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张返生卡[无限]》 第1章 登入 “抱歉了，凌期……” “你去死吧！！！” 凌期瘦弱的身影断线风筝般跌入怪物群，金色发尾被黑潮吞噬，连一声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 类人怪物尖啸着扑向替死的猎物，毫不客气大快朵颐，发出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咯吱。 咯吱。 “哈哈哈……” 刚逃过一劫的高大玩家眼里没有半点出卖队友的愧疚，有的全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啧啧啧，A级副本里还有这样单纯好骗的玩家，叽叽喳喳跟在他后面吵了一路，现在终于物尽其用，不枉他忍到现在。 走廊两侧的墙壁上，霉菌一层层翻涌上来，向四周扩散。 细密的菌丝带着厚重感，又有些许逸散在空气中。 呼哧，呼哧。 高大玩家在走廊上狂奔，喘着粗气，呼吸中难以避免吸入几根菌丝，恶臭而又潮湿的霉味一缕缕钻进他的鼻腔，让他不住干呕。 心脏剧烈跳动，高大玩家努力调整呼吸，站在一扇门前。 噗通，噗通。 心跳声愈发明显。 打开它…… 打开它，拿到里面的资料，他就可以通关了。 嘴唇发干，高大玩家下意识用唾液去润湿，摄入更多菌体。 他拿出从凌期手里骗来的钥匙，手指还在轻轻颤抖，怼了好几下也没能怼进钥匙孔。 怪物的嘶吼声由远及近。 额头冒出细密的汗，太阳穴猛跳，他有些急了。 砰！ 走廊顶灯骤然爆裂，塑料残片四溅。 高大玩家手一抖，头皮发麻，手臂上汗毛竖起，惊慌回头。 不堪重负的灯泡噼啪打着闪，怪物的气息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走廊一片安静，似乎没有任何异常。 菌丝在高大玩家脑中攀爬，他镇定下来。 什么嘛，自己吓自己。 高大玩家长出一口气，使用照明卡获得手电。 打着光，他终于把钥匙插. 进锁芯。 咔哒。 锁开了。 高大玩家不自觉屏住呼吸，把微微发颤的手搭上门把手。 他甚至记不得自己手臂的哪个位置在发力，大脑短暂出现一片空茫。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抬脚向前走上两步，毫无防备把自己送进未知的空间。 四周一片漆黑，浓稠得像一摊搅和过的污泥，一点点包裹住他的身体。 只有房间的正中心有一盏顶灯，光线白惨惨的，像倒过来的喇叭扣在地上。 地上有一摊人。 她的身上穿着统一发给玩家的白大褂，一身被怪物啃咬过的破洞和血污。 黑金渐变的头发凌乱糊在地上。 高大玩家后退一步，上半身躬起，危机感终于把理智从菌丝那里夺回些许。 他的大腿明显发颤，肌肉紧绷，俨然进入警备状态。 高大玩家怎么可能认不出面前这位是谁——凌期，刚刚死在他身后。 咔，咔咔。 骨头折断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突兀响起。 凌期的腰腹折起，扭曲带动着身体，想用七零八落的四肢支撑住自己站起来。 高大玩家后退一步，门却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身后的触感十分黏腻，像是靠在长满菌体的墙壁上，让他不敢继续后退，却也不敢前进半分，整个人僵在原地。 凌期完全站了起来。 她的个头不高，约莫一米六，此时正垂着头，看不清脸。 高大玩家也不敢去看清她的脸。 嘀嗒…… 嘀嗒…… 血液掉在地上的声音分外清晰，一声声如同直接凿在高大玩家的耳膜上。 高大男人呼吸一滞，手忙脚乱呼出系统面板，翻动虚拟卡册，想找出一张有用的卡牌。 他的功能卡不多，防御卡牌只余下两张，攻击类卡牌还剩一张，是攻击灵体的。 至于返生卡，一张都没有剩下。 不管了。 