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见扶桑》 第1章 扶桑花败 [因为是倒叙所以怕被剧透的可以直接从第三章开始看] 黑云压境,电闪雷鸣。天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雨。 菩提阁地下酒窖。 昏暗的光线下,明玄乾双手被铁链挂着,跪坐在地,左手腕被割开,滴答滴答的落着血。血不是正常的红色泛着黑流在地下弯弯曲曲的流着分成一条条细流,像是一条条蜈蚣在爬行。 明玄乾的五感被乐时欢封住,但眼睛上还是裹着一条没用的红色的布条,盖住他的眼睛的人怕面对那双眼,即使他无法看见。 手腕上流血的伤口并不能传递痛感,只是血液与生命的流失依旧清晰。明玄乾感受着自己生命一点点流逝。 笃笃…… 沉闷的脚步声响起。乐时欢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碗不断地散发着中药味隐约参杂着一丝血腥味,乐时欢手端着的手微微发抖,似被烫着了。 明玄乾的下巴被慢慢抬起,毫无血色的唇暴露在暖黄色的烛光下。 乐时欢一手端着碗往明玄乾嘴边送。 明玄乾紧泯着唇,瑟缩着往后退,下巴上的手力度加大,嘴被强硬的掰开。 药送进肚子,明玄乾的五感封闭,无法得知乐时欢灌进嘴的是什么,却本能的不愿意触碰,即使他已经不知被灌了多少。 咳咳…… 咳嗽让明玄乾剧烈的抖动,一双手按在明玄乾的肩上让明玄乾无法动弹只能忍受喉咙的不适。 半晌,明玄乾喉咙处的不适消失,肩膀上的双手也离开。 他应该也已经离开了吧…… 药效很好,明玄乾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生命的回复,一边在流逝一边恢复。 明玄乾无法判断时间过了多久,只是感觉难捱,无法言说的难捱。 只能不断的回忆过往,已消磨时间,让自己不那么在意身体的伤。 乐时欢并没有离开,他把手从明玄乾身上移开,就这么看着,什么也不做。 碗被摔在地上,乐时欢认真地看着一寸寸描摹着明玄乾。 过了很久,乐时欢估摸他们要到了,转身离开。 天阴沉得厉害,雨也噼里啪啦的下着,从酒窖里上来,入目的是被暴雨打落在地的红色扶桑花,往日被精心呵护的扶桑花被打得七零八碎,还沾染了泥污。而被扶桑花围绕着的菩提树却依旧高大亭亭的立着。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这么美的诗好像有些不合时宜。 乐时欢摇摇头,想扯出往日的笑容却没能成功,乐时欢转身去房间取出一把月白色的伞,撑开,闲庭信步的往下走着。 天地都被雨夜的黑色笼罩,乐时欢走到石阶向下看,半山腰有点点星火在向上移动。 乐时欢转着伞不动,就这么看着那点点星火扩大靠近。 自山腰绵延自山脚,无人撑伞,任凭雨水打击,他们有更重要的事需面对。 不知哪里的声音先响起,嘈杂混乱。 “乐时欢!你囚师尊伤同门,自甘为魔,今日我们必取你项上人头!” “清月仙尊待他这般好,他却不顾一丝情谊,把清月仙尊修为生生吸走还囚禁,如此行径,不堪为人!” “门主的三个徒弟现在还躺在床榻上无法下地” “魔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此起彼伏,吵吵嚷嚷,四处皆是讨伐声。 乐时欢似听不见,紧紧的盯着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温柔和煦的中年人他是鸣禾门门主—邓独。 他身上是刺目的白,即使面前是人人唾弃的魔头,依旧挂着笑,他似乎在说“回头是岸孩子,我会原谅你的”。 乐时欢讽刺的扯了扯嘴角,突然提剑刺向那个温柔的中年人,他想要一剑封喉。 “门主!”不知是谁喊了声让所有人从口伐的世界脱离。 可惜没能成功,剑只刺入肩膀,瞬间电闪雷鸣,邓独看清乐时欢那双蓄满杀意的红眸。 邓独单手拔出剑,却又立刻被乐时欢提起扔下山脚,乐时欢瞬间越过人群的头追上邓独。 雨更大了,没有人看得清两人之间的打斗。也靠近不了,乐时欢设了结界,不死不破。 众人祈祷着邓独能手刃乐时欢。 两人对立站着,手里的伞早早就被扔在石阶上,乐时欢全身被淋湿,握剑的手腕微微发着颤,血顺着手掌流到剑身。 乐时欢的虎口因过度用力而被震裂,雨水不流情面地打在伤口,腕口的白布条也开始渗血,他的腕口也有伤。 黑红色的衣服让乐时欢整个人与黑暗融为一体,而邓独的白衣与黑夜分裂。 乐时欢紧紧手中的剑劈向邓独,邓独立刻抬剑挡。 乐时欢不可能赢得了他,时间是条不可跨越的沟壑。 修为确实会受时间的局限但脑子不会。 乐时欢另一只手从胸口取出匕首刺破邓独手臂,立刻后退,在刺破的瞬间丢掉匕首扯开握剑的手手腕伤口暴露一条红色细线将两人的伤口连接不断的吸收邓独的修为。 乐时欢继续与邓独缠斗,疯了的要杀邓独,即使自己遍体鳞伤也要拉着他一起下地狱,邓独不似他一样,他还想活。他一边躲避着乐时欢的袭击一边试图让血线断开。 邓独被吸着血越来越力不从心,而乐时欢却越打越快。终于,邓独拔出血线,细长的血线分出无数枝桠在血管内遍布全身蚕食着邓独的每一寸血肉。 血线拔出瞬间乐时欢被反噬呕出一口鲜血,有一瞬的恍惚,邓独抓住机会立刻刺向乐时欢,没来得及喜悦低头邓独看见自己被捅穿的胸口。 “cao” 乐时欢是装的,他就是为了同归于尽。可惜明白得太晚。 这场两人的博弈谁也没能活下来。 身死阵破,在众人的目睹下两人倒地。 迟来的宗论司三人看见的只有两人的尸首。又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符戎好像看见乐时欢的手指化为森森白骨。一闪而过,兴许是乐时欢皮肤的颜色?他一直都很白。 雷电劈下两人尸首化作齑粉,随雨一齐落入泥土与天地融为一体。 符戎与艾甘互相搀扶着看着焦土迟迟移不开眼。 “众弟子听令,立刻随我到殿前广场” 宗论司走到发号施令的长老旁:“二长老” “节哀”说着二长老拍了拍宗论司的肩以示安慰。 宗论司泯了泯苍白的唇:“我想去看看清月仙尊” “去吧”二长老说完便离开前往殿前广场。 明玄乾被解救现在躺在床榻上,宗论司过去时他的五感并没有完全恢复,只是空洞的看向前方,右手无意识的摩挲着左手腕的伤口。 他只穿着白色里衣,面色也是苍白,整个人都被白色包围,房间里原本有的色彩也不知被谁清除。 “小师叔,你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对吗?”宗论司倒了杯水递到明玄乾右手边,眼一寸不离地盯着明玄乾的眼。 “知道……”明玄乾无神的眼珠转动、聚焦。 第2章 又见扶桑开 十年后,扶桑阁 “想当年,魔头乐时欢一手血线将清月仙尊和鸣禾门主的三位爱徒满身修为吸走,被天下名门正派追杀,最后是鸣禾门主舍身取义与他同归于尽于菩提阁下”一位白发老者端坐于讲桌前,下面十来个**岁孩童坐于桌前接受教诲。 “夫子,夫子那十年前的灭魔大战您也参加了吗?”一个孩童举起手满脸好奇,他一问周围其他孩子也跟着好奇起来,顿时变得吵嚷。 吵嚷声不断,吵醒了窗外树上午眠的少年。 少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红衣,马尾高束,此时斜倚在树上,皱着的眉给他添了些戾气,舒眉时当是个乖巧的少年郎。 他坐起一只手随意的支着膝盖听着。 “当然,我可是当年灭魔大战的主力军,想当年那魔头一身血衣,浑身泛着黑色的魔气,那叫一个凶煞。但你们师父我无所畏惧,提剑便冲了上去,捅了那魔头一剑,为天下大义受了那魔头一掌,这才落下这病根,隐居于此啊”说完白发老者捋了捋胡子。 似是觉得没意思,红衣少年翻身下了树。脚尖挑起地上的扁担挑起水桶下了山。 山下不远处有一条河,少年来到河流旁也不着急,把扁担一放随意寻了个石头坐下发呆。至夕阳西下方才将水桶装满,又拉了条旁边的树枝往水里一抛插了条肥鱼。 路两旁的扶桑花开得正艳,少年挑着水拎着鱼回到山上。他走得轻松似空手而行。 已经散了学,学子都已归了家。他们都是山下扶桑镇的镇民。傍晚散学归家,正午前上山入学。 少年到达扶桑阁直奔厨房,慢条斯理得开始做饭。 少年将碗筷摆好,叫白发老者吃饭。 白发老者正在整理书籍,见少年来才慢吞吞的放下手中的书,蹒跚地来到饭桌前端起少年盛好的鱼汤,开始了每天的说教。 “我知你本事不小,又何必拘泥于这小小的扶桑镇呢,我还有些银两,足够你到鸣禾门了” 少年不语,老者又继续开口“你年纪尚轻,未来定当有大作为,这扶桑镇偏远、落后,你不应拘泥于此啊!” 少年抬起头黝黑的眼睛看着,“您也不要我了吗?” 少年长的乖巧,此刻又故意可怜地盯着他看,老者有些不忍,却又觉得这样只会耽误他于是狠下心“你今晚收拾行囊,明日便离开”。 老者喝完手中的汤起身离开,不留给少年一丝转圜的余地。 他进屋翻开枕头,下面是一块包裹着的麻布,老者颤颤巍巍的一层层翻开,露出里面的银两,不多。 他的积蓄大多用以购置书本,余下不过是剩下的棺材本。 他仔细数了数,没错。 他出门把银两全部塞进少年怀里。 老者欲转身回房又不放心的警告少年:“你明日一早便带着这些银子离开,我这里留不下你” 说完他双手背在身后回了房。 扶桑镇灵气稀薄信息也闭塞,近乎十年未曾与外界交流。 一个月前,老者在河边舀水时发现了躺在水里的少年,他仰躺在水里,好在枯水季河水没能没过少年口鼻。 清晨的河水冰冷,少年毫无血色。老者探了探他的鼻息,他还活着。浑身泛着寒,已然失温。 老者半拖着把他移上山,少年身上没有伤,也没病。醒来后郁郁寡欢看着窗外扶桑花,他存了死志。 老者走近床榻,半晌少年抬起头望向自己,“谢谢” 但第二天老者醒来发现水缸蓄满了水,菜地浇了水,桌上也是热气腾腾的早饭。 少年没有寻死觅活,他有好好活着。 清晨初阳升起,院子里的扶桑花上露水晶莹,少年沐浴于日光中轻轻吻了吻露珠,带着无尽的缱绻。 于是一日日地两人相处下去他知少年在修道上天赋极佳,他日日劝他离开,却无甚效果。 扶桑镇灵力稀薄,并不适合修道者,他在这只能教导扶桑镇镇民一些简单术法,让他们生活得轻松些。 这一次下定决心要让他离开。 老者关上书正准备吹灭油灯门外传来少年的声音“我明日午后离开”。 话音刚落屋内的灯熄灭。 老者应当是听见了。 少年没有回房,坐在石阶看着月亮出神。手里捻着一朵扶桑花。 …… “今日怎么回事,正午了这些孩子怎么还没来?”老者站在石阶往山下张望。 远远的声音传来“夫子,有魔!”是学堂里跑得最快的学子在山下呼喊。 老者身躯一震,身体开始摇晃。 一阵轻风抚过,老者站稳脚跟。在房间收拾行李的少年飞下了山。 扶桑镇偏远,仙门中人很难时常关注,于是,魔修就认为能肆意妄为。 扶桑镇不大百来户人家,此时老弱妇孺藏在家中,精壮男丁在镇门与一男子对立而站。 年小的孩童忍不住哭泣不断地喊着爹娘,妇孺也浑身颤栗却还要强撑着安慰孩童。 镇民们或拿镰刀或拿锄头一步也不后退,有胆小的浑身发抖却也不后退一步。 镇口,与镇民对立着的男子衣服原本的颜色已经看不出,他用力把手上镇民的脖颈扭断开始啃食,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鲜血四处迸溅,土地被染成红色。男子的衣衫开始滴血,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尸体。已经看不出人样,内脏四散还有脑浆糊在地上。 少年赶到正准备提剑刺去,一只微微发抖的手从后遮住了双眼,鼻腔里的腥味被清香取代。少年被身后的人半包围着。 一阵风从耳畔掠过,看不见,但少年知道那魔修死了。 与此同时身后的人开口“时欢”。 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声音,此刻乐时欢楞在原地一动不动,连眼也不敢眨。 腰部传来重量,身后的人另一只手环上自己的腰。同时肩膀处也被压住—明玄乾将下巴搁在了乐时欢肩膀处。 第3章 尸山花海初遇 十五年前 “锵锵……” 四人于黑暗中打斗,四人皆身负重伤,三对一,伤最重的人他的衣衫被伤口渗的血浸透早已看不出颜色,移动过后留下满地血迹。 他站得笔直丝毫不受身上伤的影响,眼神坚定不断的与三人缠斗不落一丝下风甚至还隐约占着上风。 但是三天的打斗,还是让他有些力竭,一瞬间的恍惚让他开始左右摇摆,另外三人抓住机会。 一人在前此,“噗嗤”刀刺入血肉,他弯腰捂住腹部的伤口拔出刀,再站不直。他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嘴里一开始冒血,血流满他的脸。另外三人见此将他围住准备一齐击杀。 “咚……” 三颗人头落地。 明玄乾在三人靠近时握紧手中的剑拼尽全力挥出一到剑气让三人人头落地。 三颗人头上的眼瞪大不可思议得盯着明玄乾,尸体的手脚不受控制得弯曲。 滚烫的血溅在脸上口中的腥甜加重,他伸出一只手随意抹了抹脸手上的血却是让脸上更脏了无奈之下他只能放下手。 他扶着剑站起踉踉跄跄的取下三人身上储物袋,迎着朝阳往回走。 积尸如丘,血流成河。每一步都踩在尸体上,这里应当无人生还。 朝阳升起新的一天到来,远处的扶桑花开得正艳,一颗露水吸引了明玄乾的目光,纯净的露水滑下,明玄乾的心颤了颤,露水滴落在地会被地上的污秽浸染。 这样纯洁的露珠。随朝阳升起的露珠也不可避免会被环境中的污秽玷污。 没有,露水没能滴落在地,花海中躺着一位少年,露水滴落在少年白皙的脸颊,依旧纯洁晶莹。 冰凉的露珠滚落在眼窝让少年的眼睫微颤两下,他是活着的。 明玄乾扶着剑一步步靠近花海,看清。少年一身红衣隐匿于花海,他闭着眼似睡着了。 明玄乾在少年身侧蹲下鬼使神差地擦了擦一根最干净的手指伸手碰了碰那露珠,露珠破裂,水沾在指腹上,似是带着少年的温度有些温润。 水珠的湿润似乎透过皮肤顺着血肉蔓延至心田,明玄乾像个不会眨眼的孩童,缓慢地一下一下眨着眼。 明玄乾半跪下来艰难地把少年扶上肩,腹部的伤口被撕裂,血顺着衣衫流下,明玄乾腾不出手。只能这样御剑回了菩提阁。 刚落地心脏一阵刺痛,明玄乾控制不住直接晕倒在地。 乐时欢被砸在地上,疼醒了的乐时欢得龇牙咧嘴,刚站起来就看到自己刚才躺着的地方旁边是一个满身伤痕的男人他的腹部伤最重还在不断地流血其他伤口倒是没有。 乐时欢一边揉着发麻的手肘一边蹲下查看男人的情况。继续这样流下去怕是会失血过多而亡。 男人的脸上也满是血污,看不清脸,乐时欢正准备伸手翻看伤口,却因石阶下的声响而停止。 两人焦急地赶来,前面的是个儒雅随和的中年男人身着淡黄色的衣衫,模样看着比较正经,乐时欢觉得是位高权重的人喜欢的穿着打扮。 稍后的那位模样年轻应当与自己年纪相仿,却是一脸严肃,嗯,像是个不苟言笑的。 前面的中年男人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把里面的白色粉末倒在躺在地上的人的腹部,他的伤口不再流血。“药效挺好”乐时欢在心里默默的想。 紧接着两人把地上的人扶起,乐时欢跟在后面,刚才两人前是一道门,后是石阶,他们似乎在山顶,山下都是雾看不清,不知有多高。门被打开一眼看见的是一棵菩提树,树有两人合抱般大小,此时郁郁葱葱很有生机,但这满院也只有这菩提是活物。 树的不远处有一石桌,桌上倒着茶,乐时欢摸了摸还是温热的,很神奇,不像是刚刚倒的样子。 两人把男人扶到树后面的房间,大约在治疗。乐时欢自知帮不上忙就坐在石凳上研究茶具。 研究半天也没个所以然,索性放下不管。静静等着。 “公子,在下宗论司,鸣禾门下弟子”那少年模样的人上前一步温和地笑笑作辑又侧身介绍身后的人“这是我师尊鸣禾门主” 那人挂着温和的笑,像是家里和蔼的长辈,他颔首。乐时欢也学着刚才的样子作辑“乐时欢” “多谢你将我师弟带回来,我鸣禾门不胜感激” 乐时欢听得云里雾里,这是哪,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想着乐时欢也没有表露只是摇头“不是,您师弟并非是我带回来的” 闻言两人有些意外,稍作反应和蔼的男人立刻开口“那你家住何方,我派弟子送你” 乐时欢很诚实的开口“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到这个鬼地方的,他也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去。 …… 宗论司看着少年乖巧的站着两只手绞在一起有些迷茫的开口,他的来处恐怕只有明玄乾知晓。 “你……待我师弟醒来兴许知道你家在何方”没说的是以明玄乾受伤的程度这少年的家恐怕已经。 那中年男人叹了口气说:“我还有事,论司你在这照顾明师弟”邓独又转头询问乐时欢“你可要随我下去先休息?我师弟醒来论司会递消息”。 “嗯……他大概几时醒?”乐时欢其实并不累,只是刚刚被摔在地上后肩有些酸痛。 “应当是要不了多久的,若是你着急也可和论司在这候着,只是不要随意动这里的东西”邓独笑笑“我师弟他不喜”。 看来是个对师弟处处上心的好人师兄。 乐时欢点点头留下和宗论司一起,两人看着那人离开后进入房间,明玄乾浑身绑着绷带,没多少生气的躺着。 乐时欢好奇的上去观察,“像月亮”他脸上的血污被擦干净露出全部面容,乐时欢看见不由自主的喃喃。 “清月仙尊可不是白叫的”宗论司在后面桌上收拾着药瓶笑着开口。 “你耳力真好,我刚才这么小声你也听得到”乐时欢转身走向桌子直直地看着宗论司手里的药瓶。“这瓶子好漂亮” 宗论司闻言轻笑,随即拿出一个空了的瓶子递给乐时欢“喜欢就送你了,不过是些平常的药瓶,是我师妹喜欢捣鼓这些瓶子有些新奇”。 乐时欢接过瓶子道谢顺便坐下一边研究瓶子一边和宗论司聊天等明玄乾醒。 “你们鸣禾门是做什么的啊?” “鸣尽天下不平事,除尽天下作恶魔。是我们门规第一条,嗯……我们做的事情比较杂,说起来要很久我就不细讲了,你可以参考这条。不过主要还是除魔” “魔?”是古代仙侠小说里面的魔吗?乐时欢不清楚放下手里的空药瓶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宗论司。 宗论司楞了楞,随即解释道“魔是指以伤害他人比如吸食他人生命、修为等以提升自己修为的人”。 第4章 腐臭不敌花香 明玄乾眼睫颤动两下缓缓睁开眼,浅褐色的瞳孔平静无波。 “我去叫师尊”见明玄乾醒来宗论司立即起身。 当即房间只剩下乐时欢与明玄乾,气氛有些尴尬。乐时欢想找点话题,目光掠过明玄乾干燥的唇倒了杯茶水递给明玄乾。 明玄乾的目光短暂的停留在乐时欢左眼又迅速低下取过水杯。 他怎么不说谢谢?乐时欢想着又突然想到自己说不定都是他救的于是又转头说“谢谢”。 明玄乾听见头也不抬淡淡的道了句“不用”。 乐时欢回到桌子旁坐下盯着明玄乾“请问你是在哪里……额捡到我的呢?” “不知道”这个回答让乐时欢有些懵下意识的啊了声,当即让明玄乾皱眉。 乐时欢挠头明玄乾的声音又飘过来“不知道名字,过两天可以带你回去”。 乐时欢当即了然,原来是不记得地名。还准备问更多,“师弟!”是那个什么门主。 邓独激动的赶来,额头上还有汗。他随意的用袖子擦擦一屁股坐在床边。 “师弟,你可算是醒了你要是有个什么事我可怎么向师尊交代啊”。说着抹了抹眼角的湿润。 明玄乾没说话静静的听着,眼皮垂着眼下一片阴影。等邓独嚎完取出三个满是干涸血迹的储物袋递给邓独“三魔已除”。 黑红色的储物袋衬得指尖更加白皙,乐时欢摊开手指尖带着红润,又盯着宗论司交叠的手上,还是带着一丝红润。明玄乾还是贫血。 “这……”邓独盯着三个储物袋,被震惊的说不出话。 乐时欢不解地看向宗论司。 宗论司迈着小碎步挪到乐时欢身边低声讲解。 通过宗论司的解释乐时欢才了解。 明玄乾口中的三魔是魔修中的三大魔修,他们是魔修中实力最强悍的,三年前前鸣禾门主也是他两人的师尊死于三人之手。 先前正道修士曾想过合力围剿可却无法得知三人行踪,只能放弃,不想今日被明玄乾一人绞杀。 邓独眼眶湿润,语音哽咽“好好好,师尊在天也能安息了”。 “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门里忙师兄先回去了。”邓独说完站起身冲着宗论司嘱咐:“论司你在这照顾你师叔”。 邓独一转身宗论司立马站直,乐时欢被吓到不明所以却也跟着站直。 “是”宗论司应到。 “那个我可以一起留下来吗?”不等邓独开口乐时欢先提出。 菩提阁不怎么来人只有明玄乾与宗论司,一个躺在床上不说话,一个已经混熟。下去还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与人相处。且乐时欢还等着明玄乾带他到捡到自己的地方,也许能回去。 明玄乾点头表示同意,接着就不再管。 明玄乾不怎么喜欢与人交流都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安静的看书,乐时欢与宗论司多多时间都在院子里聊天乐时欢觉得宗论司是有些害怕明玄乾的,所以都是乐时欢去送药送饭。 乐时欢话多总会在进去的时候问明玄乾一些有的没的,比如这药闻着就苦你喝着会不会想吐,这饭太清淡了看着还挺符合你的形象的。明玄乾偶尔嗯两声,乐时欢一个人也能聊得开心。 宗论司很佩服乐时欢,他对明玄乾谈不上多害怕只是觉得他是冷淡的不屑于与人交流的。 终于在第三日时明玄乾下了榻,他走到乐时欢面前“走吧我带你去”。 是去捡到自己的地方,乐时欢想着能回去最好,回不去也行。 原本是下午出发的结果太阳快要落山才到,乐时欢没说他看见一座山两次,他觉得他要是说了就得被明玄乾扔下去。 明玄乾的剑是通体银白色的挂着一条淡蓝色剑穗明玄乾使用时上面会包裹一层淡清色的灵气。 乐时欢在后面抓着明玄乾的衣角飞在空中,“你这剑叫什么啊—”一说话一股气灌进嘴里乐时欢说话被拖长。 “断青” “断青?断情?”乐时欢小声的念着,不由皱眉。 “你自己起的吗?”这一次没有风灌进嘴里。 “不是” 明玄乾停下来,乐时欢立马闻到一股浓烈的腐臭味,他的眼有些挣不开只能眯着向下看。 九原糜沸的场景,乐时欢闭上眼想压下已经到喉咙的酸液,却还是没能忍受。 “呕……” 乐时欢忍不住弯腰呕吐还是明玄乾手快拉住了不然乐时欢就会跌落到尸山血海被腐蚀。 一只手附上眼睛同时带来清香冲淡了鼻腔的腐臭味,乐时欢站直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里建设才用双手扒开眼前附着的手。 “呕……” 乐时欢又干呕两下。 明玄乾递给一张帕子,乐时欢急忙接过只是眼睛看着鼻腔里的清香让乐时欢保持清醒。 眼眶里的两大颗泪水滴落乐时欢的视线清晰,尸横遍野,看不见大地,树已经枯死。天地都是一片红。 明玄乾还抓着手臂乐时欢感到很安心,一点点的打量地下,像是一个镇的镇民被屠,连襁褓中的幼儿也不放过。 乐时欢胃里泛着恶心,心里也不愿意在看下去,闭眼想让明玄乾带着自己离开。 就在闭眼前的一瞬,看见了一个处小坡上唯一活着的一支花,它周围只剩一小片的净土不出一刻钟就会被淹没。 明玄乾也看见了,剑靠近小坡明玄乾把花摘下丢进乐时欢的怀里又掐了旁边花已经败了的种子。 乐时欢拿着花看向明玄乾,依旧是面无表情明明才二十多的年纪天天板着脸像个小老头。 “走吧”隔着帕子乐时欢的声音有些闷,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 明玄乾带着乐时欢在外面飞了一整晚,因为天黑又快乐时欢看不清下面的景色,只是觉得风很大,月很亮。 第5章 死缠烂打的徒弟 天空开始泛起鱼肚白,两人才回到菩提阁。宗论司昨天正午就下了山,现下只余两人。 明玄乾向前一步迈进门逆着晨光,光在脸上晕开乐时欢有些看不真切,不自觉得眨眨眼企图看清楚。 光映在明玄乾一只瞳孔上,像是一块琥珀。 琥珀的主人此刻开口。 “你若没有去处,我叫宗论司带你去找师兄,你的根骨适合修道”明玄乾嘴里说着人却站在门后手搭在门上准备把乐时欢关在门外。 “师叔自师祖去后便是一人待在这菩提阁,只偶尔外出除魔,好几次我来送东西都看见师叔一人坐在这石凳上,唉,师尊也曾动过让师叔收徒的念头,只是师叔看着严厉不通人性他一拒绝别人就马不停蹄的离开了,他一人在这里也太过孤独了” 宗论司说这话时,月光恰好照在床榻上看书的明玄乾身上,给他笼了层纱,不似人间,独立在外。 他太孤独了。 “我可以拜你为师吗?”乐时欢反应过来手扒着门不让明玄乾关。 “我不收徒”明玄乾皱眉。 乐时欢不意外,“我保证我很乖,我没有地方去”说完双手和十可怜巴巴的看着明玄乾。 “去找师兄,他会给你找”明玄乾错开眼不去看那双黝黑的眼,直接关上了门。 明玄乾一边走着一边取出一张符抛向天空让宗论司来把人带走。 明玄乾坐在石凳上看书,乐时欢在门外捡起地上不知道哪来的破树枝学着舞剑。 宗论司并不是一直待在菩提阁,他不在时乐时欢就会去骚扰明玄乾,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 问得烦人。 