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情游戏》
3. 跳海
两人之间隔了十几米距离,头顶稀疏的灯亮着,他们都能看到双方借着光影掩饰,周身隐隐绰绰,只留下大致轮廓。
远处海面一层一层的潮水涌来,惊涛拍岸,黑沉翻涌的海浪烦躁地拍打着,空气中风怒号着,狰狞地吹舞身上的衣物。
救生艇垂直距离不过五米,他还需要再下一层楼梯,平时十几秒的路程此时如同天堑。
谈谦恕身形没有停顿。
他几乎是流星一样大步疾前,眨眼之间就站在拐角之后,身后脚步声传来,对方脚步不疾不徐响起来,谈谦恕死死盯着拐弯处,两颊肌肉发紧,肩背线条绷直,整个人像是一条拉满足的弓弦。
几息之后,脚步声停止,拐角处没有身影出现,唯独风声不知疲倦地呼啸。
谈谦恕这才意识到,刚才是一种猫抓老鼠似的戏弄,他没精力去分辨整理心情,脑中只死死想着刚才影子。
对方到底有没有枪?
有,这种船线可以理论上申请武装持枪保卫。
这时候敢开枪射击吗?
此时已经到了港口,不远处就是长长海岸线,目之所及甚至能看到沙滩和树,海事执法机构的船仍旧游荡在整个海平面上。
安全是相对的,但这个时候,还能相信这种安全。
瞬息之间,他就做好了决定。
他靠在冰凉的舱壁上,鼻尖索绕腥咸的滋味,谈谦恕听到男人声音随着海风飘来:“东西在你身上?”
这时候否认已经没有什么意义,谈谦恕干脆利落道:“是。”
空气有一瞬的沉默,谈谦恕几乎是调动所有的精力感知外界,他听到对方慢悠悠地嗓音,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松弛感,语调倒是情真意切:“把东西交出来。”
对方的声音徐徐:“你既然拍到就知道这玩意代表着什么,容我提醒,那些上流人把面子看得比天还重。
‘上流人’这几个字唇齿之间这两个字咬的很微妙,谈谦恕不确定自己是否听到了嘲讽,旋即那仍旧是带着笑意的嗓音响起来。
“你何必揣一个烫手山芋在怀里,给自己惹祸。”
谈谦恕听他说完,言简意赅问:“你拿多少钱来换?”
对方有一瞬的沉默,接着突然问:“有烟吗?”
谈谦恕垂目,手指落在口袋里,他抽烟,但只是浅尝辄止,他对一切致瘾性的东西敬而远之,从上船到现在也不过抽了几支,身上还装着多半盒。
“再借个火。”
声音再一次响起来,甚至语气里带着一股子理所应当。
谈谦恕掀开烟盒将打火机丢进去,扬手抛去,装了重物的烟盒在墨黑的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男人抬手稳稳接住,窸窣声响过,接着就是清晰的砂轮滑动清声。
一团火光亮起,拐角之处的黑暗被撕开,昏黄亮色舔舐过顷刻间又覆灭,只留下隐隐绰绰猩红的点,忽明忽暗。
烟草的气味飘过来,对方这次声音没了笑意,带着被尼古丁浸透的暗哑:“价钱随你,现在把东西给我。”
谈谦恕拿出内存卡,薄薄卡片在他指头之间转了一圈,他躬身,拇指食指贴着地面,曲指弹去,卡片擦着地板划向前方,卡身金色标识在夜色里流星一般闪过。
他贴向舱壁,看着男人俯身之时,宛如丛林中野兽一样蹿出来!
