行逐条宣读宪章细则。 从草场划分的具体方案,到互市货物的详细定价表;从军事训练的日程安排,到宗教寺庙的修建标准……事无巨细,皆有规定。 每读一条,就有书吏将抄录好的副本分发给各部落首领。副本用蒙汉双语书写,重要条款还配有图示。 巴达礼拿到副本,迫不及待地翻到草场划分部分。当他看到“科尔沁部:原有草场五十万三千亩,新增赏赐五万亩,共计五十五万三千亩。东至老哈河,西至……”时,脸上笑开了花。 塔拉汗也找到了奈曼部的部分:“奈曼部:原有草场三十万亩,维持不变。北至……”他松了口气,虽然没增加,但也没减少,算是不错了。 苏德铁青着脸翻到军事部分:“敖汉部:男丁四千一百二十人,应提供骑兵二百零六人。每年需提供战马三百匹,皮毛五千张……”他手指颤抖,这几乎是部落三分之一的产出。 满都拉图则盯着宗教条款,他的部落萨满势力极大,如果真按宪章执行,恐怕会引发内乱。 终于,所有条款宣读完毕。 孙慎行合上宪章原本,看向张世杰:“天可汗,是否现在请诸部首领先行签署,而后昭告各部?” 张世杰点头。 侍从端上笔墨,以及一方特制的金漆印泥——那是为今日准备的“部落盟誓印”,每个部落的图腾都刻在印钮上。 巴达礼第一个上前。 他在宪章副本末尾的“遵约人”处,签下自己的蒙文名字,然后按下部落印信——一匹奔驰的骏马图腾。 “科尔沁部,谨遵宪章,永世不改!”他朗声道。 接着是额哲。作为顺义王,他不仅要在自己那份上签字,还要在一份总约上联署。当他按下金印时,手微微颤抖——从此刻起,他就真成了黄金家族的“叛徒”,成了宪章的背书人。 塔拉汗犹豫了一下,也上前签字按印。 一个接一个。 轮到苏德时,他站在案前,握着笔,迟迟不下。帐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李定国的手按上了刀柄。 刘文秀向前半步。 苏德额角渗出冷汗。他看向满都拉图,后者偏过头去。再看其他部落首领,都低着头。 终于,他咬牙,签下名字,按下印信——那是一头咆哮的野狼。 “敖汉部……遵约。”声音干涩。 满都拉图紧随其后。 当最后一位小部落首领按完印信,已是午时。 孙慎行将签满名字、盖满图腾的总约呈给张世杰。张世杰接过,看了一遍,然后从怀中取出自己的印信—— 不是“越国公印”,也不是“平虏大将军印”,而是一方新制的玉印。印钮雕成龙狼相搏之形,印面刻六个篆字: “天可汗北疆之宝” 他蘸满朱砂印泥,在总约正上方,重重按下。 “哗——” 红印如血,覆盖在所有图腾之上。 从此刻起,《北疆宪章》正式生效。 议事结束,众人散去。 张世杰独坐帐中,看着那卷盖满印信的宪章。他知道,今日只是开始。宪章写得再好,也要能执行才行。 “天可汗,”李定国入帐禀报,“巴特尔离开后,直接去了乌珠穆沁部的营区,召集了所有萨满。看情形,是要准备三日后的‘天火’仪式。” “让他准备。”张世杰淡淡道,“正好让各部看看,所谓长生天的怒火,到底是什么成色。” “另外,”李定国压低声音,“‘夜枭’回报,昨夜敖汉部营区有异常。苏德的心腹深夜出营,往西北方向去了。跟到五十里外,发现有接应的人,看装束……像是准噶尔的骑兵。” 张世杰眼中寒光一闪。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看来苏德还是不死心。” “要不要现在动手?”李定国手按刀柄。 “不。”张世杰摇头,“等他自己跳出来。宪章刚颁布,需要有人当反面教材。” 这时,刘文秀也匆匆入帐:“天可汗,额哲那边……出事了。” “什么事?” “他回帐后,发现枕边多了一柄带血的匕首,还有一张字条。上面用蒙文写着……”刘文秀顿了顿,“‘黄金家族的耻辱,当以血洗清’。” 张世杰沉默片刻。 “加派人手,保护好额哲。另外,”他看向帐外,“传令下去,今晚全军戒备。‘黑萨满’不是预言三日内有天火吗?也许,他们等不及了。” 夜幕降临。 狼居胥山陷入一片黑暗。为了节省灯油,也为了防备可能的袭击,张世杰下令所有营帐不得点燃明火,只留必要的哨位火把。 亥时三刻,乌云遮月。 西山方向,忽然传来诡异的鼓声。