没想到邓独跟着宗论司来了。 乐时欢丢开手里的树枝和宗论司一样跟在邓独后面乖巧地等门开。 “师弟,你不妨试一试,这孩子看着乖巧根骨也是上乘”邓独苦口婆心的劝,乐时欢也不闲着切了茶一杯放邓独面前一杯举着有一种明玄乾不拿不放的架势。 明玄乾没什么防备的接过,“师兄我没什么耐心的,而且他话太多”。 邓独只干笑两声,明玄乾说话很直,邓独只能朝乐时欢使眼色。 “师尊,我很聪明的不需要什么耐心,你不喜欢我说话我就少说些”你不要赶我走,说完讨好的眨眨眼。 “我不……”明玄乾话还没说完被“啪”的一声打断。 是宗论司,他此刻涨红着脸,手忙脚乱的捡起掉在地上的书,迎着三人的目光结结巴巴的开口“鸣禾门门规第……第十条,二……二十五岁以上的长老无……无徒需每日到学堂……指导内门及外门弟子” “宗、论、司—”明玄乾咬牙切齿。 吓得宗论司直接缩成鹌鹑站在邓独后面。 乐时欢在明玄乾旁边站得更直了,可以说是昂首挺胸。 “啊哈哈……师弟你看你是要去学堂还是收了这孩子”邓独开心了。 “乐时欢,倒茶”明玄乾砰的一声把茶杯放在石桌上,原本剩的大半杯茶被洒了个尽。 “嗯?”乐时欢没反应过来“倒什么茶?不是没喝完吗?” 宗论司在邓独后面疯狂使眼色,乐时欢实在是没看懂宗论司才气急败坏的说“拜师茶”。 乐时欢终于反应过来,但明玄乾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乐时欢干脆利落的跪下拿起明玄乾放在桌上被洒得只剩半口的茶举过头顶“师尊喝茶” 明玄乾:…… “你就这么敷衍我?呵” “不算敷衍这茶原先也是我倒的”乐时欢委屈的垂着眼又低低的叫了句师尊。 可怜巴巴的,明玄乾看着还是接过那半口茶水喝了。 “弟子乐时欢拜见师尊,嘿嘿”乐时欢笑着弯腰作辑。 “既然已经解决那我先下去了,门中事物繁忙”邓独也露出真心实意的笑。 见邓独要走宗论司也找到机会离开“师尊等等我,符戎先前叫我陪他练剑来着”说完脚底抹油抢在邓独前面先下了山。 乐时欢又殷勤的给明玄乾续满茶“师尊请用茶”,明玄乾却不敢轻易接受抬眸看乐时欢。 “什么事” 乐时欢又把茶推得靠近明玄乾一点“我想学御剑”。 只是御剑,本来也要教的。明玄乾拿起茶泯了口轻轻点头。 乐时欢坐到明玄乾旁边的凳子上双手托腮一瞬不停地盯着明玄乾眼里满是期待。 明玄乾无法忽视乐时欢的眼神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说:“走吧,到外面去学御剑”。 明玄乾手中的茶还没放就被稳乐时欢迫不及待得拉起手往外跑。 只留茶水在原地荡漾。 出门后往左走有一片空地角落有几块带着剑痕的石头,不同石头上剑痕深浅不一但同一块上却是相同。 在空地中央站定明玄乾摸出一把木剑开始教学。 乐时欢很聪明半天就学会了只是刚学会兴奋得很围着山头一直飞直到精疲力尽。现在瘫在地上起不来。 几乎是爬回院子。 一袋馒头和一只烤鸡被明玄乾扔在桌子上“我去午憩,你吃完先打坐等我醒” 乐时欢又躺了一会才爬起来啃馒头,先前都是宗论司从山下带给乐时欢的,明玄乾早已辟谷。 菩提阁倒是有个小厨房只是多时未用需收拾一翻,明玄乾让乐时欢要用自己收拾,乐时欢还未着手。 “我下趟山,你先看着这本书”明玄乾走得匆忙只丢了本书在桌上便准备离开。 他手里捏着一张字条,只看清了一个魔字,应该是有魔出没。 “师尊几时回?” 明玄乾不太适应,从没有人会问他几时回他也没有向别人报备的习惯,他是准备直接离开的。 “戌时” 说着径直离开。 “伤都还没好,可怜啊”乐时欢忘着明玄乾离开的背影不由感慨。 乐时欢一边吃着馒头一边拿出宗论司给的书恶补这个世界的常识。 明玄乾实际回来时已经是亥时,山顶的灯是亮着的。 因着白天太累乐时欢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明玄乾回来乐时欢才醒,“师尊,这是宗论司带上来的”。乐时欢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 “我已辟谷”明玄乾看都没有看,他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走到房间前才停下微微侧头“还不睡?” “这就去,师尊你也早些睡”乐时欢说完低头收拾桌子上的糕点小声嘟囔“怎么不上当呢”乐时欢从没有吃过怎么噎人的桂花糕,还想着骗一骗明玄乾。 恰好十五,月亮圆满。 “这么圆做什么”乐时欢下意识去摸脖子却摸了个空。 第6章 青伞遮灰雨 “师尊,伞”一把青色油纸伞上面绘着水墨兰草伞柄缀着月白色伞穗被乐时欢拿着。 明玄乾微怔抬手接过,止住了去取斗笠的脚步。 这伞是乐时欢昨日与宗论司逛集市时路过一摊贩时买下的,一起的还有一把赤底金色云纹。 乐时欢缺了许多必需品昨日明玄乾便让宗论司带着他到山下集市逛逛。 乐时欢在集市上看到伞想起菩提阁内只一破烂斗笠,便买下两把伞,恰好今日两人下山逢落雨,伞派上用场。 明玄乾今日又收到了求救,他要下山。 昨日宗论司提到自己的师弟师妹,今日下雨无法练剑,四人也无事便相约一起。 天昏沉沉的,雨滴在空中肆意坠落,天地都是一片混沌的灰色。 明玄乾低眉看着伞穗,手轻轻摩挲两下伞柄,撑开伞。 师徒俩一前一后下了山。 明玄乾还是一贯的白衣,青色发带半束着青丝倒与纸伞相得益彰。 君子如兰。 乐时欢穿着一身青绿色劲装跟在后面。 乐时欢看着明玄乾的白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青衣脑袋里浮现一个念头。 乐时欢兴奋的跑两步与明玄乾并行。 乐时欢:“师尊你有没有听过一条白蛇与一个书生的故事啊” 少年的声音与雨声一同传入耳中,少年的声音比雨滴落在地上的声音清脆得多。 明玄乾:“没有” 明玄乾脚步没变,乐时欢宁愿加快脚步也要把故事讲给明玄乾听。 明玄乾没阻止默默听着。 “在山间有两条小蛇一白一青,白蛇叫白素贞,青蛇应该叫小青。她们修行多年终于化成人形,化成人形的她们来的人间恰逢清明时节,我们那有一句诗清明时节雨纷纷。她们到一座桥上便落起了雨,许仙偶遇两人便把伞借予两人,这就是白素贞与许仙的初次相遇……” 故事刚开始两人却已来到山下。两人不得已分开。 乐时欢摆摆手与明玄乾道别。 “师尊我下次再跟你说啊” “时欢师妹!”还未看到人,一道清丽的声音先响起。 乐时欢:…… 明玄乾走远的身影也微微停顿。 “时欢是男孩子”宗论司无奈扶额,轻声提醒着。 宗论司撑着伞旁边是个身着明黄色衣裙的少女开口的便是她,少女身边有一独自撑伞的黑衣少年,此刻他无聊的转着伞柄有几粒水珠溅在少女衣衫上,宗论司直接抬脚踢向他的屁股。 敢怒不敢言黑衣少年捂住屁股瞪了眼宗论司后默默走远到宗论司踢不到的地方又继续转着伞,这一次是带着委屈。 三人皆是邓独的弟子,宗论司、符戎、艾甘。 “额,不好意思啊,时欢师弟”艾甘不好意思的挠头。 乐时欢走近不在意的笑笑:“没事,但是我年岁应当比你大些,你该唤我一声师兄。” 艾甘眼睛挣大不认同的反驳:“我入门比你早,你应该叫我师姐”。 乐时欢:“我们得按年纪来” 艾甘:“按入门先后” …… 眼看着两人吵起来宗论司急忙打住“停!”。 宗论司喊停两人符戎凑近给两人出主意。 “要我说,你们就各论各的”。 乐时欢:“好吧,艾甘师妹” 艾甘:“时欢师妹!” 一不注意艾甘脱口而出又喊了师妹。 乐时欢没计较,两人安静下来。 乐时欢与符戎落后两步跟在宗论司与艾甘身后。 “哼,灵羽师姐今日都不理我!还叫我没事不要再去药堂”艾甘抓着宗论司的手臂忿忿的抱怨着。 “许是近日三大魔修被诛杀,那些喽啰内心惶恐生了不少事端药堂繁忙”宗论司轻声安抚着。 “为什么不直接去问清楚?无论怎样也不能说这么重的话”符戎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开口还不忘旁边的乐时欢“是吧时欢师弟”。 “嗯?,我不认识这位灵羽师姐,我不知道啊”乐时欢倒是知道灵羽是谁,宗论司曾讲过鸣禾门的人物关系。灵羽是大长老门下弟子,医修,悬壶济世的良医。但到底是没有亲身相处过。 “师姐一直待我很好的,我直接问像是在责怪她,我不想这样。”艾甘低头闷闷的。 “今日我们去集市你为灵羽师姐买两件小玩意,借送东西与她聊聊,有误会就解开没有就舒缓一下她的心情”乐时欢踢开脚边的石子。 乐时欢还算是有点经验。 “灵羽师姐最喜欢陈叔家的果干,你可以去买点”符戎看见脚边飞来的石子向后退两步一个猛踢,“吃我一脚”正中前面宗论司的屁股。 “符!戎!” 没想到会打到宗论司,符戎撒开腿往前跑伞直接扔在地上也来不及捡。 乐时欢捡起地上的伞与手里突然被塞了把伞的艾甘无奈对视。宗论司在外的正经端庄在符戎面前全都消失不见。 好在雨已经渐渐小了,两人不至于淋透。 “走吧”跟在打闹的两人后面,去往集市的路也是有趣,显得时间流逝得格外快。 乐时欢在石桌旁撑着头看书,看见明玄乾立刻站直。 乐时欢:“师尊,醪糟圆子,适合夏季” 又是入夜才归,明玄乾把伞放到伞架上,迎着乐时欢期待的眼神明玄乾拿起勺子尝了口。 乐时欢双手撑着头“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喝?” 明玄乾:“难吃” 乐时欢:…… “真没品位”不敢大声说只敢小声嘟囔可距离太近还是被听见。 明玄乾:“你说什么?” “啊哈哈,我说我困了先回去睡了师尊你也早些休息”边说边跑。 明玄乾没打算计较准备回房却偶然瞥到菩提树旁冒出一丝绿芽。 那红花的种子,他随手洒在地里竟还真长出来。在菩提树下没被风雨摧打倒是会找地方长。 第7章 断情续缘 一片叶子穿过窗打在脸上扰乱了梦,伴随而来清冽的声音传来“起床”,是明玄乾。 应当是寅时比平日提早了约半个时辰,乐时欢打着哈欠磕磕绊绊地扎好马尾,头顶有些毛躁勉强能看。 洗漱完恰好能看到朝阳升起,明玄乾在院子里练剑暖色朝阳照在身上减淡了身上的疏离感。 乐时欢穿着墨绿色束装,一同沐浴在日光下。 坐在桌旁看明玄乾耍剑,见明玄乾停下才慢条斯理的倒茶。 明玄乾接过茶没立即喝而是开口道“一个月后除魔,你需要一把本命法器”说完看了眼地上破烂不堪的铁剑,继续开口“今天吧,今天出发。” 鸣禾门门规新弟子入门一月需在师尊看护下完成一次除魔。 鸣禾门的事堂专门接取周边的求助作为事牌让弟子接取。乐时欢要除魔得优先选择事堂。 乐时欢点头转身回房收拾。 乐时欢收拾完东西出来明玄乾已经站在门外,乐时欢小跑着出门在明玄乾身边站定。 晨光映在身上微风佛面,明玄乾飞得并不快,乐时欢眯眼双手张开十分惬意的站在明玄乾后面,可惜他并不知道迎接他的是什么。 腥咸的海风取代山间清凉和煦的微风,两人来到了海边。 两人在悬崖边站定,脚下是大小参差不齐的石子,乐时欢走到边缘,下面海水波涛汹涌翻起一层又一层白色浪花。 突然一条拇指粗的麻绳被塞进手里,乐时欢不解地看向明玄乾却见他把麻绳的另一端系在一块礁石上。 明玄乾:“海底有玄铁,绳子系在身上你自己想办法弄一块与你头一般大小的上来。” 原本还沉浸在海水的波澜壮阔中的乐时欢一下被吓醒,呆滞地握着绳子。半晌,乐时欢再次往悬崖边挪了一小步,海水似乎更加兴奋一次比一次用力地拍打着。 没得商量,明玄乾说完就转身练剑。乐时欢只好认命的把绳子系在腰上。 “玄铁坚固轻易无法分割”乐时欢一边回忆着书上关于玄铁的内容一边思考身上有没有趁手的工具。 乐时欢四顾无果,却瞥见不远处明玄乾发冠内玉簪闪烁。 乐时欢手抚上发冠,淡青色发簪被取下。 是了,自己没有发冠一直以来都是用的明玄乾的。听宗论司讲他的东西一向难得,自己上次带着引得符戎羡慕。 “时欢师弟,你这发冠哪来的啊?”符戎目光如炬地盯着乐时欢头顶看。 乐时欢:“我师尊的,我没有发冠便先用他的” 符戎:“暴遣天物啊,小师叔发冠与我的剑一样的材料。” 乐时欢回忆起符戎的表情勾起唇角。 得了工具乐时欢一头扎进海里,清晨的海水还未得到日光的温暖有些冰凉往深处是刺骨的寒。 周身被寒冷包裹乐时欢未见一丝青光跟随自己没入海水。 “玄铁还未炼化时为黑色”乐时欢脑海回想起书中记载,开始寻找黑色矿石。 海底深处没有阳光透过找起黑色矿石并不容易,乐时欢游了许久才找到,乐时欢游向矿石,双手握紧发簪猛得刺向矿石却被震得虎口发麻,泄了口气。 海水还没来得及进入口鼻,麻绳向上收紧,带着乐时欢浮出海面。 浮出海面乐时欢大口喘着气,抽出一只手抹开脸上的水。 明玄乾站在崖边居高临下得看着,手里握着的剑鞘上绕了几圈麻绳。 乐时欢刚喘两口气,明玄乾绕了两下麻绳从剑鞘上脱落,乐时欢又一头扎进水里。来来回回多少次乐时欢数不清只是每当自己受不了时明玄乾总会收紧麻绳让自己浮出海面。 晚霞将散乐时欢才凿下头大的玄铁矿,麻绳收紧乐时欢抱着黑色矿石直接从海底飞到崖边。 乐时欢站稳手一松玄铁矿骨碌着滚到明玄乾脚边,乐时欢没精力去管,直接坐在地上休息。 明玄乾蹲下用储物袋将玄铁矿装好,转身往后走“跟上” 乐时欢急忙跟上,乐时欢才发现不远处有一山洞。 一个山洞内。明玄乾剑尖划过石子火花点燃石洞中央的柴堆。一个布袋丢给乐时欢留下一句换掉明玄乾转身离开。 “唔”乐时欢把布袋从脸上拿开,里面是一套衣物,淡绿色。应该是明玄乾的。 有些大,乐时欢把袖子折了一圈,可还是有些不和身乐时欢没再管坐在火堆旁等明玄乾回来。 有些饿,一整天只简单吃了两块饼。乐时欢手撑着头闭上眼想明玄乾袋子里应该有吃的。 因着白天太累,乐时欢想着竟真睡着了。 树枝折断的声音响起,乐时欢被吵醒。天已经完全被黑色笼罩依稀可以看见几颗星星在闪烁。 明玄乾手里拿着只处理好的兔子烤,见乐时欢醒扔给他一袋野果。 “多谢师尊”乐时欢疲惫一扫而空。 “师尊这是什么果?挺好吃的欸” “哎,这兔子是公的还是母的啊?” “这烧的柴是什么树?” 乐时欢边咔嚓咔嚓的啃果子边问。 明玄乾不想回答冷着脸:“李子、公的、松树,还有你话太多”。 冷着脸对于乐时欢没有任何作用。 乐时欢继续开口:“可是师尊我今天累了一天了,就想说两句话。” 明玄乾不理解为什么有人累了会想说话,但也没有阻止只是默默的烤兔子。乐时欢叽叽喳喳的讲在水下是怎么取矿。 “吃”手中的兔子烤好,明玄乾以为终于能堵住乐时欢的嘴。 事与愿违,乐时欢嘴不可能因为吃东西而停下。 “师尊,你不吃吗?” “我已辟谷” “真的很好吃,外酥里嫩,试试呗” “不吃” “好吧,师尊你是我见过烤兔子最好的一个” “师尊……” …… 乐时欢的嘴终于停下,明玄乾走到洞口望着半空悬挂的月亮揉着耳根。 天光乍亮乐时欢又被明玄乾从睡梦中叫醒。 乘剑来到一方村落明玄乾扣响了一扇门,隐约听见里面的人骂骂咧咧的开门,却在见到明玄乾时噤声。 开门的是一个普通中年男人,魁梧高大。 “铸剑”明玄乾看着开门的中年男人开口,男人稀奇的看两人一眼,把两人领进地下室。 地下室有一融铁炉,温度很高乐时欢还没进入就热出一身汗不停的拿手扇风。 为什么明玄乾不热?想着乐时欢快走两步到明玄乾身旁“师尊你为什么不热?我好热”明玄乾斜睨了他一眼停下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丢给乐时欢。 寒玉驱散了热气乐时欢安静的跟在后面。 明玄乾倒出玄铁和几枚白色矿石,顿了顿又取出一枚红色石子,乐时欢看到男子在明玄乾取出红色石子时瞪大双眼“你确定?”。 明玄乾没什么表情:“留着也无用” 中年男人捡起红色石子往上抛了两下又放回桌子,揽着乐时欢到放着纸笔的另一张桌子旁:“行吧,来小兄弟告诉叔想要什么样的剑”。 乐时欢简单画了示意图,男人拿着图开始铸剑。 两人留在村里等剑铸成。 有些疑问可乐时欢直觉不要问,只能安静的待着。 …… “滴血取名吧”男人把剑取出递在乐时欢面前,是自己喜欢的模样。 乐时欢一闪而过明玄乾的断青。 “续缘,延续缘分的续缘”。 一旁的明玄乾抬起头对上了乐时欢弯起的眉眼。 心脏一阵刺痛,明玄乾皱眉捂住心口,疼痛却在两人有动作的时间消失。 “师尊你怎么了?” “你没事吧” 明玄乾放下手“无事”,脸上却还残留着苍白。 男人回去刻字,乐时欢硬扶着明玄乾到桌子旁坐着。 第8章 喜上心头(一) 银白色剑身,黑红交织的剑柄带着红色剑穗。是乐时欢的本命剑。 回菩提阁的路上乐时欢站在明玄乾身后手止不住的把玩新剑,时不时的抽出来看一眼又收回去。 到鸣禾门上方,乐时欢往下探了探头看见三个熟悉的身影,眼睛顿时一亮,拍了拍明玄乾的肩,兴奋开口: “师尊,我看见了符戎他们我下去找他们玩会,你先回去吧”。 手里揣着新剑,乐时欢心痒,跃跃欲试。 “嗯”明玄乾微微颔首。 乐时欢从红色剑鞘中拔出剑,脱离明玄乾的身边似俯冲的鹰,向符戎奔去。 宗论司微微侧头一瞬后拉起艾甘离远了符戎。 “锵” 两剑相碰发出声响,还未见着人符戎的身体已经做出反应,定睛一看偷袭自己的竟然是乐时欢。 隔着两把剑乐时欢挑眉脸上笑容扩大:“反应挺快”。 符戎也勾起笑,又瞥了一眼乐时欢手中的剑:“那当然,剑不错啊”。 “嗯哼”乐时欢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 符戎收了剑与艾甘、宗论司一齐围上。 宗论司:“剑不错” 艾甘:“此剑与你相配” 符戎:“它叫什么名?” 乐时欢噙着笑把名字亮给几人看。 “续缘?”艾甘念出。 “有什么寓意吗?” “嗯,有但是不太好说” “噢,它真的好漂亮”艾甘发出感叹,恋恋不舍地移开视线。 “对了你们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乐时欢把剑收回剑鞘,抱着与三人一起走回去。 宗论司:“附近一村庄遭遇了魔修袭击我们领命前去除魔。” “哦,这样”乐时欢点点头。 宗论司:“我们要去药堂领先药,在村庄时我们的药都已分给村民,你一起吧,身上要时常备些。” “好” “我……我不去了,灵羽师姐上次好凶。”艾甘声音弱弱的甚至隐约带着点哭腔。 “行,你也别多想,她可能就是最近心情不好,过段时间就好了”符戎摸摸艾甘的头。 艾甘没抬头只是重重地点了两下头,与三人分离。 乐时欢看见艾甘时不时抬手抹眼泪。 “上次你与艾甘去药堂发生了什么?”宗论司皱眉看着艾甘离开的背影。 “艾甘买了果干要送与灵羽师姐,我身上没药了就与她一起去药堂,结果刚进门艾甘手里的果干就被丢出去,紧接着我们两就被推出去了。灵羽师姐与药堂其他弟子说了许多难听的话。”符戎垂头丧气,显然他刚刚安慰艾甘的自己根本不相信。 “灵羽?她脾气虽然不是很温和,但对艾甘犹如亲姐妹怎么会这样?”宗论司拧着眉思索:“我去与他们谈谈,你别放在心上”。 乐时欢:“我下次再去拿药吧” 符戎:“我也不去了” 宗论司点点头:“行,我去与他们谈谈,顺利的话我给你们拿一些日常用药。” “再见”乐时欢挥挥手与两人道别。 “再见”符戎已经转身,手伸高挥舞两下。 “嗯,再见”宗论司微微颔首。 菩提阁的门没关,乐时欢径直走到院子里看书的明玄乾身边坐下,双手撑着头。 乐时欢歪头看着明玄乾问:“师尊,药堂的灵羽师姐是什么样的人啊?” “灵羽”明玄乾放下书,低眉沉吟,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石桌“与宗论司同年入门,药学上天赋不错,肯钻研,也能吃苦”。 明玄乾对灵羽有的印象的一次是自己外出除魔伤事过重被人抬进药堂住了几天,明玄乾住了几天灵羽就在隔壁院子研究了几天的草药。 另一次是在外,一个魔修用毒放倒了一个村子的人,连带着接取任务的鸣禾门弟子。明玄乾虽赶到斩杀了那魔修可却还要守着中毒的弟子等药堂的人以免被其他魔修偷袭,灵羽来得快,采药、熬药、喂药一刻也不曾停歇。短短几天就把自己从一个纤尘不染的医师变成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 明玄乾对灵羽评价很高,可乐时欢还是没能理清。 不再纠结,乐时欢拿起桌上的剑晃了晃“我试试,师尊你给我看看”。 明玄乾抬眉对上乐时欢弯起的眉眼,片刻瞥开点点头。 乐时欢舞剑还带着些生涩却隐约有点明玄乾的风范。 “笃笃……” 敲门声响起,乐时欢停下。 后背已经完全被浸湿,停下才觉得累,手也微微打着颤。乐时欢转身看见门外站得笔直的宗论司。 “我在山下见灯还亮着,就来给时欢送药”宗论司站在门外用眼神示意乐时欢过去。 乐时欢挑挑眉整个人趴上桌子“啊,我好累啊动不了,论司师兄你能过来吗?” 宗论司看了眼端坐着的明玄乾闭了闭眼睁开却是见到乐时欢侧对着自己的笑。 在心里记上一笔,宗论司把储物袋放在地上后往山下跑,嘴里说着“符戎传信与我说有急事,乐时欢……师弟你自己过来拿一下”。 “噗嗤,哈哈”看见宗论司落荒而逃乐时欢直接笑出声,丝毫没有愧疚之心。 “嗷” 突然一个爆栗砸在头上,乐时欢止住笑容捂住了头,委屈地转头看着始作俑者。 明玄乾直接无视“去捡过来”。 不情不愿,乐时欢慢吞吞地走捡到储物袋后关上了门又一步分为两步走。 明玄乾没催就这么看着乐时欢挪,见人快到桌子旁开口“什么药?”。 “一些常用的药,宗论司让我备点”乐时欢故意压低声音装作心情不好的样子。 没等明玄乾做出反应乐时欢又看见桌上的续缘,亮起眸子兴奋地讲“我刚刚舞的剑是不是进步了许多”。 明玄乾看着乐时欢还没开口被打断“师尊,要鼓励式教育”。 明玄乾冷嗤一声:“鼓励?我要是说句有进步你怕不是要飞到天上去。” “那就是有进步,然后你怕我骄傲才不说”乐时欢伸手拨拨头发感叹“啊,我就是如此优秀”。 明玄乾:…… 明玄乾对他的样子有些不忍直视,却还是忍着没说什么,谁知道他又有多少歪理。 …… 清晨,明玄乾坐在石凳上看乐时欢舞剑,昨日明玄乾便说了今日晨练完便去事堂。 乐时欢拜明玄乾为师已一月。 时间太早人不太多只稀稀拉拉站着几人,却有熟人。 “小师叔” 是宗论司三人,艾甘离乐时欢近还小声的叫了声时欢师妹,明玄乾在乐时欢不好发作只瞪了她一眼。 明玄乾微微颔首。 宗论司:“时欢师弟找到合适的事牌了吗?” 只宗论司与艾甘手中握着事牌,宗论司一人、艾甘与符戎两人一起。 “还没有,我们刚到”乐时欢摇头。 “我手里这个师弟可以看看有没有兴趣,我刚接下师尊又派了事”宗论司无奈笑笑。 乐时欢瞥了一眼明玄乾见他点头才接过,背面写了个玖。事牌有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 乐时欢没看到正面就被明玄乾抽走,乐时欢好奇凑过去看事牌却被拿远。 “别凑太近”明玄乾皱眉。 “哦” 被拒绝乐时欢也不尴尬,退后两步直接开始问宗论司。 “是什么事啊?” “一个村庄……” “哎,师尊等等我” 明玄乾随意看了眼事牌直接抬脚往外走,不太想等乐时欢的样子。 宗论司只说了四个字乐时欢就看见明玄乾已经转身离开,只能打住。 乐时欢见明玄乾走想跟上却被事堂的弟子拦下。 “这位师弟,先登记” 等乐时欢气喘吁吁地追上已经到了菩提阁下。 没等乐时欢喘口气,明玄乾直接把事牌丢进乐时欢怀里,乐时欢看清正面,鸣禾门东一百里陈家村有异。 太过简单不过等级为玖也合理。 简单回菩提阁收拾了些物品两人就启程。 两人到达离陈家村最近的城镇寻了个客栈,乐时欢兴冲冲的拉着明玄乾逛集市,飞了一天很疲惫但乐时欢精神却很足。 乐时欢看什么都新奇在前面到处乱窜,明玄乾只得在后面跟着。 “师尊,有冰饮!我好热买两杯吧。” 摊贩老板立马站起瞥了眼后面面无表情的明玄乾后脸上堆起笑向乐时欢推销,手里还拿着蒲扇把冰气扇向乐时欢“小公子这可是全天下独一份的,别地儿可没有,怎么样,来两杯?”。 乐时欢转身双手合十“师尊”。 一个荷包被丢进怀里乐时欢一人喝了两杯。 手里刚空向乐时欢又寻到新目标,“师尊那花好美” “师尊皮影戏!” “师尊……” …… 一晚上吵得明玄乾头疼,回到客栈耳边还萦绕在乐时欢的一声声师尊。一边揉着头一边想不应该陪他去的。 迟早有天自己要被他吵成聋子。 “公子,吃点什么?” “一笼肉包子,一杯豆浆,多谢”乐时欢把银子放在桌上,店小二笑笑。 明玄乾辟谷在房间打坐,乐时欢只能一个人下来觅食。 这家客栈的早餐应该不错,大堂坐满了人。 “拼个桌,行吗?”乐时欢正闭眼打着盹冷不丁地被一道中气时足的声音吓醒,缓慢地眨了眨眼乐时欢清醒过来,“当然可以,请便”。 一个留着络腮胡子身材壮实的人在乐时欢多么坐下,男人风尘仆仆一边把包裹放在旁边凳上一边招呼着店小二“给我上四笼肉包一碗白粥”。 “得嘞,客官您稍等。” 乐时欢继续双手撑着头没什么精气神地看着桌子发呆,昨天太兴奋逛了太久,现在只觉得没睡够。 “哎,你知不知道陈家村的事?” “不知道,陈家村发生了什么?” 两道压低的声音从隔壁传来,乐时欢默默放下一只手认真听着。 “陈家村的人都疯了” “怎么疯的?” “不知道,我听我二叔说他上次去陈家村每个人脸上都上笑着的。” “切,这算是什么,陈家村的人一向好客。” “哎,你先听我是完嘛,我二叔一进陈家村就看见地上都是买路钱,村里好几家都贴着办着丧事,见过一见到人都是笑着的。” “这陈家村惹了魔修?” “我看呐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惹恼神仙引了责罚。” “不说了不说了吃完还得上工呢。” “公子您的包子、豆浆” “谢谢”乐时欢吃着包子留意隔壁桌的两人,他们却没再说只是安静的吃,一直到离开都没再说过话。 “哎,小兄弟你觉得陈家村的人疯是因为什么?”乐时欢对面的壮汉待两人走后俯身低问。 乐时欢还是很困艰难地抬眸看向努力让自己镇定的男人吐出一个字“魔”。 男人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悄悄打量着面前的少年,乐时欢看着十七八岁,穿着打扮看着富贵此刻散漫地吃着包子,刚才询问时也只是懒懒得抬抬眼皮吐出一个字(困的),是个宗门弟子,修为不低。 乐时欢想笑笑拉近与对面人的距离却只扯起一边嘴角,于是应该温和的微笑变得讽刺散漫。 “你觉得呢,陈家村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就一粗人,哪里会知道这些。”男人神色变得紧张,左手在桌下紧握着,怕乐时欢再问些什么。 “噢”乐时欢却没再问,慢慢的男人握着的手松开。 过了会,乐时欢吃完手中的包子神秘兮兮的凑近,用气声问:“哎,我这里有清月仙尊的符箓,可保你百邪不侵,只要五两银子,要不要来一张?” “你不是说是魔吗?”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乐时欢取出一张朱砂黄符夹在食指与中指间冲男人晃晃“来一张?” 似见男人的犹豫少年继续开口:“一两,不能再少了,这可是如假包换的清月仙尊亲手绘制”乐时欢手继续往前凑,符箓直接贴在男人身上。 “不了”男人尬笑着摆手,他想他之前的想法应该是错的,这少年哪是什么宗门弟子明明是个江湖骗子。 “欸,你手上有条疤,我这还有上好的去疤膏,不管你是儿时留下还是深可见骨的伤留下的都能还你一个冰清玉肤”乐时欢又掏出一个瓷瓶开始推销。 确认了,面前这个少年就是一个骗子,男人扯了扯嘴角说“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这手心的烫伤,这也算是我的身份凭证了,就不去了,谢谢小兄弟的好意”。 见乐时欢还准备继续推销,男人抓起旁边的包裹说了句有事就急忙离开。 男人离开后乐时欢安安静静地吃完早餐。 叩叩 乐时欢上楼敲响明玄乾的房门,“师尊,我好了,出发吧”。 再翻过一座山就能看到陈家村,乐时欢站在山脚听见一阵儿童的嬉笑声。 乐时欢与明玄乾对视一眼后快步上山,明玄乾跟在后面。 乐时欢看见一孩童跌坐在地双手捂着鲜血淋漓的膝盖,脸上却是挂着喜悦的笑,发出咯咯声。 男孩眼睛盯着伤口没注意到两人靠近。 乐时欢靠近男孩蹲下温和地笑笑“哥哥这里有药,需要吗?”乐时欢长得乖巧容易让人放下戒备,站在不远处的明玄乾虽然冷着脸但周身气质正然。 小男孩把手放下轻声说“谢谢哥哥”任由乐时欢上药。 乐时欢从储物袋里取出药,看向男孩放缓声音“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忍”。 “嗯!”男孩重重地点头。 乐时欢抖动瓷瓶药粉倒在伤口上,伤口太大上药时不可避免地疼痛,男孩的脸变得狰狞却没卸下嘴角上扬的弧度。 乐时欢皱着眉,手轻柔地在男孩膝盖上缠上纱布。 “没事了”乐时欢又不知从拿掏出一颗糖剥开“吃颗糖?” 男孩伸出手准备去接却看见满手的血污又折回,手在身上胡乱擦两下才接过糖“谢谢哥哥”。 “你是陈家村的吗?”糖被拿走乐时欢握紧手问。 “嗯” 乐时欢扬起笑容,摸摸男孩的头,“哥哥也要去,哥哥背你”。 乐时欢背着男孩在前面,明玄乾沉默地跟上。 村口有一古树已然是颓败之势,扑簌扑簌的飘着黄叶。三人到达古树下便可隐约听见喧天锣鼓参杂着人们喜悦的笑声。 乐时欢提了提背上的男孩踏进陈家村,瞥见脚边一抹黄色乐时欢以为是树叶定睛一看却是黄纸,乐时欢微微挪动了下脚避开黄纸抬头看却见黄纸漫天,白色对联近乎贴满村落的每一户人家。 “你家在哪?”乐时欢微微侧头询问男孩。 “我要去找我娘,她在村长家,村长家就是锣鼓声的地方,大家都在那里” 乐时欢踩上黄纸寻着锣鼓声,锣鼓中心,村子里的人几乎都在,里里外外围满了人,欢喜热闹的情景,似举行什么庆典,踮起脚乐时欢看见了堂屋众人围绕着的是一口黑棺! 无人悲伤,只是喜悦。 村民发现三人一齐转头看向三人脸上都挂着相同弧度的笑,诡异,乐时欢顿时背冒冷汗。 “石子这孩子怎么有客人不提前说呢,怎么能带客人来这”人群中妇女开口,男孩从乐时欢背上爬下一瘸一拐的走到妇女身旁。 第9章 第 9 章喜上心头(二) 村里有人办丧事,客人是要避讳的。 一个憨厚老实的人站出来,“两位是来买茶的吗?” “嗯,我兄长喜欢,好不容易出次门他想看看茶是怎么制作的,可以看看吗?”乐时欢指尖戳了戳身边的明玄乾。 明玄动了动手臂撤离开乐时欢的魔爪。 乐时欢仰头看了眼明玄乾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更收不住捣乱的心思,想再伸手去戳却被明玄乾低垂的眼吓住,伸出去的手打了个响指又收回来。 村民带着两人离开,他的脸上始终挂着笑,是和蔼的,可乐时欢总联想到所有村民转头的那一刻。 “你们兄弟感情很好啊。” “不好,他老管着我,一点也不自由。”张口就来,其实明玄乾并不限制他的自由。 但明玄乾这个脸色很容易让人信服乐时欢的这番话。 “嗷”明玄乾伸手拍了下乐时欢的后脑勺。 走在前面的村民听见动静转过头,乐时欢看见他脸上的笑有些怵,话不过脑子“大哥姓什么啊”。 明玄乾:…… 没想到乐时欢会这么问,村民卡了下才开口“额……我姓陈,叫陈将你们可以叫我将大哥”。 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陈将转身继续带路。 “大哥,你们刚刚在那做什么呢?你们人太多我都看不见里面”乐时欢开口,同时暗暗握紧手中的剑。 陈将停下,看着乐时欢沉默。半晌开口“那户人家有人过世,不太吉利这才想让你们离开那”。 有人过世,同村的人去帮忙吊唁再平常不过,可他们的脸上却挂着笑…… 乐时欢斟酌开口“他人生前很好吧,你们都去吊唁” “是啊,这陈家村谁没有受过鸿叔的恩惠呢,他这一离世……” 若不听内容,这兴奋喜悦的语气,不像是亲人离世倒像是新生降临父亲发自内心的喜悦。 男人把两人带到一个屋子前,不大的顶上几乎被补丁覆盖,墙皮也开始脱落,但内里却是干净的,一刻便知道是有人常来打扫。 “这里干净,你们先在这里等等,我送完鸿叔就回来带你们去看。” 因着忙匆匆泡了壶茶陈将便离开,明玄乾很悠闲自在的坐进屋子里的凳子。 乐时欢打量着屋子,虽然很小推开门左边放着一张床,向右一步距离放着一张方桌,方桌再往右两步距离是灶台,很干净整洁。 打量完屋子乐时欢伸手摸着下巴低眸,方才从村口一路过来的房子似乎都很整洁,所以陈将所说的应该不是单纯的干净,乐时欢脑海开始浮现奇异的生物。 “你发现了什么” 明玄乾喝完茶见乐时欢站着不动,在心里默默叹一口气,开口让他回神。 “啊啊啊,你吓死我了”乐时欢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明玄乾斜睨着他“你做什么亏心事了”。 乐时欢扭头别开与明玄乾对视的眼“不可能,我可是三好青年”。 黄白色的月亮高高的悬挂在天上,锣鼓不停,乐时欢倚在这屋子的门框上思考着陈家村的异常,没有注意到月亮的变化。 一阵云飘过将月亮完全遮住,当云散开月亮却变作血月,这时乐时欢终于回神却发现屋子里的明玄乾不见,乐时欢眨眨眼却发现安静地过分。 锣鼓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一时间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乐时欢转身想去找明玄乾,脸上被一个湿热的球状物砸了下,不重却留下了黏腻的液体。乐时欢伸出手想擦脸却嗅到浓烈的血腥味,此时眼睛聚焦,砸在脸上的是人的眼球…… 乐时欢眼睛瞪大,那个砸在脸上的眼球落下,上面的血和透明色黏液随着眼球的摆动而下落。 顺着眼球上残留的筋膜向上看是一张满是血痕的脸,还在滴答滴答的流血。 下巴上的肉耷拉着露出白色的齿骨,鼻子不见只是留下个窟窿还在噗嗤噗嗤的冒着血,另一只眼眼球被绞碎,眼眶周围还残留着一小片晶状物。 此时只离乐时欢一拳距离,似乎还有血流在脸上,湿热的感觉不断刺激着神经,乐时欢想闭眼忽视面前的东西却瞥见面前的东西唯一完好的右耳,耳垂上有一褐色的浅痣。 “你发现了什么”冷不丁一下,乐时欢被吓得个半死。 把头扭回来,乐时欢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快步走到桌前坐下倒了一大杯茶全部灌进嘴里压惊。 乐时欢不满的看着面前的人,明玄乾却觉得莫名其妙食指与中指并拢弯曲敲了敲桌子重复到“你发现了什么”。 抛开情绪乐时欢一只手握拳撑着下巴回忆着开口“他们只有喜悦这一种情绪感受,是魔做的吗?”这些超自然现象乐时欢还需一点点适应。 明玄乾答:“是,他们的情绪被蚕食得只剩喜。” 他是怎么吸的?他在哪他会在刚才的人群中吗?为什么偏偏留了喜悦这一种情绪?太多疑问需要解开。 “师尊,你有带多余的衣服吗?”乐时欢看了眼自己橙黄色的衣衫,又看看对面穿着白衣的明玄乾,自己的太过显眼。 “你没衣服?”明玄乾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件白色外衣放上桌子。 “我这不是没有白色的衣服嘛”边说乐时欢边把门关上拿着衣服走到明玄乾背对着的床边换上明玄乾的外衣。 整理好袖子乐时欢重新坐下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比巴掌大点的镜子,对着镜子拨拨头发“师尊你说我是不是要搞个布把脸挡住啊”说着放下镜子扯过袖子挡住下半张脸看向明玄乾快速的眨了两下眼。 “你要去做贼?”说着明玄乾指尖一动,食指与中指间出现一符纸。 乐时欢放下袖子不满“这不是我帅得太出众怕出师未捷身先死嘛”。 “啪” 明玄乾指尖的黄符飞向乐时欢额头,符纸一触碰到皮肤便燃烧,燃烧后的黑灰落下露出一张陌生平凡的脸,服饰也变得平常与村民一般无二。 皮肤黑了,眼睛也小了。乐时欢摸了摸有些冰凉的额头心里默默想着。 “我再去灵堂看看,师尊你在这等我”乐时欢又灌了口茶站起来看向又拿出本书翻开的明玄乾。 明玄乾目光在书上没移开只是轻微的点头。 乐时欢脚刚伸出又立马收回,在储物袋里翻找着,终于找到一个玉佩把它藏在袖子里,才心满意足的走到阳光下。 目睹这一切的明玄乾:…… 好在灵堂内来吊唁的人够多,陈家村的人没发现多了一个不该来的人。 明玄乾的白衣让乐时欢很好的隐匿于一众丧服中,乐时欢小心的从院子挤进灵堂。 一白发老妪趴在黑棺上脸上虽带着笑可眼中却一浑浊的泪,她还残留了一丝哀伤的情绪。 乐时欢环视一周确认无人发现自己,脚尖一点跃上房梁,蹲下来仔细掠每个人的脸, “爹……呜呜” 乐时欢在棺材的背面看到了在早上在客栈上看到的那个与自己拼桌的男人,他佝偻着背近乎是趴在棺材上。 嘴里小声呜咽着,却怕自己的情感泄露而强撑着维持笑容。 只是微微发抖的身体和无法控制泄漏出的哭腔暴露了他的情感还存在的事实。 又环视一周,乐时欢没发现其他,拍了拍身上的灰翩然落下,脸上挂上村民一样喜悦的笑。 “还有一老妪残留一丝哀伤,还有一壮汉感情充沛是死者的儿子”乐时欢小心传信给明玄乾,脸上依旧维持着笑。 明玄乾收到信,看着面前符纸幻化的安静的乐时欢,想着一点也不像。 乐时欢捏着符纸刚看清上面的嗯字符纸燃烧。 时欢感觉到符纸燃烧冰凉的温度顺着指尖传入心脏,驱散了一丝暑气。 乐时欢安静地站着好,似真的来参加葬礼的宾客。黑暗降临锣鼓声未停,村民要守灵。 “明天上山,今天是最后一天守灵” “人就这么没了……” “你们要节哀” …… 村里的人七嘴八舌地安慰着死者的亲属。 没什么信息,了时欢的注意力又转向早上见到的那个男人身上,他此时已经换成了白色丧服。他扶着那个白发老妪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乐时欢听见他问那老妪“阿母,骏哥去哪了?我来这怎么没见他 ” “骏哥……骏哥说是前两年跟着一个什么术法道士去学习仙术了,一直没有他的消息”那老妪颤颤巍巍的坐上凳子回答着男人的问题。 那老妪握着男人的手,不舍得放开,过了好一会是下定决心开口“你等办完你爹的丧事就离开这吧,回你师傅那去,不要再回来”。 “好在前两年骏哥离开了,这不然他也会变成这样不人不鬼的疯子,我们受了他父母的恩情,若是再亲眼看见他这样变成这样的疯子……” 男人苦笑一声“ 阿母我出不去了……” 那老妪瞬间站起,瞪大那双浑浊的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 男人再次开口“今早我刚来时便尝试过出去,发现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止我。” “ 阿母,我出不去了,我也不想出去,我想在这里陪着你们。” “我在村口古树前做了指示,骏哥知道的他看见了,他就不会再进来了。” 老妪沉默着脸上的笑容却扩大,浑浊的眼也逐渐的充满笑意,不再有一丝哀伤。 “出不去了,出不去了,我们都会死在这儿”绝望无助的言语从那张满是笑容的脸上吐出。 乐时欢的胳膊上泛起鸡皮疙瘩,他低头搓了搓再抬头恍然看到了男人的脸上也扬起了那么一丝丝“真心实意”的笑容。 又观察了许久,没有收获,乐时欢收到了明玄乾的催促。 “回来”乐时欢看着手里的符纸燃烧,挑了条没人的小道准备回去。 看见路边的小花,乐时欢随手摘了两朵,一朵别在耳上,一朵在手里把玩着。 “师尊,他好逼真啊”乐时欢把手里的花放到明玄乾面前。伸手戳了戳“乐时欢”的脸。 结果“乐时欢”噌的一下站起来说了句请自重后,躲到了明玄乾的身后。 乐时欢听见他喊了明玄乾一句“哥,保护我”。 明玄乾手一挥“乐时欢”便消失。 随着“乐时欢”的消失,乐时欢也变回原本的模样。 哥?乐时欢有一瞬间的怔愣。又想到自己骗陈将的话想明白。 看着明玄乾微皱的眉乐时欢挑眉坐到明玄乾侧面“明玄乾哥哥、玄乾哥哥、玄哥哥~”。 明玄乾放下书,用力的闭上眼睛,再睁开咬牙切齿的吐出“闭、嘴”。 乐时欢心满意足的闭上嘴,捻起桌上的的花递到明玄乾面前。 明玄乾侧目看了眼乐时欢耳边的白花又看向面前的紫色小花“不用”。 察觉到明玄乾的眼神乐时欢以为他是怕自己把花插他头上才拒绝“我只是送你,没有要插/你头上的意思”。 一转头,明玄乾对上的是一双充满笑意的眸子,乐时欢的瞳孔很黑,里面的光芒比常人更甚。 到了嘴边拒绝的话,却怎么也吐不出口。 乐时欢把花直接塞到明玄乾的手里,嘴里嘟囔着“这里有很多好看的花,回头给你做一个干花书签”。 “随你”花的茎被捏出汁水,绿色的汁染上了明玄乾的指尖。淡淡的一点,只有明玄乾能感知到。 “我刚才听到那个男人说他出不去,等下你能陪我去村口看看吗?”乐时欢双手撑头微微歪着看向明玄乾。 明玄乾颔首。 得到肯定,乐时欢把头掰正,耳边的小白花也随之落在桌上。 乐时欢把花捻在手里伸手往前送,一只手还撑着头弯眉笑着“谢谢哥哥”。 明玄乾错开视线低垂着眉轻声说了句“不用”。 乐时欢把手里的花打着圈有些矫揉造作的说“哥哥,你不解风情” “别乱用词”明玄乾终于抬头看向乐时欢的眸却是皱眉。 看着像是恼怒,太正经了乐时欢想着。 “好嘛,那你叫我来干嘛?”乐时欢还是把花放到了明玄乾的书上。 “有人来”明玄乾把书上连同手中的花一起放进储物袋里。 扣扣……“两位公子”门外传来陈将的声音。 门没关但陈将还是敲了敲门,侧目望去,陈将身边还站了一位老爷爷。 “实在是抱歉,制茶看不了了,现在我们带你们去拿茶叶。” 乐时欢和明玄乾两人闻言站起乐时欢两步跳到陈将面前。 乐时欢满脸意外的问“是怎么了吗?” 明玄乾站着神情似乎也很着急意外。 “咳咳……是有些意外不大好解释两位现在随我们来拿茶吧” 老人颤颤巍巍的说着,双眼浑浊无神的落在明玄乾身上。 陈将急忙应和“对对,你们拿了就赶紧走”。 “好吧”乐时欢耸耸肩回头无奈的看着明玄乾“你看不了咯”。 明玄乾也低眉适时作出遗憾的神情。 乐时欢往前一步与陈将一同搀扶着老人,明玄乾落后两步跟着往茶坊走。 乐时欢侧头问“哎,将大哥你认不认识一个右手手上有这么大一块疤的人啊” 略微思索陈将回答“手上有疤……你说的是陈骏或者陈琅吧” “我记不大清了,他们手上都有疤,一个伤在右手一个伤在左手。” “这样啊,我们是听他们两个中的一个说你们这的茶好才来的。”乐时欢表示了解的点点头。 一直到茶坊,陈将一股脑的把所有成品茶塞进乐时欢怀里。 陈将四处转着不放过任何一点“这些,还有这里……” 乐时欢求助的看了眼明玄乾。 明玄乾拦住了陈将“将大哥,够了有这些我们都能再开一间茶室了”。 “你们都拿走吧这些留在这里也是浪费”老人手还停留在盛着揉捻过等着干燥的茶的簸箕边。 第10章 喜上心头(三) “为什么啊,怎么会浪费,你们村的人可以留着喝还可以卖给以后的买家呀”乐时欢故作不解的问。 明玄乾看着乐时欢歪头看向老人满脸不解,跟他不谙世事的少爷身份十分契合,真是好演技。 “没……没什么就是以后我们村不做茶了”老人有一瞬间的停滞,似乎是没想到乐时欢会继续问下去,又似乎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而乐时欢像是完全不懂人情世故,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为什么不继续制茶了呢?明明你们的茶这样好”。 陈将张口却没吐出字就重新闭了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好了,既然不方便就不要再问了,过来”终于明玄乾开口让乐时欢闭嘴。 乐时欢仍然不甘心的看向陈将,明玄乾装模作样的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效果就没再管。 “天快黑了” 老人浑浊的眼看着西下的夕阳,佝偻的背影似乎是要随着夕阳而去。 “村长……”陈将上前去搀扶着老人。 “你们来,我送你们出去”两人顺着夕阳在前面走着。 明明是夏天明明还有阳光照在身上,两人走在前面却像是走在阴湿的冬天,颤颤巍巍的走向不存在的明天。 “我们能出去吗?” 乐时欢走在明玄乾旁边轻声问。 明玄乾见乐时欢抱着茶灌实在是艰难,从中抽了两个拎在手里。 “天黑前能”。 乐时欢腾出只手甩了甩又换另一只手甩甩。 “那我们出去了还能再进来吗?” “可以” “村民会发现吗?” “会” “这树怎么枯了,好可惜” 咚、咚…… 乐时欢曲指敲击,古树发出沉闷的声响。 “时欢,看小松鼠” “哇—” “嘘” 乐时欢两只手急忙捂住嘴。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蹲在地上看着树枝上的松鼠离开。 “爸爸抱你上去看看小松鼠的窝好不好?” “好,哇—” 小小的乐时欢坐在父亲肩膀上,看到了高处的风景。 “里面有栗子!” “一、二、三……好多呀” “手能伸进去吗?给爸爸拿一个” “啊?” 小小的乐时欢觉得不对但是还是伸手拿了个,看着手心里的栗子又伸手拿了两个。 “爸爸,拿到了” “哎,好,现在爸爸放你下来” “嘿,你怎么拿了三个” 乐时欢被平稳的放在地上,乐阳弯腰拍了拍面前的小脑袋笑着调侃。 “唔,我们一人一个” 乐时欢掰着手指头“妈妈一个,爸爸一个,乐时欢一个”。 “那小松鼠怎么办呢?你拿了怎么多,小松鼠肯定会发现” “嗯,我有花生!”说着乐时欢把背上的小背包打开,几乎是把所有东西都翻出才找到一小袋花生。 乐阳重新把乐时欢架起,等乐时欢手中的全部花生倒进松鼠窝后放下。 “爸爸,那小松鼠的家在树上,树会不会痛啊?” “其他的爸爸不知道,但是呢这颗树不会。” “因为呀,小松鼠没办法把一颗活着的树挖出这么大的洞。” “活着的树木呢,硬度更高,而且还会分泌一些东西阻止松鼠挖洞伤害自己。” 乐时欢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乐阳敲了敲面前的树,发出的声音低沉而闷。 “听清楚了?” “嗯嗯”乐时欢两只手拉着背包带子,用力的点头。 “行,那你现在去敲那颗树” 乐阳随手指了颗满是绿叶的松树。 乐时欢小跑着到树边,手握成拳头敲击松树“笃笃”声音清脆、短促。 “爸爸……为什么会不一样” “因为有小松鼠的家,这颗树里面有洞,所以两颗树中间的介质一个是木一个是空气所以会不一样。” “等你上初中了就知道了” …… “银杏……” 乐时欢仰头望着高大而没有瑕疵的古树,茫然。又转头看着附近的房屋、空地。 “好了,我们就送你们到这里了” 乐时欢还站着没动。 “回神” 被提醒乐时欢回过神来。一边走着一边分析。 “噢,我们先出去吧” “那颗树好奇怪啊,里面肯定都空完了” “这颗银杏树是他们村用来镇村的吧,怎么会任由它枯死呢,而且……一颗树想要空成这样而外面完好无损只能是人为吧” “哎,你们这有没有妖啊” “妖?” “动物啊树啊修炼成人就是妖,哎,上次讲那个白素贞就是。” “没有” “噢,好吧,我们去看看那颗树吧,陈将他们走远了。” 没进村乐时欢隔了点距离观察着古树。 “天快黑了” 明玄乾抬头望了望天空。 “我把树劈开可以吗?” “先进去” 握着乐时欢的手腕两人跨进村,天边最后一丝斜晖落下黑夜来临。 “嘶,怎么天一黑就开始冷了” 乐时欢想搓搓手臂却发现冷意是从明玄乾握着的手上传来。 明玄乾的手已经撤开可冷意还残留,乐时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做,只看了眼便抬头。 却见一缕缕发丝般的各色细线似有一无形的手牵引着从村落飘向自己。 细线最终略过自己融入古树。 乐时欢与明玄乾一同看见。 “这些是村民的情绪。” 乐时欢可以肯定了,问题就是出自自己身旁的古树。 明玄乾的声音幽幽飘来“再不出手他可要饱了”。 乐时欢一个激灵,直接一道灵气劈向古树,红色灵气碰到古树便四散开。 一剑无果,乐时欢只能提剑刺去,这一次树被拦腰砍倒。 古树已然中空,露出里面的空间。 一人盘坐在地,身着的是再普通不过的粗布麻衣,他双手结印,周围的细线汇入他的指尖。 原来是他在吸收村民的情绪,被打断魔修烦躁得睁开眼。 满是戾气的盯着乐时欢,随后一跃而出,在乐时欢面前站定。 乐时欢先一步出手,两人开始缠斗,明玄乾后退两步站在不远处观察两人的打斗,记下乐时欢的缺陷和弱点。 技巧虽够可灵力不稳缺乏练习,不过,有些小聪明。 突然男人消失乐时欢僵站在不动,他被魇住了。 高速公路上,一辆白色小轿车车翻倒在地,油箱还在滴答滴答的漏着油,在太阳的炙烤下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乐时欢浑身是血地爬出后坐,耳边滴答声不断,不知是身上血落下的声音还是油箱漏液发出的声响。 乐时欢没管,他第一时间去拉副驾驶的门,车门却因为挤压变形而无法打开,里面黑色长发的女人似乎是头部受伤昏迷。 乐时欢打不开副驾驶又连滚带爬地去拉驾驶座的门,他咬牙用尽全力去扯,依旧是无法打开。 双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变得血肉模糊,乐时欢感受不到疼痛,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救爸妈出来。 “时欢……”副驾驶女人发出虚弱的气声。 手脚并用地爬到副驾驶,乐时欢看见两个包被扔出。 “时欢……卡、手机都在包里,你离车远点。” 驾驶座的男人也醒来,汽油滴答滴答的声音格外清晰。 “时欢,听话。” 乐时欢哭也做不到只是固执的摇头,手也一刻不停的拉车门。 警报声响起,乐时欢被强硬地掰开手指拖离。 他眼睁睁地看着父母消失于爆炸中。 终于在火光中乐时欢流下了一滴泪…… 明玄乾单手附在乐时欢头顶,青光乍现,魔修被扔在地上。 明玄乾太过用力,魔修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鲜血与头同时落地—明玄乾在魔修显现的一瞬出剑。 砰…… 明玄乾还没来得及搜魂,地上的脑袋突然炸开。 乐时欢也如梦初醒,跌坐在地,目光呆滞。 明玄乾蹲下,张了张口还没发出声音。 乐时欢睁开眼,泪水滚落恢复清明。手不自觉地抚上脖颈却摸空,乐时欢泯了泯唇,抬眼看向明玄乾。 “对不起,我被他困住了,我没想到他能侵入我的记忆,我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了。” “好”明玄乾垂眸低低的应。 “怎么没有红色?” “什么?” 乐时欢思维跳脱跳快,明玄乾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扭头顺着乐时欢的视线看去,男人的尸体析出一缕缕彩色细线飘回被古树倾倒吸引而来的村民身体。 “他为什么不吸食“喜”,挑食吗?”乐时欢一边嘀咕一边爬起。 刚站稳乐时欢被轻轻往前推“你去与村民交涉”。 情绪回归村民吵吵嚷嚷着,只村长与两名主事忍着情绪向两人走来。 “多谢两位仙长救我们,不知仙长名号是?”村长在身边人的搀扶下作辑。 “鸣禾门,这位是清月仙尊,也是我师尊”乐时欢微微侧让村长能看见明玄乾。 “不知道你们现在方不方便,我需要对这起事件做一个总结,还希望你们能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十二年前,陈家村发洪水,身为村长的陈骏父亲为了村子的未来,他上了茶山想要疏通水流却不幸遇到泥石流被埋在地底,陈骏的母亲也因寻找父亲而失踪。 陈家村的多家房屋也被摧毁,其中包括陈骏的家,村民是先紧着陈骏,不出一天陈骏的家便竣工,只是因着时间紧便有些小。 村民们想着过后再为他重新选址修建一座房屋,可是陈骏却没要,他拒绝了村民,因着父母的离世变得沉默寡言。 陈琅的父亲选被选举为新的村长,新村长格外的照顾陈骏,经常将陈骏接到家中进行教导。 两年前的一天,陈骏去城里做工,遇到了会些法术的道士,陈骏便决定跟着他学习法术,陈骏的父亲其实是会一些小法术的。 村长看见陈俊重新扬起的笑容,便没有阻止他,而是让他随着道士好好学习谋个营生。 现在从陈骏的储物袋里翻出满是黑色咒语的族谱,令村民心惊。 族谱后面记录着陈骏内心的愤恨。 “若不是为了村民,我爹娘又怎会被埋于土下” “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群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该死,全部都该死。” “既然这么喜欢笑,那就一直笑好了。” 村民们陷入死寂,陈家村的每一户人家都曾照顾过陈骏。 自从陈骏父母死后,他便一直是吃着百家饭长大。 村民中有人抽泣,有人咒骂,但更多的是沉默。 乐时欢又翻了翻,没有从中发现有关那个道士的任何信息。 那个道士做的很谨慎,村民也只是看过他的背影,而陈骏的脑袋此时炸掉也不能搜魂。 乐时欢将所听到、看到的记录成册。 明玄乾挥手,断青飞出,绕着陈家村飞了一圈,将阵石打碎。 “夜深了,两位仙长可不如留下简单休息休息。” 村长开口劝阻。 乐时欢才发现明玄乾砰已经踏上断青,一副立马就要飞走的样子。 “不了,您也早些休息吧,夜深风大。”轻声对村长说完又扬声对后面准备上前留人村民道“各位也早些回去吧,已经没事了。”说完挥手告别。 三更天,明玄乾还未睡,他坐在桌旁看着书,却迟迟未翻动一页,小厨房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叩叩…… “师尊,我包了饺子要来点吗?” 明玄乾松了口气,拉开门与乐时欢一同走近石桌,与以往的色香味弃权不同,碗里的饺子个个圆润饱满。 “怎么样,别的不说饺子我可是手到擒来”乐时欢往嘴里塞满饺子含糊地问。 “尚可” 半月形的鲜肉饺子,皮不算薄甚至有些厚了。实在是一般。 “哼哼,我……娘对入口的要求可高,小时候我调皮惹她生气我……爹就带我去包饺子,她吃了就不生气了”乐时欢不停地往嘴里塞,一直到塞满。 两颊鼓起有些像仓鼠。 乐时欢的颊边肉被塞得有些酸胀,那酸胀的感觉似乎被传递至眼周。 乐时欢欢使劲眨了两下眼睛,想将酸胀感觉驱散却没什么用。 将口中的饺子尽数咽下,凑近明玄乾低语“她要求比你还高,但是我爹做得好。” “我……娘说我包的饺子可有嚼劲了!” 狼吞虎咽地吃完一碗,乐时欢准备去煮,手腕被按住。 “会积食” 乐时欢不满地泯唇,“可是我饿,师尊”声音有些低还带着沙哑。 月光下乐时欢的眼似乎比平时更湿润,泛着光。 “我匀两个给你,你吃完就去睡。” 明玄乾吃得慢,一碗八个才吃下去两个,他匀了三个。乐时欢这三个吃得也慢,细细品尝似未来再也吃不到的珍馐。 “明日不用晨练,可以晚些起”明玄乾看着乐时欢的背影开口。 “嗯?为什么”乐时欢不解地转头询问。 “我有事”说完立刻转身回房。 …… “师尊你怎么在?”以为明玄乾不在,乐时欢开门却看见明玄乾端坐在院子里。 明玄乾抬抬眼“刚回”。 “欸,这小绿芽又长大了哎,这地好,清晨与夕阳的日光都能照到,偏偏这正午毒辣的日光照不到”。 乐时欢蹲到小绿芽的身边碰了两下,让绿芽颤颤巍巍的摇晃着。 看着乐时欢明玄乾陷入沉思。 还是低估了乐时欢,他直接一觉睡到正午。 然而乐时欢却没什么感觉,似乎睡到正午是一个稀疏平常的事。 半晌明玄乾开口,“师兄找我议事,你还事牌可与一同我下去,还有半刻钟”。 乐时欢着急洗漱完,叼着桌上温热的包子与明玄乾一同下山。 月时欢把昨日袖口中的玉佩系在腰上,现下正午却感受不到酷暑的炎热。 优哉游哉的跟在明玄乾后面有些像纨绔。 两人一到山下,便看见远处跑来一个白色身影。 “仙尊,清月仙尊,弟子药堂灵羽仰慕仙尊有话想说于仙尊还请仙尊移步”灵羽刚到两人面前便立即开口气喘吁吁的说着。 明玄乾皱眉,他不怎么与外人交谈。 仰慕他的很多,他不可能每一个人都听。 “师弟,求你劝劝仙尊,我只说两句话”灵羽见于明玄乾说不通便转头满眼祈求地看着乐时欢。 乐时欢刚想张口却被打断。 “哈哈,师弟,想与你说话难啊” 一道爽朗的笑声传来,是邓独。 “灵羽,师弟既不想多言你便不要强求,艾甘天天念你,现在正在去药堂的路上呢,见不到你她又要闹了。” 乐时欢看见灵羽的身子僵了下紧接着开口。 “是,我这就回药堂”灵羽似有些不甘地看了眼明玄乾,却又转身跑回药堂。 难道邓独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和蔼老头实际上是个周扒皮? “那陈家村怎样,你的伤可好全了?” “解决了,已差不多好全。” “嗯,不错不错” “师兄,你唤我来是什么事”明玄乾打断邓独准备继续出口的夸赞。 “本来准备问问你时欢的法器的,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带他去还事牌了” “去吧去吧”邓独摆摆手让两人离去。 第11章 书签花篮 “阿嬷,这个花怎么卖的勒。” “五文一朵” “那我拿两朵” …… 翌日明玄乾一早便出了门,乐时欢做完功课,独自跑到市场去购买物品。 材料买齐了的乐时欢在菩提树旁的石桌上捣鼓着直到明玄乾回来才堪堪做好两个书签。 方形的书签上下镂空着雕着花纹,正中间的薄木板上用漆粘着干花,底部还缀着一个白色穗子。 两个书签,一个上面沾着白花,一个上面沾着一朵红花。 白花的底座是红木,红花的底座是白木。 乐时欢见明玄乾推开门。两只手各自握着一个书签,冲着明玄乾晃动。 眉眼弯起满是喜悦“师尊我答应给你做的干花书签,我做好了哦!” “看看多么漂亮,我就是如此的心灵手巧。” 明玄乾刚刚在心里积攒起的那么一点感动,就被乐时欢自夸的言语冲散。 “师尊想要哪一个?” 此时乐时欢看见明玄乾手中跨着的满篮子花。 乐时欢扬起大大的笑容,小跑着去接过明玄乾手中的花篮。 满篮子的花,红色占了大半,剩余各色点缀其中。 “我找到了一点关于那个道士的信息,他最后消失在印城” “我去过印城之后,没有再找到,线索断在了印城。” 手中的篮子被接过,明玄乾微微提了一下衣摆,跨步进了院子。 印城是明玄乾的家乡,那是一个四季分明的地方。 印城是依河而建的,靠着印河,印城的经济十分繁荣,明家在印城算得上是高门大户。 又出了明玄乾这个菩提子,所以明家的威望很高。 只是乐时欢听宗论司谈论到明玄乾与他的家庭似乎并亲近。 走到石桌边,乐时欢掏出白天买的两个花瓶将花插入其中。 大红色的花单看有些俗气,但经过乐时欢这么一折腾,却不显俗而多了几分艳丽。 明玄乾手指在茶杯中沾了几滴水弹在花上,花色更浓。 乐时欢伸手捻下一滴水珠在指尖揉开“放在房间里面吗”。 明玄乾盯着花上的一滴水珠,看了会儿,后错开视线“嗯,放在床头吧”。 乐时欢把花放好出来看见明玄乾手里正把玩着那个白木书签。 见乐时欢过来才放下,两个书签规整的排着。 “师尊,我今日读书时有几处不太明白。” “嗯,拿过来吧” …… “古人称魔族为月族是为何?” “古时魔修并未形成组织,各自摸索起道法,分散在各地,为少数者。” “为不暴露在人前,只能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们避开,多在夜晚出没,故称月族。” 乐时欢点点头,又似想起什么看着明玄乾“清月仙尊?”。 明玄乾微微转头用眼神询问乐时欢怎么了。 乐时欢低垂着眉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所以清月并不是指的是清冷的月亮,而是清除月族。” “嗯” 乐时欢皱眉看向明玄乾问“是你自己取的吗?” “是我师尊” 乐时欢看着像是有些生气,明玄乾却是不知道为何。 先是断青,又是清月,合着就是让明玄乾当个无情除魔机器呗。 “太过分了!”乐时欢拍案而起。 明玄乾被吓得眼睫一颤,桌上的茶水也被震出些许。 毕竟是明玄乾师尊,乐时欢按下内心的气愤。 对上明玄乾的眼干巴巴的扯谎“今天符戎抢了我一块饼,真是太过分了”。 明玄乾低头“嗯”了声似乎是信了。 乐时欢心闷,丢下一句“我去练剑”就快步出了院子。 明玄乾站起抬腿准备往外走,顿了顿,还是转身回房。 “你在哪里?”乐时欢大汗淋漓却没什么效果,心还是闷得厉害,取了张符传给宗论司。 “怎么了?”宗论司倒了茶递给乐时欢。 宗论司在自己房间看着书突然收到乐时欢的传信,刚回过去没过半刻钟,人就已经到了自己院子。 “呼……累死我了” 乐时欢坐下,一边从储物袋里翻出不知什么时候买的扇子,一边大口灌着茶水。 “擦擦” 乐时欢接过宗论司递来的手帕随意抹了两把脸。 “这手帕你留着吧,洗洗还能用。” 宗论司蜷起手指,微皱了下眉。 “行,白嫖个手帕。” 宗论司转身低着头,“符戎五张、艾甘三张、师尊两张……乐时欢一张” “一两、二两……没钱了!” 数着数着宗论司发现自己月初买的手帕所剩无几,小金库也告罄。 听见宗论司在那小声嘀咕,乐时欢好奇悄悄竖起耳朵偷听。 突然宗论司转身几乎是吼出来。 “乐时欢给钱!” “喏” 一个金锭被扔进怀里,宗论司疯狂的想压下上翘的嘴角,耳朵上的红也消退。 “哈哈哈,时欢师弟客气了。” 说着却是立即把金锭放进储物袋里人说,还不够,还用手捂着。 宗论司是未来的少门主人又好说话,许多人都习惯找他帮忙,每月的月份都捂不热便花出去了。 看着有些可怜,月时欢又掏出三个金锭扔给宗论司。 乐时欢储物袋里还有两袋子明玄乾给的钱,又去了趟陈家村事堂给有报酬。 “时欢师弟,今日来有什么事,我一定知无不言。” 乐时欢从宗论司眼里看到了明晃晃的谄媚两个字。 乐时欢抽抽嘴角“你还记得你是未来少门主吗”。 宗论司清清嗓子故作老成地开口“时欢师弟此次来所为何事啊”。 “呃……前任门主也就是我们师祖,有关于他你知道多少?” 师祖?最了解的师祖是小师叔,是不敢问吗?想到明玄乾,宗论司搓了搓胳膊。 “在我来鸣禾门时,师祖就已卸任,当时的门主已经是我师尊。师祖常年在外出魔,偶尔回来也是去菩提阁偏多。我见过他的次数也不超过十次。” “师祖一心除魔,若是你想了解他的丰功伟绩,可在藏书阁查看他的个人传记。” “也有许多地方为他修了神像,封了神。” “据我师尊所说师祖修行天赋算得上上乘,捡到我师尊时,他已是鸣禾门门主,我师尊还年幼时,他便常常外出除魔,后来更是在我师尊十几岁的年纪便传位于他。” “后来小师叔的到来,让师祖在鸣禾门停留了几年,待小师叔能自主修炼后,便又常常外出而不归。” “直到三年前被杀害……” 乐时欢漫不经心地转着杯子问“这样的话,我师尊与师祖关系应当很好咯?” 宗论司认真想了想后点头“应当是很好的,我师尊谈起小师叔与师祖时有提到过他们关系很好。” “师祖对小师叔异常严格,相处时间也要多些,和对我师尊的放养不同。” “行吧,等我下次对哪个人的光辉事迹感兴趣还来找你,先回去了。”乐时欢站起身拍了宗论司的肩,转身离开。 “好,师弟下次再来。” “师尊,我打包了些吃食,用一些吧。” 乐时欢看见明玄乾动了动嘴唇,很低的一声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乐时欢听的不大清。 “什么?” “你日后若是起法号我不会干涉,也不用在意别人,全凭自己喜好便可。” “虽是我自取,但师尊也要提供些参考啊” “好” 明玄乾捏着手里的糕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这一月多来所碰的吃食比以往一年都要多。 从受伤开始,乐时欢以食补为由天天逼着他吃饭,那会的明玄乾嫌他话多为了让他闭嘴吃了。 现在却是已经习惯了。 手里的最后一块桃酥被送进嘴里乐时欢抬头看着月亮“师尊,月族有可能清除吗?” 明玄乾顺着乐时欢的视线抬头,天边朦胧的月亮发着柔和光引人向往却又让人深知无法抵达“不能”。 “因为月族因为是人的恶而产生,只要还要人就会一直存在。” …… “我比他早入门这么久,他天赋再好也不可能超过我”乐时欢面对着艾甘,边说边瞥刚被打倒在地的符戎。 “噗哈哈……”艾甘笑得前仰后合。 “乐时欢!” 符戎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旁边的剑,追着乐时欢砍。 “略略略”乐时欢一边跑一边向后面的符戎做鬼脸惹得符戎更生气追得更卖力可怎么也追不上,乐时欢左右乱窜根本想不到他会往哪跑。 “时欢师妹左边” “二师兄左边” 艾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乱说误导两人。 到最后两人精疲力尽地躺在地上看天,艾甘就凑到两人头顶笑眯眯的与两人聊天。 “要不是你耍诈我怎么可能打不过你!等着我下次一定赢回来。” “兵不厌诈,是你太过单纯。” 乐时欢继续嘲讽。气得符戎要弹起来继续打,还是艾甘在中间做和事佬才免于一战。 “时欢师弟,我师尊找你” “你们两个,也该回去了” 宗论司因作为未来的鸣禾门主经常跟在邓独身边学习少了许多一起的时间。 这一年以来乐时欢偶尔外出除魔,除了在菩提阁便是同艾甘符戎一起。 “走吧”乐时欢爬起来跟着宗论司离开。 “是什么事啊,门主怎么会找我” “是关于小师叔,明家出事了。” 第12章 欲壑难填(一) 明家,对乐时欢来说还很陌生。虽说明玄乾出生明家可他三岁就离开明家,没有人能记得三岁前的事,因此明玄乾也不例外,七月前除夕也明玄乾与乐时欢也只是在鸣禾门过。但血缘关系还在,明家出事明玄乾也难免会难过。 邓独也是出于此才唤乐时欢去叮嘱,明家他人不方便去只能是明玄乾也只能是乐时欢陪同。 乐时欢跟在宗论司后面走着,见路不像是去见邓独。 “去哪?” “去义所” “义所,有尸体?” “嗯,是明家一个采买的小厮。” 宗论司带着乐时欢走过几个左盘右绕的小径,最终停在一个院子前。 鸣禾门最北的一个小院落,刷着黑漆的院门紧闭着,隐约能透出里面两人交谈的声音。 叩叩…… 宗论司手握成拳敲了两下门喊道“师尊,时欢师弟带到了”。 门被打开一条缝,一只葱白而纤细的手伸出,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捏着一方青色手帕。 手帕叠得方方正正,角落处还绣着一轮弯月。 手伸出来半天没见门外的人有动作,手帕的主人有些不耐烦的催促。 “捂着再进来。” 听见明玄乾清冽的声音响起乐时欢才有动作,接过手帕眼前的门被打开。 一股尸臭扑面而来,乐时欢急忙抬手用手帕捂住口鼻,帕子的香气隔绝了腥臭腐朽的尸气。 乐时欢不知道再是一股什么香气于所有闻过的香气都不同,像是被遗忘在漆黑寒冷的森林,耳边有蛇虫爬行的窸窣声,鼻间充斥着猛兽凶禽进食后残留的腥臭味,突然远处亮起一个光点,奔向那光点,来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所以不适都被驱散。 两人跨步进了院子,门被重新关上。 院子里四个人,乐时欢发现只有自己捂住了口鼻,其他三人面如常色。 对上乐时欢的眼神宗论司还冲他笑了笑。 乐时欢:…… 院子内种着几棵柳树,虽然有阳光照着但院子里还是驱不散的凉寒。 见两人都进来后邓独转身领着三人走近房间。 这个房间是鸣禾门专门用来停放未完成的案件的尸首的,邓独越过一众尸体带领三人走进最里面。 掀开白布,一个年轻的面容露出。 看着像是十三四岁的小孩,皮肤苍白,头发灰黄枯槁,眼眶深陷下面还挂着两个黑圈,脸颊凹陷。 全身散发着浓烈尸臭。 看着只是营养不良。 明玄乾用食指和中指掰开那人的眼眶,里面的眼白干瘪眼球似乎都要脱落,只是因为尸体平躺着才没滚出。 宗论司拿出旁边的刀划开那小厮的衣服,露出里面干瘪地只剩皮包骨的身体。 邓独和明玄乾两个分别站在那小厮两边同时伸手探入灵力。 邓独温和的笑笑,收回手,“师弟你来吧”。 明玄乾微微颔首,青色灵力游走全身,纸白色的皮肤透出一根根青色细线。 “骨龄十六,全身精血干枯,寿命被吸食殆尽,六个时辰前死亡。” 宗论司又拿着刀划开那小厮的皮,露出内里早已。**的内脏。 一时间腐臭更甚是化为实质,乐时欢仿佛看见空间都扭曲了一瞬,另外三人也掏出手帕捂着口鼻。 乐时欢捂得更紧,“此人是在哪发现?”。 “明家后巷,有弟子路过,觉得他有异那便与他交谈。上一瞬还在说话,下一瞬人死了还散发出浓重的腐臭尸气。”宗论司嗡声嗡气的回。 乐时欢挪步到垂眸不知想什么的明玄乾身边与他贴着。 被看了一眼,乐时欢不知该做什么表情,于是便直直的盯着他。 明玄乾别开视线对着邓独“师兄,明日我与时欢一同去查。” 邓独有些沉重地伸手拍拍明玄乾的肩“也好,你们家我们不方便插手。” 明玄乾掏出一个新的储物袋,将那具尸体装进,转身准备离开,乐时欢也跟着转身。 “哎,等等,师弟我还有话与时欢这孩子说。” 闻言,乐时欢止步,明玄乾顿住一瞬“好”。 邓独带着两小孩回自己院子。 邓独语重心长地叮嘱乐时欢,希望他能多注意观察明玄乾。 日落西山,乐时欢才走出邓独书房。 堂前地上的日晷提醒着乐时欢该回去,可乐时欢脚尖一转往集市走。 温度开始下降,人们都出门逛着集市,街上人们接踵而至,乐时欢挤入人群,艰难地买着想要的东西。 “陈叔,来点这个、还有那个。” “这朵、那朵……放篮子里。” …… 半个时辰后乐时欢才堪堪挤出人群,头发凌乱地糊在脸上,衣服皱褶遍布,脚上也印着不知谁踩的鞋纹。 乐时欢长舒一口气,踏着夕阳上山。 “师尊—我回来了!” 明玄乾看见爬上来的乐时欢差点没认出来,嘴角抽了抽“逃荒来的?我这不收乞丐。” 自动忽略了嘲讽的乐时欢,直奔向石桌。 “师尊,这是果干、这是桃酥、这是烤鸭、……”石桌被堆满,明玄乾的书被彻底淹没。 明玄乾:“……” “你做什么了?”明玄乾低眉翻出一包果干,没看乐时欢,因此被突然怼到面前的花吓到后仰。 “明天去明家……师尊你……”乐时欢还在想措词。 “我没事,你把花插到房间花瓶里,我吃不了那么多东西你自己处理。” 乐时欢把双手捧着地花移开悄悄观察明玄乾的脸色,腿却冷不丁的被踢了一脚,不重。 “现在去插花。” “哦” 明玄乾床头摆了个明黄色的花瓶,现下里面的花已经枯萎,乐时欢取出篮子里一半的花插入花瓶。 有些违和,鲜艳的花与明艳的花瓶与这个房间格格不入,却被主人允许。 “师尊!” 明玄乾扶额叹气,“又怎么了?” “花开了哎!” 菩提树下,一朵红花正开着沐浴在夕阳下。 “师尊我今日打赢了符戎!” “你与他切磋不要用计,这样有益于提升。” “你与艾甘打便多动脑子” “你与宗论司打……算了再过两年” 不用多想明玄乾就知道乐时欢一定是用计才打过了符戎这个直脑筋。 符戎与艾甘两人互补,一个脑子不够一个修为不够。 他们师兄妹也一直没有分开过,未来也不会分开。 因此对对方依赖非常,单打乐时欢能赢下两人,若是两人配合,便是宗论司也不一定能赢。 “师尊我舞剑你看看,我最近进步了许多。” “好” 柔和的月光披身让意气风发的少年多了些沉稳,红色剑气萦绕在剑身随着少年的动作而起舞。 一剑舞毕,大汗淋漓。 少年的目光中含着细碎的星光,明亮而夺目。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进步了许多?” “虽然细微但有些许进步” 得到一句明玄乾的夸奖不容易,即使是这样一句乐时欢也欢喜。 “师尊师祖待你也是如此吗?” “什么?” “如此吝啬于夸奖。” “他不曾夸奖过我”明玄乾没什么表情,不甚在意。 “啊,这样,难怪你不夸奖我,师尊你与师祖这样是不对的。对待弟子应多夸奖,弟子才有动力学习”乐时欢义正言辞的说。 “是吗?”明玄乾似笑非笑地盯着乐时欢也不再开口。 “是!”乐时欢更加坚定了。 “呵,没脸没皮” “师尊你说什么呢,我的脸在这呢,你看这么帅一张脸,我怎么会没脸没皮呢。” “脸皮厚如城墙,还油嘴滑舌。” “把这些收拾了,回去休息,明天去明家。” “哦” 六月的天多变,方才还晴空万里现下已下起豆粒般大小的雨。 明玄乾没有带伞的习惯只能被迫与乐时欢挤在一方红伞下。所幸离明家所在城池不远。缓步也能到。 天被乌云笼罩,一进城似乎已入夜。 牌匾已经被腐蚀,有些年头,而门漆却像是新刷的,正红色的漆门显得有些暗像是干涸的血的暗色,还透着难闻的气味,铺首是张牙舞爪的狮头,从外只可以看见明家内一高耸的塔尖完全隐入黑暗。 雨噼里啪啦的打在伞上,似催促在雨幕中行人尽快离开。 明家有些偏僻周围没什么人家。 扣扣…… 乐时欢拉动门环轻扣两下后退后两步。 安静,只余雨落下的声音。乐时举着伞于明玄乾而言有些低,从外看只堪堪能见到明玄乾唇与下巴。 一刻钟才有仆从匆匆忙忙地打开门,恭恭敬敬地行礼后开口。 “今日内宅有些许事,明家不迎客,还请客人改日再登门。” “明玄乾”淡漠不带一丝感情,平缓如一滩死水的话让仆从一惊。 话落时伞被明玄乾拿走,抬高。仆从看清另一人的全貌,有些冷完全不似归家,眼中没有丝毫温情。 “是大少爷啊,快请进。” 仆从眼里有惶恐似乎还有一丝期望。 乐时欢双手提着衣摆,与明玄乾拾阶而上。 一进门乐时欢便闻到一股草木燃烧的气味,不适地皱眉。 并不难闻相反带着一丝甜,可神经叫嚣着内心的排斥。 仆人的衣衫已全部湿透,额头、手、衣袖、膝盖都沾满泥泞。 能想象出不久前主家动怒,仆从匍匐在地期切地恳求放过自己。 六月万物皆生机勃勃地生长,明家却是一副死气沉沉。 路旁的花朵凋零,树木枯黄,空气更是弥漫着死寂。 天有些黑,却没达到需点灯的程度,因着有些压抑的氛围。 明玄乾依旧是没什么反应,目不斜视的走着,乐时欢却是左右瞧着,似好奇。 “到了,大公子” “我去叫老爷夫人” “在哪更换衣物?” “这边偏室” 明玄乾这么一问仆从又领两人到旁边偏室。简单更换衣物两人回到前厅。 仆从已经离开,只余两人。 等着有些无聊,乐时欢起身到屋檐下,雨渐渐停了,天上乌云也散了不少。塔顶变清晰,能看见窗映着烛火。 看着不是正常火焰的明黄色似还掺杂着其他颜色。 明玄乾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从杯里升起袅袅热气,到茶水渐冷才见人来。 是明玄乾的母亲,她身形单薄眼低青黑被旁边的人搀扶着整个人透露着疲惫。此时勉强的扯起一抹客套的笑。 “原是你来了,怎么不提前寄信回来,我们好做准备,今日匆忙,让你等了许久。你父亲还因着内院的事没法过来。还望不要怪罪。” “无事,我来是新收了弟子让他来认人,若是父亲忙便明日再见。” “乐时欢过来叫人”明玄乾斜睨一眼站在门边的人。 乐时欢老老实实地过来作辑正准备开口叫人却发现不知道怎么叫,于是只能偷偷抬眼看明玄乾。 “师祖母” “师祖母好!” 乐时欢跟着明玄乾响亮的叫了声。 许是许久没有听到这么中气十足的声音,明夫人有被吓到,用手抚在胸口顺气。 “好,时候不早了,想必你们一路舟车劳顿也饿了,我们先吃饭吧,便不等你父亲了,许久不见你都瘦了。” 说着便潸然泪下,捏着手帕擦拭眼角的泪。 “这六月的蟹最肥,快尝尝。” 已到了餐桌旁,仆人陆陆续续的也将菜上齐。 “我们已辟谷” …… “这……吃一点也不打紧的。”明夫人都已准备坐下却被明玄乾打断。 “他现在正是该约束的时候,不能吃” “啊对对,师祖母我不能吃,我上次偷吃了块点心被罚了一个时辰的马步呢”乐时欢摆着手,一脸后怕。 “既如此,那你们可要先休息?” “嗯” “我带你们过去吧” “这雨天道路湿滑你们小心些,晚上也不要到处乱跑,最近在修缮道路。” “这还是你儿时的院子,一直留在。