他目标明确,衬衫下的肌肉鼓胀,带着风声的拳头直冲对方面门,这一瞬像是闪电般袭来,但对方反应极快,弯腰仰头几乎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拳头堪堪擦过下巴,烟落在地上,猩红一点像血。
一击不成,谈谦恕化拳为掌,下意识去拾地上内存卡,男人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嘲弄,曲膝踢腿,皮鞋尖踢向卡片,内存卡擦着地面被他踢出去几米远,金色亮影一闪而过,谈谦恕捞了个空,手指擦在地上留下火辣辣的疼。
隔着黑暗,两人看不清对方五官,但清晰地感知到对方身上怒意,谈谦恕重心降低,顺势勾住对方小腿猛的一扯,男人身形不稳趔趄,要是普通人此时已经狠狠摔在地上,但对方显然也有充足格斗经验,手臂摁住舱壁稳住平衡,右腿猛的横扫谈谦恕小腿,几乎是一个标准的鞭腿。
皮鞋携带悍然之气破风而来,谈谦恕瞬息间扭膝盖躲避,但大部分力道还是实打实砸在腿上,他闷哼一声忍住疼,咬牙抱着对方小腿一提一拽,两人几乎是同时狠狠砸向栏杆。
风吹日晒的栏杆发出闷响,一大片铁皮被两人体重砸进去,又闷又钝的巨响炸开,头皮和脊背仿佛被刀重重刮蹭过,火辣霎时爆来。
谈谦恕毫不恋战,目标始终明确,转身向那枚内存卡走去。
再一次手即将触到卡的一刹那,身后破风声响起,他下意识想躲可已经来不及。
手臂圈上来,谈谦恕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钢筋缠住了脖子,空气被抽走,喉咙骨骼发出咔咔的声响,有那么几秒钟,谈谦恕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
耳膜出现电子声,他狠狠咬牙,伸手扳住对方手臂,狭住男人蹬蹬后腿几步向后砸,男人肘部撞在舱壁上,耳后有明显的吸气声,疼狠了发出的痛哼,接着狞笑一声,挟住他向拐角撞去。
躲,根本来不及。
舱壁上贴了一层白色大理石,白日干净明朗,这一瞬只是变成死神挥舞的镰刀,谈谦恕听到耳边一声爆开的响。
轰——
大理石横切面被他撞裂,轰地一声碎掉,切风的碎边飞溅而来,谈谦恕觉得惊雷在耳边炸响,灰蒙蒙雾腾腾一片,再是热意顺着额角滑下,宛如洗澡流下的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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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刀子愤愤刮过脸,尖锐的疼痛死死啃咬,又像是那块皮肉被切下来放在火上烘烤,连带着愤怒都呼啸着烧灼。
谈谦恕的人生有两个重要时刻。
五岁之前在绗江长大,五岁之后随母亲外祖父定居国外,开启自己散漫人生,期间受当地文化影响,展现个性、寻求表达,立求与众不同、标新立异,总之十分让人头疼。
人生开智那年十六岁,受家庭影响入教,此后到今天八年多,修身养性,极力远离淫/乱、暴力、暴食、傲慢等恶行,践行友爱、诚信、谦逊、助人等美德,甚至崇尚肉、体痛苦,但如今这一下修养用尽,彻底激起了凶性。
在又一下被砸向大理石台面的那一刻,他双手撑住,手掌骨节磕在遒劲凸起,肩颈连带手臂上肌肉蓬勃迸发,短暂蓄后猛地一脚蹬住舱壁,扳着拉开脖颈上男人肩膀,拽着抡起腾空,用力一个过肩摔将人结结实实地砸在地上。
砰——
躯体与地面接触传来令人牙酸的声响,严严实实撞在一起的时候恍惚中听到骨骼咔咔响动的声音,男人被这一下狠摔后从喉咙溢出一声气音,几乎没有动静。
谈谦恕晃了晃脑袋。
顺着额角滑下的液体没阻碍他视线,明明是夜晚,他眼前却出现扭曲的灰白,脑震荡带来的蜂鸣声持续不停,他随手抹去额角血,弯腰去捡拾地上的卡片。