高大男人咬咬牙，忍着肉疼，把防御卡全用上，卡牌在手里虚化。 防御卡叠加使用成功，稍稍给他增添些许安全感。 可依旧抵挡不住层叠而上的恐惧和不安。 啪。 灯灭了。 一片黑暗中，凌期金色的兽瞳亮得晃眼。 又骤然消失。 嘀嗒……嘀嗒…… 血液低落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高大玩家在心里估测着凌期与他的距离，攻击卡牌被他捏在指尖，随时准备使用。 声音……消失了。 已知变为未知，高大玩家心跳如雷，喉咙产生吞咽反应，大脑拉响警报，肾上腺素飙升。 一切动静都在他的感知中放大。 但很遗憾，凌期已经切换完身体形态，此时的她是鬼魂，灵体的移动不会带来半点风声。 “呵……” 轻飘飘的笑声含着不屑，炸响在高大玩家脑后。 高大玩家头皮发麻，反手拍出针对灵体的攻击卡。 卡牌生效，爆发出一阵火光，凄厉的惨叫声在黑暗中响起，最终归于平静。 呼，呼，呼。 高大玩家的胸口剧烈起伏，又忽然屏住呼吸，细细听着。 的确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应该处理掉凌期了……吧？毕竟只是玩家变成的鬼，能强到哪去。 时间紧迫，距离通关时限还剩半个小时，高大男人不能再继续耽搁耽搁。 他试探性打开使用时间还没结束的手电，照向地面，向房间深处走去。 只要找到那些资料作为证据提交上去，他就通关了。 手电的光线被黑暗蚕食，照射范围越来越小。 高大玩家加快步伐继续行走，越走腿越抖，越走身体越沉重，越走心里越没底，一直空落落打鼓。 一个想法当头棒喝敲在他的大脑皮层，但他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这条路长得没有边际，也没有除去地砖外的参照物，他始终走不到头。 走不到头…… 为什么走不到头！ 高大玩家的行走速度越来越慢，胆子和萎缩的光线一起变小。 来自自己的脚步声听起来也十分陌生，哒哒哒踩在他的理智线上。 脚步猛地停住，高大玩家身体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这是什么？ 颤抖的手电光圈里出现一双鞋。 光线上移。 血肉模糊的小腿，满是污血和破洞的白大褂，金色的发尾，失去一半面皮的脸。 和一双金灿灿恶狠狠的兽瞳。 凌期的嘴角缓慢上扬，咧开嘴，露出细密的尖牙。 喉咙里发出怪物低沉的嘶吼。 下一瞬，凌期的脸在高大玩家面前放大，渗血带着啃咬痕迹的肌肉组织裸. 露在外，清晰得可以看清丝状肌肉。 “啊！！！” 噤声的高大玩家终于不堪重负，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尖锐的惨叫，转身就跑。 【提示：防护罩损毁，防御卡[莫挨老子]已失效】 【提示：防护罩损毁，防御卡[莫挨老子]已失效】 哧—— 高大玩家不再奔跑。 穿胸而过的利爪覆着黑色鳞片，自带锐利冰冷的金属光泽。 那漆黑的爪中握着一团血肉，还在不住跳动，泵出内部残留的血。 这是…… 他的心脏。 高大玩家后知后觉。 意识像一串不被在意的数据虚化消失，遗留下来的身体软踏踏挂在这条看似弱不禁风的手臂上。 砰！ 凌期捏爆这团心脏，嫌弃抖抖手和胳膊，把高大男人的尸体甩到一边。 啪。 她用没有怪物化的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灯齐刷刷打开，整个资料室里亮堂堂。 白大褂上的洞在自我修复，很快便洁白如新，血污也一键清除。 皮肤光洁毫无伤口，连带着血液也被游戏系统回收。 凌期捋了一把黑金色半长发，兽瞳眯起，两颗竖向排列的小痣点缀在右眼下方。 她大大伸了个懒腰，腰椎的骨头噼里啪啦作响，听起来放松得很充分。 凌期走向资料室的门，“唰啦”一下拉开。 【场景已更改，系统检测中……】 【检测完毕，任务[杀死所有研究员]已完成，完成度为100%。】 