我便不进去了” “好” “好,师祖母再见” 明夫人面色苍白如纸,没什么生气,离开时也走得缓慢。 许是这个院子不怎么来人,一直萦绕在鼻间的草木燃烧的气味在这并不明显。 “师尊拐角处有人” “嗯,是明家二公子明安。” “你弟弟,他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乐时欢皱着眉用余光撇着拐角处的黑影。 第13章 欲壑难填(二) 院子虽未住人却常有人打扫,干净整洁,只是有些昏暗。 明玄乾带着乐时欢走到主卧。 推开门,房间里暗得多,只能大概辨认一些物品的位置。 房间大致布局没变,还是明玄乾三岁时离开的模样,只是于明玄乾而言依旧是陌生。 明玄乾偶尔来明家办事,却也不曾留夜。 是在意而保留还是已经忘记? 明玄乾不可能怀念三岁前的事,于他而言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跟平时没什么区别地开口“乐时欢点灯”。 “师尊……”乐时欢环顾四周蜡烛的布局有些迟疑。 “没事,我在” 乐时欢拿出火折子吹燃,走进房间一根根点燃,白色蜡烛发出微弱的光,最后一根在床边乐时欢虽有些迟疑却还是点上了。 明玄乾:“过来” 主卧的灯点完,明玄乾又带着乐时欢到旁边偏室点上灯。 明玄乾取出一张符纸悬在床上方,手指一松符纸落下,变作乐时欢的模样躺在床上。 明玄乾扯过旁边叠好的被子平铺在“乐时欢”身上,又伸手把“乐时欢”的嘴角往上扯露出笑容。 看着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躺在床上被扯出笑容,实在是有些渗人。 “师尊,没有人会在睡觉时一直笑……” “确实,但会有人在睡觉时还一直说话。” “我那时还没有睡”乐时欢睁大眼睛,没有想到明玄乾会翻旧账。 明玄乾收回手,静静地盯着乐时欢也不说话。 乐时欢被盯地心里发毛,“师尊要向前看,不要沉寂过去,你不能再让我去劈石头”说着后退两步到一个明玄乾伸手碰不到的地方。 怕明玄乾直接伸手把他丢到外面劈石头。 那日明玄乾带着乐时欢去除魔,除魔后主家招待两人,用了家酿的米酒,没什么酒味儿,乐时欢没注意喝得稍稍多了点。 回到菩提阁乐时欢的话多得不可思议,跟着明玄乾进房间,躺在榻上侧身对着床上的明玄乾一直傻笑着碎碎念,赶也赶不走。 …… “师尊酒好香” “师尊,嘿嘿,月亮皎洁像你” “师尊你好厉害,,不过我也厉害,嘿嘿……” 明玄乾忍无可忍,翻身背对着他咬牙切齿地说“睡不着就去劈石头。” 那石头是每日乐时欢训练时所要劈的,劈石头是乐时欢最讨厌的训练。 乐时欢紧急避险“我睡着了,刚才那些都是梦话,你不能让一个睡着的人去劈。” 乐时欢终于安静下来还明玄乾一个安静。 明玄乾平静地移开视线“回去吧。”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乐时欢跟在明玄乾后面。 “师尊我睡哪?”乐时欢探头去看明玄乾。 明玄乾:“床” “那你睡哪?”乐时欢走到明玄乾身边歪头去看明玄乾的脸。 因是明玄乾儿时的房间,室内只有一床而无榻。 明玄乾停下看着乐时欢面无表情的开口“我不睡,我在院子里站一宿。” 乐时欢:? 满头问号,乐时欢斟酌一下开口“会不会不太好”。 明玄乾屈指在乐时欢头上敲了敲,乐时欢吃痛地捂住头。 明玄乾皱眉开口“怎么会这么笨,你和隔壁床上的脑子互换了吗?” 乐时欢:太过分了! 不过也只能在心里腹诽。 最后乐时欢缩在里侧的被子里,明玄乾躺在外侧。 昏暗中,床上只看得见明玄乾一人。 乐时欢平躺着鼻口被盖住,呼吸有些困难,于是又小声开口“师尊” 明玄乾闭着眼听见乐时欢的声音“做什么?” “有点闷” 明玄乾无奈开口:“你侧身” 乐时欢侧身,明玄乾的手伸到被子上边缘撑出一条缝隙,手臂放在乐时欢头顶。 床有些小,两人只能挨着,乐时欢往下移了一点额头挨着明玄乾的胸侧。 明玄乾身上的气味将乐时欢的思绪拉回那日的尸山血海,在见到陌生的环境尸横遍野前乐时欢对这个世界没什么想法只是觉得很神奇。 在嗅到冲天的尸臭,在见到满目疮痍后乐时欢顿时想回去回到那个和平的世界,可一方帕子止住心扉,让他觉得这个世界没那么不堪,留下似乎也行。 许是雏鸟情结明玄乾身上的气味能安抚乐时欢。 明家的空气都让乐时欢不舒服,空气中弥漫草木燃烧的气味按理说不算难闻可却莫名的刺激乐时欢的神经。 烛火无风也摇曳,似小人儿在台上翩翩起舞。 两个房间里的人似乎都已熟睡,躺在床上呼吸平缓而规律。 寂静的夜,没有一丝声响,连夜间活动的虫类也没有。 远处深林,一只雄壮的鹰正在低空盘旋,似确定周围安全,停留在树梢上静栖,未见旁边缠绕于树枝上吐着信子的黑色毒蛇。 显然毒蛇经验丰富,它有充足的耐心静静等待着鹰完全放松警惕。 终于鹰完全放松,腿部肌肉松懈。毒蛇终于找到机会张口嘴向鹰飞来。 明玄乾挣开眼拔出手边的断青刺出床帘挡住劈来的剑。 蛇以为自己躲于黑暗却未知鹰在盘旋时已然发现,它就是为蛇而停留。 来人被击退,烛火映出来人的模样。 身形颀长,一身黑衣紧紧包裹着,脸上用面具掩盖。 若不是鬓角的白发倒让明玄乾以为来人是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弟弟。 不知是震惊于明玄乾没睡还是修为未减。他瞪大眼睛看着明玄乾握着剑的手,却未见床上还有一人,乐时欢悄然翻床落地,堵住门扉。 鹰的喙稳稳地啄在毒蛇身上,激得毒蛇一阵颤栗。 明玄乾再次提剑上前。 它不断扭曲着身体,他扭头去咬鹰却被不知哪来的小鹰抓住动弹不得。 来人被乐时欢掏出的麻绳五花大绑,明玄乾走到床边坐下,目光沉静盯着他开口“说说你知道的”。 乐时欢一脚踢向他膝盖,迫使他的膝盖砸在地上。 接着一剑劈向他的后脑勺想把固定面具的绳弄断却不料将他头发劈下。 他后脑勺秃了一块。 明玄乾:…… 明玄乾无奈地抬手扶额。 乐时欢盯着秃头默了默后坚定开口“师尊我是故意的,我故意报复他的”。 “是吗?我还以为是你没控制好”明玄乾已经取下扶额的手,一边有节奏地敲击着膝盖一边似笑非笑地盯着乐时欢说。 “哈哈,怎么会”乐时欢打着哈哈不敢看明玄乾低头却是看见那秃头,只能憋笑一张脸憋到通红。 “回去,每日劈石头多加一百”明玄乾收起脸上的笑,冰冷开口。 “师尊不要啊—” 没再理会哭嚎的乐时欢,明玄乾继续盯着男人,“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男人目色凶狠似自暴自弃又似已然癫狂一字一句吐出“你知道想杀你的人是谁吗?是你爹,明大家主”。 “他怕我手下留情特意下毒,不杀了你,我拿不到解药” “啪” 乐时欢皱眉,横着剑鞘拍向那人的背将人拍倒在地。 乐时欢紧张地抬头看明玄乾“师尊……” 明玄乾脸上没什么变化,“他说的是实话,你拍他做什么”。 说完似觉得有些像严厉的质问又加了句“你喜欢便拍吧”。 乐时欢没说话只是泯唇皱眉看着他,脸色有些白。 明玄乾有些烦躁直接一道剑气刺向躺在地上的人。 毒蛇不在动弹,它已经完全死亡,只是地上盘绕着一条更大的毒蛇。 又开口唤“乐时欢,过来”。 乐时欢单膝着地蹲下拎起地上男人的一只手臂,将男人拖到明玄乾面前的脚榻上。 明轩前单手抓着男人的头,另一只手牵着乐时欢的手腕。 搜魂,是明玄乾自创,曾被称为歪门邪道。 可明玄乾没听,那时候已经没人能管得住他了。 男人叫明左,自他有记忆来便是明家的暗卫。 明家给他们喂的毒药,每月需服用一颗解药,训练十五年之后,他正式站在了明桥的身边,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 起初,明桥兢兢业业的经营者明家,为了巩固地位和宣扬自己的名声,他娶了明夫人为妻。 明夫人本名王绾,是印城王家长女。 王绾知书达礼、温婉娴静的名声在印城可谓家喻户晓。 世人相信一个好的当家主母足够让一个家更上一层楼,明桥也不例外。 所以虽然王家家世不如明家但明桥还是娶了王绾。 王绾也并不爱民明桥,她爱权爱势。 嫁到明家做当家主母,能够极大地满足她的内心。 生下明玄乾后,明家更是水涨船高,一跃而上,做了印城的地头蛇。 权势地位的提高让明家人的**不断膨胀。 权势地位已达顶峰,明桥开始想提升自身修为,剑走偏锋可无门无道。 恰逢一道士路过印城,那道士修为高深,明桥请他入明家做了客。 每每明桥与那道士交谈时,总会将众人支开。 明左不知两人交谈了什么,只是至那道士离开后明桥开始着手修塔。 明桥更忙了,于是明左和王绾有机会在一起了。 明桥没有发现,他对明安很慈爱。 明安不知自己亲生父亲是明左,如同大多孩子一样,对身为父亲的名桥充满了濡慕。 明桥很忙,尤其是道士来了之后,王绾的全部时间精力倾注在民安身上。 只是最近明安与王绾也变得忙碌,而明左也逐渐觉得力不从心,即使明桥布置的任务比以往轻松许多,只是守着塔却也让他耗尽所有精力。 今夜是每月领解药的日子,明桥没给,而是让他刺杀明玄乾。 乐时欢半跪在明玄乾面前仰头看明玄乾,唇一直紧泯着眼中水光更甚。 “师尊你不要难过” 通过明安的记忆,两人看见王绾对明安的疼爱,看见了明左对明安的守护,看见了明桥对明安的宠溺。 明安的三岁生辰办的极盛大,极热闹。 凡路过明家的都可以免免费入府吃上一顿饭,连续在外施粥七日。 王绾抱着明安在门前迎客,明桥偶握玩具逗小明安,明左在暗处时刻盯着。 从主家到宾客无不满脸笑容,喜悦的笑声持续地钻进耳朵。。 明玄乾轻笑一声“我不难过,你哭什么”。 乐时欢把另一条腿也放在地上,下巴搁在自己放在明玄乾腿上的手臂上“我才没哭!”。 头顶又传来明玄乾的轻笑,乐时欢直接把脸埋在明玄乾腿间。双手捂住耳朵假装听不见明玄乾的嘲笑。 “我三岁便跟着师尊去了鸣禾门,三岁前的事我记得的不多,后来也只是回来过几次,这里于我也只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们于我也只是陌生人,所以,乐时欢我不难过。” 乐时欢没答,只是放下捂耳的手抱紧明玄乾的腿。 明玄乾还未出生便被算出是天赋异禀的菩提子,当时的鸣禾门主便提出收他为徒,于是三岁刚能离开父母而不会死的年纪明玄乾被带到鸣禾门。 因着天赋异禀,明玄乾也有被拔苗助长,他师尊对他要求严格,希望他早日成长早日除魔。 三岁前的记忆早已模糊,明玄乾再一次回到明家是在十四岁那年,明家附近有魔的踪迹,他再一次踏进明家的大门。 只有一方小院里还残留着明玄乾存在的痕迹。那时他以除了不少魔修,已然是被人熟知的清月仙尊。 明家待他客气而疏离同其他受明玄乾帮助的人家一样。 所以明玄乾的家只有菩提阁。 第14章 欲壑难填(三) 明玄乾提着后颈把人拎起来,乐时欢抬起头眼尾似有一丝泛红。 明玄乾又垂眸看腿,没有湿。 “我都说了没哭!”乐时欢察觉到明玄乾在看自己脸埋过的地方,蹭地站起来后退两步生气的抱胸扭头不看明玄乾。 “没哭你埋我身上做什么”明玄乾轻笑一声站起来。 乐时欢垂着眸没回答。 明玄乾用剑去探地上躺着的人,探到胸口一坚硬处手腕一翻挑出一枚黑色令牌。 明玄乾用剑刺破地上的人的皮肤让剑带上血。 “过来”明玄乾低眸伸出另一只手抹上剑尖的血。 抬手停了下伸向乐时欢的左眼。 猝不及防,乐时欢没躲只是闭上眼,任由明玄乾抚上眼,眼睫不适应的颤,扫着明玄乾的手心。 有些痒,明玄乾收回了手,再挣眼乐时欢的模样已与地上的人一般无二。 不像,模样完全相同气质却天差地别。 明玄乾捻了捻手上的余血,也化作地上的人的模样。 “你模仿他去套明夫人的话。” 明玄乾盯着乐时欢的眼睛,觉得实在不像又开口嘱咐“若是被发现打不过就往塔里跑,来寻我”。 乐时欢嬉笑着凑近“师尊你模仿的不像”。 两人距离被拉进,明玄乾后退一步低眉问“哪不像?” “嗯……,气质还有……眼睛”乐时欢蹲下观察起地上的尸体。 “不过也像的,许是我与你相处太久总觉得不像,但师尊之前不也化作过别人吗?宗论司与我讲一般无二。” 乐时欢歪头向明玄乾笑,眉眼弯着。 明玄乾拧眉继续叮嘱:“你瞧见不对劲就赶紧跑”。 “哦”乐时欢低低的应当声,又站直往明玄乾面前凑挣大眼睛双手合十“那我这次表现好一点刚刚的惩罚能不能撤啊”。 “不能”说完便带着令牌往外走。 乐时欢把续缘化作地上男人剑的样子后也赶紧跟着明玄乾出门。 “师尊真的不可以吗?师尊?”乐时欢追的明玄乾身边用气声问。 “若再烦我便再加”明玄乾头也没回地甩出冰冷的话语,直接消失在乐时欢眼前。 乐时欢倒也不是真的指望明玄乾撤,他一向不会改的。 乐时欢只是无聊。 乐时欢一边回忆着男人的表情与动作一边往明夫人住的地方走。 明夫人似已经睡下,院子漆黑一片,周围也没人。 乐时欢没直接走到房门,回忆起男人在他们门的左侧停留观察,于是走到房门左侧。 漆黑的环境让乐时欢观察起来有些麻烦,废了许久才发现面前的墙有条缝隙。 乐时欢伸手摸索着缝隙。 咔哒 墙上隐藏的门被打开,明夫人拿着蜡烛站在房内。 “你怎来了?”明夫人左右张望见没人才轻声问,手扶着门没放开。 乐时欢微微低头作辑轻声回“夫人”。 “家主吩咐的事我已经完成,便想来见见你。待会去向家主复命”乐时欢抬头变换眼神。 眸光带情却又隐忍地看着明夫人。 明夫人把人带进房间将门关上背抵着门问“他死了?” 乐时欢垂眸掩盖神色“是”。 明夫人长舒一口气“如此儿子便好”。 乐时欢抬眸盯着明夫人开口“明玄乾”微不可查地顿了顿继续开口“死后为弥补修道界人才的缺失他便可以得到更多资源” 乐时欢话落明夫人继续说:“菩提子一死,那菩提子的弟弟便会受到重视,我儿不必再待在他的阴影之下”。 明夫人激动地抓住乐时欢的手臂,眼中迸发着光:“你今晚便动手,清月仙尊为杀堕魔的父亲与之同归于尽”。 从被抓住的手臂开始蔓延寒冷,乐时欢不明白为什么明玄乾的父母不仅不爱他还谋划着杀害他。 此时明夫人脸上的笑容化作一滴滴酸水腐蚀着乐时欢的心。 “我不难过” “他们于我而言不过是陌生人” “师尊不曾夸赞过我” “我大多一人待在菩提阁” …… 明玄乾的声音在脑海回响。 乐时欢梗了下低声应好。 明夫人脸上笑容愈发灿烂,口中不停的说着好,推搡着乐时欢迫使他转身往外走。 在转过身时推搡着乐时欢的手消失。 铛…… 明夫人手里的匕首刺向乐时欢的后腰却被阻隔发出刺耳的声响。 在转身的一瞬乐时欢便将续缘横在腰间。 明夫人左手拿着蜡烛右手紧握着匕首,脸上的笑容被扭曲在烛火的映衬下狰狞可怖。 乐时欢伸手拧明夫人的手腕使她吃痛地放开匕首,明夫人忍着痛把蜡烛靠近乐时欢的手想将蜡油浇上乐时欢的手。 砰…… 明夫人被推到在地,手中的蜡烛也被掀翻,蜡烛在滚落烛台后熄灭,乐时欢看清了明夫人披着的外衫脱落后露出腰间的鞭子。 房间布局乐时欢完全不知又没光,在里面盲打太吃亏好歹院子自己还观察过。 乐时欢只迟疑片刻趁着明夫人还未起身往斜后方退后两步用身体破开窗户滚落在院子。 还好院子里现下有月光依稀能看见,乐时欢揉着肩膀。 一阵破空声响起紧接着房门碎开,乐时欢抬剑劈开飞来的碎片,碎片破开,鞭子紧随其后直冲命门。 乐时欢避开鞭子带来的风后退。黑色的鞭子在夜晚格外隐秘,乐时欢只能感受鞭子甩来的风被动的躲避。 有些狼狈却是一点点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终于找到机会,鞭子缠绕上剑身,乐时欢翻身将明夫人的手踩倒在地夺得鞭子。 “明玄乾你为什么不去死!”明夫人声嘶力竭得吼出,整张脸因冲血而通红,整个人都愤怒地颤抖。 不远处塔尖的烛火熄灭,地上的人还在不断的咒骂着。 乐时欢瞥了一眼塔尖皱眉贴了张符让人闭嘴又掏出麻绳将人捆绑。 突然眼前一黑。 怎么又突然攻击脑子…… “时欢” “时欢” “这傻孩子,愣着干嘛呢?” “快过来” 暖黄色的灯光洒下,整个空间明亮而温馨。 乐阳正端着菜从厨房出来,林棋摆着碗筷。 记忆深处的场景在眼前浮现,是三人出发旅游的前一夜,真实美好,乐时欢甚至能看清饭桌上菜肴生起的袅袅热气。 用力眨了两下眼睛,乐时欢笑着应好。 人依旧站着没动,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幻。 视线模糊,这一次乐时欢站在菩提阁。 宗论司兄妹三人站在台阶上,宗论司无奈的笑着,符戎喊着要与乐时欢再打一架,艾甘挥着手喊时欢师妹。 转身明玄乾坐在石桌旁看书。 天色不早,宗论司三人结伴下了山乐时欢笑着去关门。 关上门转身,乐阳林棋坐在沙发上紧盯着电脑屏幕。 “录取了!儿子”乐阳高兴得原地弹起。 “恭喜,第一志愿呢”林棋也激动的掉泪。 录取结果出来,乐时欢并没有如愿的得到第一志愿录取。 乐时欢走近林棋起身抱着乐时欢。 “恭喜我们小时欢!” “恭喜,第一名” 退开怀抱,乐时欢看清,是发小。 只是他已经意外去世了。 “强子?” “是啊,你先坐着我去接我朋友” “好” 乐时欢坐下,看着朋友离开的背影,直至完全消失于视线。 高二,发小意外去世而乐时欢竞赛得到第一名的结果并没有来得及说…… 越乐时欢低头看向桌面发呆。 “看,这是什么?” 头顶的声音响起乐时欢抬头看,乐阳手里拿着玩具。 八岁,乐时欢很喜欢大黄蜂,跑遍了超市也没找到大黄蜂的玩具。 乐阳手里拿着一个大黄蜂左右摇晃,试图吸引乐时欢的注意。 大黄蜂玩具拿在手里乐时欢盯着它上面的黑色零件。 一阵眩晕,来到一片黑色空间。 身侧立起一面水镜,镜中画面是一家三口阖家欢乐。 水镜向远处延伸,方才所见一幕幕随着水镜展开。 月时欢闭上眼睛,用力握着续缘一剑斩断水镜。 镜子破裂瞬间回到现实。 第15章 欲壑难填(四) 乐时欢揉了揉额头。 垂眸看着地上的王绾紧闭着眼,嘴角上扬弯起弧度。 乐时欢双手按上王绾的肩头,深吸一口气开始喊“醒醒!” 梦境坍塌,金银财宝权势地位被晃散,明安也被晃成一堆白雾消散。 王绾有些茫然的睁开眼在看清眼前的人后又换上了怨毒的眼神。 乐时欢没搭理,直接站起身。 一道白色身影在月光下穿梭不断靠近院子,最后落到乐时欢身边,是明玄乾。 此刻没有伪装,就是明玄乾自己的模样,乐时欢低头看了眼袖子发现自己的伪装也掉了。 “师尊,你还有什么要问她的吗?”乐时欢说这话时紧盯着明玄乾整个人都透露着紧张。 乐时欢看着明玄乾,他的脸色有些白,指尖更是一丝血色也没有。 “没有”说着明玄乾抬剑准备直接了结地上的人。 “师尊,我来吧”乐时欢察觉明玄乾的动作抬手握住明玄乾手腕止住了动作。 乐时欢向前两步用灵气震碎了明夫人的内里,外面却似睡着一般。 乐时欢看着躺在地上像睡着了一样的王绾轻声问“要搜魂吗?” “不用” “走吧,还剩最后一个”明玄乾拉着乐时欢往城外跑。 吁— 黑暗中疾驰的马因前面拦路的人而被迫停下。 “明二公子,你让我好找啊”拦在马前的人满是戏谑。 明安骑在马上看不见来人的模样,直觉让他离开却在转身时见到一道白色身影。 那道他永远的阴影,他的哥哥明玄乾。 “明二公子怎么只盯着我师尊看,不搭理我呀”乐时欢故作委屈。 明安依旧没理会嘴嗫嚅着喊明玄乾哥。 明玄乾没应,只是冲对面的乐时欢说“你与他打,打输了再加一百次”。 明玄乾说着便移步到旁边观战。 “赢了有什么奖励?”乐时欢说着人已经到明安面前。 “你提”明玄乾抱着剑倚在树上淡淡开口。 乐时欢紧了紧手中的剑,脸上更加兴奋。 “明玄乾我是你亲弟弟!” 乐时欢已然到了面前,明安往后仰躲开乐时欢的攻击,却也落了马。 面对明安的声嘶力竭明玄乾丝毫没有作为哥哥的自觉,只是以对带陌生人的态度说了句“你入了魔,杀了人”。 马受惊嘶叫着奔向黑暗,不见踪影。 明安不再隐藏,浑身透着黑色的魔气。 两人再次厮打,明显明安更占优势,只是乐时欢处于劣质脸上依旧气定神闲似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明二公子有没有听过一句古话?邪不胜正。” 两剑抵着乐时欢的脸凑近脸上挂着笑的让明安内心更加烦躁。 “闭嘴” 明安皱眉警告的吼出闭嘴,没有任何作用。 乐时欢的话依旧多。 “明二公子别生气啊,你与我师尊相比可差远了,他可不会因为一句话而生气。” 两人分开对立而站,乐时欢的话直戳他肺腑。 他自出生时起便常常有人拿他与明玄乾作对比。 他永远也比不过。 明安胸口起伏加快,加快了进攻。 “你去死!” “哎,我这还有一句古话,人要戒骄戒躁”。 乐时欢接住攻击,脸上满是教导的继续说着,甚至觉得明安不争气脸上有些气恼。 “多跟你哥学学。” 明安更加气恼手上动作开始加快,开始不经脑子,有了许多破绽。 乐时欢的目的达到。 乐时欢击落明安的剑俯身笑着看着明安满是欢快地说着:“哎呀呀,都说了,邪不胜正嘛,你还不信”。 乐时欢一剑捅进明安心脏在他还没咽气前又叮嘱道:“下辈子记得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嗷”。 明安怨恨着看着月食欢咽下最后一口气。 “砰!” 乐时欢看了看拉着自己手的明玄乾又看了看元远处的脑子炸开明安。 眼睛被蒙上,乐时欢听见身侧的人冷笑开口“还真是谨慎。” 乐时欢有些懊恼的开口“如果我没有一剑刺入他的心脏,他没死就能搜魂了吧?” “不能,即使你不杀他,他的头也会在我搜魂的瞬间炸开” 明玄乾一只手按在乐时欢肩上让他转身。 视线重新清明,乐时欢不适应的眨眨眼。 “现在去明安的宅子,明家的阵法已经被我破了”明玄乾站直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欸?” 明安的宅子靠近城门,周围有许多卖吃食的商铺。 是乞儿经常出没的地儿,装潢很简朴的饭馆。 晨光熹微,街上零零散散走着几个人,商铺也开了几家。 “两位行行好” 刚走到饭店门前,窜出两个乞丐拦住两人乞讨。 明玄乾掏出两个钱袋递给他们“让一下”。 “哎,好谢谢公子” 两个乞丐窜的很快,一会儿便不见踪影。 乐时欢正准备敲门,旁边的明玄乾直接一剑把门劈开了。 明玄乾带着乐时欢到饭馆仓库,没看清做了些什么地底下出现一个方形的坑洞。 明玄乾劈门的动静很大,不一会儿饭店门口就堆满了人。 看了一眼黑洞,“去看一眼吧”乐时欢眨眨眼。 “嗯”乐时欢拿着火折子,点亮阶梯旁边的油灯。 闷热、潮湿带着臭气。 昏暗的灯光下,不大的空间里放着几个笼子。 笼子里的人奄奄一息,明安只是把他们关在这里没有喂食。 原本孱弱就的乞丐,现在更是半步黄泉。 月食欢劈开笼子上的铁链门锁,在每个乞丐衣领处塞了两个金锭。 沉默着看完乐时欢做完这一切,明玄乾又领着乐时欢走到饭店门口。 环顾了一圈,明玄乾在人群中找到刚才的两个乞丐“饭店仓库里有人,你们两个的朋友也在”。 第16章 欲壑难填(完) 明玄乾离开乐时欢身边后直奔那高塔。 越是靠近高塔草木燃烧的气味便越浓烈,塔四周的烟雾凝成实质,给人以身在云端飘飘欲仙。 烟雾不受控制地往塔里钻。 一路上烟雾嗅到明玄乾身上的气息争先恐后的逃离他身边,到塔下,明玄乾指尖微动懈出一丝青色灵气,灵气混杂在白雾中飘向塔尖。 黑色令牌契合的融于门扉,门轻易被推开,塔内白雾下沉在地却不再是白色化作血液般红色的液体逆流着爬上木梯,鼻尖草木燃烧的气味被腥气取代,塔里蜡烛不多,只能让人勉强能顺着光走到楼梯前。 没有犹豫,明玄乾跨步进了黑暗,烛火摇摇晃晃似在欢迎。 到达塔尖,明家主—明桥盘坐在中央四周蜡烛在燃烧地上的液体没入他脚下消失,蜡烛不断燃烧变得短小,与明家上下所有人的生命一般。 他以明家为阵不断吸食着明家所有人的精血。 乐时欢所嗅到的草木燃烧的气味是香燃烧而散发出的,每一缕都带着人的生命汇入明桥的身体。 明桥察觉到人连眼也懒得睁开,他恰好吸收到了明玄乾的灵气,精粹似涓涓流水。 明桥眉头舒展无比满意,“他死了”。 是陈述句,明家掌控在他手中,没有人能忤逆他,又不断吸食着明家人的生命力量不断增多,他愚蠢又自负。 “没有”明玄乾很平静的阐述事实,手中的剑紧了紧,他在极力控制自己,从打开门时他就用力的握着剑,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指尖泛白。 明桥意外地睁开浑浊的眼皱眉开口:“他竟然还没死,你是干什么吃的,这点事多干不好?” 没用的没必要留下,不如用以滋养自己。 明桥指尖一动一抹黑红向明玄乾飞去。 明玄乾侧身躲开,眨眼间来到鸣桥面前,明桥双手握着剑阻止明玄乾继续上前。 明桥手上的血滴答滴答的落着,地上血色液体失去桎梏四散奔逃。 “明、玄、乾”明桥目眦欲裂,他的自负带他走进深渊。 明玄乾的伪装落下。 明玄乾低垂着眉,“明桥,那道士在哪里?” 明桥未答,右手松开,祭出本命剑。 明玄乾与明桥的五官还是有几分像的,只是气质截然不同。 明桥更显阴鸷,明玄乾更显清冷。 见明桥不答,明玄乾挽了一个剑花上前。 “你个不孝子,要弑父吗?” “你是魔,该死” 明桥气急败坏,而明玄乾神色未变,明桥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打不过,方才交手不过十招便感吃力。 “砰” 烛台落地,火舌舔舐着木塔。 一道黄色光芒隐匿于火光中。 “师尊,你陪我去逛街吧,反正也没有魔修扰乱人间。”乐时欢双手捧着头,正用他那漆黑的眸子盯着自己。 