这次,这枚闪烁着金色的内存卡终于回到手上。
额头开始钝钝的疼,原本还算温和的风吹到脸上刀子似的一下一下锉着脸,谈谦恕只想赶快离开,他临走前再次瞥了眼黑暗处男人,这一眼让他心底生起凉意。
对方仿佛是一株有毒的、势不可挡的蛮横植物,又一次坐起来,黑暗里手掌颜色明显,掌心在墨黑夜色里聚拢,金属冰冷而细微严丝合缝地声音响起来,那是在装消音器。
风声、轰鸣声、赛纳斯行驶中破开海浪声都消失不见,空气寂寂无声,时间仿佛在这一瞬摁下了暂停键,眼前只有男人在浓雾一样的黑夜里抬起脸,周身戾气随着他抬手的动作溅射出来。
“去死吧!”男人开口,他看不见对方神情,仅从语气中判断出对方似乎勾起了唇,脸上带着锋利的笑,手指弯曲,他在毫不犹豫地扣在扳机。
似乎有微小的破风声响起,空气被扭曲。
谈谦恕纵身一跃,冲出栏杆跳入黑夜里。
此时离救生艇垂直距离5米,离波涛汹涌的海平面22米,极速下坠的过程极短又被无限拉长,在大风呼啸的夜色里,他最后的视线聚集在栏杆处。
那个男人站起身立在栏杆处,夜色里只虚虚一影,他们看不见彼此的神情,却在冷冽的夜色都感受到投在对方身上的目光。
谈谦恕跌入幽暗的海水里。
4. 上岸
热带海域属性让这边海水不算冰冷,沙滩边常年有人浮潜、夜游。
但这不会减少丝毫疼痛。
在坠入海面的刹那间,他调整姿势躯体绷直,身体和水面尽量垂直,甫一入水,铺天盖地的海水从耳朵和鼻腔涌入,排山倒海的冲击力袭向□□,他胸腔仿佛撞上了水泥地,谈谦恕闷咳几声,吐出嘴里的血。
颈椎、胸腹、大腿都剧烈叫嚣疼痛着,额头伤口一触到咸腥海水立马如火烧,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位,
身后的巨大的赛纳斯号停滞,宏大的船体让她像是工业时代璀璨的明珠,过了一会似乎船上有人落水的警报响彻,不过这些已经和他没关系,谈谦恕尽力地向远处岸边游去。
远处黑暗里有红灯亮着,那是属于海事巡逻船,赛纳斯号上的乘客每个人都有一个应急包,里面有哨子和急救物资,他摩挲着兜里拿出哨子递到唇边,然后用尽力气吹响。
哨音划破天幕。
明亮的船灯向他驶来。
*
等再一次踏上岸的时候,饶是以谈谦恕的心性,都不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海上执法船巡逻守护海域,发现落水者打捞救助,无论身份是否存疑,生命至上永远是第一要义。
谈谦恕被带去谈话室,他身上披了条大毛巾,面前倒了杯热水,当地执法者给了他葡萄糖,谈谦恕用手摩挲了一会,打开喝掉。
过分甜蜜的液体划入嗓子,喉咙有胶着感,他垂首抿着热水,手指划过口袋,摸到内存卡的棱角后又收回手,谈话室门口时不时有嘈杂声响起,南岛语系说话脸上下唇碰在一起发出的‘巴……西……巴’零零碎碎蹦到耳中。
手表表盘破碎,手机进水,他试着开机,回光返照般短暂亮后彻底报废,谈谦恕索性摘下来和手表一起扔在桌子上,兜里还有几张准备的小费,皱巴巴地黏在一起。
室内没有窗户没钟表,谈谦恕说不清楚时间到底过了多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甚至更久?他被捞上来的时浑身湿透,现在居然也干的七七八八,只是后背衬衫还濡湿着,热而闷的贴在身上。
身上体温感受似乎失灵,一会热一会冷,谈谦恕摸向额头,免疫系统启动后应该在发烧,多少度不清楚,反正有些烫。
有时候会有视线落在身上,沉思、怀疑,有时候还带着好奇,谈谦恕不想管那些,只是垂目一口一口喝着水,他需要养精蓄锐,积攒精力去应付接下来的谈话。
一杯水见底,门被推开,两位工作人员进来,一个皮肤黑,一个身形微胖,两人一左一右从身边经过,旋即坐到对面,用英语询问。
“姓名?”