【您所归属的[寻光实验室]评级不变，现死亡率排名为A级第一，请继续保持哦~】 真是完美的排名，凌期满意点头。 下班咯~ 门外的怪物早已迫不及待，顺着门缝就要往里挤，想去吃那具遗留尸体。 感知到凌期的气息，怪物们不敢造次，老老实实让出条道，让老大先请。 “这还差不多。” 凌期双手插兜溜达出去，透过走廊的窗户凝视雾茫茫的外界。 这片雾是寻光实验室边界，凌期出不去，小怪物们也出不去，那些目的莫名其妙的研究员也出不去。 自凌期有记忆起，她就是一个可以自由切换厉鬼形态的怪物，住在寻光实验室里。 还有一个自称“3001”的系统给她布置任务，让她在规定时间内杀掉前来应聘的研究员。 作为太久太久没见过人，闲得已经把小怪物揍了八百个来回，称王称霸作威作福的大怪物，凌期乐此不疲伪装成人类，和这群奇怪的研究员打交道。 她絮絮叨叨和人类聊天，逐渐从他们口中知道一些奇怪的概念。 比如这里是[副本]，研究员是[玩家]，他们和自己的[阵营]敌对，她的小怪物们是[boss]。 这不对，凌期想，小怪物们最多是小boss，她是**oss。 只可惜这寻光实验室太小，天天只有这群灵智未开的小怪物绕着她转悠，玩家也很不耐杀，很不利于她施展拳脚。 光做一个小小副本里的老大有什么意思，凌期想去[副本]之外看看，扩张一下自己的势力和领地。 可偏偏又出不去。 唉。 凌期叹口气，愁得上手一拳打碎玻璃，又掰碎窗框。 “吼——” 小怪物低沉的嘶吼声从背后传来。 凌期不耐烦转过身去，低头看地上爬行的小怪物。 类人生物牙齿外翻，腥臭的黏液顺着牙缝和松动的口腔肌肉向下滴。 他小心翼翼叼着一张空白卡片，努力昂起头等待凌期取走，生怕黏液弄脏卡片，导致凌期因嫌弃揍自己。 凌期抱着胳膊单边挑眉，弯下腰来，用指尖捏过空白卡片，放在眼前端详。 唔…… 看大小好像和那些玩家用的卡牌差不多大，不过这是干什么的呢？ 蓝色虚拟屏在她面前陡然展开，许久没出现过的系统提示音同步在脑中响起。 【检测到[实验体07]拾取特殊道具卡[空白玩家身份卡]，系统检索中……】 【检索结果：[实验体07]符合标准，允许转化为[玩家]。】 【[实验体07]是否确认绑定身份卡成为[玩家]？】 【是】【否】 凌期眼前一亮，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当了玩家可不就能去寻光实验室之外看看了！ 她慈爱看向丑陋的类人怪物，想友好抚摸下它的脑袋，思来想去还是嫌脏，就此作罢。 凌期点击【是】。 【[玩家身份卡]绑定成功，面板更新中……】 【更新完毕。】 【玩家：凌期 等级：F 卡牌碎片：0 身体素质：？？？ 异化值：100/100】 凌期愉悦勾起嘴唇。 看起来很有趣。 【[玩家]凌期，正式登入[亡者返生]，新手副本抽选中……】 【抽选完毕，正在投放玩家……】 * 【检测到A级副本[寻光实验室]关键npc[实验体07]消失，副本修复中……】 【修复失败。】 【A级副本[寻光实验室]已关闭。】 * 【叮咚——】 【欢迎玩家来到F级副本[暮色画展]。】 好耶！开文咯[点赞][点赞][摊手][摊手][摊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登入 第2章 暮色画展（1） 昏暗，潮湿，腐朽。 空气像一团肮脏的湿抹布。 白色的日光从厚重的窗帘缝隙中挤进来，又被浓稠的黑暗吞没，只能在临近窗户的位置留下一点印记，证明现在还是白天。 窗帘比想象中要长，能在地面上拖出三四米，或挂起，或拖地，连在一起层层堆积。 墨色的藤蔓攀附窗帘，又拧到灯上，打下一条条扭曲的阴影，连带着四周摆着的画作都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画中的鬼物蛰伏着伺机而出，惨死的生灵扭曲着呐喊，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画布。 