见明玄乾不答,乐时欢不解的歪头。 那双眸子是带着漩涡,吸引着人跌进去。 明玄乾垂眸避开再睁眼。 “清月,你既然喜欢便加你手里这块吧。” 明玄乾有些高兴,但是没有明显的表露出来,只是嘴角上扬了些。 红色矿石融入炉中,六七岁的明玄乾期待的看着炉鼎内翻滚着红色的液体期待着自己的本命剑。 满目红色,三岁的明玄乾穿着月白色的服饰看着明府张灯结彩,师尊站在没带他走只是慈爱的摸摸他的头,王绾抱起明玄乾,旁边的明桥笑着看三人。 “破” 画面破碎,象征着过去的渴望被绞杀。 明玄乾垂眸站在明桥身边,他已没了生息。 虎口流出的血顺着断青往下落。 半晌,明玄乾动了动手浮生镜飞出储物袋悬在明桥上方,他的记忆一幕幕呈现。 他知道王绾嫁给他是为满足自己的钱、权、虚荣心,明夫人比她自己的名字风光得多,她甘愿舍弃自己的姓名冠上明夫人的头衔。满足她的**。 他知道与自己手下暗通曲款,他知明安非自己骨肉。 他不在乎,他与她一样一切都只为满足自己的**。 不,他更加冷血。 明夫人不喜他,甚至是厌恶,连带着讨厌明玄乾,又没相处过,所以她只拿明玄乾当明安的踮脚石。 她让明安顶着菩提子弟弟的头衔敛尽好处。可如此明安也将永远带着明玄乾弟弟的头衔永远无法摘下。 日复一日的折磨让明安选择了捷径—入魔。他与明夫人共同儿谋划四处掠杀乞丐、流浪者。 这么些年一直没人发现,人们不会在意乞丐去哪了。 明桥巧然得知,慢慢的等着,等着明安这头羊变肥壮,他可以一口吞下明安的全部。 他却不知,明安始终忌惮着他,自知自己无法轻易撼动,他便放出一名被吸食得没剩两天的家丁到鸣禾门弟子面前。 来人一定会是明玄乾,明玄乾自负只会一人前来。 父子相斗,必定会有一死。 若是明玄乾败明桥必定重伤他只需补上一刀,便什么束缚也没有了他会是新的菩提子。 若是明桥败,明玄乾能死更好,但不死他只要不出手他便依旧是清风霁月的明二公子。 明玄乾一进明家明桥便察觉到,只是他身上的魔气控制不住的往外泄,于是他拖延时间,只要在明家便会被蚕食生命,他等待着直至夜晚。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浮生镜悬在明安上方,一帧帧画面闪过,明玄乾的思绪理清。 不过是一个欲字。 明玄乾手隐在宽大的袖子里,他简单包扎过了只是伤口在细细密密的泛着疼。 师兄让他调查清楚前因后果,现下已经完成。 他加快脚步的向着王绾的院子跑去。 第17章 放火扫尾 “明桥记忆里有关那道士的记忆被取走了,因为明桥修为高些,所以没法让他和明安一样。” 明玄乾回忆着在明桥记忆里看到的画面。 “师尊,你真的不帮帮我吗?”乐时欢趴在桌子上手里握着笔,前面摊开的信只写了个开头。 明玄乾手里握着书眼皮抬也没抬,显然不帮。 “啪” 笔被摔上砚台,明玄乾终于施舍了一眼。 乐时欢站起往外走,“我去吃点东西再回来写”。 明玄乾:…… 乐时欢窝窝囊囊的走了。 明玄乾揉了揉眉心,看着乐时欢下楼。 乐时欢没走远,就在楼下点了些小吃,一颗花生恨不得分两口吃。 吃得差不多了又打包了些糕点上楼,他发现明玄乾喜欢吃些能噎死人的糕点配茶。 “师尊,我回来了。” 半死不活的语气,明玄乾听见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乐时欢把糕点放在桌子上摆开,动作极慢。 明玄乾就这么看着他。 “师尊你太好了!” 乐时欢咬着笔,翻开信,入目的是遒劲有力的字。 明玄乾面容清隽,常穿浅色衣服,气质淡然,字却截然不同,张扬、尖锐。 乐时欢殷勤的拿起一块绿豆糕放在明玄乾嘴边。 捏着乐时欢的手腕把绿豆糕送远,“泡茶”。 一壶茶泡好乐时欢一手茶杯一手糕点递到明玄乾嘴边,结果得到一记冷眼。 乐时欢尴尬的笑笑,重新倒了茶放在明玄乾面前。 乐时欢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没送出去的绿豆糕。 把说明信递到鸣禾门,明玄乾和乐时欢在印城小住几日等鸣禾门的人来处理。 明玄乾挑挑拣拣了些东西,剩下的散给了印城人,明府的旁亲也来分一杯羹。 明府就此没落。 两人站在明府前看着滔天的火光在薄膜般的青色灵气内跳动。 明府内所埋尸骨无数,许多早已辨认不出。 一把火烧了,让这来年长满草木,也算上有些生机。 乐时欢微微侧身拍了拍明玄乾的肩膀,有些欲言又止。 “做什么?”明玄乾垂眸看着乐时欢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乐时欢:“没什么……” “师尊,看” 符纸燃烧,一个光影小人趴上明玄乾的肩膀,摇摇晃晃的,细看,有些像乐时欢。 这是艾甘托来处理明府后续弟子给乐时欢带来的。 艾甘爱琢磨些小玩意,乐时欢每次夸得真心实意,在宗论司的呆板刻意和符戎的词穷不搭边的衬托下格外的讨艾甘开心。 光影人在明玄乾的肩膀上左看看右摸摸,明玄乾伸手拎起光影人的后脖颈的领子。 光影小人扑腾着,“张牙舞爪的”明玄乾轻笑出声。 “这艾甘怎么回事把我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脸弄成这个样子”乐时欢伸出食指一下又一下地戳着光影圆润饱满的脸。 明玄乾低眉看见乐时欢鼓起的脸,又看见面前气得脸颊圆润的光影小人,并不认同乐时欢的看法。 一刻钟,光影小人消失,消失前喊了一句艾甘师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姐。 乐时欢:……,在心里默默记上一笔。 站得有些累,乐时欢转了转腿,看向周围寻找可以坐的地方。 没找到只能把续缘拿出来悬在空中坐着,“师尊坐”。 乐时欢挪挪屁股给明玄乾留出给位置。 明玄乾站着没动,只是警告道:“不要让人碰你的剑”。 乐时欢坐着歪头看着他说:“你又不会害我”。 明玄乾坚持,“不可以,任何人都不可以”。 “哦” 明玄乾知道乐时欢没有听进去,也没有办法。 两人守了三天,全部焚烧殆尽,只余满地焦土。 风一吹黑色的灰土消散于空中,远处的花香隐隐约约的飘来。 “师尊,现在回去?” 青色的屏障消散,乐时欢站起把续缘抱着。 “现在没事,和我去个地方” “好” 第18章 晨光无限好 “去哪?”站在剑上的乐时欢微微侧身看向地上的明玄乾。 月食欢踩上续缘才想起问明玄乾目的地。 “枫林村” 明玄乾也踩上断青在前面领路。 枫林村位于西南方向连绵不绝的深山里。 从暮色初上,到晨光熹微。 乐时欢看着绵延不绝的青山,雾气弥漫。一眼望不到头,衣角有些微微湿润,黏在身上,但却并不烦躁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深吸一大口气,泥土混合着草木的芬芳气味,仿佛将整个人洗涤一遍。 跟在明玄乾后面下了剑,站定在小径上,小径弯曲延伸至山后不见。 一人行的小径两侧满是矮小的枫树,稍远的山上才有高大些的。 应当是种类不同,乐时欢伸手逮下一片带着晨露的绿枫叶。 顿时,枫树剧烈晃动,露珠全被抖落下地。 “师尊,你不会是想把我卖了吧?”乐时欢拿着枫叶在明玄乾面前晃。 明玄乾没理,继续走着。 乐时欢快走两步站在明玄乾身后歪着身子前倾看着明玄乾,似他不回答就不动。 明玄乾捏着乐时欢的两颊让他站直,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步才飘来一句“话这么多哪里卖得出去”。 乐时欢又跟上,“哪里卖不出去,别人光看见我这张脸就愿意豪掷千金了。” 闻言明玄乾微微侧身,看了眼乐时欢的脸,此话不假,乐时欢确实有一副好皮囊。 现下一身黑衣包裹着劲瘦的腰身,他爱打扮自己,马尾里编了两个辫子,束发带上挂着两个金色小铃铛,与下面的金纹腰带呼应。 谁来了都要说一句意气风发的少年少年郎。 此刻细碎的晨光映在白皙的脸上,刻意的睁大眼睛显得更圆,长睫下还透着一股狡黠,咬着下唇故作委屈。 “第二天就因为话多被退回来了。”明玄乾不为所动。 说完明玄乾转身继续走着,乐时欢有些不服气,却也知道自己话多。 但那又如何。 乐时欢开始嚷嚷,“师尊,师尊”。 明玄乾有些无奈,知道接下来肯定没好事却还是吐出一个字“说”。 乐时欢来了劲。 “其实你是舍不得我吧,毕竟我是这么的帅气。” “这里很凉爽欸。” “雾气什么时候会散开啊?” “这里好舒服啊。” “你不要这么冷冰冰的嘛。” …… 乐时欢是故意的,故意说这么多话。 忍无可忍,明玄乾转身就是一张禁言符。 乐时欢张嘴试了两下,不能发出声音。就笑着看他,等明玄乾一转身就对他左戳戳右扯扯,明玄乾再转身就仰头露出一个笑。 明玄乾冷着脸侧身把乐时欢逮到前面取了根树枝推着他走。 翻过山的一面枫林被桃林取代,几十个桃农分散于桃木下。 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粉色的熟桃上面还挂着露珠鲜嫩诱人。 “看,是谁来了!” 离两人最近的阿婆大声呼唤着同伴。 一时间所有人停下手上的动作过来围着两人,那阿婆摘下两颗大桃递给两人。 鲜桃还带着昨夜的温度,接触到指尖带来沁人心脾的凉。 明玄乾微微蜷缩手指把桃握住。 乐时欢发不出声音,接过桃后,只能咧嘴笑着。 有些傻……明玄乾侧头看向身边的人,在心里默默叹气,他有些时候真的不想要这个徒弟。 空出的手夹起符纸甩向乐时欢。 察觉到明玄乾的动作,乐时欢响亮的喊出,“谢谢阿婆!” 那阿婆顿时被眉开眼笑,周围的桃农也都咧开嘴笑着。 第19章 第 19 章 生祠 “嘶—,怎么这么辣?” 乐时欢吃了口菜被辣得直找水,端起一旁的茶盏闷下,不解辣,又打开茶壶灌下。 “没放多少辣子啊,怎么会辣?” 没什么用,乐时欢张嘴不断扇着风。 明玄乾慢条斯理的吃下夹着的菜,扬眉拿起一个馒头递到站在桌子旁着急转圈的乐时欢手里。 “你刚才笑了吧。”乐时欢吃下馒头才缓过来,幽怨的看着淡定吃饭的明玄乾。 “没有。”明玄乾回答得干脆。 “你还在笑。” 乐时欢盯着他筷子下虚掩着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绝对是在嘲笑自己。 “没有”明玄乾嘴角捋直,还是那两个字。 “阿婆—” 乐时欢盯着他看了会扬起一抹笑,转身跑出去大声喊着“我师尊他欺负我。” 声音委委屈屈的跑出去求着安慰。 阿婆慈爱的摸了乐时欢的头,脸上堆起笑的褶子,双眼眯成弯缝。 阿婆的手心粗糙,布满厚茧。抚摸着乐时欢的头,不时会勾起一缕发丝,而后被下一次的抚摸重新按下。 手背被晒得黝黑而干枯,像枯老的树皮。 “小时欢不要惹你师尊生气呀。” “阿婆” 乐时欢侧身看见来到门口的明玄乾,声音与平常无异,可他偏偏品出一股子委屈。 乐时欢弯着眉眼冲着他笑,明玄乾看出他的挑衅。 “小玄乾怎么出来啦?” 阿婆拉起乐时欢往屋内走。 阿婆一手拉着乐时欢一手拉着明玄乾走回桌子旁坐下。 “他闹腾吧,耳根子不得清静了,不过有他你身边也热闹些,这些年一个人可苦哇” 明玄乾轻轻摇头,垂眸回答“还好,都习惯了。” 明玄乾吃得少,只是象征性的每样吃了口。乐时欢吃得多即使被辣也吃了两碗米饭加两个馒头。 结果就是被辣肿,说话变得含糊不清。 清晨时,两人帮着摘了桃,回来吃饭,吃完饭日头正毒。 乐时欢躺在阿婆院子树下的摇椅上昏昏欲睡。 明玄乾坐在旁边木椅上浅寐,阿婆去了村庄里某家聊天。 不知睡了多久,乐时欢醒来,瞥见旁边的明玄乾,他还闭着眼。 有些无聊四顾没有好玩的乐时欢仰头活动脖子却瞥见绿叶从中一颗颗圆润饱满的青果。 三两下爬上树杈,伸手摘下最近一颗。是李子,乐时欢好奇的咬了一口,下一瞬脸皱在一起,他被酸得脸变了形。 立马整理好表情,摘下一颗扔向明玄乾。 明玄乾抬手接中,眼睛依旧闭着。 “被酸到了?” 乐时欢正想着怎么忽悠他吃下,没成想被拆穿。 乐时欢右手一撑跳到明玄乾面前,微微弯腰俯身看着明玄乾:“师尊,我无聊了。” 明玄乾不太想动,但是想到乐时欢那张嘴还是睁开眼“走吧,带你逛逛。” 明玄乾站起身理了理衣袍。 乐时欢系好玉佩和明玄乾一起走着。 院门没关,阿婆走之前说过不用,没有人偷东西有也会被邻居看见,算得上是闭门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 明玄乾领着乐时欢从村头开始。 “师尊,有庙” “嗯” “我们去看看吧,里面供奉的是谁啊?”乐时欢兴奋的扯着明玄乾的衣袖走过去。 “我” “什么?”乐时欢问出时也来到了庙口看见里面供奉的小像。 是稚嫩的明玄乾,甚至还带着点颊边肉,脸看着有些圆,村民雕刻的像是带着笑的,活泼开朗带着纯真。高束的马尾显现出他的意气风发,一身白衣带着肆意张扬。 和站在这里的本尊除了面容相似其他截然不同,遮去脸都不会有人联想起。 龛台上的香炉被插满,庙很小此刻被香火气浸透每一处。 乐时欢取过龛台上的三只香点燃,插入香炉续上了旁边才燃尽的旧香。 “师尊,这庙修来有用吗?”乐时欢看着神像,缺了点,像的左耳没有痣。 “不知道有没有用你就上香?”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有没有用嘛?” 乐时欢笑嘻嘻的凑过去,手背在身后歪头看着他。 “有,他们修庙求的是我平安顺遂,除魔顺利。目前来看都是实现了的。至于来世投个好胎没印证。” 乐时欢伸手摩挲着下巴看向像“这样啊,那其他地方也会有人给你修庙吗?” “有,很多” “这样啊,师尊那你说这像与你当时像吗?” “不像” “为什么?” “我不会笑得像你一样傻。” 乐时欢站到明玄乾面前抓着他的手臂脸上扯起笑容“师尊你认真看看傻吗?”。 “傻” 乐时欢瞪大眼睛“师尊撒谎是不对的,做人要诚实。” 明玄乾扒开他的手,转身往外走。 “走了” 乐时欢跟上假装深沉的开导:“君子当内不欺己,外不欺人”。 明玄乾微微侧头瞥了一眼假装正色的乐时欢淡然开口:“我说错了,不是傻是很傻”。 沉默一会,乐时欢站在门槛处满脸痛心地开口。 “师尊,外头阳光这样明媚,但我却未感一丝温暖,你知道为什么吗?” 明玄乾不太想理他,乐时欢也不指望他应,自顾自的说下去。 “因为徒儿心寒啊。人而无信,不知其可知也。” 明玄乾:…… “这样浅显的道理竟还要我来教导你,不如你叫我一声师尊吧。” 一个暴栗落在头上,乐时欢老实了。 第20章 第 20章 初现端倪 菩提树,一棵葱郁的菩提树立于庙前,叶子被毒辣的阳光照得耷拉着,但依旧可以看出它被好好爱护着。 庙往前约六丈远,有一五六尺宽的河流。村落以河流为中心向外扩散。 从庙始往后绵延便是桃李村的地界,早些时候两人从侧面入村因而未见村庙。 乐时欢叼着根狗尾巴草,手背在后脖颈吊儿郎当的和明玄乾走在河边。 河边温度要凉些,伴随着微风。 沿着小河便往下便能抵达村落中心,河边偶有柳树,树下有村民乘凉。 孩童在水上嬉戏,稍大些的少年摸鱼捉虾、洗衣淘米,中年夫妻洗衣挑水,弓背老人则闲聊笑看。 “下来摸鱼啊—” 有胆大的少年远远地瞧见两人举起刚捉的鱼扬手炫耀。 乐时欢本就心痒,此刻更是按耐不住,狗尾巴草一丢脱了鞋袜就往河里跳。 水花溅起明玄乾本可以躲开,但他一躲柳树下乘凉的两位老妪便会被淋湿。 于是没下水的明玄乾也被迫“玩水”。 明玄乾:…… 他简单用帕子按压着吸了吸身上沾的水,接着就近寻了个石头坐下。 “来比比?” “好啊” “我也来” “还有我” …… 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水上热闹非凡。 明玄乾身下的石头高大,他倚坐在上面垂眸看着河水里嬉戏打闹的少年。 乐时欢没有用灵力,徒手抓。他没经验全身湿透了也才抓到一条,他兴高采烈的举起向明玄乾炫耀。 肆意且张扬,明媚又灿烂。 可惜鱼溜走了…… 在明玄乾的轻笑下乐时欢重新低头抓起来之不易的鱼。 不出意外乐时欢拿了个倒数。 夕阳余晖下,村民拖着长长的影子归了家。 明玄乾取了棕叶绕成细绳把乐时欢手里的独鱼接过穿腮提起。 乐时欢去还了装鱼的娄子,先前下河时叫他去捉鱼的少年便借了娄子给他。 喜提嘲笑……乐时欢气急败坏的回来,用了术法烘干衣物。 明玄乾垂眸深吸一口气,准备趁乐时欢开口前先走远。 “师尊等等我啊” “师尊我跟你说……” 一路没消停,明玄乾站在院口把鱼塞回不停嘴的乐时欢手里进了屋。 “拿去厨房给阿婆” “哦” 乐时欢去了厨房把鱼递给阿婆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角落和阿公阿婆聊天。 阿公摘完桃便马不停蹄的架着牛车去城里卖桃,直至夕阳升起才归。 乐时欢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白日捉鱼时的欢乐说到激动处手舞足蹈。 阿婆阿公笑呵呵的应着。 阿公从火堆里扒拉出两个烧芋头用树皮托起“来,去找小玄乾,先吃这个垫垫肚子。” 在两人慈爱的目光下乐时欢去找了明玄乾。 屋门未关乐时欢在院子里就看见明玄乾蹲在地上翻找着柜子里的东西。 “在找什么?” 明玄乾把柜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地上的瓦罐、纸包放了一地。 乐时欢把烧芋头放在桌子移了两个瓦罐蹲在明玄乾身边。 “一些吃的,我检查有没有坏。” “噢,有烧芋头,吃吗?” “先放着吧。”明玄乾一个个的检查。 乐时欢剥着芋头皮看着,有桃干、糖渍李、熏鱼干…… 有些乐时欢叫不出名,只是小半都坏掉了。 明玄乾把坏的放在门口其他的放回去,又在院子里净了手。 明玄乾拿了个淡青色的帕子细细的把手擦干才拿起桌子上已经剥了皮的芋头。 “吃得我手黢黑。”乐时欢小声嘀咕着往院子走。 其实不止是手,脸也是。不过明玄乾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提醒。 吃完明玄乾捻了捻手上的残渣出了房间净手,盯着自己干净的手看了看还是提步走到摇椅上躺着的人身边。 “乐时欢,你的脸有灰。” 夕阳将尽,此刻的红与往日无异,但乐时欢却觉陌生,映在明玄乾的脸上让乐时欢觉得此刻的他似乎有些陌生。 此刻他居高临下地垂眸看着自己,琥珀色的瞳孔有些晦涩难懂。 把明玄乾的情绪比作五颜六色的细线,那平日里这些细线不会复杂,甚至于没有。 此刻各色细线缠绕成团,远远看去是灰色的球,细看是无法理清的乱麻。 此刻乐时欢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一下又一下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沉重。 他甚至没敢应,沉默地去洗脸。 面对着墙,乐时欢大口喘着气。 此刻的他有些像白日里捉的鱼,两腮打开迫不及待的大口喘息。 乐时欢双手撑在石槽边,胸口剧烈起伏,水珠顺着下巴滴落,水中乐时欢的脸变得扭曲破碎。 明玄乾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只是脸色有些泛白,但他似乎平日也是如此。 此刻两人都背对着对方。 第21章 第 21 章 初识自我 晚饭草草结束。乐时欢兴致缺缺,只是扒拉完一碗饭,明玄乾和往常一样象征性的夹两筷子。 乐时欢去和隔壁的狗玩了,他不敢面对明玄乾。 他的眼神太陌生了。 这样的眼神是不应该出现在他看自己时的…… 乐时欢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根肉干随意晃了两下扔在地上。 黄狗啃着地上的肉干,尾巴欢快的摇着,时不时的打上乐时欢垂在身侧的手背上。 乐时欢是坐在石头上的,他在发呆。 即使黄狗在他身边呜咽着渴求得到下一根肉干,拿头拱他也没能让人回神。 月亮一点点升起,乐时欢踟躇着向屋子走去。 阿婆家没有多余的房间,所以乐时欢的床是临时用土砖木板搭建的,在明玄乾的房间。 灯还燃着,只是窗户紧闭。明玄乾上了床,因为乐时欢站在院子透过敞开的门看不见他的身影。 如果窗户没关他就能知道明玄乾有没有闭目休息了…… 乐时欢都拾阶而上了却硬生生停下。他去了石槽洗脸、擦鞋、揉搓衣物上不存在的污渍,最后仰头赏了会月才慢吞吞的进屋。 明玄乾侧身面对着墙躺着,应当是闭了目。乐时欢轻手轻脚的弄灭了油灯关上门,平躺在房间另一侧的床上。 “我先前答应你提的奖励想好了吗?” 乐时欢模糊的意识变清醒,小声开口“我先前想好了”但现在不知道要不要说。 “你说什么?” 衣物摩擦的窸窣声传入耳朵,乐时欢闭上眼。 “没想好。” 他不知道此刻明玄乾是坐起还是平躺或者侧面着自己…… “先前想好了?” 明玄乾保持着与乐时欢相同的姿势平躺,他没继续往下说,但乐时欢知道他是让自己说出来。 “先前我在菩提阁发现了地下室,原本想把它改造成酒窖的。” “那现在呢?” “现在?”乐时欢楞住挣眼,罕见的迷茫了。 “怕我生气?” “嗯” “抱歉,今天吓到你了。” 乐时欢很轻的摇头,却又想起明玄乾看不见,于是轻声说“没事”。 乐时欢知道明玄乾这是答应自己了。 “今天……你……怎么了,可以告诉我吗?”乐时欢斟酌一下用语问到。 明玄乾沉默良久,久到乐时欢以为他不会回答。 “乐时欢,抛开师徒这层身份,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明玄乾这个人吗?” “我第一次见你觉得你肯定要死了,整个人被血浸透。好几处伤口都深可见骨,但是你从昏迷到醒来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所以我对明玄乾产生了好奇。你好安静,安静到可以一直不与人沟通,我不明白为什么,后来知道了。” 不过是被环境逼着习惯独处。 “你很聪明,过目不忘,一点就通。但却很有耐心,即使我一次次的询问相同的问题你也会不厌其烦的回答我。虽然一直板着脸。不过我知道你只是习惯了这样的面无表情。” “你很善良,一次次救人于水火。这一年来你隔三差五的下山除魔,即使受伤流血也不会停下。其实你会偷偷在山下换掉外袍,在受伤之后。我闻得到的。” “你仁爱、坚韧、沉稳、勇敢、果断。” “但你也心口不一,你不顾自己。” “明玄乾,我不想看见你受伤,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 明玄乾敛眉,“你刚刚问我白日怎么了。我发现我并不了解自己。乐时欢,我甚至觉得自己陌生。” 明玄乾坐起身支开窗户看着点点繁星。 我不是世人皆知的模样,我有私心。这话未出口,明玄乾只是想着。 乐时欢也坐起身,黑暗中乐时欢只能看见明玄乾模糊的身影。 “你不是神,自然会有私心。” 耳畔轻声响起。天边一瞬变黑,万千星辰都跑到身侧人的眼里。 乐时欢下了床此刻半蹲在自己身侧,认真的看着自己。 “明玄乾你不能有私心。” “你生来就是为了除魔的。” “明玄乾把花丢掉,你不需要这些东西。” “不要浪费时间。” ……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你不是修士吗?救救我啊” “修士就该无时不刻除魔。” “菩提子啊,你是菩提子啊” …… 我是菩提子,我生来就是为了除魔卫道。我不能贪图享乐。我应当像师尊一样一辈子只为除魔。 我不能有自己的私心。 我不能有自己的私心? 我不能有自己的私心吗…… 我可以有私心吗? 第22章 第 22 章 遗忘的过去 外出除魔,等我。 乐时欢撕下额头上贴的字条,看清上面的字,皱眉吐槽,“有病”。 谁好人家把留言贴别人脑门上啊?乐时欢把字条团成团扔出窗外。 明玄乾的目的达到了,乐时欢第一时间知道了他外出除魔的信息。但有意外收获……收获了一个生气的徒弟。 昨夜,乐时欢盯着明玄乾看了好半晌,最后觉得累了,爬上床抱着膝盖歪头靠在他肩膀上一同赏月。 他喜欢明玄乾身上的味道,很舒心。 舒心过头了,他睡着了。 …… 明玄乾被乐时欢眼里的碎光吸引,他定定地看着,手不自觉地想抬起触摸他的眼角。 明玄乾蜷缩了一下手指,按耐住那一丝的悸动。 胳膊传来很轻的触感,乐时欢轻轻推攘了一下,示意他往里面挪挪。 乐时欢蹬掉鞋爬上床,毫不客气地把头倚在明玄乾肩膀上。 明玄乾:? 今天的月似乎离得近些,散发着温暖的黄白色柔光。 “我手伸再长一点是不是就能够得到?” 乐时欢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伸手想抓月亮。朦胧中看着明月,像是只差一截就能摘下。 乐时欢的小声嘟囔明玄乾没有错过。 他沉默地拉下乐时欢伸向窗外的手,侧目看了眼身侧的人。 长得乖巧、安静,只要闭上嘴没有人会觉得他会是闹腾的性格。 明玄乾把乐时欢放平,扯过被子把他肚子盖好。自己坐在里侧打坐。 乐时欢修为浅,睡眠多些。 明玄乾没睡,在晨光乍现时收到了求救信号。 他写了字条贴在霸占自己床的乐时欢额头。 “等我” 明玄乾轻声呢喃,似在与自己诉说。 …… “救命啊—有魔。” 原本寂静的夜被一声声的哭喊打破。 