“谈谦恕。”
“年龄?”
“二十四。”
“国籍?”
“华国。”
一板一眼地问,谈谦恕言简意赅地答,他态度不热络,故意晾了一段时间也没多少急躁,从监控室看到的图像和现在一致,浑身狼狈湿透,额头血迹粒粒分明,但算得上是冷静。
是最棘手的那类人。
两位执法者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含义。
高个子的开口,他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目光不算良善:“你是赛纳斯号上的乘客,怎么出现在海里,船上报警器响了,你为什么没等救援队施救?”
句子有些长,颠三倒四,带着审问的口吻,谈谦恕伸手按了按眉心。
刺痛一下子传来,他收回手闭了闭眼,用尽量平和的嗓音回答:“掉到水里晕头转向,忘记等救援船。”
这完全是假话。
执法船发现对方的时候,这人几乎是灵敏爬上船舱,入水调整保护自己、夜色里分辨方向、游泳、吹哨、上船,每一项都堪称完美。
更别提如现在额头的伤,绽开的皮肉泡在水中变得发白,周围一圈瘀青,一看就是重击导致。
高个子骤然拍桌,神情严厉,似乎要扑上来:“你给我老实点!”
胖一点也站起来,拉住高个子,用上母语可能说的是‘冷静’些一类的话语,高个子骂骂咧咧地坐下,还愤愤地踢了一角桌子。
水杯咕噜噜地滚下桌子,谈谦恕平静地捡起来重新放好。
胖一点的安抚好高个子,冲谈谦恕笑了一下,自己重新倒了杯水放在桌子上,用英语说:“不好意思,我同事有点着急。”
谈谦恕对这种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表演不置可否,只是重新喝了一口水。
胖一点的和高个子重新坐好,胖执法员脸上带着点笑容:“我们也是为了旅客的安全,请如实告诉我们情况。”
谈谦恕静默着,一言不发。
他双手放在桌上,周身舒展,从容而无视的姿态。
空气安静,淡淡尴尬的气氛蔓延,有不知名的东西收紧,对面两位执法人员对视一眼,高个子满脸厉
色:“偷渡、逃票还是盗窃?你别以为自己脱离船就一笔勾销,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别想着这事能了,地址呢?我要把你遣送回去!!”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着出声。
谈谦恕稳稳当当坐着,这时候出声:“去找赛纳斯要监控,查查我到底犯的什么罪。”
他身体前倾,一个带着压迫性的姿态,几乎从口中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怀疑偷渡就交给移民局处置,质疑盗窃就联系警蜀,你们目前有且仅有的权力是移交处理,容我提醒,以生命至上为第一要义,我不管你们是收了贿赂还是单纯卖个人情,总之,现在赶快给我依法办事,不然——”
他没再开口,只是视线压着火,胸膛起伏。
两位执法者对视一眼,高个子开口:“我要重新将你送到船上。”
谈谦恕直直看着他:“船上医疗设施设备级别不够,哪怕我是个逃犯现在也应该先治疗。”他冷冷开口:“医院,我现在需要去医院!”最后一句话也是低喝着。
再一次重见天日,东面天色已经大亮。
当地医疗大力推广普惠型,外来者无法享受,谈谦恕去的是一家私人医院。
从昨天下午十分到如今,谈谦恕神经一直紧绷着,到了现在才能稍微稍微放松那么一点点。
他借了手机向绗江的家里联系,那边十分惊讶,谈明德,这位谈谦恕生物学上的父亲,在电话那头诡异的沉默几秒:“你是说你回趟家,现在掉到海里去了?”