这里是暮色画展的展厅中心，几个人影在阴暗的灯光下十分模糊。 只有凌期金色的发尾光彩夺目，身上的白大褂也被宽松黄. 色外套取代，一眼就能让人看到。 她隐去耀眼的金瞳，收起怪物的尖牙，像一个正常人类一样站在众人中。 夜视是凌期作为怪物最基本的能力之一，在场所有的人和物在她眼里都无比清晰。 所以她能看到玩家的颤抖、玩家的恐惧、玩家的无措。 她要不要也学着抖一抖呢？凌期想。 算了，这里没有需要她处理的任务目标，她没必要通过这个融入他们。 眼前物理意义上的一亮，蓝色虚拟屏再次出现在凌期眼前。 周围几名玩家动作齐齐一顿，看样子也是在查看虚拟屏。 【著名暗黑风画家三天后会举办一场画展，但他的手不小心受了伤，画也不知道被谁破坏掉了，只得雇佣一批修复师帮他修复作品。只是这些画……似乎不太对劲。】 【你是一名修复师，需要帮画家修复作品。】 【通关任务：还原馆内作品受损的真相。】 【新手提示：当有人还原真相至100%时游戏结束，该玩家将获得最高评分，其余玩家将按照结束时还原进度进行结算和评分。】 【玩家人数：7。】 凌期还是第一回见到玩家的任务面板，她细细咀嚼新身份和新人物，嘴角不自觉上扬。 这可比BOSS面板干巴巴的杀人指示有意思多了。 至于人数，凌期来的时候数过，这里的人算上她共计三女四男，恰好对应七名玩家。 其中一个男玩家身形高大，身材匀称健壮，站得笔直，像棵树。长相用人类审美来看很是俊逸。 他神色平静，不像是新人，一直在若有若无偷瞄她。 凌期皱眉，目光丝毫不躲闪，大喇喇锁定那个男人。 视线相接，她看到男人身体一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走到她面前。 男人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很有压迫感，遮蔽本就阴暗的光线。 这种被压一头的感觉让凌期十分不爽，她双手插兜后退两步，一扬下巴，不客气道：“你认识我？” 听到凌期的话，男人的表情空白一瞬，抿唇垂下眼睫，很快又调整过来，轻轻摇头。 他的嘴唇颤动一下，欲言又止，像在组织语言。 这一套表情弱化了男人的压迫感，凌期脸色稍愉，没有继续拉开距离。 吱呀—— 沉重的大门被推开，白色的日光闯进暗沉沉的展厅，一个人影逆着光快步走进来。 门在他身后自动关闭，和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光线消失，黑与白的迅速变换让人短暂失明，需要缓上一会才能看清四周。 几乎是下一秒，一张脸出现在玩家面前。 蓝绿色顶光打下来，直直印着他的脸。 这速度快到诡异，完全脱离人类范畴。 玩家们如临大敌，警惕看着这突然闯进来的人。 “不好意思大家，我去医院给伤口换药稍微来迟了一点。”闯进来的男人双手合十，诚恳道。 他长得很是清秀，这两句话说完脸就已经红到耳尖，身形也单薄，看起来随便推一下就会摔倒在地。 可光看那移动速度，这里可没有一个人会把他当成无害的npc来看。 也不等玩家反应，画家自顾自往打开自己背着的帆布包，拿出七本小册子，给七名玩家挨个塞了一本。 他挠挠头，有些羞涩：“我的画用的是特殊涂料，所以和一般补画方式不太一样，具体的都在小册子里，麻烦大家认真阅读。” “每天晚上九点我会来检查修复情况，按照合同，大家每天至少要修复一幅画，如果有谁无法完成，我需要他进行违约赔偿。” 画家笑盈盈的，看上去十分温和，声音却一点点冷下来，让人不寒而栗：“我会把他，放进我的作品里。” “目前需要修复的作品我都标记出来了，需要大家自行去取，标记样式、送餐时间、休息位置等等小册子里都有。” 画家拍拍手，强制拉回玩家们的注意力：“在展厅正式开放之前，所有人严禁离开展厅，离开展厅算作违约。” “现在请大家开始工作，晚点我会来检查，”画家整理好衣服和帆布包，转身离开，“希望你们对得起我开出的价格。” 