幼儿的啼哭,成人的叫喊。充斥在枫林村的每个角落。 这是十六年前的一夜。 寂静的夜晚,火光四起。有二魔修闯入。 明玄乾临空而至 。这是他第一次独自一人外出除魔。 鸣禾门规,新弟子需一月内在师尊陪同下除魔一次。但初拜师时明玄乾不过三岁,于是前九年的明玄乾没入鸣禾门,记的是门童。 半个鸣禾门人,至今仍有人是怎么认为的。 十二岁的明玄乾才正式记为鸣禾门弟子,他正式成为鸣禾门主邓辉座下二弟子。 他身着邓辉要求的白衣,稚气未脱的脸紧紧绷着。 右手紧握着断青,指尖因缺血而泛白。 他紧皱眉头刺向二魔,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呢。 一刀又一刀割开皮肉,一身整洁白衣变作破烂红衣。 他粘满血污的头发糊在脸上,胸口的起伏变得微弱。 二魔之一瞧见他如死狗一般躺在地上,啐了口痰在地上,提刀狞笑着走向树后的妇人。 噗…… 明玄乾生生扯断了他的腿,血喷射而出,瞬间掩埋了躺在地上的明玄乾。 大量的血刺激着明玄乾的神经,他疯了般的爬起,用手中握着的残肢砸着那人的头。 砰、砰、砰…… 残肢变得血肉模糊,头颅也无法看清原貌。 噗嗤一声,另一个魔终于反应过来,提剑刺入明玄乾的身体,转动,用魔气震碎骨骼,碎骨扎入血肉搅动着,明玄乾沿着剑走,徒手撕开了另外一个魔。 此刻的他与魔无异。 邓辉从暗处走来,用符箓烧了二魔的残肢,修改了树后妇人的记忆,为倒地不起的明玄乾简单喂了些药。 那些药或许能支撑他醒来,或许不能。一切交给天意。 邓辉看见明玄乾残暴的打法内心升腾起厌恶,但他舍不得菩提子,所以他让天来决定明玄乾的生死。 明玄乾为什么会用这么残暴的打法?因为自四岁起邓辉便时常带着他除魔,毫不忌讳。 明玄乾的梦里满是残肢断臂,耳边是邓辉一次次的教导。 “你要以除尽天下魔为己任” “他们如此残忍恶毒,你要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们” 不惜一切代价…… 妇人醒来,她忘记了血腥的场景,她只记得这个满身血污的孩童救了枫林村的人。 她把他抱回家,全村人一起照顾他。为他修了生祠,祈祷着他能平安苏醒。 梦境与现实无法区分,明玄乾将现实发生的事当成梦境,梦境当作现实。 醒来后的他看见枫林村无人伤亡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 他在这里无忧无虑的生活了五天。 醒来后的第六天邓辉来了,他扯着明玄乾在村民为他修建的寺庙内跪下。 邓辉让他反思、悔过。 明玄乾不明白,在他看来,他提剑刺向二魔未果,于是缠斗了许久,直至濒死才堪堪刺死二魔。一切都符合要求,明明是他来晚了,他说让自己等他来接自己的,为什么要反思? 他有一点羡慕师兄了…… 明玄乾仰头看着供奉的像,村民雕刻的明玄乾笑容灿烂,与自己此刻一点也不符合。 那根本就不是自己。 跪了不知多久,明玄乾试图扯出像上的笑容。 原来自己还能笑成这般模样,明玄乾觉得新奇偷偷取出断青准备看看自己的模样,却透过剑身瞥见邓辉。 笑容没来得及收敛,被看见了。 明玄乾又被罚了,邓辉甚至在鸣禾门为他除了名,只是未广而告之。 只是鸣禾门主能知道。 明玄乾昏迷了一月,邓辉给他用了最好的药,他昏迷着可疼痛却丝毫不受影响。 邓辉为他写了本手则,要求他日日背诵。 在那之后邓辉心里对明玄乾生起防线,他监视着明玄乾的一举一动,将他的活动范围一再缩小。 除魔外明玄乾不得下山,就连站在台阶上久了也会被训斥。 第23章 第 23 章 自我欺骗 枫林村民记忆里,二魔用魔气点燃庄稼、房屋。 河水倒影人们惊慌失措的面孔,山谷回荡着叫喊。 明玄乾御剑而来。 一沓符箓散下,火光消失。明玄乾落地,站在二魔面前,提着与自己一般高的青剑。 白衣出尘,灵力包裹着的孩童似哪位神仙座下门童,青色灵力抚平了村民波涛惊恐的心境。 二魔却是被激怒,他们恶狠狠的瞪着,口中不断的咒骂。 接着双方出手,一青二黑三道身影交织,叫人无法看清。慢慢的青影不再,化为一红二黑。 阿婆探头看去忽觉脸上一湿,血腥味涌入鼻腔。阿婆伸手抹脸低头看手上沾染的液体,看清后抬头看,红色身影倒下。 二魔嘲笑孩童的不知所谓,抬脚准备屠杀村,却不料地上的人重新爬起,不知如何爆发的力量提剑将二魔斩杀。 二魔的尸体化为腐水消失于天地间。与此同时,明玄乾再也支撑不了,摊倒在地。 阿婆家是为数不多的未被损毁的房屋,明玄乾被安置在那。 明玄乾昏迷不醒,高烧不退。村民日夜轮流照顾着。 枫林村信神,于是他们为明玄乾修庙烧香,期盼他们的祈祷能让明玄乾平安醒来。 许是祈祷真诚,明玄乾醒来,只是伤得重无法下地。 村民怕他无聊经常让自家孩童过来给他解闷。明玄乾鲜少搭理,大多时候都是自己安静看书。 直到他勉强能下地,村民才见他师尊邓辉,他一来就扯明玄乾去庙里跪着,说他该罚。 明玄乾身上的伤裂开,沿着路径留下血痕。 村民们求邓辉体谅明玄乾的伤,未果。甚至邓辉为防止村民影响在庙外设了阵法。 明玄乾跪了两天,不知做了什么被他师尊打吐血带走了。 再次见到明玄乾是几年之后,他脸上的稚气被凌厉替代。 庙前种了棵菩提,是村民偶然得知明玄乾菩提子的身份,特意移的。 他在枫林村小住了两日。气质冷的吓人,曾经靠近他与他说过话的人也不敢与他对视。 再后来,他气质内敛,少了些凌厉,但却依旧是拒人千里之外。 只是老一辈的人对他怜爱,会靠近他,试图与他说说话。年轻些的人对他更多的是敬重,不敢靠近。 明玄乾在院子里找了圈,没见着人。 只是见角落里堆着些草木。 提了提衣摆跨过门槛,来到河边。果不其然,乐时欢在河里,应当是在摸蟹。 明玄乾没打扰,隐在暗处。乐时欢不仅摸蟹还捡贝。 明玄乾看着乐时欢把蟹与贝放一个娄子里,那可真是老鼠进了粮仓了。不知他的贝能剩几个。 天完全黑了,乐时欢终于舍得上岸。 乐时欢掏出彩绳将河蟹绑成一串挂在树枝上,乐时欢屈指弹了弹末尾的蟹微微侧头冲明玄乾笑,“师尊,这只最肥,明天给你。” 明玄乾一来他就知道了。 乐时欢重新走回河边冲洗了娄子里的河贝,一些只剩下壳了。 乐时欢仔细挑出来放进旁边的网兜里晃晃,贝壳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与河水流通声协奏出一曲轻快欢乐的乐曲。 乐时欢是特意去找河贝做风铃的,摸蟹只是顺便。 乐时欢左手拎着蟹右手提着贝与明玄乾并肩走着。 明玄乾垂眸,蟹钳与蟹腿乱舞,张牙舞爪的。果然谁摸的像谁。 往上看,拎着绳子的手指尖与指节透着粉。是河水太凉了吗? 明玄乾摊开左手,苍白的,毫无血色的。 明玄乾抿唇移开视线,袖下的手握起又张开。 阿公阿婆已经睡下,乐时欢把蟹放进盆里舀水。明玄乾不知从哪折的树枝,握着戳了戳路上动得最欢的蟹。 被夹住了,轻轻往回抽,没抽动。更像了,犟得很。明玄乾仔细记了它的模样决定明天吃它。 乐时欢在煮贝,明玄乾用灵力折断树枝只留下蟹钳夹着的一小节后倚在柱子上看着乐时欢忙,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煮贝、剔肉、穿孔、浸泡染色,做完这些乐时欢才躺上床。 原来角落里的草木是用来染色。 乐时欢今早和村民一起去摘了桃,乐时欢想打听明玄乾的过去,刚起头,周围的人就开始七嘴八舌的讲述。 听完乐时欢沉默了很久,回村后他去了庙宇。 他坐在蒲团上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掌贴在脸侧盯着石像看了很久。 这里很安静,听不见泉水的叮咚声,听不见村庄的欢声笑语,听不见夏日的蝉鸣。 内心升起惶恐,仰头看见带笑的石像乐时欢觉得自己被隔绝在外,周围只有死物。 他突然觉得那像上的笑容好假,像是套的微笑面具。 乐时欢决定做风铃,风吹一次响一次。菩提阁位置高,风多,可以常响,让明玄乾的房间不至于太安静。 第24章 檐下观雨 夏季的雨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雨噼里啪啦的砸在瓦上,乐时欢都已阖眸入梦,忽的想起放在院子里泡着的贝壳,猛的挣眼。 乐时欢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下床去挪。刚入梦便被打搅最是扰人,乐时欢此刻烦躁都写了满脸。 推开门,黑暗中隐约可见,明玄乾站在屋檐下伸手接雨,脚边是原在院子中心的盆。 早知道不起了……乐时欢想着。 雨来得急走得也急,只下了约一刻钟便停了。 乐时欢此刻胸口闷得慌,歇了继续睡的心思,坐在门槛上双手托腮看着慢慢显现的繁星。 明玄乾衣摆与鞋袜狼狈的沾满污泥,院子里的土每逢雨季便会变得泥泞,叫人走过重三斤。 心中郁闷未消,今夜睡不了一个好觉了。 雨后的气息带着泥土的芬芳,倚着的木门散发着木材特有的清香。 明玄乾拿出手帕细细的擦净指尖雨水,回了房间换了套青色劲装,倚上门框垂头斜睨着乐时欢。 察觉到明玄乾的目光乐时欢仰头向后看去,明玄乾没动依旧看着他,也不说话。 乐时欢快速眨眨眼,内心的郁闷消失得无影无踪,嘴角微微荡开一抹笑。 明玄乾略微倾斜一下头示意他解释。 “我忽的想起之前与你说的故事有误。” “嗯” 乐时欢继续说:“在千年前一牧童偶然救下一白蛇,那白蛇立誓报恩。千年修行终成人,名唤白素贞。她得了观音菩萨的点化与好友小青一同前往人间的临安城寻找牧童转世的许仙报恩。千年前才是他们的初遇。” “没错” “嗯?”乐时欢说故事时正头看着李子树,此刻听到明玄乾的反驳惊诧的仰头。 明玄乾垂着的头没动盯着乐时欢的眼睛开口:“那牧童是那书生的前世不是他,所以没错。” “好吧”乐时欢也不纠结,随口应下。 “那师尊觉得有前世今生的轮回吗?” “不知” 乐时欢歪头:“如果有也不稀奇”,毕竟自己都穿越了。 “那师尊觉得若有前世今生,你的前世该是何样的?” “不知” 乐时欢对于明玄乾的回答并不意外,“我也不知道,但是前世今生我肯定不会认识你,连宗论司他们也不会有可能认识。” 明玄乾沉寂一会开口,“我们现在认识。”所以上辈子也有可能认识。 “有道理”乐时欢想了想应和。 “如果有,说不定我是你师尊呢。” “嗷” 乐时欢刚扬起的笑容被一个爆栗狠狠压下。 乐时欢捂住头哀怨地看向明玄乾,没得到回应。 乐时欢自己安静会又继续讲故事。 “上次说到的雨是小青施法所致,白素贞与许仙经历了雨中借伞,同舟共度终成眷侣。” “他们经历了一段恩爱时光。后来意外来临,端午时节,白素贞误饮雄黄酒现出蛇形,许仙被吓死。” 鸡鸣声起,阿公阿婆房内烛光亮起,乐时欢这才注意到天边的丝丝光亮。 又该去摘桃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乐时欢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侧头冲明玄乾笑。 明玄乾直起身与乐时欢一同去洗漱,冰凉的水拍打在脸上,乐时欢又动了坏心思,但还未来得及实践就被明玄乾瞥来的一眼吓得歇了心思。 嘴上咬着饼,背上背着背篓,乐时欢踏上山路。 明玄乾盯着乐时欢的背影,不知他是如何想的。 把桃子放在储物袋里,明玄乾与乐时欢坐在牛车后同阿公们一同进城。 他们本是不同意的,但乐时欢说去买东西也就同意了。 牛车颠簸,乐时欢说话时都带上颤音却更兴奋,与阿公们攀谈,逗得他们笑语不断。 明玄乾闭目养神,期间试图扯出自己的手臂,但被乐时欢抓得太紧,只能放弃。 牛车行了许久,乐时欢昨晚未眠现下困顿不已。手渐渐松下,整个人倚在明玄乾身侧,用手臂盖上眼睛。 乐时欢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明玄乾则买了些米面粮油。 “明天回去了”明玄乾把银子递给老板微微偏头看向理线的乐时欢。 “猜到了”,乐时欢低头东西分门别类。 又逛了一圈与阿公们会和。 回去后,乐时欢饭也不吃就捣鼓风铃,上青下白渐变,底下用长细线挂了个用木雕的小人。 “小的乐时欢拜见艾甘师姐。” 乐时欢方才取工具时不慎带出一张符箓,此刻光影小人趴在风铃上,乐时欢一手拎着风铃上端挂绳一手准备去抓小人。 小人灵活的在贝壳间穿梭叫人抓不着。 乐时欢刚抓住小人符箓时间便到了,小人消失。乐时欢决定给艾甘的风铃减少一个贝壳。 乐时欢做了四个风铃,其中数明玄乾的最精致,另外三个都是纯色无木偶人。 乐时欢把风铃全部放到储物袋决定亲手给四人挂上。 第25章 中元节前夕 带什么东西啊,人回来就够了。我在里你直接来找我就行。 乐时欢捏着字条有些不解,宗论司他不像是能说得出这话的样子。 而且字歪歪扭扭,虽然还能看出出自宗论司之手,但也太丑了吧…… 难道他摸麻雀了? 直觉有诈,但乐时欢好奇是什么样的诈。 “走吧”,明玄乾把东西放好站在门外看着发愣的乐时欢。 昨夜乐时欢将风铃做好修信一封提前递过去,今早得了回信。 乐时欢将信展给明玄乾看,瞥了一眼,明玄乾提醒:“中元节快到了。” “嗯?”没里头的一句让乐时欢有些摸不着头脑。 “中元节快到了。” 乐时欢刚落地就被迎上来的宗论司扯走,他与乐时欢并排走着步子不大,时不时的颔首微笑与路过的弟子打招呼,袖子下的手却抓得紧。 扯住他确认他逃不开宗论司才说了见面的第一句话中元节快到了。 怕人跑他还在院子设了阵法只进不出。 乐时欢被按坐在椅子上,手里被胡乱塞了只笔。低头看是一打待写的纸张,耳边是宗论司匆忙的解释。“你来得正是时候,一起吧,看旁边的人怎么写的跟着他就行。” 乐时欢:? 旁边的人苦笑,“来,兄弟,一起写吧。” 宗论司又跑去抓人了,他们是在为鸣禾门的前辈以及枉死之人写纸钱按理说鸣禾门弟子众多应当是不缺人的,但多数弟子都同符戎、艾甘一样回家了,还有些有其他安排。并且药堂弟子全部闭门不出。 宗论司逮不到人。 乐时欢观察了旁边的人一会,认命的动笔写。脖颈酸痛,手指僵硬,看见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写的人开始手抖,他知道为什么宗论司字为什么这么丑了…… 另一边,回家的符戎也同样被关在家里写封包,他写得烦躁,想把笔一甩直接溜,但作为大哥的他也只能装着稳重。 他学着宗论司在外的模样,唬住了一帮弟弟妹妹。 装得好累……符戎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以后少惹师兄生气吧。 转头就忘了。 艾甘是四人当中最轻松的,她堂哥心疼她,觉得她好不容易回家一次,只是让她随便写两张就让她去玩了。 宗论司四处安排下去回到院子看见挑灯夜写的众人说话句大家辛苦,拿出些吃食表示安慰。 “我师尊回去了吗?”乐时欢翻出一只鸡腿,问站在旁边分吃食的宗论司。 “师叔与我师尊在一起,他们也不得闲。此刻应当在准备布阵。”宗论司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你们辛苦了”。 “少门主也是啊”旁边的弟子有气无力的啃着桃回应。 宗论司只会更忙,四处看顾协调,哪缺人自己顶上。 “辛苦,我去别处看看”宗论司走了。 剩下的人继续写,乐时欢话多一边写着一边与身旁的人说话。 说话的人多了气氛也轻松起来,一晚过去都熟悉起来。 宗论司推开门看见的是一群人横七竖八的躺在桌子上、地上。 宗论司伸手拉起躺在地上的几个女弟子“女孩子不要躺在地上。” 旁边坐着的人自觉挪位置让开。 “少了几个”乐时欢跟在宗论司身后陪他清点。 “没” “没有师祖” “那是由我师尊亲自写。年年如此。” 旁边的弟子解释着:“门主觉得生前未能尽孝死后总得亲手做点什么。” “嗯”明玄乾将宗门内卷收好,“缺的那卷我师尊亲自写”。 “好吧”乐时欢不在意的摆摆手。 等其余弟子走尽,乐时欢把准备好的风铃拿出得意的晃响:“怎么样,漂亮吧?” “漂亮”宗论司笑着接过,轻轻抖了抖白色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现在挂上吧” 乐时欢亲手挂上,伸手拨动,“可惜艾甘与符戎现在不在。” 白色风铃在宗论司窗框下轻轻晃动,投射出的影子似几个小人在书桌上欢快的舞蹈。 我们这里有种说法是摸麻雀了手会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中元节前夕 第26章 第 26 章 跨界的对话 中元化帛之期焚奉 故显考乐公阳老大人 故显妣乐母林琪老孺人 共共魂下受用 孝男时欢虔具冥财贰封 二零三零年七月十三日吉时化帛 …… “是中元节烧吗?”乐时欢的手无意识的抚上脖颈,停顿一瞬,若无其事的收回。 宗论司耐心讲解:“也可以,十三、四、五都可,我们门内祭祀在明日。” 今日七月十三…… 乐时欢又细细问了烧包的细节及注意事项。 “那我先回去了。” 乐时先去了集市买了些食材,回到菩提阁的小厨房捣鼓。 又仔细写了封包,把准备好的饭菜端到自己房间的小茶桌上摆满。 “不倒酒了吧,等会该挨骂了”乐时欢本都拿出壶酒,小声嘀咕了了下,还是决定藏好,转而泡了壶好茶。 乐时欢回忆宗论司说的流程扬声冲空气喊:“爸、妈,快七月半了,我特地做了满汉全席,来吃点吧”末了又小声补充,“今天不来,以后我可不会再做了,所以来看看我吧。” 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收到,都不是一个世界了。 乐时欢拿了个盆放在桌子前燃着纸,又引了些火到门外,这是为了防止孤魂野鬼抢供奉。 乐时欢回了房间盯着盆里的火苗看了会,觉得烟一个劲的往自己身上飘。 “熏死了”乐时欢抹了抹泪,往火堆里夹菜,夹到饺子时赌气把最大的往嘴里塞后才把一盘倒在盆里。 火更旺了,火光窜上乐时欢手背,轻灼了下。 乐时欢伸出另一只手轻掩被火燎过的手背,是儿时乐时欢顽皮被林琪教训的位置。 “你们现在可管不了我。”说着手里的茶水被泼进盆里。有些偏了,泼灭了一半,另一半的火光跳跃似要飘向乐时欢的衣角,却终是未沾上。 “不错了,这些可都是我自己做的。虽然不是真正的满汉全席,但是比满汉全席难得多了。”乐时欢蹲下来一边往盆里添着纸钱一边碎碎念。 “吃个饺子都不行,林女士不要太小气了。” “还有乐阳先生,嘿,你现在就是管不了我了,等着我上房揭瓦吧。” “哎呀,不想撕了,你们拿去自己分开吧。”乐时欢把手里的一厚打纸钱扔进盆里,发出哐啷一声。 乐时欢被吓了一跳,火似乎也被吓到,即将熄灭。 “没灭呢,没灭呢。这还有点小火苗。”乐时欢又取出一大纸钱,抬手揭了两张折了下,拨动盆里的纸钱让火重新燃烧。 “看吧,燃起来了。” 还是老老实实的撕吧。 一张张撕着,边烧着边诉讼着他们离去后发生的事,全部变为灰烬也没能说完。 “没有了”乐时欢低声呢喃,明明他将摊贩的所以纸钱都承包了,怎么还会少呢。 叩叩…… 是宗论司传话的符箓在窗扉轻叩,天亮了。 符戎回来了。 叮铃铃…… “漂亮吧”,乐时欢双手叉腰有些神气的仰头。 “漂亮,兄弟,你真好,我再也不想着和你暗算你了”,符戎一掌拍在乐时欢肩膀上感动不已。 乐时欢嘴角直抽,他所说的暗算并不是指暗杀一类,而是在乐时欢吃面时趁他不注意放很多醋,在他和明玄乾一起时在暗处做鬼脸逗他让他被瞪(虽然他自己也会被发现),在弄坏艾甘研究的小东西后栽赃嫁祸给他。 乐时欢并不相信他的话,这人肯定转头就忘了,也无甚所谓,反正他会报复回去。 符戎昨夜烧完包就马不停蹄的回来了,他来宗论司要轻松许多。 “师兄说带我们去吃顿好的”符戎揽着乐时欢的肩膀,“只是可惜艾甘不在”。 乐时欢闻言挑眉,宗论司是为了犒劳符戎,自己算是蹭饭。 “好啊,那我可得敞开肚子吃个开心了。” 对上乐时欢戏谑的眼神宗论司无奈的闭上眼,“吃吧吃吧”。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乐时欢并没有什么胃口。 这顿饭吃得匆忙,乐时欢收到明玄乾的传信,宗论司两人也收到邓独的任务。 第27章 第 27 章 与往不同 鸣禾门有一后山用于安葬门派中人及枉死之人,烧包时便是在这河边。 这河名为龟甲河。最开始这并不是鸣禾门的地界,只是一任鸣禾门主在此河边陨命,他死前喊着“归家、归家”。 旁路过的弟子听为龟甲,在寻声时又见河内龟甲繁多,于是便取名为龟甲河。 只是后来那任鸣禾门主尸骨无存。 不过历任鸣禾门主中半数以上皆为魔族所害,他被魔族杀害不少见,只是特殊在那魔为其门下弟子。因此他的故事被人们记录加以杜撰改写。 这任鸣禾门主死在鸣禾门外的山头实在可惜。他的天赋是百年第一。 乐时欢所听的传闻为他被其座下大弟子所害。其大弟子外出被魔族蛊惑堕入魔道,将其诱骗至鸣禾门附近河边吸尽修为,取其性命。 归家、归家。是他喊的其大弟子归家,其大弟子自年幼便入了明禾门,他师尊将他拉扯长大。 说是师尊其实更像是父亲。 归家是归鸣禾门。不过传闻真假难辨。 乐时欢摇摇头,这不知道哪听来的故事也就只能听个乐呵。 宗论司提前找人清理过河边,此刻看着规整干净。 乐时欢走上书阁前的百步梯侧头看去,艾甘不知哪时也回来了,此刻师兄妹三人正围着邓独。 邓独对三人笑的和蔼,他对明玄乾也经常露出这样的笑,那是真心实意的带着骄傲的笑。 书阁内的弟子比往常少了许多,乐时欢路过时朝眼熟的笑笑,提步上楼。 乐时欢愣住了。 推开隔间,明玄乾背对着门跪坐着一手提笔画符一手拉着宽袖,与以往一贯的浅色着装不同,这次他穿着黑色宽袍,一头墨发只简单用一墨绿色发带松散束起。 那墨绿色发带是自己的,乐时欢定定的看着束在发间的那抹绿。 直到明玄乾侧头乐时欢才移开视线。 他坐的端正背挺得很直,乐时欢能看见肩胛骨的轮廓。 明玄乾平日穿得衣裳都雅正清浅,今日穿的衣衫贴着身体乐时欢才发现明玄乾是清瘦单薄的。 见乐时欢回神明玄乾扭头继续提笔画符,在乐时欢走近后开口询问:“不认得我了?” “怎么会,只是没见过师尊这样,觉得稀罕”,乐时欢笑嘻嘻地凑过去坐在旁边双手撑着下巴歪头看。 “看好”明玄乾一笔一划的画了张符,乐时欢看清后理了理袖子提笔画出,看着面前的朱砂红符乐时欢觉得不太满意团起随意往后一扔。 正准备提笔重画忽然愣住,立马转身去捡回来。他心虚的低头清了清嗓子,然后重新提笔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乐时欢画了几张才问:“只是什么符?感觉没有攻击力也没有防御性”,说时一手捻住一张符纸一手弹了两下微微侧头。 “往生符,有了这符死去的人才好找到我们。” 闻言乐时欢正色侧身问:“那没有这符思念的人是不是很难找到我?” “嗯” 乐时欢皱眉。高中时学校曾组织研学,是在一景点,林琪放心不下带着乐阳跟着去了那景点。那是一座山,乐时欢与同学统一穿着校服不易辨认,林琪在队伍里找了许久急的眼眶含泪才找到乐时欢。 只是三两个小时没找到就要急哭若是找上几天不知要哭成哪样。 况且那时还能肯定乐时欢的人身安全。 乐时欢正身虚盯着符纸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皱着的眉一动未动。 明玄乾没管他只是默默的加快画符的速度。 眼神慢慢聚焦乐时欢松开眉头继续画符。 瞥见乐时欢重新有了动作明玄乾握笔的手放松。 第28章 第 28 章 醉心花 “我方才在阶梯上看见隔壁窗台有一盆花觉得新奇想看看,但路过时发现那门无法推开。” 乐时欢甩甩酸软的手腕后躺在地上想起在阶梯上见到的黑花微微偏头看明玄乾问。 “那是醉心花,有剧毒,但可入药。”明玄乾慢条斯理的放下笔挽两圈袖子,他还是不适应这样的衣衫。 “那隔间是师兄专用的,进不去。” “好吧”,乐时欢闭上眼睛养神,过了会蹦出来一句,“挺好看的”。 咚咚…… 虚掩着的门被敲响,是宗论司三人。 乐时欢单手撑起身体偏头看去,见到符戎夹在门缝的双眼被逗得轻笑出声。 艾甘趴上符戎的背压着符戎向前倾将门缝扩大,“师叔呢?”艾甘用虚声问。 乐时欢快速的眨眨眼,正头看向背对着三人的明玄乾,胸腔震动,努力止住笑。轻咳一声转头冲三人说他不在这。 符戎与艾甘放下心,符戎直接推开门走近去,艾甘也打算跟上被宗论司拉住。 他直觉不对,怕是有诈。乐时欢刚才憋笑他看见了。 艾甘侧头疑惑的看向宗论司,只见他轻轻摇头用眼神示意先让符戎进去探探。 艾甘听话的止步。 “这位兄弟的谁啊?”符戎走上前蹲下来拍上乐时欢的背。 符戎见乐时欢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他心头一颤,每次乐时欢露出这样的笑他都会倒霉。 “师尊,符戎不认识你了耶。” 乐时欢声音轻快语调上扬,他撑起身子双手掰过符戎的头看向明玄乾的侧脸。 明玄乾无奈的揉了揉眉心,低声唤:“乐时欢”。 符戎被在原地结结巴巴的喊师叔。 不怪他不认识,邓辉不喜深色尤其是黑红二色。今日烧包,邓辉的灵魂会回来,若是让他看见怕是会气活过来。 在他们看来明玄乾与邓辉相处最久感情最为深厚,是最不可能触碰他禁忌的人,且他们从未见过明玄乾穿的如此散漫。 艾甘与宗论司站在门外也被震住,艾甘快速的眨眨眼捏捏宗论司的手臂。 