谈谦恕吸了一口气:“对。”
谈谦恕对这个父亲的记忆极其淡薄,他对五岁之前在绗江的记忆十分模糊,如果16岁是开智,冥冥中告诉他不能再这样下去,那么5岁以及以前,人类就是动物,他只记得吃喝拉撒,并且十分闹腾。
谈明德说:“我先让你哥来接你,等回来再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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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谦恕应了一声,又问:“我哪个哥?”
绗江谈明德这个名字,大名鼎鼎,就如同所有企图白手起家一步登天的人,谈明德当年穷小子一个,连同乡里兄弟来到绗江,此后起起伏伏,坎坷半身,最终占据传媒半壁江山。
自然,属于男性的劣根性也提现的淋漓尽致,五个孩子四个妈,坐在一起能凑成一桌麻将。
谈明德缓缓开口:“……你二哥。”他补充:“我的养子。”
谈谦恕看了一眼窗外,医院里人来人往,鼻尖消毒水的思维索绕,他道:“我没有保险,没钱付医疗费。”
电话那头似乎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钱会打到公户上。”
电话挂断,谈谦恕回到病房,等着医生处理伤口。
进来的是一男一女,似乎是医生和护士,男的大概五十来岁,典型的当地长相,戴着眼睛,对方看到伤似乎呀了一声,催促着上仪器,等 CT拍好之后拿着,几个医生围上来,指指画画说了许久,甚至还听到了几道叹气声。
再冷静的人,遇到生死之事都会慌,特别是几个医生一会看看片子,一会看看谈谦恕,甚至走上前用手电筒照射他的瞳孔,谈谦恕面上波澜不惊一派从容,实则内心已经做好了最差的准备。
难道是那一下他脑中血管破裂颅腔出血此时脑仁即将泡在血里?
谈谦恕闭了闭眼睛,毫无依据的想象只能凭添烦恼,他尝试沟通,无奈不会语言,遂用英文问了几句,医生似乎会点英文,皱眉思索后回答,谈谦恕……听懂的东西和当地语言差不多。
护士戴着口罩都遮不住的年轻,长相不太像当地人,谈谦恕看了几眼,试探地用英文道:“能听懂吗?”
护士眼睛睁大,思索了一会,继而点点头。
谈谦恕舒了一口气:“你能充当翻译吗?我有话想问医生。”
护士点头。
谈谦恕用英文道:“请你能帮我问问,我头颅上的伤严重吗?”
护士凑到医生面前,用字正腔圆的中文缓缓道:“他问,头——上——的——伤——严——重——不?”
谈谦恕:……
医生中文说的比英文好:“脑震荡,全身多处擦伤。”
护士看向谈谦恕:“他——说——脑——震——荡。”
谈谦恕:……
他这一刻觉得,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的疲惫全部涌了上来,脑震荡带来的不适提现的淋漓尽致。
谈谦恕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处理伤口、打点滴、请护工,护士还送来了手机,谈谦恕装卡开机,病房剩下他一人,窗外阳光撒下,绿植青翠欲滴。
谈谦恕打开手机,搜索关于赛纳斯的点滴。
服役时间、设计理念一览而过,目前船上乘务人员也点到为止,船长,二副、三副照片被找出来,他掠过,视线没过多停留。
一目十行浏览着媒体文章,最后把目光集中在船东上,谈谦恕将照片放大,那似乎是男人面对媒体的抓拍。
照片里,男人脸上带着笑意,他再次放大,一直到屏幕上只出现一双眼睛。
没了五官的陪衬,那双眼睛看起来有些长,眼形凌厉,没了笑容显得冰冷。
谈谦恕盯着看了好一阵子。
他慢慢地扯了扯唇。
同样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