目送画家离开，玩家中有人主动站出来：“你们好，我们互相认识一下吧，我叫李牧，通关过三场副本，算是老玩家吧。” 凌期闻声抬头望去，是个长相和身材都很普通的男人。 她拿到过很多份玩家资料，也装过很多回玩家，知道副本里玩家都是实名制，没有隐瞒姓名的必要，于是爽快报出名字：“我叫凌期。” 队伍里有老玩家带队自然是好的，初次进入游戏的新人玩家仿佛找到主心骨，忙不送跟在凌期身后挨个报出姓名。 低马尾女生叫罗月，高个子女生叫卓越，寸头男叫王许，胖子男叫李洪。 “边泽阳。”凌期身边的高大男人说，目光依然锁在凌期身上。 李牧随着边泽阳的视线看向凌期，被她明艳的五官晃了神，喉结上下动了一下。 这种等级的妹子……他还没品尝过呢。 得想办法拉到他的队伍里，这样才能继续“发展”。 边泽阳察觉到不对劲，默默上前一步，用身体挡住凌期。 视线被边泽阳阻隔，李牧心头不爽，可又不能发作，这样会让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还是先把玩家们组织起来听他的话更为要紧。 “你们最好和我合作，毕竟……”李牧扯了一下嘴角，眼神狠厉，“这里可是真的会死人的。” “你们可别忘了，自己是因为什么进入[亡者返生]，又是为了什么参加游戏。” 记忆没有任何缺失，玩家们当然不会忘——是死亡。 根据新手指引中的系统介绍，死亡的人会进入[亡者返生]，参与一场场生死游戏，直到通关S级副本获得新生。 想到自己的死亡，胖子咽了口口水，眼神闪躲，肢体破碎的极致痛觉似乎还压在他身上，让他喘不过气。 他知道李牧这么说就是要谈条件的意思：“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只需要一点小小的代价——我要你们的新手卡牌，”李牧很满意有人如此上道，“相应的，我会领导你们，保护你们。” “游戏里不允许玩家之间互相残杀或是抢夺卡牌，这一点你们可以随时询问系统验证。” 玩家们犹豫着，互相对视。 他们才刚进入游戏，身上只有这一张卡牌。 “噗。” 安静的环境中传来一声轻笑。 “不好意思啊，我实在没忍住，”凌期抱着胳膊打量李牧，“通关三场游戏还在F级副本待着，靠收取别人的卡牌占为己用才能通关，你真的有这个能力做领导者吗？” 她之前在自己的副本里装玩家的时候听玩家说过一嘴，每个玩家可以随时挑战比自己等级高一级的副本，通关成功就会晋级。 但通往S级副本的入口，始终没有人找到。 凌期的话让蠢蠢欲动想要交出卡牌的新人玩家停下动作，审视着李牧。 被当众驳了面子，李牧脸色难看：“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想和我们合作，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了？” 凌期没有丝毫被威胁的失措，只觉得有趣，笑容更大：“所以，你是要绕过系统监管，通过副本机制对我下手吗？” 这种事她见过不少，那些能进入她的副本的玩家，可比把目的写在脸上的李牧会阴人。 “当然不会，”李牧咬牙切齿，眼神扫过隐隐后退远离他的玩家们，控制自己的情绪，挤出一抹笑，“我见过很多和你一样有主意的新人，但无不例外，他们都死在了自大上。” “我只是不希望更多的人步他们的后尘。” “听起来是我不识抬举了。”凌期歪头。 李牧见她态度软化，歪着脑袋的角度把她的脸衬得更加娇美，心也跟着软。 他被凌期的表情感染，连笑容也带了几份胜券在握的意味：“没关系，无论卡牌品质和功能是什么，只要你愿意把新手卡牌给我，我还是欢迎你加入我的队伍。” 凌期不喜欢这种冒犯的视线，这会让她产生想要把人处理掉的冲动。 但她不会现在直接动手，她还要好好当玩家体验游戏呢。 “哎呀，那可真遗憾，”凌期摊手耸肩，“我一张卡牌都没有，怎么办呢？” “每个新人在进入第一个副本前都会有一次免费抽奖的机会，你不可能没有，”李牧斩钉截铁，而后想到一种可能性，“你不是新人？你的卡牌全用掉了？” 