宗论司抓住艾甘的手躬身带着艾甘行礼:“师叔好”。 符戎也缓过神快速站起行礼。 明玄乾放下笔站起冲三人颔首后伸出手将乐时欢拉起。 乐时欢站定后歪头看了看符戎用转身看宗论司两人。 三人的表情太过奇怪,乐时欢不解,微微靠近明玄乾,只见明玄乾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四人的表现都很奇怪。 乐时欢想不通索性不想抓起桌子上的符纸往符戎手里塞,“来都来了帮我写写吧”。 符戎内心的震惊被无奈取代,明玄乾在他不好发作只能眼神警告,但乐时欢脸皮厚偏头看向明玄乾的脸无视符戎的警告。 “师叔,那我们先去画符了。”,符戎行礼后在明玄乾颔首下转身出门。 他只想快点离开,也就乐时欢脸皮厚胆子大能待在明玄乾身边还敢捣乱了。 看着门被关上乐时欢缓慢地眨了眨眼偏头看明玄乾:“师尊……”。 乐时欢话未说完明玄乾就知道他想问刚才的事,三人表情明显不对,不只是被骗的表现。 “你师祖不喜深色,今天我穿这身衣衫去烧包是忤逆不孝之举。”明玄乾低头理着自己的袖子淡声解释。 乐时欢视线跟随着明玄乾的动作,他的手很白,是病态的苍白,身形也单薄单看外形像是一个常年饮药臥床的病秧子。 乐时欢有些记不清了,明玄乾一直是这样吗? 似乎不是…… 明玄乾是故意的,故意穿着邓辉不喜的颜色,故意忤逆,故意展示自己的意愿想法。 乐时欢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明玄乾舍弃的太多了,明玄乾喜欢红色,只是乐时欢在生活中观察得来的。 明玄乾在自己身穿红衣时会臂平日多看自己几眼,在看到红色事物时会被吸引,目光很浅的偏向红色事物。 但菩提阁在自己来前却是一抹红色都未曾出现,有的只是明玄乾体内流淌的血液。 于是乐时欢决定拥抱明玄乾,这是林琪贯用的安慰方式。 身体相贴时乐时欢忽觉不对劲,但他还是轻轻拍了拍明玄乾的背。 咚咚咚…… 心跳声占据了两人的耳膜,明玄乾站得笔直一动不动,乐时欢有些不敢看,只是僵硬的拍着明玄乾站背。 明玄乾闭上眼等了会开口:“先放开“。 身体放开乐时欢有些尴尬转身跪再在地认真画符。 画了张还是放心不下偷偷瞥向明玄乾,却与他目光相对。 明玄乾垂眸长睫投下阴影看不清神色。 醉心花即曼陀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第 28 章 醉心花 第29章 第 29 章 “确定要这样吗?” 符戎、乐时欢、艾甘三人猫着腰躲在厨房外。 乐时欢闭了闭眼想逃,但左右手腕分别被符戎、艾甘死死拽着动弹不得。 乐时欢与明玄乾将剩下的符箓写完恰好三人也将拿走吧一沓画完,乐时欢立马跟着宗论司三师妹跑了。 只是宗论司刚走出藏书阁就被弟子叫走。 刘刀是鸣禾门总厨,此刻正指挥着学徒热火朝天的准备下午祭祀,晚上烧包所需要的吃食。 他此刻穿着粗布麻衣,袖子挽上大臂露出的皮肤呈现出油亮的古铜色,右手能着铁勺上下挥舞着,额头上析出一层薄汗,看着是已经劳作了许久,他面前站着一排学徒等着他的安排,也皆是疲态。 他嗓门大,乐时欢听着总觉得他是在吼叫,心头有些发虚,要是被发现了,他嗓子一开怕是远在藏书阁的明玄乾都听得到…… “别担心,这么多年我们都没有被发现过。” 符戎紧了紧握着乐时欢腕骨的手转头递过来一个安抚的眼神。 符戎出于好意的安慰但乐时欢此刻只想逃…… 放手啊!乐时欢在内心嘶吼,可惜符戎听不见,艾甘听见只会抓得更紧。 “放心吧被发现了我会甩下你们先跑的。”艾甘压低声音开着玩笑。 乐时欢抽了抽嘴角,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切菜的咚咚声,煮汤的咕噜声,锅铲接触发出哐当声,柴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渐渐将人声掩盖。 此刻他们应该都各司其职的忙着,乐时欢适时踮起脚将头往上探,正对上一双眼睛。 是刘刀,乐时欢有些尴尬正准备把头往下缩,就见刘刀动作更快的别开视线假装没有看见,还悄悄伸手把几份吃食往三人所在的窗子下面推。 乐时欢:……,他知道为什么他们这么多年一直没被发现了。 “哈哈哈,我就说不会被发现吧”符戎走在前面嘴里叼了条肉干咧嘴笑。 乐时欢走在中间扶额,他想起成功拿走东西时往后看刘刀的憨厚老实笑有些无奈。 手伸向身后艾甘掌心的纸袋,将花生一颗颗抛向空中再用嘴去接,乐时欢玩得开心。 忽然撞墙了,肉墙,是符戎忽然停下了。 乐时欢低头将指尖的油擦在符戎袖口后才摸摸鼻尖慢慢抬头。 毫不意外,能让符戎这么紧张的僵站的只有明玄乾。 在符戎、艾甘两人的问候声中乐时欢抢过符戎手里拿着的炸酥肉小跑过去,献宝一样的捏起最大的一块靠上明玄乾的唇。 乐时欢扬起笑容,露出两颗虎牙,两眼弯起盛满了细碎的光,马尾的一缕青丝抚上脸颊衬得肤色更清透细腻。 明玄乾顿了顿,伸手捏住乐时欢的手腕固定,张嘴咬下酥肉。 明玄乾勉强咽下垂眸看着乐时欢。 “没品”,乐时欢看出明玄乾的勉强,自顾自地说,轻轻一动挣开桎梏,将纸袋换在捏着酥肉的手中,另一只手拿起酥肉嚼。 符戎悄悄往后挪在艾甘旁边站定。疑惑的看向艾甘,他怎么没看出来明玄乾不喜欢,在他看来明玄乾连眉眼都没有动过。 艾甘摇摇头,她也看不出来,“不过师叔看起来确实要亲和些了。而且我觉得我们之前误会师叔了,他只是看起来冷,脾气不好。实际上还是挺好的,连乐时欢这个混世大魔王都能容忍”。 符戎重重点头,他无比认同乐时欢是混世魔王这个说法,他深受其害。 看见乐时欢双眼微眯,盯着自己符戎心里的警钟顿时大响。 想跑……但这次被明玄乾看过来的目光拉住,符戎定在原地斜看向艾甘。 艾甘轻轻摇头,她也害怕明玄乾。 “师尊,符戎之前跟我说他最近灵力阻塞运功不畅,想请教一下你。”话只对一半,后面是乐时欢自己改的,原本是宗论司与符戎都遇灵力阻塞运功不畅,说是准备去藏书阁翻翻,没效在去问邓独。 明玄乾目光上移对上符戎的眼,跨步上前,伸手用灵力去探他的脉搏。 青色灵力顺着脉搏游遍全身,畅通无阻。 第30章 第 30 章 祭祀 “多久了?”明玄乾翻手将灵力收回,他垂眸出声问。 明玄乾缓慢地收回手,目光盯着曲起的五指。 符戎的脉搏与他这一年来有几分相似,灵力莫名阻塞找不到源头。 乐时欢脉搏不会如此,是修为高到一定便会如此?明玄乾沉思,记忆里并没有书籍记载。 明玄乾转身询问立在一侧的艾甘,得了同意放出灵力探了她的脉搏。 无阻无碍,约莫是修为到一定程度便会如此,这样看来艾甘也快到了。 祭祀开始,见明玄乾的穿着邓独只是愣怔一瞬,随即露出一贯的温和笑容。 领着明玄乾走过众人走向祭坛中心。 乐时欢看着他的笑容,觉得他是真的满意明玄乾今日的穿着,他也为明玄乾生出私心而开心骄傲吧。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怕唯二愿意亲近明玄乾的人对他产生隔阂。 祭祀繁琐复杂乐时欢站在明玄乾后面翻着刚才符戎为了防烫而偷拿的刘刀放桌上的书。 是本闲闻杂志。 什么鸣禾门十八代门主与其夫人的二三事,什么药堂长老打人技巧……乱七八糟的。 乐时欢翻着看见一个故事标题—情魔之毒。看着也不是很正经但勾起了乐时欢的兴趣。 抬眼瞥见明玄乾正专心盯着祭祀仪式乐时欢才低头翻开,开头还挺正经。 情魔之毒,需下毒之人以其精血饲养 之花,取其根茎移入人体,过半月再食其血可种下情魔,中毒之人情绪波动时感心绞痛肤呈惨白之色。 待 花七朵盛开则中毒之人入魔暴毙。 中间被红色墨水涂污,有些无法看清。乐时欢拿近想看清却见那墨周泛着黑,伸手摸向墨水,指尖被染上黑色小块。 那不是墨,是干涸的血滴!乐时欢被吓得一颤,又忽觉头顶清凉一瞬。 手不自觉松开,书却没落地,低眸见一双白得可见血脉青纹的手接住了书页乱飞的杂闻。 抬头看明玄乾半掩的眸,乐时欢缓过神,原是因为明玄乾转身挡住了火光才感清凉。 扯过书准备向明玄乾扬起笑容的乐时欢瞥见一旁做鬼脸的符戎、艾甘。 乐时欢歪着嘴憋笑,五官都用上力才堪堪忍住。正了神色,乐时欢抬眸笑,眼里带着憋笑的泪光。 明玄乾只是伸手抹开他眼角溢出的一丝泪随即转身上祭台在邓独身边站定。 明玄乾指尖释出的丝丝青色灵力与另一侧站定的宗论司白色灵力共同汇入邓独粗壮的淡黄色灵力缠绕包裹共同融入龛台上端坐的神像中。 中央神像是鸣禾门初任门主,一个干瘪的老头。神像画得写实,与人生前一般无二。花白的头发束成道士头,两指捋着胡子,满脸的褶子堆在一起温煦和蔼但细看与邓独的温和笑容却是有些细微处不同。 乐时欢站在原地见符戎与艾甘共同落入祭台分站在明玄乾与与宗论司身侧放出灵力缠绕上邓独淡黄色灵力柱。 灵力注入龛台向上行涌起形成阵法,乐时欢与其余弟子一同站在阵法外结印地上纸钱纷飞舞入阵法燃烧消失。 五人身影被掩盖乐时欢只能见着艾甘一角衣摆。 纸钱燃烬人影从现乐时欢见邓独衣摆似被火舌舔舐缺了一角,莫不是自己刚刚没收住才燃到? 一直被盯着衣角邓独有些不解地冲乐时欢扬起笑容,乐时欢回神挠挠头回以浅笑。 接下来烧包,五人走下祭台。弟子将装着封包的木箱抬上祭台垒好点燃。 火光冲天间热气将空间扭曲乐时欢见中央神像的嘴角被扭曲向下正对着邓独。 这不太吉利啊…… 乐时欢站着身体微微向宗论司倾斜小声嘀咕着提醒。 邓独没在意这些,随意打发了宗论司,继续主持着祭祀。 第31章 第 31 章 刘刀之死 刘刀死了,连同他的徒弟一同横死在鸣禾门。 厨房后隔了个小竹林便是他们的住所—禽临院。 厨房、竹林和禽临院被火烧得干净,二十多个人仅剩下十几具焦尸。 邓独不在。祭祀完他便连夜赶往南方,他好友病重不久将辞世,他赶去见最后一面,于是将门内事物全权交给宗论司处理明玄乾辅助。 这一趟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按里程,三天他也该到了南方。 一片焦黑,灰土弥漫扑进鼻腔,宗论司站在中央 握着剑嗅到苦涩气味,低头四五具焦黑弯曲的尸体横在脚边,宗论司看着焦炭一点点被淋湿。 宗论司耳边轻缓的风吹声渐渐被嘈杂炒菜声替代,鼻腔呛鼻的焦味被馥郁香气取代。 “小司?” 一个满身泥泞灰头土脸的孩童伸出双手趴在厨房的窗台露出明亮的双眼看向站在案板前准备切菜的刘刀。 他额角溢出一抹汗随着刘刀弯起的眉眼而滴落,宗论司的目光被吸引看着它砸地形成水蝶。意犹未尽的收回眼见刘刀弯腰站在面前打了个响指。 愣怔之际一张湿润的手帕轻抚上脸擦净污秽,是刘刀的师傅,一个脸上时常带笑常常为弟子们开小灶的阿婆。 手上的泥土也被细心拭去,手心的湿润还未散去就被温热的吃食压下,宗论司耳内被一声声师兄占据,厨房的小弟子围在身边迫不及待的将手中吃食递上。 手帕的湿润似乎还停留在颊边,回到过去了吗?宗论司低头看见了那抹水蝶有一瞬欣喜。 没有回去……水蝶被焦炭带走,记忆被时光掩埋。 咚咚…… 灵力屏障被敲响,宗论司抬眸,只是匆忙一眼又低头。 月光映衬下三张惨白的脸在外,符戎甚至衣衫不整,领子歪向一边,乐时欢也匆忙理着袖子。 宗论司低头看着焦炭上的水光消失才缓慢地提步绕过,来到结界边缘。 四张符箓飞出宽袖,宗论司双手结印四符围出一扇单行门。 艾甘先行跨过,她蹲下来双手结印,左手按在地上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探上额间。 这是药堂弟子特有的术法,可根据自然事物循踪探迹。艾甘黏灵羽得紧,常看也就偷了师。 不只是这术法,药堂简单些的她都会难些的琢磨琢磨也能懂。 艾甘的天赋不错只是讨厌制药时苦涩难闻的气味,但又想黏着灵羽前几次捏着鼻子进药堂,后面灵羽给她特制了香膏,抹在鼻下便隔绝了药剂苦涩的气味。 艾甘的灵力顺着掌心向地下蔓延扩散一点点探寻痕迹。 残留的魔气让艾甘不禁皱眉,魔气不纯带着一丝仙家术法,收回手环顾四周也未曾察觉到打斗气息。 且他们知道今日邓独与明玄乾不在鸣禾门,邓独外出鸣禾门上下皆知,但明玄乾外出知道的应当只有这里站着的四人。 这是一场绝对压制的屠杀,二十八人无一人察觉。 鸣禾门出了仙魔双修…… “火燃起的方向是这儿、这还有那”符戎站在远处指了指脚下又指了另两处。刘刀住所、小书阁及大厨房。 “他们在找东西”,刘刀房内床铺燃烧留下的黑印不在原处,书阁里的书架也是先倒地才被点燃黑印完整的留在地上。 刘刀爱看书,但多看轶闻杂志,不甚重要。若说那人是为刘叔的藏本而来艾甘是不信的。 刘刀及其徒弟待人真诚和善,平日也不外出不可能与人结怨。 所以,是魔修为给鸣禾门警告?还是威胁? “再试一次吧”,艾甘看向皱眉思索的宗论司开口。 四人分立而站,艾甘闭上眼以灵力牵引着意识感受一土一石。 两人,仅两人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鸣禾门二十八人。 符戎心中郁气不得抒发只能紧抱着剑压下怒火四处看寻找痕迹。 第32章 第 32 章 愿灵作鸟,展羽远飞。 不拘于笼,不囚于地。 哀伤不止,甘做旧巢。 替其反哺,圆其故想。 “我再去请一请药堂的人吧”,乐时欢在这帮不上忙明玄乾回来又还需些时间于是准备再试试。 邓独原是打算祭祀后便亲自去往药堂,但亲友的病重不得不令他放下此事。 “怎还布了阵?”乐时欢围着山头转了一圈没找到入口。 若是用爆破符怕是山中药草不保,乐时欢只能从储物戒里挑挑拣拣出个法器—锄头。 既能打开地面结界又不会破坏草药。乐时欢掂了掂,重量也合适。撸起袖子却瞥见结界内出现一抹身影。 粗布麻衣,并不修身的打扮,但依旧能看出瘦弱的身躯。幸是无风,若是有风灵羽那单薄的身躯怕是会同秋叶般飘落。 乐时欢是愣神许久才辨认出这个骨瘦如柴的女子是灵羽。 “灵羽师姐?你能听见吗?” 灵羽的瞳孔似已扩散无法聚焦,空洞麻木地站在草丛中,月光映衬下她伸出干枯的手在空中抓,什么也没有可她还是固执的伸手。 微微侧身乐时欢顺着灵羽伸手的方向看去,一抹青色闯入眼帘。 所以她是想要这封信? 仙尊,清月仙尊,弟子药堂灵羽仰慕仙尊有话想说于仙尊还请仙尊移步。 女子清丽的嗓音回荡,乐时欢有些晃神。 她是认出了明玄乾的传信。 展开只是一字“到”,信间夹着的鸣禾门前老银杏叶飘落。 灵羽原本涣散的瞳孔聚焦直直的盯着乐时欢接住的叶片。 白色止血带甩出带出黄色符纸,黄色占据眼帘,符箓纷飞间乐时欢被绑住。 乐时欢腰间被缠上布带,慌乱一瞬被带入结印界。 符箓即将燃烬只于余一角,乐时欢回神扔出符箓擦过结界关闭缝隙飞出。 “灵羽?”乐时欢堪堪站定又被拖入空中。 落地,艾甘愣怔,身形摇晃跌坐在地顺着流淌的鲜血爬去。 “阿……啊”张着唇却无法吐出清晰的字结。 灵羽死了,连头都不在了。 不只是她,药堂弟子及长老的头全部糊在地上不分彼此。 艾甘一手抱着灵羽一手去捡地上的碎肉。 “阿姐……我拿不下了……” 艾甘抱着满兜的青橘扬起哭丧脸向灵羽撒娇。 听见女孩的颤音灵羽噙起笑容不轻不重地敲击女孩脑门张唇,“笨!放我背篼里啊。” 少年明媚的笑容映入女孩瞳孔,鼻尖清新的香气将女孩嘴角往上扯起。 “放我这里,艾甘” 崭新的白布被展开,宗论司轻缓地拉起艾甘的手。 “放在这里” “不要……不要……” 艾甘摇头也不敢怕抖落手里的。 低碎的声音溢出,艾甘身下一片血污被冲散露出石板上刻印的小字“羽”。 “灵羽” “凌鱼?” “不是鱼是羽!这个羽”灵羽的脾气实在是算不得好,于是没耐心的用剑就地雕了。 结果就是雷厉风行的作风吓哭了小艾甘。 灵羽哄了半天没甚效果,还是宗论司牵起小艾甘的手去了集市买了小糖人才止住眼泪。 在宗论司眼里灵羽对艾甘是威胁。这个给你别哭了,生硬的语气粗暴的动作反是让人哭得更凶。 艾甘拿了糖人又跑去找灵羽。 灵羽正头疼的熬着糖糖浆身边符戎踩在小凳上观察着糖浆的颜色。 色泽诱人,香甜扑鼻。灵羽有熬药的基础糖浆不在话下。 符戎忍着馋意等灵羽勾勒出艾甘模样的小人才飞奔去找两人。 “师兄,这糖可真甜啊。”符戎靠在宗论司身侧,抱着剩下的一锅糖浆龇牙咧嘴的扯着嘴里的黏糖。 院子里灵羽手里的小人早已被艾甘含在嘴里品尝,而灵羽手里握着一个并不符合摊贩手艺的糖块。 羽字在夕阳下照耀变得模糊。 羽字在泪水冲击下变得清晰。 第33章 第 33 章 雪纷飞落下,砸在红伞上发出簌簌声,听着令人烦躁。 伞下一红衣男子立于雪地偏身站在伞的一侧,只一双圆眼露出,看着是极畏寒的。细看伞下还站着一白衣男子隐于纷飞雪花中。 城门的牌匾已然被覆盖无法看清模样,明玄乾仰头看向城墙。撑伞的手泛起红,在雪地与白衣映衬下格外明显。 终于有了些血色,明玄乾想着心头溢出一丝欣喜,低头却见另一只藏在袖子里的手依旧惨白。 欢喜烟消云散,连欺骗自己也做不到。 乐时欢从袖子里拔出一只手使出灵力将城门牌匾的冰雪裹下。 如嫁衣般鲜艳的红色显现-**城。 鲜艳的红漆似乎刚刚染上,仿佛下一瞬便会滴下,为进城的路人带上一抹喜庆的红。 两人许久未见。 乐时欢卧病两月人都瘦了一圈,裹着的斗篷窝在明玄乾旁。 斗篷上围着一圈白色狐毛立着将乐时欢的下半张脸尽数藏住,呼出的热气铺在脸上,下面穿得也厚,乐时欢被热得受不了先前想解开斗篷却反被明玄乾系了个结,知道乐时欢不会老实明玄乾施了灵力。 乐时欢原是想给明玄乾也裹上一圈斗篷的,但被一记眼刀扫过放弃了,虽然说他有灵力但乐时欢觉得明玄乾根本不会用,只会任由风雪打着,无奈只能挨近些贴着明玄乾站,在迎风面挡着风。 明玄乾却是以为他冷在靠近热源头,于是帮他把斗篷裹得严严实实。 两月没见,腮边肉都没了。 城门大开着,丝毫不介意异乡人的进入。 街市万人空巷,鞭炮锣鼓齐响。迎亲队伍穿堂过,红封纸包满天飞。 喜庆的气氛蔓延,乐时欢的情绪也随之高涨,欣喜爬上眉梢,黑发上的雪花都融化。 明玄乾低头看着被抓得更紧的手臂不知在想什么。 等乐时欢情绪平复紧握的手放松两人才踏进城门。 一只脚还在门外就有被塞了包喜钱,乐时欢欣喜接过红封纸包,里面包的不多摸着也就一枚铜钱,乐时欢却是很欣喜,冲新郎道了句百年好合,得了新郎一个赞赏是眼神才转头在明玄乾面前打开。 铜币与平日里用的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乐时欢偏觉得它圆些亮点。 沾了喜气的铜钱乐时欢第一次得,不知哪翻出来的红线将喜气穿牢,绑在明玄乾身上。 乐时欢想自己足够好运,只是明玄乾缺一些好运,就将这喜气送他吧。 希望他能平安顺遂。 铜钱与红线经了乐时欢的手温暖烫手,明玄乾有些不自在的扭动手腕,伸出手想摘下,当手扶上红线时却停下。 摘下他又要说一大堆歪理,吵人得紧,还是放弃。 明玄乾的纠结乐时欢并没注意,他正兴奋的挥舞着双手和一旁的孩童一起庆祝着陌生人的庆典。 天似乎晴朗了些,积雪似乎都开始松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阳光照在身上,温暖从手腕攀升至心脏。 乐时欢意犹未尽,到达客栈弯起的嘴角也没捋直。 街道上的摊贩频频问着他是否有喜事发生,摊贩个个都是人精,有了话头便哄得乐时欢笑声不断,一路买到客栈。 这里其乐融融,四处可见成双成对的伴侣。 第34章 第 34 章 说是客栈其实更像是夫妻俩将住宅二楼的空房间收拾出来赚外快。 院子门大敞着,从门前台阶到院子里的石板,一毫一寸都被打理得纤尘不染、丝雪不见。 干净、整洁,处处都透出夫妻俩的勤劳。 隔着院子便能听见一男一女的笑声,好不惬意。 明玄乾轻扣院门。 乐时欢奇怪的看他一眼,这声音他怕是往旁靠一点就听不见了吧,他敲得这么小心翼翼的敲给自己听的? 笑声停下,里面的人谈论的话题似乎过了,短暂的停顿一瞬,下一个话题还未开始,明玄乾趁着空隙加大力度响亮地敲响院子门。 木窗被掀开,夫妻俩齐探头,女子巧笑嫣然男子也笑得明朗。 好不恩爱,夫妻俩笑着让两人进院,门也被打开两个少年分站在门后也是笑着只是带着腼腆。 走进院子,门后两位少年脸上的红晕更为明显,女孩跑到男孩身后躲着只能看见一抹衣角与扯着男孩袖口的青葱手指。 情窦初开的年纪所拥有的的爱情美好纯粹,眼神中都透露出对这段感情的真诚。 乐时欢识趣地拉着明玄乾偏身走到夫妻俩面前。 乐时欢觉得夫妻俩的眼神过于热切,有些招架不住匆匆几句说完便定下房间,只是冬日囤货较多只余一间房,乐时欢没计较直接定下。 明玄乾一如既往地安静。 “他们这未必没有多余的空房。” “嗯?” 乐时欢正呈大字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听见这话疑惑地挣开眼,躺着是看不见坐在旁边饮茶的明玄乾的。 于是乐时欢只能用双手撑起腰歪头看,他不解,即使有多余的空房又如何,两人一起还省钱。 他不想与明玄乾分开,两人本就许久未见了。 明玄乾端着茶盏,垂眸看着水纹,许久后开口“你可知两男子亦可相伴一生?” 乐时欢手都撑得有些酸才听见明玄乾所说,有些莫名“知道”,等了这么久就这句话? 乐时欢直起身子托腮思考,明玄乾依旧保持着垂眸动作不变。 醍醐灌顶般,乐时欢站起“师尊怕我败坏你的名声影响你找师母?” 心口有些闷,乐时欢走到明玄乾身边蹲下,轻轻扯扯明玄乾的袖子“可我们先前也有睡过一个房间一张床的。” 夫妻俩调笑的眼神在明玄乾脑海里不断浮现,闭上眼睛定神,乐时欢紧张的情绪通过衣角传入四肢百骸。 明玄乾轻叹一口气,“你可知他们已误以为我们是……”一对。 “那便让他们误会好了,这有什么。”乐时欢嘴快的说出,末了用气声补充“我才不在乎,若是……若是师尊在乎那我再去找他们罢。” 不情不愿,乐时欢说着却是一下又一下地扯着明玄乾的袖子期盼他心软。 “别去了” 叩叩…… “二位公子,面好了” 乐时欢瘦了许多,明玄乾虽知修道之人可不食五谷,人消瘦不过是因心情。 也许是受到乐时欢的影响,他似乎也开始相信食补。 一碗牛肉面又加了几两肉下肚乐时欢便开始犯困,他许久未好好睡一觉了,今日明玄乾在他可安心。 躺在床上不过半刻钟头就熟睡。 那日的药堂太…… 鸣禾门内发生如此恶劣之事让不少人心生恐惧。 第35章 第 35 章 惊于梦境 楼房的隔音算不上好,乐时欢才睡下不久一楼便传来窃窃言语。 明玄乾没刻意去听,只是隐约觉得吵起来了。 明玄乾揉揉额角选择为乐时欢绘符隔音。本就瘦了许多若是眼下两青黑再深下去外人还以为自己虐待徒弟。 天色暗下来,明玄乾一手抬在腹前,立于窗前看着地上的雪点点闪烁,只余一丝霞光。 楼下的人越来越多声音却是相反的减小。 等他睡醒两人或许该离开。 “明玄乾!” 不是菩提阁熟悉的布局,这是一个不太熟悉的房间,只是墙上挂着打造的武器,天阴沉黑闷,看着令人心情糟糕。 乐时欢躺在床上挣大双眼,慌张失措的急促呼吸的,自己立在床旁不忍看见乐时欢的表情,颤抖着伸手虚掩在乐时欢眼上。 自己不知为何将乐时欢定住,他犯了天大的错自己也不会如此。 只能是乐时欢去做什么。 手心被滚烫的针密密麻麻的扎入,自己嘴唇嗫嚅着,“对不起,我爱你,别恨我……”明玄乾猜着。 我爱你?怎的就说出口了? 自己俯身许久未动,师徒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明玄乾听见乐时欢的控诉,有些词语无法理解却也一字不落地记着,字字句句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恨却没说一句我不爱你。 时间流逝,乐时欢身上的颤抖停止。 乐时欢无奈妥协,放弃谴责明玄乾。 自己终于敢直视乐时欢的眼睛他却不肯挣眼,只是吐出一句“我会等你回来。” 乐时欢的眼皮已经红肿,唇也被咬破,本该乘满笑意的脸此刻满是泪痕,看不出往日的意气风发。 自己怎能让他伤心至此?明玄乾想从梦中醒来却如何也无法挣脱梦中身体的禁锢只能看着噩梦发展。 用气声吐出“别等”。明玄乾再忍不住一滴泪落上乐时欢眼睑。 乐时欢的唇是滚烫的,带着浓厚的血腥味。 明玄乾抿唇嘴角的伤口不断溢出血丝他自己却是丝毫不在意。 吻别,明玄乾看着“自己”离开乐时欢的身侧,踉跄着转身拉上房门,透过门缝看见乐时欢睁开的双眼,内里是无法看懂的神情。 门被重重关上。 “砰!” 茶杯被拂落地在木板上弹起一次再重新坠地,没有碎。 乐时欢在杯子弹起时稳稳接住。 “师尊?” 明玄乾鲜少地露出疑惑神情,只是一瞬。 “无事” 他方才打盹了,梦中之事竟惊得自己将茶盏打翻。 不想惊扰了乐时欢。 “怎么有条血痕?” “噢,杯子裂了条缝弄到了。” 乐时欢刚醒有些发懵没预判对,本想伸手抓的不想杯子落地慢了一分只能翻腕接住。 只是如此便不小心划到。 “嘶——” 明玄乾用力的握住乐时欢的手腕,紧到手指都泛白。 抬眸乐时欢的双眼只是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懵懂不见一丝红肿。 只是梦一场…… 松开手明玄乾丢给乐时欢一瓶药,余光注意着,因着梦中之事心有余悸,只能时刻关注着以削减内心的恐惧。 乐时欢上完药坐在椅子上抖抖衣袖上沾染的符箓黑灰。 方才下床急切不慎沾了些床边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