咚……咚……咚……节奏缓慢,仿佛敲在人的心口上。 紧接着,是吟唱声。苍凉、嘶哑,用的是一种古老的蒙语腔调,连许多蒙古人都听不懂歌词。 “开始了。”中军大帐内,张世杰放下手中的兵书。 李定国按刀而立:“鼓声来自西山坳,约三里外。已派一队精锐摸过去,但……那边地形复杂,夜间容易中埋伏。” “不用管他们。”张世杰起身,走到帐外,“让他们唱。唱得越响,暴露得越多。” 鼓声越来越急。 吟唱声也越来越高,仿佛千百人同时在嘶吼。营地中,许多蒙古牧民惊恐地跪拜,朝着西山方向磕头。 忽然,天空一亮。 不是月光,而是火光。 西山坳方向,一道火柱冲天而起,高达十余丈!火焰呈诡异的青蓝色,在夜空中疯狂舞动,仿佛真的有生命。 “天火!天火烧起来了!” “长生天发怒了!” “快逃啊!” 营地瞬间大乱。许多蒙古牧民冲出帐篷,朝着火焰相反方向狂奔。连一些部落士兵都开始动摇。 “慌什么!”巴达礼的声音响起,他带着科尔沁部的亲兵,在营区里维持秩序,“那是萨满的把戏!不是天火!” 但没人听他的。恐慌如同瘟疫,迅速蔓延。 就在这时——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压过了所有喧嚣。 不是来自西山,而是来自狼居胥山东侧的炮兵阵地。 一发照明弹被打上高空,在夜幕中炸开,炽白的光芒照亮了整片山野。紧接着,是第二发、第三发…… 夜空亮如白昼。 所有人都看清了——西山坳那道所谓的“天火”,不过是一堆浇了油脂的柴堆,旁边有几个披着兽皮的身影在疯狂舞动。 “装神弄鬼。”张世杰冷冷道,“李定国。” “在!” “炮火覆盖,西山坳。” “是!” 命令下达的瞬间,东侧炮兵阵地的十二门火炮同时开火。 “轰轰轰轰轰——!!!” 炮弹划过夜空,带着凄厉的呼啸声,精准地落在西山坳。爆炸的火光吞没了那道青蓝色的“天火”,也吞没了那些舞动的身影。 鼓声停了。 吟唱声也停了。 只剩下一片死寂,和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 张世杰转身,看向帐外围观的各部落首领。巴达礼目瞪口呆,塔拉汗脸色惨白,苏德和满都拉图则浑身发抖。 “看到了吗?”张世杰的声音在夜风中清晰无比,“这才是真正的天威。”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 “告诉那些萨满,下次想装神弄鬼,换个地方。《北疆宪章》既已颁布,这草原上的规矩——” “就由本天可汗来定。” 次日清晨,西山坳。 李定国带人清理现场时,发现了二十三具焦黑的尸体,都是萨满装扮。但在尸体堆中,还发现了一具不一样的——虽然也烧焦了,但脚上穿的靴子,是准噶尔贵族才有的式样。 靴子内侧,用金线绣着一行蒙文小字: “巴图尔珲台吉赐” “果然有准噶尔的人混在里面。”李定国将靴子呈给张世杰。 张世杰看了一眼,丢到一边:“苏德那边有什么动静?” “他昨晚一直待在帐中,但半夜时分,有个人偷偷溜进他帐篷。‘夜枭’的人认出,那是阿鲁科尔沁部满都拉图的心腹。” “满都拉图……”张世杰眯起眼睛,“看来这两个人,是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了。”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从狼居胥山向西,划过千里草原,最终停在准噶尔的地盘上。 “宪章已立,内患未平。巴图尔在等,等我们内部生乱。”他转身,“传令:三日后拔营,返回归化城。途中……可能要清理些杂草。” 帐外,阳光正好。 但草原的深处,新的风暴正在酝酿。那些不愿接受宪章的部落,那些暗中勾结准噶尔的叛徒,还有远在西方虎视眈眈的巴图尔珲台吉…… 《北疆宪章》的第一页已经翻开。 而第一滴血,很快就会落下。 喜欢穿越大明之铁血护国公请大家收藏:()穿越大明之铁血护国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