至此，凌期从李牧提到新手卡牌之时就产生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准确来说，是她的猜想得到证实。 为什么别的玩家都背着她有新手卡牌？ 一定3001把她的卡牌克扣了！凌期怒。 【没有哦~亲爱的[玩家]凌期qwk】 检测到凌期的想法，3001百忙之中抽空回复。 凌期若有所思。 既然如此，可能她的新手卡牌就是那张玩家身份牌吧，毕竟她不是正规渠道进来的——她可没听说过有其他BOSS跑出来变成玩家。 那就更不能把卡牌给他了。 凌期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李牧，转身就走：“时间不早了，我要去做任务了，希望今晚你和你保护的玩家们还活着。” 她能感知到画家身上的力量，四舍五入勉强能和她的小怪物五五开吧。 而且这展厅里……并不是只有画家这一个威胁的。 隐匿的鬼气在凌期眼里和毫无遮挡的坐标没有区别。 “等等。”李牧叫住凌期。 如果凌期不是新人，甚至有单打独斗的勇气，那他有必要重新审视他们之间合作的方法。 凌期顿住脚步。 李牧说：“你是老玩家吧，和我合作，我可以不要你的卡牌。” “哈，”凌期转过身来，张扬笑，“可以啊。” 李牧勾唇，成了。 “但是……” 李牧心头一跳。 “你们都得听我的。” 凌期等上三秒没有回应，轻轻摇头，揣着兜走向通往展厅二楼的楼梯。 身后传来李牧气急败坏的咒骂和恐吓声，新人玩家们被李牧的话唬住，看看凌期的背影又看看李牧。 凌期看起来不好相处，他们最终还是选择李牧。 新人玩家们战战兢兢地附和，不顾肉疼着急忙慌献上卡牌表忠心，认为能换来老玩家的庇佑是划算的。 或许吧，玩家们只能这样告诉自己。 “牧哥，我们相信你，你一定会保护我们的，对吧？” “是她不识好歹，落了单指不定怎样，说不准还会可怜巴巴来找牧哥你求救。” “到时候你再狠狠敲她笔大的，让她给你服软道歉，给你下跪保命。” 凌期把嘈杂的人声抛到脑后，在她看来还是独自调查比较好，可以独享乐趣和自由。 因此比起李牧，她更在意二楼展厅的最深处。 那里有一团显眼的鬼气。 凌期从衣兜里掏出小册子，边走边看，记住展厅地图。 身后骤然响起脚步声，几乎和她的重叠。 哒。哒。 哒哒哒。 啊，会是谁呢？ 凌期毫不畏惧，更没有回头，气定神闲走进展厅深处，面对墙上挂着的画。 画上是一摊死水，被骤雨砸出杂乱的涟漪，破碎着向四周溅射水滴，蓝色灯光打在上面，模拟水波的形状。 水面之下，是一团仿佛在流动的、黑乎乎的水草，缠绕在一起，随着水流翻涌，像争相扑出来的头发。 凌期每走一步，水面就波动一下，身后的人也跟着走上一步。 站在画前一米处，凌期停下脚步，转过身。 阴影投在她的脸上，几乎看不清五官，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她看着身后藏匿在黑暗中的高大身影，依然笑着，声音却和周遭的环境一样冰冷：“他们说在副本里贸然落单就是找死——” “所以你跟着我做什么？边泽阳。” 第3章 暮色画展（2） 边泽阳对自己被戳穿的跟踪行径没有丝毫窘迫。 他总是习惯性站得笔挺目视前方，现在却低下头，收敛浑身的尖刺，看起来很温顺。 不在意凌期的咄咄逼人，也不说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边泽阳的态度极其诚恳：“我觉得……你很强，我想和你合作。” 凌期没有直接接过话茬，她单边挑眉：“你不是新人玩家吧。” 语气十分笃定。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我……” “嘘。”凌期竖起食指，抵在唇边，打断边泽阳。 她微微抬头，挑起眼皮，和低顺垂眼的边泽阳视线相撞：“你的故事等我有兴趣了再说给我听吧，和我合作的条件很简单，你得听我的。” 面前的女生身形娇小，但周身气质却不容任何人忽视，边泽阳自始至终没有质疑过她的能力。 他抿唇，神情无比认真，重重点头：“我都听你的。” 边泽阳答应得太过轻易，凌期反倒有些狐疑。 因为边泽阳从一开始指向性就十分明确，甚至像是奔着她才进入这个副本。 可凌期最不怕的就是诡计和恶意，这让她觉得有趣，且十分乐于猫捉耗子一般陪对方玩耍，最后再以血还血。 她抱着胳膊，笑意又爬上嘴角，补充道：“我改变主意了，比起无条件护着你，我更想知道——” “你，能为我带来什么？” 边泽阳没有说话，眼中蓝光一闪，仅他可见的虚拟卡册打开。 卡牌仅有一张。 他取出这张卡牌，递给凌期：“我只有这一张卡牌，但我觉得你会喜欢。” 凌期抬眸。 这张卡牌的背面是蓝色的，她见过。 早在假扮玩家的时候，凌期就从玩家的对话和使用中推测出卡牌颜色对应的功能。 蓝色的是生活卡，范围大致是衣食住行四个方面；紫色的是功能卡，可分类成攻击、防御及其他特殊能力卡；金色的是返生卡，能让人在副本外复活。 而根据玩家对待这三种颜色的卡牌的态度，凌期能猜出来蓝卡的获取应该相对简单，紫卡较难获取，金卡更是少之又少。 凌期面上嫌弃着，手上却毫不犹豫捏过这张卡牌，翻过来看牌面。 “只是一张蓝卡吗？你的诚意……” 【美食卡：千层蛋糕（味道可指定） 介绍：使用后可获得指定味道的千层蛋糕，只要你不选择奇怪的口味，它应当是很好吃的。】 “我笑纳了。” 凌期满意点头，虚拟卡册检测到想法自动打开。 初次见到这个界面，凌期却适应良好，把这张美食卡放在玩家身份卡旁边，宝贝得很。 她曾在自己的副本里无数次看玩家用美食卡兑换食物，品类多样香气扑鼻，但她只能眼馋。 没办法，谁让只有玩家能使用卡牌，偏生还小气得很，手指缝里也不肯漏点给她。 “那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了吗？” 边泽阳嘴角勾出浅笑，黑亮的眸子认真注视着凌期，和她身后逐渐斑驳的作品。 “当然不是，一张蓝卡哪够。” 凌期斩钉截铁，欣赏边泽阳脸上的失落，这才坏笑一下：“但我允许你跟着我，我会罩着你。” 话音未落，凌期眼神一动，迅速转过身去。 画上的鬼气，加重了。 这幅画在二人交谈之时缓慢改变，颜料一层层脱落，像是水面被外力破开，杂乱的黑色水草失去遮挡暴露在二人视线中。 濡湿，结团，滑腻。 上面的纹路根根分明。 这哪里是什么水草。 这分明……是一大团头发！ 细如牛毛的发丝扭曲着向画布外探来，缠成一团，尖端四处探索，像从螳螂体内破腹而出的铁线虫，僵硬却灵活，柔腻且粗糙。 寂静的空气里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细细密密，刮擦人的耳膜。 在蓝色的水纹灯光下，周遭环境竟也漫上水雾，淡淡的血腥味混着水腥气一股一股往外飘。 头发在空气中捕捉着鲜活的人气，毫无章法扭动着。 不知道是感知到什么，它们的动作陡然一顿，齐齐向离它们最近的生物——凌期袭去！ 凌期不避不闪，直面一拥而上的头发。 那头发交织扩张，展开一张巨网，像是要把凌期捕入画中，好活生生溺死在那一汪死水里。 电光石火之间，凌期娇小的身体被黑潮淹没，几乎形成一个黑色的茧。 边泽阳站在茧外，脸上没有丝毫慌乱，更看不出是接下来是要救人还是要逃跑，仿佛面前的危机与他无关。 他绕开几乎和他一样高的发茧，走向掉了许多颜色的画。 画中只剩下水面，那一团黑色的水草早已具象化在他的身后，成为困住凌期的牢笼。 边泽阳打开小册子，比对上面的信息以及画家提出来的解决方案。 【把画取下来，补上画面里缺失的东西。】 边泽阳把小册子揣回兜里，双手抓住作品的边框。 手臂用力，包裹在卫衣下的肌肉隆起，形成一个漂亮的弧度。 咔。 这幅长一米二宽一米的画就这么被取下来，斜靠在墙壁上。 边泽阳腰间别着一把短刀，隐藏在卫衣下，他握住刀柄，严阵以待注视发茧。 空间静得只剩下边泽阳的呼吸声和心跳，他在心里默数时间。 “呵。” 人形茧里传来一声轻笑。 紧接着是凄厉的惨叫。 那声音之大，感情之充沛，让人不由得联想她究竟遭到了怎样的折磨。 发丝根根崩裂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覆满黑色鳞片的利爪闪着金属光泽，猛然突破发茧。 呲—— 双手用力，发茧被撕开一条口子，凌期的脸从茧中露出来，阴影撒下，她的表情晦暗不明。 裂口越来越大，发茧随之层层剥落，露出里面毫发无损的人，和奄奄一息的水鬼。 边泽阳松了口气，放开刀柄，面色如常。 目光短暂落在他腰间，凌期眼神玩味。 水鬼的头几乎被捏碎，白色的骨头断裂，刺出脸上的皮肤，伤口流出来的却不是血，而是一团团头发。 流淌，蠕动，如同一群群寄生在皮下的虫子，在耗干宿主的养分后弃之不顾。 水鬼的身形快速虚化，流光一般冲出走廊。凌期眼疾手快，也只留住一缕头发。 湿哒哒的，很恶心。 凌期识字，也确实看完了小册子。 于是她走上前，亲手把这一截头发糊到画上，头发自动融入画中。 潮湿的空气立马变得干燥，像把人从沿海地区投进沙漠里一样。 一切都恢复正常，作品静悄悄，等待人把它放回原处。 凌期理直气壮把湿哒哒的手在边泽阳的裤子上擦干，留下深色的水痕。 边泽阳没有反抗和异议，就这样静静站着。 系统提示适时蹦出来。 【[玩家]凌期，今日补画指标已完成。】 “你没有丢下我逃跑，也没有死……这可真有意思。” 凌期站起身来，一手插兜，另一手戳戳边泽阳腰间别着的硬物，抬头：“你的确认识我，并且很了解我。” 边泽阳露出一抹很淡的笑，既不避讳也不慌乱，大方承认：“嗯。” 可下一秒，他的表情一变，无形的枷锁拷上他的思维，让他说不出话来。 “我有兴趣听你的故事了，但不是现在。” 凌期没有在意边泽阳小小的异常，她笑着，掀起边泽阳的卫衣，露出一截劲瘦的腰。 腹肌紧实，体脂率很低，上面还交错着许多疤痕。 边泽阳没有制止凌期的动作，任由她抽走他腰上的短刀。 凌期把玩短刀，刀柄在她手里转过几圈，又精准扎进边泽阳腰间的刀鞘，连刀鞘一起扯下来。 “现在是我的了。”凌期宣布。 边泽阳点头：“是你的。” 凌期满意看他一眼，扭头观察墙上修补完整的画。 重新出现在水面之下的黑色水草继续蛰伏。 周围的画面依旧，更衬得这团黑色浓稠得过分，如同新画上去一般，几乎要流淌出来。 凌期记得自己被发茧包裹住之前看到的画：头发“破开”水面钻出来。 与小册子里描述的不同，这幅画不像是被“外力”破坏，倒像画里封藏的东西打破禁锢跑出来，才造成了画面损坏。 所以作品对女鬼来说是封印吗？补好所有的画就安全了？ 凌期做BOSS的经验告诉她，不会这么简单，至少在她的副本里不是。 但这是个低等级的F级副本，她也说不好。 “喵呜~” 一声娇柔的猫叫声打断凌期的思绪。 凌期回过头来，一只黑色的小猫亮着一双金瞳，从阴影里轻快跳出来，抬头看着她。 她歪头，蹲下身，向黑猫伸出一只手。 黑猫也跟着歪头，随后毫不犹豫走向凌期，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她的手，嗓子里还发出摩托车发动般的呼噜声。 凌期天然对金色眼睛的黑色生物有好感，这简直和她不是人形的时候像了五分！ 更何况黑猫小小的，在她眼里就是一只无害的怪物——是同类幼崽。 凌期薅住黑猫搂到怀里，凑近猫脸轻轻嗅闻，和它互相确定气息，之后又揉上两把，举起来贴贴黑猫柔软的肚子。 可爱，凌期眯眼，她喜欢。 “[亡者返生]里没有正常动物，”边泽阳说，“这只应该是功能卡的一种。” 他话音刚落，温柔的女声远远传来：“小白——你在这边吗？” “奇怪，跑到哪里去了。” 凌期把小猫拖在手臂上，看向走廊出口那道人影，眼皮微阖，不知道在想什么。 脚步声靠近，白色长裙先一步漾出黑暗，人影暴露在灯光下。 是那个高个子的长发女生，卓越。 12.4-12.9日更[墨镜]，之后有榜随榜，无榜每周一三六晚上十一点半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暮色画展（2）